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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的蝴蝶》中我和迈拉的互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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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了爱丽丝门罗的《那天的蝴蝶》,为自己是个丑陋的白河豚感到羞耻。我一看到女孩们的相互接触和复杂幼稚的情愫就闻到百合的酸甜味。:SS01:

不过最重要的是,得益于作者对细节的显微镜一般的刻画,让我察觉到了更多真实的女孩子们的心思和行动。

我看见迈拉和吉米走在我前面的山丘上,他们俩总是很早就去学校——有时太早,以至于不得不在外面等守门人来开门。他们走得很慢,迈拉时不时地半转身过来。我经常像她那样磨蹭,想要同落在自己身后某个重要的女孩一起走,却不敢停下来等。眼下我觉得可能迈拉也在和我做一样的事。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不能让人看到跟她走在一起,更何况我不想这么做——可是,另一方面,那种由谦卑而满怀期待的转身所带来的恭维感并非让我无动于衷。某个我无法抗拒出演的角色正在形成。一种自觉的行善意识使我无比愉悦,还没等我细想自己在做什么,我叫出了声:“迈拉!嘿,迈拉,等一等,我带了一些焦糖爆米花!”她停了下来,我加快步伐赶上去。
迈拉等着,但她没有看我,她以她见到我们时一贯的内敛而僵硬的姿态等着我。也许她以为我在戏弄她,也许她以为我会跑过去,朝她脸上扔个空爆米花盒子。我打开盒子给她看。她拿了一点。当我把盒子递向吉米的时候,他躲在她外套后面不愿意拿。
“他这是害羞了,”我安慰道,“很多小孩都是这样害羞的。或许长大点就不会了。”
“是的。”迈拉说。
“我有一个四岁的弟弟,”我说,“他害羞得不行。”其实不然。“再来点爆米花吧,”我说,“我以前一天到晚吃爆米花,但现在不了。我觉得这对气色不好。”
沉默了片刻。
“你喜欢艺术课吗?”迈拉细声问。
“不。我喜欢社会研究、拼写和健康课。”
“我喜欢艺术和算术课。”迈拉可以心算加法和乘法,比班里其他所有人都快。
“在算数方面,我希望能像你一样出色。”我说道,觉得自己很洒脱。
“但我不擅长拼写,”迈拉说,“我出错最多,说不定我会不及格。”她听起来并没有为此感到不快,而是庆幸于还有这么一件事可以说。她的脑袋一直远离我撇向一边,盯着维多利亚街沿路肮脏的雪堆,说话的时候,她发出一种好像在用舌头舔舐嘴唇的声音。
“你不会不及格的,”我说,“你的算数不要太厉害。你长大了想做什么?”
她看起来迷惑不解。“我会帮我妈妈,”她说,“在店里工作。”
“好吧,我要做个空姐,”我说,“但别跟其他人讲。我没告诉什么人。”
“好,我不会说的,”迈拉说,“你看报纸上的《斯蒂夫·凯尼》吗?”
“看。”想到迈拉也看漫画就怪怪的,或者说,除了她在学校的那个角色之外,她做任何事情都很怪。“你看《瑞普·柯尔比》吗?”
“你看《孤女安妮》吗?”
“你看《贝特西和男孩》吗?”
“你都没怎么吃爆米花,”我说,“吃点吧。抓一大把。”
迈拉看向盒子。“里头有奖品。”她说。她把它扯了出来。那是一枚胸针,一只小小的锡制蝴蝶,镏着金,镶嵌着看起来像是宝石般的彩色玻璃块。她用棕色的手握着它,微微笑着。
我说:“你喜欢这个吗?”
迈拉说:“我喜欢这些蓝色的玻璃块。蓝色的玻璃块就像蓝宝石一样。”
“我知道。我的生日石就是蓝宝石。你的生日石是什么?”
“我不知道。”

