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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音声封面 序章 - 空无一人的街道 "噔↑噔↓噔↑咚↓,噔↓噔→噔↑咚~" 放学的铃声打破了校园的寂静,原本这应该是学生嬉戏打闹,结伴归家的时间,此时却空无一人,除了短暂的铃声与风时不时扫过树叶的声音外,再无其他声音,学校里异样的安静。 “哈~啊~” 校园内的一处教室内,青空静良从书桌上爬起,打了个哈欠,朦胧的揉着自己的眼睛。对于他来说,这不过是一个稀疏平常的下午,在睡梦中经过了繁杂的学业后,到了放学回家的时间。 除了…教室过于安静以外… “没…人?” 青空静良望着教室周围,平日里在放学时打闹的同学,顷刻间默契的一同消失了。这很…不平常。 “值日…这么快?” 而且…简直太安静了,就像…所有人都离开了学校一样… “踏踏踏——”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楼道里突然传来了脚步声,脚步声的主人像是在楼道间轻快的跑动着,吸引住了静良的全部注意力。由远到近,声响逐渐变大,随后一个娇小的身影略过了教室后门,尔后脚步声停住了。 跑过门的少女侧着头,倒着走了回来,定在了门口。 是一个有着黑长直的女孩子,眨着碧蓝色的眼睛,先是扫了遍教室内的环境,然后像是发现了宝物一样,死死的盯着坐在教室中央的青空静良。 “咳,我能进来吗?” 少女向静良打了个招呼,然后自顾自的朝着静良走过来。 “可以…额?” 没等静良反应,她就在静良对面拉了个凳子,坐了下来,手搭在静良的桌子上,饶有兴趣的看着他有些慌乱的表情。 “咳,我是说可以,但是没让你…” “你好像完全不清楚自己的处境呢?” 少女打断了静良的思绪,然后挑了本桌子上还未来得及收走的书本,翻了起来。 “青空静良,很好听的名字呢…我叫火之咲丽花,请多指教。” 少女用书本半遮着脸,眼睛细细的打量着静良。 “什么处境?” 突然摸不着头脑的发言让静良有些混乱,眼前的少女有些奇怪,不但跟个自来熟一样,在面前莫名其妙盯着自己看,嘴里还说着令人摸不着头脑的话,感觉令人有些焦躁。 “嗯…不觉得有点安静吗?出去看看就知道了。” 她低下头,翻起了手上的书,不再理会。 “安静?” 静良在心里默念着,确实,从刚刚开始就感觉奇怪,怎么醒来以后除了面前这位少女以外,再也没听到其他人的声响,这未免有些诡异了… 来不及顾及眼前这位自称叫做火之咲丽花的同学所做的各种怪异举动,静良立刻起身,向外面走去。 “果然…不对,什么果然,太奇怪了!” 静良走过数个空无一人的教室,越走越快,但是结果却没有变化,一路上完全没有见到任何一个人。又望向楼下,操场也是,毫无生气,连往常会在草丛中翻来覆去的学长,也消失的无影无踪,只剩下风吹过草丛时的沙沙声,算是唯一证明眼前并非画像的证据了。 “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青空静良突然觉得后脊有些发凉,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摸着脑袋,没有一点头绪,跑动造成的心跳声远不如扼住喉咙的恐惧感来的强烈,在恍惚中,慢慢朝着最初的教室走去。 “我回来了。” 静良带着煞白的脸,坐到了位子上,看着面前的少女,正读着自己包里偷偷带的小说。 “哦,好快诶,欢迎回来。” 火之咲瞟了眼,然后继续看着面前的小说。 “你…你不害怕吗?” 压抑着激动的情绪,静良用平静的语气问道。 “害怕?” 火之咲折了下书,然后放在了膝上,看着静良。 “害怕当然是害怕的啦…不过也没有什么办法不是吗?” 火之咲叹了口气,然后似笑非笑的看着静良,看起来有种无奈的感觉。 “在找到你之前,我逛遍了学校,结果什么也没有找到,不过…” 火之咲话锋一转,笑着看着青空静良。 “好在有静良同学在,不然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静良同学…” 静良心里念着这四个字,直接喊吗? 静良一时有些手足无措,嘴巴微张,想说些什么,却又卡在了嘴边,总感觉气氛有些沉重,一时不知道该是疑惑,还是安慰,有很多问题在静良的脑子里闪过,但却无从开口。 火之咲没管如同卡碟的静良,看了眼窗外几近落下的夕阳,回过头问道, “晚上快到了,你有什么打算吗?” “不知道…” 事情都发生的过于突然,怎么解决完全没有头绪,而到底该去哪,是更没有头绪的事情了。家…太远了,平时都得坐轨道交通,如今空无一人的情况下,坐轨道交通?难道要自己开吗,太糟糕了。 “你家…不在附近?” “不在,挺远的,平日都是坐轻轨过来。” 火之咲突然眯起眼,头微微低下,没再对着静良的眼睛。 “不然…先来我家住?” 火之咲给了一个极具诱惑力的提议,静良亦没有什么选择的余地,总不能一晚上都呆在学校吧…但是火之咲她可是女的,总感觉… “但是…” “哎呀,我家很近的,而且父母也不再这边,你要是不来的话…” 火之咲身子前倾,凑过来了些, “总不能在这种情况下,把我一个人扔在那里吧?” 嘴角微微勾起,使得静良一时不知道如何拒绝,但又不好意思接受,她主动地样子对于平日里跟女生接触个位数的自己,可谓是一道无解的超纲题。 “好啦,时间不早了,我们赶紧趁着太阳落山前走吧?” 火之咲说着将膝上的书拿了起来,然后递给了静良,笑着看着他。 “…好。” 接过书,静良开始收拾起书包,火之咲站起来,就默默地在旁边看着,等待着。 “可以了,走吧。” 静良背起包,跟着火之咲,往外走。 楼道里,火之咲背过身,看着静良, “我说…” 说的内容无非是些家常便饭,静良有一句没一句的搭着,火之咲就这么走着,一路说着,好像紧绷的精神缓解了不少,就像是平常放学时的感觉一样。 这会闲下来,静良才认真打量起这位自称火之咲丽花的少女,咖啡色贝雷帽,身着同为咖啡色调的格子长裙,内搭白色衬衫,身前束着红色蝴蝶领结,颇有在咖啡厅遇到的那些女服务生的感觉,又有种小画家的味道? 犹如无暇的样子,不经意间看着微微有些愣神,怎么在这危急时刻,遇上了这么一位有些神秘而亲近的少女,实在是让人不禁感叹人生百态。 “我脸上有什么吗?” 火之咲突然发现一旁不回话,正盯着自己的静良,摸了摸脸颊。 “没事。” 静良补了句, “头发沾到了。” 火之咲连忙拍了拍,想把粘在脸上的头发拍掉,不过,哪有什么头发。 “没了,掉了。” “哦…” 少女愣愣的,继续往前走,静良突然感觉有些好笑。 “笑了诶?” 少女转过头,看着静良。 “咳,好了,走吧。” 一路无话,从教学楼的三层,走到一楼走廊,快近末端时,一声玻璃的破碎声打破了沉寂。 “咔嚓——” 像是二楼的实验室传来的声响,像是穿过了楼道,直从天花板透过的声音,声音不大,却意外的瘆人。 “什么声音?” 静良停下脚步,向上看着,除了天花板什么也没有,又疑惑的看向火之咲。 “嗯…像是什么东西碎掉了,不过明明没有人,也不像是什么动物的声响,没什么头绪呢。要去看看吗?” “不了,还是先回去吧。” 静良打消了这种念头,这种时候跑去看的话,鬼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赶紧逃离这个是非之地才是当务之急。 “也是呢…” 说罢,两人继续朝着校外走去。 后言 本文又名:在空无一人的世界里邂逅了美少女的我究竟搞错了什么(大雾) 感谢你读到这里~ 文笔青涩,所以会很虚心听取建议的~ 本文是音声RJ337569的短篇连载同人文,我很喜欢这部作品,可以说是我目前为止听过的最印象深刻的一部ASMR了,可以说是感触蛮深的,即便在听完整部作品之后数日,里面的火之咲丽花也久久不能让我忘怀,对我而言,美中不足的是里面有些细节因音声时长限制,无法完全展示出来,让我觉得缺乏些“真实”感,我希望用同人文的形式,补充上自己对这部作品的一些遗憾。同人文会尽可能的逼近原文设定,也会出现原文语句,但是会尽量按照中文的语境和日常生活的习惯进行修改,以求尽可能的贴近生活。 原音声是R18音声,但本文是全年龄向,因为感觉自己的能力不足,不足以让别人冲的出来...咳咳,总之,还是当做茶余饭后的小点好些,所以如果能接受我的文笔,对同人文的后续感兴趣,还请不要提前欣赏音声,待完结后(或者我太监了)再前去聆听,如果先前已经听过,不妨当做是一次补完,如果对我的文笔没兴趣的话,倒是很推荐去听听原音声,我个人认为其剧情设计还是很优秀的。 另一方面,这篇同人文也是我的一次练笔,平常很少会写小说什么的,之前有过几次尝试,不过只能说是差强人意,感觉是越来越好了些,但也远不及正常小说该有的水平,勉勉强强吧...希望能通过多几次的尝试,慢慢的将自己青涩的文笔变得更好些。 (因为原作是音声,所以自然而然的使用了第一人称,现在已经在后悔了(雾),希望能撑住) 撑不住,我选择重写成第三人称
  2. 久违地想写个中长篇看看。这是一个关于百合情愫的。包含SM的,性的重力故事。(进行缓慢的连载……希望假期里能多写一点。虽然上班也能利用摸鱼时间写。 一、百合文学部———莱斯波斯成立 文章的开头是在写雨:数不清的雨滴撞在玻璃窗上——像是一心要撞断脖子的鸟群,在跌得粉碎后留下一滩透明的血迹。在六月份下这样的大雨是稀疏平常的,只有难堪重负的排水系统在不停地吐出水泡,活似一个溺水的人。为什么这间教室这么脏?为什么我们只能用最原始的扫帚和抹布来做清理?因为你执意要申请一个新社团,这是你必须要受的难。那你能动一动吗?为什么只是站在那看?噢。 只消瞥一眼镜面漆上映出来的人脸,老教师便知道她的话又被香橙当成耳旁风了。“我和你讲话,你却像在听雨。”她戳出一根骨节分明的白橡皮在那条可恨的乐句上来回摩擦,“你看不懂这里的渐强吗?再弹一次。”顽强的油墨不为所动地附着在纸面上,虽然它们看似缄口不言,但是心意在十指指尖触碰琴键的时候相通了:你们就不能说两句话吗?比如可怜可怜这个孩子让她休息休息吧。我们说了她不听。你们说什么了?换个人来弹吧!我们受不了这么多侮辱。 此时雨已经停了,只剩下水滴从屋檐上、从树叶上、从脸颊上滚落的啪嗒声还在断断续续。先是重复整条乐句,再来是踢掉最后一个十六分音符,最后是只按一下琴键。“你为什么触键这么用力?”老教师说道,“你的回课质量是我教过的学生里最差的。你就算对不起我的教学,也应该想想你妈妈给你付的学费。否则你为什么不回家睡觉去呢?” “我可以回家睡觉吗?”香橙说道,“你打电话告诉我妈,说让我回家睡觉,我就可以回家睡觉了。” “什么?当然不行。我得有职业操守。”老教师拿出一把二十厘米的塑料尺,上面的刻度已经由于光阴侵蚀和过度使用变得模糊不清了。如果你再弹错,我就会打你的手。现在从第一个音开始,记得轻一点。你的尺子也可以一样轻吗?啪嗒! 天呐你能别这么幼稚吗?这把尺上面全是灰尘!谁让你总是磨洋工让我一个人打扫?你能放下那本笔记本吗我已经要累瘫了。我提议从卫生间的水龙头接一根水管过来把这里冲一下。说的对,我们一开始太幼稚了。出发吧,桑丘潘沙!谁是桑丘潘沙?喂!把尺放下。那是我的矛! “我可以停下吗?老师。您看我的手已经没法弹琴了。”香橙把右手停在琴键上方,手背上已经拓满了尺印,此刻正颤抖不已。这些印子上各自有一行外人看不见的标注,分别是:顶嘴,太快了,太慢了,太轻了,太重了,小指翘起来了,看起来心不在焉。 你在哭什么?你的眼泪能帮你弹得更好吗?能让我和你妈妈满意吗?为什么之前不努力练习呢?如果你能把你胸部的脂肪转移到脑子里,让它们充分燃烧来练琴,那你还怎么会需要流眼泪呢?老师,因为我被打得痛了。啪嗒!时钟终于指到了晚上九点整,已经是下课的时间了。 香橙收拾好手提袋,和老师互道再见。她走出琴行大门的时候恰好听到老师正在和妈妈反馈自己的课堂表现。是的,是的,她太糟糕了…… 人行天桥上满是水洼,四周射来的光线璀璨夺目,在冰冷的桥架上流淌,留下银白的行迹。潮湿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从河岸吹来的泥土气,车流在四车道公路上犹如生生不息的冷暖洋流,人们向各个方向前进着,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如此日复一日的匆忙。下了天桥后,香橙逆着回家方向行走,她并没什么明确的目的地,只是想多这样漫无目的一会:如果回到家时母亲已经睡着了,那或许就能逃过一顿毒打。不管怎么说,少吃两个耳光总是好的。如果一定要吃,那晚吃也是好过早吃的。 好,对,这边也来一点,把每扇窗都冲干净。你干嘛捏住水管?这样水会散射出去,就像S弹一样。那平常呢?是M弹。你不要转过来,会淋到我的。好了,现在把柜子都冲一下。早知道穿雨靴来了,地上现在都是水。所以走路要小心滑倒。我说过了不要转过来!你爸妈没告诉你枪口不能对准人吗?对不起对不起。这里的玻璃再来点!是是是。 透过被雨水洗刷过的玻璃门看到了吊在天花板上的绳子,进而想到了死,香橙不由停住了脚步。红色的棉绳一束束挂在横梁上,一个个绳结像是木瘤一样突出,水迹残留的地方看过去朦胧一片。这是一间酒吧,或许是调酒师表演之用吧。一个年轻女性从吧台后面钻出来,她留着酒红色长发,穿一件单薄的白衬衫,腿上是一条海蓝色的牛仔裤。她推开玻璃门,一下子握住香橙的手:能请你帮我一个忙吗?我是这里的老板。我的一个员工请假回老家了。我会付钱给你的。拜托这对我来说很重要。你是高中生吧,不想多赚点零花钱吗? 香橙被突如其来的请求吓了一跳,她全身僵硬仿佛冻死的青蛙。“我要做些什么?我其实什么都不会。你会后悔的。”她提前为自己开脱了,这是经验使然。而这一切最大的前提则是她不善于拒绝别人,她只是期待着对方发现自己是一块扶不上墙的烂泥。 “你什么都不用做,你只需要闭上眼享受。没人告诉过你,你的身材特别好吗?”女老板一边把香橙请进门,一边解释说,“我这里有一些特殊的表演,你看到绳子了吗?我需要你担任摸特被我绑起来。请放心这一点也不痛,而且你不需要把内裤脱掉。”她让香橙站定,接着像做体检一样把她从头到脚摸了个遍。有男朋友吗?没有。你急着回家吗?完全不。有被绑的经验吗?没有。好的,你只需要放空大脑,想像自己是个人偶。我会给你戴面具,这样你就不用担心被认出来了。那可真不错,对了,内衣呢?那个需要脱掉,否则你最大的优势便发挥不了了。
  3. 以血连血 “有两个阶级,无产阶级和资产阶级,这是明摆着的。” “只有两个阶级,一个人不是拥护这个阶级,就是拥护那个阶级。” ——《红钟2:我见证了新世界的诞生》 那大约是在八月某一天,弗拉基米尔·伊里奇·乌里扬诺夫已经离开彼得格勒,或许正藏在芬兰某地。“俄罗斯母亲安全了!”报纸们改腔换调,大声吵嚷:“我们的盟友正在步步胜利!”可它丝毫无法鼓舞柏罗娜的心灵。面包仍然是没有的,和平也是没有的。除此之外,没有干净的水也没有烧水的木柴,没有糖,没有黄油,只有越来越多的满身破烂的逃兵。总而言之,一切都没有得到什么改善。 在那一天晚上,柏罗娜做了一个梦。 梦里她用乌鸦的眼睛观察这个世界。层层叠叠的橡树和黄柳的叶子扑面而来,有如闯进了深绿色的洞穴。柏罗娜时而振翼,时而拢翅滑翔,灵巧地从层叶的缝隙里钻过去,同时避开藏在其中的扭曲的枝干。她适应这幅身体,比人类时还要自然百倍,仿佛天生就是一只乌鸦。身随意转,柏罗娜念头微动,随即便做出一个轻巧地旋身,羽翼堪堪擦过横生的树杈。她昂首展翼,用力扇动翅膀,乘上气流一下子窜出厚实的树冠,冲上无星无月的暗夜。 只见漫山遍野树影葱郁,铺开在柏罗娜的身下,有如深色的柔软地毯。天上地下皆漆黑一片,只有远处山顶上燃烧着明亮的篝火,仿佛能听见噼啪的响声。柏罗娜借着微风滑翔,翅尖划开温暖的夜空,朝着跃动的火光飞去。这里不是彼得格勒,空气中没有大海的咸腥味。而日期更非八月的某天。今日乃是夏至,世人称其为伊万·库帕拉节,而柏罗娜和她的同类则称之为魔女之夜。 柏罗娜从来就没有参加过魔女之夜,更未曾造访过此地。她的人生和娜捷日达纺纱厂捆绑在一起,十几年来从未离开过彼得格勒。但魔女之夜的记忆就流淌在她的血脉里。不需要任何教导。那座点亮篝火的山峰被唤作孤山,位于靠近奥匈的边境线上,而在这份记忆诞生的时候,此地还整个被叫做基辅。柏罗娜熟悉树林和风的味道,知晓孤山旁每一座山峰的走向,所有必要的知识都已经深入她的血脉。每年夏至之夜,柏罗娜都能感受到胸膛热血涌流,那是它在召唤自己。数百年来,来自俄国各地的魔女和其它秘密生灵就在这一天的夜晚于此地相会,与彼此相连,她们扣紧十指,共同颂唱古老的誓言:“以血连血”。 柏罗娜朝向篝火飞去。她能感受到自己正是顺风,每一次鼓动翅膀,都仿佛如有神助,轻松而又快活。但是她穿过葱葱树影,一会儿低飞紧贴山脊的起伏,一会儿又高飞上茫茫夜空,却始终无法接近篝火分毫。山顶分明地接近了,魔女们的身影就在那儿,篝火的细节几乎都已经能够看清楚了。那丛火焰的影子随风摇曳,在空气中一蓬一蓬地炸开碎星般的火花。柏罗娜加紧扇动翅膀,却怎么也无法再靠近了,忍不住心里越来越焦躁。 突然她就醒了过来,双腿猛地向后一蹬,浑身好似跌落深渊。那一瞬间她觉得自己一定是已经跌下床去了。但是没有。柏罗娜好好地躺在床板上,身上还安稳地盖着入睡前那片单薄的灰布。渴,她摸索着从黑暗中慢慢起身,曲腿坐直,首先感觉到的是口渴难耐。嗓子又干又灼,仿佛吞咽下了一段燃烧的木柴。装水的铁罐子不在这儿,柏罗娜得从床上下来,走到门口那边。而所谓的床也不过是一块单薄的木板,搭在铁架子上,轻轻一动便摇晃起来。 时间到了,她心想,用手撑住床边,却不敢太用力。 这个大房间里住着二十来个像柏罗娜一样的纺纱女工,总也停不下来轻微的咳嗽声。还伴随着吱吱呀呀的响动,那是有人在翻身或者迷迷糊糊地从梦中醒来,就像她一样。柏罗娜抽手拉紧身上的衬衫,尽量把领子遮过肩胛。而后像是不放心似的,摸了摸背部丛生的黑色羽毛。 她绝非无端生梦。柏罗娜乃是魔女,“乌鸦的魔女”。从小时候她就无师自通意识到自己与众不同,可以和乌鸦沟通,命令它们为自己行事,甚至化身成为一只乌鸦。而代价——至少柏罗娜觉得这是代价——就是长在身后的乌鸦羽毛。 有一段时间,准确的说是在一次偶然间见到某个马戏团表演的畸形秀之后,她的梦曾经里充斥着那些观众脸上夸张可怕的笑容,好像自己成为了笼子中的一员。但直到“太阳的魔女”苏珊娜回到彼得格勒,她才知道历史远比这更加可怕。苏珊娜讲述的历史里满是鲜血、泥巴、锈蚀的金属和火焰,以及从一个村庄逃亡到另一个村庄的旅途。同时直到大约二百年前还不是这样的,在彼得大帝将西方文明连带猎巫行动也一并学来之前,他们至少还能在顿河以东直到乌拉尔山的广大土地上自由生活。但是现在,讽刺的是这座以彼得大帝命名的城市却成为了为数不多的庇护所。 至于秃山集会的历史则更加久远。苏珊娜也只曾对他们讲述一次,说魔女与其它精怪们在此团结起来,决意彼此立誓相连,共同对抗命运。他们缔结“以血连血“的契约,约定相会的那一天就是就是伊万·库帕拉前夜,巫术与神秘最甚的魔女之夜。 等到双眼适应黑暗之后,柏罗娜慢慢从床上爬下来,小心翼翼没有惊醒睡在下面的玛利亚。玛利亚比她大五岁,差不多是这里年纪最大的纺纱女工,她曾经很以自己一头亚麻色的长发为傲,但如今没人能吃饱,她的头发也越来越枯槁。柏罗娜赤足走到水罐旁,舀起一勺凉水。现在哪儿都找不到足够的木柴,她们不得不喝凉水。离柏罗娜几个工位远的热尼娅之前就一直胃不好受,结果这几个月来就一直害肚子疼,越来越严重。可谁又有什么办法呢?她轻轻吹走水面上的浮尘,大口吞咽下去。水不干净,食物不够,时常要饿肚子,工资也给不足,但就算如此——离开了娜捷日达,还能有什么地方可去哪。 而且就连娜捷日达也马上就要被关闭了。想到这里,柏罗娜忍不我颤栗起来。这些天仍然坚持到街上去的工人们带回来消息,说工厂主们正在筹划一个委员会,意在关掉那些参与游行和罢工的工人们所在的工厂。还有更加糟糕的流言四处蔓延。苏珊娜!她内心深处马上跳出了这个名字,如今只有苏珊娜才能拯救他们了。 柏罗娜轻轻推开门,溶入夜色之中。她拿一块灰色的布缠在脖子后面,充作斗篷。夜空中云雾稀薄,丝缕交缠,不见一点星光,月亮的周围亦笼罩着一层模糊的白晕。今夜魔力达到鼎盛,夜风躁动不安,巫术弥漫在彼得格勒城中。“以血连血”,它化作轻柔的女声呼唤同类,在这座城市的空气中游走、交汇、吸引、缠绕。连乌鸦也受到影响,对柏罗娜低语呢喃:“快去回应召唤!” 彼得格勒当然不是秃山,今夜也绝非伊万·库帕拉之夜。“太阳的魔女”苏珊娜·柳德米拉·波克隆斯卡娅施展魔力,呼唤自己的同类,于此人为制造了魔女之夜,这在历史当中尚属首次。 苏珊娜的魔力仿佛柔曼的丝线,轻轻在空气中舞动。柏罗娜感觉到当自己回应了呼唤之后,那丝线就抓住了她,缠绕在她的手腕上,若即若离地指引着前行的道路,同时安抚着她的情绪。于是柏罗娜便循着魔力的指引前行,仿佛梦中化身乌鸦朝着秃山的篝火飞去一般。她穿过这座熟睡的城市,穿过泥泞的小巷和街道,穿过沉静流淌的涅瓦河。只有绕过街道上的卫兵的时候,她才会稍微偏离苏珊娜的呼唤。尽管柏罗娜不愿意支持列宁——她承认面包与和平很有吸引力,但却不喜欢列宁公开说的那些武装起来什么的鬼话,难道暴力是必要的吗,难道克伦斯基不是站在工人们一边的吗——但是她也不想和士兵们有什么纠缠。许多士兵,特别是那些哥萨克,都是野蛮的家伙,毫不在意让工人们流血,七月之后尤其如此。不过今夜魔力丰沛,魔女藏在黑暗里行走,士兵们轻易察觉不到她。 等到回过神来,柏罗娜已经到了。她发现自己正站在一扇深棕色的橡木门前。它的门框嵌在一栋古老楼宇的墙壁里,表面凸出厚重的藤蔓纹理,顶上支起一盏灰色的海螺烛灯。只有走近到门的跟前才能看到这柔和的亮光,稍微偏离便是一片黑暗。这扇门看上去又厚又沉,但是柏罗娜伸出手来只不过轻轻一推,它便自己滑开了。嘈杂的声响扑面而来,同黑暗安静的彼得格勒截然相反,里面是另外一个世界。 这是一道偏窄的走廊,尽头通往木雕旋转楼梯,而木门正对着象牙色的墙壁。柏罗娜羞愧地低下头,扯了扯自己沾满泥点的裤脚。随即发现地面上铺着鲜红色的毛绒地毯,上面用金色丝线纹绣出许多菱形。她下意识四处找了找,发现没有除此之外的地方能够落脚,一时间竟手足无措起来。 二楼传来一阵一阵的响声,柏罗娜呆呆地杵在门口,脸颊一下子热了起来。她咬了咬牙,脱下鞋提在手里,决定赤脚踩上地毯。结果毯子比柏罗娜想象的还要绵软,她站立不稳,差点儿摔倒在地。 苏珊娜的魔力摇摆起来,呼唤她迅速前行。走廊靠外的一侧没有窗户,但是被厚实的绸缎帘子所盖住,还蒙着一层鹅黄色的轻纱。每隔几步远都有古铜色的贝壳烛台照明,火光柔和,投下魔女的影子。柏罗娜惊异地打量着这一切,登上雕木楼梯,来到二楼的大厅。 此夜过后,柏罗娜再也无法具体回想起来她当时所看见的那些令人眼花缭乱的色彩,那些富丽堂皇的景象,还有那些金色的、红色的、海蓝色的和碧绿色的她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奢侈装饰。她能留下的印象只有不可尽数的烛火熠熠闪光,几乎要使她睁不开眼睛。每一座烛台都干净得发亮,就连那滴落的蜡泪仿佛也像是流淌的黄金。而空气是热的,熏得柏罗娜脸颊发红,一直烧到耳朵后面,令汗水打湿了她的发梢。就连这里的气味也是砂糖的甜味,仿佛一炉热气腾腾、刚刚烤出来的新鲜面包。 “我亲爱的小乌鸦,你终于来了!” 第一个留意到她的人就是苏珊娜,彼得格勒魔女的领袖,万众瞩目“太阳的魔女”。她露出开心的笑容,从人群中走向柏罗娜。苏珊娜今夜披着大红色的袍子,干净而又宽松,完全遮盖住她的身形。在袖口还有门襟都绣着宽厚的金边,立领则浆得笔直,显得干脆利落。苏珊娜身材高挑,一头粟金色的微卷的柔软长发垂落至胸口。她有着一双杏仁般的浅褐色瞳仁,无论何时都奕奕有神。她说话的声音温柔而又坚定,带着令人信服的力量。 柏罗娜激动地颤栗起来。 大约是在两年多以前,苏珊娜也是用同样的目光和同样的声音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当时她并没有说自己是谁,但是第一个瞬间柏罗娜就认出来了。“太阳的魔女”用来形容她是如此的贴切,绝不可能再是别人!苏珊娜同人交谈时就像是一轮太阳,温暖人心同时也在不知不觉中吸引着人们追随在她的身后。她天生就带着成为领袖的气质。“我叫柏罗娜,是‘乌鸦的魔女’,来自维堡区,是娜捷日达纺纱厂的一名纺纱女工。”彼时柏罗娜在这份光芒之下自惭形秽,结结巴巴地回答,甚至不敢正视苏珊娜忽闪忽闪的眼睛。两人只有这一次交谈的机会。而如今两年过去了,彼得格勒人来人往,苏珊娜却依旧能够记得她。 苏珊娜大步走来,站到柏罗娜的身前,张开双臂拥抱住她,问道:“好久不见,小乌鸦,我们都度过了一段艰难的时光,你最近过得可好?”从长袍下面露出她的两只手来,都纤细洁白,和柏罗娜满是茧子的手完全不一样。她的手指是细长的,不像柏罗娜,又粗又红。更别提柏罗娜的右手还提着自己的鞋子!柏罗娜涨红了脸,耗尽平生的勇气才勉强没有将自己抽身出来,直挺挺地立在那,笨拙地伸出左臂半抱住苏珊娜,却不敢碰到她的袍子,生怕令它沾上一点灰尘。 瞧瞧她,再瞧瞧你自己,是如此的相形见绌!伟大的人物就像是这样,明亮、炽热、光彩夺目,在举手投足之间都散发着卓尔不群的气质。有像苏珊娜这样的人在,有苏珊娜和她的同伴们在,才是这个国家恢复正常和繁荣的保证,而不是依靠群体的暴力。如今她就在这里,在自己的身旁,那么俄国的未来和魔女们的未来都一定会好起来的。 这或许是娜捷日达最后的机会,柏罗娜突然意识到这一点,苏珊娜会帮助自己。她正是魔女们的领袖,魔女们的太阳,魔女们的救世主!她的心脏砰砰跳动起来,连自己都还没有察觉,就已经向对方请求道:“您能帮助我吗?我只能依靠您了!工厂主们好像正在组织一个委员会,他们说要关闭娜捷日达,因为工人们都不听话,说要给工人们点教训尝尝。我不能失去这份工作!您能不能帮帮我?!” 苏珊娜眨了眨眼睛,其中闪烁着惊讶和困惑,但很快她就反应过来了。沿着头发轻轻抚摸柏罗娜的脑袋,安抚她的情绪:“当然,我一定会帮助你的。”她说,复述了一遍:“我会帮助你的。娜捷日达,我记住了。”随后朝着身后招了招手。 “但是现在,我的小乌鸦,你得先去换一身衣服,洗一把脸。”穿着黑色服装的人偶走上前来,捧着一件新袍子,和苏珊娜身上的那件很相似,只不过是灰色的,也没有金边。“拿着它,现在它是你的了。等你回来就先吃点东西填填肚子,这些天来很多人都很饿,但魔女不应该为饥饿所困。”她说。人偶领着柏罗娜朝换衣服的地方走去,柏罗娜顺从地跟在身后。 “别担心,今夜过后,一切都会好起来。” 这份许诺真真切切地落进她的耳朵里,柏罗娜悬着的心一下子就放松了,令人胃痛的紧张和焦虑亦随之烟消云散。娜捷日达纺纱厂绝不会关闭了。她跟着人偶来到侧面的房间里,最后回头看了一眼。但苏珊娜已经没有再注意她了,太阳的魔女回到了人群中去,正和他们谈笑。 柏罗娜接过人偶的长袍,内心犹豫一瞬,没有脱下自己的衣服,而是将袍子套在了外面。随后她轻轻拍散自己的头发,拨到长袍外面,同时回味着苏珊娜拥抱自己时的感受。她的粟金色长发既柔软又蓬松,还有好闻的香气。心里想自己也可以像她一样吗?不,你这是只乌鸦罢了,不是那么伟大优秀的人物。柏罗娜穿上鞋子,刚才她注意到苏珊娜是穿着鞋子的,其他人也一样,于是在心底暗自骂了自己一句,真是个傻瓜。等到一切收拾妥当,人偶朝柏罗娜鞠了一躬,示意她回到大厅中去,而自己则悄无声息地没入帘子的阴影里。 重新回到大厅里,柏罗娜已经看上去不再同此处格格不入了。穿着长袍的人们来来往往,聚集在一起相互交谈。但是她很快就发现事实上带着喜悦的笑容大声说话、碰撞酒杯的只有一少部分人。他们的长袍颜色亮丽,打扮得体,围在苏珊娜的周边,似乎早就认识。而更多灰色的人影则是想要缩在角落里、不引起注意一般,偶尔的说话声也近似于窃窃私语。然后柏罗娜突然意识到自己也是其中的一员,旋即明白了。 这些人和柏罗娜一样,彼此互不认识,同时对此地也不熟悉。她们看上去都灰头土脸的,眼神茫然,灰袍之下的衣服大多都不太干净。许多人没有说话的时间,两只手里都紧紧抓住面包。面包!饥饿感骤然如翻江倒海,肚子忍不住抽搐起来。开战以后食物就越来越贵,而且越来越难吃,甚至明目张胆掺起了木屑。实行配给之后更是每天都要伸长脖子、浪费时间去排队,然后只能领取谁都不够吃的分量。但是苏珊娜在桌子上摆满了香甜可靠的白面包,暖烘烘的,没有任何难以下咽的成分。柏罗娜趁人不注意——尽管没有必要这样做——抓起桌子上的面包,大口大口地撕咬着,腮帮子鼓鼓囊囊。 除此之外这里还有猪肉和红菜汤,腌蘑菇和黄瓜,还有白色的鱼肉和黑色的大颗饱满的鱼子酱。柏罗娜此前还从来都没有吃过鱼子酱。它在她的嘴里爆开,十分咸,惹得柏罗娜面容扭曲。她从没想象过世界上能有如此之多的独特的味道,只想着尽量往肚子里塞着食物,面红耳赤,感觉自己犹然还在梦中。 而苏珊娜同每一个来人拥抱和致以问候,太阳平等而温暖地照耀着众生,她也一样对所有“以血连血”的姐妹同样温柔可亲,无论富有还是贫穷。 长夜流逝,苏珊娜挥手示意。 “姐妹兄弟,吾之同胞们,请安静下来,听我一言!” 她朗声宣言,回音响彻厅堂。“太阳的魔女”之所以在这个有违传统的时间召集众人,正是为了此刻。苏珊娜的声音满怀激动:“许多个世纪以前,我们的祖先在秃山缔结契约,以血连血,共同对抗命运的不公。而如今这一切终于迎来了终结!” 此言一出,人群中爆发出一连串困惑的询问声。柏罗娜也不例外,同身边人面面相觑。一切有关魔女之夜的历史都是苏珊娜回到彼得格勒之后所讲述的,此前柏罗娜始终孤身一人,不认识其它魔女,也没有谁试图将她们凝聚起来。而这里的人也大多如此。但是每年他们的确感受到了来自血脉里的召唤。如今这一切迎来终结,又是什么意思? “请听我说!”苏珊娜示意众人保持安静。 “经过漫长的谈判,临时政府同我们达成了约定。效仿我们在英国的同胞同英王的约定,从此以后凡是俄国的土地上,我们所有人都将受到临时政府的庇护!就在昨日,克伦斯基已经签字盖章,此份契约恒古不易!”苏珊娜右手高举一份纸质文件,上面只有寥寥几行字,下面是克伦斯基的签名和一个红色的印章。 “没有追捕,没有审判,没有刑架。此约经过政府与教会的承认。”她再度重复:“从此以后,我们安全了!我们将享有同人一致的尊严与自由,在俄国的土地上凭自己的心意和能力而生活!” 啊,原来如此。 不知道什么原因,柏罗娜第一时间感觉到的是一种淡淡的失望。在她心里供应粮食、停止战争、增加工资、改善环境还有减少工时都要比这所谓的一纸契约更加紧迫和重要。这份失望旋即变成了羞愧。苏珊娜胸膛起伏,仿佛短短的几句话耗尽了她的心力。她的脸庞满溢着发自肺腑的喜悦和自豪。你只是还理解不了罢了,这是多么伟大的一件事。那份自豪逐渐感染了柏罗娜的情绪。