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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中古世界】花与剑(人生第一部原创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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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主人公 洁莉蒂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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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二号 塞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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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三号 莉莉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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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嘿,怎么样,咱的女儿们很可爱,对吧,最可爱了对吧,超级可爱了对吧……咳咳咳,失礼了【擦口水】

总之,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拖了多久,或许已经有一年多两年,甚至是三年了吧。

各种修改重置,从一开始借用P站的图当人设,到现在有了自己的人设,有了自己的封面,想来还真是恍若隔世啊。

所以……

反而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以下是目录,二楼正文,请各位看官慢享。

序幕  亡国的公主

 

北地的黑夜比南方更加漆黑,漫天的繁星总是这里最美的风景,但这片美丽的天幕也在战火的硝烟下被染上了一层漆黑的色彩。

火光中挣扎燃烧的城堡,比天空中任何一颗星星都要善良,残破的城墙上,士兵们流淌的血液在冰冷的夜风下,永远的凝固在了坚硬的石块上。

攻城方的士兵还在不停的跨过城墙下的尸山血海,爬上云梯越过城墙,被近在咫尺的胜利麻醉了恐惧,如潮水般涌入业已朝不保夕的城堡。

远离城墙的营地上,铜铸的炮膛不停的被炮手们填入火药与铁球,浇在炮身上的水发出滋滋的声响,但很快就被炮口爆发的轰鸣所掩盖。

铁球撞碎城堡塔楼的巨响,即便是在城堡的地下通道里也听的分明。

相比外面冲天的火光,修建之初就被设计用来逃跑的地道里,只有火把提供的昏暗光线,让人勉强能看清前进的道路。

急促的脚步声伴着呼吸声在通道内响起,声音主人,那满脸紧张奔跑的动作却没有任何慌乱,一身女佣打扮的仆人,正怀抱着一名熟睡的婴儿不顾一切的往前奔跑。

她腰间挎着一把做工精巧的细剑,剑柄被独具匠心的打造成蜿蜒且不规则的螺旋状,镀银的质地让人无论如何,也无法相信这是一名女佣能拥有的东西。

炮火的闷响还在继续敲打地道的墙壁,落下的石灰宣告着这里随时可能崩塌的危机。

女佣加快了自己的脚步,唯一让她面露慰藉的,只有怀中的婴儿没有哭泣,而是静静的沉睡在美妙的梦乡里。

终于,她碧色的瞳孔看到了通道尽头的石门,等她站稳身形深深的吐出一口浊气,正准备腾出手去操纵机关打开暗门时,厚重的石门毫无征兆的‘自己打开了’。

突发的情况让她抽了口凉气,左手将婴儿抱在怀里,右手迅速的按在了剑柄上。

而门彻底打开后,一名身穿贵族盔甲的骑士出现在了她的视线,骑士的胸甲上一只白色银龙的浮雕,在火光下栩栩如生的昭示着骑士的身份,而别再肩膀上的蓝色单肩披风,则代表了他贵族的阶位。

看到这标志的瞬间,女佣就松了口气,她松开拔剑的手微微点头行礼。

“爵士大人,公主殿下安然无恙,但国王陛下……”

“不用说了,你做的很好。”

“……如果我能说服国王陛下的话,啊……万分抱歉,失礼了。”

脸颊浮现出懊恼神色的女佣,还没说完就立刻为自己的失落表现而道歉,边说着一边将腰间的佩剑整个抽出来。

“爵士大人,这把‘渊水’锻造的细剑是国王陛下亲自交付给我的,说公主殿下长大后一定要将这把剑,亲自交付于殿下手上。”

“嗯,我知道了,把公主殿下交给我吧,我不会辜负国王陛下的嘱托的。”

被叫做爵士的男人操着一口符合其相貌年龄的稳重话音,他走上前从女佣手中接过熟睡的婴儿,他仔细端详了一下后,抬起头对身旁的几名士兵使了个眼色。

就在他怀抱婴儿转身离开这里时,本来熟睡的婴儿不知为何睁开了水色的眼眸,然后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

是这孩子和那女佣心有灵犀吗,爵士不知道,只是身后很快就传来了一股新鲜的血腥味,一小会后,他的士兵半跪在他身前,将那柄染上鲜血的细剑双手呈上。

爵士只平淡的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

“这不是给我的东西。”

他不自然的顿了下,可怀中的婴儿没有因此停止哭闹,反而哭的更厉害了。他长满胡茬的脸庞没有一丝愠色,有的只是追逐功名爵位的野心,而那份野心因为怀中的婴孩而露出了‘微笑’。

“收好,这把剑和公主都是我们为‘国王陛下’献上的,最好的礼物。”

他的目光,投向了远方那绵延的攻城营寨,那一面面飘扬的红色宝剑旗,在火光之下虽然很有但仍旧依稀可见

注释
月见闪光 月见闪光 -40.00节操 评分给重
月见闪光 月见闪光 40.00节操
月见闪光 月见闪光 40.00节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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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幕 战乱序幕

 

时间还未走过正午,北方大地就早早的被阴灰色的积雪云遮蔽了天空。硬装素裹的大地上,一片绵延的营帐伫立在雪地上,让美丽的雪景变得充满火药味。

营地内士兵们的身影忙碌的于彼此擦肩而过,高悬在旗杆上的红色宝剑旗,半死不活的吊在顶端,静静的看着这些不知能活多久的生灵。

最前列的战线已经插满了防止敌军骑兵的拒马,站成几列的士兵在寒风中瑟瑟发抖,不时有士兵对手掌心哈出热气,却也难免身上落满积雪,几次抬手拍掉后,士兵们也像是习惯了一样,任凭雪花堆积在头顶肩膀。

盾牌兵在最前列,矛兵其次,最后列的则是只穿皮革护甲的弓弩手和火枪兵,从上空俯视的话,就像是三道颜色不同的线条排列在雪地之上。

在他们前方是一片早已被敌人占据的丘陵,而越过插满敌军旗帜的丘陵,在那之后一座城堡的轮廓在雪花中若隐若现。

“已经离得这么近了啊,看来打完这场仗,我们就可以回南方了吧。”

“哼,我才不回去,回去了只能当个铁匠学徒,我要在这里用抢到的战利品买一块地,再也不回那个见鬼的乡下了。”

“这种事情还是等你活过这场仗再吹牛吧。”

“哈你别不信,我告诉你我最近的运气特别好,比如……”

交头接耳的士兵们忽然不约而同的闭上了嘴,他们连忙站直了身子一副严阵以待的模样。

在一阵马蹄声下,士兵们的目光中一面金边的黑龙旗,随着数十名盔甲锃亮的骑士身影出现在了阵列之中。

而为首的是两名相貌十分年轻的少女。

为首的少女只是看上一眼,就能从那标致的五官和美丽的面容看出纯正的贵族血统,而那一头瀑布般倾泻而下的金长发更是昭示着如此的事实。

但比起那些温室里的贵族花朵,她那双蓝宝石般的眼睛闪烁而出的目光,有着令人不由自主感到钦佩的英气,在那身银色盔甲的装点下,真是比得上神话中的女武神了。

在她身边的另一名少女,就一目了然显然是那骑士的侍从吧,虽然也穿着同样的盔甲,而且论容貌还要更加可人一点,但表情上的不拘一格同她的主人那张严肃的脸相对比,简直就像是两个反面在相互衬托。

“洁莉蒂安,现在真的有必要赶着冬季结束前发动总攻吗,还是再尝试派出使者吧,你这几天太累了。”

“我们必须在冬天之前结束这场叛乱,而现在只要打通这条道路,这场叛乱的发起点就会暴露在我军大炮的射程之内,届时发动叛乱的‘拉文伯爵’也会好好的考虑谈判的事情,总之我意已决,不用在劝我了塞拉。”

相互直呼其名的‘主仆’二人间,没有丝毫等级之分,但即便如此身为侍从的塞拉对于自己主人的做法也没能力去阻止。

不过,她并不打算放弃的样子,酒红色的眼睛滴溜溜的一转,嘴角随之扬起一丝恶作剧的笑容。

只见她忽的一下一拽缰绳,让自己胯下的战马靠近了洁莉蒂安,在后者反应过来前以平时训练刺出长枪般的速度,用拇指搞怪的捏了捏尤古朵拉毫无防备的脸颊。

“赛,塞拉你在干什么啊!”

“嘿嘿,脸红了脸红了,真不愧是帝国的‘红脸骑士’呢~”

塞拉唔着小嘴一边偷笑,一边轻松的躲过洁莉蒂安的‘还击’,目光还一刻不停的扫过对方那张微红的脸颊,就像是要把那一幕刻印在脑袋里一样。

“真是的,这是在行军,不要给我开玩笑!”

“嗨嗨,谨遵您的命令,红脸骑士阁下~”

“不理你了!”

洁莉蒂安堵气似得扭过头,一夹马肚便往前加快步伐前进,她板着脸尝试隐藏那抹红晕,但怎么看都像是在害羞的模样。

半响过后洁莉蒂安在阵列的一侧停下马步,目光指向了被敌人占据的丘陵,之前与友人嬉闹的表情顿时一扫而空。

“塞拉,如果我们的两万步兵从这里一线平推,胜算有多少。”

“就和之前军事会议里得出的结论一样,不到两成胜算吧,不……应该是比徒步翻阅大山脉抵达极北之地还要困难。”

一旁的塞拉直言不讳的说出否决的意见,目光和洁莉蒂安一样落在丘陵上。在那片雪地森林之中,敌人的士兵身穿防寒的兽皮,活像是一群野蛮人,但他们排成标准的散兵线,以树木为掩护列阵。

与之相比己方的士兵,就只能在丘陵前开阔的平地上当靶子。

一阵寒风掠过,两人都不由得压住了防寒披风的兜帽,饶是如此两人被吹乱的头发还是在风中摇曳着,像是某种无形的警告。

“但,并不是没有胜算,如果能带领800骑兵饶过丘陵,直插敌军后方的话还能有胜利的可能,只是这样的动作是很难瞒过敌人的,除非军团能在正面尽可能的吸引敌人的注意力。”

说完自己的计划,塞拉停下口目光微微偏向洁莉蒂安这边,将决定权交给了她。后者只是垂下眼帘,思考了不到数分钟,就回过头把目光放在了她的身上。

“我给你1500骑兵,正午过后出发。”

“明白啦,那么我会赶着在傍晚前回来,到时候还能赶上热腾腾的晚饭,所有到时候就给我准备好庆功的葡萄酒吧。”

塞拉很没紧张感的扬起嘴角,露出一侧的虎牙,用自己的方式来让她面前的‘少女’安心。

洁莉蒂安则轻轻的拉住她的手,用自己的双手盖上去,水色的眼眸间目光也愈发柔和起来,担忧与更胜友情的思绪溢于言表。

“平安回来,明白吗。”

看着洁莉蒂安那微甜的笑容,塞拉同样回以会心的微笑,她抬手让自己和洁莉蒂安四手相交,各自掌心的温度融化了飘落在手心上的积雪。

“谨遵与您的约定,我的小姐。”

暴风雨前的宁静总是过得最快的时间,当太阳的光辉透过铅灰色的云层照亮大地时,前线列队的帝国士兵们咽下了手中最后一块肉干,在神职人员用橄榄枝洒下的‘圣水’中,笔直的挺立在自己的阵地上,等待冲锋的号角。

队列最后尾的塔楼上,骨头拼接雕刻而成的大号角,被号手紧紧的抓在手中,在他头顶的红色宝剑旗,迎着寒风摇摆起来像是马上就会被风吹落旗杆。

而这一切,都被战马上的洁莉蒂安看得分明。

面色沉重却无任何迟疑犹豫的她,拔出了自己那柄银色的佩剑,举过头顶然后————刷的一声指向前方的敌阵。

无需激昂的吼叫,只在她身旁旗手打出的旗语下,炮位上的炮手便点燃阴线,让铜铸的火炮爆发出轰鸣的巨响。

脱膛而出的铁球在半空飞驰而过,在丘陵前的冻土上砸开一道弹痕后又弹跳起来,嗖嗖的冲进了密林遍布的丘陵之中。

历经数十寒暑的树木,被装得拦腰截断,飞散的木屑伴着泥土与躲藏者的血肉一同横飞在森林之间。

风雪掩盖了敌阵上的惨叫声,而帝国兵们因为敌人血肉横飞高声的欢呼,在阵前的洁莉蒂安听得比谁都清楚。

她在众军之中微微抬起下巴,那略微的高傲就像胜利已经是囊中之物。

“请恕我打扰您的兴致‘长公主殿下’,现在您的士兵只要往前踏出五十步,北方人的火炮就会像猎野鸭一样的宰杀他们。”

“军事会议上已经讨论过你的建议了男爵,现在回到你的队伍中去。”

洁莉蒂安的面容就像一尊雕塑,平静而冷淡的将身旁那名贵族的对话单方面的画上句号。

“正午稍早前,有南方的信鸽带来了新的消息,国王陛下三日内就会抵达这里,相信陛下他不会希望看到自己的士兵,在这里尸横遍野。”

留下这句话,那名年轻的贵族黔首行礼后,便策马离开了洁莉蒂安的身旁。听到国王二字的她,漂亮的眉毛微微皱起手也攥紧了缰绳。

她水色的眼眸微微向后偏移,但最终还是没能转过头去。

第一轮炮击结束,号手在旗令下吹向了震天的战号,以此为令帝国兵们在小军鼓急促的敲打声下,向着前方迈开了整齐的步伐。

军营的后方,一支骑兵掩藏在了密集的营帐后,战马上的塞拉收起了望远镜,因为那硝烟味有些兴奋躁动而泛起红晕的脸颊上,胸有成竹的笑容毫无保留的面向身后整装待发的骑兵。

“波罗,告诉我如果是在南方,那么还有多久是狩猎最佳的日子?”

“还有两个月整个南方的森林里,那些野鹿会长得比首都议会里的议员们还要肥美,骑士长!”

被叫做波罗斯的光头士兵,高声回答道,这样的幽默让骑兵们哄堂大笑起来,连塞拉也不例外的笑了。

“很好,那么两个月后,我会回到南方在温暖的罗文森林里尽情狩猎,而现在只等这场仗结束后,我的,还有你们想要的一切都会立刻实现,想像一下吧,满载荣耀和胜利的同时,你们的战马还会背上比你们还重的黄金。”

话音至此,前方的战场已经爆发出了第二轮炮响,而这一次声响中还能听到对面传来的炮声。

“保持队形,跟紧我的步伐,如果命运注定要我们死在这里,那至高神一定会保佑我们活下来,如果不是——那就愿神保佑我们。”

说罢,塞拉面色不改一把抽出马具上的黑色长枪,握在手中还游刃有余的挽了个枪花。

“士兵们,军官们,我们此战的事迹将被后人,永世流传。”

骑兵们一齐拔出佩剑用行动做出最好的回应,被磨得如镜面般光滑的刀刃上,倒映着每一名士兵坚毅无悔的面庞。

塞拉调转马头成为了骑兵阵列前的第一人,她带上粘着黑羽毛的头盔,目光平视前方深深的呼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

“诸神之剑!”

“诸神之剑!”

飞扬的尘土下,骑士们的身影没入了那片看不看尽头的战场之上。

当来自丘陵的第一枚炮弹落入帝国军的方阵时,维持队列的百夫长们吹向了脖子上的木哨,训练有素的士兵们在身旁不停有同伴被砸成肉酱的情况下,快步散开阵型同时加快了脚步。

距离丘陵只剩下不到两百米时,两方的弓箭手随即将弓弦拉满,让锐利的箭头斜着指向天空。

倾盆而至的箭雨几乎同时落在了两军头顶,伴着箭矢划破空气的嗖嗖声,不停有士兵发出痛苦的呻吟倒地不起,有的则没机会发出声音就被箭头刺穿了喉咙。

前列的帝国步兵架起盾牌尽可能阻挡弓箭,但也挡不住那些飞驰的铁球,当倒霉的家伙被炮弹命中时,他和他的盾牌便一起被拦腰斩断。

短短的数十分钟,短短的一百米,当帝国军的阵线终于将距离缩短到火绳枪能够命中敌人的程度时,丘陵前的冻土上已经血泊尸骸了。

“攻击阵形!”

没有任何迟疑的时间,在肉眼预估的距离达到后,帝国军的百夫长们很快下达了命令,纵使一路上都在丢下同伴的尸体,士兵们的速度仍旧没有迟缓。

长矛兵开始在两翼展开就像蝙蝠张开的爪牙,以此来阻挡可能从侧翼突袭的骑兵,持盾的步兵也开始左右散开,给快步向前的火枪手让出了位置。

“排三列,齐射准备!”

点燃了火绳的火枪手们,满头大汗的来到了最危险的位置,中途有人中箭倒下他的尸体也会被马上拉开,让其他人补充上来。

相对于这样的方阵,丘陵上的北方人则三五成群的分成小组,依托树干和石块做防护,零零散散的开枪射击,而丘陵上也看不到步兵的身影,全都是轻装的弓箭手在还击。

“这是陷阱吗。”

军营内的洁莉蒂安,通过望远镜将战场上的每一幕都尽收眼底,看到北方人如此门户大开,忍不住自言自语的说出了担忧。

第一轮枪击伴随橘红色的火蛇与青白色的硝烟开始了,铅弹噼里啪啦的击打在丘陵的冻土和树干岩石上,一些倒霉的北方人只是稍微探头就被打爆了头颅,在火枪手后的弓箭兵更是如麦子一样的被收割倒下,殷虹的血花凄美的在北方人的阵线上绽放开来。

第一列完成射击后立刻与后排的火枪手交换位置,这个短短数秒完成的动作下,地面上又多出了近百具帝国士兵的尸体,而对面丘陵上北方人的血液也顺着山坡,融化了积雪流淌而下。

阵线上弥漫的硝烟几乎要遮住士兵的视野时,北方人驻守的丘陵上忽然传出一声战号,听到这异样的声响,洁莉蒂安的手心顿时冒出冷汗,蠕动的喉咙像是要喊出什么一样,但最终还是忍住了。

透过望远镜,她清楚的看到原本躲藏在树木岩石后的北方人,忽然不要命一样的冒着弹雨冲了出来,他们排成方阵尽可能的向帝国军还击,而大部分情况下他们只能在奔跑的过程中,被打成冒血的蜂窝。

可就是如此飞蛾扑火的行为,仍然打乱了帝国军火枪兵的射击频率,让完美的三段射击变成了自由开火。

在大半的北方人倒下时,前列的帝国火枪手终于听到了骑兵的马蹄声,而洁莉蒂安也从望远镜中,看到了那从森林里疾驰而来直冲向军队阵线的骑兵。

虽然这样的距离看不清骑兵身上的细节,但他们高举的白龙旗帜代表了他们的身份。

“一直藏在丘陵背后吗……预备队准备!”

洁莉蒂安将之前咽下去的那句命令大声喊了出来,片刻后一阵整齐的军鼓声下,预备队的士兵立刻在军营前集结,而她那双水色的眼眸却看向了战场的后方。

“塞拉……”

帝国军的百夫长匆忙的下达了阵列交换的命令,火枪手往后退的同时,持盾的步兵开始顶上前,矛兵也开始急匆匆的往回收拢阵型。

在马蹄声已经逼近士兵们的耳膜时,矛兵们才匆忙的在步兵后架起三米长的长矛,那钉板一样的矛阵纵使是巨人,在踩上去时也会万分小心吧。

但那些身穿皮毛大衣,头戴猛兽头颅的北方骑兵,就像看不见这凌厉的矛阵,依旧夹紧马肚平端骑枪,冒着弓箭与铅弹,不停越过倒地的同伴尸首直冲过来。

在帝国兵的眼睛能看清北方人骑兵,那涂满蓝白色油彩的脸庞时,旗手们勒紧缰绳往后一拉,他们胯下的战马便扬起前蹄一跃而起。

即便如此战马也无法越过密集的矛阵,只能让战马的充作障碍物狠狠的砸在矛兵的阵列上,而后面的骑兵更是前赴后继的扑向帝国军的阵线,被长矛刺穿和被骑枪挑飞的尸体,眨眼间就铺满了地面。

随着时间的推移,骑兵失去了冲锋的优势,北方人的旗手就像一头朝着泥沼冲锋的犀牛,很快就深陷在步兵阵列的泥潭中。

“用骑兵正面冲锋步兵方阵,这群北方人一定是准备认输了。”

“至少这样能输的体面一点,不是么。”

“那就是他们的大炮已经没有炮弹了,不然绝不可能让自己的部队和我们的士兵搅在一起。”

帝国军的营地内,洁莉蒂安身旁的几名贵族,已经露出了胜利的笑容,很多人都在单方面的发出胜利的宣告。

“不,不对,这一定有所图谋。”

洁莉蒂安没有放下望远镜,而是不断的扫视战场的两翼,她凝重的神色间散发出不详的预告,终于在不安的几分钟后,她的视线看到了那不安的‘源头。’

丘陵的两侧,高举着白凤旗的北方人步兵,放弃了盾牌和板甲,一手持投枪一手持剑,就像一群豺狼一样的扑向了帝国军阵线的两翼。

在距离帝国军百步之时,这些北方人猛地掷出手中的投枪,那平时依靠狩猎猛兽而锻炼出的臂力,爆发出比长弓更猛的力道,投枪如雨而至,被穿刺的帝国兵横七竖八的倒下在雪地上翻滚出一道道血红的印记。

“中路后撤,改左右防御阵形,火炮瞄准敌军两翼掩护!”

洁莉蒂安第一时间大声喊出了自己的命令,她收起望远镜丢给身旁的侍从,双腿一夹马肚便策马往前。

只是进入预备队的阵列中,洁莉蒂安的表情就更加凝重,那股从士兵们身上散发出的恐惧和不安,让这一片战场蒙上了一层可怕的阴霾。

轰!

忽然间,一发炮弹在她身旁不到十米的地方砸落,两名躲闪不及的士兵直接被碾成了肉酱,而身旁的其他帝国兵则更为惊恐的看着这一幕。

———北方人的火炮!?在哪里!

在洁莉蒂安迅速将视线扫过丘陵时,两个在丘陵顶端闪烁的光点告诉了她答案。

把火炮架在山顶来获得更远的射程,是常识中的常识,而一开始敌军火炮的射击完美的掩盖了这一点。

“沉住气,沉住气!”

洁莉蒂安高举自己那柄银色的佩剑,在预备队的阵列中高声呼喊,金色的长发迎着雪风飘荡,这份身姿多少安抚了士兵们慌乱的内心,不少人厌了口唾沫,紧紧抓住手中的武器等待命令的下达。

第十发炮弹落入预备军的阵列时,距离洁莉蒂安的身体还不到两米,飞溅的血滴透过侍从骑士高举的盾牌,粘在她被寒风吹的发干的脸颊上,可她的表情就像结冰的水面,毫无波澜。

而每过一分钟,北方人对帝国军的合围都在进行着,随时都可能彻底吃掉进攻的所有帝国人。

“瞄准那个骑马的贵族!”

丘陵顶峰,几名北方人的炮兵,匆忙的调整炮位灌装火药,就在炮兵队长想要再催促自己的手下时,忽然发现喉咙被什么冰冷的东西给刺穿了,而察觉到那是一支箭时,他的身影已经不受控制的倒了下去。

“有,有敌人从山脚下……唔呃!”

几名炮手才刚刚准备喊出声,视线就被一匹战马和一把落下的刀锋所占据。

还在丘陵间射击的北方人的弓箭手与火枪兵,听到来自背后的骚动转过头时,一队身穿红色铠甲的骑兵,高举着红色宝剑旗像是从天而降般的出现在了他们的后背。

冲在最前的塞拉,头盔上的黑羽毛迎风抖动,一袭黑甲在那群身披红色斗篷的帝国骑兵中,宛如是神话中的女武神,带着不可阻挡的气势向着北方人碾压过来。

在以她为前锋展开的楔形阵骑兵中,如惹到切黄油般的轻易切入了敌军的后列,硬生生的将对方的包围网撕开了一条口子。

“军官们,士兵们,随我上!”

不需要华丽的辞藻,洁莉蒂安所等待的便是这一幕转机的到来,当失落的气氛笼罩全军时,那拨云见日的胜利曙光比以往任何一日的黎明都要让人振奋。

洁莉蒂安剑刃往前一指,随即策马奔向战场,响彻天际的战号声下,预备军的士兵们随她的身影冲锋向前,高声呼吼仿佛已经没有了对任何事物的恐惧。

放弃了阵形的帝国军,潮水般的涌向原本成包围态势的北方人,将敌兵全然夹击在中间。

洁莉蒂安一手勒紧缰绳,一脸凌然的带领近卫的骑兵切入敌阵,披甲的战马轻易的撞开血肉之躯,手中的细剑每次用力挥下,锐利无比的剑刃都会割掉某人的头颅。

充满耳膜的喊杀声,占据视线的血肉地狱间,洁莉蒂安的目光仍旧敏锐的找到了,那一身黑色铠甲的塞拉。

一黑一白的两道倩影,如期的在战场中相会。

“没受伤吧塞拉!”

“完全没事,接下来才是硬仗,一起上吧!”

“嗯!”

两人默契的一勒缰绳,将马头调转到同一个方向,同时催动胯下的战马在乱军之中奔驰而往。

胜负分明的战争没能持续到太阳落山,当丘陵中最高的山顶插上了帝国的红色宝剑旗时,山脚下的尸体才铺上了一层薄雪。

帝国军的营地内,伤病员的痛苦叫声比盘旋的乌鸦还要恼人,浓重的血腥味比战场更有过之而无不及。

“别动,我要用酒精了哦。”

“嗯,我会忍住的……”

一座贵族专用的大帐内,洁莉蒂安和塞拉对坐在其中,帐外还有两名士兵严加把守,其原因再简单不过,公主大人只穿着裹胸的模样,有人想看一看吗。

塞拉细心的用面纱一点一点从外到内清理洁莉蒂安肩膀上的箭伤,那白皙的肌肤上虽然只留下一道小小的伤口,但看上去还是让人觉得心疼。

在面纱碰到翻红的血肉时,紧皱眉头的洁莉蒂安还是忍不住叫出了声。

“疼!”

“疼就对了。”

塞拉没好气的用手指戳了下洁莉蒂安的额头。

“我都告诉过你多少次了,不要冲得太往前,就是不为自己思考也要为别人思考。”

无视了后者有些小委屈的目光,塞拉干脆一口气用面纱擦去伤口上的血污,干脆利落的用纱布将伤口包扎起来。

“要是这一箭射在你的小脑瓜上,你倒是一了百了我可就辛苦咯。”

“我是帝国的公主,我身上有北方人的血液,这场战争只有我亲自结束才有意义。”

洁莉蒂安垂下目光,沉重的面色里,责任的感情占了多数。

“喂!”

“诶,怎,怎么了,呜~”

面对塞拉的突然发难,洁莉蒂安被十足的吓了一跳,脸上的表情也瞬间崩坏了,就像小兔子一样惊慌不安的投去目光,在她反应过来前下吧就被塞拉不讲理的捏住了,而塞拉脸上少见的愠色让她放弃了反抗的念头。

“不要把自己看得太高了啊,洁莉蒂安。”

“诶?”

“你和我一样,和千百个战斗在前线的士兵一样只是一个活人而已,而活人是只会为自己而战。”

“我……我明白,只是北方的叛乱已经太久了,我有责任将这场流尽了南北人鲜血的战争,在我这一代画上句号。”

“是是,我们的公主大人可厉害了,几辈人都结束不了的事情,你还想结束呢,把衣服穿上别着凉了,明天早上再换一次药。”

说罢,塞拉像是放弃了说服她一样,站起身准备找衣服给她换上。却没发现,洁莉蒂安的表情有些迟疑,像是在疑虑什么事情,就在塞拉将一件御寒衣披在她的背上时,她微微吸了口气开口道。

“塞拉,明天我准备和‘拉文伯爵’谈判。”

“……理由呢。”

塞拉只是沉默了一会后,手落在洁莉蒂安的双肩上,口吻平静的追问道。

“因为,这样可以尽快结束这场战乱。”

“不是因为士兵的数量已经不够攻城了吗?”

问着,塞拉轻轻捏了捏洁莉蒂安的肩膀。

“这也是一方面,但最重要的是,在南方的春季到来前结束平叛的话,国家的压力会更小一些,这样就能保持很长一段时间对北方的优势,因此和平也能更长久一些……你觉得怎样?”

洁莉蒂安抬起手,温柔的放在塞拉给自己按摩肩膀的手背上,发出了询问的信号。

“可以,你的判断完全准确,明天一早我就陪你去城下,这一次不许挡在我前面了,明白吗,公主大人~”

“呼……明白啦,我的骑士。”

因为战斗和死亡而沉闷的气氛,随着两人略带少女味的对话而缓和着,营帐内的柴火劈啪作响,用温暖的火光驱散了那占据了这片大地的严寒。

营帐外,夕阳的晚霞将大地染得一片通红时,焚尸坑上翻滚升腾的浓烟,让这天然的美景变得让人不寒而栗,飞散的骨灰伴着雪花洒落在北方的大地上,最终归于尘土之间。

注释
尤菲斯 尤菲斯 80.00节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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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幕 短暂和平

 

第二日的清晨伴随火烧般的朝霞来临时,硝烟和尸臭味还残留在冰冷的空气中。

洁莉蒂安和塞拉两人比换岗的哨兵,更早的骑上了战马,准备好踏入敌人的巢穴,去进行一场危险的谈判。

“第十三军团,波罗百夫长向长公主殿下报道!”

在两人准备走出军营时,一名光头还留着胡茬的中年骑士,策马迎了上来,右手握拳轻捶胸口,用嘹亮的声音向洁莉蒂安行礼。

看到这名‘不速之客’的出现,洁莉蒂安立刻就向塞拉投去了视线,而果然后者一副早就知道的样子。

“波罗百夫长在上次的作战中十分勇猛,士兵中的声望也很高,作为您的护卫不会有任何的不妥。”

塞拉一脸平淡的说出理由,完全不给洁莉蒂安反驳的机会。看到自己的友人如此‘蓄谋已久’,洁莉蒂安也只能叹了口气点头同意那位波罗百夫长入列。

“没有我的命令,不许擅自行动,明白吗。”

“是,长公主殿下!”

