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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創/作者自行轉載】新修。刺客安魂曲(2020/3/22更新至第二章(1))


WsEasyLif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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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是發表於灣灣的創作平台,因緣際會來到SS之後決定轉載到這邊。

更新會比較不定時,加上我個人不喜歡一次更新太多篇幅的緣故,因此習慣是會把一個章節分成3次左右上傳,1次大約是五千到八千字。

切割的部分通常是在轉場或者切換不同人物視角的時候,所以應該不太會影響閱讀。

在原平台曾經發表過原版的「刺客安魂曲」,這一次是經過幾年之後重新修正後改寫的「新修版」,因此標題前才加上了一個新修的前綴。

希望大家能夠喜歡,有想法也請不吝賜教。

 

*

目錄

第一卷

序章 傳說揭幕(請見下方)

第一章  深閣翠玉(1)(2)(3)

第二章  虛構協調(1)

 

*

內容簡介

「若說死亡是最殘忍的解藥,那麼刺客的刀刃即是最無情的慈悲。」
有人說,刺客都是無情的,然而世界上並沒有真正無情的人。正因為知曉何為無情,才能真正理解“情”的意義。

「如果說,有人希望你牽起她的手,那你千萬要記得,一輩子都要握緊她。」
有些事物,只有在失去之後才會懂得珍惜。有些人,一旦鬆開手就是生離死別。

「傳說中黑曜石是一種能夠吸收周遭的汙穢、犧牲自己來淨化身邊一切的礦石。那麼,吾等『黑曜罪惡』即是將一切的黑暗以及罪惡都接收、承受的罪人們。」
黑曜罪惡,由一群刺客所構成的組織,以除盡帝國之黑暗為目標、以代替世人承擔所有罪惡為信念。下可殺平民、上可刺帝王,在刺客的刀刃之下人人平等。
世間萬惡,以殺人為最。世上不存在善良的殺手、也不存在正義的刺客,只存在以罪惡洗淨罪惡、等待著安魂曲奏響的罪人們......

 

*

卷一。序章。傳說揭幕

 

  吟遊詩人的周圍總是圍繞著孩子,柔和卻略帶著些許沙啞的嗓音,隨著歌聲撥弄著手中的魯特琴,在這種日常中,不知有多少故事在此孕育。

 

  「刺客之手撥去迷惘、漆黑之劍斬去絕望。」

 

  故事已到了最高潮,不只孩子,就連路上的行人都不自覺地停下腳步。

 

  「啊!看那傷痕累累的身軀、看那淚水浸濕的衣袖。」

 

  孩子們的眼角逐漸泛起淚光,隨故事起伏化為滴水流過臉龐,或許此時此刻,衣袖被淚水浸濕的並不只有故事中的刺客。

 

  「刀刃揮出、而反叛者的野心終究在此落幕。」

 

  琴聲逐漸變慢、變弱、最終消失於寂靜。

 

  靜默之中,連聽眾的呼吸都不禁隨之沉默。

 

  「究竟過去是為何努力、究竟未來要如何前進?刺客之心已然冰冷。」

 

  忽然之間,那悠悠的琴聲又慢慢的奏響,聽眾的心亦隨淒美的旋律漂泊至遠方,彷彿在意識之中與悲痛的刺客對話一般。

 

  「或許,這就是刺客離去前,最後的安魂曲。」

 

  詩人的指尖不再撥動、手中的魯特琴不再奏響,在場的觀眾默不作聲,靜靜的享受著詩章最後的餘韻。

 

  曲終、人散。

 

  詩人收拾著行囊、清點著今天所得到的打賞,此時,他注意到了兩個人,兩個從故事的開始就一直坐在遠方的角落悄悄傾聽的兩人。

 

  兩人身披著斗篷罩住全身,無法看清其面貌,但可以些許的聽見他們說話的內容。

 

  「你聽見了嗎沃魯?那樣的刺客現實中怎麼可能存在嘛!」

 

  聲音是那麼的純真,或許是一位年幼的少女吧?

 

  雖說嘴上否定其存在,但從其語氣上猜測,或許心中正是憧憬著這樣的存在也說不定。

 

  兩人慢慢的邁出步伐,在離開前,少女身旁的那名被稱為「沃魯」的人緩緩的轉過了頭來。

 

  「或許……並不一定。」

 

  那一瞬間,詩人與他四目相交。

 

  一陣冰冷的感覺湧上,詩人不禁打了一個冷顫。

 

  即便是流浪於世界各地、閱覽過無數人群的吟遊詩人,也從未見過那樣的眼神。

 

  那是一雙冰冷的眼神,彷彿光憑視線就能奪人性命一般。如果只是這樣,或許很符合剛才故事中的刺客形象也說不定。

 

  然而,在那眼神的深處,似乎突兀的、矛盾的,潛藏著最後一絲的深情。

 

  他到底是什麼人?

 

  經歷怎樣生命故事的人,才會擁有這樣的眼神?

 

  “或許……並不一定。”這句話究竟又是什麼意思?

,由WsEasyLife修改
修改標題及目錄
注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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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第一章。深閣翠玉(1)

        路德伸出手推開了眼前的那扇門。

 

  門的背後是一個寬敞的房間,華麗的裝飾和誇張的雕塑彰顯著房間主人身份的不凡,乾淨整潔而井然有序的景象彷彿任何一粒塵埃都不被允許在此出現一般。

 

  然而在這個房間的深處,存在著一個明顯而突兀的角落。

 

  那是一個狹小的角落,沒有任何的裝飾來妝點,雖然有著大量的櫥櫃和書架但仍然不足以承載那過多的書籍和文件,以至於滿地都是隨意放置的雜物,大量而雜亂的雜物如同百鳥朝鳳一般的圍繞著中央的一張辦公桌,彷彿無聲地宣告是誰破壞了這房間的和諧一般。

 

  在這個房間之中,已經聚集了寬敞與狹小、華麗與平凡、乾淨與雜亂三組不同的反義詞,矛盾卻又和諧的相互依存。

 

  雖然視野中看不見這個房間的主人,但從那堆滿公文的辦公桌後方不斷傳出的抱怨以及咒罵聲來看,只不過是被隱沒在了那比人還要高的公文之後罷了。

 

  路德悄悄的走向了辦公桌的側邊,只見房間的主人逐漸從那片雜亂之中浮現。

 

  那是一名名為夏洛特的高貴女性,擁有著象徵帝國貴族身份的金色短髮,以及那證明其繼承了部分皇室血統的火紅色雙眼。

 

  在帝國境內,社會的結構是分明的,血緣、家族就是一切,凡是帝國的貴族們都擁有著燦爛的金髮,而夏洛特的家族因長期與皇室通婚,使其繼承了帝王之後才擁有的火紅瞳色,在眾貴族中更是位居頂端的豪門貴族。

 

  當然,貴族都是金髮這一點並不代表貴族與平民之間不存在著通婚的案例,但只要有貴族的血統,那麼其子就必然繼承著高貴的金髮,彷彿無形的象徵了貴族的血脈就是比較尊貴、基因就是比較強勢一般,也成為了貴族們理應位居優越地位的證據。

 

  而夏洛特作為皇室與貴族的混血,同時具備了貴族的金髮以及皇族的紅眼,使她在出身上就已經遠遠的凌駕於眾貴族之上。

 

  出身背景之外,作為一個政治家,夏洛特也是出類拔萃,因此年僅三十多歲,夏洛特已經當上了帝國的政務大臣,與法務、軍務兩位大臣並列帝國權力最高的地位。

 

  「你來幹嘛?」

 

  夏洛特的聲音聽起來非常的疲憊,路德並不知道夏洛特上一次休息是什麼時候,或者說路德根本不知道夏洛特什麼時候休息過。

 

  「我來傳達納特雷八世陛下的旨意。」

 

  路德拿出了一個金色的卷軸,笑著盯著夏洛特看,當然,他並沒有錯過夏洛的聽到“納特雷八世”這個名字的時候所翻的白眼。

 

  「說。」

 

  她的聲音聽上去充滿了無奈。

 

  路德展開了手中的卷軸,開始宣讀道。

 

  「九月十五,為西方聯合王國行選王儀式之日,帝國受邀出席,依先例應備足賀禮以示友好,今特命政務大臣夏洛特備之。」

 

  路德在宣讀時刻意將敕令特有之冗長而不必要的開頭、結語都去除掉,只宣讀其中關鍵的部分,算是路德對夏洛特的微小溫柔。

 

  當然,這樣的行為無疑是對皇帝的不敬,因此只能在兩人單獨相處的時候如此。

 

  這片廣大的大陸被兩個國家給一分為二,東方的領土為納特雷八世掌管的帝國所控制;而西方的領土則是由四個王國相互結盟所建立的聯合王國,其皇帝向來都由四個王國的諸侯以及在當地奉為國教的赫芬神教大主教共同選舉出來的。

 

  在今年年初聯合王國的皇帝逝世之後,聯合王國隨即舉行新的選王儀式,選出新的皇帝來領導這四個分裂的王國。

 

