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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艦收小說短篇系列】DD-7ST食人兔‧鳳翔、母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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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lign=center]  她人在這裡,可是心卻不在這。[/align]

 

 

[align=center]  妳為什麼總是盯著水面?[/align]

[align=center]  因為不注意,就會死。[/align]

 

 

[align=center]  ……[/align]

 

[align=center]  妳為什麼要當艦娘?[/align]

[align=center]  為了讓家人溫飽。[/align]

 

 

[align=center]  妳看過戰爭?[/align]

[align=center]  嗯。[/align]

[align=center]  好厲害,能跟我們說說嗎?[/align]

[align=center]  ……[/align]

 

 

[align=center]  棲艦,是甚麼樣子的?[/align]

[align=center]  黑色的浪潮。[/align]

 

 

[align=center]  是甚麼支持你們戰鬥下去的?[/align]

[align=center]  恐懼。[/align]

 

[align=center]  那個時代,人命不值錢。[/align]

 

[align=center] 妳認為在戰爭中最容易的事情是甚麼?[/align]

[align=center]  死亡。[/align]

 

 

[media=x,500,375]

[/media]

 

  病患名稱:潮

  

  艦娘分屬:凌波級驅逐艦10號艦

 

  軍階:上等兵曹(已退役)

 

  配屬:第七驅逐隊‧7ST-DD 食人兔部隊長

 

  資歷:第一世代儀裝操作員,帝國一級武勳資格者(本人不願意領取此一榮譽,自動放棄資格)

 

  年齡:二十四(13歲入伍,被艦娘儀裝固定為入伍時的模樣,退役之後開始重新成長)

 

  目前就讀:橫須賀學院中學校

 

  家庭關係:已役(親屬於八號橫須賀攻擊事件中死亡。)

 

  輔導病歷:罹患壓力創傷症候群、憂鬱症、失眠、併發高血壓以及心跳博速(必須吃藥控制)

 

  目前正在接受艦娘重返社會以及人性重建計畫。

 

 

 

 

 

  2010年12月8日,那場名為棲艦戰爭的恐怖戰役暴發,人類的常規兵器對棲艦能夠造成的破壞有限,而橫空出世的新式兵器──艦娘儀裝,是人類少數能夠有效對付棲艦的兵器,最後的希望,為了驅動儀裝,在日本,數以萬計的女性甚至女孩被徵召上場,被迫離鄉並獻身於名為戰場的貪婪巨獸,在如同絞碎機般的戰鬥中支撐著人類的防線。

 

  人進去,肉出來。

 

  大量的女孩被漂亮的文宣以及虛假的宣傳欺騙送上戰場,他們沒有受過正確的訓練以及對於裝備還有敵人的正確認知,再加上日本軍方制定的戰略以及戰術失當,又缺乏戰損控管能力以即日本本身的文化影響──比如對肉搏戰的癡迷,因此日本戰區的艦娘損失尤其嚴重。

  當我來到沖繩的時候,我無法理解我看到的光景,整個小島原本應該是蒼翠的綠色,現在成了一個滿布泥濘,鉛塊以及蛆蟲的腐爛泥坑,骯髒汙穢的難以直視,我們都被這撲面而來的屍臭徹底壓倒。

  

  而當我看到日本的儀裝操作員的時候,我內心的震驚無以附加,她們缺乏裝備,缺乏補給,士氣低落而且營養不良,我原本預期看到的會是一群有著頑強意志的大和撫子,但是在我看到的,卻是一群又一群垂頭喪氣的幼小鋼鐵背影,沒了那一頭招牌性的烏黑頭髮,讓他們看起來更像無助的孩子,她們無神的看著天空,彷彿只要這樣就能夠讓他們逃避這恐怖的光景。

 

  那些日本的高層在做甚麼?他們到底做了甚麼?

 

  愛荷華‧在成功的支援日本沖繩戰役之後寫下的日記截錄,在戰後成為「最後的審判」的證據之一,策劃沖繩戰役的海軍提督目前已經被以一級戰爭罪行處已死形

 

 

  即使如此,最終戰爭終究是結束了,日本的勝利並不是因為他們作戰領導有方,只是前線的艦娘們付出了極大的代價拼死支撐住了戰線,在戰後統計,成功的對深海棲艦造成有效打擊的攻勢,都是由美國,英國等歐美國家組織並且完成的,而他們的艦娘戰損消耗率卻遠低於日本。

  補給,多的如山一樣高的補給,還有戰術,跟我們不一樣,他們幾乎從不跟棲艦短兵相接,他們設立陣線,布置好死亡的水上花園,派遣輕偵查部隊引誘對方,讓對方一腳踏進他們設置好的歡迎派對。

 

  即使是在陸戰甚至巷戰當中,他們採取的作戰方式也遠比我們來的有效率,我很希望能夠將我觀察到的事情記錄下來並且呈交給高層,但是......我想他們是不會聽的吧?

 

    愛宕‧沖繩戰役之後,的私人日記。

 

 

  戰爭結束前四年,出身名門同時也曾身任艦娘的長門因故退役,為了改變現況開始涉入政壇,組織已儀裝操作員為主的政治勢力,由於家族龐大,長門利用本身的資源在政治圈內發揮了影響力,對艦娘的武器裝備以及訓練方式進行大規模改革,同時她也大量的蒐集證據,在戰後那些因為指揮以及制定訓練方式失當的軍方高層大規模的遭到清算,其中幾個艦娘計畫的主導者以及幕後操作者不是政治生涯破產引咎下台,就是被送上法庭判處死刑。

  

  而在戰後,長門開始制定一套長期的計畫,其名為「艦娘重返社會救助計畫」,雖然此一行動如同亡羊補牢,但是仍然如同救生艇一樣挽救了許多儀裝操作員的人生。

 

  潮,即是此一計畫的參加者之一。

 

  相對於其餘已經成年的重巡以上的戰艦,那些明顯尚未成年的年幼儀裝操作員他們遭受戰爭的影響更加強烈,戰爭在他們身上加諸的苦難不僅是生理上的,在心理上的創傷即使是在戰爭結束後的好幾年都仍然難以平復,對這些曾經在戰火下倖存,失去童年並且身心俱創的兒童兵而言,她們的「正常」生活是一波又一波的困難。

 

  這些心靈從未返鄉的兒童兵,很多都無法從那血色的海洋中回歸日常,即使是已經成年的儀裝操作員也有相當程度的精神問題,精神崩潰,心因性死亡,吸毒與酗酒橫行,他們試著利用這些物品麻醉自己,得到的卻只有空虛。

  我沒辦法!明石!我已經廢了!讓我躲起來!哪裡都好!我不想再看到任何人!你們說戰爭結束了!沒有!戰爭根本就沒有結束!我不想有一天我醒來的時候我手邊沾著人類的血!

                 

                         時雨,某次回診的語音記錄。

            

 

 

  往後,日本社會將會為此一計畫挹注超過十年的時間,以及無數的金錢跟資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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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lign=center]大海是甚麼?[/align]

[align=center]是個寂寞寒冷,只充斥著血味與煙硝的地方。[/align]

[align=center]還有漂盪在海上的油汙跟鐵屑,以及血水的鐵鏽味的地方。[/align]

 

 

 

 

  那是個有點炎熱的下午,遠理是在校園附近的海岸邊看到她的。

 

   她坐在海岸邊的長椅上,漠然的凝視著海灣,漂洋的長髮隨風舞動,看起來纖弱的她像是隨時都會隨風而逝。

 

  打從她來到班上的那一天,遠理就注意到了這個女孩。

 

  她人雖然在這裡,但是心卻不在這。

 

  像是虛幻的隨時都會消逝。

 

   也許,可以打個招呼?

 

  如果是陌生人的話,遠理不會去干涉她的。

 

  可是她身穿著同校的制服,嬌小的體型又像是學妹一樣。

 

  她跟她並不熟悉,有時候,即使是在同一間教室,即使她潮已經相識超過了快一年的時間,比起其他同學更常接觸她,她也覺得對方並沒有在這裡。

 

  她的心在別處,而她試圖緩慢接近她。

 

  「潮?」她看著潮望著一望無際的大海,那種情感卻是異常的不安。

  

  「在看海嗎?」她露出爽朗的笑容,拍拍附近的岩石,拉住裙擺坐了下來 「看妳一直看海,是想戲水嗎?」

 

  潮轉過頭,似乎是因為遠理的叫喚而回過神來,「遠理......同學?」那無神的茶褐色眼瞳凝視著遠理,那是她所看過最空洞的眼神,即使已經看過許多次,仍然讓人覺得畏懼。

 

  那眼神就像是靈魂被掏空了一般。

 

  她到底曾經經歷過甚麼?