留下这句嘱托后,洁莉蒂安才勉强接受了波罗的入列,三人同行了一段时间,当太阳整个从地平线上😠时,三人的目光中,那座建立在雪原上的城堡一点点的放大,而城堡内的士兵也因为她们的出现而纷纷爬上墙头,举起弓弩警戒起来。

无法避免的压迫和抗拒如潮般的袭来,但洁莉蒂安的内心却稍稍的比之前安心了一点。

“站住,不要再往前一步了!”

城墙上的守军探出头,手中的弩箭对准了那批不速之客。或许是因为那队骑士身上锃亮的铠甲和皇家的旗帜,或许也只是因为人都不想死的太快,一时间守军虽然都因为他的呼唤全都站上城墙警戒,但没有一个人轻举妄动。

“我是洁莉蒂安。卡萨姆,国王劳伦特.卡萨姆陛下之女,我以卡萨姆王国北方平定军元帅的身份,请求与洛尔公爵谈判!”

洁莉蒂安牢牢的握住手中的旗杆,虽然是被人居高临下的戒备,但锐利坚定的目光和那不存疑惑的声音,让守城的士兵都为止一震。

在外人眼中威风凛凛的女武神,现在也不过是咬紧牙关,忍受着来自沉默的煎熬。

但,那双水蓝色的眼睛,从未向身后移去视线。

终于,吊桥铰链的嘎吱声打破了这段令人难受的沉默,随着吊桥落下城门也随之打开。

洁莉蒂安策动缰绳让胯下的战马前进,在她踏入城堡的那一刻,那些伤痕累累的士兵都像是要把她包围一样的站起来,哪怕是已经残废的士兵都杵着长枪,向他们的敌人标明自己的决心。

甚至她能在其中,找到一些昨天仅有一面之缘的敌军士兵。

刺人的视线从四面八方犹如箭雨般的袭来,洁莉蒂安虽然保持着表面上的平静,但攥紧缰绳与旗杆的手心早已满是冷汗。

“没关系的,有我在呢~”

恰好的时机,塞拉微笑的身影出现在洁莉蒂安身侧,位置还要靠前一些将一部分目光给挡住了。

“那个南方的皇帝老头,就是让你来做说客吗,公主殿下。”

正想对自己的挚友回以温馨的话音,一阵稳重的话音打断了二人的交流。

洁莉蒂安立刻收回了面对朋友时的表情,她翻身下马走到那声音的主人——一名两鬓斑白的骑士身前,右手握拳轻捶胸口庄重的行了一礼。

正想对自己的挚友回以温馨的话音,一阵稳重的话音打断了二人的交流。

洁莉蒂安立刻收回了面对朋友时的表情,她翻身下马走到那声音的主人——一名人到中年的骑士身前,右手握拳轻捶胸口庄重的行了一礼。

“我很荣幸见到您,拉文公爵,我代表陛下……”

“省省你的客套话吧小姑娘,我认识你父亲的时候,你还没出生。”

拉文公爵抬手制止了洁莉蒂安继续说下去的意思,他身上的盔甲早已破破烂烂,头上绷带几乎遮住了他半张脸,饶是如此那张被血迹硝烟盖住了本色的脸庞,也仍旧没有丝毫软弱的痕迹。

“我是说,你真正的父亲。”

“……我来此地,仅仅是代表陛下来要求您投降,其他的事情……”

“那么我问你,那个南方佬的皇帝,是不是已经向我许诺了一个特赦,还保证我和我的士兵都能安全的离开,并得到一片足以养老的领地?”

“嗯,陛下的确如此向我表示过,只要您……”

“你相信你口中的那个国王所说的一切吗,相信他会放过一个‘反贼’?”

“是的,我相信。”

没有任何犹豫,在这件事上,洁莉蒂安能够鼓起勇气用坚信的口吻回答他的质问。

“看来,他们果然把你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南方人了。”

冰冷异常的发言从拉文的口中传出,让洁莉蒂安剩下所有的话全都被堵在了喉咙里。

看向她的视线,已经从最开始的审视变成了现在彻底的敌视,甚至连四周那些追随公爵的士兵,也如同受到了某种讯号一样,隐隐的投来更为刺人的视线。

洁莉蒂安像是被利刃抵住咽喉似得,不自觉的往后退了半步,塞拉连忙上去将她护在身后,她眯起眼睛放射出警惕的目光,手已经按在了后背长枪的枪柄之上。

而一旁的波罗,也站在了两人之前,手抓着剑柄横在腰间,目光警惕的四下扫动。

“我拉文这一生,唯独两件事追悔莫及,一我没能在你的生父最需要的时候与他一起并肩作战,二……”

“我没能保护,我宣誓效忠的君主唯一的女儿。”

那是,仿佛视作眼前的少女已经死去般的决然发言,拉文如此说道。

黄昏的夕阳悄然沉入山脉,冰冷的夜风夹杂着硝烟和尸臭的气味,掠过洁莉蒂安表情僵硬的脸庞。

“回去吧公主殿下,如果您还记得我们北方人宁死不屈的传统,就不要让我活活的饿死在这里。”

“让我这把老骨头也在战场上,见识下帝国公主的英姿吧。”

说罢,拉文一挥手下了逐客令,城门再度打开,夜幕下城堡外绵延的篝火将夜空照得通红。

“别太放在心上了,这不是你的错,他走投无路自然不会相信任何人。”

军营里,塞拉梳理着洁莉蒂安的长发,小心翼翼的用熟练的手法抚平毛躁,避免之后盔甲和头盔夹到发丝。

镜中的少女,是退去了戎装的公主,失去了往日里用威严勾住的面具,烦躁、不安甚至还有一丝的懦弱都浮现在那张漂亮的脸颊上,美丽如蓝宝石般的眼眸也蒙上了一层灰霾。

“你只要做你一直以来认为正确的事情就好啦,你可是帝国平定北方边疆的‘胜利女神’,可不能在这里泄气哦~”

“这些我都知道,我明白,只是……”

“好啦好啦,别给咱只是只是了,真是的,来笑一个~”

“呜呜~”

塞拉带着小恶魔般的笑容弯下腰,双手伸出青葱般的食指点在洁莉蒂安的脸颊上,恶作剧似得往上拉起一道人造的微笑。

“脸又红了,哈哈,今晚帝国的红脸骑士看来是要大发神威啦~”

“可恶,看我怎么惩罚你呀!”

“失礼了,将军阁下攻城的时间马上就要到了。”

帐外不合时宜传来的声音,打断了二人一闪而逝的少女时间,塞拉和洁莉蒂安又保持着距离,重新变成了往日里的‘常态’。

“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遵命,阁下。”

“塞拉。”

“我在。”

“对将军无礼的惩罚我会好好记着,胜利后再来找你‘清算’,所以别想溜掉哦。”

看着洁莉蒂安那微甜的笑容,塞拉同样回以会心的微笑,在她面前单膝跪下做出身为骑士最庄重的承诺。

“谨遵与您的约定,我的小姐。”

第二日的黎明来临前,火炮的轰鸣撕碎了宁静的清晨,清扫了四周一切阻碍的帝国军,将城堡围得水泄不通。

看似坚不可摧的城墙,在铁球的肆虐下不停的炸开一团团灰色的烟雾,碎裂的石块就像融化的冰川不停从墙面上剥落。

“士兵们,军官们,平定北方叛乱的战争将在今天画上终点!”

洁莉蒂安高举着矛旗,策马在列队的士兵间,高声呼喊,清冽干脆的嗓音,在呼啸的寒风下,传入了每一名士兵的耳畔。

塞拉和波罗则紧跟在后面,随后的一众装备精良的骑士,让王族的威严与对胜利的信心点燃了士兵们心中的火焰。

“我无法再允诺你们更多的条件,但我向你们所有人保证。”

“今夜,是这场内乱的最后一战,今夜之后我们的家园,罗伦大陆将永无战乱,丈夫能与妻子团聚,儿子能回到父母膝下。”

“士兵们,军官们,就让我们再团结一次,赢得这场胜利吧!”

话音落下的瞬间,塞拉看准时机高高的举起手中的长枪,用最响亮的嗓门大喊道。

“神佑我身,至高之剑!”

“神佑我身,至高之剑!”

“神佑我身,至高之剑!”

军团震天的呼喊比起火炮更能震动人心,城堡内的拉文伯爵,站在主堡的阳台上面色凝重的将这一幕尽收眼底。

在他身后的房间里,一大堆的信件、地图正在快马加鞭的被侍卫投入火盆中焚烧,库存的金币珠宝全都融化砸碎,埋入泥土什么都不打算给敌人留下。

“传令!”

“说。”

“送往其他领主们的信鸽中,‘辛格伯爵’已经送来用信鸽回信。”

说罢,传令兵将信件双手呈上。拉文伯爵那仿佛再度老去了十多岁的面庞上,看不出任何期待和希望,只是淡然的转过身从传令兵手中接过信件,直接撕开信封,取出信纸双目的扫过上面的内容后,忍不住长长的叹了口气。

“城堡里,还有多少贵族。”

“……”

半跪的传令兵沉默不语,他深深埋着头不敢去看伯爵的脸,虽然他并非贵族但一股油然而生的耻辱令他无地自容。

“看见脚下的船已经快要沉入大海,所以就提前跳海逃走了吗,罢了,让士兵们在城头升起白旗吧。”

听到这投降的命令,传令兵诧异的抬起头,当他的双眼看到那张如过百年的面庞时,所有的争辩、质问全都被咽了下去。

“然后,有一件事情我需要你去做。”

说着,拉文伯爵在传令兵眼前拔出了自己的佩剑,目光流露不舍的打量着这柄打磨光滑造型质朴的佩剑。

惊讶的神色在传令兵的眼中一闪而过,当他理解这份深意时,便沉重的低下头应了一声。

白旗在城头上升起的时候,帝国军的士兵差一点就要迈入城墙上守军的射程之中,那些帝国军的士兵们开始欢呼,率领军队的洁莉蒂安也在亲卫们的簇拥下,走到最前列。

‘会是陷阱吗?’

马背上的洁莉蒂安也如此考量过,但结束战争的选择已经近在眼前,就算是陷阱她也愿意踏进去,支付那份沉重的代价。

就在她刚刚来到阵前时,城墙下那扇被炮弹砸出几个凹痕的铸铁城门缓缓的打开,出城的不是拉文公爵,而是一名普通的士兵。

面对身份远远凌驾于自己的洁莉蒂安,他仍旧保持着不卑不亢的态度,走到距离十数米远的地方停下。

“我代表拉文公爵,向您,洁莉蒂安。卡萨姆殿下,献上这座城堡。”

说罢,他单膝跪下,将拉文公爵的佩剑举过头顶,双手献上。

“拉文公爵呢?他怎么没有出来?”

“公爵大人已经 回归到了先祖的怀抱中。”

在传令兵委婉的说出拉文公爵的死讯时,洁莉蒂安的脸上直白的表露出了诧异之情,但很快就从诧异变为了对逝者的尊重与悼念。

“至此,伯爵大人对先王陛下的效忠已经到死而止,先王和轮回的祖先们正张开怀抱欢迎他的到来……”

话音至此,那名士兵的话锋突然一转,抬起头愤恨的瞪着洁莉蒂安。

“而公主殿下你……你有先祖吗?”

“放肆!”

比起被侮辱的洁莉蒂安,塞拉策马到士兵身前厉声斥责道,按住枪柄的手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我接受你的投降。”

洁莉蒂安没有发怒,只是翻身下马走到那名士兵身前,面无波澜的接过他双手呈上的剑。

而塞拉看向她的目光间,多了几分外人无法察觉的痛心。

“传令,让士兵们进驻城堡,升起旗帜。”

“……遵命,长公主殿下。”

当城头飘扬的白龙旗,被士兵拔剑砍下,重新😠红色的宝剑旗时,太阳才刚刚越过地平线。

洁莉蒂安站在落满余烬的主堡大厅内,手拂过那张属于拉文公爵的椅子,水色的眼眸里尽是复杂的神色。

塞拉静静的站在她身后,欲言又止。而波罗则站在更远一点的地方,脸上虽然写满无聊但还是一言不发的履行自己的职责。

“波罗百夫长。”

“在!”

波罗上前一步,站直了身子等待自己效忠的公主殿下发话。

“战争结束了,你打算做什么。”

“回家,我家乡的田地就在帝都外的郊区,我的妻子一直在那儿料理庄园,那里的葡萄再过几个月就会成熟,到时候用来酿酒是最好的选择。”

波罗有些自满的挺起胸口,而这平淡无奇的回答,让洁莉蒂安的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些,她一脸释然的转过身开口道。

“波罗百夫长,传令下去今晚设宴,让士兵们好好放松一下吧。”

“赞美您的大度,公主殿下!”

波罗毫不掩饰自己的喜悦之情,面朝洁莉蒂安行了一礼后,就大步流星的推门而去。

“别太勉强自己了。”

塞拉走上前,轻轻握住洁莉蒂安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用这样亲昵的动作卸去友人肩上沉重的负担。

“没有,我只是在听到波罗百夫长的话后,忽然感觉……”

她摇了摇头,目光看向了依旧白雪皑皑的窗外景色,那毫无生机的色彩下,几株树木的嫩苗是那样的引人注目。

“自己的责任,这场战争牺牲的一切,都变得更有意义了。”

幸福的笑容在她的脸颊上缓缓流露,看到她的样子,塞拉也在内心里松了口气,二人间浮现而出暖意驱散了四周的寒冷。

远离战场的另一片土地上,一队身着精致铠甲的军团行走在脚下北国的土地上,渐入寒冬的天气让他们每个人身上的铠甲都蒙上了一层霜,饶是如此他们也高举象征王家子嗣之一,纹有金色狮子图案的旗帜。

队伍中,一辆宽大到需要四匹马才能拉动的铁车,被数量众多的骑士保护在中央,车壳上烫金色的狮子图案无言的昭示着车主人的身份。

“从踏入这片不毛之地时,我就只感觉到了无聊,父亲为何要执着在这片无聊的土地上,而放着大好的南方沃土视而不见?”

头戴橄榄宝冠的年轻王子,怀抱着打扮雍容的贵族小姐,在装饰富丽的马车内一边享用水晶杯中的葡萄酒,一边对自己的父王发牢骚。

“这就是你带我来的原因吗,沃尼尔。”

怀中的少女挪了下脑袋的位置,让自己高贵柔软的金发更好的舒展开,浓妆下的眼眸散发着一丝诱人的雍容。

“当然不是,我的玫瑰。”

像是对待一碰就会枯萎的花朵般,沃尼尔露出满是爱意的微笑,手掌宠溺的拂过怀中爱人的头发。

“我追随父亲的脚步,是为了在他面前,在南北两境的贵族们面前,亲自向你求婚。”

“那你可以等你的父亲回到首都。”

“……我本想这么做。”

说着,沃尼尔面露不悦的一气将杯中的红酒饮下。

“但我的那个妹妹,没有血缘关系的妹妹。”

他特意用加重的口吻补充道。

“她的军队在北方大获全胜,我若要继承父亲的王位,就一定要获得她的支持。”

“那~我父亲对你的支持又如何呢?”

她纤细而白皙如玉的双手勾住沃尼尔的脖子,轻轻一拉就凑到她耳边细声道。

“那是自然。”

沃尼尔顺势勾住她的柳腰,一把将其揽入怀中,脸上绽放的笑容简直像是看到了天使。

“兰立特斯家族同皇家的结合,将会让我们两家万事长存,而我们的子嗣……”

他的手就像一条顽皮的蛇向着少女的下腹滑去。

“也将永享整个大陆的繁荣与统治。”

这犹如许下誓言的话甜蜜的堪比毒药,四目相视的二人完美的沉醉其中,在这片狭小的温柔乡中尽情的缠绵起来。

第三幕 地毯下的蠢动

 

彻夜的狂欢冲刷掉了战场上的硝烟味,取而代之的是刺鼻的酒味和醉鬼们呕吐的恶心气味。

第二日清晨来临时,负责善后的下级士兵,早早的开始了打扫工作,残留的食物和被摔碎的酒杯家具,堆起来比之前处理的尸体还要多。

而这糟糕的一切,都和城堡上层伯爵卧室内的洁莉蒂安和塞拉二人无缘。

宽敞且装潢华丽的卧室内,那面水晶雕琢而成的落地镜前,洁莉蒂安换下了伴随她半年之久的戎装,穿上了一件白色的丝质连衣裙。

当她身后的塞拉用力拉紧束腰的绳子时,洁莉蒂安那张平日里总是不露出任何破绽的小脸,瞬间就跟熟透的苹果一样涨红了。

“唔,好,好紧!”

“忍一忍,适应了就好,真是的比盔甲还难穿啊。”

塞拉舒了口气,双手把绳子打了个蝴蝶结后,还恶作剧似得啪的一声拍在洁莉蒂安被勒紧的后背上。

“呀,不,不要突然这样!”

“抱歉抱歉,不过能穿上就好,不然还真知道该怎么办了呀,毕竟你不能穿着铠甲去见国王大人吧。”

塞拉吐了吐舌头一点自觉的意思都没有,双手亲昵的抱住洁莉蒂安的肩膀。

“父王他晚上才会到,现在穿上,唔……太早了吧。”

“兵贵神速,这句话可是你平时一直挂在嘴边的哦,而且呀这件礼服可是我们唯一从王宫里带走的奢侈品了,要是在这一年多的行军中洁莉蒂安的身材变胖了……”

“胡,胡说,这种事情怎么可能!”

涨红脸的洁莉蒂安,少见的露出了羞涩的表情,她端丽的五官在这天然的‘淡妆’下,尽显年轻少女最丽质的一面。

“哈哈,脸红了脸红了,不愧是帝国的红脸骑士呢~”

“再,在这样我就不理你!”

咚咚咚。

忽然传来的敲门声打断了两人的嬉闹,在她们静下来时门外传来了卫兵有些慌忙的声音。

“长公主殿下,国王陛下驾临,现在正在大厅等候。”

“怎么会这么早!?”

比起洁莉蒂安,塞拉更加惊讶,旋即面色不悦的质问道。

“放哨的卫兵都在干什么,国王陛下驾到这么大的事情,为什么现在才通知!”

“万分抱歉,因为……因为……”

听到卫兵迟疑的声音,塞拉不由得叹了口气,其中缘由不言而喻。

“退下吧,告诉父王我一会就去。”

“是!”

“没想到,陛下的行程会突然提前啊。”

塞拉松开抱住洁莉蒂安的手,手摸了摸鼻子脸颊浮现出苦恼的神色。

“没什么好担心的,走吧塞拉,我们一起去。”

刚刚还满脸羞红的洁莉蒂安,现在却一点害羞的意思都没有了,她转过身轻轻握住塞拉的手,嘴角勾起一丝信赖的微笑。在这微笑下,塞拉脸上的苦恼也随之烟消云散。

“嗯,一起去吧,不过……”

“怎么了?”

“衣服很合身哦,洁莉蒂安,国王陛下一定会喜欢的。”

“唔……毕竟,毕竟是塞拉亲自为我选得呢。”

消缺的红晕,有漫上洁莉蒂安的脸颊,不过这一次没有羞涩,只有一股暖暖的幸福。

原本属于城堡主人的大厅,悬挂上了红色的宝剑旗,那张伯爵的座椅也成为了一位国王的所有物。

当洁莉蒂安和塞拉两人赶到大厅时,座位上那名头戴宝冠身披红袍的苍鬓老人,手里捏着一副眼镜,那深陷在眼眶皱纹里的眼睛,吃力的阅读着文书官手捧的书籍。

十多名身穿红色铠甲的近卫,分两列站在王座前的大道旁,活像是一尊尊雕塑。

“父亲。”

洁莉蒂安快步的走到国王身前,塞拉则咱半路就单膝跪地谦卑的垂下了自己的脑袋。

听到这无比熟悉的声音,国王放下眼镜挥挥手支开文书官,只对亲人表露的慈祥笑容,面对洁莉蒂安尽情的展现。

“啊,我的女儿,你比出征时又长大了。”

“您的教诲我一直牢记在心。”

“很好,很好……我和我的女儿见面,不需要外人在场。”

国王衰老但仍旧清晰的声音,让四周的护卫还有文书官自觉的退下,而塞拉也正欲行礼离开时,国王却抬起干瘦的手臂制止了她。

“不必拘礼塞拉骑士,若我的女儿当你如家人般亲近,那我也会如家人般待你。”

“谢陛下恩宠。”

“父亲。”

“你瘦了。”

洁莉蒂安上前扶住国王时,国王心疼的握住她因长期练剑而满是老茧的右手。

“为了大陆的和平,我只是尽我的职责,父王。”

“宫廷之中的贵族有更多人比你更该去履行自己的职责,可主动请缨的只有你一个人,比你那不成器的皇兄,你做的足够让我感到自豪了,洁莉蒂安。”

“皇兄有他自己的苦衷……”

“你就别为他开开脱了,不过就你这一点,还真是和你的生父一模一样。”

“父皇……”

看着洁莉蒂安有些难以启齿的模样,国王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好了,能看到你没事我这棵心呐就放下来了,今晚北方和南方的贵族们都会前来为你庆祝,你身上的衣服正合适。”

“谢谢父亲,还有……”

“嗯?”

“这次北伐阵亡的所有士兵,我希望能由国库拨款抚恤,并饶过帝国议会。”

“……啊,绕过议会吗?”

国王脸色微微一变,有些呆滞的目光下是一副略微恍然的样子,在那分苍老的容颜下给人一种他已经痴呆的感觉。

“啊,我想起来了,帝国议会,是啊那群喋喋不休的贵族,可是国库要支出如此大量的黄金,饶过议会的话办法还不太妥当吧。”

“父王,本次攻陷城堡后,属于王族的战利品中可以用一部分折换为黄金,以此来弥补财政的亏空。”

听到洁莉蒂安没有犹豫的回答,老国王若有所思的沉默了片刻后,用微不可察的弧度点了点头。

“很好,就按你说的做吧,绕过他们,给我们的士兵一个交代。”

“谢谢父亲!”

“不用谢我,谢你的士兵们吧,是他们带来的了这场胜利,嗯……我有些乏了,扶我去休息吧。”

“是。”

洁莉蒂安带着尊敬的口吻应了一声,她搀扶起国王衰老的身体,一步一步的离开大厅消失在塞拉的视线中。

而就在国王快要离开这里时,他忽然止住脚步,侧过身面向塞拉道。

“给你自己也找一条漂亮的裙子吧,塞拉骑士,你和洁莉蒂安一样,穿盔甲的时间已经够久了。”

“是。”

塞拉仍旧保持着低姿态的回答道,如止水般的表情下,是已经领会这句话其中深意的眼神。

城堡内,临时整理出的卧房有符合国王身份的宽敞,但室内的金饰早已被洗劫一空,国王也只要求了足以办理国事的一副桌椅,正午的阳光斜斜的透过窗户洒在室内,让这里显得空荡荡的。

以休息的名义支开了自己的‘女儿’,可老国王并没有让衰老的身体躺在天鹅绒床垫上,而是在那张本属于城堡主人的木桌上,开始了一日内属于国王的日常工作。

房门间侍从进出频繁,但国王从不抬眼浪费时间,只是将写好的羊皮纸盖上国玺,每一分交给侍从时都会念出一个人名,之后便继续签署下一份文件,整个室内除了他短促的声音外,就只剩下了羽毛笔掠过羊皮纸时的沙沙声和侍从的脚步声了。

“陛下。”

“是你吗伦道尔。”

“是我,陛下。”

劳伦特国王停下手中的笔,抬起头看向站在自己身前的那男子。

他穿着宫廷贵族才允许穿戴的金边白袍,长袍的胸口处别着一枚银色的知更鸟,那是象征权贵家族的家徽。

虽然身形消瘦但五官端正打扮干净整洁,那张挂满了迎宾笑容的脸更让人不由得产生好感。

“我让你办的事情,办的如何了。”

“当然陛下,我已经全数办妥。”

被称之为伦道尔的男子谦卑的低下头走上前,从宽大的衣袖掏出一卷封好的羊皮纸递给国王。

劳伦特接过羊皮纸,在桌上摊开,他扶了下眼镜仔细的查看上面的内容,而收入视线的,全都是一个个名字,名字后附注了爵位、家族、领地和手下的军队。

而这些名字又被分开两列,一边用红色的墨水标注,而一边则用黑色。

“红色的是支持我的儿子沃尼尔,黑色的是支持我的女儿洁莉蒂安的对吗。”

“是的陛下,但我需要提醒您,这些贵族也可能随时改变心意。”

“人心总是善变但至少我现在知道他们到底有什么想法。”

国王取下眼镜,像是累了一样将身体舒展躺在靠椅上,但那深陷皱纹中的双瞳,对那唯一站在身前的人投以锐利的视线。

“告诉我,我的情报总管,为什么这份名单上没有你的名字。”

“因为我始终站在您这一边,陛下。”

没有迟疑,没有惊讶,他的微笑和语气都完美的回答了这个问题,就像绝对知道国王会说什么。

“可你的祖父,他曾经反抗我父亲的统治。”

“那是他老眼昏花受人蛊惑,我亲眼见证了他自取灭亡并发誓绝不会背叛您和您的王国。”

“你不用那么着急的为自己辩护。”

国王顿了一下,那视线的锐利顿时温和了不少,就像是在看待一名老友。

“我将你提拔为我的情报总管,绝非是因为我那儿子的几句进言。”

当国王话中的内容提及后半句时,伦道尔的嘴角不自觉的抽搐了一下,但转瞬他就将这一丝不自然的表情掩盖了下去。

“我,是看重你的天赋,你的能力。”

“还有———你的忠诚。”

这一次伦道尔只是恭敬的低下头而没有急切的宣誓自己的忠诚,他明白国王不需要他口头上的承诺。

“然而在这之中,我仍需要提醒你,虽然王国的历史从未有过女王,但我的儿子,他现在还不是你的国王。”

“……是,我的陛下。”

片刻的沉默确认国王不会继续说下去后,伦道尔方才回答道,但没人发觉他紧握在身前的手心,以满是冷汗。

“下去吧,记得晚上的夜会里待我好好招待客人。”

“是,我的陛下。”

正午烧过,炊烟还未散尽,通往城堡的开阔大道上,聚集此地的各路诸侯士兵们,像是夹道欢迎一样的聚集在道路两边,只不过他们的目光比起欢迎更该说是羡慕和好奇。

“喂,这队骑士的装备这么好,是哪位公爵的士兵?”

“笨蛋,你就算不识字也该认识那面旗吧。”

围观的一名士兵指了指大道中央,那队行军骑士头顶飘扬的金狮子旗。

“这群家伙,是那些南方佬的皇都近卫军。”

“近卫军?可是,那个南方佬的国王不是前几天就到了吗?”

“你没长眼睛啊。”

那人没好气的白了自己同伴一眼,用下吧又指了指队伍最前方,被两名重甲骑士保护在中间,一身红衣长袍浑身英气勃发的贵族年青。

“看到那个打扮骚包的家伙了吗,那是南方佬国王的长子,听说是叫沃尼尔什么的。”

“切,一场仗都没打过还装什么,让人做呕,走了!”

对于这种炫耀,围观的士兵们渐渐的也产生了厌恶的感情,但始作俑者却毫不在意,反而因此更加得以的扬起自己高贵的头颅。

那些围观‘贱民’的反应,在沃尼尔的意识中是理所当然的反应,他们应当对自己的南方统治者报以‘羡慕’和‘崇敬’。

但,这并不妨碍他享受这种虚荣。

眨眼间,城堡的大门近在咫尺,守门的卫兵连忙升起城门,两名骑士出门迎上前。

“王子殿下,请随我们去主堡国王陛下已经等候您多时了。”

像是得到了意料中的好消息,沃尼尔的嘴角扬起满足的笑容,他没有回答而是向着身后铸铁马车上的侍从点头致意。

侍从会意的正准备打开车门,将车内的贵妇人迎出时,却被骑士开口制止。

“国王陛下说的是,让您一个人去见他。”

“你说什么?”

“国王陛下让您,一个人去见他。”

纵使带上了皇族的威严与不悦的愠色,但沃尼尔得到的答案依旧如此,片刻的沉默后他只能作罢的摆了下手让侍从回到马车上。

“给我带路。”

“遵命。”

从嘈杂的前厅到渐渐安静的走廊,直到主堡的大门前,来自外界的声音都像是被断绝一样,只剩下了北地特有的风雪声。

两名骑士推开了厚重的木门,在门铰吱呀的声音下,沃尼尔终于看到了自己父亲的背影。

在路上一直在心中编排台词的沃尼尔忍不住吞了口唾沫,他僵着脸跨入了大门,随即厚重的木门被合上。

“父亲,我在路上就收到了您的大军扫荡北地的捷报。”

沃尼尔满脸都是生硬的笑容,他大步流星的往前只有这样才能抑制住内心的焦躁不安。

“我将献出领地的两百头牛羊,100箱黄金来祝贺您的大胜。”

“把你的贺礼还有赞美之词留给你的妹妹吧,是她攻下了你脚下的城堡。”

国王缓步转身,毫无波澜的语气让沃尼尔下意识的想要紧一下身上的长袍,虽然屋内的火炉还燃得正旺。

“我,我会将谢意亲自告达给妹妹。”

他有些局促的回答道,脸上僵硬的笑容随之瓦解,虽然他好几次试图露出伪装的笑,但每次只要感受到来自父亲审视般的目光,那样的想法便会不攻自破。

“来北方的路可比不得南方,坐吧。”

“是……”

在国王目光的指引下,沃尼尔如获大赦的抽开雕琢精细的红木椅,缓慢的坐在上面以保证自己不会太过表现紧张。

“沃尼尔,我的孩子。”

“是,父亲。”

“你是否已经做好准备,为了家族而统治这片大陆。”

“……”

老国王平淡如水的话音,说出的却是让沃尼尔头脑几近爆炸的发言。

如果不时坐在椅子上,脑充血的年轻王子几乎要站不稳了,他虽然努力收敛自己惊讶的表情,装作是因为寒风而颤抖。

但,那收缩的瞳孔中,流露的惊喜无法掩藏。

————这机会,绝不能放过!

他一咬牙,抛弃了一切的疑虑,用自认最坚定的目光与国王对视。

“父亲,我时刻都在准备着从您的手中,接过这神圣的统治权!”