  雖說聯合王國最初之所以結盟,即是為對抗急速向西擴張的帝國之故,但在帝國的攻勢漸緩、雙方迎來長時間的和平之後,聯合王國的選王儀式邀請帝國的代表去參與並且見證,已然成為象徵兩國之間友好的一種形式了。

 

  而居然對方以禮相待,那麼自已就理當回禮。因此帝國的皇室所有成員向來都會準備賀禮去給新的聯合王國皇帝,而剛剛納特雷八世的敕令,即是將替皇室準備禮物的工作交給了夏洛特。

 

  聽完納特雷八世的敕令,夏洛特嘆了一口氣。

 

  「準備禮物這種事情居然也要落到我的頭上了嗎......」

 

  接著,夏洛特突然抬起頭來看著路德,同時那道火紅而灼熱的視線中,赫然出現了一絲的調皮與陰險。

 

  當然,路德在來這裡之前,就已經預料到接下來會發生的事了。

 

  「路德,你這次應該也要替你那位“美麗”的妻子準備一份禮物對吧?」

 

  夏洛特在話語中刻意強調了「美麗」兩個字。

 

  「可能吧,但我們只是有婚約而已,還不是正式的夫妻,所以也有可能不是我來替公主準備。」

 

  路德裝作不知道夏洛特接下來想說些什麼。

 

  與夏洛特的金髮紅眼所誇耀之過於尊貴的身份相較之下,路德的黑髮黑眼則證明了其身份只是一個出身平凡的平民。

 

  然而,路德之所以可以與夏洛特像是朋友一般的對話,是因為路德的官位是與夏洛特並列帝國最高權力的法務大臣。

 

  照理來說平民是不能任此官位的,在過往歷史之中也從未有平民掌最高權力之先例,但路德憑藉著兩項條件依然爬到了這個位置。

 

  其一是路德深受帝國皇帝納特雷八世的賞賜,因此在官途上一帆風順。但即使如此也不足以將路德推上法務大臣之位,路德的平民出身終究是致命性的缺陷,不管納特雷八世再怎麼賞賜路德,終究會受到全體貴族的反對與批評。

 

  因此納特雷八世替路德準備了第二個條件,在其牽線之下,與納特雷八世的女兒,也就是公主建立了婚約,讓路德透過於皇室通婚來取得其欠缺的「地位」。

 

  雖說平民與公主建立婚約,是比起平民擔任法務大臣更加荒唐、更加令貴族不能接受的事情,但若是「那一位公主」,則貴族們雖有不滿卻只能噤聲。

 

  對於眾貴族來說,路德就是憑藉著這兩項條件才能爬到這個地位,事實上,路德還有未對外宣稱的第三個關鍵條件。

 

  「別裝傻了,只要你和翡翠還有婚約的一天,那麼她的一切都必然由你來負責。況且在你剛才覲見皇帝的時候,肯定已經交代過你了吧?」

 

  很明顯的,路德故作無知的樣子夏洛特並不領情。路德只是笑著看向夏洛特,並沒有直接的承認或著否認,因為無論路德是什麼樣的想法都無法改變夏洛特的決定,這樣的認知來自於路德跟夏洛特共事時的親身經歷。

 

  「居然你本來就要幫翡翠準備一份賀禮,那就順便連納特雷八世那份一起準備吧!對你來說應該不成問題吧?」

 

  夏洛特的表情已經宣告了路德並沒有拒絕這個選項了。

 

  雖說如此,路德本來就不會拒絕夏洛特的任何要求,因為在納特雷八世重用路德的過程中,夏洛特也或明或暗的提供幫助,替路德弭平了許多來自於貴族的反對意見。

 

  「我會試著不讓您失望。」

 

  「你不會讓我失望的。」

 

  夏洛特信任著路德,雖說出身於貴族的頂端,但夏洛特卻不具備傳統貴族的傲慢,對她來說才能的高低比血統的尊卑更為可貴。

 

  兩人之間的對話結束,雖然還有很多話想說,但在夏洛特工作繁忙的時期,他們一向只會談關於工作上的事情,盡可能的不會說多餘的話。

 

  而且,若是路德需要替納特雷八世以及翡翠公主各準備一份禮物的話,那麼今天路徳就還有兩個地方得去,稍微計算便知路德也沒有太多的時間可以與夏洛特閒聊。

 

  因此,在心中默默的為夏洛特加油之後,路德準備離開這個房間。

 

  然而在他關上門之前,夏洛特卻突然開口說話。

 

  「路徳,關於昨天商業街的火災,你知道些什麼嗎?」

 

  路徳停止了關門的動作,回頭看向辦公桌的方向,發現夏洛特手中拿著一疊厚厚的文件朝路徳晃了晃,似乎剛剛一直困擾著夏洛特的就是關於那場火災的報告書。

 

  「我不清楚,我怎麼可能會知道有人選在帝都商業街地下進行毒品貿易呢?」

 

  「所以果然跟你脫不了關係就對了......」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但路徳彷彿看到夏洛特看著自己的眼神中,“又”增加了一絲殺意。

 

  突如其來的問題與不打自招的回答,看似奇怪卻是路德在其身份的「保密義務」與跟夏洛特的關係之間,相互妥協而慢慢發展出的一種對話模式,這樣的對答在兩人互動的過程中已然出現了無數次,想當然的,夏洛特的殺意也不是第一次浮現了。

 

  在從意圖變成既成事實之前,路徳趕緊把門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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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第一章。深閣翠玉(2)

  路德今天尚有兩個目的地,一個是得去皇宮之外替皇室準備禮物;另一個則是得去見他的未婚妻翡翠公主一面。

 

  雖說以路程來說,先去見翡翠公主更為順路,然而路德卻希望在天黑之前將麻煩的事情先行解決,因此決定先離開皇宮。

 

  況且路德其實對於應該要選擇怎樣的禮物才能凸顯帝國的華貴與誠意早已有頭緒,然而在途中卻出現了一個意外。

 

  「唉呀?這不是路德嗎。」

 

  背後突然傳來一個悅耳而熟悉的聲音,因此路德停下了腳步、回頭一看。

 

  那是一個過於艷麗的女子,豐盈卻又絲毫不顯多餘的身材、以及姣好面容之下的撫媚姿態,雖說那說水藍色的雙眼與夏洛特象徵皇室血統的紅眼相形之下有些遜色,但雙眼中嬌柔的神色卻無疑的彌補了血統上的缺陷而令人不禁心神蕩漾,同時也與那頭象徵貴族身份的金髮相映,使其格外的璀璨。

 

  帝國最美的女人,凡是見過她的人都會給予她這個評價,同時也是不爭的事實。

  雖說路德會給她的「美」下一個名為「妖豔」的註解,但卻也無以改變其為一個美人的事實。

 

  「午安,鳴音,今天您的小跟班沒有跟著妳嗎?」

 

  路德朝鳴音輕輕的敬了個禮,鳴音有些不耐煩的揮了揮手,身為貴族但個性卻有些大而化之的鳴音,向來不喜愛這些繁文縟節。

 

  「你說傑渡嗎?剛剛甩開了。」

 

  鳴音說話同時嘴角偷偷揚起,露出一抹調皮的微笑,路德感到無奈的同時也對傑渡感到有些同情。

 

  鳴音是帝國的古老貴族,而傑渡則是世世代代作為僕人侍奉其的家族,因此雖說常被路德戲弄為「小跟班」,但隨時跟在鳴音身邊卻是傑渡最重要的工作。

 

  個性認真的傑渡自然是非常盡責的一直跟在鳴音身邊,但個性自由奔放的鳴音卻不領情,常常偷偷的甩開傑渡一個人到大街上亂晃,有時路德也會在街上遇見慌張的傑渡,甚至被其拜託協助尋找鳴音。

 

  「看來擔任你的仕從能夠有很多的自由時間呢。」

 

  路德半開玩笑的對鳴音說道。

 

  「你在諷刺我?」

 

  鳴音瞇起了雙眼,神情有些不滿的盯著路德看。鳴音雖然天真,但卻不是笨蛋,路德以褒獎掩蓋揶揄的偽裝並不能瞞過鳴音。

 

  「沒有的事,是你多心了。」

 

  「哼。」

 

  路德露出滿臉燦爛的笑容說道,雖然明知路德在裝傻,但鳴音並不想追問下去。

 

  「話說你平常不都待在皇宮裡嗎?這個時間怎麼會出現在大街上?」

 

  鳴音將話題一轉,開始問起路德的目的。雖說路德從鳴音的問題中嗅出了麻煩的味道,但稍作思考後還是決定照實回答。

 

  「我要去幫納特雷八世和翡翠公主準備送給聯合王國的禮物,正打算去『銀燭工造』走一趟。」

 

  聽到了「銀燭工造」四個字,路德注意到鳴音的眼睛亮了起來,這個詞彙似乎挑起了她的興趣,因此在心中暗自懊悔,或許應該隨口編個謊言隱瞞才對。

 

