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中篇]加速的理央

[游離子]

 

 

[fold=目录]

 

①

②

③

④

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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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

理央，今年约十七岁，两岁开始被养父领养，生父母均不详。

养父是附近有名的混混，绰号黑狗，一如其名的粗人。而理央这个名字也是完全借用了省内颇有名望的理央大学。

 

 

单亲家庭。养父是个混蛋。周围的一切都是无可救药的狗屎状态，理央……我的人生或许在开始之前就完蛋了吧。至今为止的自己都在做什么呢？今后又会怎样呢？——不，我已经没有今后了。

高三，高中对我来说原本是完全没意义的东西，全是因为那个人啰嗦个不停……反正只要熬到明年的六月，一切都会结束了。

经过校门的时候，门卫室的中呆（中年呆子）狠狠地瞪了我一眼，而我回了「白痴」的眼神。喔，居然讯号接上了，中呆径直追出了门卫室……不巧的是，今天的我心情也不怎么好。

「你是这里的学生吗？！」

中呆拦在了我的身前，而我侧下身便绕过去了。

「你不是知道的吗。」

「我的意思是，你这样也算是学生的态度吗！」

「那你教教我？」

「你！给我登记下名录！」

「哼。」

我当然没有乖乖配合的义理。而中呆那犹豫继续拦住我还是回去取名录的样子也是相当滑稽。反正他也不敢动我，就像前面说的……那个人在这一带可是相当有名的。

「——对不起对不起，她不是故意的……这次可以就这样放过她吗，李叔？」

突然，一个好像在哪里见过的小型犬一样的乖乖女冒了出来，用着相当厉害的气势多管闲事。中呆听到后，迟疑了一下，随即便得意地留下一句「下不为例」后干脆的走掉了，而我的心情也在这一瞬间变得更糟糕。

「理……」

所以我直接给了她一巴掌，看到她呆住了的样子，总算是让我心里稍微轻松了一点。

「多管闲事。」

留下这句话和捂着脸开始掉眼泪的乖乖女，今天的糟糕生活就这么开始了。虽然很快我就开始后悔当初给的那一巴掌了。

 

 

星期一早上的班会会重新安排座位，每个月一次的那种。像这种集体活动一样的东西我是不会参加的。再者，我的座位在最后面的附加排里，换到哪里完全随我高兴。

原本我就对学校这种温吞的地方一点兴趣都没有，之所以会像这样待在这里也纯粹是出于和那个人的约定——以就这样尽可能安份地高中毕业为条件，换取「自由」。

 

几分钟后，不详的预兆验证了。

我前面空着的座位正好是那个多管闲事的乖乖女的，难怪会有那么一点眼熟。不过，也只是这样——就好了。

「对不起……」

从放下东西开始，前面的乖乖女便一直在用一副怨灵附体般的口吻小声地不停念着「对不起对不起的」，而且还自顾自的又哽咽了起来，弄得一副好像我对她做了什么一样的。

此刻我开始认真的想到，果然之前不应该扇她，而是直接给她一脚会比较好吧。

与此相对，乖乖女同桌的绩优女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显得非常好笑。明明压根就不关她的事。

「哼。」

最后，在班主任一副欲言又止的注视下，我从后门出了教室直接到了操场上。不知道其他学校的操场是怎样，反正这个学校的操场上是一片荒芜的样子……课表上是一直都有着体育课的，只是从来没有上过就是了。实际上，操场也只有运动会的时候才会用来走个过场。

简单地压了下腿，我开始了慢跑。并没有什么确切的目标，只是就这样漫无目的奔跑在长满杂草的操场上，直到疲劳感积累到相当可观的程度时……回归跑道，然后全力地跑一圈。

 

从操场的跑道上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

先天性心肌衰弱——虽然这么说，但也其实并不是那么严重的病症。只是比起一般的人，心脏稍微虚弱一点，剧烈运动后会像这样失去意识一会儿。并不是容易威胁到性命的那种就是了。

再者，那种意识渐渐抽离的虚无感我并不讨厌。

像这样每天来这里跑上一会儿的习惯也是去年的十一月末开始的，期中考试的那段时间里，无意识游荡之下发现了这个地方，更是产生了莫名的亲切感。自那之后，几乎每天都会来这里，而开始跑步也是在那不久后。

这些姑且不论，我的肚子已经开始在叫了。

离开操场后才发现现在已经是相当晚的时间了，大概是因为今天不用上晚自习的缘故，校门口出入的人已经很少了。

经过无人的门卫室前时，我拿起桌子上的苹果咬了一口……虽然应该是洗过了的口感，但我还是下意识地吐了出来。

像这样的时间点走在回家的路上，看着天色一点一点的昏暗下来、街灯陆陆续续的点亮的感觉并不让人讨厌。路上还遇到了卖糖葫芦的老头子，我买了两串，老头子又送了我一串。虽然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就是了。

不过，就在下一个转角的时候，我又看到了乖乖女。从书店出来的乖乖女也正好看到了我，一副想要过来又不敢过来的样子僵在了书店门口。

在那之后，直到乘上小区的电梯为止，乖乖女都一直在不停变换着脸色吊在后面。打过之后跑来向我道歉的人我见过不少，但像这么烦人的家伙我还是第一次遇到，真是让人烦躁。

 

「妮子，出来吃饭了。」

「吃过了。」

为什么今天没做什么，却比往日要累的多呢？——躺在床上的时候，我一直在想这个问题。

果然揣一脚比较好吧？

 

 

次日，出门前，我把三根竹签插在了那个人最喜欢的吊兰上……这次绝对会生气吧？

上学路上遇到了五个不学乖的家伙……以前因为看不惯这些人化着比素颜更难看的装而修理过一次，安份了一阵子之后，这次还凑一起过来了。但是，兔子再多也是兔子。结果，才弄倒两个，剩下三个就跑了。没义气，下次就用这个理由补修吧。