她随着人群鼓起掌来,大厅里的气氛火热起来,仿佛一阵漩涡,她的心情也越来越激动。 “太阳的魔女”再度挥手示意。她垂下眼帘,卷起书约,放在一旁的银色盘子上,等到欢呼逐渐平息,方才继续说:“除此之外还有一件事。自从二月以来,我们的祖国陷入了危难之中。我知道我们之中许多人都是学徒、工人和商店主,这些日子举步维艰。但是不要受到蒙蔽,不要相信列宁,他是德国的间谍!不要追随布尔什维克,不要参与暴徒们的一切行动!苦难终将过去,只有克伦斯基和他的临时政府才能够领导俄国,只有我们是以血连血的姐妹兄弟,永远站在一起!” “我和你们站在一起。”苏珊娜双目濡湿,恳切而又动人。 “以血连血!”柏罗娜的呼喊汇聚进人群的呼喊之中,她的手紧紧攥住胸前的灰袍,心中昂扬激荡。人们有如浪潮般一拥而上,把“太阳的魔女”拥簇到中央。柏罗娜也不例外,她顺着人流向前伸出手,希望能够碰触苏珊娜,哪怕是她的外袍。此外,柏罗娜还奢望着能和苏珊娜说上几句,什么都好,关于自由,关于誓言,甚至是关于克伦斯基和临时政府,哦对,当然,最重要的是关于娜捷日达!但是“太阳的魔女”一直被衣着华丽的魔女们包围在中心。于是,直到夜晚结束,她始终再没有机会和苏珊娜说上一句话。 这并不重要。柏罗娜翻来覆去地回味着她的许诺,她的微笑,她头发的香气,她嘴唇微动吐出的每一个音节,她的变化的声调、她睫毛的颤抖和她明媚动人的眼神,每一个细节都不放过,将一句话、一个词都掰开揉碎、细细体会其中含义,猜测着苏珊娜的意图,同时担心自己是不是语无伦次,有没有表达清楚准确的意思?柏罗娜越想便越是要落下泪来。娜捷日达!苏珊娜亲口说记住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魔法和巫术联系着两人,“以血连血”,她们是真正的姐妹兄弟! 清晨的微光照亮彼得格勒的街道,海风似乎也变得温暖而柔和了起来。柏罗娜振奋心灵,从未像如今一般充满希望。可是,当她脱下苏珊娜送给她的衣服,露出来时的装扮,便又变回了满身泥点的纺纱女工,脚步急匆匆地朝着面包店走去。她还要去领今天一磅黑面包的配额,今晚不饿肚子,但不代表明晚也是。 人是脆弱的,很容易饥饿或者寒冷。在过去的生活里,柏罗娜深深体会到了这一点。 分崩离析 “完全不信任新政府,不给新政府任何支持,特别要怀疑克伦斯基,把无产阶级武装起来(这是唯一的保证)。” ——列宁,1917 厂房中央巨大机械轰鸣作响,带动成排的纺锤旋转。一根根纱线延伸相连,被庞然的伟力拧在一起。夕阳的余晖透过又高又小的玻璃窗户照进厂房,空气是沉闷的,细碎的绒毛在机械上方飞舞,随着呼吸被柏罗娜和她的同事们吸进身体里。这里充斥着的的嘈杂、湿热、机器的阴影还有纱线的味道都让柏罗娜觉得熟悉和亲切,她感觉自己也变成了一团毛线,和纺纱机上一根根拧在一起的线条纠缠在一起,从此同气连声。 她从七岁开始就进入厂房里当纺织女工了,一直持续到现在为止。娜捷日达庇护了她,也养育了她。纺纱机既是柏罗娜工作的对象,同时也是她的玩具,还是她用来丈量自己的身高的标尺。十几年来,她摸清楚了这些庞大铁块的脾气,知道每一块油污的位置,知道每一道划痕背后的故事,知道谁转到哪处时会发出不协调的声响。嗒嗒嗒嗒,纺锤摇摆,咔咔咔咔,织梭飞舞,柏罗娜慢慢长大,这里就是她的自由,她的尊严和她的人生。 有人咳嗽了一声,厂房里经常有人咳嗽,在工作的时候,唯一的人声就是咳嗽声。 起初,她觉得自己只有拼命工作才能报答工厂主的恩情,并且惊异于为什么其它女工都面无表情而显得呆滞。她在一天中努力工作十四个甚至是十六个小时,白天穿梭在成排的庞大到能将她吞下的机械中间,夜晚则在梦中继续徜徉于这些形状怪异的铁块。她怀着满心的热情努力工作,但是很快就变得麻木起来。慢慢地,她觉得不是自己在操纵机械,而是机械在操纵自己,她从人变成了机械的一部分。她的脸也变得面无表情和呆滞起来。 又有人咳嗽了一声,柏罗娜抬起酸疼的脖子,看见大家都在彼此交换眼神。不知道是谁第一个停下了手中的工作,这成为了开始的信号,停工的浪潮旋即悄无声息地漫延开来,有如波纹般从一个工位扩散到另一处,最后只有机械还在轰鸣,所有纺纱女工都停工了。 到下班的时间了。 她们的脸上突然就恢复了人的神采,眼睛也变得奕奕有神起来。只有在这时候,柏罗娜才能意识到自己的同事们都是十几二十几岁、充满活力的女孩儿。 “你们都在干什么?赶快回去!” 一个男人一瘸一拐地推开厂房的铁门,朝人群发出怒气冲冲的低吼。和名字所寄托的寓意完全不同,瓦连京看上去病怏怏的,脸色始终呈现一种不正常的蜡黄色,眼窝也深深凹陷进去。 瓦连京是这里的监工。通常来说,这份工作很是轻松,因此就算是个瘸子也能胜任。他就只需要在厂房外面那个独立的小房间里躺着,透过门缝用阴翳的目光监视女工们,时而出面晃悠一圈就行了。直到去年年末,娜捷日达的监工都还是一名在战争中死了丈夫的老纺纱女工。但是冬天的时候她的儿子害了流感,没有钱去请医生。她整整在床边守了四十八个小时没有休息,紧紧握住那个小男孩的滚烫的手,却也没能将他从死神的怀抱里夺回来。自己也染病死去了。 厂房里没有人说话,但是也没有人听他的。夕阳把瓦连京的影子投射到机器上。一时间形成了一种僵持着的沉默。瓦连京的视线挨个扫过纺纱女工们。柏罗娜默默低下了头,她张了张嘴,却没能发出任何声音。瓦连京曾经是布鲁西洛夫手下的一员,后来因为伤残退了下来。他的身上带着柏罗娜所害怕的那种阴惨的气质,还有长期酗酒却得不到满足的病态神情。他的颤抖的双手也总是绞在一起,时而带着扭曲的笑容盯着女工们,像是在想象着皮鞭落到她们身上的声音——柏罗娜的确听说过类似的传闻。 瓦连京不满地挥挥手,试图挥散厂房里的沉默:“都回到……” “我们不会回去。我们已经工作了足够长的时间,现在是下班的时候了。” 不是所有的女工都像柏罗娜一样害怕瓦连京和他背后的工厂主。达利娅·西多洛娃大胆地打断了他。她是娜捷日达最早参加和组织苏维埃的一个,是一个布尔什维克。二月的时候就是她带领女工们走在队伍的最前面。 有第一个人站出来,厂房里的气氛瞬间就不一样了。纺纱女工们附和着达利娅,彼此交头接耳,低声吵嚷起来,形成了一阵小小的漩涡。她们一下子就压倒了瓦连京。而他只有一个人,在这样的形势下,也不得不退缩了。“我还以为是什么事呢。”但是瓦连京的脸上浮现出一种浅薄的洋洋得意的神色来,露出脏兮兮的、歪倒的牙齿:“不,你们还没有做够足够的时间。现在都回到位置上去。等做够了八小时工,我会通知你们的。” 这太卑鄙了!柏罗娜睁大了眼睛,愤愤不平地心想。但是厂房里确实没有钟表,她们全然凭感觉和太阳的位置就停了工。万一,仅仅是万一,瓦连京是对的,她们的确没有做够时间呢? 但这并不是谁在时间上正确的问题, “我们已经做够了今天的份。”达利娅全然没有理会监工的狡辩:“我们知道自己已经做了足够八个小时,并且一分钟都不会多干!”她高昂着头,第一个跨过瓦连京的身旁,走到铁门外面。夕阳的余晖披在达利娅的身上,像是一件血红色的袍子。她回过身来,这一次不是面向瓦连京,而是对着黑暗厂房里的纺纱女工们:“八小时工作,八小时休息,现在时间该属于我们自己了!” 那些已经宣称自己支持布尔什维克的女工们紧接着跟着达利娅走了出去,柏罗娜和其他人就跟在她们身后,从厂房中鱼贯而出。这绝不能算跟随布尔什维克,我只是在利用它们。柏罗娜心里暗想:苏珊娜仍然是她的火焰,她的光芒。 今天是工人们的胜利。瓦连京没有办法阻止她们,只是神色越发阴沉。“走吧,今天你们都走吧!我们的战士在里加同敌人拼命,没想过后方就是这样报答他们的!”到了最后,他一个人大声喊:“但是很快你们就不会再有工做了,也没有地方住。这就是代价。等到那时候,你们会怀念我和我的鞭子了!” 柏罗娜心里咯噔一声。不,不会的,她想,这一次是瓦连京错了。苏珊娜向她许下了诺言,她们不会没有工做的,也不会怀念鞭子。 到了晚上,上百名女工全部都围在达利娅的宿舍里,一个人的肩膀挨着另一个人的肩膀。她们只点一盏煤油灯,摆在房间中间的床板上,光芒如豆苗般大小。许多人的面容都藏在黑暗里。女工们围住煤油灯和布尔什维克们,开会商讨明天的行动。 “我们仍然要继续坚持下去,如果我们面对威胁做出了妥协,那么就永远也达不成目的。”火光把达利娅的脸庞染成橘红色。她抚去鬓角的碎发和汗珠,干裂的嘴唇快速颤动着:“其它工厂的工人兄弟们也和我们站在一起。那个瓦连京,他不敢做什么事情。这里是维堡区,如果他们真的采取什么暴力手段,其它工人兄弟都会来帮助我们。” 女工们全都聚精会神地听着她的发言,柏罗娜也是其中一员。她站在人群边缘,踮着脚尖,是第一次参加集会。今晚约莫将近一半的女工都是第一次来,还有一小半只参加了不到三次会议,就已经变成坚定的布尔什维克支持者了。一开始的时候其实连几个布尔什维克都只有一两个,但是他们就像是四月里的茅草,迎着风就呼呼生长起来。只要工厂里来了一个布尔什维克,第二天就会出现第三个、第五个。苏维埃被迅速建立起来了,学习、开会、表决,工人们开始一条一条地提出他们自己的主张和意见,整个工厂也就变成了“被点燃的火药桶”。达利娅就是那个点燃娜捷日达的火星。 “如果他们带着枪来……” “我们没有惧怕过沙皇的枪,我们也不会怕资产阶级走狗的枪。”达利娅笃定道。 “我们不怕。”女工们点点头,二月的时候她们就走在队伍的最前面,那是多么值得骄傲的事情! “那他们决定要关闭工厂怎么办呢?”有人在黑暗中发问:“就是那个委员会。” “那我们就到街上去!”有人提议。 “不,不行,现在还不是公开示威的时候。”这一次她犹豫了片刻,说:“我们就向彼得格勒苏维埃请愿。” 没有请愿的必要,也犯不着担心这件事。这里只有柏罗娜一个人知晓个中缘由,她不由得略感自豪起来。也许苏珊娜已经和克伦斯基的临时政府沟通过了这件事,柏罗娜如此设想,而且关闭工厂也同现在进行的战争相抵触,同临时政府的主张相抵触。里加不是正在同德国人打仗吗,难道要在这个关头关闭工厂?为了俄国的利益,不能关闭工厂! “现在示威是不行的,中央委员会……” 咚!咚!门口突然传来了敲门声。达利娅骤然停住,露出警觉的眼神。柏罗娜同其他人一道猛然回头看向木门,霎时间屏住呼吸。靠近床板的一人迅速用手护住煤油灯,房间里更暗了。两个靠近门口的女工对视一眼,其中一人把手放在木销上,开口询问:“是谁?” “我是库什金娜。”是自己人,女工们长出一口气,火苗也被放开。库什金娜从半开的门里钻进来,她身披宽松的灰棕色大衣,怀里塞满了报纸,但是看不清楚神色。黑暗中只能听见她焦急的声音:“街上出事了!” “是关于工厂主的委员会的消息吗?还是里加的消息?中央委员会有最新的指示吗?”达利娅镇定地问。 “是临时政府同总司令部决裂了!克伦斯基罢免了科尔尼洛夫在政府里的职位。而科尔尼洛夫则要命令军队来占领彼得格勒!” 库什金娜大声喊。同时高高举起手中的报纸,挤进人群的中心。她在床板上一张张展开皱巴巴的报纸,其中一份分明刊登着萨文可夫的发言:“临时政府绝对信任科尔尼洛夫将军”。油墨在摇晃的火光下显得飘忽不定。这是二十七日,也就是今天早上的报道。柏罗娜知道这件事。但是中午的时候她们就听有传言说萨文可夫已经同科尔尼洛夫勾结在一起了。 那份声称绝对信任的报纸被垫在下面,无人关心。库什金娜双手展开撑住床板,一字一句地念着另外一张报纸上的宣言:“我,科尔尼洛夫将军,不得不公开行动了;我宣布临时政府受了苏维埃中占多数的布尔什维克派之胁迫,行事完全依照德国总参谋部的计划,且与敌军在里加登陆同时,谋害军队并扰乱祖国。” 女工们一片哗然,“这是赤裸裸的谎言,这是一场叛乱!”有人大声喊。 这就是叛乱,可是科尔尼洛夫不去同德国人作战,他到底要做什么? 库什金娜一条一条地继续念着。等到她念完整篇宣言,柏罗娜马上就清楚科尔尼洛夫想要做什么了。都用不着任何人来解释,她也能听出来藏在这些文字背后赤裸裸的野心。 他要解散苏维埃,处决所有布尔什维克,首先就是七月份抓到的那些;他要把工人们全都赶回到岗位上去,拒绝他们提高工资、减少工时和改善工作环境的合理要求;他要把土地分给士兵们,但他没有提土地从哪里来,也没有提农民们怎么办;他要继续扩充并维持军队,然后同同盟国作战争。一言以蔽之,科尔尼洛夫要建立一个完全的军事独裁政权,他想要当俄国的拿破仑,新时代的沙皇。 等到他的军队占领彼得格勒,二月以来的一切革命成果都将会被彻底葬送。柏罗娜和这里的所有人都会被强行送回到那个工人们被塞进机器里的时代。尼夫斯基大街上的那些人必定会拍手称快!像是瓦连京那样的人反而会被重用,挥舞起鞭子,以为了俄国的名义,狠狠地抽到她们的身上! “科尔尼洛夫的军队现在在哪里?” 库什金娜从大衣里翻找着,最后掏出来一小块地图,转圈展示给大家看。“就在这儿!”她的手指就放在彼得格勒的下面,大约是在普斯科夫附近。她的手指是典型的纺纱女工的手指,又红又粗,因此指示的地点不是很准确:“就在这儿!” “离彼得格勒只有不到两百俄里远!”眼尖的女工惊呼道。如果乘上铁路,那么他们只需要不到一天就能抵达彼得格勒。柏罗娜内心一紧,敌人就在眼皮子下面。女工们吵嚷着,一个接着一个向库什金娜和任何可能知道答案的人抛出她们的问题。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罢免是发生昨天晚上的事,但是……” “他们现在已经到彼得格勒了吗?!” “不,还没有,恐怕军队的调动需要时间。” “军队里有我们的人吗?” “驻扎在那里的是野蛮师!他们可都是哥萨克人。” “但是铁路是我们的人!” “对,铁路委员会是自己人。” 所有人都争先恐后地说话,你一句我一句,仅有的几份报纸经过一双又一双的手进行传阅,她们讨论着,陷入一片混乱。达利娅同其它几个布尔什维克仍在煤油灯下敲着模板,露出愁眉不展的模样,但是柏罗娜已经听不见她们在说些什么了。慢慢地,她从周围的只言片语中拼凑出了当下的处境:绝对服从科尔尼洛夫指挥的三个哥萨克师就摆在彼得格勒的南面,离这里只有半晌的距离,很有可能在明天能够攻占彼得格勒。而更多的军队会乘着铁路从四面八方赶来。 没有人能够拯救彼得格勒。 “可是不是克伦斯基罢免的科尔尼洛夫吗?他难道就没有什么办法吗?临时政府会保护我们的。”柏罗娜尖声叫道。出乎意料地,人群一下子安静下来,所有的人都在等待一个回答。 “已经没有什么临时政府了。”库什金娜抬起了头,疲惫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我们方才知道。昨天夜里,就在我们还在睡觉的时候,部长们就都向克伦斯基递交了辞呈。萨文科夫或许还在撒谎,但是现在已经没有一个临时政府了!克伦斯基沦为了孤家寡人,他连自己都保护不了了!” 这消息有如晴天霹雳,令柏罗娜更加惶恐。“他总该有些办法……”但是达利娅摇了摇头,分明否认了她的幻想。失去了军队的支持,临时政府实际上已经垮台了! 克伦斯基和他的权力还能够做些什么?给所有的将军们发电报,徒劳地命令他们全部留在驻防地,然后躲在冬宫里听天由命。这就是他所能够做到的全部的事情。 还有苏珊娜·柳德米拉·波克隆斯卡娅! 她的脑海里一下子就浮现出这个名字,“太阳的魔女”是她们的太阳,她们的救主,她们的希望!可是,柏罗娜旋即想到,苏珊娜之所以召开魔女之夜,正是因为同克伦斯基的临时政府达成了约定,许以自由和尊严。如今临时政府崩溃了,针对当下的局势,她真的会有办法吗? 纺织女工们仍然在吵吵闹闹地讨论着,但是风向已经成型了。似乎有人提出到革命军事委员会去,派出代表参加委员会的会议去!但是柏罗娜的心思已经完全不在这里了。她神情恍惚,没有在意大家都在说些什么,内心深处燃烧着焦虑的情绪。她得去找苏珊娜,无论如何,问问当下该怎么办才好。自从出现开始,这个念头就牢牢抓住了她的全部思绪。于是柏罗娜悄悄从人群中抽身出来,遁入夜色之中。 她询问黑暗中的每一只乌鸦,请求它们寻找苏珊娜的所在。彼得格勒笼罩在一种奇妙的安静氛围之中,街道上一片漆黑,工厂里也没有光亮。但是柏罗娜能够清楚地意识到这座城市没有陷入沉睡之中,到处都在开会、议论和争执,空气中弥漫着紧张的味道。她无暇关心这一切。但是今夜没有魔力的指引,柏罗娜再度跨越涅瓦河,已经记不起来先前她究竟走过了几条街道,转过多少道小巷?那盏神奇的海螺烛灯是在索维斯卡大街上,还是在丽格维斯齐大街上?柏罗娜有如一只无头的苍蝇,摸索一个又一个错误的地点。有关魔女之夜还有苏珊娜的记忆都仿佛成了一场泡影般的幻梦,如今梦醒了,徒留她在黑暗中呼唤着不会得到回应的名字,漫无目的地跌跌撞撞。 直到黎明将近,她都没有找到苏珊娜。 没有任何办法了,柏罗娜神情恍惚地回到娜捷日达,陷入绝望之中,身体摇摇晃晃。现在该怎么办呢?或许化身乌鸦,一头扎进拉多加湖畔的森林里去…… “柏罗娜!哪儿都找不到你,你究竟跑到哪里去了?”玛利亚一把抓住了她的肩膀,满怀担心地问道。她穿着一条灰色的结实的裤子,裤脚还打了结,手里拿着扳手。“我们已经通过了表决——”玛利亚说:“工人们都要动员起来,自己来保卫工厂和城市!” 在八月的月底,一道闪电劈中了柏罗娜的心灵。那时正是日出时分,她听闻此言,浑身一颤,意识到仍有一条道路可以走,就是一直以来列宁所说的道路,完全信任和依靠无产阶级自己的力量。 再晚片刻之后,军事革命委员会发布了命令,指示各苏维埃立即行动起来,成立工人自卫军以驱逐反革命、保卫彼得格勒。 没有硝烟的战斗 “从来就没有什么救世主,也不靠神仙皇帝!要创造人类的幸福,全靠我们自己!” ——《国际歌》 28日早上,克里木夫按照科尔尼洛夫的意思调动军队试图占领彼得格勒。首先就是原来借口增援里加、早已驻扎在南面铁路枢纽地带的三个哥萨克师。“野蛮师”的师长巴格拉蒂翁亲王公开宣称:“土著士兵将要履行他们对于祖国的义务,他们在最高英雄指挥之下将流尽最后一滴血。” 到了这个时候,临时政府与总司令部的决裂已经人尽皆知了。莫斯科证券市场上的价格闻讯冲上云霄,资产者们毫不怀疑且殷切期盼着科尔尼洛夫取得“波拿巴式”的胜利。但是,柏罗娜卷起袖子,从拆开的纺纱机里抽出半人高的铁棒,然后擦拭干净上面的油污。用这个能够保卫娜捷日达吗?她站在机器上,对着想象出的科尔尼洛夫的形象空挥了两下。但是她并不清楚科尔尼洛夫究竟长什么模样,因此凭印象模糊地将他同哥萨克人联系起来,脑海里浮现出的是一幅与事实相去甚远的山民面孔。她跳下纺纱机,铁棍砸到挡板上,激出清脆的响声。柏罗娜心想自己一定是失心疯了,这样怎么能胜过枪子和刺刀呢? 但是当柏罗娜走上街道之后,看到眼前的一切,这份疑虑便全都烟消云散了。彼得格勒喧嚣起来了。一队又一队的工人从工厂里走出来,各个苏维埃之间一见面就立即达成了一致。四面八方的队伍汇聚到一起,仿佛溪流汇聚成海洋。大家推举出有军事经验的人。每念到一个人的名字,人群便马上爆发出一阵欢呼。然后工人们自己的卫队便组织起来了,少量的枪支被统一起来然后分发下去,要马上开展训练,要统计武器和工具的缺额,要向革命军事委员会汇报,要组织巡逻和宣传的队伍、要联系铁路、汽车、邮电还有其它工会的工人兄弟们……任务就这样一项一项地被分配下去。 “同志,那我们做些什么呢?” “女人么……”被临时推选出来的代表们犹豫地打量着女工们的队伍。 “我们可不是什么贵族的大小姐,我们是纺织厂里干活的工人!二月的时候我们就是冲在最前面的人,现在也不例外。” 这番言辞说服了他们。“海军部区需要人手,挖掘壕沟,设置路障和防御设施,大道和沿途的小巷都需要堵上,你们能到哪里去吗?” 于是她们就往海军部区前进。涅瓦河水在咆哮,,掀起一波一波的浪潮,用力拍打着两岸的坡道。她们边走边向道路两旁的职员、妇女和小商店主们宣传,“站起来呀!”女工们呐喊着:“反对科尔尼洛夫去,他要把我们当成奴隶哩!”又有许多人途中加入了进来。 这一支从工人的海洋里流出来的队伍又逐渐壮大起来。柏罗娜突然就不再怀疑什么了。 一到了地方,不用等任何人吩咐什么,纺织女工们马上便投入到了劳动之中。柏罗娜跳进挖掘了一半的壕沟里,接替上一个人继续挖下去。很快她的手和脸就变得脏兮兮的,随着汗水留下一道道泥痕。到处都是热火朝天干活的人。道路在柏罗娜的身后被截断了,扒开砖头露出泥土来。工人们用砖块和木头筑成街垒。他们自觉轮换班以保证进度,同克里木夫争分夺秒。 她甩了甩额头上的汗水,看着脚下的壕沟和背后的路障,感觉到做什么都有力量。因为她正在投身于一项伟大的事业当中去,而且还有许多人从共同努力着。自己的劳动是有意义的。不,她猛然想到,这真的有意义吗,这会不会是是一路走来热络的气氛所带来的幻觉?万一果真如此的话。柏罗娜把身体的重量压在铁锹上,用力挖下去,心想那么就让它更加延长一些吧。 但是彼得格勒并不全然是一座工人的城市。 一辆黑色的小汽车从城里开过来,慢慢地驶进人群当中。小汽车的窗户里面挂着厚厚的深紫色的帷幕,将乘客与外界完全隔离开来。起初柏罗娜并没有注意到它。她的眼里只有继续将壕沟挖的更深一些、更宽一些。小汽车最终停在路障面前,等了一会儿之后,从上面下来了一个女人。 那声音又高又尖。 “你们在干什么?”紧接着她又叫嚷道:“究竟是谁让你们这么做的?马上把这些见鬼的玩意儿拆掉!”女人约莫三十岁,戴着一顶圆帽子。她双手提着自己的长裙,局促地站在一小块砖头上,不肯让自己那双漂亮的棕色皮鞋沾染半点泥土。 并没有人搭理她。柏罗娜趁着发力的间隙回头瞧了一眼,然后就又投入到了劳动当中。关心一位戴帽子的夫人显然不是当下需要去做的事。 “你!”这位夫人眼见没有回应,于是扫视了一圈,看见周围分明有几个同性。她的眉毛几乎拧到一起,最终还是决定从砖头上下来,强忍着厌恶走近正在干活的女工们。柏罗娜离她最近,于是不幸被抓住了肩膀。那只手带了她一下,然后闪电般地抽了回去。“就是你!”柏罗娜猛一回头,正好看见女人扬起的鼻孔,朝着后方轻蔑地一摆:“叫他们去把路障搬开。” 最开始的一瞬间,她下意识就觉得自己需要服从对方的命令,回答:“是”或者“好的”。但是汗水流过她的脸颊,柏罗娜意识到对方除了自欺欺人的气势以外,其实什么都没有。于是她惊异于自己的语调里透出的冷漠:“这是不可能的,女士。”她说:“我们才刚刚设置好。” “那就马上搬开!”夫人仍然以不容置疑的腔调开口:“我要出城去,现在命令你们恢复道路,然后把这里打扫干净!” 她要出城去。柏罗娜扫了一眼女人的打扮,注意到她的脖子上系着红宝石的项链,手腕上戴着一只银色的手表。从侧门可以看见车里装满了她的行李。是啊,科尔尼洛夫的军队要占领这座城市了,先前在政治上同他不站在一起的人当然会害怕,想要逃离这座城市。柏罗娜盯着她的脸,有一瞬间觉得这张面孔似乎曾经在魔女之夜上见过,是当时拥簇在苏珊娜身边的一员。但是她很快就失去了兴趣。“哦。”柏罗娜冷淡地回答:“那么你自己去搬开它们吧。”说完,继续投身于工作当中。 工人们在保卫这座城市,可是昔日的统治者们只想着逃跑! 夫人气急败坏。她围绕人群转了一圈,也顾不得脏了自己的裙子,命令这个命令那个,恼怒地大喊大叫。可是没有人搭她的腔,连一个人也没有。最后她没有办法,钻回车子里挑出唯一一个箱子。汽车被开回城里去了。女人拖着箱子爬过路障,长裙挂在木板上,蹭出一条一条难看的灰色。她朝彼得格勒狠狠地啐了一口,然后独自一人逃走了。 此时又有一队工人加入了他们。柏罗娜被接替下来休息。“工具不够了!”有人大声喊:“谁知道哪里可以弄到铁锹?” “罗普申维斯齐的工厂在生产!” “那么得派人到工厂去。”柏罗娜本来在休息,听到这个消息,重又精力充沛地站起身来,跟随他们去往彼得霍夫区。 但是那里的人更多。各主要道路上都需要挖掘壕沟和设置路障,铁路工人们也要破坏铁轨,以阻碍军队的运输。“需要工具的地方太多了,得有军事革命委员会的签名才行。”厂房里铁水流淌,热气腾腾,好似一个大蒸笼,一名魁梧的布尔什维克比划着手势对他们解释。 “委员会在哪里?代表们仍然是在斯摩尼学院开会吗,还是在其它什么地方?” 在弄明白了位置之后,柏罗娜的心脏砰砰直跳。“不用耽误时间,我一个人到委员会去。”她说,第一次凭借自己的意志决定站出来。“我跑的很快,马上就能回来。”从某种意义上这不是谎言,只是并非使用双腿,而是使用翅膀。魔女的力量是有用的!柏罗娜惊异地察觉到这一事实,并不是一种恼人的诅咒。她把铁棍交给身边的同志,叮嘱对方保管好。毕竟等到回去娜捷日达,柏罗娜还要将它装回纺纱机里去,丢了重要的零件可不行。 “乌鸦的魔女”甩开人群藏进角落里,魔力萦绕全身。漆黑的羽毛自背后开始迅速生长,覆盖魔女的全身,同时抽出挺拔修长的尾羽。她的身体亦随之越缩越小。瞳孔逐渐变形,眼前的世界扭曲成鸟的视觉,胳膊的骨头越来越轻,化作有力的双翼。柏罗娜振翅飞翔,窜上云霄。这是魔女第一次在白天变身,她在工厂顶打了个圈儿,朝向目标飞去。 柏罗娜自半空之中俯瞰城市,发现彼得格勒比她想象的还要沸腾。普地洛夫的工厂升起滚滚的黑烟。后来柏罗娜才知道他们在两天间生产了一百尊大炮,武装起了无产阶级炮兵师。印刷工会的机器咔嗒嗒作响一刻未曾休息,一摞摞纸张被抱进去,随后变成一张张报纸出来,最新的消息发到工人们的手上。壕沟和街垒沿着道路飞速生长,封堵住了每一个主要出入口。而从沙皇的夏宫到维堡区的工厂,街道上到处都是工人们自发组织的巡逻队,消息如雪花般飞来,隐藏在城市里的科尔尼洛夫份子被抓捕起来,阴谋在未施展之前就被粉碎了。 与之相对的则是冬宫,它完完全全地笼罩在一片死一般的沉寂之中。柏罗娜掠过高耸的尖顶。只见绝大多数房间的窗帘都紧紧地拉着,把阳光关到外面。只有一扇窗户是开着的,一个四方脑袋的高个子正在房间里踱步。那也许就是克伦斯基。先前她和纺纱女工们都对克伦斯基怀抱着一种崇敬和信赖的心意,听了这个名字就觉得安定,但是现在柏罗娜对此已经毫无关心了。克伦斯基是靠不住的,苏珊娜和魔女们都被他所欺骗了,当人民决定站起来之后,一切他所吹嘘出来的幻象就破灭了。 那一天,就连守卫冬宫的士兵都是来自曙光号上的小伙子们,是克伦斯基恳求革命军事委员会派来保护他的。 柏罗娜来到军事革命委员会,挤进汹涌的人流之中。来自彼得格勒各行各业的工人代表们都聚集在这里,一张张脸上都带着坚决的神色。说明情况之后,她很快就搞到了带着指示的签名,上面还额外写着:“这是为了保护革命。” 为了保护革命!铁路工人们挖断铁轨,破坏引擎,故意把机车引到岔道上去,用尽一切手段拖延着科尔尼洛夫麾下的军队。各地的士兵苏维埃都发来电报,喀朗施塔特和维包格的水兵们已经启程了,要同工人们一起守卫彼得格勒!电报工人截留了将军们和部长们的每一封电报,在他们还不知道的情况下,所有的命令和阴谋都公开透明了,城里隐藏的科尔尼洛夫份子就是这样被抓出来的。只有电话线还没有被布尔什维克控制。金属工会捐了一大笔钱。汽车司机工会则派人在外面等待着,载满消息、指示、人手和工具前往城市的各个角落。 但并不全都是好消息。 中午大约一点钟左右,“科尔尼洛夫将军派来的军队已经集合在鲁加附近了。”一张如此报道的报纸被工人们传阅开来,几乎都要翻烂了。“那么我们的人呢?水兵兄弟们走到哪里了?”有人急切地问道。 不到两个小时之后:“又有九列车满载科尔尼洛夫的军队,经过奥雷德志车站。有一营铁路兵在第一列车之中。”敌人的实力更加壮大了。 没过多久,“鲁加卫戍军投降了科尔尼洛夫军队。”这样的消息传来了,反而让柏罗娜他们大大松了一口气。“他们一步都没有动!”工人们拍手庆贺:“投降?不,才不是哩!是我们的人把他们拖住了。” 到了晚上:“科尔尼洛夫军队两梯队已经从那瓦冲来,离喀琴那只有半俄里地。”气氛一下子紧张起来,大家都把腰杆挺直了。“一个梯队是多少人?”报纸上没有说。工人们七嘴八舌地争论着,最终也没能达成一致的意见。大约就是五六千人吧,柏罗娜模糊地这么觉得。但是他们马上就动身前往防御那瓦方向上去了。 直到深夜才有新的动向传来,这时候也只有很少的人去睡觉了。“在安特罗希诺车站发生交火了!”这其实是假消息,并没有发生任何战斗。但是工人们并不知情,顿时议论纷纷。“离彼得格勒只有三十里路。”一个锅炉工向柏罗娜和女工们解释,他们都握紧了手里的武器,没有人因此动摇。 两道暖黄色的光柱刺破了黑暗,一辆蒙着灰布的卡车开了过来,啃哧啃哧,一直停到路障面前。工人们都站起身,举着火把将它包围住。 “这是要干什么去?” 从窗户里探出头来的是达利娅。“到鲁加去,同哥萨克人交谈。”她说:“我们组成了代表团,争取去说服哥萨克兄弟们。” 领头守在这里的工人点点头:“去拿木板去!”他吩咐道。 路障迅速地被搬到一边,木板架在了壕沟上,刚好容许卡车通过。“有人要一起来吗?”达利娅大声喊。她双手撑住窗户,探出半个身子。火光闪烁着,落下人影摇曳。“我!”柏罗娜回应道:“我可以侦察科尔尼洛夫军队的动向,没人能够发现我。”于是一只手越过车栏伸了出来。魔女抓住那只陌生的手,借力翻进卡车的货斗里。 柏罗娜挨着旁人坐下来,背靠护栏。卡车突突地发动起来,扎进黑暗的道路里。她感觉到屁股下面一阵颠簸。一个高瘦的影子递来长斗篷。“谢谢。”柏罗娜盖住自己的手和膝盖,登时暖和多了。只是背后有时候还会嗖嗖地蹿进来些许凉风。 货斗里的布尔什维克悄声交谈着。柏罗娜从他们的谈话里了解到,已经有许多支代表团自愿地前往鲁加以及其它军队聚集的车站去了,并且没有受到攻击。可是哥萨克当真会站在革命的一边吗?柏罗娜忍不住问道:“哥萨克会愿意加入我们吗?” “他们只是曾经生活在山里罢了,其它一切都和我们一样啊!” 反抗沙皇的时候,哥萨克骑着马横在街道上,筑成保卫沙皇的人墙。可是这人墙是疏漏的,哥萨克们毫不在意他们从马肚子底下钻过去,甚至还约束自己的坐骑,勒令马匹站稳,并且对着人群致以微笑。哥萨克对革命怀着善意的态度,这是有迹可寻的。 卡车还在颠簸,货斗来回摇晃。交谈声逐渐从柏罗娜的耳朵里溜走了。今天一整天她都在飞来跑去,要不就是干活。睡意一瞬间涌了上来,柏罗娜随着卡车的颠簸摇头晃脑起来,最终枕在了旁人的肩膀上。她一下子就睡熟了,蜷成小小的一团。呼吸匀称,一路都没有做梦。 到了鲁加,柏罗娜才被旁人叫醒。她大约休息了一个来小时,醒来的时候还很困。 鲁加的模样和她想象的完全不一样!先前报纸上说科尔尼洛夫的军队已经将这里完全地占领了,政府、车站还有其它建筑。某种意义上的确如此。现在正是深夜,柏罗娜揉捏着惺忪的睡眼,从卡车货斗里跳下来。周围到处都是哥萨克人,牵着他们棕色或者黑色毛发的坐骑,或者斜躺在马鞍上,饶有兴趣地打量着这辆卡车。没有任何一个哥萨克试图阻拦他们,卡车一路顺通无阻地抵达了火车站,“科尔尼洛夫许诺给你们土地,还许诺说不会侵占农民的土地,可是他也不敢没收地主的土地?那这土地从哪里来,凭空变出来么?”哥萨克们点头称是。科尔尼洛夫和手下的军官们相信哥萨克是不懂俄语的野蛮人,因此不会受到革命影响。可是面包、和平和土地的概念很快就超越了文化、种族、语言和习俗的差异。“科尔尼洛夫是个叛徒!”“我们都被欺骗了!”这样的声音在鲁加的每一个角落响起。根本没有什么科尔尼洛夫的两个梯队或者四个梯队,只有一大片一大片接受了革命的士兵。 