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喜儿的幸福理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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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lign=left] 序 名叫喜儿的少女[/align][align=left] 故事发生的地方，是华北的一个农村。[/align][align=left] “嗯~今天天气又是这样没精神的说~这个样子傍晚会下雪吧~希望爹爹能早点回来啊~ ”[/align][align=left] 一个，小小的，还在存在着地主封建制度的小村庄。 [/align][align=left]名叫喜儿的天真少女边哼着歌边提着刚刚从山上打来的清泉沿着田地之间的小路往家的方向走去。[/align][align=left]那一年，是抗日战争的爆发时期的前一年冬季的腊月。[/align][align=left]“啊~是羊先生~”喜儿看到张爷爷家的羊群正在农田外的小道上散步。“咩咩~羊先生好哦~”[/align][align=left]少女身上穿的是不知道已经补过多少次了厚衣服，少女的小手已经被冻的通红，但是少女仿佛对此完全不在意。[/align][align=left]“咩~”仿佛是回应少女的声音一般有只老山羊抬头看看喜儿然后继续低头走路。[/align][align=left]因为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align][align=left]“喂，杨家的笨蛋姐姐，你在这里做什么？”[/align][align=left]“嗯？”喜儿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原来是跟自己青梅竹马的大春。[/align][align=left]名叫大春的少年是这个村中唯一个猎户的孩子。他不但有着能轻易挥动沉重猎叉的力量而且他的枪法也相当的准，再加上人长的很英俊，不少村里的女孩都暗自倾慕着他。但是......[/align][align=left]“是大春？呜，怎么没大没小的？我可是姐姐哦~”喜儿假装生气的样子叉起腰来。[/align][align=left]“所以我才说笨蛋姐姐哦~叫姐姐了的。”[/align][align=left]“问题不在那里！呜......”喜儿双手握住拳头抿着眼泪说，“姐姐，姐姐才不是笨蛋呢！”[/align][align=left]“哦~话说回来姐姐，你刚才随手放到地上的水桶要倒了哦？”[/align][align=left]村里的女孩子都知道大春已经心有所属了。[/align][align=left]“啊？啊！”喜儿马上将差点倒下滑坡的水桶扶好。然后微笑着看向大春，“谢谢你，不然我刚才这一路就白跑了~”[/align][align=left]被喜儿突然间的微笑袭击了的大春为了不让喜儿看到脸红的自己立刻低下头去，“没，没什么......”[/align][align=left]那个人就是，大春眼前的喜儿。[/align][align=left]那本就姣好的容颜笑起来的时候......[/align][align=left]那美丽的片刻无论什么时候去看都是那么惹人喜爱呢，大春心想，这样的日子应该会一直持续下去吧？应该会......[/align][align=left]“啊，不过刚才你又把我当成笨蛋了吧！”鼓着脸颊的喜儿指着大春说。[/align][align=left]荒凉的大地，枯枝败叶残留于被霜覆盖的土层之上，被毁掉巢穴的麻雀在茅草堆成的屋顶上哀啼。[/align][align=left]“啊？呼......我可没有这么想哦，笨蛋姐姐。”恢复过来的少年以一副笨蛋好可怜的样子看着喜儿。[/align][align=left]“啊！果然你就是这么想的！呜呜呜呜呜！”喜儿走到大春的面前用她那没有什么力气双拳连续砸向大春的肩膀。[/align][align=left]大年三十，明明是个喜庆的日子，但是生活在这里的人没有一个大人是以喜庆的心情迎接新年的到来的。[/align][align=left]“大春欺负人！呜呜！我要告诉大婶你欺负我！”[/align][align=left]“一言不对就用拳头打我，到底谁欺负谁......”[/align][align=left]被地主的重税强压在身上的大人们，看着眼前还没有完全被痛苦所压倒的少年少女们，不由得露出笑容。然后这笑容马上被愁苦所代替。[/align][align=left]“当然是你欺负我！因为你是男孩子！”[/align][align=left]“......”（但是我比你小哦？）这句话大春并没有说出来。[/align][align=left]得过且过，把希望寄予明天。一直以来的逆来顺受让这里的人学会了等待。[/align][align=left]“咕~”就在这个时候不合时宜的声音从喜儿的肚子中发出来打断了喜儿的胡闹。[/align][align=left]“......”大春[/align][align=left]“......”喜儿[/align][align=left]等待基本不可能到来的希望。[/align][align=left]“肚子饿了？”[/align][align=left]“才，才不是饿了哦！就是早上因为想要等爹爹回来给爹爹多点吃的所以少给自己做了一点而已！因为想着今天晚饭丰盛一点所以中午也没吃，只是这样而已哦！绝对，绝对不是我的胃比别人大什么的！绝对，绝对不是因为我很能吃什么的哦！”[/align][align=left]自诩善良的人们等待着自己应得的善报，等待着给予恶人以恶报。[/align][align=left]“......”盯~[/align][align=left]“咕~”[/align][align=left]“呜......”[/align][align=left]“我今天午饭的素食饼还剩下一点，你要吗？”[/align][align=left]其实受苦的人们都明白，老天爷开眼什么的几百年来不曾发生过一次。但是人们还是把希望寄予此，因为除此以外再没有他们找不到其他的方法。[/align][align=left]“呜......”[/align][align=left]“我正好也饿了，要不然我自己吃掉好了......”