“那我,只对你有一个要求。”

“……”

这一次,沃尼尔没有急忙回答,他只感觉到一阵寒意从自己父亲的眼中逼来。

他咽下了绝对答应和保证完成的誓言,手紧紧抓住扶手,视线中他的父亲早已是风烛残年,他的生命就像风中的雪花随时会归于尘土。

但,他本能的察觉到,父亲口中的要求,绝不是简单的事情。

“我要你,娶洁莉蒂安为妻。”

“……父亲?”

有一瞬间,沃尼尔几乎露出了听到玩笑话的戏谑笑容,然而目光中的父王,那平静中透着不可违抗气势的面容,肯定了这句话的分量。

“父亲,您在说什么?”

“告诉我,沃尼尔,你是否知道你的曾祖父和祖父是如何死去的。”

“是,是死于北方人的叛乱,但叛乱最终被我们镇压。”

爆炸性的发言后突如其来的历史考试让沃尼尔好容易才回答上来,他下意识的拽了下领口,好像有一根绞索正贴在自己的喉咙上。

“但这一次,为什么我活了下来,还让那些蠢蠢欲动的北方贵族们按兵不动?”

“那是因为,我们南方诸国比上一次更加强大!”

老国王摇了摇头给自己的儿子泼了盆冷水。

“是因为一个人,一个当年我从北方人手里夺来的人。”

“……”

暗示到如此明显的地步,就算是沃尼尔只用脚指头去思考也能回答出那个名字,但他内心中,许许多多的感情——自尊、骄傲、自负……都在拒绝他说出这个名字。

“洁莉蒂安。”老国王为他说出了这个名字,沃尼尔还想争辩什么却被他抬手打断。

“血统是最关键的,尤其在这里,被统治者需要一个名正言顺的血统来当作他们屈服的理由。”

“当年我从北方人的国王手中夺走了她,就是为了这一天。”

“可是父亲,我若与洁莉蒂安成婚,南方的贵族们,那些原本支持我们的贵族都会倒戈……”

沃尼尔带着不甘的表情与自己的父亲争辩,不觉间他抓住扶手的手已然暴青筋。

“我一死,他们便会倒戈。”

老国王将声音抬高了几分,他微微前倾的身体散发出一股强大魄力,让后者自觉的闭上了嘴身体仿佛被无形的力量压倒在靠背上。

“但你若与洁莉蒂安完婚,你就会得到北方人的支持,在此前提下我为你留下的财富和军队会让那些倒戈的贵族再度回到我们这一边。”

“如此,我们家族才能安稳的统治整个大陆,而不是每一任国王都要面临来自北方的叛乱,你明白吗,吾儿。”

在那逼问之下,沃尼尔颤抖的说不出话,他脑海里有很多可以反驳的理由甚至是借口,但面对自己父亲,面对那个统治南方的国王,他才发现自己根本不敢去质疑一名统治者的“命令”。

“那,洁莉蒂安,妹妹她同意这件事吗。”

“她会同意的,吾儿。”

“那至少,我需要妹妹亲口答应。”

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的沃尼尔,用近乎恳求的声音说道。

“沃尼尔,我的儿子,你到现在还不明白吗。”

老国王深陷在眼眶里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锐利的视线就像刀子一样隔开沃尼尔内心的防备,让后者不敢有任何的分心。

“虽然你与洁莉蒂安从小都是我一手养大,但我交给你的是统治国家的知识和权利,而洁莉蒂安我教给她的东西只有一件。”

老国王重新让自己的身体在椅子上舒展,干枯的食指交叠在胸前,那是一切尽在掌握的模样。

“那就是服从。”

是夜,大战的硝烟早已散去,掩埋尸体的土坑被一个不留的填满,曾经象征这片领地主人的旗帜也被尽数焚毁。

战争的痕迹被一处不留的抹平,侍从们慌慌张张的将华贵的金银饰品,古旧的壁画地毯重新装点在城堡内,将这里恢复到比从强更为华丽的程度。

而城堡上,那随风飘动的红色宝剑旗,无言的向所有人宣告,这里新统治者的身份。

战争虽然结束但城堡外的队伍却多了一倍还多,旗帜也是五花八门,但稍微懂行的人就会轻易分辨出,这些大部分都是取自北方大陆上的植物或是凶猛的野兽。

侍从们精心准备的装潢终于在烛火吊灯的光辉下,闪烁出奢华的色彩。

聚在这里的贵族们觥筹交错,在乐师们弹奏的欢快的宴会乐曲中,年轻的贵族男女交相起舞,将南北大陆的繁华之景浓缩在了这一片小小的城堡之中。

城堡大厅的上座,国王、王子、公主呈一个金字塔般的方位坐在华贵的红木椅上,位居金字塔的顶端自然是国王,而象征皇权延续的后裔们则分坐两边。

“我很荣幸能与您相见,我的公主。”

一名身身披兽衣,厚重的皮袄下裹着铠甲的年轻贵族,用一个十分做作的‘优雅’动作抬起洁莉蒂安的手,轻轻的在手背落下一吻,虽说是吻但自始自终他的双眼就没离开过洁莉蒂安的脸。

“我代表罗伊斯家族,向您和您的父亲——伟大的劳伦特国王献上忠诚!”

面对这拙劣的贵族模仿秀,洁莉蒂安的表情仍然保持着僵硬的笑容,相比之下她身后 的塞拉都在捂嘴偷笑了。

然而,那贵族青年毫不在乎,在他眼中,或者说在这里几乎所有人的眼中,洁莉蒂安都像是一颗打磨完美的宝石,让人的目光忍不住深陷其中。

不过洁莉蒂安自己倒是不明白,这件让她快要喘不过气来的淡金色晚礼服,和走两步就差点平地摔的高跟鞋到底有什么好的。

“啊,是的,我很高兴阁下能够为我,为我的父亲献上忠诚。”

“这是我无上的荣幸,公主殿下。”

虽然只有短短的两句话,但那样仿佛舔舐全身的视线,洁莉蒂安只能将一切的负面感情压在脸上名为“微笑”的面具之下。

她偷偷瞄了眼城堡大厅的正坐上,那些来自南北两方的贵族先要去向她的父王行礼,然后再是向她。

那些挨个准备上来‘表忠’的贵族们,左右以红地毯为界,排成两列一左一右的相对而站,而左右两边无论是服饰还是气质都截然不同,相互而视的眼神都像是再看自己最讨厌的东西。

南方与北方的对立,在这个小小的城堡里尽显无遗。

在那让人透不过气的穹顶之下,洁莉蒂安的视线发现了一名身穿白色礼裙的少女,而那少女的头发犹如雪花一样。

虽说并非是倾国般的美色,但在这片充满腐朽贵族的殿堂里,那白发的少女绝对算得上是一股透人心澈的清流了。

“别被她的模样给骗了。”

“诶?”

身后忽然传来的塞拉的声音,让洁莉蒂安略微惊讶的转过头去,才发现塞拉警惕的视线指向了那两队人马中,唯一的女性。

“就是她,整个北方最大的佣兵团——不死团的团长,莉莉耶。”

“莉莉耶,不死团?”

这两个陌生的名字让洁莉蒂安皱起眉头,看着她一脸疑云的模样,塞拉不由得轻轻摇了摇头。

“之前就让你好好补习一下北方的各方势力,你又忘了。”

“唔,抱歉。”

“算了,我告诉你洁莉蒂安,别轻易被她的外表迷惑,她比起那些贵族要凶狠的多,是把银币的分量看得比人更重的家伙。”

“是,这样吗,明明和我们年纪差不多……”

“对呢,和我们同龄的少女,谁又会穿着铠甲到处南征北战呀~”

“唔……”

洁莉蒂安一时语塞,不好意思的把脸别了过去,一副被大人说教的小孩子模样。

“公主殿下,赞美至高神赐予您如此美貌。”

然而,两人的对话很快就被下一个,前来献殷勤的贵族打断了。

洁莉蒂安看着那排成长龙的队伍,内心感受到了在战场上不曾有过的,名为‘绝望’的感情。

在贵族们献殷勤的环节落下帷幕后,塞拉就被老国王‘友善’的请到一边去休息,而塞拉也没有说什么,所谓身份的差距并不是几句话能说清楚的事情。纵使如此,能够和王族在这样的场合中并列,也算是相当的殊荣了。

离开了洁莉蒂安的塞拉,,独自站在大厅的一角背靠冰凉的石壁,手半举着一杯酒水,通明的火光下,她栗色的短发散发着一股青涩的美感,犹如花园中角落里美丽却无人问津的野花。

她酒红的眼眸静静的注视洁莉蒂安的方向,有一下没一下的吮着杯中的酒水。

“如此良辰美景,怎可让美丽的女士独处呢。”

身侧不期而至的声音只吸引了她一瞬的视线,之后便不悦的收回目光。

“与我这样的下人说话,不会有失你的身份吗,情报总管大人。”

“我们都没有与国王和王储们在正式场合同席的权利,所以某种程度上你我才是站在同一平面上的人。”

伦道尔戴着一脸随和的笑容,像是老交情一样的站在塞拉身旁,偶尔与路过的贵族相视点头致意。

“如果不是您身上那股庸俗的熏香味,我几乎就要相信这句话了,大人。”

塞拉在最后的两字故意加重音,毫不掩饰心中的不耐烦,说罢仰头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塞拉女士的直爽令我钦佩,想必公主殿下有你这样能干的侍从,绝对能在王位的争夺中取得优势。”

“你到底想说什么。”

“只是字面上的意思。”

伦道尔的脸上笑意更浓,他顿了顿侧过身面对塞拉,那包装在温和之下锐利的目光让她避无可避。

“国王陛下年事已高,王位的继承人早晚只能是二选一……”

“你应该找个地方醒醒酒,情报总管大人。”

正欲转身离开的塞拉并非出于厌烦,而是她在话题延续下去的瞬间,便嗅到了危险逼近的气味,她如同野兽本能的规避猎人一样选择了逃离———但,猎人是不会放过猎物的。

“你还要再继续旁观下去吗。”

“……”

伦道尔的视线追着塞拉的背影而去,那平淡的一句话却让塞拉失去了逃跑的动力。

看到猎物落入圈套,猎人的嘴角微微上扬。

“我曾听说在帝都的贫民窟里,有一位小女孩的父亲,为了还赌债先卖掉了自己的妻子,然后从大到小卖了自己的两个子女,最后却死在了最小的那位女儿的刀下。”

伦道尔一步一步的接近塞拉,说着仿佛是闲谈般的内容。

“那时我就在想,那女孩为何不更早一点动手,为何要等到他的父亲卖掉了自己的姐姐们,卖掉了自己的母亲后才动手?”

“是亲情?还是单纯的害怕?”

伦道尔在塞拉后背咫尺之遥时停下,双手温柔的落在她的肩膀仿佛是在绅士的安慰一名受惊的少女。

“或许,那女孩只是觉得,只要袖手旁观就能得到救赎,你说呢,塞拉女士。”

“……”

片刻的沉默,塞拉没有表露出任何感情,但那过分的自我封闭暴露出的一切,既是没有面对面也被伦道尔尽收眼底。

但是,渐渐的,本应该掌握全局的猎人嗅到了一丝丝危险的信号,那是身体本能发出的警告。

正当伦道尔准备往后退两步保持一下‘安全’距离时,塞拉毫无征兆的转过身,在丝质手套的衬托下略显纤细的手臂,一把拽过伦道尔的衣襟,另一手则像一条毒蛇,作为獠牙的食指与中指并拢,用力抵住了他的脖子。

“就算不用刀,我用指甲也能割了你的喉咙。”

阅人无数的伦道尔很确定,此时此刻和自己保持着‘暧昧’距离的那名少女,有十足的把握会这么做,那样冰冷的视线和那样无情的面容,是足以媲美雪原狼的凶狠。

“但我不想你这种人的血撒在这里,搅了公主殿下和国王陛下的心情。”

“刚才,是我冒犯到您了吗,如果是,请接受我的道歉。”

“……我接受你的道歉,伦道尔大人。”

塞拉松开了他,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歌舞升平的城堡。

伦道尔只是稍微整理了一下衣襟,脸上的微笑一成不变似乎刚才的事情只不过是酒后的幻觉。

“伦道尔大人。”

正当他准备寻思做点其他事情时,一名卫兵叫住了他。

伦道尔转过身,稍微打量便看出了卫兵的身份———王子的亲卫。

“王子殿下会在今晚召见您。”

“请转达王子殿下,我会如约而至。”

目送卫兵离开,伦道尔将目光对向了上座之上,正应付贵族祝贺的沃尼尔王子,他的双眼微微眯起,视线变得越发狡黠。

冷风萧瑟的城墙上,还没褪去晚礼服的塞拉,站在空荡荡的城墙上,像是雕塑一样的对着月光发呆。

“啊,原来你也喜欢一个人看月亮?”

爽朗的话音让她微微骤起眉头,目光只朝着话音传来的方向瞥了一眼便不再理会。

声音的主人——波罗,他早已脱掉了铠甲,穿上了廉价的亚麻衣服,唯一能彰显其身份的,只有那双厚底军靴。

“好吧,算我无聊,反正是你的那位公主大人委托我过来看看,她很担心你,我看的出来。”

被冷落的波罗只耸了耸肩,平和的说出自己的来意,当‘公主大人’这个词脱口时,塞拉的目光才随之柔和没有了之前那副‘生人勿进’的气场。

“没什么好担心的,你去喝你的酒吧。”

“公主大人是让我好好看着你……好吧好吧,别瞪我,我只是听令行事,不打扰你欣赏月色就是了。”

留下这句话波罗便转身走开,正走到一半他停下脚步像是想起什么的,一巴掌拍在自己的光头上,很随便的说了一句。

“你的公主是个好人,很好的人,虽然军事能力上……嗯,差了些经验,但她是个好人,嗯就这样。”

“是因为洁莉……长公主殿下,答应把本来属于王族的战利品折换为黄金用来发放抚恤金吧。”

塞拉忽然转过头,目光直逼波罗的后背,冰冷的夜风下那双酒红色的眼眸也显得冷冽起来。

“这还不够吗?”

波罗没有转身,就这么干脆的回答道。

一时无话,塞拉的视线中,波罗没有继续说什么,只是摆了摆手身影便消失在了城墙上。

“果然……”

塞拉的嘴角忽的挂起一丝欣慰的微笑,她抬手压住被风吹乱的刘海,目光落在了谷物生平的城堡上。

“不愧是你呢,洁莉蒂安。”

注释
尤菲斯 尤菲斯 140.00节操 糖(兩章自動合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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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幕 权利游戏

 

——拜托了,再给我一点时间,钱的话,一定会凑够的!

——这样,这样吧,我吧我的妻子抵押给你们,再给我一个月的时间!

——爸爸,妈妈去哪儿了?

——你,你的母亲回你外婆那儿了……

——那,姐姐呢,明明说好了今天要陪我玩的。

——啊,那个,她,她也一起回去了。

——诶,为什么不带我一起回去嘛,哼,一定是妈妈偏袒姐姐想让姐姐一个人吃外婆烤的蛋糕!

——没关系的塞拉,就算妈妈偏袒姐姐,爸爸也是最爱你的。

——嘻嘻,真的?

——真的。

朦胧的话音犹如梦魇般缭绕耳畔,最终落在了曾经某个名为父亲的人那张模糊的面容上。

“唔,呜呜。”

吃力的将意识从梦境中拉回的塞拉,长长的伸了个懒腰,揉了揉眼睛打了几个哈欠才发觉嘴角上的粘黏感。

“洁莉蒂安,好慢啊。”

随手抓起桌上的餐巾擦掉口水,走到窗边看向已经安静下来的城堡,现在已经是宴会结束后好一阵了。

本来想迎上洁莉蒂安一起回房间,却被请求自己先回去,而等到现在都没等到她的身影。

美妙的夜色透过窗间洒落在房间,偶尔吹过的凉风撩起她栗色的发丝,带来一缕冬日的清爽。

明明是如此赏心悦目的景色,塞拉的心中却满是那令人不悦的声音。

————你还要再继续旁观下去吗?

————或许,你只是觉得,袖手旁观就能得到救赎吗?

纤细的十指攥紧成拳,如果脑海那声音的主人出现在自己面前的话,那拳头是一定会揍过去的,塞拉在心中向至高神保证。

吱呀~

木质的门铰随着大门的推开发出令人牙酸的噪声,但如此难听的声音下,塞拉却扬起温暖幸福的微笑,连忙转过身双手也舒展开来,之前的凶狠表情全都烟消云散。

“洁莉蒂安你回来了。”

“抱歉,让你等了这么久,下次塞拉可以自己先睡的。”

还没褪去礼服的洁莉蒂安带着歉意的笑容推门而入,还不等她坐下塞拉便迎上去走到她背后,手脚麻利的为她解开那虐待其腰部数小时之久的洋服。

“说什么傻话,你要是迷路了,谁来找你?”

“还不至于这样吧……唔,哈。”

在松开束腰的一瞬,洁莉蒂安眯起美丽的眼睛,涂上了蜜膏的薄唇发出一阵舒服的呻吟。

“快去洗澡吧,水还是温的。”

“呐,塞拉,问你一个问题可以吗。”

“怎么,又遇上哪个不认识的贵族了吗。”

言语间,塞拉已然三下五除二的把她的裙子褪下,细心的用一条毛巾裹上免得大腿受凉。

“不……”

洁莉蒂安垂下眼帘,手轻轻的落在了塞拉为自己更衣的双手上,蓝宝石般的眼眸满是心事的目光。

火炉内干柴劈啪作响,跳跃的火光下,塞拉的脸微微一红。

“如果,我是说如果——”

塞拉的时间仿佛随着洁莉蒂安的发言而凝固,手都不自觉的放松开,任由她握住。

“如果塞拉有一天必须要结婚的话,会选什么样的男人呢。”

“……”

时间,恢复了流动,塞拉抽出手一把拉开礼服后的绳子,将上半部分也解开来。

“我可没打算让那些满脑肥肠的贵族碰我。”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塞拉的话,会选什么样的人呢……”

感觉自己说错话的洁莉蒂安,手忙脚乱的解释道,后者却少见的不领情似得,干脆利落的收起衣服整理起来。

“没有考虑,也不想考虑,真是的是谁让你来开这种玩笑的,沃尼尔王子殿下吗。”

“都说了,不是这个意思!”

洁莉蒂安一把拽过塞拉的手腕,完全没反应过来的后者,手中的衣服散落一地。

“啊,对不起……”

脸上的急切转瞬变为歉意,但塞拉扶住了她的肩膀,制止了她想弯腰的动作。

“洁莉蒂安,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其实……”

洁莉蒂安话已经到了嘴边,但还是不自然的沉默了片刻。

“其实……国王陛下想让我选出十几名信得过看得上的北方贵族,随我们一起南下,说是要册封新的北方贵族,来稳定北方的局势。”

“哈,我还以为你要说什么啊,真是的。”

塞拉那股认真的气势一下子就随着泄气的肩膀消散无形。

“抱歉……”

“不要老是道歉,真是的,赶快去洗澡,今天早点睡明天一早我就带你去拜访他们。”

“唔~”

洁莉蒂安点点头,就像个知错悔改的小孩子一样,被塞拉往浴室里推,活跃起来的气氛下似乎连塞拉也没发现,那张熟悉的脸颊上一丝丝的不自然。

伦道尔一直都有一个习惯,在与人有约时通常会早些到约定碰头的地方,这样他就能预先根据环境掌握形势,并决定要说什么和什么不能说。

然而今天,伦道尔虽然早早的来到了城堡内,王子寝宫的大门前。但这一次,他决定还是稍微晚一点进去。

——哗啦!

又是一阵陶器碎裂的声音,谦卑的在门外站立的伦道尔已经听到了第五次了,而在他身后几位侍从正犹豫不决是不是要在这个时候去触霉头。

终于,房间的主人似乎没有继续虐待那些昂贵的瓷器,房间内的又沉寂了下来。

决定不再等待的伦道尔稍微整理了下衣襟,挂上一如既往迎宾式的微笑,抬手叩响了房门。

“王子殿下。”

“进来!”

那略带青涩且毫不掩饰怒火的声音把那些侍从吓了一跳,伦道尔不以为然,泰然自若的推开厚重的木门,他身后的那些侍从虽然想跟上去,不过被他抬手制止了。

——哐。

木门合上,再度被拒之门外的侍从们,只能面面相觑。

“遵从您的召见,王子殿下。”

跨过红地毯上的陶片碎渣,伦道尔在一个合适的位置站下,对上座的沃尼尔弯腰屈膝。

“你来晚了。”

“请允许我向您致歉,之前因为有两名北方贵族敬畏您的权势,他们希望能够通过在下向您转达臣服之意。”

“罢了。”

沃尼尔不耐烦的挥了挥手,一口饮尽水晶杯中的葡萄酒,但脸上的愠色已然消散不少。

“我只问你一件事,为何不告诉我。”

伦道尔一脸惊讶,惶恐的弯下腰双手恭敬的放在胸前。

“殿下所说何事,在下愚钝竟全然不知。”

“我父亲!”

沃尼尔站起来,把声调太高了好几个分贝。

“我父亲私定的婚约,为何不事先告诉我!”

“婚约?万分抱歉王子殿下,在下是从未听说过这件事呀。”

“那我让你去监视我的父亲,你就一点异像都没察觉吗!”

“……国王陛下,这几日一直忙于政务,从未提及也从未透露过呀。”

“……那好,既然如此,我就给你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

沃尼尔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凝成一团的眉头也随之舒展,他重新坐上椅子抬手指着伦道尔大声道。

“在回到王都前,说服我的父亲放弃这样愚蠢的做法!”

“遵命,王子殿下。”

那是一个弥天大谎,但伦道尔比谁都明白,一个能让自己活命的谎言和一个会让自己送命的真相间,该如何选择。

寒冷的夜幕 下,环绕城堡的军营已经没有了白天的嘈杂,无论是挤在营帐中的士兵还是独享床铺 的军官,都早早的把身子缩在亚麻缝合的被子里,去怀念南方的暖阳。

军人很少能有自己能随意分配的时间,如果想做别的事情就只能牺牲休息的时间。

已经结束了白天操练的波罗,坐在自己的床铺上,借着摇曳的烛火,用刀削的木炭枝在亚麻布上写下要传达给家人的话语。

赏赐给他的黄金和战利品,被他放在床边的口袋里,一件被他特别留意私藏的银质餐盘,倒映着他那张满是胡茬幸福无比的脸庞。

就在他写完一段话,正思索该怎么继续写下去时,一阵寒风忽的吹入营帐,晃动的烛光下,波罗的身影就像一头被惊动 的猎豹,他噌的一下站起来,不由分说的拔出藏在枕头下的短剑。

“塞拉骑士长!?”

当他把剑指向营帐口时,才发现来者的身份,只是他眼前的‘骑士长’没有穿盔甲而是一身黑色的连兜袍子,这是故意隐藏自己身份的装束。

“你的警惕性不错,继续保持,波罗百夫长。”

塞拉褪下兜帽,拍了拍栗色的刘海上那点点雪花。

“虽然我无意冒犯,但您选择这样的世界和地点来找我,一定不是什么好事情吧。”

波罗收起剑,盯着她直言不讳的说道。

“我听你说过,你的妻子在帮你管理农田对吗,好像还是是葡萄园对吧。”

塞拉走到营帐中,目光看似很随意的扫过四周,话音也四平八稳。而波罗,反倒是一副被看破了什么伪装一样,不悦的嘴角抽搐。

“可是,事实上你的妻子根本不是一名自由人,而你也没有所谓的田地,你家族的田地早就被你的父亲输得一干二净。”

“你从哪里来听说的。”

“所以,我是来跟你谈条件的。”

没有纠结在无意义的争论上,塞拉走到已经满脸戒备的波罗身前,从黑袍子里掏出了一卷印有王家印章的羊皮纸。

“王家赦令,足以赎回你家族的土地,以及让你的妻子成为一名自由人。”

波罗面色一变,抬起的手正想接过卷轴时,又像是想起了什么,放了下去目光重新落在塞拉身上,十分郑重的样子。

“……我不是杀手。”

“如果你是杀手,我不会来找你,我要你做的只有一件事。”

塞拉顿了一下,神色严肃下来,微微眯起的瑰红色眼眸,散发出不弱于男人的魄力。被如此直视的波罗不由得吞了口唾沫,有些紧张的捏住了手心。

“向洁莉蒂安长公主殿下效忠。”

更为凌烈的寒风吹入营帐中,波罗的双眼几乎要被风吹的睁不开,他下意识的收紧呼吸来止住狂跳不止的心脏,大拇指的指甲深深的掐入手掌,用疼痛来告诉自己这不是梦。

“为什么是我。”

身为士兵的理智和等级的观念,让波罗不得不问出这个看上去很不知好歹的问题。

“因为你是一名和我一样优秀的士兵。”

“这可不算是回答啊。”

“这就足够了,对于长公主殿下来说。”

“好吧,既然你如此坚持,我不能拒绝王家的邀请,更何况还是一名给了我黄金的公主殿下。”

说罢,波罗单膝跪下手举过头顶握住了塞拉手中的羊皮纸卷轴,以庄重的礼节结下了这份契约。

北国的清晨比南方要稍晚一些,但和煦的晨光仍不吝啬的洒满硬装素裹的大地。

阳光透过城堡走廊的窗口,斜斜的落在红地毯上。

洁莉蒂安与塞拉两人戎装的身影快步的掠过这里,而一路上眼圈微微发黑的塞拉还不忘悉心嘱咐道。

“听好了洁莉蒂安,我替你筛选的贵族都是北方有名的武斗派,虽然不是全部但切记,你不能在他们面前表现出一丝的妥协。”

“我明白,可是真的要这样吗,如果召集的贵族全都是武斗派,我担心……”

“没什么好担心的。”

塞拉停下脚步转过身直面洁莉蒂安,脸上的微笑透着自信与一丝俏皮。

“堂堂的北方公主要南下,怎么可以被人看不起呢。”

“嗯……”

最终,洁莉蒂安还是勉强的点了点头。

实际上,二人早就对这次国王的命令心照不宣了,年老的国王让子女带亲信回首都受封,就算是平民百姓也明白这已经是王位权利划分的前兆。

“但是,我还是不想,不想和沃尼尔去争夺王位,他是国王的长子,我的哥哥,他才是正统的继承人,我希望塞拉你能明白。”

“我懂,我懂,真是的赶快走吧。”

塞拉用笑容隐去了神色中那一丝的黯淡,一把抓起洁莉蒂安的手,就像儿时游玩一样拉着她往前走去。

目的地的大门前,塞拉没给洁莉蒂安一点准备的时间,直接推门而入用清脆适中的嗓音道。

“洁莉蒂安公主殿下到!”

——绝不能犹豫。

塞拉扫视全场的同时,暗暗下了决心。

此声一出,在场的所有贵族都站起来,虽不比行军队列但那隐隐以洁莉蒂安为中心的气势,让人由衷的感到信心。

在这队列中,洁莉蒂安一眼就看到了那名之前担当过自己护卫的百夫长,波罗。

不过更为显眼的是,唯一的女性————留着标志性水蓝色长发的佣兵少女莉莉耶,穿着一身醒目的白色婚纱式礼服,而那纯白的礼服腰间却别着两把棱角分明的黑色长条状刀鞘,看不出是来自哪一国的武器。

也因为她的存在,房间里多了股栀子花的淡香。

而她正双手交叉在胸前背靠墙站在一旁,只是侧过脸的看过来。

洁莉蒂安只是微微在那婚纱少女身上停留了些许的视线,便重新将目光落在众位贵族身上。

“诸位,我,洁莉蒂安,很荣幸能够将诸位召集至此,因为事出突然只能用口信让诸位聚集于此,虽然仓促但请容我向诸位说明来意。”

虽然众人都保持沉默洗耳恭听,但洁莉蒂安明显的感受到了,汇聚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

她微微一顿,视线向后,塞拉会意的点点头,只需如此一股暖意便驱散了她内心的不安。

深吸一口气后,洁莉蒂安向前一步用庄重的口吻说道。

“在场的12名贵族,将会随我一起南下接受我父王的亲自册封,授予王赐伯爵头衔并允其向后代子孙永世传承。”

“同样,父王也允诺将给予诸位,册封所辖封地、封臣以及封臣后裔的神圣权利。”

“至此以后,北方群雄割据乱党丛生的现况将一去不返,诸位会是北方的真正统治者。”

一口气将这段话说完,洁莉蒂安也没有丝毫松懈,她绷着身体和表情静待贵族们的反馈。

“我有异议。”

不是别人,正是靠在墙边的莉莉耶,之间她举起手一脸无所谓的表情。

“阁下对国王陛下的奉诏,有何不满?”

不等洁莉蒂安开口,塞拉便上前一步质问道。

“我不是在跟你说话,我是在跟你的主子说话。”

莉莉耶抬起对手竖起一根食指,指了指洁莉蒂安,而后便有贵族立刻站出来呵斥道。

“嘿,注意你的身份,佣兵!”

波罗站出来大声呵斥到,可莉莉耶看都不堪他一眼,而是用带有一丝戏谑但更多的却是尖锐的目光直逼洁莉蒂安。

“让我听听你的请求。”

洁莉蒂安微微皱眉正色道。

“很简单,我这个人不是那些贵族老爷,对什么爵位土地没兴趣,我只关心钱,所以我只有一个要求,我要——整个北方的通商自由权。”

莉莉耶用十分平淡就像讨论午饭一样的口吻,说出了这句爆炸性的发言。

所有在场贵族的表情全都为之流露震惊之情,不过没有一个人当着公主的面发表质疑。

他们都在等着自己将来会宣誓效忠的主君表态。

一秒钟,还是两秒钟,洁莉蒂安不知道,但当内心那一丝丝的怯懦在让她想要退步的同时,那一只温暖而熟悉的触感,轻轻的附上了自己的手。

——没事的,不管发生什么,我都在。

内心中,传来了塞拉温暖的话音。

是,不管发生什么,塞拉都在我身后。

肩膀上沉重的压力顿时消散,脸颊僵硬的表情也随之化开,一阵晨风吹过洁莉蒂安向前踏出了自己的步伐。

“不要试探我的底线, 莉莉耶!”