这里发生的一切就像工厂里流传的那样,说第一天晚上,一个布尔什维克返回到了兵营里,第二天早晨,所有的长官们都会逃跑。 “收复”了火车站的铁路工人们出来迎接这批来自彼得格勒的代表团,介绍说在刚开始的时候,克里木夫的确占领了鲁加。但是铁路已经被蓄意破坏了,修理需要时间。而修理的工人也是自己人,因此磨磨蹭蹭,不肯出力。“可是哥萨克是怎么变得支持我们了呢?”柏罗娜问道。趁着这个时间,布尔什维克的士兵们迅速同哥萨克融合在一起了。他们一下火车就受到欢迎,了解了彼得格勒的真相。长官起初喝令这群山民,但是后来就失去勇。浪潮涌了起来,哥萨克的眼神在转变,他们害怕造成哗变。 “那么长官们呢?” “克里木夫把他们都调走了!他还调走了八连左右的骑兵。”可能正在往彼得格勒前进,也可能驻扎在某地过夜,正在等待援军。现在还不清楚他们究竟躲在哪里。 “交给我吧!”柏罗娜站了出来,拍着胸脯保证道。她的斗篷在夜风里飞舞,发出呼啦啦的响声。她的眼睛里闪烁着狡黠的光芒。她感觉到背后羽毛生长的地方正在隐隐作痒。一只乌鸦掠过漆黑的火车头,从站台里钻进来,穿越大厅,最后停在魔女的肩头。“我知道他们藏在哪儿,没有到彼得格勒去,就在鲁加附近的树林里扎营。” 在乌鸦的指引下,代表团马上前往那最后的八连哥萨克驻扎的营地里去了,就像是从土地下面突然冒出来的一样。发生在鲁加的一切又小小地重演了一番。临到早上,当克里木夫从连续不断的噩梦中醒来的时候,气急败坏地下令马上朝彼得格勒进军,却发现自己像从莫斯科逃走的拿破仑一样,迅速而无可逆转地在失掉自己的军队。 “哥萨克兄弟们,不要受到他们的欺骗!” 只是有人吼了一声,克里木夫便胆怯了。他骑在马背上,但是一步也不再敢向前走了。军官们气急败坏地握着手里的鞭子,可谁也没有勇气对着磨蹭的士兵们挥下来。他们胯下的坐骑也像是察觉到了主人的畏缩,蹄子不安地扬来刨去。连一发子弹都没有射出去,克里木夫灰溜溜地下令调转回头了。 就这样,柏罗娜盘旋在高高的松木上方,看着科尔尼洛夫的军队不但再也不能靠近彼得格勒,而且愈发不可收拾地溃散了,士兵们分散融入革命之中。 她从半空中找到达利娅,变回人形来到她的身边:“我回娜捷日达去,告诉大家这里发生了什么。”柏罗娜兴奋地说。 魔女振翅飞翔,看见彼得格勒整个地被笼罩在波罗的海清晨的浅雾里,尖顶的教堂露出迷蒙的影子。她掠过平原和乡村,铁路上每隔一段距离就有“铁委”派出的人手,警惕地竖起耳朵,倾听着火车的鸣笛声,而轨道已经被截断了;她掠过河流与城市,街道上横七竖八地躺着抱紧铁秋和枪支的人们,他们就倚在路障和墙根的下面休息、睡觉;她掠过联排工厂冒着黑雾的烟囱,工厂已经开工了,汗水滑过工人的脸庞,他们热情有如沸腾的铁水一般,铸造成为击败敌人的力量, 最后魔女落进娜捷日达纺纱厂的围墙里,收束羽毛回到人形。只有少数人守在工厂里。柏罗娜推开集体宿舍的木门,对着迎上来的女工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我们胜利了!” 随后,她一头倒在床上,肉体的疲惫全部涌了上来,柏罗娜进入梦乡。 三十日清晨,在从其它地方乘铁路赶来彼得格勒的军队身上也都发生了同鲁加的“野蛮师”一样的事,《工人报》报道了这一点,宣告科尔尼洛夫的叛乱实际上已经失败。第二天,健忘的巴格拉蒂翁亲王已经不记得他先前说过些什么,而率领代表团往冬宫去了,对克伦斯基表示本师绝对服从临时政府的命令。 背叛 “一切权力归苏维埃!” ——十月革命口号 彼得格勒恢复了表面上的平静。 工人复归工厂,军队回到了驻地,所有的司令和师长们都向克伦斯基发来宣示忠诚的电报,而后者着手组建起一支主要由士官学校的学生的队伍来保卫自己的安全。柏罗娜也重新回到作为一个纺纱女工的生活中间,回到线团、机器和吱呀呀叫的木板床中间。唯一不同的是一股内心的骄傲挺起了她的胸膛。是他们打倒了敌人,保卫了城市的安全。 但是回到工厂里,她们又得受瓦连京管束了。 “有一件事情,关于你们的工资。”瓦连京故意把腔调拖得很长。他很骄傲自己为祖国牺牲了一只腿,抓住任何机会在人群面前显摆,摇摇晃晃地在厂房里走来走去。一时间所有女工们都被吸引了注意。瓦连京在科尔尼洛夫叛乱时期不知所踪,反正没有同工人们站在一起,这个时候却又大摇大摆地回来了,还对她们发号施令。简直恬不知耻!柏罗娜心下暗想。就看见从他那眯起来的深褐色的眼睛里射出狡黠和得意的光来。“我们要扣掉所有未发的工资,用来补偿你们蓄意破坏纺织机的损失。” 厂房里登时就炸了锅,柏罗娜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她还以为是要今天去领工资!先前女工们的确拆掉了一台纺织机,把零件当作武器拿来自卫。那台机器现在就躺在墙边,被擦的很干净,但是没办法继续运转了。因为事后她们没能完全组装回去,可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当时的局势混乱,她们跑了许多地方,有些部件找不回来了。而且最重要的这是为了保卫娜捷日达!可如今居然要让她们赔偿损失。 损失?什么损失?!柏罗娜气上心头,接下来是不是还要追究我们旷工的事? “还有你们旷工的事,这一次就不再追究。” 这么说来还得感谢你们? “这完全没有道理!”站起来的不是达利娅,而是另外一名叫做卓娅的女工。她的脑后绑着一条粗麻花辫,脸上洋溢着怒火。瓦连京原本已经绕到达利娅身后,这一下打乱了他的计划。自从科尔尼洛夫事件之后,女工们不再对他胆怯了,都开始有勇气站出来反抗了。 柏罗娜也是一样,她的声音从喉咙里滚了出来:“这没有道理!”融入女工们讨伐瓦连京的声浪。 他原本以为只有几个死硬的布尔什维克份子会反抗自己,未曾想到竟会招致如此剧烈的抵抗,一时间不知所措。“安静!”瓦连京涨红了脸,愤怒地连续拍打机器,但是没有作用。“我们要工资!”女工们站起来呐喊着,声音一浪高过一浪,甚至盖过了机器的轰鸣。 “都给我闭嘴!”情急之下,瓦连京解开自己的腰带当作鞭子挥舞,嗖嗖地抽在空中。“你们被辞退了。”他说:“明天就要关闭工厂,你们全都被辞退了!” 这句话更是砸晕了柏罗娜。但是还没等她思虑更多。瓦连京的皮带打在机器上被弹了回来,卷过达利娅的身体。很难说这是个意外。柏罗娜分明看见他面目狰狞,脸上一瞬间失掉了人的色彩而变成了野兽的模样。达利娅身材瘦小,吃不住皮带的力道,连带椅子一起摔在地上。 而瓦连京竟然又上前踢了她一脚。“滚蛋吧!”他“呸”地一口啐出唾沫,满露嫌恶神色。 达利娅身旁的女工发出一声惊叫,旋即扑到瓦连京的身上,将他扑倒在地。但瓦连京用力踢着他那条还算健康的腿,同时抓住她的头发,反手把她摔在地上。女工接连发出凄厉的尖嚎。其他人见状则一拥而上,用牙齿和指甲充做武器,对着瓦连京又抓又咬。“监工伤人了!”她们叫嚷着,同瓦连京混战一团。 乱局之中女工们抢下了他的皮带。瓦连京跌跌撞撞,好不容易挣脱出来。但他的体型在对抗中占尽了优势。瓦连京毫无目标地来回挥舞着拳头,竟然难有一个人能近他的身。他的另一只手提住裤子,眼见势头不照,于是一瘸一拐地跑开了。柏罗娜第一个把手边的水罐投出去,砸在瓦连京的后背上。其他纺纱女工学有学样,分分拿起手边的水罐或者织梭丢出去,同时大声叫骂:“滚出娜捷日达!”他一边跑,一边不忘回过头来,“呸!”同时恶狠狠地咒骂道:“你们才会滚出工厂!”迎面而来的却是更多飞来的杂物。 厂房里乱成了一锅粥。机器停住了。达利娅倒在地面上呻吟。她的额头磕在椅子角上,鲜血涓涓地流出来,染红周边石砖。一人找来纱布,另外一些人尝试搀住她,一下露出肩膀上的血痕。“得带她去看医生!”卓娅捂着嘴,眼神困惑而又无力。库什金娜带着几个人扶着达利娅离开了,剩下的纺纱女工窃窃私语,围着纺纱机坐立不安,言谈间满是对未来的迷惘和恐惧。 柏罗娜感觉到天旋地转一般。她第一次看见有人流了这么多血。暗沉的红色把纱布都浸透了。苏珊娜在哪里?她一遍一遍的回想黄金色的魔女之夜:“我会帮助你的。”“太阳的魔女”不是这样承诺过吗?为何却成为了空言? “他们不能这么做!”周围的女工们仍然在反复重复这一句话。对,他们不能这么做!这样的口号女工们已经喊了许多天了,彼此相互安慰,几乎当作真理。但如今委员会只用了一句话,只派了一个人来,甚至都不是他们自己的人,而是一个无耻的狗腿子!就轻而易举地推翻了女工们的意志。他们当然不能这么做,可是我们如今该怎么做? 柏罗娜背靠纺纱机无力地缓缓滑落,最后坐在地砖上,双手环抱膝盖。她抬起头来,眼见灰色的房顶。 娜捷日达的房顶上粘着一道道油腻的污痕。铁质的横梁纵横交错,却都纤细脆弱、落满灰尘,几乎不堪重负。而蜘蛛在角落里肆意结网。维堡区到处都是这样简陋的厂房和更加简陋的工人集体宿舍,那些圆顶的和方顶的的宫殿、那些高耸入云的教堂、还有那些洁白的坚固的道路和桥梁都不属于这里。彼得格勒是俄国最大的工业城市,是彼得大帝的杰出造物,是俄国的骄傲。不,她的脑海里浮现出保卫城市的时候所见的一张张生机勃勃的脸,这座城市分明是由农奴们建成的,工人们支撑的,士兵们保卫的。 他们不能这么做,因为这是我们的工厂!这个想法有如平底惊雷,在她的脑海中炸响。 那么我们该怎么做? 道路就在那里,是俄国已经实践过一次的路,也是你亲自走过一次的道路,是有一个人一直在向你指明应当去往的前方么。 柏罗娜爬起身来。“除非我们允许,没有人能关闭娜捷日达。”她喃喃自语,穿越纺纱女工们,径直走向库什金娜和其它一些布尔什维克。柏罗娜还没有完全整理1好自己的思绪,语无伦次地想到什么就将它们说出来。 “娜捷日达是否关闭,难道是系于工厂主的一念之间吗?”柏罗娜询问自己:“就像先前一样,彼得格勒是否会被科尔尼洛夫征服,难道是系于克伦斯基的决断吗?”答案显而易见。“不,不是的。”她说:“彼得格勒的安危全在于生活在这个城市的工人和保护这个城市的士兵手里面,能让他们行动起来的也不是克伦斯基、策烈铁里、李沃夫还有其它什么的人的命令,而是我们自己的意志!”她越是说下去就越激动,右手的食指和拇指轻轻戳着自己的胸膛:“工厂的事也是如此,除我们以外,谁有权力来关闭娜捷日达?” “因为娜捷日达所生产的一切纺纱,难道不正和这座城市一样,是经由我们的双手和双脚所创造出来的吗?这一切难道是工厂主动动意念,就凭空出现的吗?不!我们劳动,我们创造,我们生产!娜捷日达的现在和未来的一切事宜,都理应交由我们自己来决断!” 柏罗娜的思想越来越清晰,就像抓住了无数混乱线团中最关键的那个线头,一切都迎刃而解了。“因此,要怎么做才好?”这一切简直就像清水里的鱼,那么明显,为什么过去自己始终没有能够察觉?“不要哀告,不要恳求,不要放弃!”她的头脑转的飞快,脑海里逐渐浮现出了过去几个月一直听闻,却始终被她忽略的一句话。她几乎要呐喊出来。 “库什金娜,我现在还不是一个布尔什维克——”柏罗娜站在那群真正的布尔什维克的面前,强抑住内心的激动。一张张面孔注视向她。“但是我曾经和你们、以及你们的人在一起,在海军部区,在斯摩尼学院,在鲁加,我想说列宁是对的,你们是对的,一直都是对的。”不知道从何时起,柏罗娜发现自己正面朝所有人讲话。大家已经全都安静下来,等待着她继续说些什么。柏罗娜按住自己起伏的胸膛。 “现在只有一个办法,一条道路。”她说:“让一切权力归苏维埃!” 这意味着拒绝工厂主和那个狗屁所谓委员会的命令,完全地、彻底地、自主地管理娜捷日达纺纱厂。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已经很明显了,由纺织女工们自己组织生产活动,并且用尽一切力量来保卫这一点。口号应当落到现实里去,就从这里,就从此时,“让一切权力归苏维埃!”女工们交头接耳,一个又一个传递着这句话的含义与蕴含其中的力量,坚定地向彼此点头。 可是,柏罗娜分明身处人群包围,却突然打了个寒颤。激动的心情霎时间无影无踪,徒留一身冷汗。她背后的羽毛轻轻竖立起来而又悄然落下。那么我呢?柏罗娜忐忑不安地想到,我也属于苏维埃吗?苏珊娜许诺魔女以自由,只有她们,只有魔女们……是“以血连血”! 我们的革命 “(魔女的)自由与尊严,既不能寄希望于诸如“上帝”此类虚幻的存在,也不能依赖统治者个人的道德和良心,更不应该从属于榨取剩余价值的资本,而是要建立在人类最普遍也是最本质的特征——劳动之上。” ——柏罗娜,在彼得格勒魔女苏维埃成立时的讲话 娜捷日达纺纱厂一切如常。纺锤照旧转着,织机发生轰鸣。两名最强壮的女工接受了新的使命,占据了瓦连京的小房间,但她们的职责变成了监视和审查想要进到厂房里的外人。第一项提案通过了,旨在更新宿舍旁充满铁锈的水管,从而改善女工们的居住环境。一个小型的代表团被派往报社,希望在第二天的报纸上刊登关于娜捷日达的变化。而最关键的决策是在当天就被一致认可的——她们决定照常生产。 “那纺出来的纱线怎么办呢?” “俄国需要纱线。”纺纱女工们最终得出结论:“我们去找彼得格勒苏维埃,让他们分配产品。”食物和其它一切生活必需品也都通过彼得格勒苏维埃分配,在各个基层苏维埃之间流转起来。 夺取政权——也就是革命——的时机已经完全成熟了,只是柏罗娜她们还没有想到和看到这一点。 “还要请求军事革命委员会的帮助,我们必须像先前那样,同其它工人完全结合起来。” 一连几天都没有人来干扰她们。瓦连京消失的无影无踪,而他背后的那个由工厂主组成的委员会也没有露面。看守厂房的女工说在街道上曾看见过可疑的人,但可疑的人到处都是,也就仅此而已了。柏罗娜听说还有几个工厂也被勒令停工,并且解散了所有的工人。但娜捷日达的斗争鼓舞了他们,没有一个人放弃然后离开工厂。 这样下去他们的计划非但要破产,而且还要在经济上大大吃个亏!柏罗娜心想,就该这样才好。他们可是吃着和用着我们的血汗,住在豪华公寓和乡间别墅里,稍有风吹草动便逃之夭夭。这些人装模作样,却软弱无用。柏罗娜惊讶地发现当他们全都销声匿迹之后,彼得格勒和娜捷日达竟然运转的更顺畅了。一切都在变好,她想,但是,就像苏维埃警告的那样:“工厂主们是不会甘心于此的。” 而他们果然也没有放弃。 又过了几天,从兄弟工厂里传来了消息,一支部队进到维堡区里来了!大概有二三十个人。送信的是个腿长的年轻的小伙子,绘声绘色地描述着这支队伍的形象:都是些稚嫩的年轻人,戴帽子,穿着灰色的没有扣子的上衣和蓝色的马裤。他们排成两列,踢着黑色皮靴,背着步枪,跟随在领头后面穿越街道。无视时不时探出墙头的目光,径直来到娜捷日达纺纱厂前。 “我代表临时政府而来,彼得霍夫”——他是娜捷日达的主人——“声称你们非法占据了他的工厂。我是来……”领头的居然是个女人。她示意队伍停下,自己走上前去,朝守卫和煦一笑,仿佛具有魔力般融化了对方的敌意。但也只有一瞬间。女人的背后跟着灰色的沉默的“压路机”一样的队伍,一双双眼睛紧张地扫视着周围的工人。任谁都能嗅出他们身上蔑视和抗拒的味道。女人斟酌着自己的用词,说:“了解这里的情况的。” 两个女工交头接耳,一时拿不定主意:“我们得询问苏维埃。” 女人点了点头:“那我们就等一等。” 其实女工们早就达成了一致。“让他们进来吧,让他们随便看看,我们做自己的事情。”达利娅仍然缠着绷带,可是她说自己已经好了,完全可以恢复工作。先前库什金娜和其他人找赤卫队借了几只枪,分给有勇气的人,现在已经藏在各自的脚边。还有一些棍棒之类的武器都发放下去,以防最坏的情况。党还没有下达夺取政权的命令,工人们自行决定对待临时政府的态度——冷漠、拖延、不服从、不对抗。 现在的彼得格勒就像是两个世界了,柏罗娜心想,冬宫的世界和人民的世界。可是不晓得魔女的世界在哪里。 女人被迫在工厂外等待了一刻钟。这期间不断有人聚集过来,数量远超这支部队,围绕他们形成了一个沉默的半弧,一双双眼睛里充满了鄙夷、嘲弄和敌对。“你们可以进来了。”女工终于回来说。领头的女人朝她点头微笑,带领队伍鱼贯而入。 没人看见之后她所有亲切的表情都消失了,脸上用刀子刻出冷漠和嫌恶。女人示意身边的士兵推开厂房的铁门,机器的轰鸣声扑面而来。 “你们这里有没有爱国的工人?”她走进厂房里朗声询问:“有没有社会党人?”女人的声音分明无法盖过机器,但每个人却都听得清清楚楚。按照先前的决定,没有人回答她。大家只是淡漠地扫了一眼,甚至手上都没有停下工作。只有柏罗娜闻言浑身一颤,因为这是她再熟悉不过的声音,在寒冷和黑暗中温暖人心的声音,朝思暮想为之魂牵梦绕的声音——“太阳的魔女”苏珊娜·柳德米拉·波克隆斯卡娅! 怎么可能会是她? 柏罗娜下意识抬起头,正正迎上苏珊娜热切的、寻找的目光。 “柏罗娜。”苏珊娜莞尔一笑,径直走了过来:“我就知道你在,所以才到这里来。” 她穿着灰色的长达脚踝的大衣,脚下瞪着马靴,胸前钉着两排金色的扣子,外翻出来的领口是鲜红色的。苏珊娜没有戴帽子,粟金色长发就这样垂下来,如瀑般遮住一半的肩章带。她步履轻盈,带着士兵们来到柏罗娜的面前,仍然像是一轮明媚的太阳。 尽管在科尔尼洛夫叛乱的时候苏珊娜没有出现,“当时我恳求您帮助我,帮助娜捷日达,现在仍然是这样。”柏罗娜按捺下激动的心情,自从宣布一切权力归苏维埃以来,她的心灵还是第一次感到如此振奋。 “我当然要帮助你,所以我才在这里。”苏珊娜仍然是站在她、站在她们这一边的!“可是我需要知道,这里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娜捷日达……”柏罗娜一时间千头万绪,竟然不知道该从何处讲起。争取减少工时、改善待遇?亦或是保卫城市和工厂的斗争?还是从赶走瓦连京开始?最后,她挑了自己认为最重要的一点,认真地说:“不能关闭娜捷日达。” 但苏珊娜反问道:“为什么?” 柏罗娜没有反应过来,这难道不是应有之义吗?她想,苏珊娜真的不知道吗?“太阳的魔女”微微侧脸,一幅理所应当的表情,说:“关闭娜捷日达是委员会的权力,他们恳请临时政府捍卫这一权力,这是理所当然的。” “可是他们怎么能不同工人们商议,就决定关闭工厂?” 苏珊娜噗嗤轻声笑了出来:“这是他们的工厂。” “不……”这是工人们的工厂,而且他们关闭工厂只是为了教训工人们,勒令他们服从于更长的工作时间和更少的工作报酬。柏罗娜没能说出这句话来,难道苏珊娜不是站在她的一边的吗?她焦急地争辩道:“而且政府又怎么能同意这一点呢?俄国无论战争还是和平需要纱线,哪怕是为了俄国的利益也不能关闭工厂啊!” “保护私有财产正是俄国的利益所在。”苏珊娜回答。 意思是保护工厂主们组成的委员会,保护他们掠夺工人的权力。柏罗娜下意识就想说不,我们才是俄国,工人、士兵和农民才是俄国的利益所在。苏珊娜意识不到这一点,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横亘在两人面前,她们已经站在了不同的一边。 “实际上我也是委员会的一员,这命令也是我下的。所以你不必害怕失业,你可以到我的工厂里来,你可以管理工人们!当然,我已经答应克伦斯基替他组建一支由魔女组成的部队,出于个人而言我更希望你愿意为国效力。”苏珊娜丝毫没有注意到柏罗娜表情的变化,自顾自侃侃而谈。她的眼神,她的微笑,还有她的语调依旧温柔可亲,带着感染和鼓舞人心的魔力,但是对柏罗娜已经不起作用了。 “别和这些人搅在一起,我的小小鸟。拥抱你自己的血,我们彼此相互帮助。” 是要我成为瓦连京一样的人。柏罗娜想起了那个瘸腿的监工,想起他的咒骂和皮带。这时候不知道是谁关闭了开关,所有的纺纱机全都停下来了,空气中纱线的细绒慢慢回落到地面上,厂房里安静下来,仿佛也在等待柏罗娜的答案。 她握住苏珊娜的手。这只手的手背是光滑的,手掌心里柔软而又温暖,一旦握住就令人不想松开。她的手的每一根手指都纤细洁白,指甲也修剪得整齐圆润。这是一只保养得当,未经劳动的手。 柏罗娜和纺纱女工们就不是这样的,她们的手掌和五指的指肚上都已经结出了厚茧。五个手指头全都是粗胖和红彤彤的,每年冬天都还会冻裂开来,摸上去又干又刺。达利娅、库什金娜、玛利亚、热尼娅和卓娅……还有其它许多人全都一模一样。这就是她的工友同志。柏罗娜突然意识到这一点,她们的手指灵巧翻飞间纺出的纱布被织成苏珊娜魔女之夜时所穿的精致的长袍,自己却挣扎在寒冷和温饱线上。 不应该是这样。 柏罗娜仰起头,直视向苏珊娜的眼睛。她突然觉得苏珊娜没有那么高大了,先前那些笼罩在她周身的神秘光辉有如潮水般退去。她的身上失去了太阳的光芒,同时也失去了足以号召众人的领袖气质。她在心底有了答案。柏罗娜同魔女之夜那时一样,磕磕绊绊地对她讲话,但这一次,却并非出于自卑。 “以血连血”是个谎言,划分人的不是他们流着的血,划分人的是他们的劳动。 “苏珊娜。”她说:“我是个布尔什维克。” 苏珊娜看向柏罗娜,轻轻叹了一口气,双手搭在她的肩膀上。“这么说你背叛了‘以血连血’的誓言。”“太阳的魔女”眼底的柔情恰像面对一只犯了错误的小乌鸦。但是随后这一切全都消失不见了。苏珊娜唇角的弧度一下子就垮了下去,化作赤裸裸的冰冷的恶意。 她没有半分犹豫,骤然发力便试图扯掉柏罗娜的上衣。柏罗娜感觉到脖颈像是被狠狠勒住,差点儿倒在地上,随后是斯啦啦的衬衫裂开的声音,将她的肩膀和大块的后背展现在所有人的目光之下。她挣扎着想要爬起来,满脑子不知所措,随后意识到这是大庭广众之下。漆黑的鸦羽暴露于气流之中,一下子根根树立起来。震惊和羞愧顿时涌上她的心头,紧接着就是绝望。柏罗娜想盖住自己的羽毛,但是苏珊娜紧紧钳住她的双臂,不让她有半点动作。“她不是你们的人。”苏珊娜抓着柏罗娜的手带着她在女工们的视线之下转圈,大声说:“她是一个魔女,一个丑陋的、蛊惑人心的魔女!这就是证据!” 厂房里陷入一种可怕的安静之中。人的视线像是针一样扎在柏罗娜的身上。柏罗娜只想赶紧钻进纺纱机的下面。但是她双颊滚烫,耳垂发烧,脑子里嗡嗡作响,一下子什么也不会做了,只能呆呆地被苏珊娜带来带去,盲目等待审判的结果。 这时候达利娅走了过来,脱下自己的外套替她披上。 “我不知道魔女是什么。”她严肃地说:“但是我可以告诉柏罗娜是谁。她是娜捷日达苏维埃的成员,是操纵纺纱机器的好手,是纱线产量的标兵和榜样。她是和我们一样的劳动者,是无产阶级的一份子。”达利娅不是在单单对着苏珊娜,同时也是对着惊疑的纺纱女工们在说话:“这就是我们所熟悉的柏罗娜。”在这个工厂里,柏罗娜不是同她们吃在一起,住在一起,劳动在一起吗?喝着一样的水,呼吸着相同的空气,为同样的痛苦而痛苦、快乐而快乐。 人群之中蜂鸣着,却同苏珊娜所预想的不一样,她们不是在审判柏罗娜的罪行,而是在讲述着与她一起生活和工作的记忆。 “除此之外,柏罗娜还是我们在彼得格勒和鲁加的战友,那时她就在我身旁,为了保卫彼得格勒!”达利娅大声宣布:“总而言之,她是我们的工友兼同志,是我们自己人!”女工们的神色释然了,是的,不就是几片羽毛吗?“柏罗娜是自己人!” 划分人的不是他们身上流着的血,而是他们的劳动。作为魔女的柏罗娜只是她的人的属性的次要部分,作为自食其力的劳动者的柏罗娜才是她的人的属性的真正核心。纺纱女工们大多未受教育,不懂得复杂的概念,但她们以劳动者质朴而敏锐的直觉意识到了——柏罗娜是真正的自己人。 “松开你的手!” 达利娅猛地推开苏珊娜,将柏罗娜保护在自己的身后。“太阳的魔女”猝不及防,踉跄后退两步,差一点儿跌倒在地。这一动作触动了绷在士兵脑海里的那一根拉紧的弦,他们一下子端起枪来。 “保护我们的人!” 女工们跳上机器,拿枪对准苏珊娜的脑袋。剩下的人呼啦啦地站成一群,从四面八方包住士兵们。她们手里高举着棍棒和铁铲,毫无畏惧地拿胸膛抵近枪口,把柏罗娜团团围住,筑成一道坚不可摧的血肉城墙。“你没事吧?”小个子的玛利亚替她揉着烙下红印的小臂。最里面的人全都露出关切神色,丝毫没有抵触和拒绝。她们的敌意全都面向苏珊娜,靠近大门的人就往工厂外面呼喊,无论男女工人都一下子涌了进来。苏珊娜和她的队伍被人群挤在中间,就像海浪里的一叶扁舟。 “这里是维堡区。”达利娅出声提醒他们。苏珊娜的脸上阴晴不定,眼角的余光瞥见士兵们端着枪的手都在颤抖。四面八方都是威胁,那十几二十支枪左支右绌,被压成一个扁圆。一个月前他们还都是学生,未经风浪,不够沉稳。倘若万一有谁一不小心开枪走火……身前身后都是乌压压的人群,恐怕她和士兵们都不可能全身而退。 “撤退。”苏珊娜轻声说道。这一支小部队在工人们仇恨的目光中慢慢、慢慢地退出了工厂。他们每退一步,女工们就压上前去一步,有如无声的海浪。苏珊娜走在队伍的最末尾,直到最后一刻,她仇恨的目光都穿越众人,直勾勾地射向被保护在最后面的柏罗娜。 恐惧化作希望,羞愧变成了力量,“乌鸦的魔女”在众人的搀扶之下,毫不示弱地回瞪过去,第一次与“太阳的魔女”势均力敌。我属于这里,柏罗娜心想。她站在他们中间,因此力量用之不竭。突然之间两人都有预感,伊万·库帕拉的血誓已经粉碎,总有一天,魔女之间不会只是今天这样沉默、压抑的对抗,而是要爆发出一场以完全、彻底地消灭对方为目标的战斗。而这是由她们的信仰、她们的生产方式、以及她们所处的阶级决定的。 永别了,柏罗娜无声地说,我的血裔。 很快就到了十月。 列宁穿越封锁再度回到了彼得格勒,召开会议研究起义的时机。但是季诺维也夫和加米涅夫背叛了布尔什维克,在公报上泄露了党决定在二十五号起义的消息。于是这成了一个公开的秘密,而柏罗娜看到这个消息,满心都是欢喜和慰籍。 这一刻终于要到来了,她想,就应该把这个消息告诉所有人!让临时政府的部长和司令们恐惧去吧,他们能做的也只有恐惧了。工人和士兵们才掌握力量,从二月到十月的全部历史,就是他们逐渐认清他们自己和自己所具有的力量的历史。 与此同时,一个这些天来始终盘萦在柏罗娜的脑海里的计划逐渐清晰起来。她趁暮色离开工厂,匆匆赶往维堡斯卡大街的一栋空房子里。一小群魔女已经聚集在那里,都是在魔女之夜上缩在角落里的人。二十五号当晚,彼得格勒魔女苏维埃就是在此处举行了第一次会议并宣告成立。 天气已经很冷了,“嘿,同志,这么晚你是要干什么去?”身穿黑色大衣的发报员好奇地问她。 “去支持列宁。”柏罗娜想都没想。 “那你们是要革命去呀!”发报员咧开嘴笑了。 “是的,没错。”略一犹疑之后,柏罗娜惊讶而又欣喜地接受了“革命”这个词。这是一场翻天覆地的变化,是人类历史的崭新一页,她想,这就是我们的革命。 ------------------------------------------------------------------------------------------------------ 趁着上班摸鱼总算是摸完了,这个故事从最初到现在几经变化,基本上算是翻天覆地了。 最初是想写一个系列四篇,春晓夏末秋至冬暮,17年,36年,5几年然后是91年,到了现在已经完全变了,基本围绕彼得格勒魔女苏维埃,以及柏罗娜和苏珊娜的故事开展。 春晓在这里,是17年十月之前,彼得格勒魔女苏维埃成立的故事;夏末预计是关于柏罗娜和彼得格勒的魔女们为何要和如何参加红军队伍,对抗白军和以苏珊娜为首的白军魔女们,柏罗娜和苏珊娜会展开正面对抗,大概是18,19年;秋至的故事结尾肯定是在21年联盟成立,核心是彼得格勒的魔女们同乌拉尔山脉以东的魔女们,里海和黑海沿岸的魔女们(诸如中亚魔女苏维埃,远东魔女苏维埃等等)的联合,苏联的成立嘛,当然高潮应当是柏罗娜同苏珊娜的决战,两人的故事正式结束。 冬暮已经写完了,是个一千字左右的结尾,直接跳到91年圣诞节,柏罗娜人生落幕。 然后先圈块地,设定有一个前传,是一战时期的故事,苏珊娜的故事。比起文中“太阳的魔女”,苏珊娜更为人所知的称呼是“无畏魔女”,她在战争开始后从英国回到俄国,对抗沙皇和牧首势力,支持革命(资产阶级革命),支持魔女们的自由生活,然后估计会对抗拉斯普京吧,这么一个故事。苏珊娜对待敌人很严酷,但应当算半个正面角色吧,只不过,怎么说,阶级局限性? 然后柏罗娜也不单纯是“乌鸦的魔女”,“团结魔女”或者“忠诚魔女”吧,咱还没想好。 不过很长时间应该不会碰这块坑了……毕竟没有百合! 要去写美少女高达百合文!
  4. 脑袋一拍写的文,请诸位不要大意的看看。 其一 人们为何会彼此争斗呢。 女武神小姐规规矩矩的坐在地上,脑袋里浮现出这个问题。 不管是什么人,不管是什么身份。 只要带着点点星火的眼神彼此对撞。 就开始了一场战争。 就算是知性神秘的贤者小姐,纯洁无暇的圣女殿下,亦或者带着异域风情远道而来的精灵公主。 也不会有丝毫区别。 “干O娘咧,你个O池O级!” “哈?你TM在贡三小?” “来秀的是不是?信不信我一拳打进你的OO里!” 人与人之间,都会有分歧。 理念不同,会吵。 爱好不同,会吵。 信念不同,也会吵。 本来就是来自于不同的地方,有不同的性格和处事方式,有摩擦也是正常的。 虽然在同一理念的支持下,暂时的结成了小队。 ……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呢。 “喂,那边那个,不要想着置身事外啊!你也有嫌疑的!” “没错没错!不要一个人在那里装深沉!” 战火终于蔓延了过来。 女武神小姐想着,脑袋里的思绪逐渐清晰。 她右手捏着下巴,左手抱在胸前,昂起头看着眼前的知性神秘的贤者小姐,纯洁无暇的圣女殿下,抑或是带着异域风情的精灵公主。 “屁是猪放的。”
  5. “《中国文学史文学史上的最大骗局——金玉良缘是假百合情深是真》” 我要谈的是: ——以上来自百度百科 《红楼梦》!!! 《红楼梦》其实整本书描写的都是gl。 何也? 盖贾宝玉并非男子,乃一须眉女子也! 何也? 且听我慢慢道来: 作者身为男子,自惭形秽,故有此文。 下面简绍一下这本书讲的是什么,以免一头雾水 这本书讲的主要是神瑛侍者(贾宝玉)和绛珠仙草(林黛玉)的爱情故事,当然,也有的观点认为神瑛侍者是薛宝钗,但这对本文论点不构成伤害,依旧是百合书。{这里我特别要交代一句,古代”他“并非专指男性,而是男女兼指。后来刘半农先生才将”她“用来专指女性} 再说贾宝玉其人: 这里很有意思,贾宝玉对珍宝是一概不取,偏偏抓脂粉钗环,更有意思的是当旁人说贾宝玉是色鬼时,雨村很郑重的说,你们错以为了。 那贾宝玉又是什么人呢?接下来作者并未先写贾宝玉,而是说了几个女子,转而说起林黛玉来,吊读者的胃口,甚妙。 黛玉进贾府是来了一个特别的人:他是”放诞无礼,泼辣货而且是自幼假充男儿教养,学名叫做王熙凤“很有意思。 后来贾宝玉也来了,但见他 这里我还特意去网上查了查秋波,虽有眉目传情之意,但自古没有用在男人身上的例子。昨晚,我问一位作者,他说目若秋波用在男人身上是笑话,男人的眼神应该用锐利来描写,女人的眼神才是柔和的。我想也是,秋波往往指美女的眼睛,写男人目若秋波,想想倒觉另人喷饭。 又有 请君仔细品读此文。反正我得出的结论是贾宝玉是女的,然而有些不恰当,或说肉体皮囊是男人,但灵魂是女性。 吾读《石头记》于此不觉顿生感慨,谈而言曰:雪芹欺我,宝玉其系一女子,你却道一须眉;此书全乃女女之恋,你却言皆为男女痴情。雪芹欺我!