“你的生日是什么时候?”
“七月。”
“那么你的生日石是红宝石。”
“我更喜欢蓝宝石,”迈拉说,“我喜欢你的生日石。”她把胸针递给我。
“你留着吧,”我说,“谁找到的就归谁。”
迈拉一直伸着手,似乎不明白我是什么意思。“谁找到的就归谁。”我说。
“那是你的爆米花,”迈拉胆怯又郑重地说,“是你买的。”
“但是你发现的。”
“不是——”迈拉说。
“好了!”我说。“听着,我要把它送给你。”我从她手里取过胸针又塞回到她手里。
我们俩都吃了一惊。我们看着彼此;我涨红了脸,但迈拉没有。当我们的手指触碰在一起时,我意识到某种誓约形成了。我惊慌失措,但我想这没关系。我想着,我可以来早一点,以后早上跟她一起走。我可以在课间休息的时候去她那儿,跟她说说话。为什么不呢?为什么不呢?
迈拉把胸针放进口袋。她说:“穿漂亮裙子的时候我可以戴上它。我的漂亮裙子是蓝色的。”
我就知道会这样。在学校,迈拉始终穿着她的漂亮裙子。甚至在隆冬时分,在一群身着羊毛彩格呢裙和哔叽布束腰外衣的人中间,她仍穿着天蓝色塔夫绸,或积尘的绿松石色绉纱,虽光彩照人却令人悲伤,这些衣服改自成年女子的长裙,V形领口处沉甸甸地挂着一个大大的蝴蝶结,折在迈拉空荡荡的胸前。
我很庆幸她没有戴上胸针。要是有人问她从哪儿得到的,而她告诉了他们,我该说什么呢?

迈拉是个被同学们孤立的倒霉蛋,有个不找姐姐就没办法一个人去厕所的弟弟。 主人公是从乡下去镇里读书的土包子,谈论着向往成熟实则幼稚话题的两个女孩子手指触碰时的贴贴如此令人动容。呱!我又怎能抵挡了?

但是走到门口时,我听见她的呼唤;她在叫:“海伦!”只有少部分人听见了。达林小姐没有听见,她早就走到前面去了。我回到病床前。
迈拉说:“我收到太多东西了。你拿点什么吧。”
“什么?”我说,“都是为你的生日准备的。生日的时候你总能收到很多礼物。”
“嗯,你拿点什么吧。”迈拉说。她挑选出一个人造革化妆盒,里面装有镜子,还有一把梳子、一把指甲锉、一支天然唇膏和一条绣着金边的小手帕。我之前就注意到了这个。“你拿这个吧。”她说。
“你不想要吗?”
“你拿着吧。”她把它塞进我的手里。我们的手指又触碰在一起。
“等我从伦敦回来,”迈拉说,“你可以放学后来我家玩。”
“好的。”我说。医院的窗户外面,从街上传来一阵响亮的嬉闹声,也许是大家在追逐今年最后的雪球。这声音使得迈拉、她的胜利、她的礼物,最重要的是她那有我一席之地的未来,变得模糊,变得晦暗。所有摊在床上的礼物,那些折叠的包装纸和彩带,那些出于歉疚送出的礼物,都已沉入这阴影之中;它们不再是单纯的礼物,可以被毫无风险地触碰、交换和接受。我现在不想要这个化妆盒了,但我编不出谎言来让自己脱身。反正我会送给别人的,我想,我一定不会玩它的。我会让我弟弟把它拆开。
护士端着一杯巧克力牛奶回来了。
“怎么回事,你没有听到蜂鸣器响了吗?”
于是我解脱了,被那些如今包围住迈拉的层层壁垒,她那未知而遥远的弥漫着乙醚气息的医院世界,以及我自己内心的背叛所释放。“嗯,谢谢你。”我说,“谢谢你送我这个。再见。”
迈拉有没有说再见?似乎没有。她坐在高高的病床上,纤瘦的棕色脖颈从对她而言过于宽大的病号服中伸出来,那张轮廓鲜明的棕色面孔没有受到背叛的影响,也许她早已忘了她送出的礼物,准备好被大家隔离开,成为传奇,跟她曾经站在学校后廊时一个模样。
 

此时的手指相触,那份心情又不一样了。对确立了友情但又晦暗不堪的未来,我只觉得压力重重。终于护士把我从重力中解救了出来,我润了。蜂鸣器等于春日影。呱!这份触而不得的情感亦令我难以把持呀!无能为力!无能为力呀!话说我想到简爱里的海伦,同样是和女主人公一起贴贴,然后度过了她的临终时刻。实际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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