  「哈哈,真是巧啊!我正好也要去那邊一趟呢,那我們就一起去吧。」

 

  像個長不大的孩子一般,鳴音一旦興趣被挑起,就立刻興奮得拉起路德的手催促其趕快前進。

 

  雖然路德非常肯定鳴音原本的目的地跟自己不一樣,但路德沒有證據、也不想嘗試去揭穿她,與其說在街頭上遇到鳴音是遇上了「麻煩」,不如說是路德被一個會行走的「天災」給找上了更加貼切。

 

  外表上有著性感而成熟的身體,但心中卻始終保有一個頑童般的心靈,這就是路德剛認識鳴音時對她的印象。

 

  雖說有時也顯得過於任性,常常引發別人的麻煩────尤其是傑渡────但卻沒有人能夠真正的討厭她,這是路德與鳴音熟識後對她的印象。

 

 

  「銀燭工造」,若要一言以蔽之,那就是「帝國最大的工廠」。

 

  當然事實上並不只是「大」而已,雖然是民間營運的公司,但卻擁有帝國五成以上的製造業產品市佔率,而在高價值產品上市佔率更是高達九成,可以說是帝國的製造業龍頭,同時也是帝國唯一指定簽約的工廠,尤其在軍事武裝上,帝國幾乎是全權交由銀燭工造生產。

 

  若要準備一份符合帝國皇室身份的禮物,路德想不出有什麼東西是比銀燭工造生產的產品更加適合了。

 

  銀燭工造雖說是一間大型的工廠,但由於其一般生產的產品都是交由帝國境內各個城市設立的分工廠生產之故,因此在華麗而巨大的建築之中只保留了一個小型的工房、剩下的空間全部都作為辦公室和接待處使用,因此若是將大門口那標誌性的銀色燭臺徽章給去除,第一次來的人或許會以為自己來到了普通的物流公司也說不定。

 

  路德由於工作上的關係────通常是納特雷八世的私人委託────曾經與銀燭工造打過好幾次交道,因此不需要花多少功夫就能夠與銀燭工造的廠長會面。

 

  廠長是一個年老的壯漢,雖然那象徵平民身分的黑髮已經因上了年紀而顯得灰白,但那長期與鐵爐相伴的壯碩身軀卻絲毫不見老邁。

 

  看見路德走進了自己的辦公室,廠長首先如同看見了好朋友般露出了豪邁的笑容,但看見了鳴音緊跟在路德後方走進辦公室後,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無蹤。

 

  看來鳴音的聲名遠播不僅限於外表。

 

  「真是特別的組合。」

 

  廠長的聲音有些冷淡,路德不禁偷偷瞄了身旁的鳴音一眼。

 

  「『我』是來替皇帝委託您生產一樣重要的產品。」

 

  路德開口表達自己的來意,同時也暗示了自己與鳴音的來意並不相同,使廠長的心情有稍微好轉一些。

 

  「哦?是什麼樣的東西呢?」

 

  廠長雙眼饒有興趣的看向了路德,絲毫不理會鳴音的存在。

 

  「下個月十五是聯合王國舉行選王儀式的日子,納特雷八世要我替他準備一份符合『帝國皇室規格』的禮物。」

 

  明白了路德的來意,廠長不禁笑了起來。

 

  「哈哈!那確實是只有我們家才辦的到呢。所以呢?你心中所想的是什麼?」

 

  廠長豪不避諱的誇耀著,確實,銀燭工造的品質就是值得如此自信。

 

  「我想要你製造一件『煌器』。」

 

  似乎路德所言比廠長預想的還要驚人,廠長瞪大了眼睛,又露出了有些擔憂的神情。

 

  「這樣好嗎?從未有在外交上贈送『煌器』的先例吧?而且...」

 

  廠長欲言又止,似乎在思考該說些什麼才能避免冒犯到路德。

 

  「不必諱言,我對於『感染者』的稱呼並沒有太多的反感。」

 

  路德露出了淺淺的微笑示意廠長繼續說下去,但在開口之前就被唐突的打斷了。

 

  「等等,為什麼送煌器會有問題啊?煌器又跟感染者有什麼關係?」

 

  鳴音似乎不太能跟上兩人的話題,原本想一直忽視鳴音的廠長似乎察覺到若不先回答鳴音的問題,話題就難以繼續下去,於是先嘆了一口氣後開口說道。

 

  「要回答這個,首先就要從所謂的『煌石』說起了。」

 

  廠長轉過身去,打開了放在辦公室後方的櫥櫃,從最深處拿出了一個精緻的小盒子後回過頭來擺在桌上。

 

  廠長伸手打開了小盒子,只見裡面擺放著一顆礦石,雖說有著淡淡的銀色光芒閃耀,但看起來卻不怎麼顯眼,有稜有角的外型證明其未經打磨,雖說以這塊礦石被裝在一個精細的盒子內、又被存放在銀燭工造廠長的辦公室內,推測其應該價值不斐,但就這顆不起眼的礦石外貌看起來,很難相信它會有如此價值。

 

  「這就是『煌石』,又被稱為『古礦石』,估計它的生成年代比現今世界上的所有礦石都來得久、沒人知道它的成份,甚至沒有人能夠真正的掌握它,因為每一顆古礦石都是獨一無二的,都具有屬於自己的特性,因此沒辦法將其歸類,只能用古礦石或是煌石來統稱它。」

 

  鳴音原本想要伸手將其拿起,但卻被路德阻止。

 

  廠長注意到了鳴音的動作,於是繼續解釋道。

 

  「千萬不要隨便觸碰它,沒有主人的『煌石』都帶有病毒,只有輕輕一碰,就會被病毒給感染,成為『感染者』。」

 

  鳴音低頭看著這一顆小小的石頭,神情有些畏懼、同時又帶有一些迷茫,彷彿不相信這一顆小小的石頭上會有什麼可怕的病毒一般。

 

  「但相反的,像我這樣已經被感染的人,即便觸碰也不會被重複感染。」

 

  路德伸出手拿起盒中的煌石,放到了與雙眼齊平的高度仔細打量著它,只見其在燈光下閃耀著淡淡的銀光,路德搖了搖頭將其放下。

 

  「堂堂銀燭工造的廠長辦公室裡竟然只有這等貨色的煌石嗎?」

 

  路德將煌石放回盒中,同時開口調侃著廠長。

 

  「哈哈!我們工匠向來講究的是物盡其用,真正上等的煌石不是已經作成了煌器、就是謹慎的存放著等待有緣人的出現,只有像這種次等甚至劣等的煌石,即使做成煌器也不怎麼樣,自然就只剩下了展示的功能了。」

 

  雖然路德輕描淡寫的談笑著,試著將沉重的話題不著痕及的轉移,但卻不能阻止鳴音繼續追問下去。

 

  「等等,為什麼碰一下就會被感染病毒?為什麼感染者不會重複感染?還有路德你竟然也是感染者嗎?」

 

  短短幾句話內已經有過多的情報,鳴音一時不知道該從何問起,因此只能拋出了一連串的問題。

 

  「我的話,自從向納特雷八世宣示效忠的那一刻開始,就成為感染者了,算起來......已經過了大約十八年吧?」

 

  路德若有所思的說著,似乎在說話的同時他的腦中已經有無數的回憶浮現。

 

  「十八年?路德你應該還很年輕吧?」

 

  鳴音打量上下著路德,其俊俏的面容怎麼看都只有二十多歲左右,假設路德二十歲左右進入帝國政府,莫非今年路德已經接近四十歲了?

 

  「我宣誓效忠納特雷八世的時候還只有十四歲,而我今年已經三十二歲了。」

 

  彷彿知曉鳴音所想一般,路德如此解釋道。

 

  「至於病毒相關的問題,還是交給專業人士來解釋吧?」

 

  路德看向了廠長的方向,廠長與路德四目相交,意識到路德不想要繼續談他與納特雷八世的往事。

 

  鳴音雖然好奇十四歲的路德是如何與納特雷八世相識的,但卻也接收到了路德不想繼續說下去的訊息,因此只好作罷。

 

  雖說依照鳴音的性格,總有一天一定會把這件事情給問清的。

 

  「咳咳。」

 

  廠長輕輕咳了兩聲,示意剛剛的話題已經結束,而自己即將開始說明。

 

  「事實上『感染』的真相,就藏在這些煌石內部的構成物質中。」

 

  廠長小心翼翼的拿起了裝有煌石的盒子,將其放在手上開始說著。

 

  「構成物質?不是說無法掌握煌石的成分嗎?而且不是每一顆都不一樣嗎?」

 

  鳴音注意到了廠長的話語中存在著矛盾,於是打斷了廠長的說明。

 

  即便才剛開始說明就被打斷,但廠長的神情中並沒有任何不滿,反而露出了一抹驕傲的笑容。

 