大春故意说[/align][align=left]“等等！那个，如果，如果你想要分我一点的话，我也不介意哦！”[/align][align=left]他们找不到反抗的方法。他们的土地是地主的土地，他们所种的粮食是地主的粮食，他们付出了汗水而得到的东西几乎全进了地主的腰包。留下一点点可怜的粮食来饱腹以等待明日的到来。[/align][align=left]“......吃货.......”[/align][align=left]“才，才不似，呜......”[/align][align=left]“你瞧，都馋的咬舌头了，还说不是......”[/align][align=left]“哼~！你欺负人，我不理你了！”[/align][align=left]“走了？素饼不吃了？”[/align][align=left]“呜......”[/align][align=left]这便是他们一直进行的日子，他们所祈求的日子。只要能活下去的......日子。[/align][align=left]这样的日子能一直进行下去就好了。哪怕喜儿姐姐的心不在自己的身上。能够和姐姐这样的对话，就很幸福了。[/align][align=left]大春的心里是这样想的。[/align][align=left]没错，在这人间地狱中，人们依旧活着，依旧期待着什么而活着。[/alig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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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lign=left]一章 逼嫁[/align][align=left]冬季的夜晚来的很早，大雪仿佛是等待玩耍时间的孩子一般等待黑夜然后在这个夜幕降临的时分开始了它的肆虐。[/align][align=left]“雪竟然下的这么大，爹爹不会出事吧？”[/align][align=left]等待着父亲回来的喜儿听着窗纸呼啦呼啦的声音开始担心起来。父亲的许诺会带回好东西什么的虽然很令喜儿期待，占据喜儿心里最多的还是对父亲的担心。[/align][align=left]“父亲.......”[/align][align=left]喜儿开始消沉起来了。[/align][align=left]忽然间喜儿摇摇头，“不行，我怎么能就这样消沉呢！”[/align][align=left]这个时候[/align][align=left]“那，就唱歌吧，嗯，唱着唱着歌烦恼什么的就都会消失的！”喜儿想起了以往父亲教自己的腔调会心一笑，开始尝试着自己添词。[/align][align=left]然后[/align][align=left]“北风那个吹~雪花那个飘~雪花那个飘飘~[/align][align=left]年来到~爹出门去躲帐~整七那个天~[/align][align=left]三十那个晚上~还没回啊~[/align][align=left]大婶给了玉交子面，我盼我爹爹回来过年~”[/align][align=left]就这样，孤独等待爹爹回来的喜儿边缝着不知道已经打了多少补丁的衣服边唱着歌儿。[/align][align=left]随着歌儿越唱声音越低，父亲回来的希望也越来越渺茫。随着衣服的缝补完毕，喜儿也停下了歌唱。[/align][align=left]“爹爹今天，是不是又回不来了......”默默的叹息了下。[/align][align=left]“哼！臭爹爹，回来了喜儿也不理你了！”说着喜儿耍起小脾气一般侧着往破旧的炕席上一躺。[/align][align=left]嘴上虽然是这样说，但是喜儿的眼泪却也禁不住流了下来了。[/align][align=left]“爹爹......”落寞的眼神使得此时的喜儿更加惹人怜爱。[/align][align=left]不管怎么说，喜儿还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孩子，从小失去了母亲的喜儿对父亲的依赖感很强烈。所以就算被人说任性也好，喜儿希望爹爹能一直陪在自己的身边。[/align][align=left]只是这样就好......[/align][align=left]就在喜儿哭着快要进入梦乡的时候，开门声突然间在喜儿的耳边响起。然后是喜儿一直想念的熟悉的声音![/align][align=left]“买豆腐赚下来几个钱，集上我称下了二斤面[/align][align=left]带回家来包饺子，欢欢喜喜过个年！”[/align][align=left]没错，这个熟悉的声音就是......[/align][align=left]“爹爹！”喜儿高兴的冲过去抱住那因风雪而变得冰冷的身躯。[/align][align=left]“哈哈哈，喜儿，爹爹回来了，有想爹爹没有啊？”喜儿的父亲杨白劳用冰冷的双手小心的抚摸着喜儿那用泉水滋养的美丽的黑发，生怕自己如同枯枝一般的粗糙的右手弄乱了女儿的头发。这个年过五十的中年人因为岁月的作弄已经变得如同古稀的老人一般。[/align][align=left]“有！”[/align][align=left]“哈哈哈，来喜儿，我给你买回来个好东西！”杨白劳拉着喜儿坐到了炕上然后神秘兮兮的从自己的口袋中小心翼翼地拿出一根红头绳。[/align][align=left]“这个是......爹爹~”喜儿看到红绳之后惊喜万分小孩子一样向红绳扑了过去。[/align][align=left]“哎，别着急。”杨白劳故意将头绳收了回来，“喜儿啊，我给你扎起来好不好啊？”[/align][align=left]“好~”喜儿立刻乖乖的坐到了炕上。[/align][align=left]呐，所谓幸福的时光是指什么？[/align][align=left]对于喜儿来说，能和自己最爱的爹爹在一起，能和那个叫大春青梅竹马说笑，如果再能吃饱的话那喜儿就会感觉无比的幸福了。[/align][align=left]但哪怕只是这样的幸福都是奢侈的。[/align][align=left]村东的老王因为还不上去年欠的5斗粮食被地主收回了地契，第二天就跳井了。[/align][align=left]村西的童儿因为粮食全都交上而被活活的饿死了。[/align][align=left]比起活都活不下去，杨一家还算是幸运的，至少地主并没有因为杨白劳欠下债务而将杨一家的地契夺走。但是像这样出去躲债并不是什么长久之计。这种事情无论是杨白劳还是未懂世事的喜儿都是清楚的。