突如其来的气势如烈风般迎面掠过,莉莉耶微微放大瞳孔,嘴角勾起一丝玩味的笑容。

“你的部下的确英勇善战,而你的名字也被我所牢记,但你要明白你面对的是来自王国公主的敕命,不是一纸合约或平等的交易。”

“啧……好吧,我投降。”

莉莉耶耸耸肩,干脆的举手投降。

“不过,既然您承认了我和我部下的实力,那么也请公主殿下宽宏大量的允许我,出口火药的特权吧。”

听闻,洁莉蒂安点点头果断道。

“我以王族的身份,赐予你进出口这项商品的权利,相关文件我会亲自为你签署。”

“不胜感激,公主殿下,我没问题了。”

莉莉耶夸张的弯腰行礼后,便走到贵族群中,表示自己加入这一员。

拼上这最后一块碎片,整个大厅俨然一副庄严的绘画。

贵族们纷纷单膝下跪拔出腰间的佩剑双手呈上,低下往日高贵的头颅,向公主宣誓。

“我等全员,誓死效忠公主殿下!”

苦寒的北方之地终究不是养尊处优的南方贵族和国王呆的地方,宴会结束后的第二天,连绵的军营内,士兵们便开始匆忙的收拾行装准备离开。

“只带500名士兵太少了!”

“我意已决,这次南下我不想让其他人以为,我是要与哥哥争夺王权。”

“问题不在这里,洁莉蒂安。”

塞拉叹了口气,营帐内只有她和洁莉蒂安两人,所以说话也没有在外面那么顾忌。

“国王陛下的命令很清楚,是让你带北方的贵族南下册封,如此一来就算你一人孤身前往,那些南方的贵族们也不会善罢甘休。”

“如今只有适当的展现武力才能暂时压住那些贵族,否则就算那些贵族放我们一马,还要考虑沃尼尔王子殿下……”

“不要再说了塞拉,我相信我的家人。”

——他不是你真正的家人。

面对洁莉蒂安那认真的表情,塞拉最终还是将这句话咽了回去,只留下了表情上那一闪即逝的无奈。

“好吧,我会转达你的意愿,让他们挑选500人的精锐随我们南下,但是——”

塞拉顿了下,身体微微前倾,那是她与洁莉蒂安相处这么久之间,约定俗成的动作。

每次她这么做,就表示接下来的事情绝对不会妥协,目睹过许多次的洁莉蒂安比谁都清楚。

“莉莉耶,那个佣兵团长需要带600佣兵在外围随时策应我们。”

“塞拉……”

“盯——”

“唔,好啦,我同意就是了。”

“哼,这才是我听话的公主嘛~”

得逞的塞拉狡黠的一笑,恶作剧般的用手拉了下她的脸。

“公主殿下。”

偏偏在气氛变得欢乐时,一名身穿厚重盔甲,胸甲上烙上一头雄狮徽章的骑士挑帘而入。

两人匆忙的拉开距离,好不尴尬。

“王子殿下请您与他一同巡猎。”

“在这个时候?”

“是的。”

“……请你转达给我的哥哥,我们一会就到。”

“王子殿下请您现在就去,然后只邀请了您一个人。”

骑士用不带感情起伏的话提醒道。

“好吧,请带路吧。”

“洁莉蒂安……”

“没事的。”

想要阻拦的塞拉被她一道温柔的眼神阻止了,那是在曾经渡过的时光中,告诉塞拉‘放心,不会有事’的信号。

眼看着洁莉蒂安的身影消失在视线,塞拉眉宇间无法释怀的拧在一起

她的视线从营帐的入口处,缓缓的转移到了帐内的沙盘上,上面插着12面象征贵族的旗帜。

半响,她一副下定某种决心的模样走出了营帐。

贵族巡猎从来都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至少对于那些服侍贵族的人来说。

不光要保护贵族精贵的身体不被什么蚊虫蛇蚁咬到,还要将猎物驱赶到贵族们一定能看见的地方。

在这种北方的苦寒之地,既没有温顺的麋鹿也没有体型较小的狐狸,偶尔的几只兔子全躲在地洞下,当然那些不会躲的也没人想看见。

“我在这里等了你三刻钟,却也没看见一只猎物。”

“抱歉哥哥大人,我来晚了。”

“无妨,在这里等待的时间终于让我明白,你们北方人为什么总是能屡次反抗我的父亲和祖父们的统治了。”

洁莉蒂安与沃尼尔两人策马并行,在他们身后不到百米就由百名近卫骑士全副武装的护卫在后,而两边也有身负弓箭的游骑,这数百号人的目光从来就没有离开过那两人:对沃尼尔的是保护,而对洁莉蒂安则是戒备。

久居战场的洁莉蒂安虽然感受到了那些刺人的视线,但全都被她主观的无视掉。

“看看这片荒芜的土地洁莉蒂安,如果把一百名南方人放在这里,恐怕他们等不到下一个季节,就会饿死,或是被那些雪原狼和北方熊生吞活剥。”

“但是,如果是一个北方人,那他可以在树林里招募一整支军队。”

“哥哥说的不错,北方人适应了这片土地,而父亲也一直相信他们能够在王国的领导下,将北方建设得和南方一样繁荣。”

洁莉蒂安点点头,用柔和的声音回答道。

“在我们卡萨姆家族的领导下,对吧妹妹。”

在沃尼尔说出这句话的时,刚好一阵凌烈的寒风掠过二人之间,两人的马匹受惊似得一阵慌乱,洁莉蒂安紧紧拉住缰绳紧夹马肚,好容易才让马安静下来。

沃尼尔则更为手忙脚乱,似乎是太集中于对话,根本没反应过来,在那匹战马快要把自己的主人甩下马背时,一只手拉住了缰绳。

“好了,没事了,不要怕。”

洁莉蒂安拉稳了缰绳,一边轻轻拂过马脖子,一点一点的让慌乱中的马儿重回平静。

终于,沃尼尔胯下的战马恢复平静,摇头晃脑的打着响鼻像是对谁道谢一样。

“王子殿下,您没事吧。”

“我没事,给我退下,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准来打扰我!”

“是!”

带着一丝的羞耻,沃尼尔不悦的喝退了前来护驾的卫兵,而良久过后他才整理好心情收拾好脸上的表情。

“果然,就像父亲说的那样,你明明是女人但什么都比我这个男人强。”

“不,刚才只是偶尔而已。”

“不用谦虚了,妹妹。”

沃尼尔释然的一笑,抬手指向了辽阔的森林。

“这片土地是因为你才得以安宁,就这一点你比我强,但是,你不能永远在战场上,我们王国也不能永远让王家的血脉浪费在这片不毛之地上。”

“哥哥……”

“所以,我需要你的支持,不是武力上的,而是从‘和平’的方式上。”

“……”

天空又飘起了雪花,两人间的气氛随之冰冷,饶是如此洁莉蒂安仍戴着面对亲人时温暖的笑容。

既是她早已听出话外之音。

“你,愿意支持我吗,妹妹。”

沃尼尔转过头面向洁莉蒂安,他露出了最为‘真诚’的一面,仿佛想用这份温暖的表情去融化积雪。

两人四目相视,一双是北方王族水蓝色的眼眸,而另一双则来自南方王国血统中,象征王族的碧色眼睛。

“我愿意,哥哥。”

当这句肯定的答复出自洁莉蒂安的唇间时,沃尼尔的脸颊绽放出了近乎狂喜的笑容,但他最终压制了想要欢呼的激动。

“感谢你我的妹妹,你永远都是除了父亲母亲外,我唯一的亲人。”

他将手放在妹妹的肩膀上,犹如立下神圣之誓约。

同时军营,某处营帐。

相比公主和塞拉的私人营帐,这里显得更加宽敞,是作战时专用的大帐。

12名北方贵族和莉莉耶齐聚于此,而塞拉则指着沙盘上地点一一吩咐。

“白恶熊家族,雪荆花家族各带600名士兵,在我们南下时占据这两处城堡,狼牙家族带400轻装兵在侧面掩护。”

“这就是最后的安排,明白了吗,我们只带500精锐进入王都,但王都外请务必保证有两千人可以随时策应。”

“那个呀,虽然出兵的事情我们已经讨论过了,可是哟,你这样背着公主大人指手画脚的真的没问题么。”

靠在营帐木梁的莉莉耶,抄着手不合时宜的发问道。

而塞拉则毫不客气的用严厉的目光回应,酒红色的眼眸中透着不可置疑的气势。

“洁莉蒂安公主虽然能征善战,但她比谁都为国王着想这我很明白,她想要保护整个王国,那我便要保护她。”

“是么,不过我给你个忠告吧,国王陛下如果真的有意立谁为王的话,那没有为王的另一个除了英勇战死就只剩下流放了。”

“如果你是在质疑我的决心,莉莉耶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

言语间,塞拉的眼神凶狠起来,拔出腰间的匕首狠狠的插在沙盘上,王都的位置。

“我,愿立洁莉蒂安为女王陛下。”

与她一样,在场的所有贵族都站在塞拉身后, 用同样坚定的目光表示支持。

‘沐浴’这如芒般的目光,莉莉耶的嘴角勾起一丝恶质的笑容。

“好,很好,那就让我们准备好血站一场吧,是吧,诸位。”

北方大陆的尽头,绵延不绝的山脉是分割文明与野蛮的边境线,但大自然对于两边都公平的降下了终年不化的大雪,以至于若是从高空中俯视而下,便几乎分不出那里是文明哪里是野蛮。

守卫山脉隘口的关卡缓缓升起城门,一队数百人的军士走出隘口,虽然漫天大雪但他们仍然交头接耳的聊天,就像是寻常出游打猎一样。

“都给我听好了,你们这群饭桶!”

一名骑马的军官在队列边疾驰而过,风雪打在脸上让他不得不眯起眼睛扯着嗓子大喊。

“男爵大人已经下令,今天在太阳落山前,我们必须抓100个边境人奴隶,要是完不成全都要回去挨一顿鞭子!”

说着,他扬起手中的马鞭给这句话增加了不少威信力。

“见鬼了,这种天气还要出来抓什么奴隶。”

看到军官走远了,一名军士紧了紧身上的棉袄小声道。

“入冬前就命令我们洗劫大山脉附近的所有边境人村落,现在还让我们出来抓奴隶,真是活见鬼!”

说罢,他对着军官远去的背影恶狠狠的碎了一口。

“你还不知道?”

他身边的同伴凑近他小声道。

“有话快说,没心思跟你打哑谜!”

“啧我还不乐意说,算了告诉你吧,我听说那个北方公主平定了拉文公爵发动的叛乱,现在他手下的南方人军队已经占领了小半个北方,我们家的领主现在正忙着凑贺礼敢去添那公主的靴子。”

“居然是这样,没想到北方又乱起来了……”

“不过,就算是知道了也没什么用,别说这鬼天气,就是现在晴空万里这方圆十几里也找不到一个边境人了,不然我们就得继续北上,去捅那位诅咒女王的……”

当他说道诅咒女王这四个字时,四周的士兵立刻投来了责难的视线,他自己也很有自知之明的捂住嘴,把剩下的话都咽了回去后,方才松了口气。

队列继续前进,沿途路过了好几个挂满尸体插满头颅的村庄,面对这些属于他们的杰作,这群士兵头一次产生了后悔————早知道,他们就该留下这些村庄放到今天来用。

眼瞅着没人一顿鞭子已经是板上钉钉的的事情,队伍最前方的哨兵发现了异样。

“侦察骑兵回来了,但只有一个人!”

“你们这群饭桶给我动起来,全军戒备,列阵,列阵!”

军官匆忙的拔出佩剑,慌忙中紧紧拉住缰绳差点让自己坠马,而那些士兵更是手忙脚乱,直到侦察兵回到队列才勉强排开阵势。

然而,当他们看清侦察骑兵的面貌时,才发现他并不是回来了,而是他的马载着他几乎冻僵的尸体回来了。

他身上明明没有中任何箭,但拇指大小的血洞却遍布躯干,犹如万箭穿心般的骇人。

“枪伤?!”

“这,这是什么人干的?”

“这里不会有其他军队了吧,难道是那群边境民?”

“都给我闭嘴,列阵,列阵!”

军心不稳的士兵忍不住交头接耳,勉强在军官的镇压下排成阵列时,大雪纷飞下,前方终于出现了一条黑线,看清后才发现那是排成一列的人。

“火枪手上前,步兵后列展开!”

当敌人真实的出现在眼前时,源自未知的恐惧反而消除了,一部分士兵用手中的兵器敲打盾牌来给自己壮胆,渐渐的整个队列都开始效仿起来,让这群乌合之众也有了精锐的气势。

“不要妄动,等敌人过来送死!”

军官大声呼喊命令,他清楚在这种风雪天冲锋会消耗大量体力,这个时候以逸待劳才是最好的选择。

在他因风雪不得不眯起来的双眼中,敌人的身影渐渐接近,那是穿着皮袄连头盔盾牌都没有的一帮人,那样原始的形象同他记忆中‘边境民’的身影完全重合。

“对方只是边境民,不用害怕,等他们过来将那群野人一网打尽!”

还有半句话,‘幸好不是蛮兽人’他没有说出口。

他一脸庆幸,庆幸着那群边境人会傻到过来送死,本来今天会挨一顿鞭子,但只要看下几百个边境人的脑袋顺便抓几个俘虏,不说不会受罚,反而还会得到男爵大人的嘉奖,更有可能作为对抗边境人的英雄而随男爵一起接受北方公主的授勋。

在他满脑子的遐想中,那些前进的边境人忽然停了下来,做出了整队这种绝不会出现在蛮人身上的行动。

“他们怎么停下了?”

“喂,你看,他们手中还有火枪!”

听到部下窃窃私语,军官也是一阵心急,他胯下的战马不停的在阵前游离举足不前。

一直以来和野蛮落后挂钩,被驱赶到北地边境苟延残喘的边境民,在军官的视线中整齐划一的抬起火枪,摆出了标准的三列射击姿态。

“哼,愚蠢的野蛮人,两百多步的距离就开枪,这是准备打鸟吗?”

军官从他往日的经验中,给自己找到了一个嘲笑对方的理由,他目测敌军至少还需要再前进一百多步,火绳枪才能造成有效的杀伤。

——砰砰砰砰!

一阵火光下,连续急促的响声回答了他的嘲笑,他几乎来不及去疑问对方为何在射程外开火,自己胯下的战马就发出一声凄惨的嘶鸣,接着便连人带马摔了下去。

“来人拉我一把!”

被马尸压住下半身的军官大惊失色的呼喊到,然而在他喊话的瞬间,又是一阵连续密集的枪声发出,只是他以无心去看边境人阵前那冒出的白色硝烟,因为他眼中最前的一排士兵就像割麦子似得倒下,身上爆开的朵朵血花洒出的殷虹血色很快就染红了纯白的雪地。

“巫术,是那些魔巫女的巫术!”

也不知道是谁这么带头喊了一句,在如此无法理解的攻击手段下,谣言如野火般的蔓延,一瞬间自乱阵脚的军队竟然没有一个人去搀扶自己的长官。

边境人手中的武器还在大发神威,只要每次声音响起火光闪过,都会有十数人倒地不起,而北方人这边还只能仓促的用火绳枪,在超过有效射程两倍以上的距离徒劳的还击。

若是面对数倍的敌人还能拼死一搏,但在那些士兵眼中,巫术则完全是例外的情况,那些争先恐后向后逃窜的士兵,已经被内心根深蒂固的思维控制了全身。

——巫术是人类不可战胜的。

——那些边境民连巫术都会,说不定还有更可怕的东西。

“吼!”

“啊,那是,那是……”

一阵震耳的吼叫吸引了一部分逃兵的目光,循声望去他们更是惊讶的合不拢嘴,直到一闪而过的刀锋割下他们的头颅。

那是将凶猛的雪原狼当作战马,身高足足超过常人一半,皮肤黝黑肌肉壮实,在人类世界中被称之为——蛮兽人的可怕存在。

好几队狼骑兵冲入溃散的兵阵,简直比割麦子还惬意的收割人类的性命,或是让自己的坐骑享受一顿丰盛的美食。

一时间,战场上哀嚎遍野血流成河,既是天上的雪一直下也盖不住那片浓重的血腥味。

“至高神啊,这到底是怎么……”

还被马尸压住身体的军官,绝望的看着眼前这几乎不可能发生的一幕,这简直就像是传说中百年前统治极北之地的诅咒女王,麾下的蛮族大军屠戮南方诸国的剪影再现。

“呃……”

而他只感觉到喉咙被冰冷的物体贯穿,血液涌入口腔,眼中的画面停留在一名狼骑兵用长枪刺穿自己的景象中。

注释
尤菲斯 尤菲斯 100.00节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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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小时前, 游客98527 说道:

哇,露珠好厉害,人物还有配图的:b6:而且这文笔真是第一次写小说的人吗,果然新人都是怪物

不是第一次写小说啦,但 原创小说,本作的确是咱的第一部。

第五幕 暴风雨前的宁静

 

回南方的贵族车队,比来时还多了不少,那些不被南方人待见的北方贵族也与之并行。

许多南方贵族都想远离这些眼中的‘蛮夷’,但让他们惊讶的是,那些北方贵族们几乎都与公主殿下的车队为伍,且国王陛下、王子也与之同行。

队伍最中央被近卫骑士们层层保护的地方,是王族的车队。

王子和国王作为国家的统治者,乘着铁铸的马车被保护在队伍的最中央。

而洁莉蒂安虽然身居武官但仍旧褪去了戎装,穿着符合贵族女性身份的白色连衣裙,与王子的女伴同乘令一辆,车顶装饰了女神浮雕的白色马车。

“你知道吗,沃尼尔之前承诺过我要亲自烤蛋糕,结果要不是厨师长察觉到了烤箱里的糊味,估计他早就把整个厨房给烧掉了”

“不过,就算是这样,他也笨手笨脚的被熏了一脸黑烟,你真应该亲眼看看他那个时候狼狈的样子,哈哈。”

眼前,这位有着‘金玫瑰’美称的贵族女性,兰立斯特家族的独女——赫根.兰立斯特,她一路上都展现着身为社交名媛的自来熟特性,纵使和洁莉蒂安才认识不到一天,但聊起天来就像是认识了好几年的老友。

“啊,是吗,我还不知道哥哥有这样的事情。”

洁莉蒂安显得异常局促,时不时拨弄自己蜜色的长发,视线也尴尬的想要移开,但每次都感受着来自赫根友善的,带有询问意味的视线时,又不得不出于礼貌将视线移回去。

“嗯,沃尼尔总是喜欢把自己强大的一面表现给我,想让我安心。”

“因为,哥哥是个温柔的人吧。”

洁莉蒂安顺着她的话说下去,自然而平淡。

“是啊,实际上你知道吗。”

言语间,赫根站起身做到洁莉蒂安的身旁,就像姐姐一样亲昵的看着她。

“我的父亲,一直都反对我和沃尼尔在一起,你知道,我们兰立斯特家族世代都是经商为生,从来不想参合到王族的内部,树大招风我也明白这一点,但是,你知道我是怎么和沃尼尔相遇的吗?”

赫根的嘴角幸福的扬起,手自然的握住了洁莉蒂安的手背,淡金色的眼眸流露着迷离的色彩犹如回顾过往幸福的时光。

“有一次我在我父亲举办的宴会上,许多贵族男生请我跳舞,他们为了我就像求偶的鸟儿一样展示各自美丽的羽毛,甚至还有人为了我决斗,你知道我当时是多么幸福吗。”

“可是,后来在宴会的一角,我偷偷听见他们的对话时,才发现他们只不过是在玩一个贵族间的游戏罢了,并不是真的想找我跳舞。”

“唔……”

听到这里,洁莉蒂安露出同情的神色,可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只能保持沉默。

“我的家族并非显赫的大贵族,许多贵族只把我们当作是赚钱的机器,又怎么会有人会真心爱我呢。”

“可是,在这个时候,沃尼尔,他站了出来,在那么多人惊讶的目光下,他抬起我的手,搂住我的腰和我在大庭广众之下,跳了一支舞。”

“当然,我也听说过很多流言,比如他只是窥视我们家族的财富之类的,但,那个时候那么多贵族只有沃尼尔一个人真心愿意请我跳舞。”

赫根的脸颊泛着暧昧的红晕,她抬手捂住胸口好一会才平复下心中快要溢出的感情。

“所以,我这一生,无论他的荣辱怎样,我都只爱他一个人。”

“那,还真是让人羡慕呀。”

看着她如此幸福的一面,洁莉蒂安也忍不住露出道贺般的微笑。

“虽然,政治上的事情我不是很懂,但请你答应我好吗,无论如何,无论你和沃尼尔谁成为下一任的国王,不要伤害他,好吗。”

“沃尼尔是我的哥哥,我怎么会伤害他呢。”

在听到对方的请求时,洁莉蒂安不假思索的答应了,那是她心中不曾动摇的一个想法。

“我向你保证,赫根女士,我与沃尼尔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我们同在一个城堡里长大,我又怎么会伤害我的家人呢。”

洁莉蒂安将手放在赫根的手背,微微一笑点头道。

“呵呵,看来是我多心了,抱歉我不应该向你多嘴的。”

“没事,我理解你的心情。”

马车继续向前,车厢内的气氛又恢复到了之前谈天说地的欢快气氛,而车厢外,在这片北国的土地上仍旧风雪交加。

塞拉没有和王族同乘一辆车的殊荣,也只能带领军士远远的被近卫骑士隔在后面。

“我说你就别盯着前面了,那群铁头罐子是不会放你过去的。”

纵使如此天冷也依旧身穿勾勒出身体曼妙曲线的莉莉耶,骑马到塞拉身边风凉道。

只是瞥了一眼她的塞拉,忍住了想问问她身上婚纱材质的欲望。

“你不带着队伍没问题吗,不担心你的人在严寒中脱队么。”

“如果没有我的命令,他们就是死也会一直走下去。”

莉莉耶无所谓的所处这句话,犹如理所当然。

“到是你。”

她抬手指了指塞拉。

“你知道我一个女人家和那十几个粗汉子多难相处么。”

“我雇你来不是让你来聊天的。”

塞拉语气平淡,视线平视前方,如此不经意的动作却透着一股强势的气势。

“对对,你是让我来‘听话’的不是么。”

“但是,我们之间的小秘密如果被你那位可爱的小公主发现的话,那就不好说喽~”

莉莉耶的嘴角勾勒出恶质的笑容,犹如是故意在让塞拉难堪一样。

“哼。”

塞拉只是冷哼一声后,便策马往前追上了队伍,一句话都没留给她。

队伍的前方,那条绵延到仿佛世界尽头的道路,还看不到头。

而已经被远远甩在后面的北方大地,在那更加往北的方向,响起了雷鸣般的巨声,但却并非来自大自然的声音。

北地的雪原上 ‘边境民’,身穿着被南方人所鄙视的兽皮大衣,快手快脚的将一颗颗铁球塞进铁管,再导入黑色的粉末。

“这是女王陛下的恩赐,不要浪费全都给我狠狠的砸在南方佬的城墙上。”

为首的边境民身上带着一串头骨项链,手中的砍刀不停的向着城墙的方向挥动,在所有边境民眼中,比自己居住地还南方的人就是南方佬,哪怕对方自称北方人。

完成这一工序的边境民用火把点燃了引线,十几秒的火花飞溅后,铁铸的大炮爆发出震耳的轰鸣,脱膛而出的铁球撞击在看似坚不可摧的城壁上,激起一阵阵飞沙走石。

这些火炮之后,一大群蛮兽人严阵以待,阵列最前方身披雪原狼皮,脸上和厚实的胸口用红色颜料画满图腾,那是身为酋长的象征。

“女王陛下为何要让我和我的战士去等这些滑皮骨头攻击城墙,没有他们我和我的战士照样能够为女王陛下攻城掠地。”

酋长用沾满血污的战斧指了指前面还在发威的‘巫术道具’,不满道。

“女王陛下的命令不容置疑,酋长大人还是耐心的等待吧。”

在他身边,一名身材矮小的地精进言道,酋长像是耻于同他讲话一样,不满的出了口气便不再说话。

但,他注视远方城堡被轰炸的那番景象时,仍无法忍住那双黑色的瞳孔流露惊讶之色。

——果然是女王陛下所赋予的力量,不然这世上怎么可能有这样强大的兵器。

——追随女王陛下的选择,一定是正确的!

那思维简单的大脑得出了更为简单的结论。

他狂热的眼中只有那座摇摇欲坠的城堡,完全没有发现风雪下,一队身披白色长袍的骑兵已经从城堡的密道离开,骑着战马向南方飞奔。

骑兵们轻装简行,除了防身的剑连火枪都没有带,在这队骑兵中只有一人背着一件信桶,其余的骑兵都以他为中心,用血肉之躯把他保护住。

身后的炮火声渐渐远离,作为信使那名骑兵,勒紧缰绳的手也稍微放松了一点。

不休不眠的狂奔下,骑兵们终于在日落之前穿过了森林,抵达了第一个中转地。

属于北方人的城堡上,悬挂着统治者的旗帜,和一面红色的宝剑旗,以代表这里的主人向南方的帝国臣服。

“我是大山脉的罗克文森家族的信使,边境民突破了大山脉,打开城门,我身上有紧急军情要传达!”

信使直白的道出了自己的身份,几分钟的焦急等待后,迎接他的不是打开的城门,而是城头上,一把把对准自己的火枪,火绳燃烧的点点火星在这个距离下比黑洞洞的枪口还要显眼。

“等一下,我是信使,请看这枚印章!”

顾不得一些繁文缛节,信使直接从信桶里掏出了一卷羊皮纸,双手举过头顶将上面的印章展现给城楼上的守军。

他的动作吸引了一名守城军官的注意,那名军官掏出单筒望远镜,对着那印章仔细端详了一遍后,点点头像是确认了什么。

军官抬起手往前一挥,一连串的枪响打破了城堡内的宁静。战马的嘶鸣,那些骑兵的怒吼都显得微不可闻,殷虹的血液在雪地上化开一条条红色的轨迹,在这片饱经战乱的大地上,落下微不足道的痕迹。

回家的路虽然漫长,但终归会到达。在温暖的车厢里渡过了整整一个月的洁莉蒂安,终于在一个月零一天时的清晨呼吸到了新鲜空气。

车门被侍从打开的瞬间,南方温暖宜人的环境和大都市的喧嚣嘈杂便扑面而来,虽然血管里流淌着北方人的血统,但骨子里仍旧适应南方的生活。

“终于,回家了。”

环视王都鳞次栉比的建筑和两边夹道欢迎的人民,虽然刚进城门时就透过窗户看到了这些,但总隔着一层钢铁让人不适,只有亲眼目睹并呼吸到这里的空气时,才会有切身的体会。

小小的回味了回家的喜悦后,她便连忙小跑步到国王的跟前,这样冒失的动作吓得一边的侍从连忙上去牵起她及地的裙摆,以免这位公主在大庭广众之下摔跟头。

“父亲,我可以先去孤儿院一趟吗。”

“去吧我的孩子,带我向达琳修女问好。”

老国王慈祥的点点头,抬手示意洁莉蒂安无需拘谨。

得到首肯的洁莉蒂安面露喜色,连忙转身冲着队伍后塞拉的方向挥了挥手,这差点让给她牵裙子的侍从摔了一跤。

策马在后的波罗正向跟随过去,就被洁莉蒂安开口制止了。

“去同你的家人团聚吧,不用担心我。”

“遵命,长公主殿下。”

波罗行礼离开后,不消片刻,塞拉便骑马来到洁莉蒂安身旁,伸出手一把将她抓上马。

“失礼了,国王陛下。”

“没关系的,照顾好我的女儿,去吧。”

“遵命。”

沃尼尔冷眼看着自己的妹妹和塞拉远去,直到二人的身影消失,他才摆出一脸笑容的对国王道。

“父亲,今晚温斯特.兰立斯特伯爵在城中府邸设宴为您接风,他希望您和王家的人亲自到场。”

“为什么不先告诉我。”

老国王面色平淡,回答也不温不火对沃尼尔提到的名字毫不在意。

“那是因为我想给您一个惊喜。”

“不想把这个惊喜分享给你的妹妹吗。”

“啊,我知道妹妹她有许多朋友在孤儿院,这么久没见面了不好意思去打扰她们的再会。”

沃尼尔对答如流,但老国王的脸色却并不好看。

“我明白你的想法,孩子,但就像我从小教你的那样……万事都应当量力而行。”

“是,父亲。”

听到老国王别有深意的话,沃尼尔一副欣然受教的模样,恭敬的微微低头答应到,老国王听闻只是以难以察觉的幅度点点头。

“侍卫。”

“在,国王陛下。”

“过一会去通知公主,今天有一场晚宴。”

“是,陛下。”

沃尼尔的嘴角微微抽搐,但他很快就将这份感情的波动抑制了下去。

队伍继续往前,向着城市最中央也最宏伟的建筑——皇宫,进发。

“我回来了。”

好不拘谨的推开修道院的大门,洁莉蒂安就像回家一样踏过门槛。

“公主姐姐~”

一群身穿粗布麻衣的小孩子们一股脑的围上来,差点没推倒她。

“大家有没有听修女的话呀~”

“嗯嗯!”

身边的小孩子们,头就像啄木鸟一样点个不停。

“那么,给乖孩子的礼物~锵锵~”

洋溢着欢喜的笑容,洁莉蒂安一直藏在背后的手一点一点拿出,一个装满糖果的栏子让小孩子们一阵雀跃。

“喂喂,你们这群家伙,好歹是我先认识你们的吧,居然不给我打招呼,欠收拾了吗。”

塞拉‘狞笑’着走进来,双手捏着指骨关节发出几声清脆的爆响。

“呜哇,塞拉大姐生气了。”

“快跑呀~”

一部分熊孩子一哄而散,而还有一部分则躲在了洁莉蒂安身后,不时还露出头扮个鬼脸。

“你们这几个,别以为躲在洁莉蒂安身后就没事了,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哇,别扑过来啊塞拉!”

“别躲!”

“看到二位还是如此有精神,果然至高神也回应了我的祈祷,保佑了二位。”

一阵仿佛能融化冰雪的女声从修道院内传来,二人循声看去,都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是一名身穿修女服,年过五十的慈祥长者。

“达琳修女,抱歉我回来晚了。”

“您为南方众生保卫了宝贵的和平,没有什么是需要您道歉的。”

洁莉蒂安点点头,没有将客套话继续下去,虽然她将对方如家人般看待,但王族和平民的身份与隔阂不是三言两语就能撇清的,她也很自觉的适应了这一点。

“哇,你这小鬼敢抓我的头发,给我站住!”

“就不,有本事来追我啊,矮个子大姐姐~”

“可恶,看我不把你的牙拔下来!”