啊，今天的中呆剪了个新的发型，不过太土了。

作为昨天的回敬，我特地说了一句「真丑」，他那脸抽的样子真是好笑。

说起来，今天也是晴天，差不多也该下场雨了吧。

——然后雨真的开始下了，而且是雷阵雨。

一进教室就看到乖乖女带着一副要寻死般的表情瞪着教室后门……因为有种很麻烦的预感，所以我无视了那股视线，直接把靠窗的座位搬到了另一侧的靠门处。前面的同学的不情愿表情被我直接瞪回去了。

「那个……理央同学……我有话想对你说……」

喔，还是第一次听到老师以外的人叫我理央同学，真是新鲜。于是，我开始咬指甲。

「理央……那个……」

居然还在纠缠，真是烦人。干脆稍微挑拨一下，给她一个再也不敢来烦我程度的教训好了。

「你叫什么名字？」

「叶……青荷。」

「真难听，换个名字再来吧。」

「啊……」

乖乖女呆住了，一副完全状况外的表情。

 

第一节课课间。

「那个……我叫叶青河，河水的河……」

喂……

「再换个！」

 

第二节课课间。

「……禾苗的禾。」

「你这是骨头痒了，啊？」

我稍微提高了点音量，乖乖女就吓得坐地上了，虽然脸上还是一副状况外的表情。这人至今为止是活得多和平啊。

 

第三节英语课上。

「老师，我要和理央一组……」

「你找死吗。」

沐浴在全班寂静的气氛中，我推开了教室后门。

今天的我没有慢跑，连准备动作都没做，直接开始冲刺……结果倒在了一圈半左右的地方。

差不多这就是极限了吧。

 

这次醒来的时候天色尚早，大概是中午一点左右。

不过和往常不同的是，我的身旁多出来一瓶已经不冰了的冰红茶。继续躺了几分钟，待力气恢复了之后，我一脚踢飞了冰红茶……脚尖有点疼。

「啊」&「啊」

视线和靠在操场外缘栏杆上看书的乖乖女重合了。

乖乖女带着一副非常壮烈的表情走了过来，我活动活动了下筋骨。虽然我不认为自己会输给这种人就是了。

「对不起，昨天给你添麻烦了……」

乖乖女直接跪在了我跟前，比起惊愕，我下意识的移开了视线。有种非常讨厌的气氛开始淤积起来。

不说点什么的话，有种会就这么一直耗下去的感觉。

「不止昨天。」

「对不起……」

「你真烦人。」

「对不起……」

看着乖乖女那副一个劲低着头的样子，我没来由的火气涌了上来。

「你除了这句就不会说别的吗？」

最看不惯这种温吞过头的人。

「对不起……」

「我说你啊！」

在我抓起乖乖女的头发，正准备甩她一下的时候……我看到了她那已经一塌糊涂的脸。

真是没劲。我居然对这种和平过头的笨蛋闹别扭，干脆老老实实的假装原谅她，然后就一件落地了。说到底，这本来就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为了让乖乖女冷静下来，我粗暴地把她按倒在地上，然后扯起她的袖子把脸大概的擦了把。

「我带了纸……」

看样子再用点力气也没关系。

总算是弄干净后，看着她那发红的鼻子让我有种莫名想笑的冲动。啊，下意识地捏住了她的鼻子，不好不好。说起来，乖乖女应该还没有接触过化妆吧，像她这种不化妆也挺可爱的女孩子也是有的。嗯，至少不应该是我讨厌的类型。

起身后，乖乖女微红着脸，一副扭扭捏捏的样子站在那。

……总感觉，已经怎样都无所谓了。

「你的名字是？」

「叶青荷（！）」

「好了，你可以回去了。」

「这是……我们已经是朋友了的意思吗？」

「嗯？是要我罩着你吗？」

「欸？」

 

下午放学后，经过校门时，我发现中呆的发型换成光头了。

「品味不错嘛。」

虽然隔天的一整天里我都没有再看到中呆就是了。

 

啊，今天晚上忘了随便买点吃的。

另外，那个人今天没有来叫我吃晚饭。

窗户外出来的风有点泛冷了，差不多真的要下雨了。明天，去摘点花好了。

……叶，青，荷，真是不错的名字。稍微和她玩玩再断绝关系好了。

 

 

星期三了啊。

最近我的时间感稀薄地有些厉害，如果不像这样每天都确认的话，有种一不小心就会掉到别的世界的感觉。

鞋柜里并没有那个人的鞋，看样子已经出门了。也就是说，今天就算不去学校也没关系了。

……花。

经过小区前的花店时，我挑了一朵看上去最白的花，正准备开溜的时候听到了我第二不想听到的声音。

「理央！一起去学校吧~」

从黑色轿车里窜出来的乖乖女向我招着手，于是我只好把刚挑好的花塞进衣服里。

「……」

我无视了乖乖女，对声音产生反应的花店店主匆匆跑了出来，并用着不太友善的视线目送着我。

真是糟糕透了，怎么什么事跟这家伙扯上关系都会变得这么麻烦。

「等等我嘛！」

背着双肩包的乖乖女像哈巴狗一样的黏了上来。

「我说，我跟你有什么仇吗？」

真要说的话，好像也不是完全没有。

「嗯？」

乖乖女露出一副不知所云的表情……算了，我已经累了。

「从现在开始，你一句话也别说，也不准凑过来。」

乖乖女可爱地敬了个礼，然后一路摇着尾巴跟在我身后直到学校。

到学校后，我才发现塞到衣服里的花已经七零八落了。于是，接下来的一整个上午的课间，我都在一边躲着乖乖女，一边搜索着昨天漏掉的三个八婆。说起来，今天的学校还真是冷清，整个上午的走道上都没几个人。

 

