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情 巫师2 精灵和他的竖笛

[tom6124]

为了赚取节操，顺便总结一下之前因兴趣爱好搜索的材料，我想在这里写一些关于巫师系列游戏的事情。起因也很简单，我玩过巫师系列游戏，也看过几本小说，觉得波兰人做很好，尤其是烘托气氛的音乐部分。接下来的内容涉及巫师2代的部分核心剧情，如果你玩过巫师2，当然很好，没玩过也可以看看，不大影响理解。就当是我水字数了，没啥严肃内容，也有些内容出错。

我有段时间比较痴迷这些巫师中的音乐，也看了一些爱好者的考据，了解到很多音乐都是由现实中古代流传下来的音乐作为原型，也使用了大量在今天已经被放弃的古代乐器。才给大家带来风味如此独特而高质量的乐曲。
（请问下管理，可否放出其他网站关于这些音乐考据的内容链接？）

尤其是在巫师3里，制作组大量的使用了欧洲地区从公元十世纪到十八世纪的民谣，从斯拉夫到，保加利亚，苏格兰（这个辨识度比较高，相信大家进了史凯利格群岛多少能感觉出来）。器械上使用了包括拜占庭拉琴Byzantine Lyra，巴拉马琴（baglama)等一大票现代乐器的原型（和一些已经因为个性强烈被淘汰的乐器）。
这些功劳不得不归于巫师3音乐团队，也就是来自波兰的乐队Percival和来自得国的勃兰登堡州立管弦乐队的努力。那些古代流传下来的风味强烈的民谣，与独特的乐器，主要来源于这支波兰民族乐队。

以上的内容大多来自于我所读的考据。当然，今天讨论的主题，其实不是音乐。接下来将是大段的剧情感受。

就在我满足地读完考据之后，我立刻想起巫师2，于是去找关于巫师2的音乐考据，遗憾的是，巫师2的音乐考据很稀少，我找到的大多是资源。这也情有可原，相比巫师3，巫师2的音乐确实稍显逊色，而且游戏热度上来说，3也远超2。尽管本作的作曲依然是负责了巫师3，赛博朋克2077的Marcin Przybylowicz，以及同为波兰裔的Krzysztof Wierzynkiewicz和Adam Skorupa，但是仔细回想之后，我发现巫师2里给我带来深刻印象的，反而不是像巫师3一样那些收录进ost的曲子，而是由一位NPC所吹奏的不知名曲子。

那就是主角杰洛特第一次在巫师2中与精灵们打交道（作战）时，由精灵伊欧菲斯（iorveth）在背景里所吹奏的乐曲。
在谈论这首曲子之前，我先介绍下背景。此时游戏刚刚经过序章，背负着需要清洗自己杀君冤罪的主角杰洛特，为了寻找真正的杀君者，来到了一个堪称巫师2小巴尔干的火药桶小镇。这个位处于森林河流网络交互处的码头小镇，除了河匪，走私客，偷猎者，贪得无厌的领主，包税官，怪物这些常见的威胁，杰洛特还必须面对尖锐的种族冲突。

和其他常见的奇幻世界不同，在巫师世界里，精灵的文明已经衰退了，他们的人民像是封建王朝末期一般，丧失了传承已久的智慧，秩序，在上升期种族人类面前节节败退，沦为流民。

在这个小镇里，精灵与人类的冲突逐步达到了一个高点。本世界新的主导种族，人类，对精灵的压迫与驱逐达到了一个高峰。错杀一千不放过一个的处刑每天都在上演。而精灵们也不会坐以待毙，在这里，精灵们的武装力量，恐怖组织松鼠党也在行动，他们的首领就是伊欧菲斯（iorveth），泰莫利亚王国为了解决他，派出了由罗契领导的，泰莫利亚王国特种部队蓝衣铁卫。

在巫师2，玩家必须在解决这个小镇的问题之后，选择在精灵或是蓝衣铁卫之间选边，走上不同的剧情线。二者在剧情中彼此冲突，多次交手，火药味十足。这毕竟是你死我亡的种族冲突，精灵们面临着种族屠杀，输就意味着死全家。这种一个种族对另一个种族发起的全面竞争当然不可能善了。

相信老哥们看到这里，都能看的出我本人是相对倾向于精灵们这一侧的，玩过的玩家们知道，巫师2精灵线的剧情，可以总结为，这些不想被杀光的精灵矮人们联合起来，保护自己可以平静生活的城市。

事后看来，精灵们在小镇的行为具有一定的正义性，剧情的高潮就是解救被当作性奴和人质的精灵奴隶。反派boss放火烧毁存放奴隶的高塔阁楼，杰洛特必须在救人和追杀之间二选一。而选择拯救奴隶，即可获得精灵势力领袖，伊欧菲斯的认可。
当然，需要注意的是，松鼠党们也不是善茬，他们与杀君者合作，暗杀了泰莫利亚国王，为了自己的种族吗，毫不避讳使用恐怖袭击的手段。这也是巫师世界观对松鼠党们的定性，一帮恐怖分子。