一阵欢快的打闹下,塞拉追着几个小鬼消失在走廊那边了,而气氛也更加缓和了一些,洁莉蒂安和修女看着那个孩子王嬉戏打闹的样子,也忍俊不禁。

“达琳修女,带我去看看孩子们吧。”

“嗯,这边请,公主殿下。”

二人结伴而行的路上,虽然是修道院内没有室外的嘈杂喧嚣,但孩子们的欢笑胜过那人间烟火百倍。

“孤儿,比我上次来的时候,还要多了,对吗达琳修女?”

“是啊,不光是北方叛乱流离失所的难民,南方各诸侯也不停的征战,虽然规模都很小,但每个月都会由孤儿被送来,更多的在贫民窟里就像塞拉曾经那样。”

修女在孩童们玩耍的院坝前停下脚步,凝望着那看似欢乐的一幕幕。

洁莉蒂安顺着她的样目睹这一切,每一个孩子身后都有一个曾经幸福但不复存在的家庭,这让她的纯洁的水色眼眸蒙上了一层阴霾。

“北方已经不会再有战乱了,我亲手平定了它。”

“真的吗!”

虽然年过半百,但修女还是为之露出惊讶的神色,而眉宇间对这位公主的赞许与恭敬又多了几分。

“千真万确,虽然我们也付出了代价。”

“至高神保佑,南北两境的和平看来终于要在您这一代人手里实现了。”

“您过誉了,现在我只是完成了一半的目标,接下来的都要看国王陛下的决断。”

修女摇了摇头说道。

“我这大半生已经见过许多人,他们总为了财富、权利和荣耀去制造杀戮,而这茫茫人海中,我只见到您是为了和平而战,我一直都认为是至高神赐予了您这份难能可贵的美德,但人性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改变。”

她上前一步握住洁莉蒂安的手,将那双手轻轻的放在她的胸口上。

“可您不同,这么多年您为了整个南北两境的战斗,没有让您忘记初心,这是至高神给不了的,而这也是属于你自己的闪光点。”

“请您永远都不要忘记。”

“我明白了达琳修女,我会谨遵您的教诲。”

洁莉蒂安轻轻盖上修女的手背,郑重的点点头。

“哎呀您言重了,教诲什么的,我只是一个老修女罢了,刚才一时感慨说了些大话而已。”

“公主姐姐救命啊!”

“你给我站住,臭小鬼!”

熊孩子就像一头小路直撞在洁莉蒂安身上,还没等塞拉杀到这里就果断躲在了身后。

“哎呀,这还真是……”

洁莉蒂安看了看塞拉和那孩子,有些哭笑不得。

“洁莉蒂安,你别护着他,这小子不收拾一下长大了还了得!”

“哼,塞拉姐姐才是,一直这么凶小心嫁不出去!”

“呃啊,你这小鬼!”

当一场老鹰捉小鸡的游戏就要上演时,一名年轻的修女急匆匆的跑过来打断了他们。

“公主殿下,门外有一名侍从要我转达给您口信。”

“说吧,不用拘谨。”

“是,温斯特.兰立斯特伯爵今晚在府邸设宴,邀请您过去赴宴。”

“我知道了,让侍卫回去吧。”

“是。”

“唔,公主姐姐又要走了吗。”

那孩子不舍的将脑袋埋在洁莉蒂安的小腹上,双手舍不得松开。

“好了,不要给公主殿下添麻烦。”

“没事的达琳修女。”

洁莉蒂安宠溺的摸了摸孩子的脑袋。

“这里就是我和塞拉的家,今天我哪里都不去。”

夕阳西下,火烧似的阳光洒满了城外的田地,一匹披着红色马衣的战马,在他的主人扬起的马鞭下,一路绝尘的奔向郊外。

从洁莉蒂安那里得到回家的许可后,波罗就马不停蹄的从城市赶向郊外,等到他急切的目光能看到泛起金色波浪的农田时,太阳已经渐渐西沉。

他翻身下马带着一身戎装,快步的跨过农田,最终在一件茅草农舍前停下了脚步。

熟悉而温柔的声音,透过门缝从里面传来,虽然都是些呼吸和微弱的自言自语,但他的脸色很快就浮现出了久违的幸福。

他做了个深呼吸,整理了下身上已经十分整洁的盔甲,正当迈出脚步时门突然打开了。

土色的短发代表了她异邦人的身份,脸庞没有贵族血统的美丽,但就和她身上那件亚麻服一样,打理的非常干净,看不出是一名需要每天务农的非自由民。

哗啦~

女人手中盛满水的陶罐落在了地上,冰冷的河水洒在了两人的足间。她不可思议的瞪大了那双黑色的眼眸,双手捂着张大的嘴巴,惊讶和突如其来的幸福充满了她的脸颊。

“我回来了。”

波罗一把将爱妻搂入怀中,鼻子埋在土色的短发间,贪婪的呼吸着妻子的味道。

“他们,军需官告诉我你已经死了……”

“胡说,流沙之神还不准备把我的性命收走,相反他每日都在梦中对我低语,让我活得更久。”

“……对,对不起,我还没有准备晚饭。”

马上想到什么的‘妻子’,带着一丝慌张的从波罗的怀抱中挣脱。

“没事,军队里天天都是大鱼大肉,来一杯葡萄酒就好了,如果有你亲手熬的粥就更好了,哈哈。”

“那,我马上就去做!”

像是得到了某种宽恕一样,波罗的妻子提起裙子就迈着小跑步匆匆的回到屋内。看着她的背影,波罗原本幸福的笑容多了一丝无奈的苦涩,他摸了摸那颗光秃秃的脑袋,叹了口气迈开脚步踏入了阔别已久的家门。

粘稠的燕麦粥配上黝黑的面包,在加上平日里都舍不得吃的肉干,简单的一餐让褪去了盔甲,以一名丈夫的身份坐在桌前的波罗,想起了急行军时一路上啃下的干粮。

不太宽敞的房间里,他和妻子相对而坐,只有餐具摩擦和吞咽的声音,明明是久别重逢,但两人间像是隔着一堵无形的墙。

“萨琳娜,我有东西……我有礼物要给你。”

像是忍受不了这种沉默,波罗放下餐具从一旁的信桶里,抽出一卷盖上了王家玺印的羊皮纸,放在他妻子的身前。

萨琳娜,他的妻子很疑惑的看着那卷羊皮纸,不识字的她只是把这当作某种装饰品一样的去大量。

“这是公主殿下亲自签发的赦令……嗯,你自由了,从现在开始。”

一路上酝酿的感情,到现在却只是很平淡的从波罗口中说出,至于萨琳娜的反应也远没有他想象中的那样激动。

她就像是一台单方面接受的机器,点点头,说些感谢的话,生怕多说一句会给自己带来不幸。

夜空慢慢笼罩了大地,在这个渐渐步入秋收的季节,乌云反常的飘到了王城的上空,毛毛细雨下的城市,一切照旧没有任何改变。

而此刻,远方的都城才开始一日的灯火辉煌,喧嚣繁华。

在王都上城区的一角,一座建造奢华仅次王宫的府邸坐落于此,占据了王宫北面大部分上城区的土地,而那府邸上悬挂的紫色马车旗则象征了府邸主人的身份————兰立斯特家族。

府邸内的大厅,装潢了从南北两方运来的宝石塑像,而那些壁画则大多出自名家之手,少数的个例还都是从西方大洋的另一头进口而来的珍品。

乐师们身穿彩条纹路的礼服,用比他们性命更贵重的乐器,让婉转悦耳的旋律缭绕在大厅之间,伴随貌美的名媛与英俊的贵族们翩翩起舞。

嵌入了玛瑙的红木餐桌上,摆满了丰盛的菜肴,丰盛到根本不像是为了填饱肚子,而是仅仅炫耀其富有而已。

贵族们觥筹交错,尽可能的在这场晚会上延伸各自的关系网,亦或是打听到某些细微却无比重要的消息。

在今天,他们每一个人都会在言谈间有意无意的,对主人的座上宾——劳伦特.卡萨姆国王那苍老的身影投去目光。

“国王陛下的身体还是如当年北伐时一样硬朗啊,那双雄狮一样的目光,完全看不出已经是六十多岁的老人了。”

“是七十岁,今年。”

“如此的话……真希望,王族之间能在这几年里和睦相处啊。”

“我听说,兰李斯特家和王子殿下走得很近。”

“我们的长公主,也从北方带来了不少……‘贵族’。”

几名贵族在远离国王的大厅一角交头接耳,各自没有暴露真心的前提下,交换着各自的意见和情报。

而当提到洁莉蒂安带来的那群北方贵族时,这几名大人的脸色都变得不太高兴起来。

“我们的王子选择了一名血统低贱的商人,而我们的公主又准备让那些野蛮人踏足我们的土地,看来我们只能向至高神祈祷保佑了。”

“是的,至高神一定会保佑我们,就如同保佑我们的帝国长治久安。”

一名看出气氛有些不对的贵族,连忙举杯说出这句不太标注的祝酒词,其他贵族也纷纷会意的举起酒杯,在清脆的碰杯声下为这场对话画上句号。

在远离这片喧嚣的上层阳台上,沃尼尔王子和这座城堡的主人‘温斯顿.兰立斯特’,并排站着两人的姿态都十分随意,就像是单纯的在享受夜晚的冷风。

“这片王城在我家族的先祖,还是平民的时候,就已经是南方大陆上最繁荣的都市,而现在它更是美丽无比,就像您父亲王冠上的宝石。”

温斯顿侧过目光,用平和但不失力度的声音恭敬道。

“伯爵阁下太谦虚了,你有整个南方最好的农田和海岸,在那里能收获最好的葡萄和小麦。”

“但这一切都建立在王权之上,如果没有王权带来的秩序,我的财富就得不到保障。”

温斯顿抬起手中的酒杯,顺水推舟的接过话头,堆叠了岁月风霜的脸上摆出了无数次面对交易对象时,专用的‘微笑’。

“所以,请允许我敬您的家族一杯。”

沃尼尔点头回礼以示肯定,自己也举起了水晶杯。

他不是第一次见到眼前这位身材偏瘦脸上留着能显老的胡茬,实则精明能干的中年人,在曾经一次舞会上第一次见面时,对方那副十足的商人派头就给他留下了深刻的映像。

“愿至高神保佑王家的统治万事长存。”

“也愿您的财富蒸蒸日上。”

“那么,就让我们直入主题吧,王子殿下。”

“请便。”

简单的客套之后直入主题,温斯顿没有花费多余的功夫去修饰自己的目的。

“自从您的父亲向我借贷黄金和粮食平定上一次北方叛乱以及内乱时,我就一直相信王族血统的正确性,因为你的父亲守信守诺的偿还了所有借款。”

“但这并不代表您不需要相应的‘抵押’,自然我和我的家族需要看到实际的东西而非承诺,这里言有不敬之处请您原谅。”

不,温斯顿是一点请求原谅的意思都没有,然而这样赤裸的权钱交易却让沃尼尔感到得心应手,毕竟钱和权是他最不缺的东西。

“自然,伯爵阁下。”

他抬起空闲的左手,一脸得意的打了个响指,声音刚刚落下一名侍从就从阳台后现身,恭敬走到温斯顿身边,递上一封印有王家国玺印章的赦令。

“南北两境自由通商权,所有税费减免五成,且您的领地永世享受免税之优待。”

“除此以外,我允许您的航海贸易征用皇家舰队中的运输船,而这项特权也是您的家族永世享有的。”

“这些特权都写在了赦令之中,以我的名义签署,不需要父王的首肯也能生效。”

沃尼尔十分大度的抬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伯爵阁下大可以拆开一览,另外我会在登基为王时,向您的女儿求婚,届时您的女儿会成为王后而您的家族也会拥有王家血统。”

“您与我女儿的事,赫根已经在信上说明,这是我的荣幸。”

虽然嘴上如此说,但温斯顿那张刻上不少岁月痕迹的脸庞没有太多的喜悦和所谓的荣幸。

他把那纸赦令放在一旁的小桌上,没有拆开的意思。

“我听闻,您的妹妹,洁莉蒂安公主带了不少北方贵族到我们的王都,此事是否属实?”

听到了最不想听到的话的沃尼尔脸色阴沉下来,但他不能在温斯顿眼前发作,他很明白自己需要这位伯爵的支持,只要压着内心的不悦回答道。

“是的,我的妹妹行事鲁莽,但此事不足挂齿。”

“那么,您在王都的势力会受到一定影响,这已经无法避免了。”

“您是在害怕那些北方人吗,伯爵?”

“恰恰相反。”

温斯顿毫不在乎来自沃尼尔的质问,他舒展身体靠毫无紧张,还有心思去摇曳杯中猩红的液体。

“您现在比任何时候都需要帮助,所以我打算锦上添花。”

他顿了下,左手拇指晃了晃,他身后的侍从会意的为沃尼尔的酒杯填满红酒。

“我领地内的三千精兵可以随时听候您的调遣,若是今日拔营急行军的话,不出三天就能到达王都。”

“你要领兵进城?”

沃尼尔一挑眉毛压下了内心的感情波动,狐疑道。

“不,我怎敢做如此大逆不道之事。”

温斯顿看向沃尼尔,伸手敲了敲餐桌上那份赦令之上,王家玺印的图案。

“这三千人是您的军队,是您的御林军,王子调遣自己的军队进入王都预防北方人叛乱,这难道也不对吗。”

沃尼尔沉默了,虽然他看上去没什么表情,但那一瞬间的惊讶和窃喜仍旧被目光锐利的温斯顿尽收眼底。

“如果您不放心,那这支军队的军官将领全都可以让您自己安排,而军粮和军饷都由我个人出资,但发放我会以您的名义。”

不停加码的天枰,终于在这一刻偏向了温斯顿的一方。

“既然伯爵阁下如此盛情,那我,便代表王家接受这份馈赠,伯爵阁下。”

“那我也接受您的提议,王子殿下,不过很快我相信……”

温斯顿起身端起酒杯,而两边的家眷也同样起身致酒。

那从四面八方扑面而来的崇敬和对权利的拜服,让身处这之中的沃尼尔感到自己仿佛如同窗外的阳光一样耀眼。

他同样端起了酒杯,就像个孩子一样单纯期待从温斯顿口中说出的那句话。

“您会成为我们的——国王陛下。”

入夜,王都还未休息,灯火通明的街市以因为今晚的宴会更加热闹。

相比之下,寂静的孤儿院就像是从喧嚣的尘世分离出来一样。

银白色的月光下,花园里一片银色的海洋随风荡起波浪。

那是生长在北方名为‘白散香’的花朵,花色纯白如雪香气清新淡雅,虽比不上南方温暖的土壤中生长的鲜花那般色彩斑斓,但能像如此带给人在纷乱的时代中一丝宁静的花朵,别无他物,也由此得名。

“没想到,从那天离开这里后,还能再回来和你这样呆在一起呢。”

“唔,是呢,没想到……”

白色的花园中,塞拉跪坐在地上,用自己的大腿当做枕头让洁莉蒂安的脑袋枕在上面。

在这个完全杜绝外人视线的地方,塞拉毫不吝啬的为她显露自己的感情,流露一丝宠溺的酒红色双眸的注视下,就像对小孩子那样拂过洁莉蒂安蜜色的长发,就连对方因此表现的害羞也她高兴一样。

“说起来,当年你还很反对修女种这种花呢,那个时候是担心国内的贵族有所反应吗。”

“嗯……”

洁莉蒂安有些难为情的点点头,就像为了消散她这种感情,塞拉轻轻的拂过她的额头。

“你就是这么温柔,温柔到让人想稍微欺负一下呢~”

“塞拉……”

被欺负的对象微微鼓起腮帮子一副耍性子的摸样,不过这样反而让塞拉有可乘之机,青葱般的食指就像个孩子一样戳在那略透粉色的气球上。

“别逗我了,真是的!”

“好啦好啦,不逗你了,红脸骑士~嘿嘿。”

“唔!”

一阵只属于少女的嬉笑,在淡淡的花香中随风飘散,等到两人的表情都褪去那份嬉笑后,四周也重归寂静。

“已经,过去十多年了吧……”

“是哦,第一次见到洁莉蒂安你,都已经是十多年前的事情了。”

“……”

“…………”

——睡着了,呢。

洁莉蒂安那无防备的睡颜就这样毫无征兆的展现在她眼前。

“嘻,还是老样子的可爱呢~”

天空上,洁白的月光忽然被一片云彩遮住,夜风带起一丝寒意也带来了一丝不合时宜的香味。

塞拉的神色微变,那股缭绕鼻息的栀子花淡香让她抬起了头。

花园旁的走廊,那片月下的阴影中,一名身穿婚纱般礼服的少女犹如久候多时一样站在那儿一言不发。

“你来晚了。”

“晚宴的酒很不错,差点就回不来了。”

莉莉耶抄着手,微红的脸颊挂着意味不明的笑容。

“我记得,我的命令是让你去监视……”

“当然记得,伦道尔,那名可疑兮兮的情报探子你还有映像吧,就在宴会结束不久他就亲自带着某样东西去见那位王子大人咯。”

“某样东西?”

“对,不过具体的就不知道了,在这种非常时期,啧啧,或许是传位诏书也说不定哦,毕竟北方现在已经被暂时平定,你家的公主大人似乎没有利用的价值了呢。”

说着,莉莉耶露出幸灾乐祸的表情,不过她却没有在塞拉脸上收获到任何的不安与紧张,反而对方更像是早就知晓这一切会如此发生一样。

“让你的人做好准备。”

“真的可以么。”

莉莉耶双手抱胸靠在墙上,用下巴指了指谁在塞拉膝盖上的洁莉蒂安。

“……”

塞拉沉默了,她闭上眼睛像是在回忆什么,当再度睁开双眼时,决心的神色不言而喻。

“当年我在贫民窟时见过许多人,我就是有四只手也数不过那么多人。”

“但,唯一对我伸出援手的,只有她一个。”

“可是呢,最开始我是很嫉妒洁莉蒂安的。”

言语间,她的目光再度落在了那毫无防备的睡颜之上。

“我嫉妒她有一个疼爱她的父亲和保护她的哥哥,那是我没有的东西。”

“直到有一天 ,国王陛下召见我,他希望我能监视洁莉蒂安,因为我是她最信任的人。”

“这还真是意外的发展……”

没有在乎莉莉耶的惊讶之情,塞拉就像自嘲一样的继续说下去。

“而且,两天后,她的哥哥,沃尼尔王子也找到我,说了同样的话。”

“就因为,她的体内流淌着北方人的鲜血,就因为她只不过是国王从北方人手里夺来的公主。”

“所以我从那时其就发誓……”

“你要保护她?”

莉莉耶接过话头问道,不过得到的却是塞拉那坚决而略带冰冷的表情。

“不,我是要替她除掉一切想要伤害她的人。”

“霍,你还真让我意外,不过你的动机还真奇怪,难道你就是那种特别喜欢去保护别人,特别乐于助人的类型?”

“随你去说吧。”

“呵呵,说不定我们是同一类人哦。”

“如果是为了除掉那些心怀不轨的人,成为与你一样的人又如何,但现在你是不是呆的太久了?”

“哎呀呀,我还真是不受欢迎,对了,我留在北方的眼线带来了一些有趣的消息,据说那群边境民突破了大山脉的要塞,已经在南下了,虽然不知道消息的真伪,不过你还是多多准备下吧……嘛,走了,走了,希望你和你的小公主有一个不错的夜晚。”

说吧,莉莉耶摇了摇手,带着一抹不羁的笑容,消失在了走廊深处的阴影。

塞拉垂下目光,手轻轻拂过洁莉蒂安无防备的睡颜,嘴角慢慢的溢出那独占幸福的笑容。

“没事的,我会一直,一直陪你在一起。”

注释
尤菲斯 尤菲斯 110.00节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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浓郁的百合花气息。

看开头的时候有点看不进去,意外地有点慢热。

看人设图还以为是日漫风的异世界冒险,结果剧情偏向是冷硬的《冰与火之歌》那样的贵族政斗,有点惊喜。

人数士兵方面意外地少诶,一个贵族出兵500,400这样,按十二个贵族算,那主角方所有的军队最多一万多一点。感觉有点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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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分钟前, 谁知道? 说道:

浓郁的百合花气息。

看开头的时候有点看不进去,意外地有点慢热。

看人设图还以为是日漫风的异世界冒险,结果剧情偏向是冷硬的《冰与火之歌》那样的贵族政斗,有点惊喜。

人数士兵方面意外地少诶,一个贵族出兵500,400这样,按十二个贵族算,那主角方所有的军队最多一万多一点。感觉有点少了。。。

 

 

因为背景算是模仿中世纪,所以人数比较少啦~而且欧洲的贵族比较繁杂,很多小贵族能凑一百多人就很不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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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小时前, SuiLang 说道:

咱还是很喜欢这个的,唔,老王说教给他的儿子统治,教给公主的只有服从。

不过看起来王子殿下似乎没有怎么学会统治。

大概公主殿下也没有怎么学会服从。

这样想想,接下来是不是该扯大旗谋个反了?

咳咳,接下的剧情虽然忍不住想剧透但还是不能剧透哦,至于谋反什么的,或许会有也或许不会有呢~

至于两者的服从和统治,我一直在细节上描写,不过可能是描写不够深刻的原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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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 2017/8/12 于 AM0点37分, t68877875 说道:

咳咳,接下的剧情虽然忍不住想剧透但还是不能剧透哦,至于谋反什么的,或许会有也或许不会有呢~

至于两者的服从和统治,我一直在细节上描写,不过可能是描写不够深刻的原因吧。

怕是公主终将成王。

我是鲜血降生,亡堡的公主,“渊水”之刃的主人,北方平定者,红剑之旗的葬送者,诸神恩宠,至高庇护,两境之主,众骑士之骑士,列国王之国王,从尽头到尽头、所有无辜者的保护者,纯洁白花洁莉蒂安。如今你们竟敢以阴谋染指我的裙袍,you are not prepared!

,由SuiLang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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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 2017/8/5 于 PM3点43分, t68877875 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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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主人公 洁莉蒂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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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二号 塞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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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三号 莉莉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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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嘿,怎么样,咱的女儿们很可爱,对吧,最可爱了对吧,超级可爱了对吧……咳咳咳,失礼了【擦口水】

总之,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拖了多久,或许已经有一年多两年,甚至是三年了吧。

各种修改重置,从一开始借用P站的图当人设,到现在有了自己的人设,有了自己的封面,想来还真是恍若隔世啊。

所以……

反而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以下是目录,二楼正文,请各位看官慢享。

序幕  亡国的公主

 

北地的黑夜比南方更加漆黑,漫天的繁星总是这里最美的风景,但这片美丽的天幕也在战火的硝烟下被染上了一层漆黑的色彩。

火光中挣扎燃烧的城堡,比天空中任何一颗星星都要善良,残破的城墙上,士兵们流淌的血液在冰冷的夜风下,永远的凝固在了坚硬的石块上。

攻城方的士兵还在不停的跨过城墙下的尸山血海,爬上云梯越过城墙,被近在咫尺的胜利麻醉了恐惧,如潮水般涌入业已朝不保夕的城堡。

远离城墙的营地上,铜铸的炮膛不停的被炮手们填入火药与铁球,浇在炮身上的水发出滋滋的声响,但很快就被炮口爆发的轰鸣所掩盖。

铁球撞碎城堡塔楼的巨响,即便是在城堡的地下通道里也听的分明。

相比外面冲天的火光,修建之初就被设计用来逃跑的地道里,只有火把提供的昏暗光线,让人勉强能看清前进的道路。

急促的脚步声伴着呼吸声在通道内响起,声音主人,那满脸紧张奔跑的动作却没有任何慌乱,一身女佣打扮的仆人,正怀抱着一名熟睡的婴儿不顾一切的往前奔跑。

她腰间挎着一把做工精巧的细剑,剑柄被独具匠心的打造成蜿蜒且不规则的螺旋状,镀银的质地让人无论如何,也无法相信这是一名女佣能拥有的东西。

炮火的闷响还在继续敲打地道的墙壁,落下的石灰宣告着这里随时可能崩塌的危机。

女佣加快了自己的脚步,唯一让她面露慰藉的,只有怀中的婴儿没有哭泣,而是静静的沉睡在美妙的梦乡里。

终于,她碧色的瞳孔看到了通道尽头的石门,等她站稳身形深深的吐出一口浊气,正准备腾出手去操纵机关打开暗门时,厚重的石门毫无征兆的‘自己打开了’。

突发的情况让她抽了口凉气,左手将婴儿抱在怀里,右手迅速的按在了剑柄上。

而门彻底打开后,一名身穿贵族盔甲的骑士出现在了她的视线,骑士的胸甲上一只白色银龙的浮雕,在火光下栩栩如生的昭示着骑士的身份,而别再肩膀上的蓝色单肩披风,则代表了他贵族的阶位。

看到这标志的瞬间,女佣就松了口气,她松开拔剑的手微微点头行礼。

“爵士大人,公主殿下安然无恙,但国王陛下……”

“不用说了,你做的很好。”

“……如果我能说服国王陛下的话,啊……万分抱歉,失礼了。”

脸颊浮现出懊恼神色的女佣,还没说完就立刻为自己的失落表现而道歉,边说着一边将腰间的佩剑整个抽出来。

“爵士大人,这把‘渊水’锻造的细剑是国王陛下亲自交付给我的,说公主殿下长大后一定要将这把剑,亲自交付于殿下手上。”

“嗯,我知道了,把公主殿下交给我吧,我不会辜负国王陛下的嘱托的。”

被叫做爵士的男人操着一口符合其相貌年龄的稳重话音,他走上前从女佣手中接过熟睡的婴儿,他仔细端详了一下后,抬起头对身旁的几名士兵使了个眼色。

就在他怀抱婴儿转身离开这里时,本来熟睡的婴儿不知为何睁开了水色的眼眸,然后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

是这孩子和那女佣心有灵犀吗,爵士不知道,只是身后很快就传来了一股新鲜的血腥味,一小会后,他的士兵半跪在他身前,将那柄染上鲜血的细剑双手呈上。

爵士只平淡的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

“这不是给我的东西。”

他不自然的顿了下,可怀中的婴儿没有因此停止哭闹,反而哭的更厉害了。他长满胡茬的脸庞没有一丝愠色,有的只是追逐功名爵位的野心,而那份野心因为怀中的婴孩而露出了‘微笑’。

“收好,这把剑和公主都是我们为‘国王陛下’献上的,最好的礼物。”

他的目光,投向了远方那绵延的攻城营寨,那一面面飘扬的红色宝剑旗,在火光之下虽然很有但仍旧依稀可见

孩子確實都很可愛 阿婆主很利害啊… 會寫文又會畫圖

一開對亡國就十分的高能… 士兵凝固的血液… 看著看著就很有畫面

,由rosket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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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4 周后...

第六幕   王都

 

第二天清晨,天空还泛着鱼肚白,郊区的雇农们就早早的推开家门,开始了一日的劳作。

对于萨琳娜来说,在这个时候,和自己的丈夫同乘一匹马,赶往坐落于郊区的帝国民政处,简直就像是做梦一样。

骑着战马身穿铠甲的波罗,在这个满是雇农平民的郊区,犹如是国王般的存在,每一个从身旁路过的人,都恭敬的低下头对他行礼。

尊重,哪怕这份尊重里,许多人并不是发自内心,但马背上的萨琳娜还是因此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郊区的民政处只是一栋两层建筑,却也是这里最高的一栋楼了,负责守门的两个民兵被急促的马蹄声扰了春梦,正揉着眼睛一脸不悦的迎上声音传来的地方,当他睁开眼睛看到那名骑士威武的身影和锃亮的铠甲时,便立马低下头好让自己显得更谦卑一些。

至于另外的那个人,则是匆忙的把大门推开,去里面告知一名骑士到来的消息。

 

几分钟后,波罗和赛琳娜被一名年轻的文官带入了大厅,而当他看到波罗手中那卷羊皮纸上的王家玺印后,本来还有些睡意的脸色,立马堆满了政客式的笑容。

在木质的办公桌后,文官小心翼翼的展开羊皮纸,仔细的读完了上面的每一个字。

 

“毫无疑问,这是一份合法的文件。”

 

啪!的一声,文官在羊皮纸上落下了印章。

 

“就这样?”

 

太过简单的流程,让波罗感觉不到任何实感,忍不住问道。

 

“根据这份文件上的赦令,您的妻子重新恢复自由人的身份,而您家族的田产也将回到您的名下,将这份文件带给看管土地的护民官就可以,祝您有一个美好的一天。”

 

接过文件,波罗直到和自己的妻子走出大厅,都有一种复杂的感觉。

为了赎回家族的土地而努力在战场上厮杀,每天都只能在梦中想象如今得到的一切。

 

“丈夫。”

“怎么了,萨琳娜?”

“……谢谢。”

 

萨琳娜低着头,还保持着自己的低姿态,让这道谢的话也变得有些让人难以接受。波罗看着他这副样子,只是在内心叹了口气,双手轻轻的抱住她的肩膀。

 

“你是我的妻子,我的家人,家人之间不用说谢谢。”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的,这是公主大人赐予我们的自由,从现在开始你是一个自由人了,不再是奴隶,而你也是我的妻子,我一生唯一的妻子。”

“是,公主大人!?”

 

听到这个一生无缘的词,萨琳娜被吓了一跳,如果不是波罗抱住她的肩膀,她几乎要往后跳开一步了。

 

“咳咳,细节上有点不同,不过那不重要,现在你的自由和我家族的土地被王族的名义所保护,没有人能再夺走了,而且就算是没有王族,我也不允许有人把你从我身边夺走。”

 

倾注感情的言语间,波罗一把将赛琳娜揽入怀中,轻轻的抚摸那头有些毛糙的土色短发。

半响,波罗才松开怀抱,而此时,他的妻子已经眼泪婆裟的看着他,双眸间闪烁着许久不见的幸福神色。

 

“走吧,我带你去看看我们的土地,你一定会喜欢的。”

 

王都的清晨比起郊外还要更加嘈杂一些,微凉的晨风掠过都市间的小道时,也冗杂了各种各样的味道。

洁莉蒂安迷迷糊糊的从睡梦中睁开双眼时,看到的是孤儿院里熟悉的天花板。

 

“唔……”

 

一声呜咽提醒了洁莉蒂安身旁还有另一人睡着,循声看去映入眼帘的是塞拉那张透着甜蜜幸福的睡颜。

像是被这幸福的笑容所传染,洁莉蒂安的嘴角微微上扬,纤细的食指穿过射入屋内的晨曦,轻轻的撩起塞拉栗色的发丝,把那张幸福的容颜深深的刻印在脑海里。

 

“唔姆,吃,吃不下了……”

“噗。”

 

塞拉突然说出的梦话,和顺着嘴角留下的口水,让洁莉蒂安忍不住笑出声来,不想这细微的小声打破了前者的美梦。

 

“……又偷看人家的睡脸,不公平。”

“因为喜欢才会想多看的哦。”

 

感受着指尖传来的细腻的触感,洁莉蒂安少见的说出直白的回答,反倒是让塞拉的脸颊微微一红,把脑袋缩在被子下面。

 

“今天,能陪我去街上逛逛吗。”

“……就我们两个?”