[/align][align=left]债务就像悬在头上的一把刀，谁也不知道这把刀什么时候会落下来。但是......[/align][align=left]“爹爹我称了点面回来，明天叫上王大婶和大春大家一起包饺子好不好啊？”杨白劳拎出并不大的一个面袋说。[/align][align=left]“是吗？！太好了！”[/align][align=left]没错，与其去担心那还未到来的灾难，还不过好现在。[/align][align=left]“但是爹爹，地主家的债务......”[/align][align=left]“哈哈哈，放心，虽然全部还上不可能，但是总算把利息的钱给凑齐了！”[/align][align=left]“嗯！果然爹爹是最厉害的了！”[/align][align=left]即便那个灾难，会来的多么突然。[/align][align=left]----------------------------------------------------[/align][align=left]早上开始就是一股清新的味道，今天一定是美好的一天~[/align][align=left]怀抱着这样的想法，喜儿代替因为多天的劳累而还在床上熟睡的父亲去各个乡亲的家里探门。[/align][align=left]“早上好~喜儿来拜年了~”拍开一扇扇挂着门神的大门，喜儿像春日的阳光一般将微笑带给这个村中的每一户人家。[/align][align=left]“呦，喜儿来啦？来来来，快进来。这么早就来拜年？没吃早饭吧？我们刚做好了，你要不要来尝点？”开门的大婶立刻邀请喜儿进门。[/align][align=left]“哎？这，这不太好意思吧？”咕咕~[/align][align=left]“嗨！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肚子都咕咕叫了，赶快进来吃点吧！”[/align][align=left]“哎嘿嘿~嗯！”[/align][align=left]村里的人都很喜欢喜儿。喜儿虽然没有灵巧的双手，却有着悦耳的嗓音，善良的性格，还有那......令人心情顿时变好的笑容。[/align][align=left]仿佛不应该存在于这个贫穷村中的......[/align][align=left]“啊！”拜完年喜儿出门的时候不小心被已经好久没有补漆的门栏绊了一下。[/align][align=left]“小心点啊，喜儿。”[/align][align=left]“嗯~不小心而已，别在意~”喜儿笑着回答[/align][align=left]如同天使一般的笑容。[/align][align=left]“下次注意哦！”大婶并没有说出来，绊了门栏是不吉利的这件事情。[/align][align=left]“好的~”[/align][align=left]这样的好姑娘可一定要平安啊......好心的大婶在心里祈祷。[/align][align=left]时间不知不觉中到了中午，喜儿深吸了一口气敲了敲眼前的大门。[/align][align=left]“王大婶~在家吗~？”[/align][align=left]喜儿整了整自己的容装喊道。[/align][align=left]“来了来了。”说着，王大婶打开了家门[/align][align=left]“哟，喜儿终于来了，刚才大春还跟我这里嘀咕呢！说喜儿怎么还没来......”[/align][align=left]“胡说！我什么时候这么说过？”大春一副猎人的摸样边从屋里跑过来边说着。连腰上的带子还没有完全系好。[/align][align=left]“哟，这就不认账了？”大婶掩面笑着说[/align][align=left]“没有就是没有！”[/align][align=left]“呵呵呵呵......喜儿啊，这孩子就是脾气倔，等以后你们结婚了要替我好好管管他！”[/align][align=left]“娘！”[/align][align=left]“大婶......您在说什么呐......”[/align][align=left]看着两个人腼腆的样子，王大婶在一旁直笑。[/align][align=left]“哼！反正笨蛋姐姐这个时候才来我家肯定是来蹭饭的吧！”[/align][align=left]“呜！才不是呢！”咕~[/align][align=left]肚子不经意间又叫起来了......[/align][align=left]“......吃货。”[/align][align=left]“呜呜呜呜呜！大婶，大春欺负我！”说着喜儿抱住王大婶开始撒娇。[/align][align=left]“呵呵呵呵，好了大春，你就别跟欺负喜儿了。”大婶抚摸着喜儿的头笑着说，“男子汉就不能让着点女孩子？”[/align][align=left]“呗~”喜儿在大婶的怀中向大春做鬼脸。[/align][align=left]“......”看着喜儿那纯真的笑脸大春故意叹了口气，“饭就快好了，娘先带喜儿去屋子里坐吧。”[/align][align=left]从大春学会做饭的那一刻开始，王家就是他掌厨了。如果硬要一个他一定要掌厨的理由的话。喜儿也在家里掌厨，除了这个以外应该没有其他的了吧？[/align][align=left]“别吃撑了......晚上大家会在一起吃饭的吧？”给喜儿留下这句话，大春去厨房了。[/align][align=left]“......”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喜儿开始对这样偶尔出现的关心的话语丧失了免疫力。[/align][align=left]不知觉的会感到高兴，然后脸也会稍稍的变红。想要说些什么却发觉什么也说不出来。[/align][align=left]“嗯~”即便连这么简单的一个字也会带有颤抖的说出。[/align][align=left]什么时候开始......[/align][align=left]莫名其妙的在意起他对自己评价[/align][align=left]跟他说话开始有一点点不自然，虽然他好像看不出来。[/align][align=left]父亲和王大婶的玩笑话开始希望有一天能够成真。[/align][align=left]成为新娘什么的虽然从来没有想过......但是想要跟名叫大春的，跟自己青梅竹马的，有一点点讨人厌的弟弟一直持续现在的时光却是喜儿希望的。[/align][align=left]如果......如果将来真和大春在一起的话......