当然，这些都是马后炮，在巫师2第一章，我们初次与松鼠党的初次会面是极度暴力的。我们没有任何理由去信任一帮想要杀死自己的异族暴徒，更不提加入。

而另一方面，蓝衣铁卫的首领罗契，毫无疑问是一位很博人好感的角色。他这是个表里如一的忠臣，好哥们。很讲义气，信任我们并不是杀君的凶手，提供我们诸多帮助。甚至在我们选择精灵路线后，也并不会憎恨我们，而是认为杰洛特这么做必有其原因。反观精灵，在我们加入蓝衣铁卫后，伊欧菲斯方则不会对我们有任何余地（当然这也很正常，毕竟你是一个加入了蓝衣铁卫的人类，而对罗契来说，人类杰洛特加入松鼠党，只是为了杀君者的线索好洗刷冤屈）。

我这里贴出一段其他玩家的看法
“在浮港调查接近尾声的时候，杰洛特就会面对选择，罗契和伊欧菲斯二选一。在这两个人中作出选择并不难，一个是将自己放出大牢的基友，另一个是不久前差点将自己置于死地的“恐怖分子”。无论从个人感情还是情势判断上（爱国者罗契会采取行动杀了罗列多这个混球），玩家都很容易选择罗契。然而巫师系列一个重要的特色，是你完全无法预测选择带来的后果。这些影响，可能会在很久以后，甚至到结局才会出现。”

作为选择了精灵线的玩家，我最终选择加入精灵而非蓝衣铁卫的原因有两个。

第一，就是对精灵们所遭受待遇的同情。尽管现在人们常常说。战争双方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又或者这是种族斗争，生存竞争，只存在立场而无道德。我还是觉得不讲那么大的道理，仅在此时此地，这个小镇官方人类的行为太突破下线了（我也无法接受那套军国侵略者式的话术）。

伊欧菲斯开场见到好哥们罗契的时候，称呼他为“murder of women and children”及：“女人和小孩的屠夫”，而罗契则毫不避讳的接受了这一称呼，这背后的血迹斑斑可想而知。从外形上看，满是傲色与伤疤的独眼龙精灵才像是屠杀者，而非我们看起来甚至有点憨的阳光哥们。所以我想要起码帮助精灵们解放自己的族人。也是大多数选择精灵线玩家的原因了。

第二个原因么，就不那么理性了。在序章后，我们已经和蓝衣铁卫的首领罗契并肩作战了一段时间。他这个人很好，无论是对君主，对朋友，对手下，都只能用靠得住来形容。他的行为动机也很直白，为泰莫利亚可以牺牲一切。正如巫师卷轴对他的描述
“有人认为他是个英雄，也有人认为他是个罪犯，不过塔勒说得最为恰当。“他是个满身血腥的爱国者，也是个腐朽的……”算了……你明白意思就行。”

但是这种直白也导致他的剧情线吸引力稍逊一筹，作为玩家，我们相信游戏制作组不会简单的说“蓝衣铁卫是帮你的好人，松鼠党是要杀你的坏人”，然后给你一善一恶两天任务线。这不符合巫师世界的基调，也不是分出不同剧情线路的好做法。所以，玩家会天然的猜测，是不是精灵势力不像乍看起来那么敌对？而游戏制作组给我们的提示，就放在我们与松鼠党的第一次见面了。

在罗契的伴随下，我们在森林中搜索松鼠党，此时背景响起一声声幽长的笛声，等我们操作杰洛特靠近时，才看到树上坐着一个一看就不是善茬的独眼龙裂嘴精灵，正捧着笛子吹着曲。

作为玩家，我第一次在“老外做的游戏”里听到这种，怎么说呢，武侠风格的乐曲，是的。我当时几乎错以为我在某个武侠为基调的游戏里。某个有着不知名过去的优雅伤残侠客，吹着纪念逝去友人的笛声。

然而睁开眼睛，看到的确实一个狰狞的精灵暴徒，穿着大约是十四五世纪左右，经过改装的绵甲，手持一把巴洛克直笛为原型的竖笛（这种叫做recorder的笛子是竖着吹的，而非我国常见的横吹），他站起来就是一顿尖酸刻薄，阴阳怪气的称赞（之前提过的指责罗契种族屠杀的罪行），表示自己已经等他来森林很久了。并在双方谈崩之后（杰洛特可以在这里话术指责伊欧菲斯不过又是一个老派精灵塞在年轻的面孔下，不是为了自由而是听从某人的命令），翠丝动手，伊欧菲斯逃开并派出射手攻击杰洛特一行。伴随着杰洛特一行在防护罩的保护下进入城镇，这次见面就这么结束了。