  「嘿嘿,確實普遍認知中,煌石的成分、構成物質都是未知,但是────」廠長說到這裡刻意停盾了一下。「但是這種『普遍認知』卻不適用於我們『銀燭工造』。」

 

  廠長充滿自信的說著,又一次的為他苦心經營的事業感到驕傲。

 

  「雖然每顆煌石都有著獨一無二的特性,但凡是被歸類為煌石的礦石,其構成上都有一個共同的『規律』。」

 

  說到這裡廠長又刻意停了下來賣個關子,路德常常因此調侃他,說他比起當個工匠似乎更適合當個推銷員或演說家。

 

  「那就是,這些煌石起初都是由一個小到肉眼看不見的『源質』開始形成,慢慢的吸收周圍的物質,並且自我分裂出大量的『衍生質』,隨著衍生質經年累月的堆積,就成了我們肉眼可見的『煌石』,由於每個源質特性本身有所差異、又受到生長環境不同的影響,因此每顆煌石才會有不同的『特性』。」

 

  聽著廠長的說明,鳴音將視線移動到了廠長手中的煌石上。

 

  「所以說,這一顆煌石,幾乎整顆都是衍生質,而在其內部的某處存在著一個源質囉?」

 

  廠長點了點頭,表示鳴音卻實理解了他所說的話。

 

  「至於所謂的『感染』,是因為就算每個『源質』都有所差異,但都必然會有一個相同的特性。」

 

  說到這裡,廠長又停了下來,看著鳴音雙眼中迫不及待的神情,才又繼續說起。

 

  「那就是,會受到『人體』的吸引,即便隔著再厚的衍生質都一樣,只要人體直接觸碰而沒有其他物質的阻礙,這些『源質』就會從煌石內部,轉移到人體內。」

 

  廠長又停止了說明,但這一次並不是為了賣關子。

 

  路德注意到廠長在看著自己,於是點了點頭,示意廠長並不會冒犯到自己。

 

  「這些源質在人體內紮根,會產生兩個作用:其一,會與人體同化,於是人可以透過源質操縱衍生質,甚至透過催動源質觸發其特性,使自己獲得不同於常人的特殊能力,因此感染煌石的病毒、並操縱著以剩餘的衍生質製成之武器的人,我們一般稱之為『異能者』;其二,源質會逐漸吸收人體內原有的物質,使得人逐漸變得虛弱,生命也會隨之縮短。越是利用第一個特性催動源質力量的人,與源質的同步率就會越高、源質的活性也會更強,人就感染得越嚴重,因此異能者也有一個不怎麼好聽的稱呼,就是『感染者』。」

 

  鳴音聽完之後的神情,似乎有些恐懼,但更多的是震驚,偷偷的瞄著路德的表情,同時也明白了為何廠長與路德要一直互通眼色。

 

  「源質轉移到人體後的煌石就只剩下了衍生質,即便其他人再觸碰也不會感染,通常都會經過工匠把煌石製造成武器供感染者使用,也就是『煌器』,感染者能夠利用煌器裡剩餘的衍生質來最大程度發揮異能。至於為何感染者不會重複感染,是因為源質之間會彼此排斥,因此體內的源質會阻止煌石上的源質進入人體。」

 

  鳴音還是點了點頭表示理解,雖說一時間吸收了過多的情報,但以鳴音的才智來說全數吸收並不難。

 

  「這些我都懂了,那麼,關於將煌器做為禮物的事情該怎麼解釋呢?」

 

  雖然經過廠長的介紹,鳴音已經明白煌器是一把雙面刃,擁有異能確實很有吸引力,但受到感染卻又令人卻步,鳴音並不明白路德選擇煌器做為贈禮的理由。

 

  畢竟將「病毒」做為禮物想必會是空前絕後的「大禮」吧?

 

  尤其對於絕大多數的人來說,可不會有銀燭工造的廠長親自解說煌石的經驗,對於煌器認識也必然是一知半解的,可能只知道煌器會造成病毒感染,既而不知道必須直接觸摸才會感染、更不知道煌器只會感染第一個觸摸的人。

 

  將這樣的東西做為贈禮,究竟有什麼好處?

 

  「主要的理由有兩個。」

 

  路德舉起手並伸出了兩根手指。

 

  「其一,是為了展現帝國的『誠意』。」

 

  路德說話的同時,眼神看向廠長的方向。

 

  「確實,若要打造一個尚未決定主人的煌器,就必須在不讓源質轉移到人體的情況下進行,也就是工匠在製造過程中不能夠直接觸碰到煌石,但同時又必須維持高品質,這樣的技術,別說是帝國,綜觀整片大陸應該也只有我一個人辦得到。」

 

  廠長點頭同意路德的理由,同時也豪不掩飾的自認是全大陸最頂尖的工匠,事實上若銀燭工造的廠長自稱是第二,那麼也不可能有人擁有自詡第一的自信。

 

  一般在製造煌器的時候,都會讓訂購人預先觸碰煌石,讓源質轉移到訂購人體內,使工匠在製程中不用擔心受到感染,也就是說在製造前就已經決定了主人。

 

  尚未決定主人的煌器並不是沒有,事實上只要有錢,要經由黑市取得也並沒有太大難度,但品質卻不可能太高,要同時具備「尚未決定主人」以及「銀燭工造品質」兩項條件,或許真的只有銀燭工造廠長一個人有能力做到。

 

  「如果是這樣的話,確實有足夠的誠意。那第二個理由呢?」

 

  鳴音也同意這個理由,要能夠請到銀燭工造的廠長親自製造物品,光是有錢並不足夠,路德也是經過納特雷八世的多次牽線,才有能夠與廠長直接對談的一天,即便對方是聯合王國的貴族甚至皇帝,若沒有人從中牽線依然做不到。

 

  「其二,是為了鋪墊帝國的『未來』。」

 

  這一次沒有人替路德接話,都在等待著路德親自說明。

 

  但這次的談話時間似乎在路德開始解釋之前就宣告結束了。

 

  「叩叩叩。」

 

  辦公室門外傳來了有人敲門的聲響,隨後門外的人推開了大門走了進來。

 

  是個熟悉的人。

 

  「萬分抱歉,大小姐給您添麻煩了。」

 

  以他過於壯碩的身材以及有些粗曠的外表相反,這名黑髮的男子有著整齊的衣著以及卑讓的神情,其剽悍的身材與謙遜的態度相襯托映照出鮮明的對比。

 

  反而是鳴音一看到這名男子態度就變得有些彆扭。

 

  「阿......傑渡......這麼巧啊?」

 

  鳴音尷尬的向她在幾小時前甩開的隨從打了招呼。

 

  傑渡並沒有抱怨也沒有生氣,只是用一種帶著七分溫柔以及三分無奈的眼神注視著鳴音。

 

  「辛苦你了,傑渡。不過這裡都是自己人,沒必要這麼拘謹的。」

 

  路德走上前去拍了拍傑渡充滿肌肉的緊實手臂。

 

  「不,無論何時都要維持謹慎的態度與自信的姿態,是家族代代相傳的祖訓以及榮耀。」

 

  雖說是在回應路德的話語,但傑渡說這句話的時候一直緊盯著鳴音。

 

  「我一直都自信心滿滿的哦。」

 

  鳴音說話的同時挺起了她豐滿的胸膛,雖然擅自將「謹慎」這一部分給忽略掉了,但某種程度上來說,這或許也是她自信的一種展現也說不定。

 

  雖然不明顯,但路德彷彿聽到身旁傳來了一陣淺淺的嘆息。

 

  「那麼,小姐晚上還有安排行程,就先不多做叨擾了。」

 

  傑渡向路德以及廠長致意後,向門外踏出一步,暗示鳴音該離開這裡了。

 

  鳴音無奈的嘆了一口氣,投降似的走出了辦公室,也宣告了今天的自由時間已經結束了。

 

  「那麼,該說的事也說完了,我就靜候您的佳音了。」

 

  路德也轉頭向廠長表示了自己並沒有久留的意圖。

 

  「好的,完成後我直接派人送到你的住處就可以了吧?」

 

  路德點了點頭,接著轉身隨著鳴音和傑渡離開了廠長的辦公室。

 

  剛剛熱鬧的辦公室內轉眼間就只剩下廠長一人留下,頓時感到有些寂寥。

 

  「鋪墊帝國的『未來』嗎?路德,你究竟又佈下了什麼樣的局啊......」

 

  廠長在辦公桌前坐了下來,深思著路德剛剛沒說完的話究竟代表著什麼。

 

  雖然廠長並不認為自己是個聰明的人,但畢竟在這世道上也打混了長久的時間,從一個普通的工人做到銀燭工造的廠長,經歷過的風霜、看過的黑暗比起凡夫俗子來得更多,但廠長卻從未有一次真正參透路德這個人的意圖過,一次都沒有。

 

  並不知道他能做到什麼、但又不知道有什麼事是他做不到的。只要是認識路德、曾經與他共事過的人,都會對他有如此的評價。但與他熟識的廠長卻要反駁這句話。

 