 

   潮沉默了一下,隨後露出一抹幾不可見的微笑低下頭,「不......其實,我討厭海。」

 

   「......恨透了那裏。」

 

   她的語氣平淡,但是卻很深刻。

 

  看來是錯估了呢,不過也在情理之中。

 

  「恨透了?是有不好的回憶嗎?」

 

  說真的她對潮一無所知,她也不會去細探人的隱私,別人想說就說,想保密就保密,就像她自己一樣,也有不想讓人知道的事情。

 

  「我的同伴,都在那。」潮指著大海的另一端,「遠理同學.....記得棲艦戰爭嗎?」

 

  潮似乎不擅言詞,每說一次話就要間斷一陣子,細想許久之後才能說出她想說的話。

 

  「我,是艦娘。」潮的眼神縹緲了起來,嘴角帶著苦澀的微笑,「二期生,第七驅逐隊。」

 

  聲名遠播的第七驅逐隊‧7ST-DD 食人兔。

 

  曾經輝煌的名號。

 

  如今已經甚麼都不是了,只剩下......

 

  「現在,只剩潮跟響。」

 

  悲慘的結果。

 

  驅逐艦二期生,只餘兩員倖存。

 

  艦娘是在棲艦戰爭爆發後一年推陳出來的新式部隊,而身為艦娘二期生的潮,自然是非常早期就參戰了,那至少是快十年前的事情。

 

  「艦娘?你是那個艦娘?」彷彿聽到眼前的同學突然是幾十年前的那場慘烈戰爭的戰士之一,遠理明顯藏不住訝異神情。

 

  她打量了潮一會兒,略顯平靜地說「妳看起來.....很年輕呢。」知道了眼前的人不是普通的同學身分,遠理用字遣詞變得斟酌起來。

 

  對軍事沒特別研究,而且戰爭結束又是一年前的事情,她自然不知道二期生是服役了多久,只知道大概是很久,而這還是從對方深沉眼神推論出來的。

 

  難怪她會有疤痕,她暗自說道。

 

  「這樣啊......」遠理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說甚麼好,這種感覺就像是你在書上看到的陌生人物,有一日卻活生生出現在你眼前,何況還跟你是同學相處一段時間。

 

  她看著潮一直望著海,恐怕不是想念,而是某種類似強迫的執念吧,她們都在那裏,是指那些已經逝去的同伴吧?她想,也順著潮的目光望過去。

 

  即使發覺潮似乎有想起甚麼,但是戰爭並不是個歡樂的回憶,因此她只是獻上她的沉默,在對方想說的時候再給予聆聽。

 

 

  「我聽說,現在很多女生都嚮往當個艦娘。」

 

  「妳會嗎?遠理?穿上漂亮的儀裝?像女武神一樣的戰鬥?」

 

  潮突然話多了起來,連續的問出這些問題,她的情緒緊繃,似乎是很想找人傾吐。

 

  「妳會嗎?」

 

  「不會,」遠理斬釘截鐵地說,雙眼平靜地凝視著潮,「我無法適應戰場生活。」

 

  她低下頭,為接下來要說的話感到有些罪惡,「那些都是謊言吧?」她撫著裙子,左手撫住自己的腰 「戰爭哪有不殘酷的.......?」

 

  「不然,你也不會露出如此難受的樣子,對吧?」

 

  「潮以前,相信呢。」潮露出了自潮的苦笑,她摸著右手臂上的咬痕,那是一個看起來怵目驚心的痕跡,只要差上那麼一點點,潮可能就沒了一隻手,「雖然主要是為了能夠填飽肚子,潮......那時有妳這麼聰明就好了。」

 

   「是啊,都是謊言,錯誤的訓練,無敵的神話,潮,那時候都相信喔。」

 

 

 

  潮似乎已經怨懟很久,如同一個過度膨脹的氣球找到了一個抒發的開口,「直到第一次上場,潮才知道自己被騙了,所有人都知道自己被騙了,我們只是被騙上去送死,大家,都很絕望呢,呵呵呵呵......」

 

  「妳聽過骨肉被撕裂的聲音嗎?還有腸子被扯斷的聲音?潮都聽過喔,海是甚麼顏色的?是鮮紅色的喔。

 

  棲艦,就像是黑色的浪潮一樣毫無邊際.......

 

  大家都恨透了未來,我們不是活著,就是死了,只能用空虛的榮譽洗腦自己,連這點都不管用時,真正支持我們活下去的就只是能夠吃飽,這在那時候是個奢侈,也是唯一能夠放鬆的時候。

 

  平民都只有最低限度的配給,棲艦封鎖海域,資源匱乏,很多人都餓死了。」

 

  潮深呼吸了一口氣,呼吸也急促起來,她抓住心口,臉色看起來相當難受。

 

「嗚......」  

 

  遠理對於文字特別敏感,因此聽到潮敘述詞彙很明顯猝起眉頭,感到難受,這時候有豐富的幻想與敏感的文字度實在不是一件好事

 

  然而在聽到潮接下來的發言之後她便發覺了,這是求救的信號?

 

  她伸出手,手掌輕貼著潮的背部,意圖使她拉回思緒,變得心安 「戰爭已經結束了,都結束了。

 

  「沒.......沒事.......」

 

  潮的右手抓著心口,痛苦的說到:「我.....我救不了她們,曙,漣,朧......對不起.....對不起.....」她泣不成聲,「為什麼只有我活下來?」

 

「都死了,她們都不在了,朧,為什麼我那時候沒有抓住妳的手,為什麼我沒有勇氣給妳一個痛快讓妳被活活咬死?曙!我還是沒有帶領好整個第七驅逐隊!妳跟我說的話我都還記得!『快把那蠢裙子換掉!』,妳這麼信任我.....相信我可以帶領她們!可是她們都死了!沉沒了!」

 

  她的淚水潰堤,纖細的手懺抖著抓住遠理的肩膀,彷彿那是救命浮木一般,的哭喊到:「漣!她......她濺得我滿身都是,她每次都帶給我重新上場的勇氣,我......我每天晚上都會看到,我忘不掉啊!我忘不掉!對不起......漣!嗚啊啊啊!沒有她們,潮甚麼都做不到啊!」

 

  潮嬌小的身軀瑟瑟發抖,她內心的創傷迸裂開來,如同腐爛化膿,血跡斑斑的傷口,那個傷口一直沒有復原,而是悶在內心,逐漸的腐敗並且惡化。

 

  遠理輕拍顫抖中的潮,將她不斷哭泣的軀體擁入懷裡,獻上一個親密的擁抱。

 

  「妳盡力了。」她不斷輕拍著潮的後背,任由潮的淚滴染濕她的制服,「妳做了妳能做的所有事。」她努力不讓自己字句帶著啜泣的鼻音,因為悲傷會傳染,而她要散發愛,因為潮現在需要這些。

 

  「一切都結束了,」她在耳邊對著潮低語著,不斷地輕聲重複。

 

  「戰爭已經結束了,潮。」

 

  她不會說要讓她放下過往這段鬼話,她知道,將逝去的戰友保留在心中的某一部分,是對她們所能擁有的,僅有的敬意。

 

  她就這樣抱著,等待著潮的心情變得平復,變得平緩為止。

  

  潮的哭泣聲逐漸平緩,直到抽泣的聲音變成幾個深呼吸的長音為止。

 

  良久,她才緩緩起身,擦拭著眼眶,「謝謝妳,遠理同學。」

 

  她已經好久好久,沒有這樣放聲大哭了,能夠讓她抱著哭泣的人,除了鳳翔與響幾乎都不在了,而她不想讓鳳翔姐太過操心,鳳翔姐有太多需要擔心的事情了,而響,他被調往俄羅斯,那個遙遠的,白雪靄靄的北國之境。

 

  也許,她會像今日這樣失態,也是因為能夠在夜晚中給她安穩的響也離她遠去的關係。

 

  她已經獨自面對孤獨又無助的夜晚太久了。

 

  她抓著心口,直到心跳平復下來,她從背包裡面拿出幾顆藥錠吃下,從處方簽的一角來看,上面幾乎都是鎮定劑以及血壓藥,其中甚至有降心跳的藥物。

 

  「對不起,潮失態了。」潮整理了散亂的頭髮,帶著歉意的說到,她已經恢復了原本的持重。

 

  遠理拍拍她肩膀,露出爽朗的笑容,「別把這種事悶在心裡,會生病的,對健康不好.」

 

  隨即神情變得嚴肅一些「她們走了而你活了下來,那你就要好好活著,連同她們的份好好活下去,就在這裡.」她指了指腳下的地板,「妳已經不再海面上作戰,知道嗎?」

 

  說完後,臉色又變得和緩起來 「哭出來應該心情好多了吧?」

  

  潮露出微笑,然後吸了吸鼻子,「謝謝妳,遠理,謝謝。」

 

  「潮,好多了,遠理,很溫暖。」

 

  「謝謝。」潮起身鞠躬,她嗓音中仍然帶著哭腔。

 

  也許,對潮而言,戰爭一直從未真正結束,她內心的戰爭,尚未結束。

 

  未來等待她的,可以想見的將會是一波又一波的困難。

 

  遠理今天可以說是見識到了,戰爭會將一個女孩摧殘成甚麼樣子,那是一個令人心痛的結果。

 

  「還要感謝你為我們作戰呢 謝謝你~」遠理輕巧地點頭道謝,她不喜愛戰爭不代表她不會對那些守護自己的戰士心存感激

 

  她自己也認為,潮的情況恐怕不會這麼簡單就釋懷,只有潮能夠放過自己,除此之外她只能協助。

 

  她從來就不喜歡戰爭,甚至可說是厭惡戰爭,現在又有一個例子在她眼前了,心情複雜的遠理,默默祝福潮能夠早日展開笑顏,真正認真過生活,而不是受困於可怕的回憶之中。

 

  「重新過著和平的生活,也是另一種形式的挑戰唷」 她眨眨眼。

 

  「潮,會努力的!」潮點點頭,隨後揹起書包,「潮,該回去了,不然,鳳翔姐會擔心的。」

 

  「再見,遠理同學。」

 

  潮又鞠了一個躬,隨後她轉過身,朝著「家」的方向邁進,而她的心靈,從未返鄉,仍然在那滿是鮮血以及煙硝味的**中。

 

  返鄉之途,依然漫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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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3 周后...