终于熬到了中午，才到操场便发现有人已经先到了。

「理央，又要开始跑步了吗？」

准备好了水瓶毛巾冰红茶的乖乖女一副干劲满满的样子……总感觉立场关系上有点不对，为什么我要怕这种食草动物？

「对啊。」

在乖乖女凑过来之前我便开始跑起来，然后故意保持着微妙的距离和速度，充分享受了一番乖乖女不甘心的表情……或者说贼心不死。结果我们跑了接近半小时，主要是乖乖女接近我的方式让我联想到某种病菌，于是到后来几乎变成了乖乖女半走半跑的像丧尸一般地追过来，然后我从容地吊着跑。

说起来，乖乖女这样都没有生气，在某种意义上比丧尸更让我寒毛竖起。

汗干了一些后，我也就放弃了。主要是身上汗刚干那会儿的触感让我非常不愉快。

「喝点东西吧？」

乖乖女递来冰红茶的时机就跟算过的似的。

所以我下意识的指了指旁边那个像是她自己用的水瓶。

「我要那个。」

「那个……」

「我要那个。」

「好吧。」

意外地没有在这里继续纠缠……不过这样的话，我反而显得比较像笨蛋。

「……空的。」

「这个上午就喝完了……因为比平常运动多了些……」

刚转开冰红茶瓶盖的乖乖女红着脸，带着一副正在犹豫着是不是要把冰红茶还给我的表情，看着让我不禁又开始不爽了。

「这个瓶子挺好看的。」

……真是没想到，小时候被邻居家大姐姐骗走水瓶时候的台词会在这里出现。

「那我送你一个吧！」

「我就要这个。」

「啊……」

啊什么啊，你可是要被抢走水瓶了哦？

……为什么这种人都能健康过头地活到现在，世道的残酷去哪了？人心险恶快给我回来。

 

下午我决定随便吃点什么后就待在操场这边，乖乖女则是面带遗憾的回教室了。

剩下半瓶的冰红茶很故意地立在她离开前的位置上……应该不是我多心了吧。

于是我久违地犯了下傻，高呼着「阿尔巴尼亚！」一脚把冰红茶踢飞了。难道我是谁家闹别扭的野猫，然后主人是那个乖乖女吗？开什么玩笑。

 

晚上回家的时候，在花店门前看到慌慌张张逃掉了的五人组，这次没有化乱七八糟的妆。

回到家后才想起来，我又忘了买食物，偏偏那个人又不在家。简直是糟糕透了。

但想想，突然又没那么饿了，或者说没有食欲了。

虽然有点早，我已经把脸埋在了床上，心里再一次的问了自己——现在的我是活着的吗？

我不知道别人的想法，也不知道愿望啊理想啊什么的应该是怎样的东西……但我想，至少一定不会是这种「自由」吧。

「——叮咚」

啊，门铃响了。

抄起客厅里茶几底下的长刀，我打开了门……结果却是乖乖女。

关上门，放回家伙。

「理央，理央……你开开门啊……」

不知为什么，我突然想起了某首童歌，「小兔子乖乖」什么的。因为有种「放着不管她就会一直敲下去」的预感，所以我决定随便打发一下她。

「你怎么知道我家的？」

「欸，这个小区里不知道你家的人应该是没有的吧。」

也对，我家确实很有名，虽然不是什么好的意义上。

「既然知道我家的情况，那就赶紧回去。」

「理央，我来找你玩了哦~」

乖乖女得意地提起了两手上的大大袋子，透过袋子能看到的就有饼干、薯片、果冻、手电筒（？）。

……

「我没空，再见。」

「那，先让我把东西拿进去吧……」

「不用。」

啪，这次是直接关上了门。这样就会老老实实的回去了吧？

说起来，乖乖女最后露出的失望表情让我有点暗爽，有种总算报了一箭之仇般的快感。不过，今天应该是星期三吧，为什么乖乖女没有去上晚自习？

「……理央，东西我放门口了，再见。」

待乖乖女下楼的声音远去了，我才打开门，提起了靠在门口的袋子。

稍微有点重，里面除了之前看到的东西，还发现了一个小袋子……里面装着两个汉堡，一份鸡块，一份薯条，以及两份可乐。

……那个笨蛋为什么不坐电梯下去，这里可是七楼。

袋子里还有袋装的茶包，挂着标签的新毛巾……我的鼻子突然没来由地酸了一下。

无意识里，我把袋子狠狠地摔在了茶几上，逃回了自己的房间。我这都是在干什么啊……把肚子贴在窗沿上，我一遍又一遍的在心里告诉自己什么都不要去想，我只要这样就可以了，只要这样就好了。

……透过窗看到乖乖女灰心走出楼道的样子，我的脑海里出现的全是前天早上乖乖女来教室的路上的样子。

……什么啊，这都是什么啊！

结果，我把枕头扔出了窗户，大声地喊了出来。

——「你给我滚回来！」

[游離子]

②

 

——过去，有人曾问过我，「获得幸福的方法，活下去的方法，你想知道哪个？」，而我选择了后者。

 

 

没两分钟的功夫，气喘吁吁的乖乖女又出现在了门前。

我已经完全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了，干脆什么都不想好了。

「进来。」

可以的话，我是想要尽量先客气点的，不过却找不到可以参考的案例。

轻轻嗯了一声的乖乖女一副坐立难安的样子脱掉了鞋子，我把自己用的拖鞋扔给了她，但她来回看了下我之后结果光着脚就这么进来了。

「你是笨蛋吗？」

「常有人这么说，我也多少有点这么觉得了……嘿嘿。」

乖乖女尴尬地笑了出来，虽然话题并没有合上就是了。

「把这些收拾一下先。」

我指了指已经一塌糊涂了的茶几上。

轻啊了一声后，乖乖女利落的开始了收拾……虽然我也在做，但完全比不过。原本还以为她会露出什么有趣的表情，但结果什么都没有。

「对不起，又给你添麻烦了……」

「你要真这么想，一开始就别做这种事。」

「嘿嘿，嘿嘿……」

虽然有反省，但不打算改过，吗。

 