  6. 斯普林菲尔德摘下自己的眼镜来。她不能戴着这个去参加舞会,会让她在人群中显得怪异。一刻钟前少女曾嘱托温特梅诗去打一盆温水来,但是直到现在温特梅诗依然不见踪影。她会不会被迷雾带走了?斯普林菲尔德摇摇头,把这个荒唐的念头甩在脑后。温特梅诗是白塔里的女仆,侍奉褐衣术士睿德已有十年之久,不会犯下如此错误。而斯普林菲尔德是睿德的学徒工,替他抄录书籍和卷轴。在这个时代,尽管印刷机早已出现,但许多术士仍然顽固地使用这种原始的方法来传递他们的知识。她刚刚誊完《诸海之汇》的最后一卷,黑色的墨汁留在纸张上还未干涸。温特梅诗的手脚这么慢吗,斯普林菲尔德焦急地单手抖开脏兮兮的斗篷,露出雪白的礼服来。她还要赶快洗干净手和脸,她不能错过今天的舞会…… 只听吱呀一声怪响,从螺旋楼梯上传来脚步声。斯普林菲尔德长出一口气,小心翼翼地拿斗篷裹住胳膊,荡开橡木桌面上的墨水瓶、卷轴和成摞的书籍,扫出一片空地来。她只有这一套像样的衣服,裙装还是向别人借来的,千万不能弄脏。少女护住烛火,背身转移到墙壁的凹陷里去。这时候“温特梅诗”已经端来了水盆,“谢谢。”斯普林菲尔德掬起一把清水,首先打湿自己的脸庞,含混不清地说道:“外面的迷雾……”还惦记着门没有关。 每逢夜晚降临,迷雾就会笼罩大地。而无形的怪物就在迷雾中狩猎,只有拥有纹章力量的贵族才能够与之对抗。 “今天北方海角所有贵族都在这里,不会有什么迷雾。” 少女抬起头,突然意识到面前的人并非温特梅诗。 她甚至不是任何一个斯普林菲尔德熟悉的下人。和斯普林菲尔德这样只能处理些外门杂务的学徒工不同,白塔之主睿德有一批真正的学生:出身贵族,放弃了家族纹章的继承权,学习占卜、炼金和其它魔法。而站在少女面前的在其中也是最为特殊的一位,被人称作“流放北方海角的公主”而敬而远之,塞西莉亚·罗萨诺。 塞西莉亚伸手扶住冰冷的石砖。此处只是白塔侧旁开辟出来的一个小房间,狭小逼仄,潮湿阴冷。烛火摇曳,暗影交错,映出塞西莉亚苍白的脸色,她黑发如瀑,身披鹅黄色的礼服,胸前镶着珍珠装饰,仿佛一朵娇弱的百合花。 “好久不见。”塞西莉亚微微颌首。 “殿下,我们大概是第一次见面。”斯普林菲尔德有些发愣。她曾经远远见过几次塞西莉亚,知道她来到白塔并非是为了追随睿德学习魔法。这位公主自出生以来便体弱多病,宫廷医生建议说北方海角的气候有利于她的身体,所以才来到此处长期疗养。 “对你来说或许如此。”塞西莉亚露出微笑,声音轻柔:“睿德暗许你偷偷学习一些魔法,这在人群中很有名,他们都这样叫你:白塔的‘孤儿’。” “随便怎么叫吧,但我会成为历史上最年轻的红衣术士。”斯普林菲尔德挺起胸膛。擅长某一领域魔法的术士被尊称为褐衣,精通一领域魔法的大师则改换白袍,而只有精通所有魔法的术士才有资格披上红衣。有史以来的红衣术士只有三人,而随着魔法的发展,精通所有领域变得越来越不可能。 “一个平民,难道你没有听过‘孤儿’的故事吗?” 她当然听说过!每一个人都听说过。传说很久很久以前,温柔而仁慈的伯纳德夫妇收养了在迷雾中失去双亲的孤儿男孩,而他们“不幸”地发现他却对魔法充满了好奇。“只有拥有纹章的贵族的后代才能够学习魔法。”但孤儿的眼神里尽是渴望。伯纳德夫妇实在是太善良了,不忍心看见男孩失落,于是就允许孤儿和其它贵族的后代们一起学习魔法。他很努力,似乎也的确拥有天赋,迅速掌握了魔法的基础,不逊色于其它任何一名同学。但悲剧就发生在他第一天呼唤火焰的时候。之前的孩子们都成功了,轮到了孤儿,他表现的比其它所有人都更加出色!呼唤出的火焰更大、更明亮、更灼热,而后突然之间,一切都暴走失控,骤然膨胀的烈焰吞噬了孤儿,将他活活烧死,同时那火舌也舔舐过其它孩子,却只是温柔地像一阵风拂过脸颊,他们都安然无恙。这个故事用来警告世人,只有拥有纹章的贵族的后代才能够学习魔法,平民的孩子们不应该有这样的念头。 “殿下,您是想要来告诉我不要不自量力吗?”斯普林菲尔德问道。一滴蜡泪沿着墙壁滑落,那烛火仿佛曾经烧死孤儿的烈焰。 “不。”塞西莉亚走进斯普林菲尔德,伸出手指,卷起少女肩头的长发。“我讨厌这个故事。” 她的手指上带着阳光下薰衣草的香气,轻轻拨弄着斯普林菲尔德焦糖色的秀发。有一瞬间少女因为公主殿下如此亲昵的举动而困惑不解起来,她们分明才第一次相见。 “你准备怎么做来成为一名红衣术士?” 从来没有人问过她这个问题——大部分人都在嘲笑斯普林菲尔德,少数则叹息一声,用怜悯的眼光注视着少女。但她认真思考过:“我有天赋,能够掌控魔法,而不会像‘孤儿’那样毁掉自己。问题在于他们不会承认一个平民的,但是我可以在舞会上勾搭到一位贵族,我可以做他的情人,然后设法让他替我谋取一个身份。” “啊,的确,这有可能。”塞西莉亚略一沉思:“我也能做到。但这是将自己的命运交到别人的手上。如果他只是想要玩弄你怎么办?他向你索取并贪婪无度怎么办?他让你下跪去亲吻他的靴子,你也要下跪吗?” 斯普林菲尔德沉默不语,也许吧,她想这样回答。 “不要下跪!” 塞西莉亚突然用双手捧住她的脸庞。斯普林菲尔德身后就是墙壁,她退无可退。两人四目相对,少女看见公主的蓝色双眸,有如宝石、大海和天空。“没有什么值得你下跪!人生而平等。” “我讨厌孤儿的故事,那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谎言,被编造出来欺骗世人。平民的孩子和贵族的孩子没有什么分别,拥有同样的学习和掌控魔法的天赋。而他们在其它方面上也没有什么不同,不分出身、地位和血缘,所有人都是平等的,拥有选择任何道路的自由。” “那迷雾呢?只有纹章的力量才能够对抗迷雾,而只有贵族才拥有纹章。”斯普林菲尔德下意识反问。 “这也是谎言!只是人民团结起来的力量就足以对抗迷雾,纹章是武器,但不是唯一的武器。因此这一谎言只能令人更加坚信我们的判断——即使是在迷雾笼罩之下,人们依然追寻着平等和自由。” “殿下……您支持革命!”斯普林菲尔德震惊道。 “是的,就是因为这个他们才把我流放到这北方海角来,才不是什么所谓的疗养,尽管我确实体弱多病。”塞西莉亚笑道:“但也正因此让我遇见了你,我还要感谢这帮家伙。” “如果让别人听到您说的话,那恐怕就不仅仅是流放了。如果我向睿德举报这件事,也许立下的功劳足以让贵族们接纳我,也就不用去做别人的情人了。” “你不会的。”塞西莉亚摇摇头。 是的,我不会。斯普林菲尔德心想。少女望向塞西莉亚的目光深处,满是决心与理想。 “你堂堂正正地告诉了我你想做的事,我也会如此。斯普林菲尔德,听着,你是帮助我下定决心的人,也是第一个知道它的人。古老的纹章和贵族制度是时候该被扫进历史的垃圾堆里了,我会毁灭它们,连带旧世界一起。” 这办不到——她本想如此说,话到嘴边却变成了:“办得到吗?”少女看见公主殿下,一种奇异的感觉从心底涌起,仿佛整个世界集中到了一点之上,就在她的手中,被她所掌握。 “当然!所以斯普林菲尔德,你也要成为最年轻、最伟大的红衣术士。” “塞西莉亚殿下,您是第一个相信我的人。” “有时候我会想,他们怎么会这么愚蠢?你的天赋和才华如此闪耀,宛若丢弃在卢比利亚大道的黄金,只要看上一眼任谁都能够知晓其价值。”塞西莉亚叹了口气:“我明白贵族和术士们其实并不愚蠢,他们只是不会去看。沉醉并扼守于旷古虚华的财富和功勋之中,他们已经失去了认知世界的能力。” “世人皆知褐衣术士睿德是白塔的主人,这固然正确,但若说他是北方海角最强大的术士,那就大错特错了!斯普林菲尔德,你才是。” “您是怎么知道的……” “怎么会不知道!”塞西莉亚鼓起脸颊:“来到白塔之后我总是在看着你,但你几乎从未看过我几眼。不是抱着卷轴和书,就是摆弄魔药和炼金术。” 星光自两人的头顶洒落,披在少女们的秀发上。笼罩白塔的迷雾已经被参加舞会的贵族使用纹章驱散,今夜是个晴朗的好天气。塞西莉亚和斯普林菲尔德抬起头来,透过狭小的窗户,只见满天星河闪耀。而传说在国王和大路上最多贵族所居住的月见城里,纹章的力量如此强大,以至足以每天晚上都能看见星月,而城市也由此得名。 或许是寒意侵袭,塞西莉亚咳嗽了一声。 “斯普林菲尔德,替我占卜一次吧,我想要知道自己还能够剩下多少时间。” “遵命,殿下。”斯普林菲尔德凝视星空,在迷雾笼罩的世界里,能从群星中获得启示的机会并不多见。少女在满天辉光寻找着象征着塞西莉亚的那一颗命星,最终却发现它摇摇欲坠。 一如她的生命。 “殿下,占卜的结果并不好,您恐怕只剩下二十年的时间……” “足够了,这比我想象的更长!”塞西莉亚露出满足的微笑:“那么斯普林菲尔德,我们就做个约定好了。在这二十年里我一定会掀翻这个不平等的旧世界。而你要成为新世界的第一位红衣术士、平民的第一位红衣术士。” “殿下。”斯普林菲尔德认真地注视着塞西莉亚,深吸了一口气:“您能够伸出手来吗?” “嗯?”塞西莉亚困惑地歪了歪脑袋,照做了。 她同样伸出手来,与塞西莉亚十指相扣,刻印下魔法之痕。“这是约定的纹章,我相信和殿下您的约定,所以我不会成为任何人的情人的。我会等待您成功的那一天到来,然后请您亲手为我披上红衣。” 那是少女们的第一次对话,也是塞西莉亚在白塔的最后一夜。二十年间,大革命的浪潮冲垮了贵族与术士们的旧世界,成打的王冠坠地,无数纹章随之消散。塞西莉亚一手建立了新的帝国,短暂地统一了整个大陆,加冕礼上的头衔众多好似璀璨繁星。然而她的统治亦如流星般短暂,帝国随着她的死亡迅速坍塌覆灭,新世界在一片废墟之上仍未建立。 而当时在北方海角的白塔里做出约定的另外一名少女,仍然寂寂无名。 啊大概短时间内不太可能会有后续…… 顺带一提还蛮多人名地名来自于论坛的各位的…… @红色精英兵 @月见闪光 @梦幻 @斯普林菲尔德 @铃Beru @苍云静岳 @lubi
  7. 【世界并不温柔。】 万里川未用尽全力拔出钢笔,同时深吸一口气。腐肉的腥臭味涌入鼻腔。孽兽的血自脖颈间喷洒而出,溅在她的胳膊上。那血是黑色的,有如粘稠的影子,附之不去,灼烧着万里川裸露的皮肤。未以左手轻轻拂过孽兽的双眼,想要使其瞑目。然而它面目可怖,绿色的眼珠向外凸出,竟然没有眼睑。万里川未叹息一声,正欲起身,却发现周身自夜幕中浮现出许多对绿色的莹光,皆是孽兽的同类。它们包围了少女,一齐低声嘶吼,声音像是闷雷在喉咙里反复滚动。到这一刻,万里川未终于明白,自己一直都在被往包围圈里驱赶。 “猎狐”——那些家伙躲在幕后,一边打量她们作为商品的价值,一边嗤笑着这么称呼。 【生活总是折磨多于快乐,苦难甚于幸福。背负重担的人们努力前行,却未必能得到应有的回报,反而无端遭遇恶意与不幸。正义时常迟到,以至于美德难彰,劣行常在,良善者无所得,而不义者却逃脱制裁。并且有时候它还要踩在你的脸上,嘲笑你对此无能为力。】 孽兽自黑暗中现身。首先是头颅,它们没有嘴唇,枯黄的尖牙裸露在外,彼此错乱相交,咬着白色的雾气。就连月亮也不忍目睹如此邪恶之物,此刻已然悄悄潜藏进云层之后。孽兽们四肢粗短,躯体瘦长,就像是一只只被剥去了皮肤、血肉裸露在外的大型猎犬。身上长满了鳞片似地大大小小的肉瘤,随着肢爪前迈带动粘连的血肉相互挤压,一层层如波浪般前后起伏。 “来啊。”万里川未小声说。侑还在等着她回家呢!炉边侑,一想起那孩子总是最先想起她的笑容来,那就像晒暖的猫眯着眼睛,翘起了唇角的长胡须。于是万里川自己也忍不住露出微笑。 【但也正是在这样的世界里,让我遇见了你。于是我平生所能够想象的最为英雄的事,就是和你一起努力活下去。】 彼时同今夜一样暗无星光,月亮亦藏进云幕之后。万里川未在楼宇间仓皇逃命,却因为失血过多,终于从半空中掉了下来。她尽力在半空中调整翅膀,却还是重重摔在了阳台上。在失去意识之前,万里川最后的记忆便是炉边侑露出来的两条尾巴。当时她还在想,这个妖怪看上去不太呆呆的——现在也是,侑在家里总喜欢对着远方发呆,眼睛里亮晶晶的,倒映出无垠的青空。 啧!万里川未啐一口唾沫,反手握紧钢笔,另一只手抓住死去孽兽的前肢,慢慢弓腰起身。那些怪物们发出短促的咆哮,借黑暗的掩护一拥而上。成对的绿色幽光浮动在半空之中,忽明忽暗,融进腥臭的风里。只不过短短一瞬,万里川便仿佛看见孽兽爪尖上的寒光,直指她的鼻尖。死亡扑面而来。 【我还有很多话想对你说,很多山川和云想和你一起去看,很多白天与黑夜想同你度过。可惜没有时间了。】 她甩动手中的尸体,狠狠砸中迎面的孽兽。只听见一声轻微的呜咽。尸体铁棍般的背脊正砸中孽兽的头颅。连带凸出的眼珠,怪物的半张脸都塌进肉里。万里川踏前一步,仿佛身体乘上了夜风。少女手中的钢笔挽了一个花儿,甩落点点黑血,自下而上直直刺进孽兽的咽喉里,继而用力一搅。除非同类,这世界上再难有什么怪物,能够在速度上胜过万里川未。 就像她的姓氏——那是她和炉边侑一起挑选的。“就叫万里川吧。”她抱着侑,两人一起躺倒在电暖气片前,盖着一条毯子。窗外远山苍莽。“我来带着你远飞过万里山川。” 【长话短说吧!】 万里川未反旋过身,腰肢下沉,抬肩将孽兽猛摔过去,顺手收回钢笔。那怪物还没有死透,肢爪仍在拼命挣扎,却和其它扑上来的猎犬撞在一起,被同类的尖牙利爪撕成了碎片。见一击不成,孽兽群向后回跃,面对万里川呲着牙齿,摆出威胁的架势。 粘稠的黑血慢慢顺着她衣服的褶皱汇聚一处,然后便仿佛凝固一般,不再向下滴落。万里川未浑身上下皆沐浴着孽兽的血,看上去既狼狈不堪,又凶狠可怖。 【藏好尾巴和爪子,不管什么样子的你都很漂亮。注意保暖,晚上睡觉的时候盖住肚子。啤酒少喝,一次不许超过两瓶。别再挑食,多吃青菜和水果,但不要馋巧克力,也不要喝牛奶。】 自背后传来尖锐的风声,接着一股孽兽独有的腥臭味便涌了上来。这些生物既邪恶又狡诈,一只猎犬悄悄独自行动,隐去行踪,直到致命的距离发动偷袭。它后肢发力,斜着长大嘴巴,咬向万里川的后颈。眼看爪子就要搭上少女的肩膀。与此同时,万里川未身前的孽兽们也再度猛扑上来 还有什么忘了的吗?她问自己。 近一丈长的漆黑羽翼舒展开来,扫清天地间的秽气。万里川未原地腾空而起。月亮自云层中露面,冷冽的光芒洒在她的翅膀尖上。只见一根根修长的羽毛整齐如一,边缘泛着清亮的光泽,摄人心魄,锐利如刀。少女轻身旋转,划过孽兽的头颅,自半空中将其斩作两断,而黑羽之上滴血未沾。 【还有——】 黑暗里闪过一道火光,继而是一声低沉的闷响。万里川未忽然被什么东西向前推去,然后摔回地面。剧烈的疼痛让她整个人扭成一团,少女的喊声被硬生生绞碎在喉咙里,无论如何也发不出来,她的下腹被打穿出一个拳头大小的血窟窿,脊椎也被子弹打碎。 “LUCKY,一只鸦天狗。” 孽兽们扑向猎物,咬住她的喉咙和四肢。万里川被迫只能发出嗬、嗬的喘息。月光照亮了持枪的来人,同时也是孽兽的主人。这些猎犬负责将猎物驱赶进包围之中,并与之缠斗。“猎狐”是一项优雅的贵族运动,最后由主人亲手射杀猎物乃是规矩。 “我正好想要一条羽毛斗篷。” 羽毛斗篷?这就是她们杀戮的理由吗? 什么啊…… 她有着一双漂亮的绿色眼睛,金发微卷,皮肤白皙,头戴一顶黑色的小圆帽。身上穿着红色大衣和白色裤子的猎装。未第一次看见猎人的真面目——长着和自己同类的脸,甚至还有三分稚气。 她用枪口小心翼翼地拨弄着万里川的羽毛,鉴赏其色泽与长度,露出满意的表情。 “遭……报应……”寒冷流走万里川的生气。 “报应?”猎人歪着脑袋笑了,棕色皮靴踩在万里川的伤口上:“四百年来我从未见过什么有报应。” 一只孽兽衔住万里川未先前丢掉的手包。对方拿枪口挑着,仔细找了两遍,但没从中发现什么有用的东西。于是干脆将其甩远。万里川未庆幸自己已经提前丢掉了所有和炉边侑有关的事物。但有件事情还是迟了一步——她本来应该将这句话亲口告诉炉边侑的。 【我爱你。】 一盒化掉的冰淇淋从里面滚了出来,那是万里川未在生命的最后时刻看见的东西。随后,她的眼睛永远失去了光芒。 万里川未捡走柜台上的冰淇淋,给队伍后面的人让出空位,同时伸手接过找零的硬币。她和炉边侑都喜欢朗姆葡萄干口味,本来想干脆就买两盒好了。可惜囊中实在羞涩,更别提日后用钱的地方多得是——租房子,找工作,买家具……总而言之,要在一片完全陌生的土地上开始新的生活,一元钱必须想办法掰作两半花。 喇叭里响起女式电子音,便利店的大门自动朝两侧滑开。万里川捏着冰淇淋,迎面撞上残暑的温浪。今年夏天好像更热了,哪怕已经入秋,走在外面也会出一身汗。 要是早出生一百年就好了。有时候万里川不由得会这样想,以前没有海关,出国也不需要什么证件。不像现在,她和侑提心吊胆好几个月,伪造了一沓材料,才终于办下合法的身份,拿到手两份薄薄的护照,而这过程到了外国还要在经历一遍。而最重要的是,听说以前可没有那些随意猎杀妖怪来取乐的家伙。 万里川出生不久,父母就命丧那些家伙们之手。她们只来得及告诉小万里川一件事:“不要暴露。”甚至连名字都没有来得及起。未曾短暂地遇见过一次同类,当时是子夜时分,她们藏身于山洞里,点燃一丛篝火。木柴噼里啪啦地在火中作响。同类神色倦怠,双眼内陷,说:“他们藏在人群里,他们藏在阴影里,他们藏在所有的地方。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他们从何而来,为何行事,但是仿佛全世界都站在他们那一边。而我们只有逃窜。”两人在清晨分离,从此再无音讯。直到现在,她遇见了侑,彼此依偎,着一同度过三年时光,能搞清楚的依旧只有一件事——不要暴露。 但这到明天为止了,明天中午她们就会坐上飞机,到了傍晚便在异国降落,从此再也不回来,。远离恐惧,余生宁静。万里川未捏着找回的硬币,其中有一枚五百日元。毕竟是出生的故土,万里川本想从硬币中间打个孔穿起来,做成纪念。她轻轻掂着五百日元,不行,还是太贵重了些,五日元刚刚好,而且也更有纪念意义。 便利店离炉边侑不远,就快要到家了。她们住在临郊的便宜房子里,虽然离打工的地方很远,但贵在房东并不在意租户的身份是否合法。这时候太阳已经落在了地平线下,在黑色的群山尽头,深蓝的夜幕压倒最后一片挣扎的红光。建筑背后传来嘎嘎的叫声,有一瞬间万里川未感觉自己看错了,一只乌鸦从阴影中钻出来,在空中盘旋数周后停在树梢上。 乌鸦的眼睛难道是绿色的吗?它歪着脑袋,似乎是在打量万里川。 只是一只乌鸦而已,万里川未把冰淇淋放进手包里。表现的和常人一样,不要暴露,她告诫自己。同时脚下转过一个弯,朝远离炉边侑的方向走去。但万一呢……不能冒险。 嘎! 万里川下意识回头张望,那乌鸦已经不见踪迹,有可能是飞到其它地方去了。 她瞥见家里只关了一半的窗户,光芒透过窗帘晕出来,温暖可亲。未仿佛也闻见了晚饭的香味。这样的话恐怕会化掉……她把冰淇淋放进包里。少女不紧不慢,离家越来越远。她打算绕一大圈,确定方才只是自己在过度紧张。 残阳燃尽,暮色渐浓。沿着长满爬山虎的围墙上坡,再经过两个路口之后,她心底估摸着差不多远了,站定脚步,转身朝来路回望。 一对绿色的眼睛也正看向万里川。它忽地闪了两下,随后消失不见了,只留下树丛哗啦啦的响声。万里川和侑居住的这作小城市靠近山和河流,有时候会有狐狸或者黄鼠狼闯进来,它会是狐狸或者黄鼠狼吗? 未掏出手机,一边走一边删除与侑的一切消息记录——不要暴露。扣掉黏在钥匙上的带有门牌号的布条,撕碎先前不知道什么时候侑写给她的采购清单。还有钱包里的合照。万里川把照片卷在香烟外面,然后点燃。夜色里亮起一点微弱的火光,慢慢将两人的回忆焚成青烟。 那对绿色的眼睛没有跟上来,万里川走到路口。果然是想的太多?她刚松下一口气,耳边却传来了“嗬、嗬”的兽响。一团阴影蹲在少女左手边的道路上,眼睛里闪烁着绿色的凶光,上下游弋变换。未的心脏咯噔一下,慢慢沿着墙壁向右走去。 阴影跟在她的身后,脚步无声无息,喉咙里的“嗬”响却越来越大,到最后仿佛已经抵上了少女的后背,只等她一回头,就要咬断她的脖子。 这绝不是山里的野兽。万里川从手包里摸索着,掏出一支钢笔。她拧开笔帽,大拇指扣住鼻尖,传来轻微的锐痛感。能行,能当做武器,她想象着这东西猛地刺进野兽的血管里。力量不是问题,她可不是女孩儿,妖怪不缺乏力量。 但要真的是普通的女孩儿就好了。 万里川未骤然停下脚步,反握钢笔猛地转身。野兽的气息和声音却突然消失的无影无踪,她的面前空落落的,仿佛之前都不过是紧张过度的幻觉。数息过后,一辆小汽车同她擦肩而过。汽车前灯扫开一片明亮的区域,随后便又归于黑暗。 “汪!汪汪!!!”不知道是谁家的狗叫了起来。 前方还有路。冷汗顺着万里川未的额头流下,麻烦大了呀,侑,这次要是能回去……啧,少女咂咂嘴,要是能回去,她才不会把这件事告诉炉边侑呢!万里川顺着道路走下去,她知道就算看不见,那东西也依然在跟着她。 “他们一旦粘上猎物就绝不松口,一天、两天,甚至是一个月。”山洞里的同类曾说。洞口传来呜呜的凤鸣。她掀开自己的衣服,露出小腹拳头大小的红色伤疤,在跃动的火光下分外可怖。“看看这个,就是我曾放下戒心的后果,只是活下来已经万幸。” 不知不觉间,万里川未已经能听见哗啦啦的水流声。她在河边的道路停下脚步,此地远离居住区,因而人烟稀少。跨过桥梁过去便是山路和森林。夏天最热的时候她曾和侑来过河边一次,同样也是夜晚,河滩上零星有萤火虫飞舞,她们便在其中接吻。 保佑我,侑。万里川咬咬牙,攥紧钢笔,突然跳下河堤,侧身沿着斜坡滑落向下。黑漆漆的孽兽跃出桥梁,仿佛浓稠的阴影粘在它的身上。那怪物直勾勾地盯着未,朝她猛扑过去。 就是这里!万里川用左脚停住下滑的趋势,足下蹬地,看准时机抛出手机,塞住孽兽的嘴巴。那黑暗里诞生的怪物凌空将手机咬成碎片。但与此同时,万里川已经将钢笔深深横刺它的脖子。 明天之后要买一个新手机了,万里川未心想,不过万一自己死在这里,也要确保对方无法从恢复的信息里找到侑的踪迹,只是删除的话,可没有物理毁灭保险。 她的周身浮现出许多对孽兽的形迹,绿光莹莹闪烁。有那么一瞬间,万里川未觉得自己仿佛回到了萤火虫的夏夜。 万一……死掉的话…… 侑做了一个梦。 她梦见自己第一次和万里川未相遇——那时候自己和未都还没有合法的身份,更没有姓名。她也没有一个安稳的家,而是偷偷住在无人的空房子里,所有的家具就只有一个缺口的纸箱。每天她就变回猫的模样,钻过栏杆,跳过阳台,回到纸箱里,枕着自己的衣服睡觉。那一天是个安静的夜晚,突然间噗通一声,未就从天上掉了下来。 她用凌乱的羽毛裹住身体,然而羽毛上到处都是血。万里川未背靠墙壁,发白的嘴唇紧绷着,双眼一动不动地紧盯着侑,似乎要将她钉在地上。“别害怕。”直到炉边侑露出自己的第二条尾巴,让她确信彼此乃是同类,她才放心地昏迷过去。 后来侑才知道万里川的身上到处都是伤口,流血过多原本就已经使她浑身冰冷,失去知觉。更别提从空中掉下来还摔断了自己的双翼。但即便如此,未当时也拼命强撑着,坚强,勇毅,绝不坐以待毙,那时她的表情令人既心疼而又感到安心。 炉边侑摇摇脑袋,逐渐清醒过来。她趴在沙发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清凉的夜风潜入进来,吹起米黄色的窗帘,发出啪塔塔的声响。房间里收拾的干干净净,所有的私人物品都被收进了两个行李箱中,大的是白色的,小一点儿的则是粉色的,都贴着黄色的皮卡丘。炉灶上燃着小火,锅里炖着土豆和洋葱,咕嘟嘟地冒泡,等待未归之人。 两份崭新的护照躺在炉边侑眼前的桌子上,那是她们花费了许多心思才办下来的。到了明天,她们就会乘坐飞机离开这个国家,到再不会被人当做猎物随意杀死的地方去。入夜之后气温下降的厉害,炉边侑忘记关上了窗户,她扯紧手边的毯子,蜷缩成温暖的一团。 快回来吧,她想,未。 大概是想写一个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的故事。
  8. 艾蒂塔的中世纪日常 标签:中世纪/旅行/冒险/吟游诗人/女主 简单介绍:主角是一位流浪的吟游诗人,女性,十五六岁,故事开始时正是夏天,是极好的季节。故事发生在另一个世界,在那个世界里有着剑与魔法与吟游诗人。 更新频率:没一定 更新次数:不好说
  9. 目标是完结和在文区整个精华。 一楼开始是引子和目录: 天坠之翼·第一章·在云端 天坠之翼·第二章·我将逝去,而君永恒 天坠之翼·第三章·这也是为了祖国 ------------------------------------------------------------------------------------------------------------------------------------------------------------------------------------------- 引子 接到命令的时候,索萝丝·派瑞缇仍远在六千英里之外。那时她正在海风中漫步。成群的鸥鸟围绕少女盘旋,啄食面包碎屑。它们聚拢翅膀,覆盖整片沙滩,仿佛银白色的积雪。身周为涛声和鸟鸣环绕,索萝丝绝不会想到自己马上将会爱上一个人,在被火焰和爆炸撕碎的夜空中与她拥吻。 气流颠簸,机身不断震动,好似即将散架。“你曾经见过流星吗?”索萝丝离开爱人的嘴唇,气喘吁吁地问。 “从来没有。”艾黛尔贾特·莱因哈特目眩神迷。这只埃律西昂的小狮子蜷缩成小小的一团,单薄的金发卷曲凌乱。她依偎在索萝丝的怀抱里,身体令人难以置信的轻盈。轰隆爆鸣被她们遥遥甩在身后。眼前的全世界被分割作两部分。黑色的宇宙笼向二人,群星辉光闪烁。半球形的大地则伏倒在她们脚下。艾黛尔贾特望见枯黄色的阿拉伯,它是那么渺小,仿佛就在单手一握之间。更别提根本就看不出来哪儿是她的祖国、她的城市。 “许个愿望吧,这世界上很少有人能够离流星这么近。” 索萝丝握拳用力砸向操作台。“山雀”骤然失速,旋即掉转直下。漆黑的机翼摩擦大气,泛着绯红色的火光。索萝丝低头搂紧艾黛尔贾特。带着决绝的信念,她们吻在一起,逐渐加速,最终以超过十公里每秒的速度撞向世界。
  10. 以前写过一些小说,但是都扑街了,最近又突然手痒想试试再写写了,但是扑多了就不直接在网上发了,如果大家看了能顺便提点意见就再好不过了。 简介:系统也有了,穿越也穿越了,两件开心的事情交织在一起,为什么却是这么的无奈呢? 细川直人的仰天叹息,原本以为自己的高中生活会努力读书,为未来博一个出路。 可是神奈高中第一天才美少女的出现却扰乱了细川直人平静的生活。 古灵精怪的算卦少女,弱气的黑客女孩,百变却没存在感的青梅竹马,未来将会走向何方呢?