 又是一個無法入眠的夜晚。

 

  突然攀高的血壓還有腎上腺素的影響讓我從淺眠中驚醒,那些黑色的棲艦,他們即使在戰後許久仍然不肯放過我,他們在夢中追逐,驅趕著,他們怒吼咆哮的聲響在夢中如影隨形,喧囂著他們獵殺嗜咬的慾望。

 

  在起來之後,我的下腹部隱隱作痛,那往日的舊傷,一條橫跨了我左下腹部的巨大傷疤,在天氣出現變化的時候總是會用緊縮的疼痛來提醒我他的存在。

 

  我不得不去浴室裡面用溫水浸泡一條溫毛巾好用來安撫那緊縮且哀嚎的皮肉,自從這個傷口被粗暴的用高速修復材強型黏合起來的時候,這就變成了一種後遺症,不僅癒合的很難看,而且常常會隱隱作痛,這麼多年了,我只能無奈的接受並且試著與之相處。

 

  但是響總是會開玩笑似的戳著我的舊疤,哈我的癢,好像那只是一個微不足道的小傷口,他的這些行為總是會讓我覺得好過了點,可是他現在不在。

 

  他已經離開快一年了,我不斷的忍耐並且說服自己:快了,他快回來了。

 

  我在洗過臉之後,靜靜的盯著鏡中的自己,蒼白的臉色,還有象徵著睡眠不足的黑眼圈,鼻腔中仍然聞的到灰燼的氣味,那是夢境的殘留,這很惱人,我已經有快一個禮拜沒有睡好了。

 

  在略微的梳洗還有熱敷舊傷之後,我來到了我的書桌前面,拿起了遠理送我的筆記,那是一本精裝的手工書,做得相當好,用來紀錄我生澀的文字石在是太浪費了些。

 

  我在鳳翔姐以及遠理同學的建議下開始藉著書寫來抒發情緒,藉以代替發作的時候需要靠藥物控制的情況。

 

  "寫甚麼都好。"遠理是這麼跟我說的,是她教導我該如何寫做的,但是即使跟她學習了快一年,我的文筆仍然生澀,而且實在是不怎麼精彩又枯燥,但是這些事情寫下來,讓我得以重新審視自己,每一句文字都流露出了內心的怨恨以及苦澀之情,像是那些從來不去細看的往日舊傷,如果仔細一看,就會發現那些傷口仍在流血,從未痊癒。

 

  每一個黑色的字母都是一道黑色的痂,一道道久遠的猩紅傷口深埋其中。

 

  我是幸運的,也是不幸的。

 

  我幸運的存活了下來,親眼見證了棲艦戰爭的起始與結束。

 

  我的不幸,在於跟我親眼見證了所有的姐妹的消逝,所有我珍視的一切都隨風而逝。

 

  我記得所有的事情,傷與痛,血與淚,謊言與真相,砲火與煙硝,蒼藍的大海以及黑色的浪潮,全都銘刻在我的記憶當中。

 

  我是艦娘二期生,特型驅逐艦潮,服役於第七驅逐隊7ST-DD,同為艦娘的姐妹們稱我為潮,其他的軍人呼我為曹長,但是我更廣為人知的稱謂,則是食人兔,或是黑兔掌旗者,這是美軍的姐妹為我起的稱謂,因為我纖弱的外表跟我的戰績毫不相襯,再那短暫的旭日初升之時,我亦曾與傳奇的戰艦大和與密蘇里一同分享這份短暫卻空虛的榮耀。

 

  我的姐妹們,曙、漣、朧、霞,如果沒有他們的犧牲還有奉獻,就沒有如今的我。

 

 

  我的筆跡遲疑而且蹣跚,即使在下定決心寫下這段紀錄的時候,握著鋼筆的手指仍然忍不住顫抖,清晨的第一道曙光突然灑落在我的桌面,桌子上的野春菊美麗的紫色讓我想起了曙那漂亮的眼眸,令我不禁眼眶泛淚。

 

  曙,雖然妳總是一出口就是諷刺榮譽,諷刺提督,諷刺軍隊,諷刺一切,我永遠都記得妳說的那一句話:有希望,才叫地獄。

 

  是啊,因為有希望,所以才叫做地獄,因為我們會徒勞無功的試圖在絕望之中苦苦掙扎,抓住那根本就抓不住的光,這如果不是地獄,甚麼才是地獄?

 

  但是,我知道妳才是那個最拼進全力試圖抓住那道「光」的人。

 

  我由衷的希望妳在那個世界中可以得到內心的安寧與平靜。

 

  漣,妳總是每每給我帶來重返戰場的勇氣,如果沒有妳,我斷然不可能擁有今天,妳是如此無可救藥的樂觀主義者,以至於在這令人發瘋的戰爭中令我們還得以保有人性。

 

  我希望在那個世界,妳可以繼續帶給所有人歡笑。

 

 

  朧,妳是如此的可靠,無畏以及熱心,即使所有人都深陷在由棲艦製造出的黑暗鐵幕以及邪惡之聲當中,妳也有辦法幫我們找到一條生路。

 

  我希望在那個世界,妳可以將那些從未寄出的書信交給那些應當得到他們的人們手中。

 

  霞,如此的優秀可靠以至於我總是能夠放心的將我的背後交付與妳,妳從未令我失望過,但是我卻沒辦法在最後的時候帶著妳一同迎接終戰的那一天。

  

  最後,響,雖然你已經遠去遙遠的北國,但是我答應你,我會等待你回來,不管多久,我都會等你。

 

  你在臨行之前的疑問,等你回來的時候,我會給你一個答案。

 

  感謝你一直都與我同在,我直得信賴的,銀色的不死鳥。 

 

  我會等你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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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lign=center]「潮 ?」[/align]

 

[align=center]「你還好嗎?」[/align]

 

[align=center]「我還活著,也就只是這樣了。」[/align]

 

[align=center]「……」[/align]

 

 

 

 

 

  4月22日 早上10:24 橫須賀市區‧「奪」號作戰

 

  目標:與陸軍主力部隊夾擊棲艦戰領區,奪回橫須賀市區

 

 

  「一切按計畫就緒。」

 

  「還有六分鐘。」

 

  「潮,別發呆,準備好妳的連裝砲!」

 

  「喔!好!」

 

  「六分鐘!」

 

  「準備!」

 

  「前進!」

 

  蔚藍的大海,璀璨的陽光映入眼簾。

 

  如此的刺眼。

 

  海水噴灑在身上,潮扣著手中的連裝砲,全速跟著曙、漣、朧,他們維持移動陣行,這次他們的任務跟往常一樣,都是護航,掩護主力艦隊,已自身為餌,吸引棲艦的注意力,只是這次的作戰區域,不在海上,而是海岸甚至陸地。

 

  從來沒想過他們會登陸,接下來他們還會甚麼?飛行嗎?不對,棲艦已經有艦載機了。

  

  即使已經歷戰過不下十來次,潮仍然對於棲艦抱持著相當程度的恐懼感,應該說,所有的儀裝操作員的內心都很畏懼。

 

  每一個艦娘,除了剛上場的新兵,都已經做好心理準備,在必要的時候將砲彈打在同胞,或是自己的腦門上。

 

  原因無他,被活生生的肢解然後分食實在是太恐怖了,潮親眼見識過那種慘況,第一次看到的時候她當場就尿了褲子,回去的時候還吐了一整個晚上。

 

  按照曙的說法,那就是「破處」了,從此以後就不在天真,別再抱持著上級宣傳的:無敵的美好幻想。

 

  從那個時候開始,她就徹底的體認到戰場的恐怖,以及另外一件重要的事情,上級說的都是狗屎,能夠相信的只有姐妹彼此。

 

  但是她還有更深一層的恐懼深埋心中,只是現在人在戰場,她不能輕易表現出來。

 

  "爸爸,媽媽,你們一定要沒事....."潮揣著胸口的御守,內心不斷的默念著。

 

  「發現敵蹤!301!208!第七驅逐隊!準備接敵!第十驅逐隊!交叉火力!」曙的嗓音響起,潮立刻舉起手中的127mm連裝砲,轉瞬間她就看到一大片黑壓壓的驅逐級海浪撲天蓋地而來,潮幾乎感覺到自己有點腿軟,但是仍然堅持住並且瞄準了目標。

 

  「開火!」

 

  轉瞬間,潮幾乎是下意識的扣下扳機,後座力的反震傳達到手上,火光大坐,第七驅跟第十驅的火力交織成為火網,敵方的驅逐艦不斷的被打成一堆鋼鐵碎屑,然後更多的不斷補上,她們無疑的正在消滅棲艦,但是不夠多也不夠快。

 

  不過徹底消滅驅逐級本來就不是他們的任務,他們的任務是遲滯他們!