「啊，汉堡还是热的。」

收拾完后，乖乖女用非常故意的口气这么说着。

「汉堡不是已经散了吗？」

「其实我刚才用过了物品治愈魔法。」

「啊？」

因为好像听到了莫名其妙的东西，我的音量不自觉地拔高了。

「对不起，其实只是普通的整理……」

「算了，要吃就吃吧。」

「谢谢~这个给~」

反正已经怎样都好了。

「唔……这个里生菜好多。」

「生菜很好的哦，有营养而且稍微烫一下就可以吃了……」

「你的给我看一下。」

「对不起，其实是我讨厌吃生菜……」

「嘿——」

不好不好，差点就露出了平常想要扁人时的表情了。但也不能就这么放过她，于是我用食指弹了下乖乖女的鼻子。

我以为她会捂着鼻子抱怨，但没想到乖乖女只是呆呆地傻笑着。

「理央有什么喜欢吃的什么东西吗？」

「没有。」

「啊，骗人，总会有那么几种的吧？」

「没有。」

「唔……反正我喜欢的是果冻。」

于是我把袋子里所有的果冻都挑出来装进了自己的口袋里。

……总感觉现在的自己跟小孩子似的。

「呵呵，其实我最喜欢的是生菜~因为生菜是在哪里都可以吃到的普通但美味的蔬菜，总感觉有点像我自己的样子~」

居然把自己比作生菜，这个人也真是了不起……我是真心这么觉得的。

「你今天怎么没去上晚自习？」

「这个啊……其实是因为下午上课的途中突然睡着了，然后被直接打电话到家里了……」

好像多少可以想象的样子。

「你一直都是这么喜欢多管闲事吗？」

「啊，被你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有一点。」

「那你一定经常被人说很烦吧。」

「唔……好像只被理央这么说过。」

「真亏你能和平地活到现在。」

「被你这么一说还真是有点受伤，嘿嘿……」

在我把果冻拿出来了之后，乖乖女迅速抓住了两个。

「你其实是喜欢果冻的吧？」

「一开始我就是这么说的呀~」

该死的狐狸……回过神来的时候，我已经在笑着了。

 

在那之后，我们还一起吃了些其他的零食，有一茬没一茬的说了些话……但这样也算是说了我至少一月份的话吧。

「稍微有点晚了，你差不多该回去了吧。」

「唔，这里一般不应该是劝诱对方留宿吗？」

「你回不回去？」

「其实我在来之前对爸爸说过了，有可能会直接住在理央家的事。」

「唔——屁股被打了吗？」

「为什么会这样啊！爸爸他好好地同意了啦！是同意啦！」

「……你还是考虑换个爸爸比较好。」

「理央就这么不愿意收留我一晚上吗？」

「也不是这么说。主要是我家情况有些特殊，晚上不时会出现什么破窗而入的小刀、流弹之类的东西。」

「——咿！」

「那个明显是玩笑……这样吧，我们来扳手吧，输了就给我乖乖回去。」

「嗯——好吧。」

结果我被乖乖女用双手秒杀了。

「总之是我赢了吧！」

「你觉得呢？」

「当然是！我……赢了……」

乖乖女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变成了灰心丧气的样子。

「嗯，确实算你赢了。——不过，犯规的代价可是不小的。」

说到一半的时候，乖乖女突然就扑了过来，又是「对不起」又是「谢谢」的。

——代价可是不小的。

 

「我的床有点小，所以你就睡地上吧。」

「一上来就是这个？！」

「那划拳决定？」

「来就来！」

「「石头剪刀布」」

啊，我赢了。

「被子在那个橱柜里，你自己拿吧。」

「……不用了，反正我冻一晚上也不会死的。」

「但是我会死的，快给我去拿。」

一时间没听懂的乖乖女愣在当场。

这个笨蛋，我说的可是赢了的「决定」。白白吃亏可不是我的风格。

……

「理央的房间真是和我想象的一样帅气呢~」

「哦？我倒是想先和你算算乱翻我房间的帐。」

「嘿嘿……觉得帅气可是真心的。」

「这种什么都没有房间到底哪里帅气了，我倒是想知道。」

「有的哦。」

窸窸窣窣，乖乖女从床上下来，钻进了我的被子里。

于是，我作势要爬到床上去……瞬间被乖乖女缠住了。

「你……」「其实我有个憧憬的人，从很久以前就开始了。」

「……」

「那时候的我明明对他的事一无所知，但初次见到就完全迷上了……然后也再也没见到了，直到很久以后。」

「一见钟情吗？」

「差不多的东西吧……嘿嘿……」

乖乖女难得的露出了害羞的表情。

「反正最开始超兴奋的，一晚上都没睡着觉。然后，每天都会在那一带转来转去上一段时间……然后一直都没有再见到，渐渐也就忘掉了这回事。」

「你真薄情。」

「普通吧，这是普通吧！再说，几年都没见到，连对方的脸都忘掉了也是无可奈何的事吧……」

「唔——」

「但是没想到的是，隔了五年之久，又在意外的地方见到了他。隔着窗户的几十米距离，我一眼就认出了他。」

「真遗憾。」

「你这到底是在遗憾什么啊！再说，虽然我是认出了他，但他的眼里却完全没有我。就算我们每天都出入同一个小区，偶尔遇到我也会故意凑过去等他搭话……但他从来就没有看过我。」