亲亲......[/align][align=left]“呜.......”[/align][align=left]“怎么了喜儿？”王大婶发觉跟着自己走的喜儿突然间停下来。[/align][align=left]“没......没什么！”喜儿的脸像熟透了的红苹果一样。[/align][align=left]“？”[/align][align=left]“那个，那个，啊，对了，爹爹说今天晚上大家一起吃饺子~”喜儿掩饰自己红透了的脸别开眼睛说。[/align][align=left]“这件事情你不是刚说过了吗？”[/align][align=left]“哎？是吗？？啊哈哈......我忘记了~”[/align][align=left]“......嗯哼~心不在焉呐，喜儿。”[/align][align=left]“呜......”[/align][align=left]“好了，大婶我也不欺负你了，赶快进屋子吧。”[/align][align=left]晴朗的天空，太阳公公仿佛也在向人们微笑。[/align][align=left]今天的话，也许有好事情发生吧？喜儿心想。[/align][align=left]嗯，其实已经有好事情发生了。[/align][align=left]能够向往常一样和大春这样说话，能够像往常一样跟村里的大家说话。能够，像现在这样有东西吃，有明天可以等待。这样的日子，也许不错？[/align][align=left]如果没有人，来破坏的话......[/align][align=left]“哎？晚上去喜儿姐家吃饺子？”[/align][align=left]“对啊~”[/align][align=left]“......不去。”[/align][align=left]“哎？大春不是一直想去喜儿家的吗？”[/align][align=left]“谁想去啊......而且，如果去她家的话，毫无疑问我根本吃不饱......”[/align][align=left]“呜！人家，人家会好好把大春那份给留下的啦！才不会那么贪吃的！”[/align][align=left]“哦，有‘留下’？留下多少......？”[/align][align=left]“一、一半？”[/align][align=left]“......”[/align][align=left]“呜！大春欺负人！大春是笨蛋！呗~呗~”[/align][align=left]“你知道有一句话是说别人是笨蛋的人自己是笨蛋吗？”[/align][align=left]“嗯，知道啊！啊！刚才大春一定在想‘啊啊，喜儿姐是笨蛋’了吧！所以大春是笨蛋！”[/align][align=left]“......”不，这句话应该是‘说’出来才算的......[/align][align=left]“哼哼~喜儿姐我很厉害吧！”[/align][align=left]“啊，相当了不起（笨蛋的方面）。”[/align][align=left]......[/align][align=left]----------------------------------------------------------------[/align][align=left]是时候了......[/align][align=left]看了看外面，杨白劳估摸着是去东家还钱的时候了。[/align][align=left]这位年过50的老人站起身用枯槁的双手用力系了系束腰的绳子，小心翼翼地拿起钱袋。“喜儿啊，我去还账去了，你在家里等着你王大婶和大春来啊。”[/align][align=left]“好的爹爹，一路小心。”喜儿话里带着喜悦[/align][align=left]看起来喜儿今天心情不错啊。杨白劳心想，这样好的闺女还真不舍得嫁出去，不过那个叫大春的孩子挺好的，喜儿托付给他也放心。呵呵，总比让喜儿跟着自己这把老骨头要好啊......[/align][align=left]“爹爹早点回来哦~”[/align][align=left]“哈哈，别担心你老爹，你还是好好打扮打扮一会儿要见你的小情人咯！”杨白劳禁不住打趣道[/align][align=left]“哼~爹爹又胡言乱语的！不理你了！”喜儿故意摆出一副闹别扭的样子。[/align][align=left]看着喜儿这个样子，杨白劳在心中偷着笑,喜儿到底还是喜儿，心里有事情完全藏不住啊。[/align][align=left]但是喜悦的心情马上就被愁苦所代替。[/align][align=left]到现在为止欠东家（地主家）的钱已经累计到20块大洋了。虽然能把利息钱还上，但是那20块大洋却怎么也还不上。利息钱是被东家越提越高，租子也是越收越重。现在种地的种子都要像其他家借，说是借其实大家也都知道这种子根本还不上。都是因为喜儿平日讨人喜欢，所以别家也不计较这些。但是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啊......[/align][align=left]自从种上东家的田后，别说没赚着钱，反而赔了不少。收成不好就得欠下东家的租子，收成好了东家要的租子也就多了，所以不管怎么做就是还不上。[/align][align=left]这利息钱还是自己从悬崖那里打草药才勉强凑齐的。[/align][align=left]这老天爷也不开眼，这么多年过去了丰收却没有几次。如今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只能过一天算一天啊......[/align][align=left]我到没什么，杨白劳心想，只是苦了喜儿这孩子。[/align][align=left]该出门了啊......[/align][align=left]杨白劳想着要跟东家说的话然后推开了家里的大门。[/align][align=left] ----------------------------------------------------------------[/align][align=left]吃的饱，穿的暖，人才会去想其他的。[/align][align=left]这句话毫无疑问是正确的。[/align][align=left]正确到这句话可以反过来被证明。[/align][align=left]人如果吃不饱，穿不暖，连生存的权利都掌握在别人的手里的时候，还去想梦想什么的话，那根本就是奢望。[/align][align=left]而当人有了奢望的那一刹那，绝望也就离他不远了。