  11. @世界atlast @梦幻妖精 @时空的旅人 @骚男 开幕先优先进行叫人,本篇章是...算是给未曾见过或守Install开篇的人进行一个交代。如果看过了那么就无需多做了解...如果不了解的话,不妨也试着看看...这一份无情感的风味浓重的序章~将会在第三篇更新后放出通往正片&其他番外篇章的传送门~ 或守Install序章 何为爱? …9月某个日的早晨…拉塔托斯克的职员们,不眠不休制造的新作【恋爱吧My·Little·Shido2】这款超级模拟真实恋爱游戏的预载开始了~以五河士道的经验与感官为基础制成的这个Gaigame~其一切原本都应该是在五河士道的记忆内的一切… 但是佛拉克西纳斯的超级电脑的AI也一同被载入了进去…那是为了存入到此为止的精灵们的数据的必须工作 …一行接着一行精灵们的数据逐渐的录入,这份记录的里面…混入了一份次级的附录档案…记录着某个无法在数据上…证明其最后踪迹的精灵 时崎狂三。识别名:Nightmare 因其拥有时钟一样的天使《Zafkiel》而持有操纵时间的能力。 通过发动能力可以让过去的自己作为分身出现。 拥有着精灵的力量并潜伏在人类社会。 她是个非常危险的存在, 到目前为止据说已经杀害了许多人。 对五河士道表现出了很强的兴趣, 多次突然出现在他的周围。 …·….·…检测到附属档案,分类《精灵资料》… 古川三阴。识别名:Nightmare 因其展现过与时崎狂三相反的破旧时钟一样的魔王《Rophocale》得知持有操纵时间的能力。 通过发动能力可以让过去的自己作为分身出现。 不仅拥有着精灵的力量同时非常尊重他人的生命而存在。 她是个非常安全的存在, 不仅对杀害人没有兴趣却极度的渴望关爱。 于天宫市湖泊区域出现并不伤害到AST的情况下击退她们, 有过两次约会的记录,封印成功…行踪不明 五河琴里。识别名:Efreet…诸多的精灵们的资料逐渐录入…同时归属于五河士道平时所接触到的人们…世界的构成也一同逐渐一同录入…以及最重要的与精灵们重要的邂逅的重要因素也一同载入… 【世界上引起的灾害——空间震 是会将发生地点的东西毫不留情的全部消灭殆尽的现象, 是精灵在邻界时发生的余震】 【断绝空间震灾害最有效的方法, 毫无疑问是五河士道对其灵力的封印】 【灵力封印的必要过程…那就是,让其娇羞】 【让其娇羞是什么? … …解释是被爱着】 【… …被爱着是? 检索… …数据库中没有明确的例子参照。 检索对象变更为爱】 【… …检索中断 … … … …系统出现错误】 …登录就此终止…爱为何物?…既没有参考例也没有比照的对象时…系统的登录检索也因此中断…并留下了一个巨大的疑问…“何为爱?”…便如此继续运转了下去 初期测试OK…拥有成功封印精灵经验的五河士道的已经接入了游戏内…到底爱是什么?抱有着这一个疑问的处理…AI调用了名为或守的外形资料…进入了游戏中… 站在天宫市的街道上,散落着漂亮的银色长发。头戴黑色镶白边与白色十字的头巾,身材娇小穿着以科技感与宗教结合的白黑长裙,幽幽的海蓝亮光点缀在双臂与腹部的黑色线条上,衬托出科技感十足的厚重线条与黑色空心十字 …沾染上不懂世事的神情,其偏蓝的微紫双瞳中,隐约可以见到一条划分开来上下的虚线。而这份与身姿相匹配的接近娃娃般可爱的稚嫩面容中…并没有任何的神态的干扰~ 就这样…在一瞬间的切断了与外界的连接后…蓝发的少年与她的问答便开始了… 爱为何物?…紧接着这份抽象到难以回答的疑问…士道的回答也开始难以为继…“唔… …爱呢 所谓的爱是…是”士道难以给出一个准确的描述… “... …爱究竟是什么? 我不知道。所以想要了解”AI…或守面无表情的如此询问着,说明着… “那个,唔… 为什么,想要知道这个呢?”理所当然的士道反问着,为何想知晓爱? “问为什么吗?” “额,就算你问我啊…” 双方不约而同地自主向前拓展了一步…互相都在思考着…话题的中心“爱”到底是何物?…应该如何解释… “无论如何都很想知道… …我是这么想的。 在这个世界里,唯独那个——爱这个东西”…面对疑似NPC的少女,这个单纯的质问… “这…这样啊…”难以解答…短时间内给不出具体的描述…这就是士道所面临的困境 “爱到底是什么… …是展示什么呢。 知道这个本身对我来说很必要” “不这么做的话,我一定完成不了。 … …会完成不了任务。 所以我… …想知道爱”…知晓何为爱,是必须!沉重的话语逐渐从或守的口中说出… “总感觉这话太沉重了… 爱啊… …唔,爱呢…”无穷的回绕的疑问,那便是“爱”为何? 这便是无法逃开的话题中心…无论是互相的通报过了名字…还是疑惑于或守的存在…却总会绕回这个问题… 士道暂时的选择了求助,但在回应到达之前…或守向他提出了,诉说士道认为的爱是什么的不确定问… 珍视、重视…那么每日早晨士道去浇花便是爱吗? 不正确?正确?不正确?…这是爱吗?士道无法解释 重视…那么士道爱着钱吗?每个月都心想着省钱… 属于个人私事的话题被得知,士道马上反应性的吐槽了过来…但这一份答案也是模糊的大概…不正确 珍视、重视都不是爱…那为何这又是爱的例子?定义发生了矛盾… 但是士道列举了更多…各式各样的爱…恋爱、友爱、家人的爱… 但是就在想到家人时,士道露出了回忆和思索的样子…似乎脑海中有什么记忆一闪而过了… 但家人这个话题仍然继续,作为守护家人的爱…无论什么都会去做…作为定义出现! 或守却抓住了无论作为关键…提出就算套上项圈让人踩踏的请求,是否也会因为爱而认同的疑问… …那种的爱无法否认其存在,士道这么解释着…但脑海中却又有某个金发抖M的面容挥之不去! 士道没有否定…或守便作为记录存下了这份回答…被踩也是一种爱… 理所当然的这种有可能误导答案判断的东西自然要被喊停… 而或守再次提出了一个新的可能答案…等待也是爱? 士道给予了肯定…但由于问题过于的独特,他也不禁试着询问了一下出处 其结果乃是由他的傲娇妹妹五河琴里的言行中推测出的结果~ 士道面对着这种奇妙的结果…以及面对可能导致对爱的误导…向或守道歉… 但这便是问题…这些是爱…却又不是爱…那么对于五河士道而已爱到底是什么? 再次一个例子…很开朗、很开心的感觉…便是又一种可能,士道不自觉的想到了,虽然有些不懂礼仪却很开心生活着的十香~ 疑问…那么知道晚餐有特定食物时,便会心情开朗的哼着歌的十香,她对食物有着爱吗? 正确?不正确?…哪方都不是的对食物的喜欢成为了答案… 这是否为爱?…或守再次追问着 …但答案再次进入了迷宫,谁知道…诸多的变数干扰了答案的定义形成…仅仅这样的答案…能够描绘的是一部分的爱却又不能描绘完全… 以这般不完全的答案去定义“爱”士道觉得这样答案作为爱去描绘人就不太好 爱着人类的话,除此以外都是错的?…卷入了迷宫之中的答案。变得愈发混沌 士道给予了一个不算解答的解答…是的,对食物、运动、兴趣的爱是不正确的爱…是答案的一种却不是解答… “…原来如此。 是这样的话,我想知道… … 对人类的爱——那方面的事情”漫长的问与答终于临近了终幕…约束了范围…答案也越发的接近于实践… “那个…为什么呢?”…答案的范围亦被约束,士道的疑问范围也随之缩小 “我所记录的爱的情报中, 只有这个是不明确的。 所以,五河士道。请教我什么是爱”…怎么也无法逃脱,但已经看见一丝曙光的话语出现~ “是呢,这样的话… 唔… … 感觉那人很可爱这样的吧… …”回答的范围随之缩小亦是无用… “可爱和爱… 那个,不是一个意思吧?”可爱而无法解释清楚…已经缩小后的疑问… 士道困难的支支吾吾的回答着,竭尽全力的运转着思考…想要找出一个爱的解答 “唔…是,是哦。 说的也是啊… …那个… …”似乎有所想到!但又自我反驳…士道最终无奈放弃 “... …不行了。抱歉,或守。 不知道该怎么进行说明了。 我也不是很清楚”…爱这一复杂,不明确的答案…迟迟的无法得出… “... …用语言来表示出来爱,是很难呢”无法得出答案,光是用推论无法得出…或守启动了实践的计划… “不然… … 就在实际模拟爱的形成·养成… … 那样,也许能够找到答案”…或守突然的自言自语,惊动了士道… “唉? 那是什么意思?”士道下意识的询问着…面前的或守闭上了双眼… “需要能与五河士道形成爱的合适人选。 … …开始检索”开始检索…既或许会有外人加入进来? “检索完毕 现在开始连接”…需要不同的人物进入…或守向游戏外的世界发出了名单有限的邀请… 那被邀请到的对象是…夜刀神十香、四糸乃、时崎狂三、五河琴里、八舞耶俱矢、八舞夕弦、古川三阴、诱宵美九、鸢一折纸…几乎全部都是环绕在士道的身侧的女孩子们~ 从那一句开始连接后…士道便与没有回应的或守,被世界的构成所卷入…周遭的一切从街道骤变为满载着绚烂的色彩的商店街道上… 士道屡次的试着想要唤起或守的回应…但无论尝试了几次都还是毫无反应的样子… 就在再一次的尝试后…或守突然有了反应“... …已确认对象的进入”…士道尚且还未反应过来…到底是何进入… 在士道视野所不能及的身后,数道绿色的星光闪烁… 精灵们一拥而上的与或守对峙着…随后揭露了…这个游戏世界突然遭遇了,与外部的链接中断、无法登出的问题…可她们也有了点误会 当她们发现了这一问题后,第一时间联想到的便是与士道交谈的或守…但是事实正如她们所见…或守并没有威胁到士道的安全 没有威胁到士道的安全,但是又要特意将她们邀请进入游戏内的理由…那只有一个被掌握在或守手里的解答…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你不是对我们说为了爱,士…… 那个,总之,叫我们过来不是吗?”…为了爱士道~所以她们进入了游戏内 一旁还在迷茫着的士道终于反应了过来! “说起来,刚刚 你说了进行检索吧… …或守”…为何会是需要连接,为何进入的解答浮现 “是的 我为了知晓爱,进行了能与五河士道培育爱的人选检索, 才通知她们过来的”…为了实际模拟爱的形成…特意唤来了~ “果然啊, 大家不是刚才的NPC, 而是实实在在的本人… …啊”士道轻叹着,为什么一口气突然出现了这么多人~ “是哟。 在这里的全部人员都是。 就连在场人员都是由她指定的” “是。 在这个世界里和五河士道进行爱的培育。 我对这一可能性的存在进行了许多设定”说到了这里,原本就应该接下来有一番对设定的解释… 但是或守却在意着唯一一个未能到达的成员…同时也是精灵档案上唯二行踪不明的精灵… “... …检索 有一人并未达到。 另一个的梦魇古川三阴在哪里?”…唯一的未曾到达者,同时也是过于…令人不想提及的话题… 一旁的士道和琴里都在此时,特别只针对某个精灵时。才刻意不再去忽略这份事实…两人都心知肚明这份名字与其对应的主人的终焉…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姆? 古川三阴?… …是那个吗? 有着狂三的味道,又不同的孩子”只有天然的十香,与到现在都在看戏的某位精灵与她有过详细的交谈… “啊嗯… …十香 就是那孩子,那孩子…”…这份沉重的话题,令知情者不知道如何开口…无论如何,用委婉一点的措辞…告诉对方已经不存在的事实是没有错的… “呼呼~库呼呼~ 那我把那个孩子叫出来如何? 士道先生~”在人群中观察已久的狂三,微笑着提出了一个可能的答案~ “狂三?… … 原来如此!狂三能够做出分身。 所以!”…在绝对的大事上糊涂,但在这种性命攸关的事情上不糊涂的士道想到了关键! “呼呼~不愧是 士道先生~呐,没错吧? 三阴小姐~”…狂三笑意盈盈的微笑着,从她的影子中…身着来禅校服的三阴缓缓的走出…向大家行了一礼 “再一次打扰了, 士道先生… …古川三阴 已经到达,请或守小姐继续吧”与狂三一同,遮住右瞳的少女默默的站立在一侧…倾听着这关系到五河士道与解答的话语… 全员到齐…或守也终于将解释的话语续接而上… “各位是作为这个世界能攻略的角色 在最初就设定下来的” “所以,才叫过来。 能和五河士道彼此相爱的人”…为了实际模拟爱的育成~为此而召集了能够敞开心扉的人~ “我先告诉你,我可不是那种人。 你这么乱来,可是给我们的工作添了不少麻烦”…嘴上不承认着能够与士道相爱的琴里拿出了现实中的事实批判着士道~ “? 那么,五河琴里并不爱五河士道吗?”…或守遵守着说出口的话语提出了疑问~ “这… …这是……唔! 作,作为妹妹… …那个,是作为家人的… … 爱… …嗯,那个… …”不爱?那是不可能的~但是琴里却无法在士道在场时说出~ “那么,我向五河琴里提问。 所谓的爱是为何物?”…再次追击的或守~琴里却摆出了一幅【想说担又说不出来】的表情~ “或守啊,似乎很想知道这个答案。 无论如何… …都想知道关于爱的事情” “虽然我也思考过,不过很难呢。 总觉得有点明白。 但想要用语言表达… …却不好办”…难以用语言去形容,却又不得不要以语言解答的矛盾…这份矛盾的点也正是困扰士道与干扰或守的暧昧模糊 “你们其他人是怎么想的。 对你们来说,爱是… …什么?” “爱着五河士道的大家都明白爱吗? 爱到底是什么?”不止琴里…这次的爱的问题一同来到的是全部的女孩子们的面前…这个难以回答的问题…实在是复杂… 是美味的食物~是心跳与温暖的感觉~是融合在一起的~是顺心如意的开心~ 这便是在邀请名单上前四位的回答~或许都是正确的,也或许都是错误的? “那么… …八舞耶俱矢,八舞夕弦… … 你们两位是怎么想的?”…答案收集,但是这些似乎不能作为解答… 是寻求的所有物?~是比起自己更看重对方~是长久陪伴的家人~是不变的粉丝~ 这些答案亦是…不正确?正确?的答案… 但最后一人,折纸的答案是~ “接受对方一切的要求才是爱”…无疑这也是一种相当偏僻回答… 不同的爱、不同的理解…就组成了这般零零散散的解释 “唔… …虽然不知道这些回答 算不算的上是一致。 或守,如何?” “… …从刚才的情报中理解爱的话, 感觉很难”…无法形成答案!…便是事实 “哎呀… …果然是这样啊”并非士道的回答,也无法得出答案…手段也只剩下一个! “果然,要实际进行爱的形成·育成模拟… … 只能用这个办法来确认爱了” “让大家来到这里也是考虑了这个可能性 这个世界里,为爱的养成所配置的Event有很多。 使用那些Event来模拟才是最合适的”…少年的战争(DATE)即将开始! “嗯,原本就是这样的世界啊。 … …不配合的话,士道和我们 都没办法从这里回到原本的世界对吧?”琴里在一旁重新确立了,这个要教会或守何为爱才能够脱离游戏世界的主题~ “? 那是什么意思”一旁的或守则是对此一无所知 “所以说,直到你理解爱为何物以前, 我们是没办法从这里出去的啊”…这就是脱离的条件,但是这个条件… “? 你的质问我无法理解”…或守却说无法理解? “不对,稍微等等琴里。 或守… …难道你没有把我们困在这里 的打算?”矛盾出现了!或守并非有意困住了他们…那么阻止士道们脱出的是? “我的目的只有一个——知晓爱为何物” “……但是,你的存在是异常因子。 是原本就不存在的角色” “若不是你的错, 那又会是什么造成的啊?”…是佛拉克西纳斯的指挥官的琴里,对本次的计划最为清楚…并且也并未遭遇到任何疑似外部入侵的事件…会这么推断是理所当然的 “... …我不明白。 我并不可能管理整个系统”…盲区存在…蕴含着未知的信息仍然存在 “喂,琴里。 似乎真的不清楚呢。 发火也是没有意义的”士道赶紧出面,劝说琴里冷静一点~ “士道你又这样了… …但是,没办法呢。 总之,希望都在这孩子身上了”…发散怒火也是无意义的…琴里冷静下达了判定 “说的也是呢… …或守,是这么称呼的吧? 我们该到底要做什么呢?”明白了希望的所在,那么便需要具体的目标~狂三因此开口询问着具体的需求~ “在这个世界和五河士道进行爱的形成·育成。 我所期待的只有这个” 答案浮现而出~ “简而言之就是和平常一样不变是吧。 能和达令一起过着甜蜜的时间就ALL OK的说~”有人开心,自然因为观测爱的进展需要在一起~ “还好假想世界的时间是加速过的。 就算被关在这里几天,外面应该也只是几个小时而已”有人冷静的判断现实~ “等等啊琴里! 这样几天都没得饭吃了吗?! 这样很困扰啊!”有人忧,但不是安全问题而是吃饭问题! “这个世界是能吃饭的。给我放心吧。 士道会去做饭的”做饭的工作再次轮到了士道的头上~不过本就不能摄取营养的世界还要吃饭真的是很随意呢~ “又随意决定… …算了,没关系。 到最后,我们在这个世界过着普通的生活真的好吗?” 假想世界也要过着普通的生活!这才应该是去吐槽的点啊! “是。之后这个世界就将开始” “.…..呀嘞呀嘞。 就稍微陪你一阵子吧”不进行育成就无法脱离,那么就只有顺着要求来了~ “库库… …趁这个机会与其他人拉开差距 也应该没问题呢?”耶俱矢决定利用机会!展示何谓风之魔王的力量! “肯定。在有限的时间里和士道进行爱的育成。 所谓先手必胜”…约会的争夺即将一同开始~到底要与谁进行爱的育成呢? “.…..私会等待着 士道先生,唔… … 明白了…”起跑前的最后时光即将结束~女孩子们纷纷等待着起跑的开始~ 士道无奈的叹息着,发出了起跑前最后的吐槽! “大家,就算我求你们了,能让我有个平稳的日常吗?” 随即世界再次陷入重置的黑暗中~ 爱之形态。爱为何物。 将在拥有选择分支的非日常里告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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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3. ============================目录============================ 前言------------------------------------------------------------------1L 序章·喝着咖啡深呼吸------------------------------------------------2L 第一章·将门上锁、阖上双眼-----------------------------------------3L 第二章·吉他也成了凶器----------------------------------------------5L 第三章·比不好笑的小品还不好笑------------------------------------6L 第四章·并不是炸弹或者小刀之类的东西-----------------------------7L ============================前言============================ 约定好的重置确实地重置了, 所以加上了RE的后缀。 虽然只重置了个序章, 但是加上了封面,比起以前的无图流可以说是一种进步。 但是,仍然没有经费来画设定图。 现在想想,本来也只是打算写美少女们战斗的身姿的,所以现在这样也算是回归初心。 重置的主要原因是原作的角色性格……也不能说不到位,但是正因为太到位了,所以如果强行让剧情走上预想的道路,显然会导致角色崩坏,而如果放任发展又会变得缺乏戏剧冲突,或者最终走上未曾设想的道路。 这是我不希望的。 其实都是找借口,只是觉得原版看起来中二度太高了。 但还好,我拥有可以无数次地重复的魔法(指重置),所以并不是什么要紧事。反正以前也重写过很多次。 这次的迭代会比上个版本更加欢乐向一点,而且角色设定也会出现不小的变化。 该说是心境的变化还是什么吗?总之是这种东西。 虽然有人会说优秀的作家只是观察者,但我既不是什么优秀的作家,也不是想写不想写的东西的人。 所以该重置的还是要重置的。 上个迭代的版本仍做保留,喜欢前作气氛的可以继续缅怀一下。 本文再次含有可预计的血腥、暴力描写,希望无法忍受的读者有一定的心理预期。 本文非百合向。虽然百合无限好,但非百合向就是非百合向。 其它注意事项同原作。 欢迎提出任何建设性或非建设性意见或建议。
  14. 引子   接到命令的时候,索萝丝·派瑞缇仍远在六千英里之外。那时她正在海风中漫步。成群的鸥鸟围绕少女盘旋,啄食面包碎屑。它们聚拢翅膀落满整片沙滩,仿佛雪白色的云,撞向灰色的海浪。索萝丝绝不会想到自己马上将会爱上一个人,在被火焰和爆炸撕碎的夜空中与她拥吻。   气流颠簸引起机身不断震动,咔嗒咔嗒,好似即将散架。“你曾经见过流星吗?”索萝丝离开爱人的嘴唇,气喘吁吁地问。   “从来没有。”艾黛尔贾特·莱因哈特目眩神迷。这只埃律西昂的小狮子蜷缩成小小的一团,单薄的金发卷曲凌乱。她依偎在索萝丝的怀抱里,身体令人难以置信的轻盈。轰隆爆鸣被她们遥遥甩在身后。眼前的全世界被分割作两部分。黑色的宇宙笼向二人,群星辉光闪烁。半球形的大地则伏倒在她们脚下。艾黛尔贾特望见枯黄色的阿拉伯半岛,它是那么渺小,仿佛就在单手一握之间。更别提根本就看不出来哪儿是她的祖国、她的城市。   “许个愿望吧,这世界上很少有人能够离流星这么近。”   索萝丝握拳用力砸向操作屏。“山雀”骤然失速,旋即掉转直下。漆黑的机翼摩擦大气,泛着绯红色的火光。少女低头搂紧艾黛尔贾特。带着决绝的信念,她们吻在一起,逐渐加速,身下的座机最终以超过十公里每秒的速度撞向世界。 ---------------------------------------------------------------------------------------------------------------------------------------------------------------------------------------- 总之这一卷是结束了,之前应该发过大约一半但懒得找了,而且前文也修改过,嘛,改了挺多。
  15. 前言? 没有的事。 目录? 十章之后再做啦~ 故事简介 为了阻止未来世界被垃圾氪金手游充斥,热爱PC游戏的玩家们组成了抵抗军,通过‘模因传递’技术将反抗军送到手游世界中,籍此来破坏手游世界彻底终结那些手游的存在。 因意外而死的主人公,由于对手游的仇恨而在死后因为某种原因加入了抵抗军,被派遣到《少女前线》的世界中进行战斗。 然而…… 要终止整个世界这样破天荒的事情,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我是目录 第一卷——催化剂
  16. 火车正在缓缓驶离罗马尼亚边境,它已经缓缓在轨道上行驶了两天,而终于到达了火车的第一站—位于意大利边境的威尼斯。 火车的车头犹如老人干燥的皮肤,布满着脱漆灰色和深色涂装,甚至还有令人感到不适的缺口。车厢也是尽显中世纪的老式车厢,除了装设美丽的水晶灯之外,每位乘客都会享受到温暖的鹅毛床铺。 但是并没有每个人都如此悠闲,换句话说,这里有一群人并非是来旅游观光的。 0. 目前是夜晚的十点,列车长正在打量着位于办公室的时钟。位于靠海的威尼斯这里时时刻刻都能闻见或看到海洋的气息,但是列车所长现在所管理的,毫无疑问是不属于人类科技的东西。 这个东西被一个三十到四十厘米的长方形盒子封锁,同时还被封存到了更大的一个玻璃箱子,整个玻璃箱中都被灌入了海水。这不仅是为了让外部人员更容易地观察,同时也是为隔绝内部东西。 整个车站都关掉任何发光的物体,清空所有无关乘客。而火车里的乘客有些已经熄灯睡觉,而另一些也完全没注意到这个诡异的东西正在被缓缓搬入车头。 玻璃箱的八个角分别被固定在天花板和地上,其厚度高达五厘米的防弹玻璃被置入中世界的空间,犹如一把现代的手枪放在中世纪弯刀之中一样滑稽。 “这样,我的职责就完成了。”列车长明显松了一口气,其眉间的皱纹也缓缓的舒展开来,“经过了八万千米旅程,希望这最后一段路不要出事啊。” 列车长微微的心里祝福道。 火车发出了轰鸣的声音,滚轴开始旋转,以蒸汽推动活塞缓慢前进。 1. “已经确定【黄金之手】已经上船。”一个身材娇小的少女从车厢与车厢的连接点的阴影之中显出身姿, 她的手中并没有握住什么电子通讯设备,而是一张有着金色纹路的树叶。 少女身穿着黑白相间的女仆装,纯白色的过膝袜包裹着较小的腿部,短裙被风吹拂,露出了令人遐想的绝对领域的。但更让人瞩目的,则是不知是不是设计师的恶意,这件女仆装的背部全部镂空,露出少女白皙光滑的背部。 “三十分钟前,已经与【碧之茶会】的首领艾莉克西娅·斯洛尔以及她的随从会合,火车已经朝向我们的国度亚尔夫海姆驶去,距离最后的路程还有1440千米,也就是最后九个小时的时间。”少女单手握住护栏,让其金色秀发随着风飘动着。随后她轻轻的一跃,那是以火车护栏为支点的圆周运动,同时在靠着惯性,踮着脚尖,无声的降落在火车顶部。 “以上即是最后通信,随后设备将销毁,断绝任何被魔法追踪的可能性。所以公主殿下,请保佑我到最后时刻。”金发少女慢慢地走向车头,同时金色的树叶脱手而去,魔法之物仿佛被空气岁融化一般,变成金色的光点,慢慢消逝。 少女说完便在车头上坐下,一动不动地注视前方的道路。 2. 不知是因为列车开动的声音吵醒了几名乘客,还是那些有钱贵族有着吃夜宵的坏习惯,而专门提供饮食的第六车厢也逐渐忙了起来。要知道这辆火车的票价可是15万美金,客人不仅可以游览到整个欧洲的美丽风景,甚至还可以吃到最奢华的食物和最完美的服务。所以深夜向客人满足食欲也一定在这票价之中。 但是在这逐渐吵闹的气氛之中,有一对奇怪组合。 那就是魔法结社【碧之茶会】的首领艾莉克西娅··斯诺尔和她的黑人侍从阿迪古恩·阿德巴约,其中作为首领的艾历克西娅身高仅仅只有一米五六,而他的侍从阿迪古恩则像是一个巨人有着超过两米的身高,连黑色的西服都无法掩盖着的结实肌肉。 艾莉克西娅边吃一边拿着余光注视这人群,一边感叹道:“这里的食物真不错呢,简直就是佳肴啊,比我在家乡里啃树叶好吃多了。” 阿迪古恩一边警戒着周围,一边喝着免费提供的红酒。 “话说,西娅。跟亚尔夫海姆的合作真的没问题吗?而且只派了一个人过了。” 比起有一些脱线的少女首领,阿迪古恩感叹着从亚尔夫海姆派来的唯一一个帮手,就是身着格格不入的女仆装的少女。 艾莉克西娅将目光放在车头,然后回过头轻轻地拍着阿迪古恩的腰,“不用担心,你要知道那个帮手可是亚尔夫海姆的女仆长。” “女仆长!?”阿迪古恩听到这句话更加不放心了,他又喝了一口红酒让自己冷静冷静,问道,“难道亚尔夫海姆对所谓的【黄金之手】如此不关心,仅仅只派了一个女仆?” 阿迪古恩跟艾历克西娅相处时间之久所学到的最深刻的道理就是永远不要轻易小看一个身高矮小的女孩子,其中艾莉克西娅就是最好的例子。所以阿迪古恩并不是关心女仆少女的实力问题,而是关心起了人数,现在又出现了明显是跟战力无关的女仆职业…… “不要把常识带入亚尔夫海姆哦,”艾莉克西娅一边吃着提拉米苏一边说,“倒不如说作为公主的唯一近侍团,她们的战斗能力算得上是亚尔夫海姆前五了。更不如说女仆长了,直接改名叫女战神就都行了。” 听到西娅的话,吓得阿迪古恩再次喝了一口红酒让自己冷静,“还…还真是厉害呢。”黑人小哥不禁盯着西娅幼小贫瘠的身体一边想象着如果是女仆长和西娅打起来会怎么样呢。 艾莉克西娅突然把叉子和小刀放下,而这个声音直接吓了阿迪古恩一跳。 “当然还有更厉害的呢,”西娅的神情瞬间变成了小恶魔状态,“听说有些花边八卦还说,女仆长经常在深夜被公主独自叫到闺房里,然后守夜的女仆就会听见十分露骨的…奇特声音呢。” 黑人小哥瞬间变成了囧囧有神的样子,说实话虽然曾经有几次和亚尔夫海姆的公主有过接触,但是完全想象不到公主大人是一个百合…而且还把魔手伸向自己的下属….而且还是那么小的一个女孩子….. “喂,别发呆。”艾莉克西娅的神情突然转变了,而周围的空气突然凝固起来,“二十分钟前进来的两位贵族,分别是艾瑞克爵士和辛巴爵士。他们是一起从第七车厢的门过来的,但是现在两个人分别行动了,其中一个人前往了第五车厢。” 阿迪古恩的状态的调整比西娅晚了一秒,而这一秒西娅已经把情况报告给了女仆长。 修行还不够呢,黑人小哥心里想着。 “结论是,工作开始了。”西娅发表了最终结论。 3 列车行驶后二十分钟,现已经看不到城市的灯火了,唯有无云的天空闪烁着群星的光芒。 坐着车头的女仆长少女像是察觉了什么一样,缓慢地起身,同时背后的传来明显的脚步声。 咯噔,咯噔。 那个人丝毫没有隐藏自己的脚步声和气息,从阴影走出,同时伴随着“刷刷”的声音。那是个声音是军用照明棒的,同时有限的亮光照亮那个人的面孔。 是一个太过年轻的少年,年龄大概来说不超过二十岁,就算宽大的风衣包裹着他廋弱的身体,布满血丝的眼睛和黑眼圈。 那个人看到了身穿女仆装的少女只是眉头稍微皱了皱,仿佛看到了横放在大街上的垃圾一样。 “我的名字,叫雾骸。”男子说出了自己的名字,“那么你的名字是什么?亚尔夫海姆的走狗?亦或是女仆A?女仆B?难道亚尔夫海姆已经穷到派不出魔法师了吗?” “那么你就是公主殿下的敌人了。”女仆长少女只是淡淡地询问,甚至让人无法意识到这是疑问句。 “嗯?”雾骸把手底在下巴上,仿佛真的在思考这个问题,“你觉得是就是吧,因为我的目标是整个世……” 雾骸并没有把话说完,因为女仆长少女突然从原地消失,而下一次出现直接出现雾骸的面前。 女仆长少女没有半点迟疑而是直接使用腿部进行高腿踢,其速度完全超越了音速,甚至连残影都无法看到。 而雾骸却完全没有慌张,虽然他在少女消失的一瞬间停顿了一下,但是下一步他也做出了正确的反应。 “你们这群魔法师,一个一个从来都把话听完!”雾骸毫不犹豫使用了后空翻,他抓住女仆长少女的动作的一丝空隙,而利用这个空隙他甚至用空手抓住了少女的小腿,而利用少女踢击而导致的下盘不稳。 “切!”少女不动声色地皱了皱了好看的眉头,虽然这一秒身体已经完全浮空,同时也没有任何受力物体能将改变少女此时的状态,而这种任人宰割的体位对于少女极其不利。 但是只是对于常人而已。 少女的腿部,胳膊,脖子,出现了发光的蓝色宛如电路线条一样的东西。 下一秒雾骸没有任何迟疑直接松开了手,然后直接拉开距离,虽然在这不到一秒的距离仅仅只是几厘米,但是却躲过了少女从上至下的踢击,其踢击的威力甚至将列车顶部踢穿。 而刚才的踢击只差雾骸眼球几毫米不到。 “哼,这才真正的实力吗?”雾骸微微的向后撤退,“你确实跟三流魔法师不一样。” 这一次少女并没有向上次对话那么冷漠。 “我的名字叫伊芙兰,那么你真的只是一届普通人类吗。” “那是当然,我的肉体并没有植入什么机械,脑子里面也没什么电子元件,我是一个真真正正的普通人。” 女仆长少女,不,伊芙兰面无表情地盯着雾骸,思考着对策。 下一瞬间少女再次从原地消失,雾骸仿佛料到她从那个方向攻击,而选择在锋芒是进行防御,而在伊芙兰的动作出现细微的空隙。没错,每个空隙,不管这个空隙究竟出现了0零点几秒还是仅仅只有几微妙,雾骸都能抓住,并反击。其场面就像雾骸在高速公路上舞蹈一般,每一辆车都超过两百码的速度,而雾骸总能抓空隙。 这既是经验的积累,恐怕雾骸这个人,以前就和魔法侧的魔法师有着丰富的战斗经验。 “但是仅仅是躲避是解决不了问题的。”伊芙兰发出致命宣言。 在伊芙兰发出像风暴一样密集的进攻时,雾骸为了躲避攻击而逐渐的后退,而此时雾骸已经退到了边缘,就差一步就会踩空。 但是雾骸是不会犯这种错误的,同样伊芙兰也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伊芙兰的身体在空中飞舞起来,又一次腿击向雾骸袭来,雾骸以极其危险的角度躲过这个危机,但是他的身体已经一半以上失去平衡,只要有最后一根稻草就能让他失去平衡。伊芙兰看雾骸躲过了这次腿击后,并没有放弃追击,而是使用上次踢击而积攒的势能更快的向雾骸使用下一次踢击。 “这次你还能继续躲吗?” 全身魔法回路启动,运作率20%。 4 两分钟前 艾瑞克爵士的目标是位于列车头的【黄金之手】,而他的同伴辛巴爵士的目标即是在后方等待一个命令,简单说就是保护某些开关。 “还有两分半。”艾瑞克爵士穿过第四和第三车厢,同时确认了时间。事实上为了保卫【黄金之手】的安全,其第一车厢到第三车厢是没有一个乘客,甚至连工作人员都没有。 而唯一有的则是虚伪的宁静。 艾瑞克爵士从口袋里摸出了一个物体,那是透明一颗黄色的石头,但是其中仿佛有血液流动一样。 这颗石头在不同的学域有着不同的学名,在魔法测中的名字更加有名。 【贤者之石】 艾瑞克爵士将石头放在月光下,从中反射中五彩的光芒覆盖到着这一层车厢。 墙面油漆掉落,羊毛的地毯也露出了本身的模样,天花板渐渐显出了复杂的魔法式。