「他住哪？」

「不要开这种我完全分不清的玩笑啦……」

「那就算了吧。」

「你居然真打算去啊！啊，另外你也是不可能打过他的。」

「他也是混混吗？」

「为什么变成这样了啊……早知道就不和你说这种事了！哼！」

「反正我也没说想听。」

「哼！」

「……我扁你哦？」

「哼！」

……

居然敢小看我，于是我用了地弹了一下乖乖女小小的胸。

「呀……」

真是可爱的悲鸣。正准备再来一次的时候，手被乖乖女抓住了。

「理央……啊，说起来，理央还一次都没有叫过我的名字。」

「你叫什么名字？」

「喂！」

「太长了，再说也没必要叫。」

「喔……该不会是理央不习惯叫别人名字吧？」

「叶……叶子。」

「我好像有点明白理央的行动模式了。理央一定还没有喜欢过别人吧？」

「为什么我要喜欢别人……」

「啊，这种说法本身就不对哦？喜欢理央的人真是可怜~」

「不会有人喜欢上我的，而我也不需要谁来喜欢，麻烦。」

「难不成理央打算一辈子都一个人过吗？」

「嗯。」

「……」

「差不多该睡觉了吧，我先睡了。」

「嗯……」

 

「假如，真有人喜欢上了理央，理央可以试着开始喜欢上别人吗？」

「我会让那个人知道天高地厚。」

「如果即便这样，那个人也还是喜欢理央呢？」

——不会有这样的人的。

 

「过了今天，叶子就不要再和我说话了。」

「这是……什么意思？」

「这就是扳手作弊的代价。」

「啊………………这样啊……呜嗯……」

……早就说过了，代价可是不小的。

自那后，叶子呜咽了很长一段时间才平静下来，而我在此期间则是一直仰望着窗外的夜空——这和平常稍微有点不一样的夜空。

总算平复下来后，叶子的手碰到了我的手，然后轻轻的握了上来……我则是假装已经睡着了，什么反应都没有给。

反正明天以后，我们便会各自回到各自的生活。原本作为玩玩而已的程度就已经有些过了……她还有她憧憬的人要去追逐，而我也有我想要的「自由」在前方，现在这样就好了。

这样就足够了。

[游離子]

③

 

隔天的早上，叶子的爸爸带着不怎么高兴的脸色把叶子带走了。

这样事情就算告一段落了吧。

 

收拾被子的时候，在被子里发现了一对小巧的玉饰，一个是狐狸，另一个是狸猫。……净耍小聪明。好在我还没有不识风趣到特地把东西送回去。再者，说了「不要再和我说话」的是我，我还没有厚脸皮到可以就这样若无其事的去找她。

抢来的水瓶被放在了卧室的窗户里侧，因为我没有用水瓶的习惯。

昨晚剩下的零食全部被我扔在茶几上，而其他东西则是塞进了柜子里，反正空间还有很多。另外，袋子里还真有电筒，而且是两个，但并没有看到电池。

 

冲了个澡后，上学的时间已经有些紧迫了，而我则是用了比往常更悠闲的速度缓慢前进。一直拖到第一节课快结束的时候我才进了教室，然后又在课间离开教室直接去了操场。

叶子有好好地遵守约定，期间一次都没有看过来。

 

到了操场后，这次的我好好地做了全套的伸展运动，然后才开始慢跑。慢跑之后还是慢跑，一直跑到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的时候才停下来，然后躺在操场的正中间睡了过去。

只要不是冲刺程度的运动就没关系，这种程度的病症还真是奇怪。完全不影响一般生活，但却有种绝对而腐烂的感觉在里面。玩什么都无法尽情，一旦跑太快了就会倒下——就像哪里都可以去但绝对去不了最远的地方。

入睡前的醍醐里我回想起了小时候的事。小时候的我数学很好，语文完全不行，因为那个人的缘故而经常受到高年级的人欺负，然后，然后……

 

醒过来的时候，身旁多出来一瓶冰红茶，天色也已经渐晚。

于是，我直接走上了回家的路。

啊，路上我想起来了，这些天差不多是某个女人的忌日了。小时候被那个人带着去过几次，因为我说了一些不太好听的话而被那个人狠狠地修理了一顿，然后就再也没被带过去了。到现在，我已经记不清那个女人墓碑上刻下的名字了。

经过花店的时候，我好好的付了钱买下一朵白色的花，好像是叫做白百合，挺贵的。付账的时候，在老板娘的账本上意外的看到了叶子的名字。

在常去的饮品店买奶茶的时候，在许愿墙上发现了写着自己名字的纸条——「希望能和理央成为朋友」。在走之前，我把纸条扯下来撕掉了。

 

晚饭的时候，那个人做了相当丰盛的菜，桌子上还放了好几瓶烧酒。我试图去拿酒的时候被打了手。而后，直到我吃完回卧室，那个人一句话都没有说。

那个人每年到了这时候都会这样，我也已经习惯了。

 

说不定是因为白天睡太多了，这个晚上我不停的翻来覆去，起身望望窗外夜空，躺下又起身……脑袋里空空的，什么都没有想，但仍然直到很晚很晚的时候才终于睡着。

 

 

星期五。

今天早上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正午，在我准备好出门时，那个人还是把脸趴在菜碟里的状态。

今天随便去点别的地方打法时间好了。

到了游戏厅后，我一口气换了五十的游戏币，预定把一下午都耗在格斗游戏上。因为以前经常玩的缘故，我自认自己的格斗技术还是相当不错的。于是结果变成了，连续打了一个小时都没能消耗掉第二个游戏币。

所以我开始故意放水了，只用右手来玩，闭着眼睛来玩，只用同一招来打……但结果则是收效甚微。直到又半个小时候后，对面来了一个非常厉害的人，只用两个角色便干掉了我的三个角色。我再投币，又输了，再投再输。

于是我起身想看看对方的样子，结果却发现对面坐的是个年纪比我还小的男孩。

「既然有这种头脑，就给我好好上你的学去啊！」

不知道哪来的冲动，我直接撩起了他的衣领，又是捶又是踹的，撂倒之后再补了两脚才终于消气。

周围的人都用着莫名其妙的眼神看着我，谁都没有插手。

经此一事，继续玩的兴致也全没了。再说原本就是为了打发时间。

把剩下的游戏币全塞进老虎机后，我把全部的点数按在了倍率最低的苹果上，结果中了。然后我有把所有的点数全按在了几率最低的天门上……当然没中。

 