[/align][align=left]“什么？！”[/align][align=left]黄家的厅堂传来了，杨白劳嘶哑的声音。是的，那把刀，那把名为债务的刀，终究还是掉下来了。[/align][align=left]“所以啊，您先别生气，慢慢听我说。”[/align][align=left]突然的，就这样掉下来了......[/align][align=left]“不行！这绝对不行，那可是我唯一的女儿啊！您行行好!东家的债我一定会想办法还上的！求求您，你跟东家说说好话行不？”[/align][align=left]杨白劳来到黄家没有见到地主却见到了账房管事的穆仁志。本暗自窃喜不用再低三下四地求地主将还钱的期限继续拖下去。但是没想到账房的管事竟然要他一次将所有的债都清了，不清就要杨白劳将女儿当小妾卖给黄家。[/align][align=left]“杨老头！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说好的今天还钱！你欠下的钱今天不还就把这卖身契给签了！”[/align][align=left]“可东家以前说过还钱的话先还上利息，剩下的以后的可以慢慢还......”[/align][align=left]“以后？你想要拖多久？东家早就忍无可忍了！”[/align][align=left]“东家，至少让我见下东家！”[/align][align=left]“东家现在有事不在，这件事情已经全部委托给我了。杨老头，你死心吧！把这份契约签了，你还是东家的亲家呢！以后有你吃香喝辣的！”穆仁志穿着一身量身定做的深色丝制的衣服带着四方帽，把辫子一甩，就好像恶霸一般站在弯着腰小到俯视才能看见的杨白劳面前。[/align][align=left]“不，不行！我不能做对不起女儿的事！我、我找个说理的地方去！我、我找县官去！”[/align][align=left]“你要找个说理的地方？”穆仁志眉头一紧，“这就是说理的地方！县官是咱东家的老大哥，你要找县官？行啊！找去吧！看县官是说你有理还是我有理！”话是这么说，但是穆仁志心里盘算着要是这杨老头真找县官去东家那边还真不好交代，这又得给县老爷一笔银子了。[/align][align=left]“我，我......”杨白劳突然觉得有什么东西卡在了自己的喉咙中十分难受，想要说些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只能不停的喊着不行。[/align][align=left]“行啦！我也懒得跟你这里说这些了！”显然管事怕生变故已经不想将这件事情再拖下去了，他强行将杨白劳的手指蘸上红印泥然后按在了契约上面。[/align][align=left]“啊？！不行啊！管家您行行好帮我再求求东家吧！我就这一个女儿啊！求您把契约还给我吧！真的不行啊！我求您了，我下辈子给您当牛做马都行，您行行好，帮我求求东家吧！”杨白劳声泪俱下，虽然知道凭自己根本改变不了什么，但是却还抱着管家能有一丝善良这天真到愚蠢的希望。[/align][align=left]“行了，护院的！把这老头给我扔出去！”终于拿到契约的管事小心翼翼将这东西藏好然后招呼狗腿子们把杨老头扔出大门。[/align][align=left]--------------------------------------------------------------[/align][align=left]随着黄家大门的关闭，杨白劳最后的希望也破灭了。被狗腿子扔出来的疼痛早就察觉不到了。比起这个，即将失去女儿这个事实更加的令杨白劳感到撕心裂肺的痛苦。[/align][align=left]“求求你们！这不行啊......”[/align][align=left]除了不断的用自己枯枝般的双拳无力地敲打黄家铜铸的大门以外他没有其他的办法。希望黄家能够可怜自己一把老骨头放弃那个卖身契，希望上天能够因自己一年兢兢业业的农业工作而去给自己指一条明路，一条不用卖掉自己女儿的明路。[/align][align=left]黑夜中突然间出现了两束火把，那是刚刚拜访县长回来的黄家当家的——黄世仁。[/align][align=left]仿佛是抓到了最后一根稻草一般，杨白劳不顾一切爬到了黄世仁面前抱住了他的腿哭诉。[/align][align=left]“东家啊!你行行好吧！喜儿，喜儿可是我唯一的女儿啊！求求你别把喜儿夺走啊！我求求你了！”[/align][align=left]“......”黑夜中虽然看不见黄世仁的表情，但是连他身边的随从都知道黄世仁有多么厌恶眼前的场景。[/align][align=left]等了一小会儿，黄世仁发现眼前这个浑身脏兮兮的老人完全没有松开他的意思，他把腿从老头的怀中抽了出来，然后一脚踹在了杨白劳的胸口上！[/align][align=left]“哼！”黄世仁懒得管眼前的老人被踹倒后会怎么样，他所关心的是自己的裤腿有没有被杨老头弄脏。掸了掸自己的裤腿，黄世仁就如同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现在也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径直走向黄府。等仆人打开大门，走进。[/align][align=left]就在杨白劳的眼前，刚刚打开的大门，再次关上了。因为这个大门从一开始就不是为了杨白劳打开的，自然也不会依他的想法去继续开着。[/align][align=left]人活了一辈子......[/align][align=left]是啊，杨白劳突然明白过来了，原来自己这一辈子毫无意义，替东家种田，替东家挣钱，最终连女儿都是替东家养的，自己的汗水换来的是东家的丰盛美食，自己的汗水换来的是东家的金碧辉煌，他自己却什么都没有得到。“杨白劳啊杨白劳，你还真是一辈子都白劳了。”......他苦笑了下，踏上了回家的路程。[/align][align=left]那里还有等待着他的女儿，即便自己到现在都不知道怎么跟女儿开口这件事情......[/align][align=left]-----------------------------------------------------------[/align][align=left]大年初一，这是村中被压迫的农民们唯一一个欢笑的日子。家家的灯火在这大年初一的夜中是那么的美丽，在杨白劳被泪水糊上的眼中，仿佛如同钻石一般。离家明明还有几十步的距离，却闻到了家里传来的饺子的香味。啊，这是在做梦吗？因为景象是这样的美丽，香味是如此的刺激味蕾。