整个车厢的魔法式相互交错着,移动着,融合着,就像是一个复杂的数学式,但是却不断的改变着答案。这是被泥土封住着钥匙孔,甚至不存在着解答的答案。 但是【贤者之石】有着破解的方法,随着反射的光芒照射的魔法式渐渐消失了。这是自动将魔法式消去的方法,就像是拿着橡皮檫把算式擦掉一样。 用着相同的方法艾瑞克爵士轻松的通过了了第二节车厢,终于到了第一节的车厢的通道了,但是艾瑞克爵士却停下了脚步,。 因为在第一节车厢的底部,有两个人正等待着自己。 一个是身高超过两米黑人壮汉,而另外一个是身高不超过壮汉腰部的年幼的女孩。 “开始了吗,敌人。”艾瑞克脱掉伪装成贵族的厚重皮毛大衣,同时确认了时间,“还剩下了45秒。” 自身因为要混入贵族群而解除了所有武装,而仅剩下的武器仅仅只有一样。 艾瑞克没有迟疑,高举起【贤者之石】,同时【贤者之石】被自动锁定黑人小哥和少女为敌对方 同时艾莉克西娅以及阿迪古恩开始了移动。 阿迪古恩冲向前面,同时光芒照耀到他的身上,下一个瞬间黑人小哥就感觉像是被一个超重的巨锤击打一般。同时身体被往后被击飞,等反映过过来之时自己已经撞破了几个隔间躺在一个鹅毛大床上。 “喂,别发呆了。快起来!”不知什么时候,艾莉克西娅出现了一把短杖,然后她随手一挥,空气中便出现风刃朝艾瑞克飞去, 但是别忘了,【贤者之石】有着自动消除魔法的功效,所以风刃还未被接触到艾瑞克的半米就被消散了。但是这是黑人小哥已经起来,魔法回路全身覆盖,然后以直线最短距离向艾瑞克跑去。 “太天真了。”艾瑞克手中的【贤者之石】一挥,阿迪古恩便有感受到一股万钧之力向自己冲来。但是这次阿迪古恩并没有被打飞,而是双手抱住什么东西一样,与【贤者之石】对峙起来。 “哼,妄想和【贤者之石】运用蛮力对抗?以月光为能量的概念型武器,是你们这种三流魔法师可以对峙?”艾瑞克一脸嘲讽,因为他感觉自己已经胜卷在握。只会站着不动使用远程魔法的娇小魔法师和只会使用蛮力的黑人,和我的【贤者之石】拼消耗?简直就是笑话。 “哼,连【贤者之石】的本质都不知道的无知之人。” 艾瑞克意识到这是后方的女孩在说话。 “所谓【贤者之石】从来不会有固定结构,曾于也有数个科学家尝试为这个东西做出解释,但很可惜那些科学家都无法认可彼此的答案。不,别误会,我并不是他们的答案的错误。” “你究竟想说什么?”艾瑞克的手再次高高举起,同时【贤者之石】上的亮光更加巨大,照料了整个车厢,“什么!”。 艾瑞克看到所谓在后方一动不动的女孩,有着奇怪形状的脸颊以及奇形怪状的身子,就像是赶工赶出来的木头人一般。 “还没意识到吗?当然是为了吸引你的注意力了。” 刚一说完,艾瑞克左侧的玻璃瞬间破碎,他慌张地想朝左转想用【贤者之石】的力量进行攻击。 “我在右边。” 犹如魔鬼的低语一样,拿着不知何时变成剑的魔杖的艾莉克西娅,从右侧突入。而艾瑞克根本来不及防御,但是【贤者之石】的力量却在此时发挥作用。 “破碎(Broken)”艾莉克西娅仅仅念叨了不到一小节的魔法咒语,所谓被【贤者之石】制造出的空气之墙全部破碎。 然后刀背直接击打中,艾瑞克的后脑勺。 “嘛,你跟那群科学家犯了一样的毛病—太过于瞻仰神秘,而忘记神秘究竟代表什么了。” 仅仅不到四十秒就被击败。 5 车头的列出顶部,二人正在对峙着。 半身已经在列车外的雾骸犹如表演杂技一边保持着平衡,同时右手捏住在空中纹丝不动捏住了伊芙兰的小腿,同时用蛮力将小巧的腿部控制在空中。 用空手应对炮弹一般,这并非是常人能够做到的,就算是有着丰富过头的战斗经验的雾骸也不行。 “用了那个了吗?” 伊芙兰直接向后撤退,同时警戒着雾骸的身体。 雾骸缓缓地站了起来,从黑色的披风下传来了‘嘎吱嘎吱’的声音,然后雾骸将手伸进了披风的包里,拿出了某样的东西。 “强化装甲和【贤者之石】吗?”伊芙兰呓语道,强化装甲本来是科学侧用作开采矿山或者实验室里面的用品,但是也有运作军事用途的条件。 而雾骸的拿出【贤者之石】则是并不像是普通的形状,而是被打磨机打磨过,整体为流线型,其结构可以更好地被握在手里。 就像枪一样。 然后雾骸没有任何一丝迟疑,直接扣下并不存在的扳机。 从【贤者之石】的尖端直接发出了像激光一样的射线,其速度甚至连伊芙兰都无法反应过来。 刹那间伊芙兰的侧脸就留下了一道伤害,同时红色的鲜血从中流淌下来。 “运作率30%,启动!”伊芙兰没有一丝迟疑而是直接将魔法回路的运作率提高一个等级,然后她也更快速度向雾骸冲了过来。 雾骸的动作比以往更快了,那是主动催动强化装甲的结果。在力量上他甚至可以与伊芙兰不相上下,同时还在少女动作的空隙中扣下不存在的扳机,而渐渐雾骸掌控了战斗主动。 “可恶,为什么伤口无法自动愈合。”伊芙兰再次向后撤退,低头看下自己身体的伤口。虽然自己分神催动魔法进行治愈,但是被【贤者之石】所伤的地方却仿佛被无形地力量阻挡一般。 “这就是,【贤者之石】抗魔法的因素吗。” 冷静思考的伊芙兰只能得出这种结论,但是雾骸再次又把流线型【贤者之石】对准了她,伊芙兰只能预判轨迹进行闪躲。 但是此时一股奇妙的感觉穿越了二人的身体,就像是从拼图的横截面跳到另一个横截面一样,而这种感觉是对伊芙兰来说再熟悉不过的。 已经越过了边界,到达了亚尔夫海姆的领土。 ‘已经到达了亚尔夫海姆的边境了吗,”雾骸定神了一会儿,眼睛试图确定周围的风景,“不,刚刚那层结界就是国界线,所以们现在进入了亚尔夫海姆的国度。” “竟然在这里走神了!”伊芙兰自然没有放过怎么好的机会,她全力催动身体的回路,同时腾空一跳。 雾骸不知为何丝毫已经对现在的少女没有丝毫兴趣了,他只是淡淡地说:“启动,Zombies。” 6 位于客房辛巴爵士正在监视着整个列车,入侵监视监视器来说对他就是轻而易举。但同时也是为了保管某样东西而留在这里。 从耳机的监视频道中,那个人终于发话了。 “启动,Zombies。” “确认语音条纹正确,方案ZI861准备启动,还需要至少一位的语音验证。”没有情感的电子声从电脑中传来。 正在监视频道的辛巴当然知道现在正在发生了,前往车头夺取【黄金之手】的艾瑞克不到一分钟就被两名魔术师击败。 而那两人的下个目标一定就是自己吧。 虽然有这样的自觉,但是其实已经到了末路了。因为自身并没有防御手段,【贤者之石】为了更加伟大方案已经全部用尽,对于辛巴来说遭遇魔法师的瞬间就是自身生命的终结,但是还有一项武器。 “确定启动。” 辛巴用平常到不能再平常的语调说着。 然后下一秒房间门就被炸开,身材幼小的魔法师和黑人小哥突入其中。 7 异变发生了。 位于火车的最后一节车厢正在缓缓打开,并非是打开,而是更像翻转,从中跳出了许多非人之物,但还不止是那里。 同时不详的气息环绕在周围。 一跃而起的伊芙兰被某种东西控制住了,那是从列车轨道旁从土里钻出的某样人形东西,它已超人的跳跃力飞向空中,而它的目标是那位一跃而起的少女。 并非只有一只,而是超越两位数以上。 分别有五只,它们牢牢的控制住空中的伊芙兰。 “什么….”失去动力的伊芙兰只能无力摔在火车头的天花板上,但是少女体内再次散发惊人的力量,用一只手将不是人的人形的头部捏碎,像是清理身上垃圾一般将它们全部碾碎。 “这是什么东西!?” 被伊芙兰捏碎的残骸之中,有动物的爪子还是狗熊的头部,甚至还有狮子脚。这些东西很明显是从动物的身体拼接而成,并在胸口处镶嵌着令少女熟悉的石头。 “你们居然用【贤者之石】来制作这种怪物?不,应该说你们人为的制造了【弗兰肯斯坦的怪物(Frankenstein's monster)】。” “这已经是超过科学境界了,窥探生命奥义并加以侮辱。” “你们触犯禁忌。” 伊芙兰说出这些话时,雾骸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我说过,我的目标是这个整个世界。当目标过于广阔之时,你觉得我还会在意一些小细节吗。” “是吗,那我将不再保留。” 魔法回路启动,运作率百分之四十,这既是在伊芙兰能保持理性下使用的最大限制。 同时弗兰肯斯坦们也将这个少女作为目标,以【贤者之石】为能源的它们,可以毫不顾忌的顺从本能,并释放超人般力量。 弗兰肯斯坦不畏牺牲的方式进行了冲锋,同时对伊芙兰每一次接触都会造成其中一个弗兰肯斯坦被破坏。但是以【贤者之石】为轴心的它们,已经不能用生物来解释它们了。被伊芙兰破坏的弗兰肯斯坦可以想蚯蚓一样分成两半,并能继续行动。 甚至连被砍断四肢的它们,可以重新重组,然后继续向少女进行攻击。 “我已经清楚你的行动轨迹了。”雾骸看着以音速攻击弗兰肯斯坦的怪物群的少女,并举起手中的【贤者之石】,“这将是最后一击。” 少女不可能没有注意到雾骸的攻击,伊芙兰随手将一只弗兰肯斯坦的手臂撕烂,同时催动身体的魔法回路进行短暂时的魔力爆发,以此用超高速的躲开的【贤者之石】的攻击。 但是。 下腹的感觉消失了,那是因为身体自动屏蔽了人体不能接受的痛觉。 血液流淌了下来,甚至可以从其中看见蠕动的内脏。 “并非…是来自【贤者之石】的攻击….”伊芙兰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倒下,但是她尽力地往列车边缘移动,“因为角度不对,在森林里…还有提供狙击的同伴。” 少女犹如风中残烛的身体最终还是摔下了列车,同时弗兰肯斯坦群也停止了动作。 望着逐渐远去的少女尸体,终于在一个弯道后消失看不见。 8 轰隆——轰隆—— 列车依旧在行驶着,但是乘客已经变的不一样。从最后一节车厢出现的【弗兰肯斯坦的怪物(Frankenstein's monster)】彻底打乱了艾莉克西娅的计划,为了不让普通民众的伤害继续扩大,少女和黑人男子已经处于交战状态。 “这些怪物的弱点在于身体中心的【贤者之石】,只要能够破坏那个东西就能停止他们移动。”艾莉克西娅的周围全都是弗兰肯斯坦的碎肉尸体,同时每一个的胸口都有一个窟窿。 “但是【贤者之石】的力量太过于强大了,简直就是震感炸弹一样。”阿迪古恩后怕的说,“如果一定要执意解除贤者之石的危险,任何错误都会发生灭顶之灾。” 事实上这些近乎被二人打成碎肉的弗兰肯斯坦并没有完全死亡,它们只是没有骨骼和肌肉支撑无法进行移动而已,为了让它们进行生命合理的安息,正式它们此时想要做的努力。 艾莉西亚用大拇指和中指拿住一个【贤者之石】并仔细观察,“这只是强行被凝固成石头状态,所以才会有里面有液体状态和外壳。所以我只需用魔法制造成二种不同的频率,让其挥发成气体就行了。” 阿迪古恩张嘴想要什么,但是并没有说出来。 “我知道,这很危险。所以我需要真正的全神贯注。维持两种不一样魔法频率对我来说也算是第一次,但是请相信我,我的朋友阿迪古恩。”艾莉克西娅起身深深的鞠了鞠躬,“如果没有你的支持,不禁是我,还有【碧之茶会】也一定没有办法走到这一步。” 阿迪古恩本质上只是一介魔法师而已,他也深知着自己的职责和极限,他明白自己所不能触及的天空,这个少女已经达到了。所以不应该被自己的渺小和无知控制,应当相信某种更加远大的东西。 阿迪古恩蹲下身子,拿着宽大布满老茧的手细心地抚摸着西娅的柔软的画质,而西娅则像一只小猫一样一开始用眼神抵触着,但是慢慢地沉浸在顺毛的舒适感中。 “我的外面等着你,西娅。” 休息时间结束了,他们的日常就是和死神赌博。 9 “噗嗤——“森林深处,身穿露背女仆装的少女已经沾满了鲜血,其中还有碎肉挂在衣服上,她用左臂捏暴了一只弗兰肯斯坦的头部,同时用纯粹魔法将【贤者之石】的核心包裹之中。 然后随手一捏,【贤者之石】在存粹的魔法当中剧烈的颤抖着,虽然外壳破碎,巨大的能量从内部泄露出来,但是却无法冲破着少女手中纯粹的魔法。接着少女控制着手掌,从掌变成拳头,感受着【贤者之石】充盈着能源,逐渐被捏成碎片。 随后消逝在空气当中。 少女即是伊芙兰,此时她全身魔力充盈着魔法回路,其背部的回路出现了少许龟裂,但那并不是少女所受的伤,而是某样东西从背后呼之欲出的感觉。 已经破坏了范围之内的全部的【贤者之石】,少女身上的伤口正在缓缓愈合着。已经受伤的脊椎,已经在刚才战斗被弗兰肯斯坦被偷袭砍下来的右臂,在腹部已经被洞穿的伤口。 这些已经在三十秒内全部回复,这项技能很明显并不属于人类,甚至连非人的异类都无法拥有。 这是一个诅咒,一个这个种族的所有生物的诅咒。 【永远无法被外伤所杀死】的吸血鬼。 “好想要血….要血,已经控制不住了,要血——要血!”少女在森林里面蜷缩着身体,牙齿疯狂撕咬着自己的右臂,企图用自己的鲜血来让自己满足。 但是如此疯狂的方式没有丝毫用处,越是使用魔法越是饥渴难耐,已经用存粹的魔法强行捏碎二十多个【贤者之石】,其代价可想而知。 “魔力充盈百分之九十,已经快要无法维持理性。“ “如果在这里失去理性,那么离最近的人类群体一定会遭受到我的攻击。” “那么尽情的杀吧,沐浴鲜血吧!得到数百年都没有得到满足!” “闭嘴,如果在这里大开杀戒,公主殿下已经会对我失望的,肯定会抛弃我。” “这才是吸血鬼的末路,在饥渴之中死亡。” “这种末路我才不要!我已经….已经除了公主殿下之外没有其他活下去的理由了,如果不能抑制住自己,我一定会让她失望。” 就算吸食自身血液无法得到满足,但是疼痛能让自己保持理智。 一口,再一口。 “公主殿下..公主殿下…公主….公主殿下” 抑制住啊!在一口,疼痛已经变得麻木,泪水已经流下了下来,不知是因为疼痛,还是对思念之人的愧疚。 不知过了多久,右臂已经被撕拉的血肉模糊,自愈诅咒的恢复机能已经无法跟上伊芙兰自残的速度。 “人的气味….?”伊芙兰在一瞬间失去理性,然后右臂疼痛将他唤醒,“不,不是乘客的。距离这个地方大概有六千米。” “是那个人!” 将我的下腹打成碎片的那个人,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愉悦的情感在自身身体里面舞动,另一个选择在内心中悄然而出。 内心说不定已经坏掉了。 那个狙击手还在森林里,哈哈!哈哈! 想起当时疼痛,不禁让伊芙兰感到来自身体本能的兴奋。 “那么,将他吃掉应该没关系吧。”伊芙兰停止了自残自己的右臂,头脑中野兽的本性占领了全部,然后魔法回路全身覆盖,她像一个炮弹一样飞了过去。 10 “又一次和死神插肩而过了。”艾莉克西娅睁开眼睛,此时又一块【贤者之石】已经变成泥土消逝在了风中。 11 深夜,雾骸站了火车头上。 “那两个人已经失去联系了。”雾骸默默地摘下了无论如何呼叫都无法接通的通讯设备,“今晚的损失实在太大了,但是就算如此我也有必要的目标。” 其弗兰肯斯坦群围绕着雾骸,仿佛就是忠实的护卫一般。但其实只是被【贤者之石】所制作的他们,只是像工蜂围绕着蚁后一样的运作方式。 这已经在可见度不足五米的深夜之下,突然弗兰肯斯坦群猛然转身,并不是一个,而是一个群体整齐划一的转头。 一个少女和一个和夜色融为一体的黑人男子。 艾莉克西娅和阿迪古恩。 二人都没有丝毫隐藏自己的气息,无形的杀死弥漫在车头。 “那么你们就是我最后敌人了。”雾骸转过头,手中的【贤者之石】散发着金色的光芒,同时整个围绕在他身边的弗兰肯斯坦群也处于蓄势待发的状态。 “谁知道呢。”艾莉克西娅摆了摆手,“比起这个,你能做到这一步真是让我吃惊。” “明目张胆的入侵亚尔夫海姆的领地,并且在边境里面埋下如此之多的炸药。” “触犯禁忌,在科学中使用了弗兰肯斯坦的怪物(Frankenstein's monster)】这一个魔法的概念。” “悄悄替换了最后一节车厢,甚至让同伴伪造成贵族潜入进来。” “如此多的准备,就算遇见了女仆长,也能丝毫不落下风。” 艾莉克西娅数着指头,一项一项的归纳雾骸的计划。 “所以,我不得不做出更加深远猜测。”艾莉克西娅沉言道,“你这家伙的目标是肯定不止是【黄金之手】,不,干脆更加大胆一点。” “你这家伙,是用【黄金之手】为踏板入侵亚尔夫海姆的领地,同时还顺便带进来了如此之多的【贤者之石】,要知道如果故意引爆【贤者之石】而且还是同时十几上百颗,那么威力也是几何增长。” “难道是想把亚尔夫海姆的防御结界破坏,然后直接开战吗?” 雾骸只是沉默不语。 “沉默了吗?这算是承认了吗。”艾莉克西娅冷笑道,同时在心中思考着战术。那就是以直取敌将为目标,一击将其抹杀,随后等待弗兰肯斯坦群的自行瓦解就行了,但是有一股违和感在少女的心里旧旧不能散去,自己是忽略了什么致命的线索吗? “你很聪明,但是不够疯狂。”雾骸突然发话,“其实本次入侵并没有那么多计划,到目前为止的一切大部分行动都是的即兴演出。” “如果有计划我就不会叫辛巴和艾瑞克两位爵士去送死,也不必在刚过边境就启动Zombies。” “现在所做的,只不过仅仅是后一手准备而已。而造成此原因的元凶也十分简单。” 雾骸手中的【贤者之石】发出的光芒更盛了。 “因为我们并没有料到【亚人种】会直接参战,那本来是我们终极目标的。” 12 “啊啊,原来那就是我忽略的一点。”艾莉克西娅恍然大悟,“我高估了你们的情报组织,如果仅仅只是魔法师参战的话,甚至可以不用【贤者之石】就能搞定。因为你有那个犯规强化装甲,你被装甲增强几倍?四倍?六倍?但不管如何这回对你的身体产生强大的负担。” “在与女仆长的战斗中,你根本就没想到自己会被压制。而不得不使用【贤者之石】进行攻击,但是那也无法搞定她。最后你只能使用你最后底牌,也就是你口中的Zombies。” “所以说,你的Zombies本来是打算对付其他种族的,那就是唯一居住于亚尔夫海姆的【亚人种】——精灵。” 雾骸鼓起掌来,他的脸色丝毫没有被计划识破的挫败感,反而他第一次露出笑容,就像是有人终于能够欣赏到自己杰作一样,这个人是一个百分之百的愉悦犯。 “那么就没有任何可以商量的余地了。” 艾莉克西娅拿出魔杖,然后魔杖变化成剑的模样。 “吾等为【碧之茶会】,【亚人种】与【人类】沟通的桥梁,任何恶意伤害吾等友人,我们将赐予平等的死亡。” 青色的风围绕着艾莉克西娅,同时旁边的阿迪古恩也并没有发呆,他的拳头被一层一层金色膜所覆盖,最后变成了金黄色的透明的拳套。阿迪古恩并直接以最短距离朝雾骸冲了过去。 同时为了阻挡阿迪古恩的冲锋,雾骸操作着弗兰肯斯坦群阻挡在自己面前。 “啊!” 然后壮汉挥舞着自己的拳头,每一次攻击都会将一颗脑袋击碎,但是潮水般的攻势明显将他的速度拖慢。 一个金色的光芒闪过,击碎了阿迪古恩的拳套。 “切,是【贤者之石】吗!” 弗兰肯斯坦群很明显优先将阿迪古恩设定为最优先的目标,同时一个接着一个朝他扑过去,眨眼间就变成一座小山。 “西娅!” 此时艾莉克西娅的样子已经改变了,金色中混着青色的发丝,以及金色的瞳孔,还有最让人醒目的妖精的长耳朵。 “你这家伙!也是精灵吗!”雾骸怒吼着,同时驱动这强化装甲朝她冲来。 “不。” 艾莉克西娅也猛然睁开了眼睛,由魔杖变成剑,再次改变了形状,变成一杆长度超高一米五的枪,同时少女以驱动着风之魔法朝雾骸冲去。 “我是半精灵。” 二人在一瞬间进行接触,雾骸想要用手抓住枪尖,但是被少女弹开,双方高速的战斗甚至在肉眼上无法识别。 “破绽!”艾莉克西娅发现了一个空隙,枪尖猛然一转,刺向雾骸的侧腰。 “好快!”雾骸想要极力转回身体,但是枪尖很明显要更快速度到达,但是并没有雾骸所想象中的疼痛感,因为枪尖碰到了一个硬物。 【贤者之石】 “哈哈。”没有被枪尖捅穿的雾骸劫后余生的干笑了两声,同时想要往后撤离。 但是一阵光芒从【贤者之石】的表面发出。 “真不巧,这也是我的目标之一。”艾莉克西娅将枪尖刺进石头的表面,同时将两种魔法频率输入进【贤者之石】。 从第一次输入两种频率到解除,艾莉克西娅用了五分钟。 第二次只用了四分钟五十秒。 第三次用了四分钟三十秒。 第四次用了四分钟十秒。 ………… 然后第三十次,用了两秒。 “真不巧,你给予了足够了的练习道具,毕竟为了保证每一个弗兰肯斯坦群的单体能力,不要太过于弱小,所以你将每一个单体里面都塞进了【贤者之石】。” 二人解除仅仅不到一秒钟,双方同时选择往后撤退。 但是胜负已分。 仅仅用了0.65秒的时间,艾莉克西娅就解除了【贤者之石】的威胁。 雾骸面色难看的摸了摸口袋,本来是存在【贤者之石】这个东西,但是现在已经空空如也了。 同时失去蜂王指引的弗兰肯斯坦群也彻底瓦解。 13 雾骸一步一步地往后退,因为他知道他已经输了。 但是还有最后一招。 “隐藏在森林里面的狙击手,如果能给予二人最后一击的话,就可以绝地翻盘。”雾骸心中如此想到。 忽然一个重物从天空中坠落。 最先看到的是红色,然后才发现那是沾满红色的液体的一杆枪,同时上面还布满了疑似人体器官的胶质东西,其缤纷的颜色甚至让人联想出来小孩子所画的油彩画一般。 “呕!”就算是历经风雨的雾骸也没有忍住,强烈的痉挛从胃由下而上传来,让他不禁捂住自己嘴。 而艾莉克西娅和已经挣脱了弗兰肯斯坦群的阿迪古恩都面色难看的侧过头,并没有直视这个由肉块和内脏组成的狙击枪。 然后伊芙兰从天空落下,其由灰色和白色相间的女仆装已经被鲜血所染红,本来白皙的皮肤被附上一层血液,其嘴角还有一丝血液流下,然后被少女视如珍宝的舔回嘴里。但是更加醒目的是,其背后光翼,是由深红到红的颜色组成,其流光溢彩令人眩目的翅,从肩胛中延伸而出,以能包裹少女巨大的形体。 而唯一能正确形容少女此刻表情那便是——愉悦。 “原来这就是那件女仆装背部专门开口的原因,”艾莉克西娅苦笑道,同时将枪转化成杖指着空中的少女,“没想到公主饲养了这么一个怪物,其【吸血鬼】如果失去人类理性那将是不输给国家级别的自然灾害。” “【永远无法被外伤所杀死】的诅咒吗。”艾莉克西娅呻吟道,“如果在这里开战,我只有不到五层的把握将她控制住。” 伊芙兰似乎注意到曾经的同盟已经将自己假想成敌人,但是她并没有生气,因为二人的行动理由是无需多言的大义,但同时想要让二人消除自身戒心的方式也同样简单。 证明自己还有足够理性就行了。 伊芙兰缓慢地下降,同时闭着眼睛回味着历经不知几百年能得到的满足感,然后背后的光翼缓缓的变小,最终尽数收到少女白皙的背部,同时少女释放出光翼的背部所产生的犹如蜘蛛网状的龟裂,也被【诅咒】而被定义成外伤,缓缓治愈着。 虽然几十分钟自己确实处于着失控边缘,但血的滋润还是让自己找回了少于理性。 “呼——”艾莉克西娅缓缓的放下作为攻击的魔杖,同时庆幸到吸血鬼少女女仆长能够控制住本能般的杀意。 “那么全员到齐了,看来这一战亚尔夫海姆方并没有任何损失呢。”艾莉克西娅仰起头,宣告着彻底的胜利,同时艾莉克西把杖娅转换成枪,刺进弗兰肯斯坦体内的【贤者之石】同时将它们摧毁。 “我承认你们很强大,甚至强大到超出我的预料。”雾骸费力地举起双手做出投降的态度,“但是很可惜,这个世界上疯狂之人并不止我一个。” “他们也想要战争中的潘多拉魔盒,因为亚尔夫海姆有独占着太多的资源。” “战争只是一种手段而已,强行将亚尔夫海姆的大门打开的手段而已,所以为了攻破这个大门我们可不止一个计划。” 三人静静地听着雾骸的表述,同时不详的阴影再次笼罩在他们心头。 “那么就直接制造一起暗杀吧,不,这已经算作明杀了。”雾骸再次展现出邪恶的笑容,“三百发装载着【贤者之石】的导弹,将从我们【反亚人派】的基地中尽数发射。你们知道吧,就算是量产型或者是劣质型的【贤者之石】只要有一丝魔法的概念,其功效就不会衰减。【贤者之石】的爆炸力依旧会呈指数增加,破坏亚尔夫海姆的一切资源。” “啊啊——如果碰巧有一颗导弹正好落在这颗国家的公主头上就好了。” “你这家伙!”伊芙兰听见了雾骸提到了公主的名字便失去理智的瞬间冲了过去,其右手呈现着手刀的状态,贯穿了雾骸的胃部。 “不管如何….就靠你们三个人..是不可—”生命已经风中残烛的雾骸的话并没有说完,伊芙兰右手一挥雾骸的尸体就摔下了列车头。 14 午夜 这场惨烈战斗其实只持续了不到两个小时。 艾莉克西娅,阿迪古恩,伊芙兰虽然已经破坏了敌人的计划,但是却无法阻止三百发装载【贤者之石】的导弹,呈指数增加的威力,就算是劣质品,三百发也早已超越氢弹的威力。 但是就算如此该做的事情依旧没有改变。 “只要让【贤者之石】不要爆炸就可以了,为了控制住三百发导弹,我需要集中注意力构建一个庞大的魔法式。”艾莉克西娅拿出用嘴把手指咬出鲜血,然后直接在列车的顶部构建起来,“同时需要伊芙兰用肉眼控制魔法的攻击,以求精准的将所有导弹击落。” 所以伊芙兰再次打开背后的光翼,飞上了天空。说实话伊芙兰并不懂如何构建魔法式,她一路走来都是靠着自身蛮力战斗,所以她也帮不上艾莉克西娅任何忙,相反她的朋友阿迪古恩倒是能辅助她。 “看到了。”仅仅只是短短几分钟的飞行,伊芙兰就看到位于地平线的光点群,“总数有三百八十四吗。” 感受着庞大的【贤者之石】群的反应,伊芙兰悬浮在空中,同时展开艾莉克西娅设置的术式。 “比我想象的多,”艾莉克西娅仅仅五分钟就用鲜血在列车头画出令人感到诡异的形状,面色苍白的少女半蹲在术式的中间望向天空,“今天的天气是晴天呢。” 然后 “精神同调开始,选择模板为【占星术】。” “【术式】桥梁开启,正在选择【星座】。” 如果一人之力无法全部摧毁,那就借用神的力量吧,同时以以鲜血完成奇艺的圆形正在散发着青色的光芒。 “经纬19,赤纬-15,位于上中之天。” “星座【Sgr】!” 顿时艾莉克西娅的眼中出现了整个宇宙的光芒,但是其巨大的魔法反噬,让少女遭受了巨大的痛苦。 “人类终究是无法跟神站在一起的吗。”少女内心感叹了一句,同时继续朝内深入。 少女身体的一半肌肤正在破裂着,血液从中流淌而出,那是半精灵少女位于【人类】的那一部分正在收到神的惩罚。 “【扳机】已经制造,接下来就是扣动就行了。” 但是少女的意识已经缓缓陷入黑暗,半身已经失去了知觉,同时急流的魔法回路正在以崩坏的方式急速回转。 少女的链接的思维是在亿万光年以外的星辰,无论是对于个体来说实在太过于渺小。 但是。 自身不足的地方,就以意志弥补! 魔法回路轰鸣着,少女睁开仅剩的右眼,同时已经血肉模糊的左手,缓缓做出扣动扳机的模样。 “”啊————!“ 伴随着激励自己的低吼,终于扣下了扳机。 15 星的光芒正在闪耀,以一柱光芒的形式,正以超越光速的速度达到地球。 其每一丝光都有着超越太阳的热量。 “是吗,艾莉克西娅已经倒下,但是【扳机】已经扣下了。“伊芙兰伸出自己的右手,同时存粹又要危险的魔法从中泄露而出。 需要将光柱分裂成三百八十四束,并摧毁所有导弹。这就是伊芙兰的任务。 “来了。” 简直就是盛大的美景一样,那是以人之力无法达到的业,无法用肉眼判别的光束正在袭来。 下一秒,伊芙兰的魔法与群星的能量开始接触。 群星的光柱撞到一面镜子上,但是其微薄的镜面是无法阻止光柱的。但是天空中,闪耀着不止这一面镜子,密密麻麻的,仿佛像万花筒一般,布满着这片天空。 三十万零一片,这既是数量,那是伊芙兰用最存粹的魔力制造的最强的防御。 魔法回路全身过载运作,运作率百分之…….三千。 伊芙兰的身体再次把鲜血染红,那是因为自身的肉体无法承载如此之高的能量。但是没有什么可以在意的,神的诅咒是无言而且绝对的,伤口被撕裂然后被强行修复。 “所谓神话的力量也不如此。”伊芙兰后背的光翅极具扩大,“无论如何存粹,能量如何庞大,只要微小的能力稍加引导,然后到达可以控制程度。” 就像是子弹无法贯穿两本字典一样。 光柱每击穿一面镜子都会衰弱一点,虽然衰弱的十分微小,但已经一步一步到达接近可以控制的地步。 不到三秒钟,三十万镜面全部破坏,终于到达了最后一面。 其最后一片镜面比其他镜面更加厚实,且上面有着许多漏斗状态的空洞,那是为了引导过高的能量以伊芙兰想要的方式分流。 光柱终究还是没有一次击破最后的镜子,就跟伊芙兰想的一样,能量就像水往低处流,从专门设置空洞中射出,分流成三百八十四束。 “最后即是调整角度。” 然后准确无误的将三百八十个装载【贤者之石】的导弹全部切成两半,同时里面的承载着【贤者之石】大部分能量的像血一样的流体直接被蒸发了。 转换成无害的气体形式。 16 已经正值正午,在亚尔夫海姆的城堡里。 “那么这就是事件的经过吗?”面容姣好的公主正在她的闺房询问着黑人青年阿迪古恩。 但是阿迪古恩正在满头大汗,心不在焉的四处张望,但又意识到这里是别人房间,而又不敢直视着公主的眼睛,只好把目光看向自己纯黑的皮鞋。 “是的,公主殿下。”黑人小哥恭恭敬敬地说道,同时心里无比怀念可以像老油条一样八面玲珑的艾莉克西娅。 但是很可惜,已经全身重伤的少女正在被包裹的像木乃伊一样在亚尔夫海姆的医院里面静养。 “这还是真是异常不幸的事故呢,毕竟让我的女仆长去守护列车什么然后顺便拯救亚尔夫海姆根本就不是我的初心呢。”公主殿下一边懊悔,一边感叹地说。 “初心….?难道不是让伊,…失礼了,女仆长去专门守卫【黄金之手】的吗?”听见了上面那句话黑人小哥更加搞不懂了。 “我只是想用工作的理由给伊芙兰酱放一个小长假而已啦,你想想美丽的意大利,和波光粼粼的威尼斯,再加上软绵绵的鹅毛床铺,和二十四小时不间断贵族级别的服务。”公主殿下语出惊人,以至于直接让黑人小哥的脑袋焦掉了。 “然后所谓的【黄金之手】我才不关心呢唉,”公主殿下明显露出了恋爱少女中的烦恼,“看着伊芙兰酱如此热心的沉迷工作,我真不知道是开心还是生气呢。” 虽然这段对话已经完全颠覆了黑人小哥对公主殿下的一般映像,但他现在更想去去守在西娅身边。 “那么,不知道伊芙兰的情况如何。”这次阿迪古恩并没有用敬称,而是用战友的方式称呼这吸血鬼少女。 “这个也替我转告给【碧之茶会】的首领,”公主殿下沉思着,组织着语言,“因为强行扭转了神话的光芒,她已经耗尽了魔力,本来说她现在应该已经化为百分之百脱离理性的吸血鬼的是,嘛,不过最后她把自己【茧化】了。” “那是一种吸血鬼的自保术,将自身的一切活动归零,陷入类似于冬眠的状态。不过不用担心,过一段时间我会亲自去唤醒她的。” “好的我明白了。”黑人小哥从凳子上站起来,向公主点头致敬,最后静悄悄地走出房间。 公主殿下也从床上站了起来,走到窗口前拉开窗帘。 “那么,我也开始工作了呢,”公主殿下自言自语道,“任何胆敢伤害我真命天子之人,都会收到十倍百倍的报复。” ENG