 

  「驅逐隊注意,把頭壓低!」是後方的重巡旗艦:愛宕的聲音,所有的驅逐艦立刻把頭壓低,緊接而來的則是重巡密集砲火打擊的轟炸聲,以及戰機不斷的蹂躪驅逐級的砲火聲,在經歷過短短半分鐘的轟炸之後,棲艦的驅逐級潰不成軍,不斷的向後潰逃。

 

  艦娘們吹著口哨歡呼著,但是只有身為艦娘第一期生的曙還有愛宕皺起眉頭。

 

  「曙?妳還好嗎?」潮擔憂的問著,曙回過頭,聳聳肩,「沒事,對了,罩子放亮點。」

 

  「好....好的!」

 

  沒事?錯!非常有事!

 

  曙跟愛宕她們都在擔心同一件事情,現在的勝利是一時的,真正艱難的在後頭,艦娘是第一次執行跟陸軍部隊配合的陸上掃蕩作戰,到底會發生甚麼事情無從預料,最可悲的是,他們的上級對此抱持著極不應該的樂觀態度,這次的任務原本不應該這麼早執行的,所有的補給跟戰前準備以及演練其實都沒有到位,但是提督卻提早發動了這次的攻擊。

 

  真是令人感到不幸,愛宕已經為此有三天沒有睡好覺,曙的言行則是比平常更加的刻薄,這本來就是他們很陌生的領域,雖然棲艦方可能也差不多,但是棲艦經得起折損,她們不行!

 

  他們本來就是相對少數的那一群,但是陸軍如果沒有他們的支援,根本就沒辦法對付棲艦。

 

  只能硬著頭皮上了。

 

  「驅逐隊注意!準備突擊登陸戰!」

 

  「是!」

 

  驅逐艦們開始按照預定計畫填裝煙幕彈,並且朝著海岸線發射過去。不一會,海岸線煙幕瀰漫,

所有的戰鬥單位開始全力登陸。

  

  「速度快!保持機動!」

  

  曙大聲喊到,第七驅逐隊跟第十驅逐隊全速衝向海灘,他們並沒有遭遇到多少反抗,到處都只有零星的驅逐級,那些主力的大量棲艦去哪了?那些黑色的海浪呢?

 

  狀況不對勁。

 

  潮不安的摸了摸懷中的御守,越靠近這個城市,她的不安感就越發強烈。

 

  她內心的某處正在告訴她做好最壞的心理準備。

 

  她握緊拳頭,不會的,他們一定有平安撤離,不會的.......

 

  

  戰鬥進行的很順利,艦娘第一聯合戰隊登陸之後開始建立橋頭堡,陸軍部隊也再草本剛信中尉的率領下,以裝甲部隊為力量矛頭開始與第一聯合戰隊會師,並且朝著棲艦佔領區域進軍。

 

  愛宕上尉則是以旗艦身分領著赤城,加賀在後方隨時準備進行火力還有空中支援,第七驅逐隊還有第十驅逐隊則是跟陸軍一起前進,協同摧毀路徑上遭遇到的任何棲艦。

 

  越發深入,潮的內心就越發不安,眼中所見幾乎都是被毀滅的屋宇還有廢墟,哭泣的孩童,流離失所的人們,如同遊魂般的在街道上徘徊,他們被棲艦的破壞跟殺戮所震撼,連起身去幫助正在受難的鄰居都做不到。

  

  這就是真相,戰爭的真相。

 

  在訓練營裡面從來沒提到過他們會面對這些,一如當初訓練的時候將艦娘儀裝吹噓得如何無敵一般。

 

  潮很想去試著幫助這些人,順便問問有沒有看到她的親人,但是曙使了個眼色。

 

  這不是他們的工作。

 

  當經過第三條街口的時候,潮他們遭遇到了敵襲。

 

  陸軍的一台坦克首當其衝的遭到攻擊,潮很清楚的聽到棲艦的砲彈貫穿戰車的聲響,棲艦的砲彈打穿了第一台戰車之後又連續貫穿了第二台,潮第一次看到砲台竟然可以飛這麼的高,日本陸軍的戰車當場報銷成了兩台燃燒的鐵棺材,裡面的戰車兵渾身著火哀嚎的從戰車裡跳出,在地上痛苦的打滾,蜷曲成一團燃燒的人行碳塊,而棲艦的驅逐艦級從街頭巷弄中開始竄出,發出了恐怖的嘶吼。

 

  當潮想要衝出去幫忙的時候,曙一把將潮拉了回來,數發砲彈從他們身邊擦身而過,發出恐怖的嘶嘶咻咻聲。

 

  「敵襲!掩護!」周遭的步兵大喊,他們手中的武器不斷的開火,火箭彈,步槍,手榴彈,爆炸聲不絕於耳,那些前仆後繼衝上來的驅逐級用著壓倒性的數量衝了上來,而艦娘的砲擊不斷的轟炸著前方,每一聲的爆炸都會伴隨著大量的血肉跟碎塊四散噴飛。

 

  簡直就像是煉獄。

 

  「曙!敵方的輕巡不斷的再騷擾我們,這樣我們沒辦法專心消滅這些東西!」

 

  「夕雲!我會帶著第七驅幹掉他們的輕巡,潮,他們沒救了,妳幫不了他們的。」

 

  「我會好好招待他們的,預祝武運昌隆。」夕雲的聲音從儀裝通訊系統中傳來,第十驅逐隊的艦娘持續的對那些兇過來的的驅逐級火力壓制,陸軍的部隊也試圖站穩陣腳重新對棲艦進行反擊,不過效果不彰,而曙則是領著第七驅逐隊從左側翼繞進。  

 

  驅逐級的行為模式通常頗為呆版,缺乏應變能力,注意力也容易被吸引,他們就是勝在數量眾多,靠著群體意識以及吞噬的本能不斷的前進,除非將他們殲滅過半,否則他們不會停下腳步,就像是瘋狂的嚙畜一般。

 

  但是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不過曙本身有獵殺過輕巡級的經驗,所以較為理解這類棲艦的行為模式。

 

  曙帶著第七驅朝著他預測的方向前進,所有人一陸上用電探系統蒐尋,朧率先發現目標,就在十三點鐘方向五十多公尺處的一棟建築物裡頭。

 

  「我們麻煩了。」

 

  「ヘ级?還是ト级?」

 

  「都不是,ツ级。」

 

  「開甚麼玩笑?」

 

  「應付得來嗎?」

 

  「應該可以,但我問問看有沒有空中支援,等等……」曙揉揉腦袋,用儀裝通訊系統試圖連絡本部。

 

  過了一會之後,曙扁著臉搖搖頭,「我們要自己想辦法了,所有的航母機隊通通都在忙。」

 

  「砲擊呢?」

 

  「不夠精確,大口徑艦炮本來就不應該在市街區使用,限制太多了,一個不小心連我們都會遭殃的,陸軍的迫擊砲就別提了,如果不是戰車砲根本就只能給他們抓抓癢,雖然戰車來也只是讓他們痛一點而已,況且人往往能夠活過很猛烈的砲擊,但是絕對躲不過當頭一槍。」

 

  「別管那些陸軍的產業廢棄物,所以我們要上了?」

 

  「差不多的意思,潮,朧,等一下接敵的時候散開,漣,妳跟我來,真是,碰到這種東西不先用空襲洗一下臉就是不痛快啊。」曙說完,撥弄了一下頭上的野春菊,第七驅的所有人全速前進,果不其然,對面的ツ级射出了第一發砲彈,從隊伍的中間飛了過去,潮可以明顯的感覺到那強烈的風壓從她耳際呼囂而過,她瞇起眼睛,持續的保持機動。

 

  第七驅逐隊分散成兩個小隊散開,左右交互著前進,如同兩條奔雷,而對方負責護衛的驅逐級開始從各個角落竄出。

 

  「別拖太久,驅逐級會越來越多的!」

 

  「煙幕彈發射!」

 

  矓噴射出煙幕彈,整條街區煙幕瀰漫,他們如同溜冰般的閃避那些撲上來的驅逐級一面發動連裝砲擊,ツ级的主砲火力全開,噴射出冰雹般得彈幕,但是由於距離太短又受到煙幕的影響,無一命中而且還擊毀了不少的棲艦驅逐級,很快的就被兵分二路的第七驅逐隊夾擊包圍。

 

  對方也不是省油的燈,她立刻解離掉影響機動性跟靈活性的大砲,同時換上了口徑小的多的防禦性小砲,雙方立刻展開激烈駁火,附近的驅逐級也組成保護網試圖保護ツ级。

 

  「潮!陸棲魚雷!」

 

  「是!」

 

  潮大腿上的魚雷發射管,應該說多管火箭發射器(註1),一次將所有的火箭一次發射出去,六發火箭彈在空中劃出幾條弧線還有呼囂聲之後直擊油驅逐級組成的肉盾,引發了一連串的大爆炸,當場將那些驅逐級炸得粉身碎骨。

 