这样的情景难道不是只有梦中才能发生的吗？所以，刚才发生的事情......[/align][align=left]到底，不是梦啊......[/align][align=left]到家的路为什么不再长一点啊，最好，能延长下去直到永远......[/align][align=left]然后，他发现了那个站在那里的女孩。[/align][align=left]那是他一生谓之幸运，为之骄傲的女孩。[/align][align=left]十五岁的她已经婷婷玉立，仿佛已经露出水面的白莲在这美丽的白色覆盖的世界中青涩开放。[/align][align=left]满是补丁的御寒大衣，随风飘荡的碎布围巾，少女轻捻衣角的动作却仿佛迷路错下到人间的天使正在找寻着什么。[/align][align=left]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眼前的这个女孩儿成为了杨白劳坚持活下去的理由。而现在......[/align][align=left]作为父亲的杨白劳却没有脸面去见自己的女儿。[/align][align=left]“但是爹爹，地主家的债务......”[/align][align=left]“哈哈哈，放心，虽然全部还上不可能，但是总算把利息的钱给凑齐了！”[/align][align=left]“嗯！果然爹爹是最厉害的了！”[/align][align=left]明明是那样说的，明明是被这样期待着的，被期待着今年也能像往年那样,过去东家这一关。[/align][align=left]但是......[/align][align=left]一直在寒风中迫切等待爹爹归来的少女发现了杨白劳因驼背而矮小的身躯。[/align][align=left]“啊，是爹爹，爹爹回来了！”[/align][align=left]对着像这里跑来的，自己的喜儿，“嗯，我回来了......”像往常一样的回应，比往常更加灿烂的笑容，只是底气却没有往日那样足。[/align][align=left]这是当然，因为杨白劳自己非常清楚现在挂在自己脸上的笑容，有多么的假。[/align][align=left]为了不让喜儿察觉出来自己脸上过假的微笑，杨白劳张开双臂将喜儿紧紧的抱在怀中。[/align][align=left]喜儿那纤细的身体如同水一般柔软，仿佛只要再用力一点就会四散成水珠从这个世界中消失。[/align][align=left]从这个本不是无瑕的她应该来到的，充满虎狼的世界。[/align][align=left]“......”[/align][align=left]喜儿虽然不想一般的孩子那样机灵，此时却也察觉到了异状。[/align][align=left]爹爹的双臂比往常更加温暖，为了抱住可能失去的东西而用过了力量。那份恐惧直直传达到了喜儿的心中。[/align][align=left]爹爹在怕失去自己吗？[/align][align=left]“为什么”这种考虑是喜儿不会有的，喜儿会做的是：[/align][align=left]“爹爹~喜儿不管怎么样都是不会离开爹爹的~”像这样，将自己最想告诉别人的话说出来，然后让那个人安心。[/align][align=left]“......”杨白劳听到这话，微微的惊讶过后眼泪顺着自己脸上纵横的“沟壑”流了下来。[/align][align=left]“嗯，爹爹不担心，喜儿乖，不会离开爹爹的......”[/align][align=left]“嗯~”[/align][align=left]“好了，傻孩子，你都等多久了？身体都冻僵了吧？赶快进屋。”杨白劳轻轻抚摸喜儿的脑袋。[/align][align=left]“嗯！那个，那个，大春和喜儿已经把饺子包好了，就等爹爹回来下锅了，所以喜儿才出来等的！”喜儿摸着自己冻红的鼻子不好意思的嘿嘿笑了笑。[/align][align=left]当言语一瞬间失去了它正面存在的意义的时候，那么不说也罢……因为即便说出来也不能改变什么了……[/align][align=left]至少……[/align][align=left]轻轻拭去女儿发上的冰花，杨白劳任着女儿撒娇的牵抱一步一步向着今日格外温暖的家走去。[/align][align=left]至少今晚让女儿过一个，无忧无虑的幸福的夜晚吧。[/align][align=left]-------------------------------------------------------[/align][align=left]无论是怎样的宴席都有结束的那一刻，当热闹时的嬉笑声慢慢变成轻轻的呢喃的时候，当畅谈到了没有什么可说的时候，即便是怎样不想离开的人也懂得是时候离开了。[/align][align=left]“呼…….”玩耍累了的女孩躺在温暖的炕上做着不知名的梦。看着这样的情景，大婶提出了离开。[/align][align=left]“我看时间也不早了，你们早点休息吧，我和大春先走了。”顺手，大婶拉了拉看着喜儿发呆的大春。[/align][align=left]“恩？哦，恩。”[/align][align=left]“呵呵，这孩子，放心，你喜儿姐又不会突然消失，明天还是可以看见的！”大婶[/align][align=left]“恩……恩？哼!谁要看她啊！”被说中心事的大春脸红了红率先起身离开，“快点走了！我在外面等你。”[/align][align=left]“呵呵，这孩子，行了，喜儿他爹，我们先走了。”[/align][align=left]“哦，好好好，我送送你们。”杨白劳起身。[/align][align=left]“嗨，我们什么关系啊，还送什么，就几步路的事。”[/align][align=left]“……那行，你们回去的时候小心点啊。”[/align][align=left]“放心放心。”[/align][align=left]……[/align][align=left]送走了大春一家，杨家又回归了沉寂。[/align][align=left]收拾好用过的餐具，杨白劳坐到了已经裂开的破木凳上开始发呆。[/align][align=left]思考什么的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放弃的？[/align][align=left]这种事情杨白劳自己也不清楚。到现在再去想什么补救的措施什么的已经太晚了吧。现在唯一清楚的事情只有一件事情——喜儿将会在明天被带走。