 

塞拉只露出半张脸,盯着洁莉蒂安试探性的问道。

 

“你在说什么呀,当然还要带上孩子们。”

“说,说的也是啊……”

“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没有,好啦赶快起床吧,不然赶不上修女亲手做的早饭了。”

 

说罢,塞拉麻利的翻身起床,隐去了那不自然的神色,她走到梳妆台前抽开凳子,就像女仆一样的站在一旁。洁莉蒂安看着塞拉那有些赌气的样子,不由得苦笑了下,乖乖的下床坐在梳妆台前。

镜中的两位少女,虽然相貌各异,但亲密的样子犹如真正的姐妹。

 

“呐塞拉,今后你有什么打算吗?”

“待在你身边,给你梳一辈子的头咯。”

 

塞拉捧着洁莉蒂安水色的长发,一边梳一边平淡道。

 

“我是说,战争已经结束了,塞拉没有自己想做的事情……疼!”

“啊,有白头发了呢,洁莉蒂安你可要好好注意身体才是哦。”

“唔……”

 

两人的对话被塞拉以一根头发的代价提前终止,恰逢其时的,窗外闯来了都市的钟声,这是宣告一天开始真正的信号。

商户们打开店铺,士兵们打开城门,车水马龙的声音也在此时充满了整个城市。

她们看向窗外繁荣平和的景象,不约而同的露出会心的微笑,只是洁莉蒂安没有发现,塞拉的笑容是对着自己的。

 

“走吧塞拉,别让孩子们等太久了。”

“嗯。”

 

一小会后,孤儿院门口。

 

“真是太不好意思了,竟然会要公主殿下亲自带着些孩子出去。”

“没有的事,我也很喜欢他们,难得的时间就让我好好陪陪这些孩子们吧。”

“那就拜托您了,还有你们也是,不要给公主大人添麻烦了。”

 

“知道了,修女~!”

 

在孩子们富有朝气的呼声下,洁莉蒂安的脸庞也随之绽放出欢快的笑容,她拉着孩子们的手在修女的目送下,渐渐远离了沉寂的修道院。

 

孩子们的欢声笑语临近商业街时,越过地平线的太阳已经将温暖的光辉,洒在了守卫商业街大门的‘财富女神’塑像上。

街巷才刚刚喧闹起来,孩子们就已经迫不及待的拉着洁莉蒂安和塞拉的手,匆匆的跨过了雕像两边的分界线。

鹅卵石铺成的路面特意在清晨之前,撒上了防滑的粉末,旅行的商队穿行其上,不时有商人站在马车上,一手举着商品一边高声吆喝。

 

“喂,别乱跑啊,别碰!”

 

塞拉手忙脚乱的把那群好奇的‘小绵羊’护在身旁,偶尔还得凶着脸教训那些不听话的孩子。

相比之下,洁莉蒂安手牵手的孩子听话的就跟家猫一样。

虽然四周都是嘈杂异常的集市,各种各样的语言交织在一起,但洁莉蒂安却因此露出了久违的平静。

闻不到硝烟的味道,也没有士兵们的叫喊,褪去了贵族光环的她,眯起水色的眼睛就像鱼儿回到了大海一样的惬意。

 

“公主姐姐,你看那边好多奇怪的东西哦。”

“嗯?”

 

洁莉蒂安回过神,顺着一名孩子的手看过去,商业街的广场喷泉旁,一座临时摆设的小摊映入了视线。

那是非常常见的马车摊位,旅行的商人常常将马车上的麻布当作是移动的摊位,简单又省事。

她的映像中,旅行的商人往往是离家数十年的中年男性,满脸胡茬打扮朴素,脸上总是挂着迎客式的笑容。

 

“要买吗?”

“要买吗?”

 

比起映入眼中的画面,一阵略显空灵的女声先一步传入了洁莉蒂安的耳畔。

在她微微一愣时,自己不知怎么已经带着孩子们和塞拉一同,来到了这家地摊前。

经营地摊的人,是两位年龄只比身旁的孩子们大两三岁的女孩,她们穿着款式少见的女仆装,一左一右的站在摊位旁。

端庄的容貌让人感觉,这两位少女应该出现在贵族的庭院而非是旅行的商队里,加上干净的打扮,和梳理得足以让一大票贵族少女嫉妒的紫色长发,更让人不自觉的将她们和四周的氛围化开界线。

紫发的双胞胎身前的地摊上,摆满了各种新奇的玩具,很多连塞拉都叫不出名字,让她也忍不住和孩子们一同好奇的把玩起来。

不过对于这种类型的玩具来说,洁莉蒂安并没有表现出太大的兴趣,相比之下她更好奇为什么两位妙龄的少女会经营这样的店铺。

询问对方家人的话还没脱口,相貌极端相似的两人,便用分不清彼此的口音向洁莉蒂安问道。

 

“要买吗?”

“要买吗?”

 

话音落下,双胞胎将一红一蓝的两个小盒子在洁莉蒂安的面前打开,天鹅绒的底座上躺着两根吊坠。

水滴造型的吊坠中,一颗装着水,一颗装着沙子,奇妙的是两颗吊坠中的沙和水都在不停的回转。

不可思议的一幕深深的吸引了洁莉蒂安的目光,就在她凑近时,塞拉也好奇的凑了过来。

 

“这是,南方大陆的旧神信仰,归尘之主和流水女神的护身符吧,没想到还能在这里看到啊。”

“塞拉你知道这个?”

“当然哦,嘛虽然不是特别清楚,不过在北伐的时候听吟游诗人传唱过,世间万物都因水而生,死而归尘。”

 

“要买哪一个?”

“哪一个要买?”

 

“哦呀,被催促了啊,怎样你喜欢哪一个?”

 

塞拉笑着支起身子,盯着洁莉蒂安对她的回答很有感兴趣一样。

 

“我……”

 

洁莉蒂安若有所思的抬起手,伸向了乘放流水的吊坠。

 

“要买这个吗?”

“这个要买吗?”

 

在双胞胎的提问下,洁莉蒂安却将手中的吊坠戴在了塞拉的脖子上,让后者猝不及防的脸色微红。

 

“唔,干什么啦,突然这样……”

“没有为什么,就是感觉和你很配。”

“是,是这样啊,谢谢……”

 

只会在洁莉蒂安一人面前表露腼腆的塞拉,微微别开目光手指绕着栗色的发梢不停的打转转。

 

“那么,这一对我买下了。”

“等一下。”

“怎么?”

 

在洁莉蒂安疑惑的目光中,塞拉拿起另一根项链,凑近自己在能感受到各自鼻息的暧昧距离下,轻轻给她带上。

四目相视的两人,就这么像是时间静止似得,保持了好久……

 

咔嚓~!

 

忽然响起的清脆声音让两人如梦初醒的分开,回过神来时才发现双胞胎中的一人,拿着一个奇怪的道具对准了她们。

 

“多谢惠顾。”

“惠顾感谢。”

 

“啊……差点忘了,请问是多少钱?”

“报酬已经收到了。”

 

拿着奇怪道具的紫发少女很认真的回答道,这份认真的感觉让洁莉蒂安不好意思再继续问下去,只能点头道谢。

 

“如果往后做出了后悔的事情。”

“请让水与沙融为一体,重新打开轮回的通道。”

“……哈。”

 

太过破天荒的对话让洁莉蒂安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可双胞胎的眼神完全不像是开玩笑,而是特别认真的在叮嘱着。

“公主姐姐,这里这里!”

“啊……来了。”

 

听到另一边孩子的声音,洁莉蒂安收回了思绪,连忙牵起身旁孩子的手迈开脚步。

等到她回想起这对奇怪的双胞胎时,她们和她们的小摊都不见了踪影,刚才的一切宛若梦境。

断断续续的回忆间,洁莉蒂安摸着悬在胸口上的吊坠,指尖感受着流沙摩擦玻璃的细微触感,双胞胎的话音又在耳畔回想起来。

 

————“如果往后做出了后悔的事情。”

————“请让水与沙融为一体,重新打开轮回的通道。”

 

————后悔的……事情吗?

 

阳光透过喷泉的水花散发出奇妙的光晕,在那之下塞拉的身影也变得有些朦脓起来。

 

“走啦洁莉蒂安,发什么呆啊。”

“啊,来了。”

 

摇摇头将脑袋里的杂念甩出去,洁莉蒂安牵着孩子们跟上了挥手的塞拉。

太阳升到王都的顶空时,整个商业街才只逛了不到一半,决定暂时休息的两人带着孩子们,在一家普通的店铺了暂时歇脚。

塞拉翻动着店里木板上用潦草的笔画刻出的菜单,目光寻找洁莉蒂安会喜欢的菜肴时,无意间的看到了在店门对面的小巷口,一个商队护卫打扮的女性在想自己微笑着招手。

在她看清对方面容的瞬间,原本脸上游玩的性质顿时荡然无存。

她放下木牌,稍微平复了下心情后,用带着歉意的笑容面向还在照顾孩子们的洁莉蒂安。

 

“抱歉,我去方便一下马上回来。”

“嗯,早去早回。”

 

洁莉蒂安那张没有任何疑惑的脸,让塞拉在心里稍微松了口气,她迈出小快步一秒也没有耽搁的直奔小巷。

确认没有被跟踪也没有其他人注意自己后,塞拉走到小巷口那名白发的护卫身旁,并不直视她就像不认识一样站在她身旁。

 

“哟,休息日很清闲嘛,完全看不出是准备争夺王位的人啊。”

 

透着一丝嘲讽的声音,从护卫的口中徐徐传出,在听到这声音后塞拉则更能确信自己不是认错人了。

 

“有话直说,莉莉耶。”

“呵,真冷淡,不过要说的事情很简单,我的探子在距离城外一天路程的大道上,看到了赶往王都的贵族军队,人数上千,看家纹是兰立斯特家族的士兵。”

“……其他的呢。”

 

塞拉的面容阴沉下来,垂下的目光在思索着什么。

 

“国王陛下,今天没有出席今早议会的例行会议。”

“……”

“在这种时候发生这样的事情,还有昨天那个可疑兮兮的情报总管在晚上偷偷去和王子见了一面,啧啧,再说下去可就是大逆不道的事情了呀。”

“……你的人都进入城市了吗。”

“当然,如你所愿。”

 

莉莉耶耸耸肩一副早就猜到你会这样问的样子。

 

“那么,从现在开始我要你随时跟在洁莉蒂安身后,如果发生任何变故就用你的方法让你的人接应。”

 

塞拉微微偏过视线,目光刺向了一旁的莉莉耶。

 

“那你呢?”

“我无所谓,保护洁莉蒂安才是你的工作。”

“你的性命也是——无所谓咯?”

 

莉莉耶的嘴角恶意的往上扬起弧度,别有用心的意味不言而喻。

 

“无所谓,你还有要说的事情吗。”

“没有了,哦~对了你的吊坠很漂亮,是那位小公主给你的礼物吗。”

 

塞拉没有回答,只是用难以察觉的弧度点了点头后,快步离开了这条小巷,在那背过去的身影下,俏丽的面容露出了不被察觉的幸福微笑。

 

斜阳的余灰把街道染的火红时,回王宫的马车上,洁莉蒂安的记忆中,和孩子们一起游玩,一起欢笑的时光还在眼前回放。

修道院门口,孩子们和修女一起向自己招收道别的一幕,让她脸上幸福的红晕久久不散。

 

“呀,又变成红脸骑士啦~”

“红,红脸什么的,塞拉还不是一样!”

 

如梦初醒的洁莉蒂安立马遮住了自己的脸颊,微温的触感随即从指尖传入脑海。

 

“我是因为被这群小孩子折腾的太累啦,正常正常,倒是你呢一直都牵着最乖的两个孩子哦。”

 

塞拉凑过去,坏心眼的戳了戳洁莉蒂安的腮帮子。

 

“那,那是因为……”

“长公主殿下,王宫到了。”

 

侍从的声音不合时宜的传来,打断了二人的嬉闹,洁莉蒂安和塞拉也因此快速的整理了下心情和仪容,之前表露的小女生的一幕全都收敛在心底。

车门打开,王宫整洁的大理石地面占据了视线,鳞次栉比的石块紧密的镶嵌在一起,给人严密整合的规则感。

提起裙子走下马车,迎接洁莉蒂安的是装备光鲜铠甲的近卫军,冰冷肃杀的近卫士兵好似雕塑一样的站在马车两边。

洁莉蒂安早已习惯在这样的场合摆出一名公主应有的姿态,但不知为何她现在的表情比起平常有些许的不自然。

 

“走吧塞拉,今天我得向父王亲自表示拒绝了宴会邀请的歉意,然后再去向兰李斯特伯爵致歉。”

“是长公主殿下。”

 

恢复了‘主仆’关系的二人,在护卫的跟随下踏上了通往宫殿的阶梯。

洁莉蒂安思索如何向父亲以及那位伯爵道歉时,不想在大门前一名久候的侍从迎面拦住了她。

 

公主殿下,国王陛下今早和沃尼尔王子一同去北林巡猎,今日还未回来,国王陛下令我向殿下转达,说明日才会回王宫。”

“父王要在城外过夜?”

 

洁莉蒂安微微皱眉,水色的眸子闪烁疑云,但那侍卫就像是知道她要如此问一样,面不改色的回答道。

 

国王陛下吩咐过,如果是有要事商议,也请明日再议。”
好吧,我知道了,请转达我的父王,明日我会亲自向他和兰李斯特伯爵,因拒约之事致歉。”

 

得到回答后,她干脆的转过身也没有继续去疑惑猜想,但此刻她却看见塞拉的目光正注视着另一边,下意识的顺着目光看过去却什么也没发现。

塞拉?”
洁莉蒂安,借一步说话。”

塞拉收回目光对向洁莉蒂安,酒红色的眼睛微微眯起传达出不寻常的信息。
 

“……嗯。”

洁莉蒂安点点头,长期在战场上和塞拉同生共死的经历,让二人间有了一种奇妙的默契,即使不用把话说明也能读懂对方的心思。
两人一前一后的走在皇宫中,虽然看似是洁莉蒂安在前领着自己的侍从塞拉,但实际上却是前者跟随后者的步伐。

 

在路过一处花园时,塞拉使了个眼色,示意洁莉蒂安和自己一起走进花园。

贵族的小姐们都有赏花的习惯这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那些紧跟在后的卫兵也没有去主动搅扰一名公主赏花兴致的意思,就站在花园外远远的守护公主殿下。

 

刚才我们在国王陛下的寝宫门前出现时,就有一名侍卫悄悄离开往偏门去了,很明显是在向其他人通风报信。”
 

塞拉站在洁莉蒂安身旁,压低声音目光一边在四周游离警惕着某人。

 

没有人能在国王陛下的寝宫前安插眼线,除非一个人,那就是……”

塞拉没有继续说下去,转过身面向洁莉蒂安冷眼直视她那双开始飘忽的眼睛,那仅隔一层的窗户纸需要洁莉蒂安自己去捅破。

先回行宫吧,一切都等父王回来后再说。”

“可是,国王陛下今早就没有参加议会。”

“什么?”

“国王往日从不会缺席议会,而今天毫无征兆的缺席……相信我洁莉蒂安,这绝对不是正常的事情。”

“父王他……对了,塞拉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件事。”

 

不是怀疑,也不是猜忌,塞拉很明白洁莉蒂安为什么会这样发问————她是在故意逃避这件事情引申而出的结果。

塞拉垂下目光,内心微微的泄了口气。

 

“我让莉莉耶去监视的。”

“……先回行宫去吧,明天见到父王之后再说。”

“嗯……”


回去的路上,两人都沉默不语,虽然平日在战场上两人也有意见相驳的地方,但这一次事关王家于情于理两人都无法找到一个很好的平衡点。
 

是夜,洁莉蒂安少见的没有和塞拉说些什么,只是在感到困倦的时候,回到卧室钻进被窝里,将今天的一切都带入了梦中。

进入了梦中的洁莉蒂安,并没有发觉今夜的王都比平时都有些嘈杂。

 

第二天清晨,天空罩上了一层灰蒙蒙的阴霾,街道上也少见来往的行人,即使是王都也没有在这个时间点彰显自己勤劳的人。
洁莉蒂安和塞拉就已经早早的乘上马车,踏上了前往王宫的大路。

 

“今天的马蹄声,比平时要多……”

 

塞拉将目光投向马车窗外,骑马巡逻的士兵平凡的和马车擦肩而过,而在那之后则是肩扛火绳枪,腰间挂着佩剑的近卫步兵。

 

“……”

 

洁莉蒂安则是沉默不言的平视前方,昨日幸福而平淡的日常还历历在目,今天眼前的一切都变成了透着火药味的景象。

马车行径到一半路程时,塞拉的眼神忽然一变,像是看到了什么熟悉的东西,她对着某个方向微微点头后,便收回了视线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重新来到王宫时,这一次洁莉蒂安没有被阻挡,而是在侍从的带领下走进了国王大厅。

在这个平日里总会塞满议员,争吵不休的大厅里,今天也同样坐满了等待会议开始的议员们。

公主殿下的到场,让所有议员都站起来礼貌的躬身行礼,但唯独那属于国王的王座上空无一人。

 

“父王他还没有到吗?”

“回公主殿下,您的父王……昨日也没有来参加议会。”

“……那现在也没回来吗?”

“恐怕是的。”

 

不安的预感在洁莉蒂安的心里突然增加,她往后退开几步和塞拉站到了一起。

 

“没事的,我在。”

 

塞拉轻轻扶住洁莉蒂安的后背,用微笑做她最大的支撑。

 

“嗯,我知道。”

 

相视而笑的两人,用视线交换了各自的心意。

哒哒哒的脚步声忽然在大厅内响起,所有人的视线都被吸引过去时,沃尼尔王子有些凌乱仓促的身影,同一队近卫军士兵闯入了这里。

士兵们将整个大厅包围起来,而沃尼尔则直接走向了洁莉蒂安,张开双臂面带悲伤的一把抱住了她。

 

“王兄,你这是?”

“让我们一起哀悼妹妹,我们的父亲在狩猎时被一头野狼袭击,在今早不治回归了先王们的怀抱。”

“你说……”

“我很抱歉,我本应该保护我们的父亲,可是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了。”

 

落下这句话,沃尼尔松开了怀抱,他没有去理会震惊中的洁莉蒂安,而是走到议会中间,在议员们哗然的视线中宣告了国王的死讯。

 

“诸位,我很明白这件事情太过突然,但我的父亲为了防止这样的事情发生,已经先行立好了诏书。”

 

沃尼尔的话音落下,大厅的气氛瞬间紧张起来,一些议员想要高声抗议,可面对近军的火枪和长剑,大部分的议员都选择了沉默。

在一片沉默凝重的气氛下,伦道尔身穿贵族长袍的身影,出现在了沃尼尔身旁,他带着那副一如既往政客式的笑容,双手捧着一卷盖上了国玺的羊皮纸,恭敬的在议员们的目光下展开阅读上面的内容。

而里面的内容,就和沃尼尔所说的那样,一份遗诏,一份立王子为国王的遗诏。

 

“议员们,这个国家不可以一天没有国王,如果一天没有国王,整个南方大陆就会分崩离析,北方也会重新背叛,现在臣服于我就像臣服于我的父亲一样。”

 

沃尼尔高傲的扬起下吧,而他的目光最终对向了还在震惊中的洁莉蒂安。

 

“妹妹,我只给你一次机会。”

 

这句话,将所有在场者的目光都引向了她一个人。

洁莉蒂安下意识的想要后退,但那只扶住她后背的手,让她没有退后一步。

怎么办……

怎么办…………

怎么办………………

 

国王的死,王子的继位,这一切对于洁莉蒂安来说,都只是发生在一瞬间的事情。

疑点已经不能用多去形容,因为整件事本身就充满了阴谋的味道。

可是,她的目光下,那份诏书却是独一无二的。

但是……

“没事的洁莉蒂安,我在,说你想说的吧。”

 

那是来自塞拉的,轻声耳语,只有她一个人能听见。

一丝温暖的波动在她紧绷的内心徐徐扩散,那本来逃避的目光,带着一丝的决然对向了沃尼尔的双眼。

 

“现在确立王位还太早了哥哥,领主们不会承认的,至少需要先安葬父王,然后再宣布王位的继承。”

“你在怀疑我吗,妹妹。”

 

沃尼尔眼角抽搐,目光变得凶狠起来。面对已经渐渐撕下脸皮的‘兄长’,洁莉蒂安深吸了一口大厅里那仿佛灌铅的空气,上前一步挺起胸膛。

 

“是的,父王死因可疑,我向议会提出申请,调查父王的死因!”

“……那,这就是你逼我的,妹妹。”

 

 

沃尼尔咬紧牙关,脸上已经没有了任何伪装的表情,他抬起手,一阵长剑出鞘火绳燃烧的声响,将凝重的气氛化作了死亡的恐惧。

 

“不,你不能这样做,这里是议会!”

“你这是谋反,谋反!”

 

“住口,我现在是你们的国王!”

“你错了哥哥,你还不是这个国家的王!”

 

洁莉蒂安走上前,迎着沃尼尔气急败坏的吼叫,没有丝毫的犹豫,美丽的容颜妆点着女武神般的坚毅与正直。

 

“够了,近卫军,扫除……”

 

砰!

 

突然响起的枪声打断了沃尼尔残暴的宣言,在他震惊的看向枪声传来的方向时,塞拉持枪瞄准自己的身影映入了眼帘。

因为塞拉的动作太快,撩起的裙摆下,大腿上藏枪的腿环还能看见,枪口的硝烟也没有散去。

 

“哈……哈……”

 

沃尼尔大口大口的呼吸着空气,紧张的汗液浸满了他的后背,等他看到胸口上那团渐渐散开的鲜红时,身体已经在恐惧的重压下往后仰面倒了下去。

 

“有人行刺,保护国王陛下!”

“动手,莉莉耶!”

 

两声来自不同嗓音的呼喊,击碎了最后的假象,一声惊雷恰逢其时的在天空响起。

倾盆的暴雨落在帝都的头顶,带来了寒冷,冲走了……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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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行刺,保护国王陛下!”

“动手,莉莉耶!”

 

开战的准备往往是数十年的精心谋划,而开战的起点往往只是发起者那短短的一句话。

在伦道尔和塞拉的声音同时击碎了议会大厅内的沉默时,四周的窗户齐刷刷的哗啦一声被十几个身穿皮甲,佣兵打扮的身影撞碎。

风暴裹挟着倾盆的暴雨泄入议会,浇湿了往日里一尘不染的大理石地板。

猝不及防的近卫军们,仅仅凭借往日里训练的直觉转过身,仓促的扣动扳机发出一声声枪响。

议会的正门在下一秒被火药炸开,飞溅的木屑硝烟下,十几名王国士兵装扮的人冲了进来,他们每人的胳膊上都绑着红色的布条用来区分彼此。

而议会的后门,沃尼尔王子走进来的方向,真正的近卫军鱼贯而入,两支部队在这片百年来未有刀兵动武的地方迎头相撞。

 

砰砰砰!!

 

在白刃战前,双方纷纷掏出火枪扣动扳机,喷吐的火蛇留下两条硝烟的痕迹,被夹在中间来不及躲藏的议员就像靶子一样身体接连爆开血花,痛苦嚎叫着倒了下去。

而这一切仅仅是这几分钟内发生的事情。

错愕中的洁莉蒂安,被迫的接受了这血腥的一幕,无辜者的死像全都烙印在了她的眼底。

 

“你们快走,团长在北城门接应你们!”

“这和说好的不一样,我和你们的团长说好的是夺取整个王都!”

 

用身体护住洁莉蒂安的塞拉,也露出了诧异的表情,顾不得说出真相就这么直白的质问道。

 

“别开玩笑了,光是救你们就已经尽全力了,总之快给我走!”

“门外的北方人呢,他们应该也攻入城内了才对!”

“别管那群北方人了,兰李斯特的军队早就逼近城外,鬼知道他们怎么会这么快就到,该死的,你们赶快给我滚!”

 

领头的佣兵用力推了塞拉一把,就在塞拉还准备说些什么时,洁莉蒂安抬起手抓住了她的肩膀。

塞拉从未有看到过,洁莉蒂安露出如此疲惫、失落、无可适从的表情。

 

——洁莉蒂安……

 

塞拉的眉梢心痛的凝成一团,她看门外那业已硝烟四起的王都,最终妥协的点了点头。

 

“掩护我们出去。”

 

留下这句话,塞拉扶住身体几乎被抽空力气的洁莉蒂安走了出去。

头顶的暴雨瞬间就浸透了二人的身躯,塞拉从一旁一具近卫军的尸体上扯下斗篷披在洁莉蒂安的身上。

接应的佣兵看到两人出来,立刻牵来战马,塞拉接过缰绳一手搂着洁莉蒂安的肩膀。

 

“洁莉蒂安,上马吧我带你出去,离开这里。”

“……嗯。”

 

眼帘低垂的洁莉蒂安面色冰凉,雨水划过她的脸颊看不出是泪还是雨,发出的声音也很快淹没在了雨声中。

塞拉咬着唇用肉体的疼痛来安抚心灵的痛楚,她帮洁莉蒂安驮上马背后自己也跨上战马,双腿一夹马肚在雨中绝尘而去。

当两人离开王宫时,整座城市的混乱才刚刚在二人的眼前展现,城区的街道染满了鲜红的色彩,哪怕暴雨倾盆那红色的血流也不停的从路上的横尸间流淌而出。

有佣兵的,有近卫军的,也有无辜的民众。

昨日幸福的一幕在恍然间,于两人眼中的景象重合起来。

 

“孤……孤儿院!”

 

如梦初醒的洁莉蒂安一把抓住塞拉的手,紧张的目光对象了孤儿院的方向。

 

“拦住他们!”

 

一队近卫骑兵在拐角出忽的杀出,负责护卫的佣兵来不及停下马,好几人直接迎头撞在一起,在马儿的嘶鸣声下翻滚倒在地上。

塞拉毫不犹豫的一勒缰绳,调转马头……可方向并不是修道院。

 

“塞拉……我们,不能丢下孩子们!”

“……对不起,驾!”

“塞拉!”

 

没有在回答的塞拉,要紧了牙关,她甩动缰绳催促胯下的战马跑得更快一些。

视线中的城门越发接近,两人的身体也被雨水浸透,在塞拉的记忆中,只要再过一个街角城门就到了。

 

“斯……”

 

拐过那个街角,塞拉看到的不是迎接的佣兵,而是整齐列队的近卫军。

大雨让火绳枪难以使用,可拉开的弓弦和箭在这样的距离不会有任何影响。

时间在这一刻凝固,倒抽了一口凉气的塞拉只做了一个动作,扭转马头用自己的后背面对近卫军的弓箭。

 

“对不起。”

 

她勉强的挤出笑容,抱住洁莉蒂安的身体用嘴凑到她的耳畔轻声的说道。

雨还在下,可箭却迟迟没有离弦,相反是一阵突兀的喊杀声从近卫军的阵列传来。

 

“骑士长,公主殿下,快过来!”

“那家伙!?”

 

那不算是非常熟悉的声音,是在军营里很常见的士兵嗓门,没礼貌,声音大,从来不会顾忌别人。

可现在,塞拉的脑海立马就冒出了一个才认识不久的名字。

 

“波罗!?”

 

等她调转马头时,才发现一小队王国军士兵和近卫军砍杀在了一团,为首的那名百夫长正挥动手中的矛旗向她们呼喊。

塞拉没有犹豫,立刻策马奔向那被打开的一个小缺口,在她们二人安全通过封锁线后,波罗吹了声口哨,他带领的士兵也纷纷跟随脚步撤离这里。

 

“你怎么会过来。”

“我在郊外看到了有大军进城,感觉事情不对就说服了在军营里的几个兄弟,看来是勉强赶上了。”

“那你的妻子呢。”

“别瞎操心,她现在很安全。”

 

话是这样说,可波罗脸色上的紧张暴露了他真正担忧的事情。

塞拉也没有再追问什么,只顾着赶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城门外,血腥味一点都不比城内淡,在不远处一片连绵的军营内,冲天的火光在雨中熊熊燃烧,不停的有浑身浴火的人挣扎着冲出来,连战马也不能幸免。

北方个大家族的旗帜早就在火中化为灰烬,只剩下孤零零的旗杆耸立在火焰中渐渐崩塌。

 

“哟公主殿下,别来无恙啊。”

“莉莉耶,城门那里是怎么回事,怎么会有近卫军的士兵……

 

战马上的莉莉耶直面塞拉的质问,那张粘着血花的脸颊没有一丝的歉疚,那副恶意的笑容一如既往的挂在她的脸上。

 

“别纠结那些无所谓的问题了,现在可是逃亡了,兰李斯特家族的士兵看来是一夜急行军赶到了王都,这下我们就只能逃亡了。”

“我们……还剩多少人。”

 

洁莉蒂安吃力的抬起头,用有些疲劳的声音发问道,莉莉耶只是用下吧指了指那坐燃烧的军营。

 

“或许还有一百多人吧,怎么现在才开始愧疚吗。”

“……带我们,离开王都,越远越好。”

“呵,想通就好,那么请好好跟上吧,别掉队哦。”

 

对话草草的落下帷幕,这一刻无论是马上的颠簸,雨中的寒冷,血腥的味道,洁莉蒂安都一点无法感觉到了。

她往后看去,那近在咫尺的王都,却依然在万里之外永远也无法触及了。

喊杀声,枪炮声渐行渐远,那片燃烧的都城在视线中模糊为了一片黑色的阴影。

 

注释
尤菲斯 尤菲斯 115.00节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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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幕 逃亡之路

 

  远离王都数日脚程的一处荒废了许久的小村庄里,炊烟和篝火久违的回到了这片荒芜的土地,偶尔有几名不长眼的强盗想要去碰碰运气,但其中不是被弓箭射成刺猬,就是被射成刺猬的尸体吓得屁滚尿流。

一座用破旧木板简单拼凑的营房内,洁莉蒂安和塞拉两人坐在餐桌旁,面对着简单的行军口粮,各自一言不发的就这水吃下肚子。

 

  “还在……生我的气吗。



  半响,塞拉才好容易的鼓起勇气打破了沉默,可再一次的被洁莉蒂安回以沉默后,难受的表情在塞拉的脸颊上,无法掩饰的浮现。

 

“洁莉蒂安,多少你也应该接受现实了……”

  “我向出去走走透透气,塞拉你一个人先休息下吧。



   话语间,洁莉蒂安那张倒映在塞拉双瞳上,带着勉强微笑的面容,比起北伐时她中箭的那一刻还要憔悴。


 
“嗯……”

 

  塞拉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而在之后起身离开房间的洁莉蒂安,站在泥泞的小道上水色的眼眸抬头看向苍蓝的天空,流露出复杂又难以言喻的感情。

 

———是我,错了吗。



  手按着胸口喃喃自语道。



  “对了,信鸽,今天会有信鸽回来吧。



  给自己预定好接下来的行程,洁莉蒂安正迈开步子,耳朵忽然听到从营地的另一边传来了女性的叫声。



  “怎么!?