  並不知道他會做出什麼、但又不知道有什麼是是他做不出的。這才是廠長與路德多次打交道之後體悟到的,路德這個人最可怕的並不是他「做了」什麼、而是他「要做」什麼,只要能夠達成目的,無論什麼都能夠成為路德利用的工具。

 

  廠長嘆了一口氣並停止了思考,要參透路德這個人,或許比起讓一隻駱駝穿過針眼還要更為困難。

 

  同一時間,遠在銀燭工造之外。

 

  「真是的,為什麼你要這麼早發現我啊?」

 

  鳴音走在傑渡的前方,有些不滿的抱怨道。

 

  「我也是先找了很多地方,最後才找到那邊去的,因此並不能算早。」

 

  傑渡說話的同時,先是檢查了周圍並沒有其他人的存在後,迅速的將手伸到胸前的口袋裡,拿出了一張小紙條。

 

  「欸欸?什麼時候放的?我怎麼沒看到?」

 

  鳴音注意到了傑渡的動作後吃驚的看著那張小紙條,隨後迅速的貼近了傑渡的身邊,從側邊與傑渡一起觀看著紙條的內容。

 

  「就在剛剛伸手拍我手臂後,放下的那一瞬間就悄悄塞進了我的口袋,還巧妙的用身體來擋住了妳和廠長的視線。」

 

  傑渡迅速的看完之後,立即將那張紙條揉成小紙團並且納入口中以湮滅證據。

 

  「真是的,每次下個命令都搞得這麼神秘做什麼?」

 

  鳴音雖然話語上像是在抱怨,但語氣上似乎又有些興奮。

 

  「總不會連妳今天會突然甩掉我並且在大街上與他碰面都算好了吧......真是的,明明不可能的事情一旦與那個人扯上關係,不知道為何就變得可能了。」

 

  傑渡口中喃喃的念著,不知是在抱怨還是在讚嘆著路德。

 

  在相同的時間內,廠長以及傑渡雖處於不同的空間但都不約而同的佩服著路德的智謀與恐怖,不知是否連這一瞬間發生的事,都在路德的計算之內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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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第一章。深閣翠玉(3)

  日月盈虧、草木盛衰,是這深宮之中唯一所能見到的景色,也是在這封閉的生活空間內少數的變化。

 

  宮廷最深處的一座花園,向來只有王公貴族以及少數的公卿大臣能夠進入。

 

  因為這座花園的主人,向來不被允許與外界有所接觸。

 

  路德穿過比人還要高的花叢、如同老馬識途般在這迷宮般的花園內穿梭。

 

  在由石階構成的道路之外,路德注意到了一串腳印。

 

  從腳印的大小可以判斷出對方身材嬌小、似乎是個年幼的孩子,而在腳印前方的花叢上,則有著一株僅剩下枝幹的花朵。

 

  有權限來到這座花園、同時還要願意進入這座花園的人,依照路德的了解,數量並不多、況且對象還是個小孩,因此路德不難想像一個小女孩興高采烈的來到此處、並且跑到階梯之外摘下了一朵漂亮的小紅花準備送給此處的主人之景象。

 

  路德持續在百花叢中穿梭,直到最深處的一間樸素小屋。

 

  小屋的格局並不大、甚至不比夏洛特的辦公室,雖說從某些細節來看依舊能夠看出工匠的用心之處、但比起皇宮在一般人腦海中的印象,則顯得樸實而無華。

 

  在小屋的門口站了一個仕女,看到路德靠近之後,即低頭向路德深深的行禮。

 

  「替我向翡翠通報一聲。」

 

  路德如是說道,仕女再度向路德低頭致意後打開門走進了小屋之內,不久後又走了出來,伸出手示意路德允許入內。

 

  在互動過程中仕女始終沒有發出任何聲音,並不是仕女無禮或是沉默寡言之故,而是這名仕女無法說話。

 

  成為翡翠公主身邊的仕女之條件,就是必須是個啞巴並且不能識字,甚至一切的行為都受到帝國皇室的看管,以防止以任何方式洩漏出翡翠公主的秘密。

 

  至於仕女本身就是個啞巴、還是在成為翡翠公主的仕女後被迫變成啞巴,路德就無從得知了。

 

  路德走進了小屋之內,推開門後所見到的是一個狹小的空間,空間內只擺放著一張桌子以及四張椅子,僅此而已卻已經是這個空間內所能容納的極限了。

 

  當然這只是大廳而已、翡翠公主的寢室雖然位於大廳的旁邊,但大門卻是關上的因此不得見其全貌,但從整間小屋的格局來看,自然是不可能有多寬廣了。

 

  以一個公主來說,這樣的待遇明顯是過於苛刻了。

 

  路德看向了已經坐在桌子旁的兩位女性。

 

  第一位女性是個年幼的女孩,作為繼承了尊貴皇室血統的象徵,俏麗的紅色短髮上配帶著一個鑲嵌著紅寶石的髮夾,紅色眼眸比起夏洛特亮麗的火紅色雙眼、更加接近寶石般的深紅。

 

  這名女孩是翡翠公主的妹妹紅玉,是現任皇后與納特雷八世的女兒,雖然與翡翠是同父異母所生,但兩人之間的關係卻非常的親近。

 

  對於長期被鎖在這深宮之中的翡翠來說,紅玉可以是說其心靈的重要依靠。

 

  路德看著桌上擺放著的白色花瓶,注意到了其中插著一朵鮮艷的小紅花,於是偷偷看向了紅玉,露出了會心一笑。

 

  接著路德將視線移向了端坐在紅玉對面的少女。

 

  夏洛特曾經如是說道:鳴音之所以能夠保有「帝國最美的女人」之稱號,是因為世人至今從未見過翡翠公主的面容。

 

  若說鳴音因他的「妖豔」而誘人,那麼翡翠則因她的「柔和」而動人。

 

  雙眼無意間自然流漏的溫柔神色令人心醉而溫暖,細緻到吹彈可破的皮膚和纖柔到輕折可斷的體態,看似柔弱卻依然亭亭玉立,嘴角彎起的那抹淺淺微笑儘管並不燦爛但卻能使人渙散的心靈為之振奮,一切的一切都是那麼的柔和、從不多一分更不少一分,完美無瑕這個詞彙甚至都不足以形容這名少女,彷彿連神造萬物時都為了這名少女巧妙而精心的計算、雕琢一般。

 

  這就是帝國的第一皇女────翡翠公主。

 

  可惜上天卻是殘忍的,在這樣渾然天成的美之上留下了無可抹滅的瑕疵。

 

  那翡翠色的雙眼以及秀髮,耀眼到即便是最光亮的寶石與其並列都顯得黯然失色、世間一切都只能是她的陪襯。但這樣的色彩,卻是帝國永遠的汙點。

 

  「路德你來看我啦?剛好紅玉正說到精彩的地方,你也坐下來一起聽吧。」

 

  翡翠一看到路德走進了房間,就開心得笑著招呼路德坐下。

 

  然而聽到翡翠這樣的話語,路德心中只感受到無限的酸楚。

 

  翡翠這一生從未離開過這個花園。正確來說,是不被允許離開。

 

  對如同籠中鳥般終生囚禁在這斗室之中的翡翠來說,外界的一切都是充滿神秘色彩而遙不可及的,對常人來說再無趣不過的日常,對翡翠來說可能都是從未經歷的體驗。

 

  路德沉默的坐了下來,看著滔滔不絕的敘述著平凡日常的紅玉、以及聽得津津有味的翡翠,路德心中甚感惆悵。

 

  具備最華貴的出身,卻遭遇最淒苦的對待。

 

  路德的意識逐漸遠離紅玉描述的故事,漸漸的回想起了自己與翡翠的初次邂逅。

 

 

  「陛下要臣娶公主為妻?」

 

  遼闊的空間之內由大門起鋪設著紅底金邊的綿長地毯一路延伸至深處的階梯,其鋪設的範圍之廣甚至可以比擬一條市街。

 

  在階梯之上,設置著一個由純金打造的王座,一條火紅的飛龍雕塑盤據在王座的周圍,如同皇帝的守護神一般閃耀著威光。

 

  在那王座之上,一名有著華貴的火紅色頭髮以及如獵鷹般銳利眼神的男子,不可一世的從高處睥睨著世間一切。

 

  自不用說,那名男子正是帝國的皇帝────納特雷八世。

 

  「沒錯,身為一介草民的你,要堵住那些大臣的嘴,最好的方式就是透過婚姻讓你成為貴族。」

 

  納特雷八世看著跪在階梯下仰望著自己的路德,漫不經心的回答著。

 

  「這些臣都懂,但紅玉公主年僅七歲,恐怕仍會被以“公主論及婚嫁為時尚早”的理由遭到反彈吧?」

 

  路德也想過納特雷八世會試圖用姻親將自己拉進貴族之內的可能性,但沒有預料到會是與皇室聯姻。

 

  在路德的猜想中,原本以為夏洛特或者鳴音這樣的古老貴族更為適切。

 