而自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切发生。[/align][align=left]那个情景，光是想想就很可怕啊……[/align][align=left]可怕的不是看着那群恶霸将自己的女儿带走，而是自己唯一的女儿那个时候看着自己的眼神。而自己，除了躲避以外没有任何的办法。躲避女儿的目光，躲避所有人的目光。[/align][align=left]夜已经深了……现在是几更天了？没有打更人的报时真的是很不方便，话说回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个村庄打更的人不再继续打更了呢？[/align][align=left]寂静的夜。[/align][align=left]没有一个人在的夜。[/align][align=left]连虫鸣声都没有的，冬日的夜。[/align][align=left]杨白劳起身，给自己的女儿盖了下被子。[/align][align=left]“嗯~是白馒头~哎嘿嘿~”睡梦中的少女做着的梦想必是幸福的吧？因为这个女孩……如此的纯洁美丽，想必上天会照顾她的吧？[/align][align=left]也许，让她嫁进东家也不是什么很错的选择，至少这样子喜儿不会再受冻挨饿了……一瞬间杨白劳有了这种想法。但是随后他又立刻对自己竟然产生这种想法感到羞耻。[/align][align=left]如果是喜儿的话……[/align][align=left]如果是喜儿的话，她宁可忍饥挨饿和自己相爱的人在一起也绝不会为了吃饱穿暖而嫁给一个恶霸。[/align][align=left]“也许我能做的事情真的不多了……”[/align][align=left]身为父亲，能够给孩子做的事情，真的已经不多了。不如说其实早就没有了吧？从在契约上画押的那一刻开始杨白劳身为父亲已经失格了。[/align][align=left]最后的最后，能够留给孩子的……[/align][align=left]“背叛的……身影吗？”[/align][align=left]眼睁睁的……看着喜儿被恶霸带走？还是说，因为罪恶感背向喜儿一眼也不看？[/align][align=left]不管哪一项，留给喜儿的终究是背叛的身影啊……[/align][align=left]只有这点……只有这点绝对不行！[/align][align=left]杨白劳狠狠咬了咬牙齿看向破草墙上挂着的酒坛罐。[/align][align=left]“喜儿啊，那个罐里装的是点豆腐用的卤水，有毒的，你可千万别当成水喝了啊！”[/align][align=left]“点豆腐？那是干什么？”[/align][align=left]“呵呵，孩子啊，豆子磨成浆之后为了让它能结成块状变成豆腐就要用卤水去点的。”[/align][align=left]“哦~那既然豆腐都能吃，为什么卤水不能喝呢？”[/align][align=left]“因为啊，点豆腐用的卤水很少很少，如果卤水多了的话人就会死的。”[/align][align=left]“哦！我听爹爹的，绝对不会碰卤水的！”[/align][align=left]突然间想起来了喜儿那个时候懂事的样子，还有那甜美的笑容。[/align][align=left]突然间，杨白劳发觉自己刚刚建立的决心在一瞬间溃散了。[/align][align=left]“喜儿……”杨白劳的早已止住的泪水又涌了上来。双手轻轻抱住正在熟睡的喜儿。[/align][align=left]熟睡的，是未曾被玷染的生命。床边的，是罪孽深重的人。熟睡的，是被呵护的生灵。床边的，是守护着她的人。熟睡的人梦呓着美好，床边的人却无能为力。[/align][align=left]最终，床边的人还是选择了离开。[/align][align=left]如果说守护熟睡的人是床边的人的使命，那么这个使命在今天已经结束了。[/align][align=left]是结束，而不是完成。[/align][align=left]无旁人的深夜，瑟瑟的寒风如同冰冷的利箭刺穿着独行者那瘦弱枯槁的身体。当人连最后一点希望也消失的时候，即便是再强壮的人也会一瞬间变得瘦弱无比。何况这位独行者，本就是一个一直被压迫的老人。[/align][align=left]杨白劳提着从墙上取下的酒坛罐在雪后的大地上亦步亦趋地走着，他在想着什么？这恐怕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吧？[/align][align=left]已经空掉的酒坛罐从他的手中划下掉落在碎石上摔成了碎片。如此的声音却未能让持有者在意，因为杨白劳的意识已经开始模糊了。[/align][align=left]卤水的毒性很强，但是作用于死亡却是需要一个较为漫长的时间。这段时间足以让杨白劳做最后的回忆了。[/align][align=left]最后的这个决定到底对不对？杨白劳不知道，杨白劳能想到的也只有这样了。女儿被带走跟自己死不死是没有任何联系的。但是如果东家对自己的女儿不好，那自己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他们。[/align][align=left]想要将这个传达给东家，杨白劳才这样选择。[/align][align=left]原因是这个？[/align][align=left]杨白劳摇了摇头，说到底还是因为自己软弱无能，软弱到……连女儿惊恐的眼神都不敢接受。[/align][align=left]如此软弱的一生，如此……悲哀的一生。[/align][align=left]凄惨的夜中，凄惨一生的老人走到了生命的尽头。他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只能祈祷上苍的可怜，能给女儿一个较为幸福的未来。[/align][align=left]但是，杨白劳到底没有想明白。东家的人是不怕做噩梦的。如果东家会因为杨白劳的死而内疚而害怕，那东家就不会害死那么多人了。[/align][align=left]所以杨白劳的死只是解脱自己，留下了喜儿独自在地狱一般的地方生存，如此而已。[/alig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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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章 失去