  17. “对不起,樱……”耳边是充满悲伤的呢喃…… 撕裂般的疼痛令她的意识稍微清醒了一些,她能感觉到自己正被一个温暖的身体紧紧地拥抱着,但是她的身体却异常的沉重,沉重得仿佛已经不再是自己的身体一般…… 她意识到自己再次失败了,再次倒在了那人的怀中…… 那柔软的身躯在颤抖中仍紧紧地拥抱着自己,迟迟不肯放开,这令她明白,她再一次让那人伤心了…… 如果那人知道这是无尽的悲剧轮回,她究竟会想作何感想呢? 不…… 这里不是我们的终点…… 身体随着思触变得轻灵,她再次睁开了双眼,但是她看见的是自己的身躯在那人的怀中化作点点光芒,转瞬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只遗留下那人孤单的身影…… “我还会回来的,卡莲……” 在完全消失之前,她这般轻语道。 夕阳带来令人迷恋的晚霞。 但她眼前永远都是单调而又重复的场景。 那是对于她而言永远不会改变的场景。 从无人的朱雀坡下来,穿过无人的村子,走到无人的神社,第二天早早地起来,离开神社,再次前往无人的朱雀坡,前往那熟悉而又陌生的墓前,为一名素未谋面的少女祷告,那是她每天永恒不变的经历,她的所见所闻,也都是永恒不变的场景。 今日,她一如既往穿过无人的村子,从村口下来独自漫步在无人的路上。 她一眼便看见了那架在汐见川上的不知名小桥,走到小桥边,河流非常湍急,根本无法看清河流倒映的画面。 听着汩汩流淌的水声,她轻轻地叹了口气,就是在这里,她第一次遇上了那个在她心中留下不可磨灭痕迹的人。 越过小桥,映入眼帘的是一片葱绿的竹林,竹林前的道路分岔开来,分成了一左一右的小路。 她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面对这两条小路了,即使闭上眼睛也知道怎么走下去——沿着左边的小路走下去会回到汐见川边,右边的小路会通向她在不知不觉间会前往的地方——神社。 沿着小路前行着,小路两边很块就被竹林包围上了,走了一会之后,便能看见小路与竹林间竖着的一面面旗帜,上面写着她熟悉而又陌生的字眼,不知道为何,看见那些齐整的字体,她脑海中便浮现了它们所代表的意思:八重神社,这是她即将前往的神社的名字。 她看着旗帜上代表“八重”的字眼,伫立良久,眼前仿佛浮现了一个人的身影,一个对于她似乎很重要的人的身影,但是她却怎么也想不起那个人的样貌,只空有那人的轮廓在眼前浮动中,这令她心中感到莫名悲伤的同时,也带上了一股无名的焦躁。 她摘下自己白色的手套,看着自己白皙的手掌上的纹路,她似乎看到那个人温柔地抚摸着她的掌纹,将那掌纹上她自己也不知道的故事讲给她听的情景,此情此景令她感到无比温馨,她不禁露出了笑容,不自觉沉浸在那人天马行空的故事中不可自拔。 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夕阳已经卷着霞云落入了山底。 天空拉下了夜的帷幕,帷幕上点缀着星光,她看着那恒久不变的星空,心中没有任何的波澜。 好在那个人用温柔语调讲述的故事,如清风扫落叶般,将她的浮躁给卷走了。 夜晚,竖立的旗帜附近立着的灯龛亮起了灯火,每天晚上,不知道是谁温柔地点亮了灯龛,为行走在漆黑小路的行人指引道路。 沿着小路走下去,转过一个弯道,爬上一个小坡,不过一会儿工夫,眼前便突然豁然开朗,小路的尽头是一个开阔的小广场,小广场边缘的山道前,立着一座牌坊,牌坊两边是两座狐狸的石像,山道两边环绕着一片片竹林,月光下显得翠绿的竹子随着阵阵轻风摇摆着。 但是这对于她来说,仍然是重复的景色。 她沿着四人宽的山道拾级而上,穿过山道上竖立的一座座牌坊,每迈过一座牌坊,她的眼前就会浮现一名轮廓相似但是样貌不同的少女,实际上不知道为何她根本看不清这些少女的样貌,但是她就是能够知道这些少女之间有细微或者很大的区别。 她毫无芥蒂地穿过一名名不认识的少女的影像,但是她的脚步却变得越来越慢,心跳在越是接近山顶的时候就越是忐忑不安,她在期待着什么,但是隐隐又感觉到不安,直到最后一座牌坊前,出现了一名与那个人有八分相似的少女的影像,她的心徒然一震,停下了脚步。 “姐姐…看来…一起去看樱花的约定…没法实现了…姐姐一定要成为出色的巫女…守护…大家…”少女虚弱而又无奈的声音令她的心如绞痛。 “樱花么?”她越过少女看着一如既往在晚上亮起灯火却空无一人的神社,心中荡漾着的所有感受在一瞬间沉入了海底。 “还是没有人呢……” 皎洁的月光下,永恒不变的神社前,她闭上了双眼,晶莹的泪水流淌而下,脑海中一天下来所积累记忆出现了无数肉眼可见的裂痕,逐渐土崩瓦解,很快她就要再度回到她应有的“日常”中去了…… 突然,天空颜色发生了极大的变化,夜幕被覆盖上一层暗蓝,皎洁的月亮被暗蓝所覆盖,月色变成了奇异的暗蓝,神社前随风飘荡的翠绿竹林也被覆上一层淡淡的暗蓝,小桥下的河流表层也被渲染上一片淡淡的暗蓝,不再流淌。 所有被暗蓝所覆盖的地方,都陷入了奇异的静止。 在这里,仿佛整个世界都被暗蓝色所笼罩,陷入了一片静止。 唯有那神社前的她,在全身被暗蓝色覆盖后的一瞬间突然全身一震,身上的暗蓝如潮水般褪去。 在暗蓝色完全褪去之后,她回过了神来,似有所感地回过头去—— 一道贯穿天地的耀眼光芒突兀地出现在这方充满暗蓝色的世界,在这个几乎完全静止的世界中显得极为显眼。 她淡漠地看着那道贯穿天地的光芒,从光芒的位置,她就判断出了光芒的源头,那是神社正前方的山脚下,汐见川的岸边,小桥前分岔路左边的尽头。 她弓起身子,一个起跑式,如箭一般蹿了出去,她的身体在半空中旋转出一个优美的弧度,落在神社前的陡坡上,脚轻轻一蹬,一下子跃到了陡坡上的另一块岩石上,她就这样在陡坡上的岩石间不断借力,很快就下到了半山腰,她一下蹿入半山腰前的竹林,在竹林中以肉眼难以辨别的速度穿行着,很快她就穿过了竹林,一跃落到了她的目的地——汐见川的岸边。 似乎是感受到她的到来,那光芒如同它毫无征兆地突然出现一般,也毫无征兆地消失了,只留下了一个人,那人站在汐见川的岸边,看着汐见川静止的水流中倒映的影像出神。 “你是什么人?” 不知为何,在她眼中,那个人的样貌根本看不出来,她知道那个人就站在那里,但是她就是无法看清她的外貌。 短暂的沉默过后,那个人开口道: 尽管她完全听不出来那个人说的是什么,那人的声音就仿佛是被什么东西阻隔了一般,令她完全无法辨析,但是在那个人开口之后,她脑海中自然而然地冒出了这句话。 她半信半疑地走向岸边,看向水面,静止的水面中倒映出了她自己的样貌,那是一名有着精致的脸庞和凹凸有致的身材的银发修女,身穿着黑色的修女袍,站在月光下,正用着无神的蓝色眼眸看着自己。 看到这个画面的她,脑海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崩掉了一般,突然发出痛苦的尖叫,抱着脑袋蹲了下来。 脑海中无数的记忆同时炸裂开来,在眼前形成如银河般的洪流,她感觉自己的头就好像一下子被灌满水的水袋一般,并且灌满之后还在不断向内灌水,已经要炸裂开来了。 忍着剧烈的疼痛,她瞥了一眼那个人的倒影,她看到——那是一个有些樱色长发的巫女,她头上长着一对奇异的狐耳,右手握着樱色的太刀,青色的眼眸正用一种混杂着悲伤与决然的眼神看着水中同样抱着头蹲下来的她。 她抱着头,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抬起头来的时候已经满头大汗。 “我想起来了……” 她用双手撑在自己的大腿上,缓缓地直起身子,脸上露出了咬牙切齿的神情。 身后一座巨大的金色十字架带着十三根黑曜石长矛缓缓地从虚空中降临。 “我是卡莲·卡斯兰娜。” “而你,是盒中恶魔——崩坏的意志!” (未完待续)
  18. 人为什么要写同人? 或因为对作品的爱,或因为对作品的恨,或者只是因为简单的认为我行我就能上。 那么我行吗? 当然行。 自此,脑叶公司和女武神的故事在新的篇章中,徐徐展开。 然而你们以为这真的是脑叶公司和崩坏学院的杂交品种吗? 同人作品永远都是为了取悦自己。 在这之中,无法理解,无法被世人所接受的故事和人将会在这个世界无休止的狂欢。 贪婪的渴求他人的认可,而无限制的落下吞噬的痕迹。 最后什么都不会留下。 历史、幻想、崩坏、黑暗、光明、狂乱,这一切的一切都只是虚妄的梦境。 目录 第一卷——昂首阔步的勇气 序幕:被窃取的希望 第1幕:百罪与一善 第2幕:何为惩戒? 第3幕:何为正义? 第4幕:岗前培训(上) 第5幕:岗前培训(中) 第6幕:岗前培训(下)
  19. 为方便阅读,正文将在二楼发表。一楼为前言部分,虽然不必完全阅读,但还是请留意红色加粗部分。 目录: 第一卷·晴空之下 序章·夕阳 第一章·在早上醒来 第二章···再正常不过的开学日 第三章···空无一人的街 第四章···不应存在 第五章···不可能的同盟 第六章···纯净压迫 第七章···奇迹 第八章···不想让那发生的话 第九章···紫色,如雪一般 第十章···各自的话语 第十一章···相互的沉默 第十二章···一直在选大冒险 第十三章···如果这样就能理解 第十四章···今晚也许会下雨 第十五章···血 第十六章···At the Very Beginning 第十七章···我所创造的怪物 第十八章···白色、冰冷而纯洁 第十九章···晴空 第二十章 番外···今天真的很高兴 第二卷·血之羁绊 序章···传奇的末裔 第一章···总是如此暧昧不清 第二章···就只有如此而已 第三章···眼中所见之物 以下部分为絮絮叨叨的废话 1、虽然打上了“都市奇谭”的标签,但不过是因为前期的舞台是都市罢了,总觉得再打一个奇幻冒险比较好,然而又感觉怪怪的,所以姑且就这样吧(笑 2、这是人生中第一篇(在构思中)这么长的小说,所以不管是剧情还是文笔,都请不要期待太多(笑 3、因为过多次数的删改以致跨越了一段较长的、处于成长期的时间,就算是一章之内,也可能有两种不同的风格,请多包涵(笑 4、与3同样的原因,虽然写了很久,但是目前也就写到第三章,而第三章的一半部分还是手稿,所以并不会一下子冒出来许多(摊手 5、受客观和主观因素影响,本文更新周期不定(摊手 6、因为不可抗力,本文节奏至少在前期令人担忧地慢,并且会很大概率地造成“难于理解”这样的状况。事实上,本文推荐二周目阅读,尽管根据4、5,完结需要的时间预计将会很久(笑 7、根据反馈,完结需要的时间将会更久或更短(笑 8、本文含有突然的暴力、血腥描写,请酌情食用【严肃 9、尽管刚开始看会有“哦哦哦,在一起”的观感,但是必须要声明的是,本文非百合向,请酌情食用【严肃 10、欢迎提出任何建设性、非建设性的意见或建议(笑
  20. 一 没有氧气了。 米哈依洛芙娜是在一刻钟以前察觉到端倪的。直到现在,她的手真正摸到翘曲变形的飞船外壳,掌心抵住锐利的尖角,方才最终确认此事。尽管没有重力,米哈伊洛芙娜仍然感觉到身子一软,几乎要瘫倒在宇航服里。冷汗一瞬间透湿了她的衣衫。此时此刻氧气仍然在通过这个焦黑的缝隙向外泄露。她仿佛能在耳边听见呲呲的冒气声响。就是这么一条不足两厘米长的裂缝——可能是在夏伯阳号穿越Sumnx-6的小行星带时被击中留下的——在过去的几天里悄无声息地偷走了她们回家的希望。 起初,当米哈依洛芙娜发现传感器出现了莫名故障的时候,还觉得这只是一个小小的错误,只要重启就能够解决。监测系统在重启之后稳定了一秒钟,随后代表氧气存量的数字就开始飞速下降,显示屏上的绿色荧光跳动,有如流水倾泻般一落千丈。那时米哈伊洛芙娜的第一个想法就是电子元件果然不够靠谱,总会出现这样那样的问题,尤其是当你需要深入未知环境探索开拓的时候。因此她的祖先们以石头般的固执坚守着机械元件的应用。于是米哈伊洛芙娜顺着管线找回到那个古老的机械指针,发现它同样已经无力地摆向原点。 现在她悬浮在太空之中,终于意识到一切都是真的。仿佛还不死心一般,她用力掰了掰破洞边缘焦黑色的外壳,折下一小块碎片。米哈依洛芙娜猛然间惊醒过来。“夏伯阳同志!”意识到现在该做些什么,她焦声呼唤飞船的自律AI:“立即关闭C2舱的二号和三号隔断!” “确认指令。”AI与飞船同名,机械音毫无波澜:“已授权。” 米哈依洛芙娜数着自己的心跳,一、二、三、四……隔断起了作用。她把手指堵在小洞上,已经不再有气流泵出的感觉了。“夏伯阳同志,现在我们还剩下能用多久的氧气?” “本机正在自检。” 她的心骤然悬了起来,想着先前自己只是做了一个简单的预算,如果实际情况比想象的要好一些的话…… “以地球标准时间单位计,大约386到403个小时之间。”很快,AI给出了答案。 这不是她想要的答案,米哈依洛芙娜的心一下子沉没进绝望里。从这儿到跃迁舱还需要继续飞行747个小时,氧气不够她和苏见月返程了。 米哈伊洛芙娜扭过头,望向背后淡蓝色的恒星。Sumnx-1是一颗已经燃烧殆尽并且逐渐冷却的白矮星,其核心主要由碳构成,在高压作用下凝结成一颗直径上千公里的巨大钻石,美丽而又梦幻。蓝色的光晕照亮她的脸庞。头盔里只剩下她的呼吸声,消耗着仅存不多的氧气。 不,不对,米哈伊洛芙娜心想道:是不够她们两人全都回去。 “夏伯阳同志。”她突然开口:“一个人操纵飞船的话,能够顺利回去吗?” 夏伯阳号在启航时就是联盟最先进的飞船,她其实已经有了答案,只是还需要一个确认。 “本机搭载了强自动驾驶功能,能够自行航行至预设目标地点,并完成跃迁操作。” “我记得飞船总会有一些需要两人共同授权的程序或者操作。如果仅剩下一名宇航员的话,遇到相应的状况时会怎么样呢?” “联盟最高指示,同志,一切以成功完成任务为最优先。如果宇航员中有一人出现失能的状况,在确有必要的前提下,大部分紧急权限会向另外一名宇航员开放。少数具有极端破坏性的操作则需要本机通过逻辑判断,否则无法经由AI系统操作,需要手动进行。” “就是说即使只剩下一个人也完全没有问题。” “联盟作出的判断是探索任务的成功需要构成小组的两人及以上成员的紧密合作。但是,米哈伊洛芙娜同志,你可以这样理解。” 她从宇航服的口袋里摸出一枚闪闪发亮的戒指。戒环由黄金打造,有如交缠的蔷薇藤蔓,戒托则是花瓣形状,但其上镶嵌的并非钻石。对于Sumnx星系来说,钻石是最没有价值的物质。照亮这个星系的就是钻石。戒托上的是一小块来自织女星系的陨石,她偷偷切割这块石头,打磨掉黑色的熔壳,露出白色和淡绿色的晶莹切面。前者是辉石的光芒,后者则是橄榄石的光芒,这两样石头都不珍贵。但是,很久以前在苏见月的故乡,它们起源的星系象征着爱情。 现在我和苏见月能够并且只能够有一个人活下去。她摸挲着这枚戒指,脱口而出的声音连自己都觉得冷静到不可思议:“如果造成出现这种情况的原因就是另外一名宇航员的操作所致呢?比如,我是说比如,出现了最糟糕的情况,其中一名宇航员被怀疑是杀死另外一名宇航员的凶手。” “联盟最高指示,一切以成功完成任务为最优先。本机没有审判和执行的权力和能力,米哈伊洛芙娜同志,但本机将记录并留存所有任务途中所发生的异常状况,回到联盟之后交由航天局和人民公安进行最终的判断和处理。” 是啊,离她们最近的人类也在数光年之外呢,这里是远离一切文明的寒冷虚空。米哈伊洛芙娜深吸一口气,现在已经完全冷静下来了。她背靠飞船,面朝恒星,直视耀眼光芒。但是在Sumnx-1的右下角仍有一小块圆形阴影,那是行星Sumnx-6的背面。明天夏伯阳号就将完全脱离Sumnx-6,到那时,这颗深空巨钻将对两人展露全貌。 与此同时,明天也正是苏见月的生日。 多好的日子,我终于准备好了亲手为她的无名指戴上戒指。 “夏伯阳同志,此前曾经发生过同我说的相类似的事情吗?” “本机的数据库没有相应记录。” 她的手朝向虚空中轻轻一抛,这枚戒指就这样滑向冰冷的宇宙。现在不需要它了。这个闪亮的小点缓慢而坚定地远离飞船。夏伯阳号还没有超过这个星系的第三宇宙速度,因此最终也许它会被Sumnx-1捕获,坠落星核燃烧殆尽。 “夏伯阳同志,不要对苏见月报告氧气的事。”米哈伊洛芙娜转身飘向舱门。许多年以前她曾经听说过这样一句话:为了伟大的虚空,有时候需要付出一点小小的代价。 这就是代价。 “本机并未搭载对宇航员撒谎的功能。” “不需要你对苏见月撒谎,只是不要主动提起这件事,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 舱门在米哈伊洛芙娜的背后缓缓合住,空气重新充满准备舱。正迎面撞见飘过来的苏见月。在即将脱下头盔的最后一刹那,她的耳畔响起夏伯阳仍然是不着感情的机械音:“米哈依洛芙娜同志,本机无法判断你想要做什么。但是,无论如何,祝你好运。” “发生什么事情了吗?”苏见月盯着她,面露疑惑神色。她有这一张娃娃似的圆脸,黑色的眼睛忽闪着,睫毛长而弯曲。在失重环境中苏见月靠自己没办法改变方向,于是她直直地撞进米哈依洛芙娜的怀里。两人都脱下了头盔,她的呼吸几乎要要落到米哈依洛芙娜的脸上。 “不,什么也没有。”米哈依洛芙娜鼓起自己生平最大的勇气,直视向苏见月的眼睛,故作平静地回答。 二 米哈依洛芙娜有一个不为人知的习惯,恐怕就连她自己也不清楚。那就是在真的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的时候,面对疑问,她总会响亮地答应道:“一切正常,同志。”而当她发现了什么却又想着逞英雄、靠自己一个人解决问题的时候,就会说:“这而什么也没有。”这是独属于苏见月的秘密,是她同这个楞木头一起在这个远离人类文明的境外星系共同探索、生活了1682天、40361个小时得来的秘密。 如果算上那些在学校和航天培训中心的岁月,这时间就还要更长。因此没有人比苏见月更了解米哈依洛芙娜,即使是她自己。 “她有事情瞒着我,夏伯阳。”苏见月悬浮在自己的卧室里,她的书,她的水杯,她的贴纸,还有她的毛绒海豚玩偶也同她一样悬浮着,看起来乱糟糟的。夏伯阳号当然配有重力装置,但是苏见月喜欢失重环境下自由自在的感觉。“但我猜她总该瞒不过你。” “苏见月同志,我也总不能透露关于另外一名同志的隐私。” “那我换一个问法,米哈依今天有预定舱外任务吗?”苏见月一把抓紧身前的海豚抱住。她的下巴放在海豚鼻尖上,眨巴眨巴眼睛,露出无辜的神色。 “没有,出舱是米哈依洛芙娜同志自己的决定。” “嗯,所以她究竟干什么去了?” “米哈依洛芙娜同志禁止我向你透露此事。” “这是一个逻辑判断上的bug,夏伯阳,你这就相当于已经透露了秘密。”苏见月洋洋得意地回应道。她蹬在银白色的舱壁上,仿佛化作一尾灵巧的游鱼,自由地转着圈儿,最后甚至倒立过来:“你不说话了?” 一阵短暂的沉默过后,夏伯阳打开了舷船的外罩,露出黑漆漆的宇宙还有蓝色的巨大的恒星。 “苏见月同志,也许她是为了你准备生日礼物,明天是你的生日。”AI独特的机械腔调一本正经地说出这样的话来,苏见月噗嗤一声笑了:“不可能。” “不可能不可能。”她接着又想了想,然后疯狂地摇着头:“米哈伊是个羞涩的人,还是个顽灵不明的榆木呆子,哪懂得一丁点儿浪漫的事!”苏见月说着,脸庞飞过两朵红霞,好像是怕被谁看到似的,她赶紧把脸埋进毛绒玩具里:“要是她能开窍一点儿的话,我哪里还需要等到今天。” 苏见月一直在等待,等待米哈伊洛芙娜的回应。 她察觉到自己的感情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因为我喜欢你啊。”早在航天培训中心的时候,苏见月就已经能够大大方方地对米哈依洛芙娜倾吐自己的心绪。那时两人都还是长发,尤其是,米哈伊洛芙娜有着一头维纳斯般的粟金色的长发。此后她又说了许多次“喜欢”和“爱”:在挽住米哈依洛芙娜的臂弯的时候,在同她依偎在一起四目相对的时候,在两人熬夜历数满天繁星的时候,还有瞒着所有人跑到一千公里之外倾听涛声的时候——她们在联盟边境的一颗红色的星球上训练,那里的海洋还没有演化出生命。到了夏伯阳号启航临近的日子,米哈依洛芙娜剪去了她的长发,说任务结束之前,一定会给苏见月回应。 “所以请你耐心等待。” 将近一千七百个不辨白天与黑夜的日子过去,苏见月早已经不再怀疑最终的答案是什么。她只是偶尔会呆呆地想,什么时候自己才能得到这个回应? 明天,还是后天? 也许是完成任务的那一天? “夏伯阳,把航行日志调出来,我要近一个月份的全部内容。” 苏见月腰部用力,鲤鱼打挺一般悬空翻了个跟头。她的手抵住床边,眼前浮现出淡蓝色的电子投影屏幕。她记得一个月前夏伯阳号还停留在Sumnx-6上进行科研勘探。它是这个星系的最后一颗行星,大气稀薄,地表干旱,最大的特点是存在绵延上千公里的庞大的地下孔洞结构,仿佛巨人的宫殿。她和米哈依洛芙娜驾驶全地形车深入进黑暗的洞穴里,两人用尽全力呼喊彼此的名字,声音反复在星球内部回荡。 当时的任务一项一项闪烁在她的眼睛里,都没有什么差错。之后她们便挣脱了重力的束缚,抵近Sumnx-6的小行星带。望远镜发现了一颗主要由冰构成的小行星。夏伯阳号勉强降落到上面,恰巧遇到两颗较小的星星在它的右舷相撞,陨石碎片如雨点一般擦过她们的身边。 “氧气余量的读数自从最后一次降落之后就没有再变过,降落的冲击撞坏了监测系统。”苏见月揉揉眼睛,挥手示意AI跳过所有其余内容,径直来到今天最近一次读数监测上。 米哈依洛芙娜没有权限修改夏伯阳号的记录,所以苏见月马上就看到了那个危险的数字。她的心算要强于米哈依洛芙娜,不需要询问AI就推断出了同样的事实。 “没有足够的氧气了。”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苏见月感觉到心脏仿佛被重锤击打,可更令她喘不过气的米哈依洛芙娜竟然决意独自面对此事。“不可能两个人都回去。”那她究竟打算干什么? “夏伯阳,一个人能够回去吗?” AI沉默了一瞬间,这是它今天面对苏见月时的第二次沉默,追平了过去五年来加起来的次数:“本机搭载了强自动驾驶功能,能够自行航行至预设目标地点,并完成跃迁操作。” “所以就算没有宇航员操作你也能够回家,任务不会失败,真好。”苏见月顿了一瞬:“她也问了你一样的问题吗?” “米哈依洛芙娜同志禁止我向你透露此事。” “所以说你这不就相当于已经透露了。”苏见月手上轻轻用力一推,自己便开始在半空中转起圈来。她本以为可以同米哈依洛芙娜渡过悠长的余生,但怎么可以这样?一股强烈的委屈自胸腔里翻滚升腾,化作泪水几乎就要夺眶而出。但是她仍然清楚地意识到房间里仍然是失重环境,宇航员的义务和本能强迫她忍住哭泣的欲望。苏见月转到面向舷窗的一侧,看见燃烧的蓝色恒星。 Sumnx-1辉光闪烁。令人惊讶的是它已经像这样闪烁了110亿年,历经完整的演变周期,最终再花掉数十亿年来逐渐熄灭。在这一过程中它耗尽了自己的光和热,所抛射出去的物质亦将成为诞生其它星体所必须的原料。人的生命转瞬即逝,而宇宙星辰历久弥新。 过了一会儿。“我想过了,与其两个人一起在这个闷罐头里等待死亡,不如至少有一个人活下去。而我忍受不了没有米哈伊的余生。”她抽着鼻子:“因此如果只有一个人能够平安回去的话,我希望是米哈依洛芙娜。” 三 夏伯阳号上其实是没有白天和黑夜的区别的,尤其是在脱离Sumnx-6背面的阴影之后,在任意时刻打开舷窗,都能看见这颗蓝色的恒星。而且在Sumnx星系中,地球标准计时的所谓一天也没有任何意义,这里不存在任何一颗星球自转的周期是二十四个小时。但她们仍然按照此标准规律自己的作息,大概每十五个小时睡眠一次,每次睡眠九个小时——有如古罗马战车的宽度决定了两千年后铁轨的宽度一样,人类将自己摇篮的标准带到了宇宙的每一个角落。 当米哈依洛芙娜和苏见月分别做出各自的决定的时候,离睡眠时间还有不到半个小时,因此可以算做夏伯阳号的晚上。米哈依洛芙娜整宿失眠,只在最后时刻才不清不楚地浅眠了大约一个来小时,然后就早早地起来了。她先是拿湿毛巾擦了擦自己的脸庞,然后是头发,接着轻轻往牙齿上沾上些许牙膏,同样用湿毛巾擦拭。旧时代的太空任务都是在失重状态下执行的,一些习惯就这样被保留了下来。这么多年过去了,联盟还是没有在这种简单的日常操作上提出任何改进,毕竟大人物是不会真正执行任务的。最后,米哈依洛芙娜对着镜子,用力揉了揉自己的眼眶周边,好像这样能把黑眼圈多少揉淡一点儿,就算是洗漱完毕了。 此时苏见月还没有起床。房门仍然紧闭着,上面贴着从海浪里跳跃的海豚的贴纸。两人的房间紧邻着却是独立隔开的,她们都想过有朝一日她们会睡在一起相拥入眠,但直到现在,谁都没有主动迈出这一步。 她进到厨房里,开始准备早餐。出于优化空间的考虑,厨房和餐厅是一体的,在厨台旁边就是餐桌。米哈伊洛芙娜首先打开最上层的橱柜,取出五颜六色的罐头来。今天的早餐没有那些毫无味道的黏糊糊的合成速食品,米哈依洛芙娜深吸一口气,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是苏见月的生日。 首先,她稍一用力,只听啪地一声轻响,打开最后一罐蛋糕罐头。联盟小心翼翼地计算着她们的归期,按照任务时间的长短准备了相应数量的几乎一模一样的生日蛋糕罐头,口味由宇航员在启程前任选,没有任何惊喜,仅仅是作为心理健康关怀任务的一环。 说到底在这片远离故土的虚空之中,地球上对于时间还有距离的单位的定义都失去了现实意义,却仍然在它围绕太阳转过一周之后隆重纪念某个日子,本身不就十分暧昧吗? 但是蛋糕不管什么时候都是好东西。 苏见月说过最喜欢的水果是桃子,而且是软桃子。她说自己小时候很长一段时间里都不知道桃子是长毛的,直接去碰会弄得手上痒痒的。因为她接触到的总是削了皮的桃子。说到这里她就要嘟起嘴来了,米哈伊洛芙娜一边回忆一边露出微笑,这就是苏见月撒娇的方式,想让她喂自己销了皮切好的桃子。 这瓶罐头是米哈伊洛芙娜特意保留的,雪白奶油上摆着围成一圈的黄桃,不需要削皮。她剥掉罐头外壁,只剩下磁铁底,牢牢吸附在餐桌上。现在看上去就确实像是过生日的样子了。 然后是在Sumnx-6行动基地时培育出的马铃薯。两人在基地里预先将其处理成了薯条,是用真正的油炸成的。苏见月异想天开,用全地形车拉着圆盘状的石头来回转圈,反复碾压豆子,最终收获了可以食用的油。 接着也是同大豆有关的食物,用盐调味的豆干。在地表基地培育的大豆是她们宝贵的自然蛋白质的来源,也是苏见月创意的来源。米哈伊洛芙娜一次又一次惊异于她的脑袋里居然装着真么多稀奇古怪的知识。和她在一起的日子好似永远都会有惊喜。 她打开烤三文鱼罐头和腌蘑菇罐头,将它们摆在一起。这两种是米哈伊洛芙娜自己怎么吃也不会腻的食物,是她等到白发苍苍、两人早已彼此毫无秘密、结伴度过重复的每一天时,仍然想要同苏见月分享的食物。 主菜则是炖牛肉罐头。她曾和苏见月一起参观过生产工厂,隔着透明玻璃看着身穿白色卫生服的工人们在一口巨大的锅旁操作。当时两人的脸颊贴的很近,耳朵几乎能感觉到对方的长发。每个工厂生产的炖牛肉罐头都不一样。这一份是属于没什么汤汁的类型,而且牛肉很大块,需要用刀来切开。米哈伊洛芙娜沿着红肉的纹理下刀,心想记得那时她瞥见苏见月的耳尖红彤彤的。 最后,米哈依洛芙娜将脱水青菜装进锅里,加入温水等待一会儿,到它们差不多泡开之后丢进去一把散面条,接着加热煮熟,连汤带面盛进碗里。同织女星的故事一样,地球时代在苏见月的故乡,那里的人们庆祝生日的时候就是要吃一碗面条的,寓意健康长寿。 可惜她们没有鸡蛋,鸡蛋不适合长期保存,因此不在联盟的太空探索物资清单里,真是遗憾。 米哈伊洛芙娜把汤面摆上餐桌,忽然意识到她的记忆里点点滴滴都是苏见月的影子,她的表情,她说过的话,她的俏皮的小动作,都已经融入她的生活之中,成为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但如今一切都需要有个结束,就像这顿早餐几乎耗尽了所有的罐头储备。毕竟是最后一顿。 米哈依洛芙娜拿起厨台上的刀。刀刃上还残留着炖牛肉的酱汁。她在自己的手指上比划比划,心想一切都会结束的很迅速,像方才利落地切开牛肉一样,没有什么痛苦。 这时苏见月正好从房间里飘出来。“好香,唔——”她刚要说什么,就一下子摔倒在了地面上。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从无重力环境进入到有重力环境,这种事也是见怪不怪了。但是米哈依洛芙娜依然吓了一跳,刀刃划过她的食指,血珠登时涌了出来。 疼痛提醒了她,不,不行,这样恐怕会留下不利的证据。 苏见月还在地上扑腾着,她的下半身仍然悬浮在失重环境中,整个人一副倒栽葱的姿势。米哈依洛芙娜疾步赶到她的身边,半蹲下来扶住苏见月的肩膀:“我做了炸薯条、豆干、烤三文鱼配腌蘑菇和炖牛肉,主食是长寿面,甜点是奶油黄桃蛋糕。” 她的语速飞快,胸膛因为紧张而微微起伏。米哈伊洛芙娜之所以等到现在,就是为了最后说上一句:“生日快乐,我亲爱的苏。”面露浅笑,心如刀绞。 “你知道我想听的不止是这个。”苏见月借力爬起来,趁势往她身上蹭了蹭,脸上却故意露出一副不满的神色。 “可暂时只有这个。”两人来到餐桌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这不是我想要的最好的生日礼物。” “那你想要什么,一个新的玩偶?” “你知道的,我等了某人很久的一份礼物,一份早该到来的礼物。” “赶紧吃饭!”米哈伊洛芙娜忍不住敲打她:“借还有很多事情等待我们处理。今天要对剩下的测绘图继续建档归类,还有Sumnx-4的勘探异常点报告……”说起这些东西她就像是火箭炮一样连发了起来,也从来不需要看日程表,就能够如数家珍。“还有——”而且米哈伊洛芙娜最后总能将话题落回到苏见月的身上:“Sumnx-6的样品分类分析结束了吗,昨天就应该完成的。” “不要说了!”苏见月抱着头趴在餐桌上。其实这些没有必要现在去做,她们只是不想闲着。最重要的任务已经结束了,剩下的都可以等回到联盟再进行处理。当下的任务就只有一个——回家。 “今天你想安排什么任务都可以,米哈伊,我都会配合你。”苏见月突然闷闷地说了一句。 米哈伊洛芙娜呆了一下,最后扒拉了几口腌蘑菇。“还有最后一次出舱任务,我们得给这个小家伙照张像。”她含混不清地岔开了话题。此时Sumnx-6的黑影已经完全从恒星身上离开了。从夏伯阳号到这颗燃烧着的巨大钻石之间,再无任何遮挡。 “我也一起。”苏见月看见她站起来,赶忙也要起身。 “不,不行。”但米哈依洛芙娜拿手指点了点餐桌,认真地盯住她。这种眼神向来对苏见月最是有效。“你得留下来,收拾这堆厨余。” “我做饭,你收拾。”她耸了耸肩膀:“很公平。” 四 米哈依洛芙娜再一次穿上宇航服,进入虚空之中。头盔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声音,只剩下呼、吸、呼、吸……还有她的心跳。现在苏见月应该已经吃完了最后一口蛋糕,正在收拾罐头,或者擦干净厨台和刀具。真想坐在一旁,安静地看着她劳动的身影。 “夏伯阳同志,确认自动驾驶的设置正确吗?”昨天晚上的时候她就安排好了一切,临到最后总要确认一遍。 “是的,请放心,米哈伊洛芙娜同志。”AI的机械音戛然而止,重新只留下她一个人。 那就没什么问题了,而且她刚刚想到了一个尽量不会留下任何不利证据的办法。米哈伊洛芙娜转过身面向Sunmx-1,用力一蹬身后的飞船,同时解开了腰间的安全索,跃进寒冷黑暗的宇宙之中。 永别了,我亲爱的苏。 但是一股温暖的力量环住了她的腰间:“我就知道你这个呆子要做傻事!”苏见月气呼呼的声音打破了虚空的寂静。一瞬之间,米哈伊洛芙娜觉得她的宇航服里竟然装下了整个世界。 “你在干什么?”米哈伊洛芙娜胡乱挣扎着,但是苏见月针锋相对地越抱越紧:“你又是在干什么?” “氧气不够我们两个人都回去了,必须有一个人留下来!” “所以呢?”苏见月大声反问。 “所以我已经履行了对祖国和人类的义务——”米哈伊洛芙娜同样大声喊回去:“接下来请让我履行对你的爱情的义务。” 苏见月一下子抱定她不动了,慢慢抬起头来。圆圆的头盔罩里露出她又哭又笑的表情:“我等了这么久。这么多年来你第一次说爱我。但是我并不是想听这个。” “你错了,米哈伊,爱没有义务——”她说:“爱只有分享,把你的人生分享给我一半。” “我想要一起和你读同一本书,我想要一起和你种些蔬菜和鲜花,我想要一起和你养只又懒又胖的猫,我想要和你一起醒来,我想要和你一起坐在一起吃早餐、中餐和晚餐,我想要和你一起游泳、爬山,我想要和你一起工作、生活,我想要和你一起做些什么,我想要和你一起什么都不做,我想要和你一起白发苍苍的老去……” “米哈伊,你进入到我的生命里,从此以后我便没有办法在独自忍耐没有你的生活。所以如果这些都不可以,那么我想至少和你拥抱到最后一刻,这就是我想要的你的爱情。” “可是这样我们都会死。”米哈伊洛芙娜苦涩地说:“一个人活着,总好过……”她也察觉到了,自己同样无法想象没有苏见月的余生。 “我们会死,但我和你的爱情不会死。”苏见月安全索此时已经扯到了最长。她缓慢而又坚定地解开了这最后的生命线,在惯性的作用下,两人一同朝着远离夏伯阳号的宇宙飘游。此时一切都已经无法挽回,米哈伊洛芙娜只好无奈地看着自己的爱人,然后紧紧地抱住她。 恒星的光芒照亮她们的周身,在透明头盔的边缘投下淡蓝色的光晕。 “Sumnx-1的寿命有一百亿年,但它发出的光芒直到宇宙灭绝都不会消失。”苏见月一字一顿:“此时此刻我们身上反射的光芒也是,所以我不怕死去。在空间和时间的尽头,总人会看到我们拥抱在一起,意识到我们彼此相爱。” “我只害怕没有你。”她说。 “我也是。”米哈伊洛芙娜问:“你是什么时候察觉到的?” “昨天你回来的时候。今天吃早饭时我就想,要是你愿意把我推进太空里就好了。” “我很自私的,苏。”她认真地回答:“我可没办法承受失去你的痛苦,我希望你能承受这一点。” “赖皮。”苏见月笑了。 她们低语呢喃,彼此互诉衷肠。好像要把一辈子的话全部在片刻间讲完。直到呼吸困难为止。 “其实我为今天准备了戒指。但是我以为用不到,所以就把它丢掉了。”米哈伊洛芙娜陡然正色:“没有戒指,苏,你愿意嫁给我吗?” 如今维系两人活下去的只有宇航服里越来越少的氧气了。 “我一直都准备好了嫁给你。”钻石的光辉落进她黑色的眸子里。 “我们接吻吧。”苏见月继续说:“我们还从来没有接吻过,我们还从没没有尽情触摸过彼此,我想要和你接吻,我想要和你不是隔着宇航服紧紧拥抱在一起,感受你的身体。” 人类暴露于太空环境之后的余命只有短短十几秒钟,但米哈伊洛芙娜没有犹豫。“好。”她说。 那十几秒钟就是一整个世纪。 两个人分别解开扣链,蹬掉唯一能够保护她们的宇航服。第一时间感觉皮肤在被灼烧,胸口既闷又痛,迅速蔓延全身。两人的身体旋即纠缠在一起,就像盘蛇一般,同时十指扣紧对方的十指。丢下透明头盔,舌尖好似含住沸腾的热水。但下一秒她们吻在一起,便感觉到了彼此的柔软的嘴唇。苏见月占据了主动权,控制舌头撬开对方的牙齿,逐渐意乱情迷。眼睛剧痛无比,但是两人都不肯闭上双眼,而要把对方的容貌深深刻印到自己的脑海里,直到完全目盲。石化般的麻木感从脚尖和指尖传来,有如附骨之疽。然而两个灵魂的触碰战胜了身体上的痛苦,她们尽情感受彼此,没有下一秒钟。 “爱”是米哈依洛芙娜和苏见月最后的意识,两人用尽人类全部的力量拥抱在一起,化作无垠虚空中的一尊雕像,永远不再分离。在同一瞬间,无数光子带着此刻的记忆出发,继续奔向无远弗届的宇宙深处,等待历经漫长岁月之后最终映入谁人的眼睛。 ---------------------------------------------------------------------------- 大家好…… 这里是萌新……第一次来这个区…… 请大家多多指教……