  眼見防盾被破,ツ级朝著距離最近的漣開砲,一連串敲鐵罐的轟鳴聲,漣外側裝甲中彈,所幸損傷程度小破以下,沒有起火,她回身閃避到一堵牆壁後方重新讓具象化裝甲自我修復,同時不斷的開火騷擾ツ级。

 

  「把妳徹底幹翻!」

  矓跟潮則繞到對方無法防備的區域開火射擊,兩發致命的砲彈命中了ツ级的後背主要引擎部,引擎部當場中破起火並且噴出藍色的液體,趴在地上的ツ级負隅頑抗的轉過身開砲,這一砲被矓的外側裝甲彈開,砲彈彈飛了出去並且擊毀了附近的一棟建築。

 

  「機動包圍,用繞圈的。」

 

  雙拳難敵四手,在第七驅逐隊繞圈式的包圍下, ツ级背腹受敵,即使死命掙扎仍然無法挽回局面,從四面八方射來的砲彈不斷的將位於包圍網中心的ツ级剝殼,曙在ツ级終於失去抵抗能力後上前,連裝砲直接零距離抵在ツ级的頭部,發砲的瞬間,ツ级冒煙的頭部發出了一聲刺耳而且詭異的哀鳴之後緩緩的倒下。  

 

  「欸──總算結束了,漣偶爾也會認真一下的。」漣擦了擦額頭的汗,閉上眼睛品味著這小小的勝利。 

 

  「漣,戰鬥還沒結束呢,整隊,警戒四周,回報,這裡是第七驅,前方道路已經疏通。」曙按照慣例的回報,而潮突然像是發現甚麼似的,突然朝著某個方向前進,沒有任何人發現,所有人都還沉浸在短戰勝利的喜悅當中。

 

  畢竟,要擊破一台輕巡,擊使是有四台驅逐艦的優勢數量跟火力,仍然是不太容易的。

 

  「這裡是第十驅,收到,正殲滅最後一批驅逐級。」

 

  「咱們喝一杯吧,等等,潮去哪了?」

 

  「她在......妳要去哪裡,潮?」

 

  「潮?那是?」曙困惑的走了過去,漣跟矓不明所以,而當他們看到潮的時候,潮只是佇立在一棟建築物前面,雙眼瞪得大大的,小臉血色褪盡,一種詭異的氣氛蔓延開來,徹底了沖散了所有人方才戰鬥勝利的喜悅。

 

 

 

  潮手中的連裝砲掉落在地上,發出了重物落地的輕脆聲響,她的大腦沒辦法消化眼前所發生的事情。

 

  「潮,那是?」

 

  「朧!閉嘴!」

 

  潮死死得盯著眼前的廢墟,然後又緩緩的轉過頭看了看還掛在牆壁上苟延殘喘的門牌號碼。

 

  她渾身都在發抖,唇齒打顫,只覺的一切都靜止了,一切都顯得毫無意意,她曾經做的努力,那些小小的夢,她曾經珍惜的事物,都已經毫無意義,她只覺得內心一片空蕩蕩的,甚麼都沒有。

 

  她的家,應該說曾經是她的家的地方,現在是如此的陌生,僅剩一堆殘屋敗瓦,空洞的瓦礫堆,仍然在兀自冒著煙,如果不是那個殘存的,還在搖曳著的門牌號碼,潮甚至不會認為那個地方曾經是她的家,他們剛剛戰鬥的地方,竟然就是她的家。

 

  為什麼她剛剛完全沒發現?明明應該是要那麼熟悉的地方?

 

  他們.....他們有逃出來嗎?

 

  爸爸?媽媽?弟弟?大家呢?

 

  「.....潮。」

 

  「潮!」

 

  「不要去,潮!不要去!」曙抓住潮的肩膀,但是潮用力拍開了曙的手,死死的走進廢墟。

 

  「不.....不要管我.....他們還在,我要.....我要知道他們在哪裡.....爸爸!媽媽!小弟!潮.....潮回來了!妳們在哪?不要嚇我啊.....」潮喃喃的說到,不知到哪來的力氣猛然的掙脫曙跟漣,她死死的走上前,來到一個她記憶中曾經是客廳的地方,然後跪在地上,發抖的雙手死命的挖掘著這一片廢墟,她扒開瓦礫,撥開碎石,拔起鋼筋,甚至是挖到了指甲都斷了,手指都破了仍然繼續挖掘,她試圖抓住些甚麼,想要找回一點點殘留的痕跡,想要找出可以說服自己她的親人還活著的事實。

 

  第七驅逐隊的其他人都別過頭不忍目睹,她們無法阻止,因為她們自己也知道,如果是他們自己發生了這種事情,她們也會做跟潮一樣的事情。

 

  每挖掘一次,潮殘餘的一點點希望就被殘忍的敲碎一次。

 

  殘餘的,僅剩地上的斑斑血跡,還有一些零碎的肢體殘骸,她甚至沒辦法說服自己那不是自己的親人,因為那散落在地上的那隻白皙的手,帶著她母親生前一直帶著的戒指,他父親染血的皮鞋,還有才六歲大的弟弟整天抱著的兔娃娃,那是她送的生日禮物,這三個東西聚在一起,潮甚至無法想像他們在臨死前曾經經歷過了甚麼樣的恐怖。

 

  她覺得自己的心像是被掏空了,甚麼都沒有。

  

  她跪在地上,張大著眼仰望著被戰火染成一片火紅的天際,雙眸中只有一片茫然的死寂與麻木。

 

  她哭不出來,因為就連哭泣也已經無法宣洩她內心的絕望與痛苦。

  

  「潮,沒事了,沒事了,快起來,任務……任務還要繼續……其他人還需要我們」曙強忍鼻酸已及想哭的衝動咬著牙攙扶著已經心碎的潮,她也非常難過,沒有任何人,可以承受像現在這樣的景象的,沒有人……

 

  為什麼要發生這種事情?

 

  為甚麼?

 

  曙簡直無法想像潮看到家毀人亡的瞬間到底經歷了怎麼樣的打擊還有痛苦,漣跟朧閉上眼睛搖搖頭,伸手抹去眼中的淚水,在場唯一沒有流淚的,只有潮。

 

  因為,淚水早已枯竭。

 

 

 

 

 

 

 

 

註解1:日本帝國海軍根陸軍的關係不睦,即使是相同的東西都不願意使用同樣的名子,因此即使是同樣是多管火箭,海軍直接改名叫做陸棲魚雷,實際上,這種陸海軍之間的意識形態相當大程度的干擾了日本軍隊的作戰效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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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是一個在滿身盜汗中驚醒的夜晚,這次卻不是惡夢,而是舊傷復發導致的疼痛,她被這股激烈的疼痛給搖醒。

  潮呻吟著從床頭櫃摸出止痛藥吃下,她喝著保溫瓶裡面的溫水,隨後一如既往的從浴室裡面弄出一條溫毛巾熱敷那緊縮叫囂的皮肉。

  如果響還在就好了,他溫暖的手比熱敷用的溫毛巾或是熱敷袋更有效,明石總是笑說那只是心理作用,該用熱敷還是熱敷。

  這個舊傷已經跟了她十年的時間,是她成為艦娘第二年後的生日那一天得到的,充滿著老天爺惡意的禮物,她已經習慣了痛苦,但是那一天給她的連續打擊讓她永生難忘。

  那是奪號作戰的第一日,當潮魂不守舍的進入屋子裡勘查的時候,一陣轟天巨響,隨之而來的則是不斷飛散的飛磚瓦石,沖天瀰漫的煙幕,還有不少陸軍士兵的碎屍從天而降,在外頭警戒的第七驅逐隊幾乎所有人被震的向後栽在地上,曙被嗆得猛咳,但是她還是爬了起來,死命的朝著那棟遭受轟炸的屋子衝了過去。

  「潮!該死!潮!」

  煙霧瀰漫,甚麼都看不清,曙大吼著,她爬起來衝進那滿是煙幕跟飄散的碎屑的破碎屋宇,緊接著,她看到了一抹人影。

  「潮!你.....」曙張大了眼睛,看著從瀰漫的煙幕中走出的人影,原本看到人影的欣喜尬然而止。

  是潮,滿身瘡痍,蒼白的小臉上滿是鮮血,她靠著牆,步履蹣跚的從煙幕中走出,她看到曙,先是驚恐的舉起連裝砲,直到看清楚是誰之後緩緩的向後栽倒,曙立刻衝上前把她抱住,「潮,潮....明石!快叫明石過來!該死的!朧!快把明石叫過來!」

  「知.....知道了!」已經傻掉的朧慌張的舉起無線電呼叫救援,中途還不小心掉了話筒,而漣則是走過來幫助曙扶著滿身是血,已經意識不清的潮。

  「潮?潮?妳沒事的,妳會沒事的,噓……噓,快醒醒,醒醒,不要嚇我啊。」曙抱著潮,然後看向潮的腹部,隨後倒抽了一口涼氣,一塊巨大的彈片刺進了她的下腹,兩條鋼筋貫穿了纖細的手臂,原本潔白的大腿上插滿了碎石還有碎塊,褲子上浸滿了鮮血,傷口深可見骨,漣跟曙立刻將潮扶到牆邊緩緩的坐下,潮似乎恢復了些許的意識,她咳了兩聲,滿口的血沫從口中流出,「曙......咳咳......曙......對......對不.......咕──喝......喝......」