不知不觉，走到了KFC的这边，于是我点了份汉堡+薯条+可乐的套餐。汉堡的味道比想象的要难吃的多，薯条也是怪怪的，可乐则是压根喝不下去。随着恶心的感觉不断上涌，结果还没吃完，就全吐了出来。

出KFC的时候，在门口看到了那个人。那个人跨坐在摩托车上，边打哈欠边对我说着「坐上来」。

我犹豫了下，但还是坐上去了。

 

目的地正是小时候被带来过几次的那个女人的坟前。

「她的名字叫做田鼠。」

不是外号吗？虽然这么想，但我识趣地没有开口。

「记住她的名字。」

随着那个人的目光，我看向了墓碑——正中间刻着不算工整的两个大字，田曙。整个墓碑上就只有这么两个字。与此同时，我也想起来，小时候的我一直都没有认出「曙」字。就算问那个人，他也不会告诉我。

我以为他只是还没有酒醒，但他的话语里一点酒精的味道都没有。

结果我被带到这里只是特地听了他两句莫名其妙的话就回去了，没有被追究没去学校的事已经是万幸了。毕竟，现在的我还没有足够打倒他的力量。

 

晚饭时，那个人突然问了一句「你觉得警察怎么样？」。

「你没病吧？」

差点被打了，真险。

再然后，那个人问了很多关于将来的事，比平常更是啰嗦了好几倍。而我则是假装还在迷茫中……其实根本就没有值得迷茫的东西。只是在单纯的等待，等待高中毕业后的「自由」，再往后的事情完全没有想过也不想去想。

最后回房间前，那个人给了我一把钥匙。

「最近我可能要去稍微远点的地方讨债，钱用完了就自己去我房间拿吧。」

「啰嗦。」

啪，这次真的被打了一巴掌。

「钥匙好好收着。」

被打了一巴掌后，又被摸了头。简直是不能再莫名其妙了。

但是，奇怪的是，盘旋在我胸口的积郁突然消散了不少。

 

我把钥匙放进了叶子的水瓶里后，便躺下了。

明天去买个枕头吧？不，干脆买两个，留一个备用好了……嗯。

 

——我想起了小时候的事。

我大概是三、四岁的时候被那个人收养了，关于这个年纪以及更前面的事已经完全记不起了。最开始的那段时间每一天都过得跟噩梦似的，那个人每天都会教我很多东西，稍微有点做不好就会挨打，质疑也会挨打。就算现在想来，有不少时候确实是那个人的不对。

那个人从来都不会和我讲道理，只告诉我该去做什么，做不好就会挨打，做了多余的事也会挨打。

不过反正我也没有把那个人当作过爸爸，而那个人也没有把我当作过女儿。

我们彼此都没有对对方抱有过期待。

那么，那个人为什么要领养我？

 

 

星期六，我起来的时候那个人已经出门了，鞋子也少见地摆放整齐着。仔细看看，整个客厅都有打扫过了的迹象。那个人每年的这段时期都会这样，而我也已经习惯了。

 

走到小区门口的时候发现了叶子……原来叶子也是住在这个小区的。

没有被叶子发现，我就这么不紧不慢的走在后面，毕竟上学的路是一样的，我也没有特地绕道的理由。

啊，叶子走进了书店，是星期一下午看到叶子的那个书店。远远望去，像是在还书的样子。

很快叶子就出来了。路过书店正门的时候，我眯起眼睛盯着那本书，只看到封面上两个性别不明的人很亲密的样子。店员察觉到了我，特地多余地把那本书竖了起来……顿时我就兴趣全无了。

不久后，叶子进了我常去的那家饮品店，带着杯奶茶离开了。

原本我也预定来这里点杯咖啡，所以没有理由因为叶子来过而特地更改目标。

啊，许愿墙上又出现了多余的纸条，「希望和理央成为朋友」……扯下撕掉。

在那之后，叶子还给路边的野花浇了奶茶，解开了绑在路边树上的小狗的绳索，最后看了下手机时间后，用着比普通走路稍微快一丁点的速度向学校跑着前进。

说起来，我房间柜子里的那个袋子里面，好像有着一张写了很多数字的纸条。

 

今天早上的课我一节都没有翘掉，好好地趴在桌子上打了一上午的滚。

最后一节课下课后我便直接去了小卖部，临走前看到了叶子红着脸冲向厕所的样子。

买了瓶冰红茶后，我又拿了一个面包才来到操场。

慢跑，最后一圈冲刺，完全像平常一样的生活节奏。然后醒来后，吃掉中午买的面包便直接回家了。特地买的冰红茶被留在操场上，原本我就不喜欢冰红茶。

一回到家我就直接爬上了床。

 

星期天，早上出门的时候又看到了叶子，于是我在书店看着各种书的名字直到八点才去学校。

中午又买了瓶冰红茶，然后依然是没喝便直接留在了操场上。

下午放学的时候看到了叶子，我直接打的回家了。

 

又到了星期一，那个人已经两天没有回来。

我坐着床上什么望着天花板到八点多才出门，这天少见的呆到了晚自习快结束的时候才回家。

 

星期二，星期三，星期四，一直到星期六就这么过去了。

那个人还是没有回来。而我和叶子间的接点也只剩下了饮品店里每天撕下纸条的程度了。

察觉到的时候，我已经被加速的时间甩开了相当的一段距离。

 

呐，现在的我有在活着吗？

[游離子]

④

 

久晴必有雨，过去觉得这句话很有道理的我真是个笨蛋。

 

 

又是星期天，即使那个人已经一个多星期没有回来，我也没有感到任何生活上的不便。倒不如说，每天早上可以根据醒来时候的心情来自由决定去不去学校——这种地方让我感受到了些微的轻松。

十指交叉伸了个懒腰后，我决定今天去学校。

房间里的花已经枯萎了好几天了，是时候换一朵了。这次就换一朵黑色的好了。

 