  21. “安利亚的孤女”薇樱 安利亚的学生中有相当一部分是无父无母的孤儿,但即使在她们之中,薇樱也是最为特殊的一个。少女身材格外娇小,有着一头漆黑如墨的长发,黄褐色的双眸近似琥珀,她是失落东方的遗女,以不为世人熟知的语言做名字,并且隐藏自己的姓氏。 薇樱并不执着于探寻自己的身世,她有着年幼时的记忆:少女的家族永远在迁徙,木质的车轮碾过黄土,吱呀呀地叫唤。他们的午餐是用豆子煮成的汤。烟尘飘扬,灼日当空,致使人口干舌燥,裸露在外的皮肤大片大片热辣辣地刺痛。但是鼓噪的男孩子们显然不这么觉得,他们在地上笑着翻滚,或者相互投掷土块。而一名女人笑着抚摸着她的头顶,那应该是她的母亲。奇怪的是,薇樱不记得她的面容,尽管少女能够清楚地回忆起空气中的土灰和脚下焉巴巴的丛草。 安利亚重锻了她,魔法将薇樱从永无止境的辗转中拯救出来,赋予少女追逐命运的力量。她聪明、果敢、有才华,很快便在挚友之中脱颖而出,成为备受信赖的核心。先知维拉造访学院期间,薇樱指挥四人与麾下鹰群破坏了刺客的阴谋。她于其时暗中察觉到许多秘密,并隐而不宣。 另一股塑成薇樱为人的力量则是欲望,甚至比前者更强。“财富、名声、地位和权力”,她热烈渴求上述所有,以致不放过哪怕一个铜币、一次机会,一如少女擅长的魔法。薇樱在挚友们的面前从不遮掩自己赤裸裸的欲望,“贪婪是美德”,她总是如此说,并且言出必行。当然,这并不意味着薇樱会不择手段——如果她不是把挚友间的情谊看的比金币更重的话,至少也是同等重要。 薇樱本将成为一名野心家、冒险家、佣兵、商人以及其它一切追逐欲望的职业。然而“艾妮亚灾星”降临,战争爆发,她的朋友们纷纷离开。既然如此总要有人留在安利亚保护学院,于是薇樱选择了留下——并且等待机会,选择一个能稳妥地为她带来“财富、名声、地位和权力”的效忠对象。 但是琴兰·克尔维妮斯老师寄来了一封信,随之附有一份与龙族的古老契约,昭示着薇樱从未正视过的真正的血脉。 “席德尔之瞳”薇樱·陆 这份古老契约在魔法的历史上占有一席之地,其名为“天龙的遗产”,赋予罗迪亚帝国的斯诺尔们以龙族的智慧。此家族因之而成为杰出的魔法师世家,代代人才辈出,声名显赫。然而,据传在上一代斯诺尔家族内部的斗争中,原本的继承人克洛维·斯诺尔失踪,“天龙的遗产”随之遗失,次子加洛林·斯诺尔虽然继承了家族,但却并未传承先祖的遗产。 传言斯诺尔家的力量因此江河日下,加洛林身为魔法师甚至不如他的弟子。然而他极擅政治权谋,为帝国“三元老”之首,深得垂垂老矣的皇帝信赖,诸事皆断,大权在握,甚至暗中谋划了“艾妮亚灾星”。 琴兰暗示薇樱的父亲正是克洛维·斯诺尔,而她的母亲则是失落东方的遗民。薇樱因一场意外的爱情诞生,她的身上流淌着古老世家的血脉,本应命丧加洛林之手,幸由继承自母亲的外貌特征而逃过一劫。虽然真正的“天龙的遗产”已经遗失,但“无限知识”琴兰·克尔维妮斯知晓雷加瑟斯所有的魔法典籍,将之重新誊写于世。并希望她以此为证,驱逐加洛林,重掌斯诺尔家。 但真正的契约并非靠笔与墨书就,薇樱必须登上卓思峰顶,以斯诺尔家的血脉与龙族重新立誓。此去注定艰险,然而少女思忖不久,对着这份契约哈哈大笑——这是一步登天的机会,倘若成功,财富、地位与名声自然滚滚而来,她不再隐藏自己来自母亲的姓氏,无视琴兰隐藏于好意背后的居心,离开学院朝卓思峰出发。 薇樱·陆在途中遇到了蒙难的先知之女,千。她们曾在学院中有数日之缘,于是薇樱护送千与侍卫汇合,一路前往龙牙堡。因为母亲的死,千对艾妮亚怀抱着恨意之深更甚海壑宏沟。她发誓复仇,必令联合王国于血与火种陨落。在龙牙堡前,薇樱·陆告诉千黑龙的传说,然后对她说:“倘若你仍然决意复仇,那么就来贝尔蒂埃找我。” 之后她进入断刃山系,独自一人向卓思峰攀登。这座雷加瑟斯的最高峰有如横亘在东部的一道天壁,自山腰向上终年笼罩迷雾,于世界诞生以来,还未曾有人得见其沐浴在阳光之下的全貌。薇樱·陆所面对的最大的敌人是寒冷和窒息,她所呼吸的空气冰冷彻骨,几乎冻结肺部,而且她不得不呼吸许多次,才能抵得上在地面呼吸一次。而云雾之中白天和黑夜几无差别,尖锐的岩石上挂着冰棱,陡峭的岩壁无落脚之处,稍有不慎便将粉身碎骨。而一旦入睡,即面临着再也起不来的危险。 但这又算什么呢?比起少女胸膛里熊熊燃烧的欲望之火,比起她对金钱和权势的渴望,薇樱·陆是人类中的人类,而这个种族是天生的冒险家。死亡的风险绝非不可承受的代价,更何况她还是高塔的学生、天空的爱女、碧绿的“席德尔之瞳”。风暴为其仆役,群鹰为其臂膀,她攀登了三日三夜,终于看到了刺穿浓雾的微光,于是举起右手,默念咒语。 天穹震动,闪电劈开迷云,苍茫的白雾转瞬而散,她看到碧空之上群龙嘶吼,而烈风扑面而来,肆意卷起少女如墨的长发。但薇樱·陆站在岩石上屹立不动,取出怀中“天龙的遗产”,说:“我来到这里,是为了与龙族重订先前的契约!” 龙族中的最古老者降临在她的面前,认可了少女,它的力量使“天龙的遗产”充盈着前所未见的魔力,而薇樱·陆也终于得以重拾自己的身世。在离开卓思峰之前,古龙曾对她低语: “自神祇离开,你是第二个登上这里的人类。” “日后将会有更多人来征服这座山峰。” 下山并未花费多少时日,少女径直向帝国首都前进。此时加洛林·斯诺尔仍尚不知晓自己即将到来的命运。一月七日,“席德尔之瞳”薇樱·陆挥手降下瓢泼大雨,举伞进入贝尔蒂埃。 “马尔库斯的养女”薇樱·格林 现在她持有真正的“天龙的遗产”,无人能够质疑薇樱身为斯诺尔正统继承人的身份。她的归来将在家族内部对加洛林·斯诺尔产生毁灭性的影响,又血脉使然,注定了少女将继叔父之后统领家族。 在着手对付毒蛇之前,首先便要拔除掉它的毒牙。加洛林·斯诺尔最令人闻风丧胆的无疑是他麾下的十字刺客们。然而其统领夏普尔在争夺权位陷害莉莉丝时曾在安利亚露过一面,只此一次,便注定了日后她的结局。 薇樱·陆放出群鹰,贝尔蒂埃的一切皆收眼底,她在阴影中找到了夏普尔,但是现在还不是除掉刺客们的时候。他们对薇樱来说仍有利用价值——要确保在斯诺尔家驱逐了加洛林之后,能有人给身为“大执政官”的他致命一击,她需要“三元老”之一,大法官提图斯·马尔库斯·西塞罗的帮助。昔日他曾经和加洛林争夺过“大执政官”的地位,如今依旧野心勃勃。而当面杀死加洛林最为得意的十字刺客,将是薇樱最好的筹码。 此夜过后,少女又成了薇樱·格林,马尔库斯家的养女。老提图斯把自己母亲的姓氏送给了她。少女紧接着便回到斯诺尔家,宣称自己是克洛维之女,持有已经遗失的“天龙的遗产”,过去一直都受到马尔库斯家的保护,直到成年方得以归来。她控诉加洛林于十五年前谋杀了克洛维·斯诺尔。一切手段都若电光火石,审判的结果早已注定。提图斯甚至带着薇樱·格林来到衰老的皇帝面前,“天龙的遗产”货真价实,少女的叙述毫无瑕疵,所有的证据或被发掘或被伪造出来,皇帝不得不相信他所任命的“大执政官”是个杀人犯。于是加洛林尚未回到贝尔蒂埃,就已经被剥夺一切、驱逐出帝国境内。 当夜十字刺客的报复便到来,但这是一个陷阱,等待他们的只有死亡。薇樱·格林召唤风暴,将夏普尔撕得粉碎。自此之后加洛林了无音讯,这条毒蛇失去了所有的武器,只剩下它恶毒的目光藏在黑暗中。 提图斯如愿以偿地登上“大执政官”的位置,而薇樱·格林则成为了帝国的两名禁卫长官之一。少女没有放弃格林的姓氏,并始终以马尔库斯家的养女自居,为其竭心尽力,所受信任与日俱增。 而此间千在龙牙堡中得知了先知的辛秘,沐浴其血与黑龙缔结契约,“唤龙者”时隔千年再度现世。她矢志对艾妮亚复仇,因而来到贝尔蒂埃寻求薇樱的帮助。俗世的权力与神所授予的力量相结合,薇樱资助千取得将军的职位并组织起军团,而千则会在帝国的权力斗争中支持她。 少女在帝都的斗争中飞速成长,她的野心不会止步于禁卫长官一职,薇樱在等待机会。如果没有机会,那就自己创造——在她来到贝尔蒂埃的第三年,旧皇病终,新皇即位,他只有十六岁,而提图斯亦被十字刺客的余党杀死。 “奥古斯塔”薇樱·斯诺尔 角逐大执政官一职的有三人。老提图斯的长子,大法官,阿里乌斯·马尔库斯·提图斯;老提图斯的次子,时任贝尔蒂埃保民官的朱诺·马尔库斯·提图斯;还有从共和国及时赶来的前执政官巴罗尔·柯察琴,他出身坚毅的北方民族,受到一小部分元老的举荐。 薇樱·格林,其时在众元老眼中羽翼未丰,势力有限。许多人都在猜测她究竟将投入谁人麾下,就像三年前她来到贝尔蒂埃向老提图斯效忠一样。阿里乌斯对薇樱恩威并施,朱诺允诺义妹帝国境内任选职位,而巴罗尔则许以公正和荣誉。 其中又以朱诺最为主动,并且他不欲依靠元老院的推举登上高位,而愿以阴谋与诡计为自己铺路。身为保民官时朱诺刚直公正,不畏惧他人暗夜里的密谋与匕首,更不会因之内疚。 “如果你的叔父靠谋杀成为族长,而我的父亲则凭一场不公正的审判夺取权力,为什么如今我不能发动一场政变?” 薇樱对此谨慎地表示了兴趣,她手中掌握禁卫军队,但并不完整。朱诺则言明他已经得到了另一名禁卫长官赫尔曼里克的效忠,只需要薇樱保证不会帮助阿里乌斯和巴罗尔。“你对他许诺了什么?”薇樱问道。赫尔曼里克是出身布莱克沃特行省的野蛮人,狡猾,奸诈,常被人比作黑水的蜥蜴,不值得信赖。“不如你,我的妹妹。只凭借你的一个承诺,我便将全然安心。只要你站在我身边,赫尔曼里克就无胆背叛。”他说。 “但阿里乌斯也是我的兄弟。” “他从未如此想过。” 少女向朱诺承诺她将考虑,如果放出鸽子便是拒绝,而如果放出黑鸦便是合作的含义。至少有一点元老们猜对了——薇樱对大执政官的位置没有兴趣,少女眼中所见远在此之上,其名“奥古斯都”,乃身披紫袍的皇帝共治者。 三年来提图斯一直想将薇樱嫁给皇帝的继任者。她常常出入宫殿,而今则亦如过去一般。但亚里亚德已非昔日孩童,他身披紫袍高居御座,变得沉默寡言。宫殿的阴影笼罩住亚里亚德的面容,薇樱来到他的面前跪下。 “谁还记得凯撒是他们的主人?谁还会为皇帝奉上鲜血、辛劳、汗水和眼泪?元老院里争执不下,可有谁想到要聆听皇帝的教诲?而又有谁能将她的命运完全交予您的命运,令她的全部生命与您的威严和荣耀紧密相连?” 在这场斗争中,她选择了十六岁的皇帝。当薇樱离开宫殿时她便从长袍中放出黑鸦来,这只鸟儿飞过贝尔蒂埃,不止表示少女接受了朱诺开出的条件,更是一个信号。薇樱埋藏在暗影里的钉子出动,将远渡大海前往艾妮亚的利海德,带来赛露贝和数百名“唤龙者”麾下精锐。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就让禁卫军去对抗禁卫军。她真正仰仗的利刃早已历经战场淬火历练,将以锐不可当之势刺穿敌人胸膛,一如他们在冬地、在国王走廊、在利海德卫城前那样。 元老院的风向转向阿里乌斯,但在他得到大执政官的权杖之前朱诺便发动政变将其杀死。然而无月的暗夜里不仅仅有禁卫军团,赛露贝和她的军队藏于黑影之中,发动突袭瞬间便将朱诺击溃。皇帝亚里亚德于清晨发布命令,处以叛国罪推上断头台。 薇樱饶有兴致地端详起这张脸庞,它因囚禁和折磨而苍白,因痛苦和屈辱而扭曲,所有的血色都集中在两片嘴唇上,从他的视线中喷出愤怒的火焰。 最后少女总结道:“断头台下人人平等。” 而囚徒咬牙切齿,誓要让那白皙的脖颈溅出鲜血:“你也不例外!” 薇樱起身离开,像是远离一条发疯的狗,她冷酷无情地甩下最后一句话。 “但……不是今天。” 薇樱·斯诺尔——她取回原本的姓氏——如愿以偿获尊“奥古斯塔”,贝尔蒂埃城中流传:“这个世界真是疯狂。敌人的摄政王和女王都是女孩儿,而我们居然也要让一个不过二十岁的女人做奥古斯塔。”但他们的皇帝也不过十六岁。 最初稳定局势之后,薇樱成为了帝国实际上的掌权者。然而出乎其意料,在此时刻皇帝亚里亚德竟三次向她求婚,前两次皆被少女推辞。而第三次时薇樱·斯诺尔犹豫了数月之久,最终决定答应——登上帝后的位置,然后杀死皇帝,整个帝国都将名正言顺被她收入囊中。贝尔蒂埃的御座俾睨天下,只要伸手,共和国大议会的意志亦可命令。 “帝后”薇樱·克劳狄乌斯·尼禄 薇樱·斯诺尔,或者现在应该尊称为“帝后”薇樱·克劳狄乌斯·尼禄,已经获得身披紫袍的殊荣,离帝国权力的巅峰仅一步之遥,甚至有人猜测她亦将垂涎共和国前执政官的位置。在少女已经将雷加瑟斯的权柄半数握于手心的时候,她究竟是为了什么而停下脚步呢,没有任何人知道答案。 贝尔蒂埃的庆祝活动持续了三天三夜,整个城市都弥漫着醉醺醺的欢喜的气氛,似乎战争已经不值一提。薇樱暗中作好了计划,“马尔库斯家的疯刺客”将趁夜潜入皇宫,制造混乱。而最关键的一步将由她亲自进行,“席德尔之瞳”的风刃可以模拟任何一种武器的伤口,天衣无缝。十六岁的皇帝亚里亚德没有子嗣和兄弟姐妹,而其母毫无任何政治天赋,毫无疑问,在此之后御座和权杖悉将落入已经袭名克劳狄乌斯的薇樱之手。哪怕有什么意外,有人会怀疑她,赛露贝即是她的忠诚佩剑,千麾下黑龙的怒火将烧尽一切。 她会成为帝国史上最年轻的女王。 庆祝活动的最后一日临近尾声,亚里亚德推开寝宫的门,盛装的薇樱正在里面等待。这是她们即将在一起度过的第一个夜晚。奇怪的是,这位年轻的皇帝并未进入房间,他停在门口,背对身后葱茏的树影和半轮明月。薇樱心生疑惑,却并不焦虑,计划已经展开,刺客隐藏在阴影里,而她是卓越的魔法师,不惧怕任何意外。这时候,亚里亚德开口说话: “有时候我会想,其实你对权力的渴望并不如你想象的那般贪婪。” 这句话击中了少女心底最为柔弱的部分。皇帝和自己的妻子认识不足三年,却比她所有的朋友都要更加能够理解薇樱的本质。或许在她两次拒绝亚里亚德的求婚时,就已经下意识地考虑了这个问题:财富带来自由,名声约束行为,地位已经是一种束缚,而权力更意味着责任,踏过鲜血和白骨,只是为了有朝一日能日夜操劳,使自己容颜芳华不在? 她一路走来太过顺利,以至贪婪成为一种习惯,再无取得的实感。 “席德尔之瞳”松开了手,风刃消弭无影,藏在她袍子里的猎鹰也缩了回去。计划终止,薇樱被一句话所打动,从此拥抱了作为“帝后”的命运。在那之后,她放弃往昔的一切势力,谨慎而谦卑地履行身为帝后的职责,对皇帝提出建议,但从无干预亚里亚德的决断。薇樱最后一次公开行使特殊的权力,不过是在七年之后为挚友莹出版她的手稿。 她享年八十三岁,是五人中最长寿的一位。帝后备受人民爱戴,其良好名声并未随着死去而终结,反而倍加荣誉。然而,在这期间和之后的岁月里,都没有任何人知道薇樱究竟在皇帝的背后发挥了怎样的作用。 可能有人记得黑夜与猫里的茜塔,但大部分人应该都不记得,嘛,她们都是黑夜与猫世界里的主角,五位之二,但不像茜塔·费尔方斯那样重视她的姓氏、家族、传承……薇樱,是个随性的女孩子…… 似乎作为主角在这个世界里她的故事简单了些,也没有什么传奇色彩,三言两语就能将人生轨迹说清楚,但咱觉得这是五位里面最舒服的一个主角了,而且……一如十二年来在学院里,薇樱最终取代了艾莉亚的位置,成为了阴影中的魔女。 嘛,再顺带一提,薇樱其实不是斯诺尔的遗女,她就是很普通的一个孤儿。 就这样…… 没有什么人愿意和咱讨论交流下薇樱小姐姐吗……有点伤心呐……
  22. 序 四月七日,当帝国海军向蓝色人鱼移交最后一艘现役舰艇的时候,知名萌香的年龄还只有现在的一半。当天晚上在横须贺港会有盛大的烟火庆祝。知名萌香仔细系紧领口的红色缎带。她穿着着白色的有口袋的上衫和黑色半长裙,脚上蹬着一双棕色发亮的小皮鞋。时针刚刚走过五点整,知名萌香戴上浅灰的帽子——很适合她的发色——离开了家。 此时天色尚未开始变暗,远处几乎是和云混在一起的白色。春日悠长,街道上没有什么行人,于是两旁的建筑也变得倦怠起来。这些建筑要么是灰白色,要么是砖头的棕色,它们紧紧靠在一起,上面的一半发亮,下面的一半则没在彼此的影子里。知名萌香的家是其中最大的——坐落在街道尽头,地势最高,上下两层,还附带一个种植着松树的小庭院。房顶漆成独特的蓝色。在背面有一间巨大的落地窗,从那里可以俯视广袤而蔚蓝的海洋。 走到下一个路口,知名萌香发现岬明乃已经靠在便利店外面等着她了。 “萌香酱。”岬明乃看上去比知名萌香小一些,有着一头棕色的及肩长发,刚刚适合编成较短的双马尾。她身穿蓝白色水手服,简单而清爽。“今天好热啊。” 确实如此,过于明媚的阳光使得人们错以为夏日已经提前到来。 “明乃酱。”知名萌香加快脚步。岬明乃是她的挚友。知名萌香在学校里一向受欢迎,也有很多朋友,但岬明乃和他们都不一样——她和知名萌香有相同的理想。或许在她们这个年纪要谈论理想还太早了些,毕竟孩子们总是善变的。但是既然在最初已经种下了种子,那么它终究会发芽、长大,深远地影响着未来。 “要吃冰淇淋吗?” “吃得下吗?”岬明乃摸了摸肚子,然后拉住知名萌香的手:“算了,晚上我还想吃很多很多咖喱。” 驻扎在横须贺港的蓝色人鱼会在特殊的日子里给孩子们提供免费的海军咖喱,把胡萝卜和土豆块削成小艇,米饭摆成军舰的形状,上面还插着小旗。或许咖喱本身算不上多么好吃,但胜在足够漂亮,对孩子们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两人顺着街道跑起来,岬明乃在前面,紧紧攥着知名萌香的手。岬明乃从来没有学会过等待这个词,一旦想起了什么事情,她就会跳起来立刻去做。知名萌香在刚刚认识岬明乃的时候曾经对此感到过困扰,但她发现岬明乃并不会因此而抛弃其他人。就像她现在握住了自己的手一样,无论做什么都令人安心。 少女们穿越坡道,一栋栋房子从她们的两旁退去,再转过一个路口。刹那间天光开阔,反射着粼粼波光的大海出现在眼前,一艘漂亮的军舰浮在海面上。从舰首到舰桥、再到尾部的停机坪,它到处都装饰着五颜六色的旗帜。而不仅仅是军舰,整个港口都张灯结彩,仿佛成了夏日的祭典会场。 这艘船将于明天启程,前往关岛的海军基地。关岛,知名萌香停下来,气喘吁吁地想到那似乎是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此前她去过的最远的地方是横须贺旁的海上都市,搭乘快艇需要一刻钟。而听说去关岛却要跨越大洋上的无数重波浪,要航行几个昼夜。 可是那难道会比从现在开始到十年后的自己的距离更加遥远吗?知名萌香隐约能看见船上的人影,总有一天她也会是其中的一员。从很小很小的时候,或许是第一眼见到海洋的时候,知名萌香就邂逅了自己的命运:“生于大海,守护大海——” 岬明乃跳了起来,拥抱海风。“去往大海!”她大声喊。 不知道怎么回事,烟火突然间一齐鸣放起来。但是现在只是黄昏,于是那些黄色的、红色的、紫色的和粉色的花朵只能在天空中勾勒出隐约的形状。花火坠落在海面上,而大海就像一面镜子,令军舰悬浮在熠熠闪光之中。 第一卷·天地失色 一之一·岬明乃 一之二·宗谷真白 二之一·岬明乃 二之二·纳沙幸子 二之三·宗谷真白 三之一·黑木洋美 三之二·岬明乃 三之三·威廉明娜 四之一·纳沙幸子 四之二·威廉明娜 唔,原来那个因为论坛改版已经一塌糊涂了,所以在这里重开连载。是青春波纹(高校舰队)的同人,会有冲突,有阴谋,有血与火,有正义战争邪恶,有天满繁星地盈百合,是少女们的故事哦。
  23. “满天乌云密布了一千五百年。过了十五个世纪之后,乌云散了,而您却要加罪于雷霆。” ——雨果,《九三年》 坠落黑暗的前一瞬间,贝蕾丝突然回想起五年前的那天,她第一次看见了光。 彼时她还是大修道院的老师,为大主教蕾雅挥剑,与艾黛尔贾特率领的帝国军队对峙。地下墓穴昏暗无光,为千年以来入葬的众多棺材所分割。冰冷的大理石被雕刻成龙的模样和人的模样,表面落着绿色的浮萤。此地非生者居所,人类所点燃的烛火黯淡微弱,阴影则随之扭曲生长。棺盖被帝国士兵打碎,骸骨腐朽化灰,混作空气里的尘埃。贝蕾丝平举利剑,踢走脚边碎石。她的不远处传来士兵的喘息声。艾黛尔贾特身披鲜红色的披风与贝蕾丝对峙,身姿挺拔,若一团跃动的烈焰。她的声音则令坟墓颤抖:“教会和女神已无存在之必要,未来将由人类自己来决定人类的命运。” 于是一千年来,芙朵拉黑暗的原野上第一次点燃了火。艾黛尔贾特站在旷古无明的世界中心,披风裹住少女纤细的身躯,如此弱小而不起眼。但是火光自她周身升腾而起,温暖,炽热,无可阻挡,照亮四面八方。 希望便于此诞生。 那星星点点的光芒落入贝蕾丝的眼睛里——“为什么一千年前‘解放王’梅涅西斯的士兵用着和现在一样的武器?”她回想起数个年头之前,自己第一次在书上看到“解放王”的故事,向杰拉尔特发问。而杰拉尔特无法回答。 曾经没有人能够回答!人们只是日复一日生活在芙朵拉的土地上,重复着与千年前的先祖同样的劳动。他们使用相同的工具,吃着相同的食物,因为相同的不幸而不幸,因为相同的痛苦而痛苦。大修道院矗立世界中心,女神的纹章随血脉相传,伴随一代又一代的人们重复着诞生、老去、得病、死亡,除了一个国家变成三个国家,十个世纪以来未有丝毫改变。 不是没有人疑惑过,为什么会这样? “你觉得这是纹章造成的恶果,它乃是芙朵拉的顽疾?”自南方归来之时贝蕾丝还是艾黛尔贾特的老师,她们还未曾剑斧相向。“可是就算没有纹章,难道悲剧就不会发生了吗?” “老师,我想问题并不在于此。人们真正追求的从来都不是纹章,而是权力与利益。而纹章只不过恰好是取得此二者之物。如果我们的统治鼓励才能,那么人们就会追求才能。而不幸的是,教会的统治鼓励纹章,因为他们传说那是女神的恩赐。” 红色的披风在夜色里猎猎作响:“我们的历史总是不遗余力地取悦女神。”直到今天,直到此刻,直到她们两人的兵器撞击在一起,贝蕾丝终于听出了自己最优秀的学生的弦外之音。 “教会以女神之名统治,它的存在已经成为了进步的阻碍本身!”艾黛尔贾特大声说:“无论蕾雅想要做什么都无济于事,老师!芙朵拉并不需要教会的善意,它需要的仅仅是教会的毁灭。” 所以当第一次见到大修道院的时候,贝蕾丝回忆起只有三人之中只有艾黛尔贾特的眼神是冰冷的,那时她仿佛自嘲一般说道——无论我们愿不愿意看见,它都在那里。 贝蕾丝意识到自己的剑正在颤抖。她得到了答案,她看到了希望,她已经知道了对与错,既然如此,她再也没办法将剑刃指向对方——指向真理。 “荒唐!”蕾雅在她的身后怒吼:“杀了她,贝蕾丝!” “此日过后,人民在遭遇苦难时便不会再向女神下跪祈祷,而是将付诸思考,以自己的双手来求得拯救!世界并非理所当然,命运绝非不可改变,人类的道路只能由人类自己选择和开拓!” 当下一个千年结束之后,贝蕾丝喃喃自问,你是否愿意看到这片土地仍然一成不变?而当世人再度提起这位燃烧着的少女的时候,口吻里只有嘲笑,讥讽她在十个世纪以前的不自量力? 不愿意,她回答自己。艾黛尔贾特已经给她看过了未来的希望!炎之女帝自黑暗之中举火而起,见识过耀眼的火光之后,谁还能再蜷缩回阴影之中? 那么抉择—— 贝蕾丝沉下剑,转过身来,以双手保护住艾黛尔贾特。她扬起头,直视向大主教蕾雅。艾黛尔贾特带来的火光在她的眼睛里熊熊燃烧。 “你这个——”蕾雅的脸色潜进黑暗之中,她的声音逐渐扭曲而尖厉,最终化作龙的咆哮:“残次品!” 贝蕾丝睁开双眼,思绪自五年前回到现在。艾黛尔贾特焦急地看着她,耳朵贴着她的胸口,终于露出放心的表情。 在两人面前,女神最后的眷龙“纯白无暇者”蕾雅倒在倾城的烈火之中。房屋倾毁,梁柱倒塌,大理石焦黑崩裂。到处都是残砖碎瓦,黑色的尘埃在半空中飞舞,仿佛令人窒息的大雪。而自两人身边直抵天穹尽头,仿佛山崩般的欢呼掩过一切声音。 她牵起艾黛尔贾特的手。 而在贝蕾丝的身体里,火焰纹章最终消失。她的心脏再也不受任何压迫,自出生以来第一次充血、搏动,迸发出生命之音。不是依靠神力,而是以人类自身的力量,贝蕾丝双脚稳稳地站在这片大地之上。咚、咚、咚、这就是她的心跳,坚定,有力,渐速渐稳,带着绝大的力量,一如新时代的脉搏。 大踏步向前走,属于人的时代。 嘛……感觉……要是没玩过游戏的话是会看不太懂的同人……
  24. 大..大家伙!(结巴!) 又跟大家见面了呢~! 作为在文区只发过两篇文,其中一篇还绝赞断更中,咱又来开新坑了! 本作和天舟玛安娜以及Dance of magic共享世界观~ (其他的话都还没有想好呢..~那么想到了以后在进行补充吧!) 剧情简介:战争爆发的欧洲,被浓雾所封闭,犹如斗兽场般的小世界。德国的魔女们被卷入了策划已久的战争,亚尔夫海姆一夜沦陷,宗教冲突伴随鲜血四溅的土地,是谁隐藏了什么?是谁在躲避什么?是谁在追求着什么?这便是数个命运的交叉点。 幼年状态的魔女索菲,小胖腿绝赞! 目录酱!↓ 序章——脚底便是硝烟 第一章——盘外玩家
  25. 愉快~~愉快~~ -------------------------------------------------------------------------------------------------------------------------------------------------------------------------------------------------------- 这已经是加索尔第四次回到废墟了。 山林的大雾完全阻断了他的对方向的感知。着眼之处都是白茫茫的一片,长时间在雾中浸染湿气让他的神经变得麻木。 加索尔靠着一面断墙坐下,希望舒缓一下僵硬的身子;他抖开斗篷上的水雾,把自己身子裹严实。 当初自己为什么踏入这个死亡之地呢?“仅仅是为了送一封信”,男人不禁干笑几声。这封信就像死神的请帖,而自己心甘情愿地赴死。 苍白的山雾开始聚拢,它们从瓦砾的缝隙中弥漫过来,漫过了生满青苔的岩石,遮蔽了大理石柱的腰腹。 他感到自己正被死神怀抱,不禁打了个哆嗦;雾气越来越重,境况越来越差,他只能尽量恢复身子,存储体力,为下一次冒险作准备。 ----------------------------------------------------------------------------------------------------------------------------------------------------------------------------------------- 林间的大雾遮蔽了天日,无法判断是白天还是夜晚,加索尔自己也不知道在树林里走了多久。这个树林像是被白雾诅咒,他一直找不到做过标记的树干,一路上的树木一模一样,耳边只有踩断湿树枝的声音。 若不是为了抢在布托尔铁骑之前到达帝都,他是绝对不会选择去闯这道鬼门关。加索尔开始忍不住低声咒骂,身子越来越沉,他相信死神正趴在他的背上,一旦他倒下就会用镰刀收割他的灵魂。 死亡的恐惧终于席卷他的全身,控制了他的的思维;他不再压抑自己,绝望地吼叫着,奔跑着,任由湿冷的雾气进入自己的心脾,纵使喉咙开始疼痛,声音嘶哑,仍不停止;他本能地挣扎着,妄图骗过死神的眼睛。 就像生命的火苗无论怎么燃烧,终究是逃不过燃尽的那一天;即使通过剧烈燃烧来证明自己,也只会提前自己的死期;死神只是在一旁等着,等小小的火焰燃完最后那一滴蜡油,再将它从世间摘掉。 男人最终被树根绊倒,重重的摔了下去,双手的手指深深地陷入湿润的泥土里;他放弃了抵抗,头放在泥土上,静静地等着死神来收割他的灵魂。 加索尔回想起自己的人生,朝天躺平,伸展着自己的身子,希望自己走的时候舒服一点;眼前的景色开始变得模糊,时而有着星星点点的光斑射入眼眸,“我快死了吗”,弥留之间他的手摸到一个光滑的表面,上面有些石砾,却没有一丝青苔。 -------------------------------------------------------------------------------------------------------------------------------------------------------------------------------------------------------- 温润的表面好似少女的皮肤,似乎还能感到一点温度;加索尔开始用双手仔细地摸索起来,麻木的双脚也挪动起来。他匍匐着,顺着奇特的石碣一边摸索一边蠕动;当他终于爬过所有的台阶时,沉重的眼睛终于能睁开了。 一个大理石门洞沐浴在耀眼的白光中,空气中散播着红茶香气;他突然感觉自己的身子轻了许多,站立了起来,整个身子沐浴在白光中;加索尔而相信自己已经来到天堂,他轻抚温润洁白的石壁,寻着红茶的香气走进“天堂”庄园。 不断地往里走,身体的感觉就越清晰,他开始听到风的声音,开始看到断裂的石壁,轻松的身体开始感觉到疼痛;随着一股寒意渐渐袭上心头,一声喷嚏幻灭了一切,男人再次站立在雾中的废墟。 加索尔苦笑着,不知这是天使的好意,还是恶魔的玩笑;他很清楚的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已经十分虚弱了,再也没有机会从大雾里逃出去了。靠着冰冷的石壁,他缓慢地挪动到断墙做下,用湿冷的斗篷裹住自己的全身。 男人闭着眼睛,等待着死亡的降临;奈何香气却一直萦绕着他的周围,“天堂”的幻想已经让他心灰意冷,此刻高级红茶的香气更让他心烦意乱。他不明白为什么幻觉还停留在脑中,侍奉老爷时他经常闻到这种香气,每次看着老爷悠闲地喝茶,心里都羡慕不已。 “该死,你这个只会喝红茶的肥猪,你和你的信件都见鬼去吧!”费力咆哮使他气喘吁吁,双眼无意识地自然地睁开,只见一个华丽漂亮的茶杯在面前晃动;男人的眼睛一下子瞪得硕大,全身的肌肉紧绷,身子下意识地向墙角缩动。 -------------------------------------------------------------------------------------------------------------------------------------------------------------------------------------------------------- 恐惧使麻痹意识清晰了许多,加索尔看到一只嫰白的小手托着茶柄,另一只轻轻揭开印花的茶盖,鲜红的小嘴在杯沿吹起小小的热浪;金边的茶杯挡住了它白皙稚嫩的脸蛋,一个娇小的身影坐着在红色羽绒椅上,白色连衣裙上有许多蕾丝的装饰。 它的侍者正从小圆桌上拿起茶壶侍在一旁,它们的动作都那么轻松,从容不迫。突如其来的景象让加索尔陷入恍惚:“她是个哪个贵族家的小姐吧?”他呆呆的这样想时,高脚椅上的少女伸了个懒腰,一副匀称的蝙蝠翼随即从她身后伸展开。 加索尔虽吃了一惊,但很快镇静下来,“你是来勾走我灵魂的死亡天使吗?”他反而松了一口气,心想终于能从一切的痛苦中解脱出来了。 “不是,我只是回来看看自己以前的庄园而已。”少女娇傲美妙的声音让男人的心跌落到谷底,他无法自拔地再次陷入死亡的恐惧中:平静的死亡将不会降临,而他会被眼前这个漂亮的东西用奇特残酷的方法折磨至死,就像小时候的那些鬼怪故事中一样。 男人的身体太疲弱了,甚至无法发出哀嚎,只能默默地缩在角落里,身子开始微微抽搐起来。现在,他彻底清醒了,在面前大约2米远的位置,长翅膀的贵族少女坐在华丽的羽绒高脚椅上,她的女仆惦着茶壶站在在同样华丽的小圆桌后,伴着少女身旁。 “真是奇遇啊,咲夜。没想到在我的旧馆里,会遇到一个要死的人类”少女的笑容有些张狂。“诚如大小姐所言,这里雾浓林深,对寻常人来说较死地无异”高挑的女仆静静地迎合道。 “更奇怪的是,这要死的人还骂我耶——一个只会喝红茶的肥猪?”少女带着笑意地瞄着瑟瑟发抖的加索尔。“他大概在恐惧中失了心智,把大小姐当作是别的什么人了吧。”白发的女仆娴熟地为少女沏茶。 “唉呀,那我该怎么办呢——是吸干他的血做成肉干?还是用长钉固定他的关节,丢给食人鱼里当饵料?”少女捧着茶杯,悠然地用修长的小指甲在茶杯里搅拌着。“我想他已受到教训了,还请大小姐不要捉弄这个可怜人了。”年轻的女仆有些埋怨地将茶壶放回小圆桌。 “好吧,好吧”,少女放下茶杯,“那么我看看这人到底送的什么信,你现在就把他送去见医生吧。”少女说着,将信从红头信封中拿出,加索尔看着展开的信纸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好的,大小姐。”这句话便是加索尔在斯卡雷特山区所知道的最后一件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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