  「不要再說了!潮!妳!妳會好起來的!知道嗎!潮!潮?」

  「曙.....我......我好怕......咳呃!」潮染血的身軀不受控制的抽續,咳出一口汙濁的血沫,眼角溢出淚水,在滿是鮮血的小臉上畫下兩道潔白的痕跡,烏黑的髮絲散亂在臉上,她的雙目失焦,嬌小的身驅不斷的發抖。

  「不要怕,我在這裡,不會有人傷害妳的,漣也在這,妳不會有事的,我們,我們還要回去啊!」曙心痛的抱住潮,臉緊緊的貼在潮的臉上,漣也伸出她的手,輕輕的擦拭著潮臉上的血跡。

  「好......好黑......不.....不要丟.....丟下潮......嗚.......嗚嗚.......」潮伸出手,想要抓住些甚麼,曙握住那伸出來的手,心痛的留下眼淚。

  「不會,不會的,沒有妳我們哪裡都不去......」漣略帶哭腔的輕聲說到,像是在安撫哭泣的孩子。

  「嗚......大家……都走了……都不……不在了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潮又咳出一大攤血,呼吸急促了起來。

  「可惡!快叫該死的明石過來!」曙看到現在的潮,心痛又內疚,她恨不得受傷的那個人是她,而不是潮,是她的錯,為什麼她那時候讓潮先進去了屋子?

  「媽媽……媽媽……」

  「潮!我在這裡,我在這裡!妳一定會好起來!妳一定會好的!」

  「明石!快點!這裡!潮!」

  「潮!」

  那是潮眼前陷入一片黑暗前,所聽到的最後一句話。

  

  

   當潮醒來的時候,她被安置在一張桌子上,漣跟矓還有明石正在不斷的清理她的傷口,潮的手上掛著點滴,她好累又好痛,抽蓄的四肢不聽使喚,幾乎無法思考,外頭砲聲隆隆,還有陸軍士兵的咒罵聲跟吼叫,第十驅逐隊的夕雲不斷的大聲怒罵,然後開火回擊。

  潮感覺到一條毛巾正在擦拭她的臉,很冰,很難過。

  「我們有傷員必須立刻後送!」

  「不行,沒有任何驅逐隊能夠遞補妳們的空缺,妳們必須撐過去,別忘了我們崇高的大和精神

,妳們一定要完成任務,直到最後一兵一卒。」

  「提督,第七驅逐隊的所有人或多或少都負了傷,我們必須回去基地重整並且補給才能夠恢復戰力,第七驅逐隊要求立刻後送,而且我記得原本預定計畫中第二十三驅逐隊會在我們有狀況的時後接替我們的任務。」

  「我已經說得很清楚了,曙三等海士,況且第二十三驅逐隊有別的任務必須執行,通訊結束。」

  「你……王八蛋!」曙憤恨的將無線電往旁邊扔去,朧搖搖頭,第七驅逐隊現在的狀況極度嚴峻,他們現在雖然跟陸軍的士兵們配合可以暫時守住這個地方,但是他們已經無力繼續向前堆進了,去她媽偉大的大和精神,那個廢物糞提督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再幹甚麼!為甚麼二十三驅逐隊會突然有任務,鐵定是這個好大喜功的提督沒有按照作戰計畫的胡亂分派任務!

  原本再潮旁邊的明石看著曙,點了根菸深吸了一口氣之後走了過來,她的臉上滿是半乾的血跡,是剛剛為了幫潮進行急救時被噴到的血。

  明石已經變了,曙還記得剛下部隊時,明石是不抽菸的,而且整天面帶微笑,相當開朗,而現在,巨大的壓力還有無法拯救所有人的無力感逼得她每天都至少要抽掉半包,而她看起來像是整個人都垮下來似的,渾身散發出一種濃重的無力感。

  「曙,聽著,我有方法可以把潮救回來,但是也可能會要了她的命。」

  「明石,妳的意思是?」

  「這個。」明石拿出一罐草綠色,易開罐大小的罐子,曙錯愕了一下。

  「高速修復材?那不是重巡以上才能……」

  「對,而且可能會要了她的命,因為她不是強化型,但是我們沒有選擇了,嗎啡已經用完,再這樣下去她早晚都會死,妳是她的長官,妳下令。」

  「這會讓妳惹上麻煩吧?那可不是填幾張報表就能了事的。」漣開口詢問,明石低下頭看著那罐既是救命仙丹也是致命毒藥的高速修復材。

  「我加入軍隊是為了救人,不是為了遵守那些條條框框,而且……」明石看著奄奄一息的躺在桌子上的潮,雖然已經做過急救,但是仍然有非常多的血正再從桌子上緩緩流下,滴得滿地都是,「照她這樣的狀況,她已經拖太久了,再這樣繼續出血超過半個小時就真的完蛋了,就算她沒有死餘失血過多,細菌感染引起的急性敗血症也會要了她的命,我們用了,她死了,那就解脫了,她挺的過去的話,那……」

  「……」

  「快點,曙海士,沒時間了。」明石咬著煙催促到,曙咬著牙痛下了決定,即使潮會因此恨她也無妨。

  「我們還有選擇嗎?糞提督,那些把我們的命當石頭一樣亂扔的糞提督,我回去一定要轟掉那些傢伙的腦袋,或著把他的頭揪下來當球踢,就用吧,明石。」

  「曙,潮好像醒了。」在旁邊照護著潮的漣開口說到,她正在輕柔的擦拭著潮額頭上的冷汗,並且握著她的手強顏歡笑的跟她低語要她撐下去。

  曙跟明石眼神交會了一下,她們走上前,明石扔掉手中的煙後重新帶上消毒口罩,同時要朧備好兩鍋熱水。

  「潮,聽著,我們要用高速修復材治療妳,但是要先把插在妳身體裡面的碎片跟鋼筋都先拔出來,然後再倒進高速修復材,這會很痛,知道嗎?我們要這樣才能救你,懂嗎?」

  「嗎啡……」潮唇齒打顫,畏懼的說道,但是明石面帶愧色的搖搖頭。

  「……不行,妳已經用掉太多了,再打下去會讓妳心跳停止的,而且會痛就表示還活著,抓著我的手,好嗎?」潮嗚咽了一聲,「我……好痛……我怕……」

  「我們都在這邊,潮,會沒事的,就跟打個針一樣,挺過去……挺過去……」漣盡可能壓抑自己不要哭出來的安慰著潮。

  當熱水準備好之後,明石將等會會用到的工具全都用熱水燙過一次,然後用一塊布放在旁邊,同時將另一塊布浸濕之後蓋在潮的眼上,好用來放鬆她的情緒跟緊繃的神經,同時也是避免潮看到自己的傷口情緒變得更加激動而導致事態無法控制。

  當一切就緒之後,明石伸出手,抓住了插在潮下腹部上的那塊鐵片,曙則是伸手抓住了鐵片周遭的傷口。

  「抓好!一!二!三!」

  再那一瞬間,曙用雙手撐開了傷口,暗紅色的血肉跟臟器映入眼簾,傷口當場血如泉湧,明石則是使盡吃奶的力氣的試圖將那塊彈片拔出,彈片跟血肉摩擦的時候吱嗄作響,由於沾黏得太緊,明石不得不將鐵片左右晃動好讓她更容易拔出來,但此舉也大幅度的增加了潮的痛苦。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住手!住手啊────!」潮面目扭曲且淒厲的慘叫,她吐出一口血沫,整個身體拱了起來,漣跟朧立刻壓住潮不受控制跟胡亂掙扎的四肢,而下腹部的傷口則是因為劇烈的掙扎以及激動的情緒而再度噴血,鮮血染紅了曙的面龐,腥臭的血味直衝眾人的鼻腔,那些沒有流出去的血滙積再傷口處,形成了一攤血紅色的水窪,而潮已經沒多少血好流了。

  「快!」

  「明石!」

  「該死!」明石拼盡全力試圖拔出那塊頑固的彈片,潮凝固的血塊還有緊縮的肌肉都讓這個工作的難度不斷的往上攀升。

  「把傷口撐開一點!快!」明石急切的喊到,曙心一橫,扯開那些黏著著彈片的腐敗肌肉組織,那些肌肉組織發出了黏膩噁心的撕裂聲,潮撕心裂肺的慘叫聲迴盪在整個房間當中。

  「再開一點!」

  「極限了!」

  「啊啊啊咳──咳咳咳咳!咳咳──!」潮因為劇痛掙扎整個頭往後仰,她的口鼻處開始溢出血沫。

  「漣!喉嚨!她會被自己得血給嗆死的!」明石咬著牙咆哮到,鐵片插得比想像中的還要牢固,朧眼見不對勁立刻伸出手一起幫忙,漣則是不斷的將血沫從潮的口中清出,甚至直接用口將潮口中那些沒辦法用手指清出來的血塊吸出來吐掉。

  「曙!曙!媽媽!妳們再哪裡?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潮瘋狂的哭喊,求救著,這種如同拷問般的劇痛令她恨不得現在就立刻死去,為什麼他們不乾脆一點讓她死,為什麼要這樣折磨她?她到底做錯了甚麼要這樣活受罪!