  「不,你的妻子並不是紅玉、而是翡翠。」

 

  路德瞪大了雙眼看向了納特雷八世。

 

  「看你的表情,似乎是沒想到“那位公主”居然是真實存在的吧?」

 

  納特雷八世看著路德驚訝的表情笑了起來,顯露出其以戲弄臣子為樂的性格。

 

  路德曾經聽過這位神秘的公主存在────應該說幾乎全國的百姓都曾經聽聞過────但即便在宮廷中出入多年,都未曾見過、甚至未曾有人談論過這名公主的存在。

 

  民間甚至普遍認為,翡翠公主並無其人、只是一個虛構的存在。

 

  「百聞不如一見,對吧?」

 

  納特雷八世從王座上起身,對路德招了招手示意路德跟在他身後。

 

  路德跟著納特雷八世走向了宮廷的深處,那是即便貴族都未必允許進入的地方。

 

  高聳的城牆佇立於皇宮邊緣,過去路德曾經以為這裡便是盡頭、直到納特雷八世伸手觸碰了雕塑上的其中一條飛龍。

 

  隱藏於城牆之下的機關發出了轟隆隆的聲響,只見城牆緩緩移動,一個大小僅勉強能使成年男子通過的門出現在了兩人眼前。

 

  此時路德才發現了在宮廷的後方仍隱藏著祕密的空間,或許這並不是皇宮內唯一的密室、路德猜測某些密室甚至連納特雷八世都不知曉,早已在錯綜複雜的皇位傳承中被隱沒。

 

  「我只帶一次路,要全部記住對你來說應該並不難吧?」

 

  在城牆之後隱藏的是一個繁華的花園,種植著大量的樹木以及花叢,並且以此為基礎構成了複雜的花園迷宮。

 

  納特雷八世帶領路德在迷宮內穿梭,路徑即便複雜卻不足以使兩人迷失方向。

 

  最終兩人來到了花園深處的一個小屋,負責服侍公主的女僕看到兩人突如其來的光臨,慌張的跪拜在兩人的面前。又或者說跪拜納特雷八世更為適切。

 

  「接下來我要說的,不准讓其他任何人知道。」

 

  但納特雷八世彷彿沒有看到那名仕女一般自顧自的開始說起,或許這名仕女無法說話也是其之所以並不在意的因素之一。

 

  「翡翠是我在10年前和已故的王妃所生下的女兒......同時也是帝國的『恥辱』。」

 

  路德看向了納特雷八世,似乎不能明白為何僅僅一名公主能成為整個帝國之恥。

 

  「王妃的身世背景你是了解的吧?」

 

  納特雷八世看向了路德,後者點了點頭表示明白。

 

  「已故的王妃是帝國與聯合王國之間為了共結友誼、以聯姻作為兩國之間友好的象徵,因此從聯合王國的王室嫁到帝國作為王妃。」

 

  納特雷八世點頭表示正確。

 

  「那麼接下來的話,你還是直接去見本人吧。我不想......不,是我“不能”說。」

 

  納特雷八世暗自嘆了一口氣,接著轉身準備離開這座花園。

 

  「陛下,您不與臣一起進去嗎?」

 

  路德並不能理解納特雷八世來到這裡,卻不願見親生女兒一面的理由。

 

  納特雷八世聽見路德的話語,其腳步彷彿有那麼一瞬間的遲疑。

 

  「不了,我想我們見面的次數越少,對彼此的傷害就越輕。」

 

  語畢,納特雷八世邁開步伐、頭也不回的離去。

 

  這一次路德必沒有挽留。

 

  「那麼,可以帶我進去見翡翠公主嗎?」

 

  仕女向路德行了個禮,接著將小屋的門給推開。

 

  路德走進了小屋之內,當他首次見到翡翠公主的那一剎那,路德就明白了為何這名少女會是帝國之恥、為何納特雷八世不能說出原因、為何從未有人談論這名公主。

 

  「你是......?」

 

  少女有著翡翠色的雙眼以及秀髮,是多麼的美麗、同時也是多麼的醜陋。

 

  在講究由皇室、貴族、平民、奴隸所構成的階級嚴明社會,「血緣」即是一切秩序存在的根本。

 

  擁有皇室血統的人必然繼承紅髮紅眼、流淌著貴族之血的人必然繼承金髮、低下的平民必然繼承黑髮黑眼。

 

  貴族與平民混血的人會擁有著金髮,這是貴族血統比起平民更為強勢的象徵。

 

  皇室與貴族混血的人除了原有的金髮之外,身為皇室象徵的紅眼也必然會保存,這是皇室的血統之尊貴遠在貴族之上的證據。

 

  高貴的血統會壓過低賤的血統而持續傳承,這是帝國階級社會之所以能夠嚴格而穩固的長期存在之基礎。

 

  然而,擁有帝國皇室血統的翡翠,身上卻沒有任何屬於帝國皇室的火紅留下、反而是聯合王國皇室所代表的翡翠色卻完美無瑕的保存了下來。

 

  「聯合王國的血脈凌駕於帝國皇室之上。」

 

  翡翠公主的存在便成了這句話的鐵證。

 

  帝國血脈的全面潰敗,無疑的正是帝國的恥辱。

 

  帝國的皇帝即便心裡知曉這一點,但無論如何都不能親口承認這一事實,正是納特雷八世之所以不能說出口的原因。

 

  帝國的社會必然會因此造成巨大的混亂、沒有人能夠預測會對帝國的統治造成多大的打擊,若是帝國想要避免這一點,就必須隱藏翡翠公主的存在。

 

  化身為不存在的公主,將其隱藏在迷宮之中,只有少數當初見證公主誕生的貴族知曉其存在。

 

  看著這名少女,路德心中湧上無限的憐憫。

 

  納特雷八世沒有將其殺死以湮滅證據,而是將其藏在宮廷的深處,或許是身為父親的父愛與身為皇帝的義務兩者相衝突之下的妥協。

 

  但這樣的妥協,卻使少女終身得在這樣的花園迷宮之中度過一生,這樣的對待究竟是慈悲還是殘忍?

 

  當然,路德也明白了為何選擇以翡翠作為婚約對象並不會招來反對的理由。

 

  對於貴族來說,能夠與皇室聯姻是無上的光榮。

 

  然而,翡翠公主的特殊身分卻使其成為一個矛盾的存在。

 

  沒有一個貴族能夠接受帝國恥辱之血液流入自己的家族之中,使自己的家族沾染不純淨的血液,但若是其他貴族與其聯姻而擠身皇室之列、使地位躍升於其他非皇室血統的貴族之上,那麼卻又是所有貴族都不樂見的情況。

 

  不想讓翡翠公主進入自己的家族、卻又不想讓其他的家族得到她,這樣的兩難使翡翠公主儼然成為了一個矛盾的存在。

 

  而路德若是與翡翠公主結婚,或許對貴族們來說並不是壞事。

 

  由於路德本身是黑髮黑眼的平民出身,就算與翡翠公主結婚,那也只是擁有「皇室」之名號作為表面而已,實際上並不會成為一個真正的貴族。

 

  也就是說,即便路徳與皇室存有姻親關係,也威脅不到貴族們的既有利益。

 

  比起讓其他貴族壯大勢力,倒不如默許翡翠公主與路德結婚。眾貴族們必然會如此考量。

 

  路徳暗自在心中嘆了口氣。

 

  看著眼前年僅十歲的少女,路德在心中暗自許下承諾,必定會盡自己的一切努力來守護她,不讓如此脆弱的她再受到任何一點傷害。

 

  路德單膝下跪,同時伸出手輕輕捧起翡翠纖弱而柔嫩的手。

 

  「我是路德,未來將會成為你的夫君的人。」

 

  接著,路德輕輕在那潔白無瑕的手背上,親了一吻。

 

  路德抬起頭來,看向翡翠的雙眼,神情中帶有幾分的疑惑與慌張、但更多的是嬌羞。

 

  「雖然我們今天是初次見面,但我在此起誓,只要我還活在這世上的一天,就會盡我的一切努力來守護妳、呵護妳、愛著妳。」

 

  那一日,路德如是對翡翠公主許下承諾。

 

 

  「喂喂,路德你有在聽嗎?」

 

  紅玉的聲音將路德從回憶之中強行拉回了現實。

 

  「啊,抱歉,剛剛在想一些事情。」

 

  路德看向了紅玉,只見這名有些淘氣的少女露出了有些不滿的神情看著自己,似乎是很不滿自己剛剛沒有用心傾聽她說話。

 

  「呵呵,路德常常會想事情到出神呢。」

 

  翡翠絲毫不在意的笑著,對於思考到出神的路德早已習以為常。

 

  與性格較為調皮、甚至有些任性的紅玉相反,翡翠的性格乖巧沉穩且自然而然的流露出溫和的氛圍,光是與她在一起就能使人的心情不自覺的放鬆下來。

 

  或許也是因為這樣的緣故,路德才能在翡翠身邊安心的沉思。

 