「——啊？怎么可能会有黑色的花？」

……

 

天上的积云有些厚了，大概今晚或明天就会下雨了吧。今天下午早点回去好了。

走到途中的时候又看到了步行上学的叶子，一路上很普通地径直走到学校的叶子。

经过校门时看到了好些天没见到了的中呆，带着棒球帽的中呆还是一如既往的蠢样。

「理央……，……，……。」

中呆叫住了我像是有话要说的样子，但结果什么都没说。原本我也没有要和他说的话，所以我自是没有停下来等待的理由。

前面的叶子突然跑了起来，很快就消失在了教学楼入口。

虽然很快又在教室里见到了就是了。

我把座位重新搬回了靠窗口的位置，这半个月来因为坐在不习惯的位置，连觉都没睡好。想想都觉得自己蠢过头了。反正现在和叶子间的关系也已经回到了不用再在意的原点。

 

结果这个早上是我这半个月以来睡得最舒服的一觉。

一觉醒来后正好是第四节课的下课，歪歪脑袋后仰伸个懒腰，全身的骨头都仿佛融化了一般舒畅。接着是去操场，有种「今天说不定能跑两圈」的预感让我兴奋不已，于是我就这么直接来到了操场。

比平常更是认真地做了全套的伸展运动后，自我感觉状态绝佳。慢跑一圈后稍作休息，然后还心血来潮地做了蹲踞式起跑……风微微卷起衣服下摆的感觉，野草被拨动的声音，头发在耳畔游动的触感——一切的一切都洋溢着「自由」的味道。这些天以来的压抑感在这一刻得到疏泄，甚至忘情地喊出了「斯洛文尼亚——」。

一圈半很快过去了，我的呼吸开始变得急促起来，但跨越了一圈半这点让我开始模糊起来的意识又收缩了一些，即便明白现在的我已经没有加速的余裕了，但渐渐模糊的意识里只剩下了不断重复的同一句话——「……更快一点。」

 

淅淅淅淅，沥沥沥。

斑驳的雨声闯进了我的耳朵，脖子上传来的阵阵酸痛的感觉，脑袋里更是有种一跳一跳的阵痛。花了一会儿时间，我才稍微清醒一点。

「下雨了啊……稍微早了点。」

睁开眼睛后，周围的场景让我身体又僵硬了回去。

水蓝色点缀的白色半透明花伞之下，我靠在叶子的怀里——身上各处的酸痛感原来是因为这不自然的睡姿啊。

叶子应该已经知道我醒了，但却什么都没有说。伞外的世界一片嘈杂的雨声，伞下的世界却是寂静到让我心痛。因为是刚醒过来的缘故，意识里很多地方都还是稀里糊涂的，对于这样的状况下我无法做出任何积极的反应。

我坐起身后，叶子便把伞塞进了我的手里，而叶子的手上传来的冰凉触感让我忘了拒绝。

随即，叶子便起身走了，向着教学楼的方向，不紧不慢。

——我看到了，有那么一瞬间我看到了，叶子脸上空白的表情。

与此同时，我的身体以及更深处的地方都一起凉了下来，胸口有种针扎般的感觉，痛却发不出声音。心里想着要做些什么……但脚却怎么也使不上力，只能任由漂亮的花伞从我手中滑落，然后直直盯着叶子渐渐远去的身影——花香，我闻到了花的香味，那是白百合的香味。

这一刻，我的心情突然平静了下来，眼泪也静静地流淌了下来。

『——活该。』

 

 

在那之后，匆匆赶来的中呆把我运到了门卫室，而我则是整个心里都充满了虚无的感觉，好像整个人都变得轮廓模糊起来了。实际上，这个世界上就算没有了我，也没有人会感到困扰，倒不如说欢呼的人反而不少吧。这种事情我早就知道了，早就知道的。

一直到中呆问起「今天就先送你回家吧？」的时候我才有了反应。

「我要回教室……我要回教室，回教室……」

结果，我被送回了家。

 

夜里，门铃声突兀的响了一次。梦醒边缘的我一下子就醒了过来，然后门铃声没有再响了。

如此反而让我确信了是叶子。

我打开门后，叶子已经不在了。关上门的时候，在地板上发现了一张对折过的纸。

捡起了纸，我立即跑到了卧室的窗边，畏缩在窗帘后盯着楼底的出口……我这都是在干什么啊。

久久才看到叶子出来后，我却下意识的拉上了窗帘。

我把想看又不想看的信压在了枕头底下，今晚一定会失眠吧……虽然我这么想，但结果很快就睡着了。

 

 

我梦到了叶子。

梦里的叶子一会儿和小狗玩耍，一会儿追着蝴蝶跑，时而像笨蛋一样开心的笑着，时而像仓鼠一样鼓着脸颊闹别扭……

我梦到了那个人。

那个人又在和别人打架，两个人都用上了刀子，然后两个人都死了。遗言……当然没有。

我梦到了中呆。

年轻时候的中呆比现在更土气，像公鸡一样穿着警服在街上巡查，连小孩子间的打闹都会一一插嘴。

我还梦到了很多以前的事。

意识到了水瓶被邻居家的大姐姐骗走的那个晚上，我用水果刀切破了她的自行车轮胎。

小学里被欺负了之后，我把家里的钢管带去了学校，然后一一教训了欺负过我的人。再然后，回家被那个人狠狠地打了一顿。

初一的时候，刚开学那会儿，有个总是缠着我的男孩子，他说他完全不介意我的过去，想要和我永远做朋友。但没几天就绝交了，他说，虽然他是非常想和我继续做朋友，但家里人打死不让，所以只能暂时和我绝交。当然，这件事没有然后了。

初三的时候，有个很会化妆的女孩子，不时会特地跑来找我聊些有一茬没一茬的话，还会送上一些我不喜欢吃的零食和不会用的化妆品。在我听说她背地里借我的名字做些不怎么好的事后，我就没有再搭理她了。