  當彈片拔出的時候,大量的鮮血湧泉般的噴湧而出,斷裂的腸道,破裂的臟器,汙血還有未消化完的食物沾黏的到處都是,化膿的傷口滲出惡臭難當的黃色膿液,那氣味如同腐敗的屍體,明石將彈片扔在地上,發出匡啷的一聲。

  接下來她取出拋棄式手術刀直接切除那些遭到汙染的腸道還有壞死的組織,這個步驟進行得很快,明石已經做過很多次了,因此她相當熟練。

  切除完之後,就是最重要但是也最讓明石猶豫的部分。

  潮真的挺的過去嗎?如果她痛苦掙扎之後仍然回天乏術呢?

  她是否真的要這麼做?

  明石看著曙,又看看漣,第七驅的所有人都注視著她,並且點點頭。

  明石閉上眼睛後,咬著牙扭開高速修復材的罐子,將綠色果凍般的高速修復材倒在傷口上,凝膠狀的修復材接觸到的瞬間傷口立刻發出物體被腐蝕般的聲響並冒出陣陣輕煙,帶著一種極度難聞而且刺鼻的化學藥劑氣味。

  「呃───!啊啊啊────啊!」潮再度發出慘叫,因為高速修復材正再用非常激烈的方式修補她的身體,高速修復材會先殺死表層的細胞還有細菌,然後刺激人體用更快的速度吸收高速修復材之後自我修復,這東西當初是為了身為強化人的高階大型艦娘設計的,原本就不應該被用在沒有接受過強化改造的驅逐艦級艦娘身上。

  那種感覺如同一整桶的熱油倒進傷口中,潮只覺得自己的五臟六腑都灼燒了起來,又像是許多把的利刃刺入下腹中不斷的扭轉,她吐出舌頭發出無聲的呻吟,翻起白眼,身緊繃拱起,手指蜷曲起來,心跳跟血壓不正常的陡然飆高,隨後尬然而止。

  上一刻還再痛苦掙扎的潮現在整個人癱軟了下來,像是斷了線的人偶,血從微張的嘴角緩緩流下。

  「明石!潮……潮沒心跳了……」朧急切且驚恐的說到,她測不到潮的心跳跟脈搏,還有呼吸,不管她怎麼測就是測不到。

  「不……不不不不!潮!醒醒!醒醒!醒醒!」曙起身心急如焚的喊倒,她染血的雙手拍了拍潮的臉頰,血色的掌印印在潮蒼白的小臉上,看起來是如此得怵目驚心,隨後曙捲起袖子開始按壓潮的胸口進行心肺復甦。

  「讓開!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呼──我不准妳死!潮!給我起來!一、二、三、四、五、六……」曙不斷的對潮施行心肺復甦,而明石並沒有因為潮發生的緊急狀況而停止手邊的工作,反而趁著潮失去意識的時候果斷的拔出插在手臂上的鋼筋,然後一樣倒入了高速修復材。

  潮被劇痛一激,猛咳了一聲再度醒了過來,然後又是慘叫,又昏了過去,不斷的輪迴,重複數次,當痛苦的治療終於結束的時候,漣跟朧崩潰的掩著面低聲啜泣 ,曙則是抱著已經連慘叫的力氣都沒有的潮,將臉貼在潮的臉上,輕輕的哼著一首他們家鄉的童謠,希望可以帶給受盡苦難的她一點點微不足道的安慰。

  

  

  我們這些成年人,就這樣看著那些才剛上國中的孩子們試圖整救他們的同伴,傷患正在活受罪,慘叫聲即使是槍砲的聲音也無法掩蓋,那是小女孩極度痛苦的哀號,而我們只能徒勞無功的在旁邊觀看,因為我們沒有任何人具備醫療相關的知識,在講求武士道以及殉身精神的日本軍隊社會裡面,醫護兵並不受重視。

  那是令人絕望又心碎的一刻,我們身為成年人,卻甚麼都沒辦法為她們做,許多的士兵也跟著低聲哭泣,因為他們也跟我一樣,痛恨自己的無能為力,他們才十四歲,為什麼他們必須要經歷這些?為什麼他們必須要為了滿足高層的意識形態白白受苦?

  她們為我們犧牲了這麼多,我們卻甚麼都沒辦法為她們做,我詛咒大本營的那些迂腐,頑固噁心的高層,那我們民族集體的罪惡。

               陸軍中尉:草本剛信證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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铃Beru 发表于 2017-1-9 22:09

被美丽的谎言所欺骗,在本该绽放的年纪消殒,真是让人心痛

 

这之后故事的走向会如何呢?无论如何,想看到她 ...

有一些關於中階層艦娘的故事~

 

不過這篇基本上都是各種短篇故事的集合,嚴格來說不镸,隨時都可能會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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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下資料本名已註銷

 

  病患名稱:皋月(已死亡)

 

  死因:用藥過量導致心臟麻痺

 

  病患名稱:朝霜(已死亡)

 

  死因:以手槍轟擊太陽穴,自殺

  

  病患名稱:曉

 

  病徵:心理因素導致語言機能喪失,社交能力喪失

 

  病患名稱:電(已死亡)

 

  死因:無明顯外傷,不明原因猝死,不排除心裡因素之可能性

  ……

 

  ……

 

  戰爭中,每一張瀕死的面孔都是如此的清晰。

 

  「好痛!快給我嗎啡!啊──!」

 

  一雙嚴重燒傷的手抓著明石的胸口,發抖著懇求。

 

  「明石,拜託妳……讓我……」

 

  慘叫跟尖叫,還有哭喊求救的聲音,總是在腦海中繚繞。

 

  「救救我……好痛……好痛!」

 

  「我的……腸子……流出來了……」

 

  「我的手……在哪裡?在哪?到哪裡去了?」

 

  「媽媽……媽媽──!」

 

  她抓著一隻手在沙灘上拖行著,突然間,一聲巨響,她的臉上一陣灼熱,那隻手變得好輕好輕,回頭一看,那隻手的主人下半身被炸成兩節,上面還攀附著驅逐級,不斷的啃蝕著死者的屍體。

 

  她吐了,吐得滿地都是,一隻手將她拉開,是曙,她吼叫咆哮著開火將屍體連棲艦一起炸成碎片,臉上已經不再帶著當初的自信還有爽朗,帶著鐵鏽味的血雨濺的她一身,她到現在都還記得那種味道,即使洗過無數次的澡都無法洗淨那身氣味。

 

  戰爭中的,是一個個垂頭喪氣的鋼鐵背影,排成長烈的延綿下去,所有艦娘看起來都是一樣的,分不清妳我,每一個看起來都像是被榨乾了似的形容枯槁。

 

  隨著時間過去,明石開始學會習慣死亡,只求盡人事,聽天命,盡力救活每一條命,然後盡可能的在不斷的面對死亡的時候還能保持自己心智的健全,沒有一天能夠安然入眠。

 

 

  這個世界到底怎麼了?

 

 

  這個世界已經瘋了。

 

 

  瘋了嗎?

 

 

  包括她自己?

 

  把小孩子送上戰場,推出去面對人類存亡的戰爭,無異餘吃掉自己的手足以果腹苟活,而最後又會剩下甚麼?這些內心有傷的孩子又會重建出甚麼樣的社會呢?還是說他們就會這樣被社會摒棄在外,在也無法回去了呢?

 

  她們都深陷於哀弔,幾乎每一個都有因為棲艦而失去的事物,她們被戰火剝奪了孩子盡情歡笑的權力,只學會了哀慟還有對死亡的麻木。

 

  她們甚至很多都還未成年,不滿十六歲,剛上國中,還在哭著找媽媽的年紀。

 

  當這些女孩長大,發現她們無法融入社會,認清現實之後,遭受到整個社會背叛的她們又會做出甚麼樣的舉動?

 

  這些絕望的孩子會用各種手段報復這個背叛跟放棄了她們的社會,以她們的能耐,那將會造成很可怕的後果,屠殺,毀滅跟破壞,這些孩子已經被逼著塑造成只擅長這些了,如果她們開始運用他們的「長處」來報復這整個社會……她簡直不敢想像,那會是壓垮日本社會的最後一根稻草。

 

  最後,沒有人會是贏家,不管是艦娘,還是一般人。

 

  幸好有長門預見了這一切,而這也是她會在這的原因,她們真得很幸運能夠擁有這樣的領導者。

 

  但是她自己其實也已經快要自顧不暇。

 

  她還能拯救多少人?