  几乎是没有任何疑惑的,被心里的某种想法驱动着,让她连忙跑向了声音传来的方向,到了声音传来的地方才看见,几名衣衫不整的女人,被十几名佣兵押解着往某个地方赶。


  
  “
都住手,你们在做什么!



  洁莉蒂安大声呵斥着,冲上前用自己的身体将佣兵和那些瑟瑟发抖的女人隔开,而佣兵们看着突然闯入的公主,先是沉默然后忽的哄笑起来。



  “哈哈哈,公主殿下这是忍受了几天寂寞,要找我们排解一下吗?
  “你们!



  此言一出,洁莉蒂安的脸颊立刻涨红了起来,她浑身气得发抖,瞪大的双眼中名为愤怒的火焰燃烧了起来,她伸手抓住剑柄正准备拔出却被另外一只手按了下来,再怎么用力都不行,好似被一块石头牢牢压住。



  “你们这群家伙,对我们的金主说些什么没礼貌的话呢。



  莉莉耶不知何时出现在一旁,她一手按住洁莉蒂安试图拔剑的手,一边用调笑的口吻训斥自己的手下。而那些刚刚还对洁莉蒂安一副玩世不恭模样的佣兵们,立刻收敛了态度,一个个的都默不作声起来。



  “好歹我们可是去过王都的佣兵呀,你们几个绅士一点知道吗。



  听到莉莉耶的话,那些佣兵都露出淫荡的笑容,随后便将那些女人扛起来哄笑着往营房走去。



  “莉莉耶,你知道他们在做什么吗!



  力度上差了不止一筹的洁莉蒂安,拔不出剑也挣脱不了莉莉耶的手,便只能大声质问道。



  “哎呀呀,你当我是那种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出生的小屁孩吗?
  “那为什么……”
  “战争中,从路过的村子掠夺食物财富以及女人,这是常识吧,怎么在北方打了那么多仗还不知道?



  对于一脸愤慨的洁莉蒂安,莉莉耶反而皱着眉头一副少见多怪的鄙视模样。



  “就算是这样,附近的村庄并不是敌人……”
  “我说公主大人。



  在洁莉蒂安还准备还口时,莉莉耶的表情忽然冷了下来,她松开压着对方拔剑的那只手,转而一把勾住洁莉蒂安的脖子,将嘴唇凑到洁莉蒂安的耳边。



  “你现在,已经没有钱再雇佣我们了吧。
  “你说什么……”
  “我说,你已经没有钱再继续雇佣我们了,就是这样字面上的意思。



  这是洁莉蒂安无言以对的提问,在她渐渐黯淡的神色下,一切都不言而喻。

 

13军团的波罗,和那些还忠于我的战士已经去四处求援了,只要在等几天……”

啊,真受不了你了啊。

  莉莉耶一脸不耐烦的用手勒紧了洁莉蒂安的脖子,毫不留情的掐灭了她想要继续争辩的想法。
  
  “
事到如今,你还觉得自己有机会回到王宫里吗,不,不对,我应该说在经历了这一切后,你居然还相信王国内有人会支持你,你这份天真可是要把我感动得流泪了呀~”
  “波罗和13军团的士兵曾为了我与王国为敌,所以我相信……”
  “啧啧,什么13军团啊,那最多就是几十个傻子而已,对,那个叫波罗的家伙的确有些吸引人的地方,可又能怎样呢,当他和那些忠于你的士兵们,回到郊外的家看到他们被吊死的亲人时,还会再向你效忠吗?


 

  没有丝毫留下情面,莉莉耶就像是在幸灾乐祸的嘲讽一样,用现实击碎洁莉蒂安的幻想。
 


  “王兄他……”



  半响,她微微颤抖的双唇,只用几乎蚊子般的声音说出这不完整的话,攥紧了拳头的双手,最终还是在一脸的不甘和纠结下松开了,肩膀也垮了下来,一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一样。
  看着她这副样子,莉莉耶只是松开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目光看向远方。



  “今晚过后,我和我的人会拔营往西面的罗文港口走,我会把你们两个送到那里,到了那儿是出海去夕之国,还是往无尽沙漠去都是你们的自由,我个人推荐你们还是往北吧,毕竟你们都是北方人不是么。
  “……”

  “头儿,有一队骑兵从南面过来了,还打着白旗!
  “白旗?对方有多少人。



  莉莉耶转过身一边往村子南面跑去,一边大声问道。



  “只是二十来人,打头的是一个穿金铠甲的人!
  “皇家卫士?



  紧跟在后的洁莉蒂安一下子就认出了这个特征所代表的名字。



  “哈哈,这可是唱哪一出啊,算了让他靠近别急着放箭。
  “明白了头儿!
  


  莉莉耶和洁莉蒂安两人都走上简易的围栏,而此时那队骑兵也靠近了围栏,为首的皇家卫士冲着两人大声道。



  “皇家情报总管,伦道尔大人委托我前来,有一件东西要转交给公主殿下。
  “喂喂,你信得过这家伙吗,还有那个叫伦道尔的。


  
 
莉莉耶看着下面的皇家卫士,侧眼盯着洁莉蒂安问道,而后者的表情闪过了一瞬的怒意,但很快就被压在了心底。
  


  “他的胸甲上,的确是皇家卫士的纹章,至于伦道尔……”
  “霍,我记得几天前这些皇家卫士还想砍你的头呢。
  “让他进来。



  丢下这句话,洁莉蒂安便转身走下了围栏,而莉莉耶很快就被守门的佣兵投以询问的目光,她耸耸肩那名手下便会意的将城门大开。
  皇家卫士策马而入,在看到洁莉蒂安后下马将一个木质的小箱子和一封书信恭敬的双手呈上。
  洁莉蒂安有些疑惑,但还是打开了那箱子,而里面装的全都是烙上皇家纹路的首都金币,看到这些金币时,洁莉蒂安的眼神忽的一变,就算是她这样对货币不感兴趣的人,也一眼就看出这一箱子金币的价值,可以足够买下一座城堡。


  
  “
伦道尔大人让我带口信,说这些金币随公主使用,而书信里的内容请公主务必一个人的时候拆阅。


  
 
交代完这一切,卫士行了一礼后,便转身骑上马离开了这里。洁莉蒂安神色复杂的看了看手中那个沉甸甸的箱子但什么都没说,而莉莉耶也只是站在围栏上瞟了她一眼,之后两人保持着一种默契,互不相问的各自走开了。
  太阳渐渐西沉,夜幕如期而至。
  塞拉一个人坐在房间里,趴在充作梳妆台的小木桌前,眼睛看着悦动的烛火,手指时不时有些百无聊赖的在烛火上晃来晃去。


 
  “
我是不是,话说得太重了……”


     
 
咚咚咚。


  “塞拉,你在吗。


  
 
在那熟悉的声音和敲门声一同响起时,塞拉连忙坐正理了理有些乱掉的头发,但依旧背对着门开口。


  
  “
我在。


  
 
听到推门声后,塞拉只应了一声并不回头去看洁莉蒂安。

 

对不起,塞拉。


  
 
忽然从后背传来的温软触感,让还准备继续冷淡下去的塞拉,被小小的吓了一跳,不过转瞬间她就被洁莉蒂安的双手轻轻的环住,让她站不起来也无法在避开。


  
  “
是我太天真了,我不该那么去相信别人,更不该不听你的话,所以原谅我好吗。
  “洁莉蒂安……”


  
 
塞拉轻轻的叫出友人的名字,她握住那环抱自己的手臂,良久的沉默后终于点了点头。


 
  “
太好了,没有你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好啦,我不是真的在生你的气,只是这几天一直在考虑今后的出路。
  “那个,关于今后的事情,塞拉能听我说吗。

 


  洁莉蒂安垂下眼帘,试探性的问道,她在塞拉胸前相交的十指随之有些不自然的抖动着。



  “嗯?你已经有打算了?


  
 
塞拉有些意外的侧过脸,看着洁莉蒂安问道。



  “我已经决定了,我……要回北方,去继承我生父北方之王的王位。
  “洁莉蒂安,你……”



  面对塞拉有些惊讶的目光,洁莉蒂安吸了口气将垂下的眼帘拉起来,用最认真的目光回应道。
 


  “我是认真的,事到如今没有什么好犹豫的了。


 
 
塞拉看着友人的脸沉默了片刻后,忽的站起身来转过背,直视着洁莉蒂安的双眼,就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而那张脸颊也冷静的让人有些害怕。 


  
  “
洁莉蒂安,你,没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吗?
  “我没有。


 
 
就像是知道塞拉一定会这样问,洁莉蒂安异常坚定的回答道,然而那眼神中一瞬的不自然,她自己并没有察觉。
  两人间气氛微妙的沉默持续了好一会,房间内又只剩下了柴火燃烧的噼啪声。
  蜡烛烧过一半时,塞拉的嘴角勾起一抹美丽而温柔的笑容,她握住了洁莉蒂安的双手放在自己的胸口,隔着那薄薄的衣物能传达自己的心跳。


 
  “
无论你去哪里,我都会陪你走到底,我的公主。

 

时节进入初夏时,依靠农田果腹的村民为了应付在秋收季节前,可能发生的暴雨和大旱,总要想尽办法从森林或是沿湖地带,收集一切可以吃的东西,以免一场天灾就让自己全家人死于非命。
  特别是在南北地界相交的边境地带,冬季总要来得更早一些,以至于要在夏季开始时就准备起来。
  所以,每当这个季节来临时,边境的村庄小镇都是一片热火朝天的忙碌景象,但唯独今天在明媚的阳光下,直通往北方大地的大道上,沿途的所有村镇都一派人烟罕见的情景,就连牲畜也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
  村口,一块稻草掩盖下的木板悄悄的抬起,一双眼睛警惕的对外面投去目光才发现,不远处一大队人马正快马加鞭的冲向这里,马蹄掀起的尘土就像一座移动的小山在他的视线中愈发放大。



  “好,好多人,估计有好几百,邻村的小伙子说的是真话啊!
  “这,这可怎么办,你看清楚了吗!
  “看清楚了,好多人,好像还举着战旗,就是看不清是什么旗帜……”
  “是,是领主大人的?
  “不像是啊,领主大人的旗帜是红色的,这是蓝色的啊,至高神在上,这群人可别在我们村子停下来啊。

 


  躲在地窖里的村民紧张兮兮的交头接耳道,不少人蜷缩成一团不住的祷告着,马蹄声越来越近支撑地窖的木梁不停的震动,松动的泥土不停的往下落,好像下一秒地窖就会整个塌掉。过了一阵子,马蹄声渐渐远去,村民们才从各家的地窖里爬出来,看着那远去的军队,不少人还心有余悸的在胸口划着十字祷告。



  “刚刚领头的人好像是女人啊,长的可真漂亮,是哪家贵族的大小姐啊。


 
 
刚刚探头的那名村民望着远方,喃喃自语道。

  数天前,废弃村庄临时据点。



  “一千枚皇家金币,你可要想好哦,有了这笔钱你大可远逃海外,去别国当个名誉贵族了,不,如果你们往大沙漠去的话,在那里可以当个国王也说不一定。



  莉莉耶一脸轻佻的坐在洁莉蒂安和塞拉对面,她手里拿着一枚色泽上等的金币,不停的在指尖把玩着。



  “用这笔钱,买你和你的军队直到我复国为止。



  洁莉蒂安正坐在椅子上,盯着莉莉耶的眼睛毫不留情的说道。话语间,摆在长桌中间的烛火一阵晃动,让满箱的金币散发出更加迷人的色彩。



  “跟着被流放的公主复国吗,真是不错的剧本,如果成功了的话我一定也会是吟游诗人们,到处歌颂的对象吧。



  莉莉耶舔舔嘴玩味的笑着,忽的一下将把玩的金币抓在手心。



  “300金币,我把你们安全送到北方……”
  “什么?
  “别着急听我把话说说完,如果你们到了北方能找到任何贵族支持你们的话,那时候再付给我300我和我的人会帮你平定北方,若是连北方也被平定,那最后再给我300,我就亲自送你去王都加冕如何。



  说完,莉莉耶咧嘴一笑手往洁莉蒂安眉头一指用这种不礼貌的方式,将问题推了回去。这样仿佛一名商人才有的思维,让洁莉蒂安和她身边的塞拉都小小的吃了一惊,没想到这样血腥味浓重的佣兵,考虑得会这样精细。
 


  “好,就按照你说的办,但还有一个要求。” 

  说着,洁莉蒂安的脸颊露出更强势的模样,她站起身双手按在桌上身体微微前倾。



  “你的人,不许再掠夺沿途的村庄。
  “哎呀呀,公主大人真会出难题……不过,谁叫我这么贪财呢,总之我会按照你的说法去约束我的部下,这样就算是成交了吧?
  “只要你不违背你今天说出每一句话。

 


  莉莉耶肯定的点了点头,对洁莉蒂安抬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那么,您的第一站要去哪儿?
  “雪棘花家族的城堡,诺森堡。



  这一次塞拉接过话,随即将一幅地图在桌上展开,用手指了指地图上的一个点。



  “雪棘花,好耳熟啊,如果我的脑袋没出问题的话,之前跟你南下的贵族中,好像有一个年轻的小伙儿就是这个家族的吧,怎么,还打算去找他的爸爸,或是妈妈?


  
 
莉莉耶看着地图上那白色荆棘的标志,颇有些讽刺的笑道。


  
  “
是他的父亲,辛格伯爵,也是曾经北方国王麾下的权臣之一,如果公主殿下亲自去见他,他一定会为公主殿下复国揭竿而起。
  “所以就这样决定咯,那么,你那位忠心耿耿的波罗呢,你打算还等他多久?
  “……再等一天,如果明天日落前他还没回来,那就不等了。

 

  洁莉蒂安迟疑了一刻后,说出了没有回旋余地的决定。



  时间, 现在。
 

  当战马跨过了南北交界线时,终年风雪的大地用寒冷欢迎了洁莉蒂安这位回头的游子,迎风吹打在面庞的风雪让她此刻,比任何时候都要清醒。

 

  “传令!”

 

  先锋侦查的骑兵大喊着策马而来,在莉莉耶身旁停下,十分难看的脸色暴露了他带来的坏消息。

 

  “前面好多难民聚集在大路上,他们在往南方逃命,而且说还有几万人聚集在诺森堡附近。”

  “怎么回事,到底是哪个家族在发动战争?”

 

  洁莉蒂安连忙追问道。

 

  “我说了你恐怕不会相信,那些难民说,是大山脉以北的边境民和蛮兽人南下了。”

  “大山脉以北,蛮兽人?哦呀,传说中的诅咒女王在现在变成现实了吗,真让人耐人寻味啊。”

 

  莉莉耶听闻后倒是一脸兴致,完全没有紧张的意思。

 

  “怎么办,还要一头往北边走吗。”

  “目的地不变。”

 

  留下这句命令,洁莉蒂安一荡缰绳,用行动做出最好的回答。
  一路上往南逃亡的难民,没有去理会从身旁经过的军队,而他们憔悴的身影也深深的烙印在了洁莉蒂安的眼底。

  在高耸的城堡映入眼帘时,绵延不绝的难民队伍也进入了视线,他们就像遮蔽天空的乌云一直延续到了地平线的另一头。

  城堡的士兵不停的用长矛和火枪驱赶那些难民,任何胆敢在城堡附近停留的难民,都会得到重点‘关照’。

  难民们没有哭喊也没有嚎叫,他们把怒火压在心底只从那双眼睛流淌出燃烧般的视线。

 

  “塞拉,把我们的食物和水分一点给他们。”

  “是,我马上去办。”

 

  洁莉蒂安下了一道看似能让自己稍微安心的命令,可当她和那些难民对视时,那份好不容易得到的‘心安’,顿时就被来自他人的愤怒、不甘、恐惧和颤抖所取代。

  不过,就是如此难民们也没有主动去阻挡洁莉蒂安的队伍,他们就像认命一样左右让开道路。

 

  “停下,报上你们的身份!”

  “注意你的口气,在你面前的是北方王国的正统继承人,洁莉蒂安.辛穆朗!”

 

  塞拉在洁莉蒂安还在犹豫应该报上哪个身份时,高声回答道,而那个姓氏是早就变成传说的,曾经北方的统治者的名字。

 

  “塞拉……”

  “洁莉蒂安你说过的对吧,你要成为北方的女王。”

 

  塞拉转过头用信任的笑容面向洁莉蒂安,伸手轻轻握住她攥紧缰绳的手,用那一丝的暖意化开冻住她手掌的寒冷。

 

  “跟我来。”

 

  卫兵没有表现出更多的敬意,但在洁莉蒂安眼中只是这个结果就足够了。

  城门缓缓打开,天空的阴霾似乎又更重了一分,预示着即将到来的大雪。

  莫森堡的大厅冷的就跟冰窖一样,坐在洁莉蒂安对面的辛格伯爵,那张饱经岁月风霜的脸庞,阴沉如水的看着她。

  唯一招待的东西,也只有一瓶烈酒而已。

 

  “我感谢公主殿下为了外面的平民所做的一切。
 

  充满疲劳的声音从辛格的口中传出,他自顾自的举起酒杯粗暴的一饮而尽,葡萄色的酒水从他的嘴唇溢出沾湿了满是胡茬的下巴。

 

我也感谢公主殿下,让我的儿子拥有了追随王族效命的荣耀。
 

  “他如此的相信,相信公主殿下一定能让北方从南方佬的手中重归自由……”

  辛格抬起头,冗杂了怒火和悲伤的视线,毫无保留的盯着洁莉蒂安,让后者露出了相当难堪的表情。

  “但,您却连我儿子的尸首都没能带回来。
  “……我很抱歉,但是……”
  “我不需要听您的道歉,公主大人。



  辛格抬起手打断了洁莉蒂安的发言,如此无视君臣之礼的行为让旁坐的塞拉都忍不住要开口插话,但洁莉蒂安还是给塞拉投去目光让她不要冲动。



  “您打着北方王族的旗帜重新回到这里,还带着那群佣兵,不是为了向我道歉的对吧。



  说罢,辛格把盯着洁莉蒂安,把酒杯往旁边递过去,一旁的仆人便再次将葡萄酒斟满酒杯,而没等洁莉蒂安开口他就再度一饮而尽,好像不喝醉就没办法安耐住自己的心情。
  这幅气势汹汹的模样,让洁莉蒂安不由得抓紧了手心,她深深的呼吸了一口冰凉的空气,壮着胆子开口道。



  “我此次重回北方不是为了逃避追杀,我要继承我父亲的王位——我生父的王位,北方之王。


  
 
一阵寒风夹着雪片从窗户吹过,辛格的表情也随之一滞,但还是将重新斟满的酒杯送到嘴边仰头一饮而尽。



  “太迟了,您醒悟的太迟了,边境民和蛮兽人越过了大山脉,而我想那些南方人也一定会举兵北上,假使南方人此刻向北方的每一位贵族送去使者和信鸽,我想就不会再有人同上次那样相应您的征召了……不,他们一定这么做了。
  “即使如此,我也要继承我父亲的王位。
  “所以,你打算怎么做,靠你带来的几千佣兵去对抗来自整个极北之地的蛮兽人和边境民?然后再和数十万的南方军队决一死战?


  
 
辛格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连对自己君主的敬称都丢掉了,他把身体靠在椅子上手撑着下巴,毫不留情的嘲笑道。



  “辛格.文森特伯爵。



  洁莉蒂安微微眯起眼睛,一字一顿的念出对方的全名和爵位,大厅内的气氛顿时紧张起来。



  “你曾向我的父亲许下神圣誓言,要用自己的生命和血脉去效忠他和他的后裔,您的儿子履行了这份诺言……”

“您是在用我儿子的事情,来教我该怎么做吗,公主殿下?”

 

 

辛格的话音含着怒意,手中酒杯里的酒水不停的晃动洒落,颤抖的身体就像一头快要爆发的火山,但洁莉蒂安还是毫无退意的继续说了下去。

 

 

不,我只是以他为荣,以所有和我通行的北方贵族为荣,我不会忘记他们。
  “你不忘记他们又能怎样,他们现在都死了,死在那该死的南方了!
  “但我还活着!



  洁莉蒂安和辛格两人的话音在空气中碰撞在一起,北方凌烈的寒风忽的穿过大厅,让壁炉内的火焰在不安的晃动着。



  “只要我还活着,战争就不会结束,我们北方人就不会屈服,那些侵略我们国土的人,无论是南方人还是极北之地的蛮族,我一个都不会放过,至于那些背叛了我的人,我也会连本带利的向他们讨回代价。



  说着,洁莉蒂安的语气也渐渐缓和下来,最后她将目光落在了辛格身上时,已经没有那副步步紧逼的气势,反而多了一股淡淡的哀伤和无奈。



  “而那些选择了逃避和放弃的人,我尊重他们的决定,也会如同胞一样同他们道别,这就是我想说的。
  


  半响,辛格才直起身板,看着洁莉蒂安语重心长的开口道。

“我记得,你在北伐时很多南方人对你的口碑不错,现在,我的哨兵说你的身边只剩下了佣兵,你觉得他们去哪里了?”
  “……”

 

洁莉蒂安沉默了,在前几日那最后的等待下,直到太阳落山波罗的身影也没有再出现过。

 

————“我家乡的田地就在帝都外的郊区,我的妻子一直在那儿料理庄园。”

 

耳畔间又回荡起波罗那特有的大嗓门,隐约的画面中,那个在战场上杀人不眨眼的百夫长,幸福的笑容就跟普通的平民一样。

她的拇指紧紧的掐进手心,可最终还是无奈的松开了。

 

给我一天时间,我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案,辛格伯爵。
  “……今天这一天的时间是您自己争取的公主殿下,现在就请您自己好好珍惜吧。



  辛格不置可否的叮嘱了一句后,为这次不太友好的对话画上了句号。
  正午过后,几乎没有吃下什么东西的洁莉蒂安和塞拉一起,走在城墙外泥泞的道路,一些得到食物的难民起身向她行礼,有些则是一脸漠然毫不关心。



  “城堡内有守军3000,辛格伯爵的领地还能征招4000,总共有七千士兵可供调遣,加上莉莉耶的佣兵我们手里有一万多人可以投入战斗。


  
 
塞拉看着忙碌的士兵们,语气平稳但脸颊上多少挂着忧心忡忡的神色。

 

“但是这里的难民,光是滞留在城堡附近的就有超过两万,我们不知道什么时候边境民会南下到这里,更不知道沃尼尔那家伙会什么时候北上。”


 

说到一半,塞拉顿了下随后走到洁莉蒂安面前,直视着她的双眼。



  “但重点是,我们准备仓促,边境民又来得太快,虽然残酷但夺回北方全境暂时很难做到,可能的话我们必须征召足够的士兵退避到北地东方的港口城市。



  塞拉斟酌着用词,她并非忌惮洁莉蒂安的身份,而是不想再给她带来绝望的压力,但话说到这一步洁莉蒂安也很明白往海边撤退是什么意思。



  “我懂你的意思,但是我也有我自己的想法。



  说着,洁莉蒂安侧过身指向了北方,在终年下雪的北方之地,人们分清方向的依据往往是看哪里的雪下的更大,雪更大的自然是北方,而更小的就是偏南的方向了。


 
  “
今年的大雪来得应该比往年更早,边境民也好,蛮兽人也好,他们从极北之地带来的粮食应该很快就会吃光,而就地征粮也应该不够,所以我们只要在这个雪季挡住他们南下的步伐,到时候敌人的数量会是他们最大的弱点。
  “那边境民一定会找最近的路往南走……”
 
  “
罗恩丘陵。



  两人异口同声的说出这个地名。


  
  “
但是,雪季最早也要半个多月才会来临,我们的士兵还是不够。



  塞拉看着洁莉蒂安说出了自己的担忧。



  “所以,我需要你替我去联络其余的北方诸侯。
  “这怎么行,大战在即我必须呆在你的身边!

 


  洁莉蒂安没想到自己这么一说,塞拉就立刻抓住她的双手反驳道。



  “我知道你在担心我,但是我既然要继承父亲的王位,我就必须让这面王家的旗帜被所有北方的诸侯看见,就像我父亲曾经将整个北方联合起来一样。
  “可是在战场上你一个人……”
  “塞拉。



  洁莉蒂安轻声念出挚友的名字,嘴角露出信赖的笑容,轻轻的将塞拉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胸口上。

 


  “我只信任你一个人,所以我找不到第二个能帮我完成这件事的人。

  “……”
 


  半响过去,塞拉依旧沉默不语,她的嘴角微微抽搐像是要说什么,但到了嘴边还是被咽下去的样子。



  “那,你准备什么时候带军队往丘陵开拔。
  “就在明早,我会让士兵们争取三天到丘陵设防。
  “如果边境民也在同时间出发,那你估计能够早两天到达那里,洁莉蒂安你只有两天的时间去准备防御,你明白吗。


  
  
洁莉蒂安依旧微笑着点了点头。



  “我明白,所以你也要早点回来,不然我可是会因为寂寞而撑不下去的。



  少见的幽默之声从洁莉蒂安的口中吐露,在这样严肃的话题中泛着苦涩的味道,但两人都会心的勉强着自己露出让对方安心的笑容。
  天空,铅灰色的积雪云遮住了最后一缕阳光,预示着即将到来的雪季,而无论往哪里投去目光,都是一片看不到边际的荒芜。


(这次尝试换了下新字体试试,这边如果看不惯的话我就换回去)

注释
尤菲斯 尤菲斯 100.00节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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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 2017/9/10 于 AM10点15分, t68877875 说道:

 第七幕 逃亡之路

  远离王都数日脚程的一处荒废了许久的小村庄里,炊烟和篝火久违的回到了这片荒芜的土地,偶尔有几名不长眼的强盗想要去碰碰运气,但其中不是被弓箭射成刺猬,就是被射成刺猬的尸体吓得屁滚尿流。

一座用破旧木板简单拼凑的营房内,洁莉蒂安和塞拉两人坐在餐桌旁,面对着简单的行军口粮,各自一言不发的就这水吃下肚子。

哇……这进度比想象中快很多啊……与之前比起来,简直是突飞猛进。

形势所迫,形势所迫。

不过……周围人准备的挺充分,自己且走且看……总觉得有点陈桥兵变一日黄袍的感觉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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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幕

 

几日连续的马上颠簸后,哪怕是一间破烂的茅草屋和一张椅子都能让人感到彻底的放松,但在专门为她准备的城堡房间内,温暖的火光下洁莉蒂安的神色却一片复杂。她站在一张乘着地图的方桌前,双手撑着桌面水色的眼眸不停的扫过地图。
  代表边境民的红色棋子,和代表北方人的蓝色龙头棋子,在地图上呈现出寡众悬殊的一幕,而地图的更南方,代表南方诸国的金狮子棋子还在地图上虎视眈眈的面向北方。
  好一阵子,洁莉蒂安才像是放弃了继续虐待自己意志的行为似得,支起身子走到桌边端起了酒杯,看着杯中酒红的液体,眼前忍不住浮现出战场上血腥的一幕。

——咚咚咚~

  “公主大人,在里面吗。

  莉莉耶的声音随着敲门声传来,洁莉蒂安吐了口气放下酒杯后应了一声。

  “进来吧。
  “打扰咯~”

  哪怕冰天雪地也依旧穿着白色婚纱的打扮,洁莉蒂安无论看几次都会感觉很奇怪,而莉莉耶完全无视了来自对方的目光,顺手端起斟满红酒的杯子,走到地图旁一饮而尽。

  “不愧是给公主的酒,和我的手下喝的那些廉价货味道不一样呢。
  “说重点。
  “嗨嗨,部队多少组织起来了,我算了下加上我的人和附近村庄领地的人,另外那位伯爵大人愿意跟你去送死的话,我们能够凑九千多人吧。
  “怎么这么少?

几日连续的马上颠簸后,哪怕是一间破烂的茅草屋和一张椅子都能让人感到彻底的放松,但在专门为她准备的城堡房间内,温暖的火光下洁莉蒂安的神色却一片复杂。她站在一张乘着地图的方桌前,双手撑着桌面水色的眼眸不停的扫过地图。
  代表边境民的红色棋子,和代表北方人的蓝色龙头棋子,在地图上呈现出寡众悬殊的一幕,而地图的更南方,代表南方诸国的金狮子棋子还在地图上虎视眈眈的面向北方。
  好一阵子,洁莉蒂安才像是放弃了继续虐待自己意志的行为似得,支起身子走到桌边端起了酒杯,看着杯中酒红的液体,眼前忍不住浮现出战场上血腥的一幕。

——咚咚咚~

  “公主大人,在里面吗。

  莉莉耶的声音随着敲门声传来,洁莉蒂安吐了口气放下酒杯后应了一声。

  “进来吧。
  “打扰咯~”

  哪怕冰天雪地也依旧穿着白色婚纱的打扮,洁莉蒂安无论看几次都会感觉很奇怪,而莉莉耶完全无视了来自对方的目光,顺手端起斟满红酒的杯子,走到地图旁一饮而尽。

  “不愧是给公主的酒,和我的手下喝的那些廉价货味道不一样呢。
  “说重点。
  “嗨嗨,部队多少组织起来了,我算了下加上我的人和附近村庄领地的人,另外那位伯爵大人愿意跟你去送死的话,我们能够凑九千多人吧。
  “怎么少了一些?