  「你們剛才說到哪裡?」

 

  路德有些抱歉的看向了紅玉,希望她能夠原諒自己剛剛的行為。

 

  「哼。」

 

  但紅玉並不領情,發出了一聲不滿的抱怨聲後撇過頭去故意不看路德。

 

  路德露出了有些無奈的神情,轉頭看向了翡翠。

 

  「我們剛剛談到,聯合王國的選王儀式。」

 

  說到這件事的時候,翡翠的神情似乎有些寂寞。

 

  畢竟對她來說,自己的身上也流著聯合王國一半的血脈,但恐怕這一生之中都未能有機會造訪這個國度。

 

  「選王儀式?真不像紅玉會聊的話題呢。」

 

  「你這是什麼意思?」

 

  紅玉斜著眼瞪視著路德,路德則裝作沒有看見。

 

  「紅玉說,聯合王國的選王儀式歷來都會由帝國皇室成員中選出一位作為代表出席典禮,而這一次納特雷八世打算讓紅玉去見見世面。」

 

  聽到翡翠的話語,路德察覺了翡翠剛剛之所以感到落寞的原因。

 

  同時路德也感覺有些不妙。

 

  「這樣就有些麻煩了啊......因為,我也被選為隨行的人員之一。」

 

  僅僅一瞬間,翡翠的眼神中充滿了無限的寂寞。

 

  終生被囚禁在這迷宮之中的翡翠,與翡翠交好、願意來這裡探視的人,據路德所知僅有三人:自己、紅玉以及夏洛特。

 

  其中夏洛特由於事務繁忙只能久久抽空來這裡一次、自己則是無論如何都會儘量在每周排出兩三天的空閒時間來這裡見翡翠一面,至於紅玉則是幾乎每天都會過來。

 

  若是路德以及紅玉都要前往聯合王國,那就代表翡翠公主必然會有很長一段時間沒有人陪伴,雖說有仕女相伴在身邊、但無法說話的她卻無以為公主排憂解悶。

 

  翡翠似乎察覺到了路德和紅玉兩人的擔憂。

 

  「不用在意我沒關係的,我還有紫羅蘭陪伴著我呢。」

 

  翡翠不願讓自己成為兩人的累贅,故作堅強的笑了起來。

 

  紫羅蘭是翡翠為侍女命的名,由於侍女無法說話的緣故因此翡翠並不知道她的本名,為此翡翠便以自己最喜愛的花朵為其命名。

 

  紅玉與路德兩人沉默的對看了一眼。

 

  「沒關係的姊姊,我會去求父王讓我留下來的。」

 

  雖然紅玉如此說道,但路德卻不認為納特雷八世會同意。

 

  由於納特雷八世除了已故的王妃以及現在的皇后之外,並沒有收其他對象為妾室,因此目前的皇室成員人數並不多,除了在場的兩位公主以外,就只有皇帝和皇后兩人而已。

 

  在外交上若是皇帝沒有出席,按往例來說是不能讓皇后單獨赴會的。

 

  而翡翠公主也必然不在名單之中,那麼能夠出席的就只剩下紅玉和納特雷八世兩人而已。

 

  居然納特雷八世一開始並未決定親自出席,則必定有其考量,很難想像會因為紅玉的求情就令其改變主意。

 

  但路德卻感覺到有些違和。

 

  「妳們覺得,為何陛下會選擇我們兩人一起前往聯合王國?」

 

  路德突如其來的問題,翡翠和紅玉互看了一眼後,由紅玉回答了這個問題。

 

  「是因為我是公主、而你是父王最信任的臣子的原因吧?」

 

  紅玉看著路德,彷彿不覺得這有什麼好質疑的一般。

 

  「但,我跟妳是唯二會經常來這裡的人,陛下必定是知情的,居然如此,將我們同時選為出席儀式的人選,真的只是因為那麼單純的原因嗎?」

 

  關於納特雷八世的意圖,路德心裡是有些猜想的,但卻也不敢肯定。

 

  依照過往的經驗來看,當納特雷八世刻意讓人無法確定自己的意圖時,即便是直接去詢問他也不會得到正面的回答。

 

  「那麼,你覺得父王在想些什麼呢?」

 

  翡翠與路德兩人視線相交,路德可以清楚的感受到,在那樣的視線之中,充滿了翡翠的希望。

 

  無論如何,路德都不願意辜負這份期望,即便路德心中明瞭這是在賭博,甚至是將整個帝國都作為賭注。

 

  「我想陛下可能,是打算讓翡翠妳也加入這場盛宴。」

 

  看著兩名少女臉上的驚恐神情,路德揚起嘴角的同時也緊張地流下了汗水。

 

  就這樣,自帝國建立以來,歷史上最大的一場賭博擲下了第一顆骰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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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 2020/3/17 于 AM9点24分, SuiLang 说道:

感觉不错嘛。

不过煌石好像有点明日方舟源石的味道……

所以哪个公主会转职刺客……?

確實跟源石有些相同的部分XD
當初最開始在寫時關於異能沒有寫到來歷,在現在寫新修版時就打算比較詳細的設定它

因為我很喜歡明日方舟,所以在設定時也受到源石的不少影響

主要是一開始只想說要用「礦石」這個來當作異能的設定,至於礦石引發「病毒」則確實是因方舟礦石病而起的靈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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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第二章。虛構協調(1)

  從皇城的大門向外延伸出了一條街道,以這條街道為中心,無數的小巷及建築以放射狀的模式向外擴散,若是從空中俯視,則帝國的一切都如同眾星拱月般的以半圓形圍繞著皇城而坐落,而這條中心街道更是顯眼,如同繃在弦上的箭矢一般,一觸即發。

 

  這條街道是帝都的核心區域,而今日其喧鬧比以往更甚,數以萬計的民眾集中在了此處,等待著帝國使節團的出行。

 

  然而與其說是等待著使節團,不如說在等待著一窺皇帝尊容的機會或許更加貼切,對於平凡的百姓來說,說不定一生中都沒有親眼見到皇帝的機會。

 

  而在那道隔離尊貴與平凡兩個世界的皇城大門裡側,帝國使節團也早已做好出行的準備,唯獨等待著行前的繁雜儀式進行。

 

  即便是高聳而堅實的城門,也擋不住外邊的喧鬧如浪潮般不斷地湧入。

 

  與民眾相反、使節團呈現出一片靜默的景象,每個人只是沉默地佇立等待著。

 

  大隊的車馬橫列於大門之前,而一隊配備著火紅色鎧甲與武器的士兵站立於兩側,其名為「龍焰兵」,雖然人數並不多,但若是除去納特雷八世的近衛部隊「金皇榮耀」,那麼這支部隊必然是帝國最精良的一支作戰部隊,作為使節的隨行護衛來說再合適不過。

 

  而在使節團的左右兩側,文武百官、眾貴族依照其地位的高低依序排成了兩列,使得這片廣場自然而然的形成了一條由上千人所構成的通道。

 

  眾人無論身份地位都抬起頭看向相同的位置,而在他們目光所指之處,千萬台階構成了一道向上綿延的階梯,而最頂端則是一個華麗的宮殿,那即是帝國皇帝統治帝國之所在。

 

  在階梯的下方,則有三人出列站立於使節隊伍之前。

 

  這三位人物分別是帝國的使節路德、代表帝國貴族出席的鳴音、以及代表帝國皇室出席的紅玉,雖說鳴音和紅玉平常的形象是調皮、隨興的,但在今日的場合卻是一絲不苟。

 

  而站立於高台之上俯視著帝國一切的是一名身穿著翡翠色袍子的男子,此人並非是皇帝納特雷八世,而是帝國國教「翡翠花海」的教皇────佐焉。

 

  象徵著無上權力以及榮耀的皇帝不會第一時間就出現在人民的面前,由宗教教皇先行舉行儀式,除了是為使節團祈福之外,同時也是讓民眾期待的情緒隨時間逐漸醞釀、待到興奮之情來到了最高點的那一刻,納特雷八世才會以王者之姿出現在世人眼前。

 

  只見佐焉雙膝下跪,抬頭仰望著廣闊無邊的天空、同時雙手也向天空的方向伸出,口中喃喃的唸著某種經文,對無上的神靈獻上其敬意與愛戴。

 

  由於翡翠花海是首次在帝國的公開場合上舉行儀式,因此路德也是第一次看見所謂的「祈福儀式」是如何進行的。

 

  翡翠花海是帝國這幾年內才突然竄起的一個新興宗教、同時以飛快的速度抓住了帝國人民的心,同時也給予了帝國皇室莫大的統治壓力。

 

  納特雷八世原本是打算要出手阻止翡翠花海繼續擴大聲勢,但經過路德的勸說之後,認為與其打壓、不如將其拉攏為國教更加合適。

 

  路德曾經以了解其教義為名,而與佐焉會面對談過。當然,對路德來說,更重要的是想要找出翡翠花海能夠以秋風掃落葉之勢席捲整個帝國的理由、以及其目的。

 