……

 

 

早上起来后，我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发现体感温度有些低。

干坐了几分钟后，我打开了压在枕头下的纸条。上面只写了一句话——

「想要改变吗？」

[游離子]

 

 

⑤

 

阵雨之后，又是暴风雨。

 

 

外面还在下着雨，察觉到窗户那边的地板已经湿了一侧，我才想起昨晚忘掉了关窗户。匆匆把窗户推上后，我又打开了……事到如今，就算关上又能有什么意义。

我闭上眼睛，稍微感受了雨点啪啪打在脸上的触感，直到雨水在脸上像泪水一般顺着脸颊流淌的时候，我收回了身子。

把那个人的吊兰搬到窗台上来吧？被遗忘了好几天的吊兰已经有些枯萎了，真是娇弱的植物。而那叶片上被竹签扎过的地方，也已经结起了一圈灰褐色的疤……本来还在想干脆连整片叶子都剪下来，但想想又觉得这不是我应该做的事。

 

又到了星期一，最近因为睡得比较多而导致自然醒的时间越来越早了。反正我也没有理由特地再躺一会就是了。

到达饮品店的时候，我点了一如既往的咖啡，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对这种又苦又甜的东西情有独钟。就在我要走的时候，听到了有趣的对话。

「一杯冰咖啡。」

「对不起，已经没有了。」

「那换成冰红茶也行。」

「对不起，这个也没有了。我们老板上星期忘了进货，所以现在只剩下奶茶类的了，你要不……」

「不用了。」

之所以会让我觉得有趣，是因为她看着我手上咖啡时不甘的表情实在是有趣，甚至让我情不自禁地吹起了泡泡。很故意的哼了一声后，那女孩子便气势汹汹地走掉了。

 

早会的时候，好像听到了「实习老师」这几个字，虽然并不是什么值得在意的东西就是了。趴在桌子上细数雨声的时候，心里会有种非常祥和的感觉，就像凉掉后的热咖啡一般。

今天来的比平常早了很多，所以在叶子来之前就把伞还了回去。我讨厌欠人东西，但更讨厌还不了。叶子看到伞后，什么反应也没有。

 

第一节课是语文课，但来的显然不是原来的语文老师。

「大家好，我是新来的实习老师。」

说着的同时，她在黑板上漂亮的写下来田甜两个字。

「名字是田甜，小名是甜甜，不过不准你们叫就是了。」

田甜？实习老师故意做了个俏皮的动作，但是下面却只有寥寥几个男生对此有反应。毕竟这个班是年级里书呆子成分最高的一个班。

「你们的语文老师已经有了四个月的身孕了，所以从今天开始由我来带你们的语文课。希望大家能好好相处哦。」

啊，想起来了，这个人就是以前的邻居家的大姐姐。不过，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现在想来也没意义了——我是想要这么想的。

「喔，理央也在这个班级啊，真是意外。」

全班的视线都随着这句话聚集了过来。说起来，我是趴着的吧？

「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只是看到以前可爱的小妹妹已经长到这么大了，觉得很感概而已。」

「你想说什么？」

听到奇怪的话，我的身体不自觉地站了起来……有点冲动了。

「明明以前还比较可爱点。」

这家伙做作的「小声」嘟囔了句，拍着我的头，让我坐了下去。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就那么乖乖地坐了下去。周围人奇怪的视线让我感到越来越不愉快，我强忍着想要揍人的冲动趴了回去。

 

「以前，老师最喜欢的是『觉今是而昨非』这句。这篇归去来兮辞乍一看气势浩然，淡薄不羁，但在我看来……这只是古时书生的通病。实际上作者本身也写过了，自己不愿意当官是因为不愿卷入时下的军阀之争。后面的『富贵非吾愿，帝乡不可期』说得好听，原本别人给他个小官当就是看他可怜。这些不论……」

虽然讲的东西好像和一般的老师有点不一样，但姑且算是在认真的上课吧？教室里也不时能听到些笑声。

「理央，你觉得这句怎么样？」

……

「一般。」

顿时教室一片笑声，而且最先发笑的就是这个实习老师。

这次我没有犹豫，直接拉开椅子，走了出去。

笑声骤然稀薄了的空间里，我听到了脚步声……但可惜我心里或许安存的最后一点侥幸已经死了。

——就在我这么想的时候，在楼梯间被从后面抱住了。

原本我都做好了甩掉伸过来的手的打算，但她却是抱了过来，还说了「对不起」。想要挣脱的话，随时都可以……我停滞了一小会儿，但还是撑开了她的手。这就是我的回复。

 

 

 

[fold=好奇心终结者]

这篇预定为中篇的小说是去年国庆写下的，但可惜写到三分之一的时候就断了，再也没能写下去。恰好今日突然又记起，于是便把已经写完的部分发了上来。尽管没能写完很抱歉，但想到她就这么谁也不知道地被遗忘也怪可怜的，故干脆发了上来。顺便很是恶意的补上一句，这篇坑了，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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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離子]

用钢笔的人 发表于 2015-10-23 18:40

理央

 

身上有着太多未解之谜的女孩子。

并没有什么迷，这个人正如字面意思，只是这个世上诸多被双亲遗留下来的人中的一个。

生父母是谁她不知道，和养父有没有关系她也不知道。倒不如说知道了反而比较奇怪。

她的养父本身就是个坠入黑暗中的人，而且是由警察转变为流氓的极恶之人，但终归是个可怜人。之所以会领养一个素不相识的人，多半是堕落中的自己下意识中的小小挣扎吧。

叶子就是个胸大无脑的温室花，一直被守护着，正好到了青春期，然后正好遇到了理央。

……

最后一句话倒是够坏的，这算是屡次黑枪的报复？

 

另外，没有后续的说法是个雾，短时间内不会有倒是真的。但我也很喜欢这个故事，所以有生之年……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