 

  一陣灼熱感燒灼著明石的手指,明石陡然驚醒,燒盡的菸蒂燙醒了她,驚慌的手指打翻了桌上的墨水,她掩著臉,額頭上冷汗涔涔,她發抖的手打開抽屜,翻開了僅填裝了一顆子彈的手槍,從底下拿出香菸跟打火機,點燃,然後靠著尼古丁還有香菸的氣味來麻痺自己。

 

  桌上打翻的墨水,看起來像是乾固的血跡,也像是散佈開來的高速修復材,又像是被拖曳著的傷患她的雙足在溫熱的沙灘上拖行出來的血跡跟痕跡,明石試著拿起旁邊的毛巾擦拭著桌面,但是墨水只是在毛巾的幫助下越散越開,讓她想起了長門,t那時候長門拿著毛巾,在野戰醫院裡面慌張的擦拭著滴在地上的血,提醒著她們這場戰爭造成的傷害還有犧牲。

 

  那是無法抹滅的,也許就是那時候,長門決定退居幕後,並且要那些搞出這一大堆苦難折磨的老賊付出代價,同時也為了艦娘能夠重返社會而鋪路。

 

  沒人知道這要花上多久的時間,但是明石知道長門不會放棄。

 

  「妳累了。」

 

  一聲溫和的嗓音從她背後傳來,明石吐了一口菸,翠綠色的眼眸注視著在空氣中消散,如同亡靈般的煙霧。

 

  「速吸?妳該睡了。」

 

  聲音的主人將病例跟死亡名單從明石的桌上抽走,略撇一眼後放入後方零亂混雜的檔案堆,少女明亮的眸子注視著明石,並且將一杯溫熱的咖啡放在桌上,試著淡化那還徘徊在明石鼻腔中的血味。

 

  「明石姊,她們不是妳的錯,還有,別在抽菸了,會老的更快喔。」少女露出微笑,然後雙手擺在臉側拉了拉,俏皮的說道。

 

  「在繼續嘮叨下去會找不到男人的,速吸。」明石嘴角微揚,半打趣的回應,速吸總有辦法讓她心情好過些,至少在這個時代,已經不在會突然有人死去了。

 

  也許,她可以試著重拾一些她已經遺忘,甚至失去的東西吧?

 

  「妳管我?管管妳自己吧?妳已經快三十了。」速吸噘著嘴,然後看著陷入沉默的明石。

 

  「……」

 

  「還是一樣嗎?」

 

  「我想這一輩子都不會好了。」

 

  「潮明天會回來複診。」

 

  「我知道。」

 

  也許有一天,她會拿起那把只填裝了一顆子彈的手槍。

 

 

  根據戰後統計,明石型艦娘的自殺率遠遠高出其他艦娘,高達48.2%,即使在戰爭結束之後,明石型艦娘的自殺率仍然居高不下,她們陸續的自我了斷,直到戰後第四年,明石型艦娘已經屈指可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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铃Beru 发表于 2017-1-10 21:13

唔唔……产量(?)真是又多又快呢(?)……

 

对于医生这一职业而言,恐怕是没有什么事能比眼睁睁看着本能 ...

原來如此,其實這個故事當初寫的時候是拼著一股腦的熱情啪啦啪啦的寫出來的,所以當初就沒有太去掌握閱讀的節奏(Orz

 

 

不管怎麼說,您肯如此仔細的閱讀我的作品,真的讓我很開心ˊW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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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已經看過很多人死,各種方法,各種方式,各種原因。

  我曾是艦娘指導員,早已習以為常,有些人很快,一眨眼就死了,可能一點痛苦都沒有。

  有些則是死得很痛苦,像是凌遲。

  但是有些,則是一點一滴的慢慢死去,直到最後痛苦將他們腐蝕得面目全非,不再是原本的那個人。

  潮,她本來就很嬌小,失去家人之後看起來更是縮的只剩下一半,原本我以為她會崩潰失控,或是直接昏過去,如果是這樣還好一點,至少她的情緒還有個宣洩的出口,但是,沒有,她只是傻傻的跪在那邊,然後看著天空,我不知道該怎麼樣還能更慘,她不是第一個面對自己的親人慘死的人,但是.....沒有任何人能夠輕鬆面對這種事情,沒有人。

  她的家人都這麼愛她,然後就這樣,一瞬間甚麼都沒有了。

  她該怎麼辦?她之所以能夠支撐到現在,不斷的面對痛苦的每一天,全靠的都是家裡還有人再等她,現在支撐她繼續拼下去的意義已經完全消失了,她該怎麼辦?

  也許只有鳳翔姐知道該怎麼辦了。

[align=right]                 曙   [/align]

  健康?妳跟我談論艦娘的健康?那我就老實告訴你好了,情況比想像中的還要遭上百倍。

  艦娘,尤其是驅逐艦級的孩子們,她們並不若外表看起來一般的健康,她們怎麼可能會健康?她們不管是心裡還是生理都出了問題,長年的慢性睡眠剝奪導致的免疫力低落,即使用相對健全的飲食都難以彌補,儀裝艦砲的砲聲造成的聽力損害,還有缺乏適當的休息,所有的艦娘都耗盡了她們的精力,進距離的爆炸引發的神經創傷以及記憶力減退。

 

  精神問題,我還沒提到精神問題,這幾乎是艦娘──尤其是在我們日本戰區最為嚴重,幾乎是流行性的傳染病,幾乎所有的驅逐艦級的艦娘都有輕重程度不一的精神疾病,他們在受訓的時候從來就沒準備好面對那樣的狀況,我們的軍部,那些制定整個訓練計畫的高層都應該被吊死,他們用謊言矇騙那些孩子,製造出儀裝所向無敵的假象,錯誤的運用,錯誤的觀念,那些高層還敢斗膽沾沾自喜他們所引以自傲的大和精神以及武士道能夠在艦娘身上仍然得以發揮,真是可恥。

  妳要是巡視過晚上的病房就會理解,拿潮來說吧,在睡夢中她製造出來的噪音還有尖叫比醒著的時候更多,她會在夢中突然驚醒,下意識的抓起任何可能可以當作武器的東西,然後再也不敢入眠,這還只是其中一個案例,很多孩子都是如此,樣相互交疊之下會更進一步的耗弱他們的健康,因為睡眠成了漫長的夢靨。

  妳沒發現嗎?幾乎沒有艦娘養寵物,他們之中嚴重的只要碰到任何快速移動的,會吠叫的動物就會神經緊繃,我們達成了一個前無古人的荒謬成就──有史以來最大規模的兒童壓力創傷症候群患者,橫跨整整一個世代,由我們自己親手造成。

[align=right]               明石 於某日跟長門對談時她所提到的艦娘健康狀況[/align]

  我後悔嗎?我很後悔,我很後悔為甚麼當初不早點開下那一槍殺了那個任意揮霍那些孩子們的生命的提督,為什麼我沒有鼓起勇氣早點這麼作。

  我是有罪之身,不是殺害提督的罪,而是我一直坐視著罪惡發生卻無作為。

  我的罪永遠都無法還清,正如同那些死去的孩子們再也不可能回來,即使長門說那不是我的錯並且為我作擔保將我的罪名用別的方式蓋過,我仍然感到羞恥跟罪惡。

  明石,我有一個想法,那些失去一切,無處可去,沒有任何人可以依靠的孩子,她們亟需一個可以讓他們安靜不受打擾,並且可以接納他們,不會在她們因為聲音或是巨響產生的反應而認為她們是怪胎,不會因為她們神經質的舉動而排擠她們,認為她們跟其他人「不一樣」,不接納他們的地方。

  我會給予她們一個有著安全感跟歸屬感的所在,如果外面的那些人都辦不到,那就由我來吧,讓我給她們這些,讓我成為她們的母親,給那些幸運的沒有被送入靖國神社,沒有被送去裝配成回天艦的孩子們一個棲身之所,就在這裡,一個可以依靠的地方,一個避風港。

  ㄧ個叫作家的地方。

  我不知道這將會花上多少的時間,但是我會永遠看顧著這裡,直到他們最後一個孩子走出陰霾,重拾自己的人生為止。

  這是我個人的贖罪,也是整個民族對她們的贖罪。

[align=right]                  鳳翔 於家門前與明石的對話[/align]

  戰後,鳳翔將自己畢生的積蓄全數捐出,將自己的家改裝成用來收容站後無處可去,或是遭受社會排擠的艦娘宿舍,盡自己所能教導並且給予他們能夠生活下去的技能以及能力。

  她奉獻心力,雖然背負著保護提督不力的污名,但是戰後殘存的成年艦娘許多人仍然大力協助,具備教師資格的人擔任教師給予她們教育,明石則是提供醫療照護,各種具備專長的成年艦娘都已自己的方是資助著這個收容宿舍,長門則是在幕後不斷的提供支援,持續不斷直到最後一名艦娘成功離巢,重拾人生。

  此一宿舍在戰後三十年的夏天關閉,關閉後隔年,鳳翔病危,即使送到了最好的醫院仍然難以挽回,但在死前,她得到了所有曾經接受過她的照顧的艦娘們的微笑以及無微不至的照顧。

  死後,她的喪禮簡單而隆重,超過數千名的艦娘以及其親屬前來觀禮,由食人兔部隊長:潮為首,她們全都對鳳翔致以埋葬母親之禮,對她們而言,鳳翔如同母親一般,讓他們重獲第二次機會以及人生。

  

[align=center]鳳翔[/align][align=center]您背負著罵名,失去軍人的榮譽,但是我們仍然敬愛您,直到永遠[/align][align=center]我們會保持笑容,永不灰心,不讓任何逆境打倒我們[/align][align=center]我們一同吃住,生死同倚,互相扶持[/align][align=center]我們會遵從您的教誨,堅強的活下去[/align][align=center]我們愛您就如同您如此的愛我們[/align][align=center]您是我們所有人的母親[/alig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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