  對於一個政權來說,任何一個集會一旦具備了規模,都具有相當的危險性,尤其是宗教組織。宗教是一個合法且具有強大號召力的集會,一旦在其中有反社會或者叛亂勢力的滲透,那麼就很有可能成為在短時間內發展成大規模的內亂。

 

  尤其這個翡翠花海以翡翠為名、以翡翠色為代表色的宗教組織,實在很難不讓人聯想到同樣以翡翠色為代表的聯合王國皇室。

 

  雖說聯合王國已經有「赫芬神教」這樣歷史悠久的宗教組織了,但路德也懷疑這是由赫芬神教在帝國扶植的一個分支宗教,若是如此就有必要趁早將其毀滅。

 

  然而在路德與佐焉談起翡翠花海的淵源時,很就的就刪除了其為赫芬神教分支的可能性。

  「我曾經是個旅行者,當旅經聯合王國時,也曾經短暫的信仰過赫芬神教,但很快的就選擇離開,因為我能明顯的感受到他們的教義流經千年已然出現偏差。」

 

  光憑佐焉的這一段話,路德就很確定翡翠花海不可能會與赫芬神教合流。

 

  赫芬神教在神學上是個非常強硬的宗教,為了鞏固其教義會將所有不同意或者路線有所偏差的教派都視為“異端”,並且會對其加以非常激烈的打壓。

 

  佐焉的看法對於赫芬神教來說無疑的是一種異端,無論赫芬神教有多麼想要在帝國境內扶植分支的教派,都不可能容許異端的勢力如此擴大。

 

  「當時我做了一個滿愚蠢的決定,我找上了赫芬神教中的一個主教,在公開的場合對神教的某些教義做出質疑、並且表達我的看法。」

 

  路德還清楚的記得佐焉說到此處時臉上神情是多麼的無奈,對於自己當時的衝動感到無限的懊惱。

 

  「理所當然的,我提出的所有意見都被駁回,並且被打壓為“異端”,在聯合王國內被追殺,赫芬神教甚至封鎖了與帝國的邊境,不讓我有機會逃回帝國。」

 

  緊接著,佐焉的神色一變,由原本的無奈轉為充滿著喜悅與憧憬,甚至連語氣都自然而然的滿溢出興奮之情。

 

  「就在我人生中最為困苦、最接近死亡之際,我得到了救贖、我見到了神蹟。」

 

  原本坐著與路德談話的佐焉說到此處時站起了身來,雙眼看向遠方的天際,話語中的感激以及崇敬之情使得聲音慷慨激昂。

 

  「我來到了一個山谷、一個從未見過的山谷、一個不存在於地圖任何一處的山谷、一個綻放著無限綿延的翡翠色花海的山谷。」

 

  路德此時便明白了為什麼這個奇異的新興宗教會以「翡翠花海」為名,想必正是以佐焉當時所見到的神蹟作為命名。

 

  「我不自覺的被那片花海所吸引、在花海中我忘卻了所有痛苦、心中充滿了希望、我甚至能夠聽到上帝在我耳邊傾訴他有多麼愛我、多麼愛世人、多麼愛世界。而當我穿過了那片山谷之後,我竟然奇蹟似的穿過了邊境,回到了帝國、回到了我的家鄉。」

 

  無法以常識理解、不能用科學解釋的現象,在某些宗教人士的解釋中往往被美化為神蹟。雖然路德對於神的存在抱持著質疑的態度,但佐焉的神情路德怎麼看都不認為他在說謊。

 

  「那一刻我確定了,神蹟之所以發生在我身上,是因為我無論在什麼情況下,心中都全然相信著神、沒有任何外在的事物可以動搖我對神的信仰,因此神也會回應我、拯救我。」

 

  此刻路德也確信了,翡翠花海的根本教義只在「對於神的信仰」,追求的是心靈層面的解放與救贖,對於帝國來說,未必為會成為一股威脅,相反的,或許可以成為一種工具。

 

  「赫芬神教已經偏離了根本,過於龐大且腐朽的教會組織遮蔽了人與神之間的橋樑,因此我創立了『翡翠花海』,信徒沒有高低之分、沒有身份之別,我只是『引路人』並不是『教皇』,人只需要全然的信仰神就可以得到救贖,在神的慈愛之下人人平等。」

 

  聽到這段話時,路德露出了一抹微笑。

 

  帝國雖然是個統一的國家,但在統一前卻還個政權林立的混亂地區,因此即便統一,許多地區依然存在著矛盾,如果翡翠花海能夠在帝國的「民間」蔓延,而不破壞帝國原有的貴族平民制階級結構的話,翡翠花海就能夠成為帝國整合境內的政治工具。

 

  當路德在回想自己與佐焉的對談時,佐焉已經結束了禱告,站起身來向後退開。

 

  此時,皇宮內的樂隊大聲奏響樂器,頓時舉國歡騰,任何人都知道這代表什麼。

 

  一名氣宇軒昂的男子緩緩的從宮殿內走了出來,只見其身穿一件長袍,長袍以華麗的金色做為底色、上方繪製著一條火紅的飛龍,而其標誌性的火紅色頭髮上,配戴著一頂由純金所鑄造而成的皇冠,其鑲有著大量的珠寶卻絲毫不喧賓奪主、側邊構成了圓滑而優美的流線型曲線,最頂端則有著一顆耀眼的紅寶石。

 

  「納特雷八世!納特雷八世!納特雷八世!」

 

  舉國上下高呼著皇帝的名字,其聲勢之洶湧彭湃彷彿連山河都為之撼動。

 

  彷彿整個世界都圍繞著他運轉一般,這名不可一世的天之驕子正是如此睥睨著世界。

 

  當納特雷八世停下腳步之時,皇宮外的叫喊聲尚且持續,但皇宮之內的所有臣子不約而同的跪了下來,向皇帝獻上自已最大的敬意。

 

  納特雷八世一言不發,這一切對他來說都是理所當然,只是點了點頭對於這個場面感到滿意,接著,他將視線轉向了階梯下的三人。

 

  三人看見納特雷八世看向了自己,不約而同的站起了身來,先向皇帝鞠躬行禮之後,一步一步的踏上了階梯前往納特雷八世面前。

 

  理論上臣子並不能讓皇帝等候、但又不能失了禮儀,因此通常會以快步走的方式登上階梯,但在成員之中有著紅玉這名13歲的女孩,因此路德與鳴音刻意將腳步放慢。

 

  這道階梯說長並不長,但在舉國的注目之下,幾分鐘的路程卻猶如一生般漫長。

 

  三人來到了納特雷八世面前跪下。

 

  納特雷八世轉頭看了神旁的侍衛一眼,侍衛立刻拿著一個雕琢精緻的長方形盒子走上前,並且將其打開,只見裡面放置著三條項鍊型的首飾,其上方雕塑著一條與納特雷八世身上長袍相同的火紅飛龍,那即是這一次帝國使節身份的代表物。

 

  「使節請起!」

 

  身旁的侍衛代替納特雷八世下達命令,跪在地上的三人聽命迅速站起了身來。

 

  納特雷八世首先拿起了一條首飾,將其配戴在鳴音身上。

 

  「謹慎點,不要丟了帝國的臉。」

 

  「是!」

 

  納特雷八世隨口叮嚀了一聲,鳴音雖然肯定的回答了,但路德依舊很難相信這名豪放不羈的大小姐謹慎的樣子。

 

  納特雷八世拿起了第二條首飾,跳過了路德走到了紅玉的面前,將其配戴在女兒的身上。

  「一路上要乖,有事都聽路德的。」

 

  「好的,父皇。」

 

  紅玉點了點頭,只見納特雷八世嚴肅的表情上似乎泛起了一抹淺淺的微笑,接著伸出手摸了摸紅玉的頭後,才將視線轉向路德。

 

  「好好幹,帝國的顏面就交給你了。」

 

  「是!」

 

  與前兩人不同,納特雷八世先聽到路德的回答後,才拿起了最後一條首飾,並將其配戴在路德的身上。

 

  在配戴的過程中,納特雷八世悄悄的將臉靠近路德耳邊,以只有路德能夠聽見的音量低聲說道。

 

  「翡翠有個三長兩短,唯你是問。」

 

  聽到這一句話,路德確信了自己的賭博是正確的。

 

  這一次納特雷八世沒有打算聽路德的回答,將三人的首飾都配戴完成後,納特雷八世向後退開,三人再度跪在納特雷八世面前。

 

  「使節啟程!」

 

  納特雷八世身旁的侍衛再度替納特雷八世下達了命令,三人聽見之後,向納特雷深深的行了一次叩頭禮後,站起身來、轉身走下階梯。

 

  三人穿過由貴族、百官所構成的通道,走上了前方一輛最大的馬車。

 

  皇城的大門緩緩打開,使節團的馬車以及隨行的龍焰兵依序行進,在舉國的呼聲以及目送之下,使節團就此啟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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