 

  莉莉耶耸耸肩一副不关我事的样子。

 

  “如果那些难民愿意拿起枪和剑,和那群不要命的边境民拼个你死我活,那恭喜您我们还有三万多生力军可以使用哦。”

  “……南下的边境民,有多少人。”

 

  听闻后,洁莉蒂安沉下脸,目光重新落在了地图上。

 

  “初步估计吧,至少六万,我是说不算上那些蛮兽人的话,话又说回来了,大雪还有不到一个月就会封死大路了,这些难民很多人根本到不了南方……喂喂,别用这种眼神看我,我可不是有多余的心情去可怜他们。”

 

  莉莉耶挠挠头一脸受不了的样子,抬手戳了戳地图上,莫森堡的位置。

 

  “你可要明白没有食物,没有尊严,没有家园的人,危险程度可比那些边境民高多了。”

  “我想过这个问题了,罗恩丘陵的位置上,有两座废弃的城堡,那里距离这儿只有两天路程,城堡虽然被废弃但我在北上时,在那里留下了一些粮食做储备,城堡本身也修缮过足够容纳难民。”

  “嚯嚯,我可真是低估你了,公主大人实际上是想把那群难民也绑上您的战马吧?”

  “……莉莉耶,你只需要记住,我们现在是一条船上的人,这样就足够了,下去吧。”

 

  强势的命令没有让莉莉耶不悦,反而令她露出恶意的笑容,她微微的黔首行礼一句话不说的退出了房间。

  两人的对话不欢而散,准备离开的莉莉耶在门口背对着洁莉蒂安留下了一句话。



  “我的侦察兵在附近的几个要道,抓了好几个快马加鞭的边境民,稍微审讯了下才知道,他们是去充当使者向北方和南方的诸侯送信的,接下来的事情就请你自己多留心眼吧。



  门啪的一声关上,屋内的炉火又一阵晃动,黯淡的光线为她的身影蒙上了一层寂寥,有些苍白的唇间用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轻吐挚友的名字。

 

  “塞拉……”

 

  忽然间,宁静的夜晚被一阵急促的钟鸣打破,洁莉蒂安下意识的冲到窗前,才看到城堡外一条由千人手举的火把组成的‘火龙’,聚集在了北门前。

  

  “我是,北伐军团,第13军团百夫长,波罗!让洁莉蒂安出来见我!”

 

  夜空下,那头‘火龙’的最前端,一名浑身浴血的健壮战士,高举着火把与战旗,直面城墙上瞄准自己的数百弓箭火枪,毫无畏惧的大声吼道。

  

  “我是,北伐军团,第13军团百夫长,波罗!让洁莉蒂安出来见我!”

 

  终于,在他第十次呼喊后,城门打开,洁莉蒂安的身影出现在了城门后。

 

  “波罗百夫长,很高兴能看到你,你……”

  “洁莉蒂安,就让我们长话短说吧。”

 

  骑马与他相间的洁莉蒂安还没来得及说出寒暄的话,波罗就先声夺人的把多余的话都提前画上句号。

  火光下,波罗的脸上多出了一道可怖的伤疤,这条疤痕从他的眉心斜斜的划开了脸庞,简单缝合下的伤口还在不停的往外淌血。可与之相比,这点血红完全比不上他那双燃烧着复仇怒火的眼瞳。

 

  “沃尼尔,你的哥哥,他杀了任何胆敢反对他的人,任何和你有关系的人,甚至连你曾经指挥过的军队也没有放过。”

  “他还活着吗……那城内的修道院……”

  “我回到城外的农场时,发现我的妻子赤身裸体的被吊死在家门口,而现在我身后的兄弟们,他们每一个人的家人都死在了沃尼尔的屠刀下。”

 

  波罗的话让洁莉蒂安生生的把充满担忧的询问咽了回去。

  孤儿院和修女是她的家人,但她没办法把自己的悲伤去凌驾在眼前这些同样失去家人的士兵身上,她只能攥紧缰绳把这份担忧全部压在心底。

 

  “现在,我若是带着兄弟们杀回王城那只会是死路一条,所以我说服了他们来找你,来为你而战就像曾经北上时一样,而我们只需要你一个承诺。”

 

  波罗抹了把脸上的血液,就这样擦在胸口上。

 

  “南下,杀了沃尼尔,砍下他的头来祭奠我们死去的家人,这样我们这两千多弟兄就愿意为你而战,不然我们现在就回王城,自己去讨回公道。”

  “……现在,我不能南下,北方的边境民已经越过大山脉,我需要先保护北方的领土。”

  “没问题,只要你答应我们,在你还活着的时候,南下为我们的家人报仇。”

  “……我答应你们。”

 

  这短短的一个承诺,在洁莉蒂安说出口时,她只感觉肩膀上多了如铁块般沉重的压力,可是残酷的现实让她不得不说出这句可能一生无法兑现的承诺。

  

  “那么。”

 

   战马上的波罗同他身后所有的士兵一起翻身下马,将自己的剑拔出重重的杵在地上,一片风雪下在洁莉蒂安身前,垂下了那颗充满仇恨的头颅。

 

  “第13军团最后的全员,以此为誓,誓死效忠公主殿下!”

 

  凌烈的风雪中,他们的声音淹没了自然的呼啸,在这片广袤的北方大地上久久回荡。

 

  次日后, 南方,皇都,议会大厅。
  
  
如果说国家的诸侯是为了抑制王权的同时也能让国家存续的双刃剑,那么议会便是国王的头脑,他们既要为国王出谋划策又要避免国王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让国家毁于一旦。
  虽然有着如此良好的初衷,但议会大体上还是贵族相互制衡的一种代表,大小三十多名议员则成为了这种规则的平衡所在。
  几日前的内乱让市区内的民众人心惶惶,不过太阳也要照常升起,新的规则自然也将顺理成章的取代旧的规则。
  装饰华贵,挂满了历代先王画像的大厅内,原本可以坐满三十多人的阶梯,现如今却只有不到十人。而大厅最中央的那把属于国王的椅子上,坐着一名身穿金边长袍,两鬓斑白留着胡茬浑身散发出干练和狡猾气质的老人。
  他的坐姿轻松随意,单手撑着下吧的模样很是随便的样子,目光却凌厉得让议员们缩着脖子不敢与之对视。

  温斯顿.兰立斯特,在座的所有议员都知道那老人的名字,也知道他现如今是王子的靠山,所以他们也保持着微妙的沉默,等待着那身份地位毫不比国王低的人开口。



  “还有人缺席吗。



  等他的目光扫过每一名议员后,才用稳重而富有磁性的声音开口问道。



  “我想,应该没有人缺席了。



  伦道尔一脸笑意的站起来,他是所有议员中唯一还笑得出来的人,也是因为如此那些往日里对身份要求刻薄的议员,没有对这个平民出身,又是干情报总管这样脏活,完全靠站队正确而成为议员的人有任何怨言。



  “那么开始今日的议题,我的女儿将在一周后同我们的王子殿下完婚,而同时在那一日国王的登基典礼一同举行,我想这样盛大的节日一定能洗刷掉,先王不幸去世以及长公主叛乱的阴影,各位议员请投票吧,支持的请举手。



  温斯顿的语气从开口的时候就透着一股压迫感,这段话在那些精明的议员耳中听到的,也不是询问而是质询,他们很清楚如果现在自己敢开口说一个不字,那么那个勇敢者很快就会明白为什么今天大厅里的议员少了一半。
  全票通过的结果很快就在议员间得出,而整个议程也变成了温斯顿单方面的提出,然后通过,没有人会反对也没有人敢。
  就在议员们好不容易熬到了最后一个议题结束时,温斯顿冷不丁的叫出了一个人的名字。



  “伦道尔阁下,皇宫里的花园今天是盛开的日子,不介意陪我这个老头子走两步吧。
  “这是我的荣幸。

 


  没有惊讶和迟疑,伦道尔带着那张公式化的笑容面具,在其他议员幸灾乐祸的目光中躬身行礼道。
  皇宫后花园没有了议会大厅里那样沉闷的气氛,只是盛开的花香也盖不住温斯顿和伦道尔两人身上那弥漫着谎言与虚伪的气味。


 
  “
我的曾祖父,曾经靠种花养家糊口,一百枝花卖给其他商人往往只能挣来十个铜板,直到他有一天发觉自己如果能够打扮干净,将花直接卖给那些贵族女士,那一枝花就能赚到一枚银币。
  “我对您家族的商业头脑,一直都钦佩有加。



  伦道尔跟在温斯顿身后,附和着话题赞许道。



  “但是,我的曾祖父的事业很快就被人嫉妒,有一天不知道是谁放火烧掉了我曾祖父的花田,想用这种方法来让我的家族失去一切,但我的家族并未因此衰落,反而在这之后一点点的强盛起来,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一定是至高神的保佑,和您家族强大的实力。
  “收起你的客套话吧,你我都明白,这是因为有时候正大光明战胜不了的敌人,可以通过暗中的手段来解决,而有时候……”



  温斯顿忽然停住,背起手向花园投去意味不明的视线,这样的动作让伦道尔不安的握紧双手,内心紧张的等待他把话说我。



  “卫兵,割了他的喉咙。



  这让人始料未及的发言下,一脸震惊的伦道尔被跟在后面的卫兵擒住了双手,一名士兵走到他身前眼看就要掏出匕首割了他的喉咙时,却又被温斯顿叫住了。
  他转过身,面色平静的看着面如死灰的伦道尔,继续道。



  “我知道你在王子的背后一直有不小的话语权,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国王也绝对不是死于意外,但这对于我和我的家族来说是有利的变化,所以我不会追究什么,但是……”



  温斯顿一把拍在伦道尔的肩膀上,这个动作差点没让他倒下去如果不是卫兵架着他的身体的话。



  “王子依靠的是我的军队,我的财富以及我家族背后的一切,就连现在躺在病床上的他,都在依靠我家族的医生和从海外泊来的药物苟延残喘,所以我不希望在这里有人故意惹我不高兴,明白吗。
  “是,是的,我向您保证。



  半响,伦道尔才结结巴巴的回答道。



  “很好。



  温斯顿收回手,嘴角划过一道和蔼的笑容,此时的他就像个慈祥的老人家。



  “带我的朋友下去喝杯茶吧,告诉女仆上最好的蜂蜜茶,用我们茶园自产的茶叶。



  吩咐好这一切,温斯顿转过身背着手哼唱着小曲,心情不错的开始享受这个闲适的早晨。

注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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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3 周后...

第九幕 双子城堡

 

北方的天空总要比南方亮得更晚,城外驻扎的佣兵们天没亮就要赶时间的埋锅造饭,为接下来的行程补充体力。

花了不少钱从城外的村庄收购的家畜们,挨个的被屠宰,大块大块的红肉粗暴的丢入锅中,只撒上盐和极少数的调味料,就变成了一顿临行前的每餐。
   在一部分的佣兵的号召下,聚集在莫森堡附近的难民,也收拾起他们简单的行装,准备跟着这群士兵去一个可以避风挡雨的地方。

北方人对天气更为敏感,许多人已经明白自己不可能赶在大雪封路前去往南方,便只得相信那些昨天给了自己食物的佣兵。

驻守城堡的士兵,站在城墙上遥望这群,平日里在他们眼中最为‘低贱’的佣兵,但此时没有任何人会觉得他们低贱,当更多人知道他们马上要前去阻挡边境民时,更多人的心中多了一丝敬佩,也多了一丝焦急。他们毕竟是领主的士兵,如果没有领主的命令,那他们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边境民从自己的国土踏过。


  “这就是你的计划?”



  城堡大厅内,眼圈微红的辛格坐在方桌前,手中的酒杯喝光之后就马上会有随从斟满。那张坚毅的面庞比起昨日,像是一夜之间就老去了十几岁。



  “带上所有的人,去送死,然后等至高神怜悯我们,下一场大雪冻死那群边境民?” 
  “这是我们北方人,唯一的机会,一旦边境民跨过南北边界,一切就无法挽回了。”



  洁莉蒂安坐在对面,面色严肃的回答道,攥紧的双手表示着她不会退让的决心。



  “而我们反抗的举动,一定会让其他观望的北方诸侯纷纷响应。”
  “响应?你再跟我开玩笑吗,到现在公主大人还以为,现在的北方,是您祖父那个时期的北方吗?”



  辛格的语调越发抬高,那张人到中年的脸因为过于激动而涨得通红,他一口将杯中的酒水灌进肚里,酒红色的液体顺着他开裂的嘴唇满溢而出,打湿了他满是胡茬的下吧。



  “我的祖父曾经响应过北方之王的征兆,让他带着自己的三个儿子南下,去做那所谓的‘统一之战’,结果他们就再也没能回来;我的父亲曾相应你祖父的征兆,结果他失去了自己的长子;而我……我的儿子。”



  怒火和另一种复杂的情绪在辛格的脸上绽放出纠结的神色,那只握着酒杯的手不停的颤抖,让人感觉随时都能将黄铜制的酒杯捏得粉碎。
 


  “你们皇族的血脉,到底还要我们‘文森特’家族死多少人才觉得足够。”
  “……直到我们将所有侵略者从北方的国土上赶出去,而我的命也可以当作是代价。”



  洁莉蒂安硬着头皮说出了相当无情的话,无情到连那份大义凛然的说辞都无法掩盖。



  “那你为什么,不替我的儿子去死?”
  “因为……”



  同样冰冷的质问让洁莉蒂安愣了片刻,这片刻间塞拉、孤儿院的孩子们、修女们,还有昨天那场风雪下,波罗与13军团的残兵们的身影,这一切都在她眼前浮现。

那回忆中的每个人,都用目光给予信任和寄托的希望。

片刻后,她回过神来时,只有目的性的目光毫无惧色的直视来自辛格的怒火。



  “我要继承王位,让北方重新回到我祖父那个繁荣的时期,无论是南方人还是极北之地的边境民,入侵者和背叛者我都会一个不留的全部杀尽。”

此话一出,整个大厅都沉默了下来,辛格松开了握酒杯的手,目光虽然还透着怒意但已经没有了之前那股埋怨的感情,他闭上眼睛像是在沉思着什么,直到壁炉中的柴火都快要烧尽时,才长叹出一口气。

“既然是这样,那你去吧,我不会阻拦你,我已经老了,受够了王权和民族的战争,等到将来如果你真的能成为北方的王,很好,那时你再来取我的头颅,如果不是……那也自然有人来取我的脑袋。”

“……我无论如何,也无法说服您了吗,伯爵。”

  辛格闭上眼睛,没有在说话,那个曾经在战场上厮杀的男人,现在是如此的渺小苍老,如同一颗枯黄的老树,在风中摇摇欲坠。
  洁莉蒂安出发了,没有回头,也没有理会莉莉耶那总是冷嘲热讽的话音,她策马在前带领士兵和难民,向着远方那条快要被雪淹没的道路,前进,前进。

  即使深夜来临,队伍也没有停下,一些难民体力不支不得不脱离队伍,有一些则直接化作雪中的雕塑永远也走不动了。

  冻僵的尸体,倒在地上茫然望天的难民,为这逃亡的道路铺满了地标。

  “决定好了吗。”

  策马在洁莉蒂安身旁的莉莉耶,也没有了往日里随时都能开玩笑的余力,现在的她虽然还穿着那身婚纱,但肩膀上少见的披上了一条毛毯。

  “嗯,我们到达位置后,把难民安置在临近大悬崖的主堡,13军团的残部会负责驻守那里,那里地势最为险要,边境民的主力一定会主攻那里,而我和你的佣兵驻守副堡,只要主堡吸引到足够的火力,我们就从城堡出击。”

  “计划不错,可别忘了我们是佣兵,如果战况不妙的话,我可是会开溜的。”

  “你不会做那种事情。”

  “霍~为什么那么肯定。”

  “因为……你是个贪财的家伙。”

  莉莉耶微微一愣,旋即哈哈大笑,也不知道为什么洁莉蒂安也跟着笑了起来,两人莫名的小声为次充满死亡的行军,增添了一点点欢乐的调料。

  建立在丘陵和悬崖上的城堡出现在视野中时,已经是第四天的黄昏。

  难民们梦寐以求的避难所,只是一座耸立在悬崖上,数百年无人问津的废墟残骸,唯一完好的地方,只有在建立之初就花费巨资的高耸城墙。

   相比之下,与之相对的“双子”的另一半,就像是一座被城墙围起来的石头丛林,林立的塔楼被建立在城墙后,火炮借助塔楼的高度足以轰击任何胆敢进攻主堡的敌人。

  互成犄角之势的两座城堡,在传说中那个大山脉没有被收复的时光里,无数次的击退了南下的边境民和诅咒女王的爪牙。

  洁莉蒂安站在空荡荡的主堡大厅内,仰视着那座刻满了名字的石碑,而青苔和藤蔓遮住了大部分的字迹,岁月的风霜下,记录着英雄们名字的石碑只剩下了寥寥几个名字还能看清。

 “公主,我已经让兄弟们在城堡内修缮工事,边境民也好,沃尼尔也好,还有那些乱七八糟的传说中的怪物也好,谁来了我和我的兄弟们都能让那群家伙有来无回。”

  波罗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一股压抑的感情让他的声音更显低沉。

 “……你妻子的事情,很对不起。”

 “您不觉得现在才说对不起,太晚了吗。”

 “其实,我让你来是有一件单独要告诉你的事情。”

  洁莉蒂安转过身,她走到波罗身前目光凝重,像是有什么重要的嘱托。

  “主堡的地下有一条可以逃生的通道,就在储藏室西北角的暗门那儿,往那里可以一直往下到悬崖最底端,如果战败你的人还有难民,让他们从这里逃走。”

  “我和我的人不会逃走,我们向你立过誓,誓死追随。”

  “那就让难民逃走,给北方留一条血脉。”

   波罗盯着洁莉蒂安的眼睛,是在确认着什么,而他很快就从那双没有丝毫迟疑的目光中,读出了自己的答案。

  “我会照你说的做,但是公主也不要忘了我们的誓言,你一定要成为北方的女王然后,我们一同南下,把那个背叛者的脑袋砍下来。”

  “我会的。”

  “传令!”

  一名传令兵匆匆的跑入大殿,他紧张的神色让洁莉蒂安和波罗二人的心,不由得悬了起来。

  “在成外我们发现了一名可疑的骑兵,万分抱歉我们没能追上!”

  “哨兵往那个方向逃走了。”

  “北方,是北方!”

  冰冷的风夹杂着雪花吹入大厅,带走了这里最后一丝的温度。

  洁莉蒂安把手按在剑柄上,从唇间哈出的热气比之前更为频繁。

  “下令把,公主。”

  “嗯……”

  洁莉蒂安挺直了腰板,深深的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那刺痛肺泡的感觉,驱散了疲劳和睡意。

  “全军,准备战斗。”

注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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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1 个月后...

第十章 前哨战

 

对士兵下达了命令后,洁莉蒂安马不停蹄的回到双子城堡的副堡,在城门打开的时候轰鸣的炮声从远方的地平线传来,那如闷雷般的声响让城墙上的士兵都下意识的躲在了掩体后。

 

呼~嗖!

 

炮弹发出恶魔的尖啸,砸在城外僵硬的冻土上,用铁锹都很难撬动的土地,在弹丸的轰击下轻易的碎裂,弹跳的炮弹砸在墙底深深的陷进去。

 

洁莉蒂安策动缰绳跨过门桥冲入了城堡内,此刻那群佣兵都乱作一团,坚守城池这样毫无油水的战斗,对于他们来说本来就是煎熬,就更不要说在火炮的轰击下了。

 

“见鬼我看不到他们的火炮,火光太远了,至少有两千多步!”

“小心!”

 

轰!

一阵剧烈的撞击声从头顶传来淹没了哨塔上士兵的喊叫,饱经风霜的石制建筑被拦腰打碎,塔楼往后倾倒下去,在尖叫声中摧垮了一段城墙。

飞溅的碎石击中的洁莉蒂安胯下的战马,马儿发出痛苦的嘶鸣,挣扎了几下往后倒了下去。

 

“呃啊!”

 

同战马一起摔倒在地的洁莉蒂安,发出吃痛的呻吟,耳膜旁犹如万千战鼓在敲打,模糊的视线里一双双脚慌忙仓促的跑动着,一些人摔倒了勉强爬了起来,另一些人倒在碎石和血泊中永远起不来了。

尝试站起身时,左脚的重压让她拔不出腿,又多尝试了几次也只能让腿部发出疼痛。

 

“别乱动。”

 

 一阵熟悉的话音传入她的耳朵,压住左腿的重量一点点的被人挪开,才喘过几口气更熟悉的,莉莉耶的身影出现在她眼前。

 

 “嘿,感觉如何。”

 

莉莉耶扶起洁莉蒂安,脸上挂着恶质的笑容,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脸颊。

 

  “我很好,我没受伤。”

 

洁莉蒂安推开莉莉耶,自己站稳身形深深的呼了口气,那双水色的眼眸恢复了神采。

 

“那你准备怎么做,敌人火炮的射程比我们想象中的远啊,继续留在这里只会变成砧板上的肉。”

“敌人的炮火声很稀疏,不像是大部队应该是前锋,带三成的人骑马过去试探一下,我带两百骑兵策应。”

 

洁莉蒂安一边说,一边从一名路过的士兵身上抽出一杆火绳枪,在对方回过神来之前,点燃火绳把枪对准天空扣动了扳机。

 

“所有人都给我听着,这次轮到我们出击了,敢有违抗军令者,以北方先王的名义,我会亲自砍了他的脑袋!”

 

充满气势的话音盖过了一切,甚至连风雪都因此停下。忙乱的佣兵们停下了脚步,不少人把目光投向了她,但更多人把注意力击中在了莉莉耶,他们团长身上。

 

“喂喂,你们的耳朵都冻坏了吗,没听到公主殿下的命令?你们这群家伙,抢劫过南方人,抢劫过北方人,甚至我们还抢劫过海上的船队,可是边境民、诅咒女王,我们可没抢过这些家伙啊。”

 

莉莉耶配合自己的声音,慢慢的抽出自己的佩剑,寒光乍现的刀锋让她的话更显说服力。

 

“现在,告诉我北方最勇敢的男人们,你们敢和北方最勇敢的女人一起,一起去大干一场吗!”

 

此话一出,佣兵们顿时沸腾起来,他们高举武器大声呼喊,哪怕期间还有两发炮弹从头顶飞过。

 

“那么公主大人。”

 

莉莉耶转过头面向洁莉蒂安,嘴角咧开兴奋而残虐的笑容,这无论怎么看都充满恶意的笑容,此时洁莉蒂安却感觉能带来莫名的安心。

 

“愿意跟我大干一场吗。”

“不是大干一场。”

“嗯?”

“是要赢。”

 

  城堡以北早已被积雪覆盖的山坡上,身披兽皮的边境民忙碌的操纵着几门火炮,直接把积雪倒在炮身上,匆忙的冷却炙热的炮管。

 

  “快,都给我把力气用出来,让那群长牙的家伙见识见识,谁才是女王青睐的人!”

 

  为首的边境民脑袋戴着雪狼的头骨,脸上蓝色的油彩把他和其他人的身份区分开来。

  在他身旁,五门火炮和百人的小队是他向远方的城堡叫板的资本,面对城堡不停挥动手中长斧的他,毫不怀疑只需要再来几轮攻击,自己就能带领战士们冲进城堡大杀四方。

  他的目光全都集中在前方,也因此没有发现一支骑兵正在从侧翼接近自己,等他听到马蹄的声音踏过积雪,一切都已经晚了。

  突击毫无准备的炮兵是没有难度的战斗,边境民甚至来不及摆出阵形,就被战马撞飞长枪刺穿,唯一一门调转炮口的火炮,也在操作者抛洒的鲜血中熄灭了引线。

洁莉蒂安没有恋战,她策马到山坡的背面,那更远的北方所展露的景象,让她胯下的战马都受到了惊吓般的,发出凄惨的嘶鸣,她紧紧抓住缰绳才让战马没有扭头逃跑。

 

苍白的大地上,十多条黑色的‘大蛇’在蠕动中缓缓前进,远方的军靴声震动着大地,齐声的战号是人类的嗓子无法发出的,可怕的咆哮。

不安的神情爬上她的脸庞,但她还是掏出望远镜仔细去观察那些素未谋面的敌人。

比最健壮的北方人还要高出一个头的身体;足以撕碎野兽躯体的獠牙;黝黑的皮肤,狂暴的气场,巨大的武器。

 

“洁莉蒂安,你发现了什么。”

 

骑马靠近的莉莉耶一边用白色的手绢擦拭刀锋的血迹,一边轻松的问道,而这份轻松的感情也在目睹了那一条条蔓延大地的‘黑蛇’后消失了。

 

“莉莉耶,毁了那几门大炮后立刻回去,召集将领马上进行军事会议。”

“喂洁莉蒂安,有句话我还是趁现在说吧。”

 

洁莉蒂安骤起眉头,但还是点点头示意她说下去。

莉莉耶咧嘴一笑,擦干净血迹的刀缓缓入鞘。

 

“这次,如果你我都活下来了,我得加价……”

“你要什么。”

“一座城堡,一个头衔,因为……”

 

莉莉耶干笑了两声,对自己的话也感到好笑一般。

 

“如果我们能活下来,也是这个世界的英雄了吧。”

 

听到她的话,洁莉蒂安释然的一笑。

 

“我答应你,但前提是……我们都得活下去。”

 

  被炮轰的要塞内,士兵们忙成一团,既是主堡的大门也阻隔不了门外士兵们的呼喊声。

  原本就嘈杂的环境下,洁莉蒂安只能大着嗓门,一边用手指着地图上的几个点,将任务一一下达。

 

  “敌人的火炮射程比我们的更远,所以炮兵要在城南的两座山顶上架设我们三分之一的火炮。”

  “一半的火炮?天黑前我们能送十门出去就很不错了!”

  “我的士兵会帮助你们。”

 

  洁莉蒂安干脆的回答了一名佣兵的质疑,随后她指着地图的食指划到了西北方的森林。

 

 “我们的士兵不能全部躲在城堡里,莉莉耶你带领2000人埋伏在这里,只要敌人攻上城墙你就率领部队突击他们的侧翼。”

 “哦呀,让我带人离开城墙,啧啧~”

 

  莉莉耶吊起嘴角,那诡异的笑容下话里有话。

 

  “剩下的金币,你全拿走想怎么用都随你。”

  “霍,你还真聪明啊,虽然人死了就没法去花钱享受,但要是没什么盼头我也是受不了呢。”

  

  咚!

 

  莉莉耶将随身的匕首插在洁莉蒂安所指的位置。

 

  “都听到了吧你们这群家伙,那群边境野兽的命,公主殿下的钱我们都要了!”

  

  城堡内的佣兵发出齐声的欢呼,丝毫没有对死亡的恐惧,就好像是要去打猎一样。

 

  “还有什么要吩咐的吗,公主殿下。”

  “我没什么好说的,只有一点。”

 

  洁莉蒂安用凌人的视线扫视在场的所有人,说话的嗓音随着微微抬高的下吧而提高了几分。

   

  “临阵脱逃者,死罪。”

 

   这句话让室内的气氛降低了好几度,连壁炉内的篝火都快要熄灭的样子。

 

  “哈哈,大家都听到了对吧,我们被当作是会胆小逃跑的南方佬了,所以你们也给我听好,不死团的名声,要是谁在这里给我丢了,我亲自砍了他,都听明白了吗。”

  “吼!”

 

  佣兵有佣兵自己的回答方式,而刚才他们用自己最洪亮的声音做了最肯定的回答。

 

  “公主殿下,祝我们旗开得胜吧。”

  “嗯。”

 

  洁莉蒂安点了点头,目送着莉莉耶和她的佣兵们离开,这里也只剩下了她和波罗以及第十三军团的军官们。

 

  “波罗,你带你的人守好主堡,直到援军到来。”

  “我不会放走一个边境民和那帮怪物,可是你在这里太危险了,主堡的防护至少能抗住大炮。”

  “我在这里至少能提振士气,如果这里的士兵动摇,主堡再坚固也毫无意义。”

  “……我明白了,但也请公主殿下记住你我的誓言,在达成那誓言之前,我和十三军团的所有人都不允许你死在这里。”

 

  洁莉蒂安看向菠萝认真的点点头,用手按住自己的胸口做最郑重的承诺。

 

  “我答应你,所以你们也一样。”

 

  在场的所有军官包括波罗都在洁莉蒂安的话音下,用整齐的动作站定行礼,他们脚后跟碰撞的声音在此刻无比响亮。

 

  “先走一步了,公主殿下。”

  “嗯。”

 

  洁莉蒂安想要说些什么,可最终直到他们离开时自己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这里只剩下了她一个人孤单的站在地图旁,抬头看向身边,那个总会在自己身旁的人并不在这里,低垂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脖子上那根项链。

  流沙被封在水滴状的玻璃里,细细的摩擦着。

 

  “塞拉……”

 

   她的声音孤独的回荡在大厅,没有人给予温暖的回应。

   风雪吹过城堡破败的洞口,炉火熄灭了,最后的温度也被带走。

   手捧起流沙的水滴,紧紧的握在五指间。

  

   “我等你,活着等你。”

 

   决议的话音被留在了这里,她双手推开沉重的大门,带起的风声吹乱了台阶的雪花,忙乱的士兵注意到了女王的身影,一些人停下来驻足等待她的声音。

 

   “极北之地的侵略者已经到了,他们既然要来,我们也只有一句话……”

  她深深的呼吸了一口冰凉的空气,充盈的肺部将所有的力气都变成了她的声音。

 

  “杀光他们,一个不留!”

 

  没有辞藻的点缀,只是单纯的表达内心暴戾的欲望。不与国家、民族、信仰,而是,只为了自己,只为了能活下去。

  为了自己能活下去,就只能杀光敌人。

 

  “一个不留!”

  “一个不留!”

  “一个不留!”

 

 

  第一名士兵回应了,火种落在雪中的干柴上,点燃了他们。声浪一波盖过一波,在苍白的天空下久久的回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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