这一幕的演出，作为经历过的玩家，我认为效果毫无疑问很好，而又充满反差。笛声优雅而略有悲伤，精灵本人声音却尖酸刻薄，面容粗野。嘲讽，并且谈崩之后，被翠丝以法术攻击，没有下场反击，而是一个驴打滚逃开，让手下放箭。
只是和已经并肩作战一个序章的罗契比（而且是颇为史诗的一个序章），他的行为有点上不了台面。当然，这进一步让我好奇，波兰人到底为松鼠党们安排了什么样的剧情。毕竟我们都能看得出这种欲扬先抑的手法。

当我们为了寻找与松鼠党合作的杀君者，而选择加入松鼠党路线之后，伊欧菲斯并没有简单的放下这副冷峻的面孔。在之后的剧情里，虽然杰洛特和他逐渐建立的信任，伊欧菲斯也认同杰洛特对精灵矮人这些稀少种族的帮助，他却从来没有像诗人丹德里恩，矮人卓尔坦，蓝衣铁卫罗契一样成为主角的好友。实际上，直到最后，伊欧菲斯的形象也没有发生什么转变，他和杰洛特的关系更像是可以托付后背的战友，而非朋友。只有那幽寂的笛声提醒着玩家，他不是看起来那么简单粗暴。

一直到游戏的中后期, 我们才能通过一个不起眼的任务, 窥视到他的内心世界（字面意思上的）。
在这个任务里，玩家可以通过一个物品，窥视他人内心真正渴望的事物，举例子，某个高高在上的圣洁人物，渴望的是欲望的发泄。某个赌徒渴望的是大把大把的财富。在我看完其他角色的时候，发现还可以观察伊欧菲斯的内心世界。

在之前的认知里，伊欧菲斯是一个他种族的激进反抗者，背负着血海深仇，过着清教徒的生活，每日打仗。如果看到他的夙愿是帮助龙女建立种族平等的国度，或是重铸精灵世界的光辉，甚至只是血腥报仇，我都不奇怪。他的背景如此。然而我看到的是，一个货舱。
严格的说，是一个充满了美食，水果，美酒的货舱，伊欧菲斯静静坐在椅子上，挑选水果，凝视一会后，慢慢的吃了起来。就是这么简单的一幕。

我一时以为，伊欧菲斯的愿望就是美食，或者是享受。然而回味之后，我猛然反应过来，他想要的，不过是宁静的生活。这太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了，巫师世界的精灵并非魔戒世界观下那种具有神性的生物，他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生物，而不是前来拯救精灵的某种天选之人，更非对权力的渴望作梗。一个普通精灵，为了保护自己的亲朋好友，拿起武器去当游击队，和人类打起了无边无际的消耗战。谁不会累呢？谁不会渴望平静的生活？

在这一幕，我彻底地认同了伊欧菲斯的人物塑造，他的动机与愿望是如此的合理与自治。让我下定决心，要帮到底。之后的剧情限于篇幅，不多描述。
这样，前文的疑问就获得了解答。为何一个凶暴刻薄的游击队头子能够演凑如此平和的乐曲？或者说，为何波兰人要如此安排？因为伊欧菲斯本质上就是一个平静的精灵。

在油管上伊欧菲斯演奏直笛的视频下，有同好评价
“Iorveth is such a abd ass character; he redefines what elves should be like; rather than Civil, Elegant and beautiful; Iorveth symbolizes what an elf would be in that age, opressed and full of hatred, it is easy to relate to him; and when he plays this tune, it is easy to see/ feel the beauty that the elves had stolen from them”

大意：伊欧菲斯是如此的酷，他再次证明了精灵该是什么样子的；比起文明，礼教与美丽，伊欧菲斯是他们精灵在这个时代的象征：“被压迫而充满仇恨”，这谁都能看得出。
然而当他演奏时，我们同样能够看到精灵们失去的美丽。

自然的，我对这首甚至没有收入OST的短暂歌曲充满了好奇，经过简单对比之后，发现这段短短一分钟的小曲，正是大名鼎鼎的中世纪名曲，Stella Splendens。确切的说，是来自十四世纪手稿的Llibre Vermell de Montserrat中的Stella Splendens，又命Splendid Star 璀璨之星（也是常见名丝黛拉的来源）。中世纪欧洲可考据的最早的曲目之一，被无数人演奏过的名曲，原本稍偏向正面激昂的合奏演奏，在伊欧菲斯背景的影响下，变成了以直笛（flute，recorder都有）的幽寂独奏。

这个选曲与精灵曾经辉煌如今没落的背景太相符了，不得不佩服波兰人的设计。这个人物塑造，说白了不过用了一个小小的伏笔，解释了一个再正常不过的动机，但却让我几乎生感同受。我自己也因为精灵线的剧情，无比期待巫师3的到来。当然，非常遗憾的是，巫师3因为制作周期的考虑，删去了精灵线的内容，只留下一个废案，和一个让人惋惜的漫画结尾。在漫画结尾中，这座被排挤者的世外桃源，在众人的牺牲性命的保护下，最终还是毁于战火。我们曾经帮助过的矮人，精灵，人类，都与之一同逝去。

经过提醒将歌曲的外部链接删除. 

 

八月 27, 2021，由tom6124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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