 

现在的自己，到底在做什么？

喜儿这样问自己。

明明是华丽的轿子，身在轿子中的人却无一点欣喜之感。

明明是温暖的皮袄，穿上的人却无一丝温馨之感。

明明是欢庆的锣鼓，听到的人却只能暗自神伤。

与喜庆之日相照的是预示春天将至的第一丝温暖的阳光，是破开密布乌云的后的还未成熟的太阳。

象征着旧日已经过去的初生的喜悦在这喜庆的日子中出现，然而身处其中的这喜庆之日的主角却没能体会到这神给予的恩惠。

现在的自己，到底该做什么？

喜儿这样问自己。

从今日开始，喜儿将跟以前的生活告别，将跟以前所遇到的人告别，将跟……以前的自己告别。

从今日开始，喜儿将会开始新的生活，将会以东家小妾的身份重新审视自己，重新生活。

要做以前没有做过的事，服侍以前没有服侍的人，学习以前没有学习过的东西。

即便那是，喜儿从来没有想过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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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那是……喜儿从来没有想过的事情。

明明昨日还一起吃饭的爹爹现在却躺在了冰冷的地上。

也许爹爹只是昨天太高兴睡不着，出去转转，然后就躺在地上睡了也说不定。直到确认父亲去世的前一刻，喜儿还是这样天真的想着。

明明这样的事情是完全不可能的，但是对于喜儿来说，爹爹死了是更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喜儿……”大春家的大婶想要安慰喜儿，却完全不知道从哪里开始说起。

爹爹……

“没救了，应该是喝了卤水死了。”

“难道说杨老头也是让东家把地契收了？”

“可怜了喜儿这孩子。”

“但是这孩子也挺坚强的，一点眼泪都没流……”

……

眼泪……？

是啊，喜儿心想，为什么自己一点眼泪都流不出来呢？甚至，连悲伤什么的，完全都感觉不到。

心被挖空了，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想知道。但是依旧非常清楚一件事情。现在有什么东西充斥着全身。那是，喜儿从没有产生过的东西。不同于悲伤，不同于生气。那是……

愤怒

喜儿从来没有过的情感，愤怒。

被背叛的愤怒。被至亲之人背叛的愤怒。被至亲之人丢下，孤单一个人的愤怒。

互相扶持才能前进的两人，互相扶持才能活下去的两人，有一方单方面的抛弃了另一个人。那个被抛弃的人会想些什么？

“爹爹……”

一直笑着的少女，约定好绝对不会在父亲怀里以外的地方哭泣的少女，一直一直被人认为坚强的少女。在那一刻……

泪水终究还是流了下来。

不管是什么都可以接受的少女却唯独接受不了这个事实。

“爹爹，爹爹……”

不祥的预感成真的时候，少女的悲伤紧跟着愤怒接憧而至。

“爹爹！爹爹！爹爹啊！爹爹！！”

哭了，在大庭广众之下，在无数的视线之下，喜儿抱着父亲的身体嚎嚎大哭。

仿佛一生份的泪水全在这一刻从喜儿的眼中涌出。

滚烫的泪水划过杨白劳那张早已坚硬的脸上落到地上，将地上的积雪融化。融化再结冰，仿佛就如同这个世界的真理一般，无论怎样的炙热温暖，到头来都会变成坚硬的寒冰，深深刺痛人心。

喜儿双手紧紧抱住爹爹身体，想要从爹爹的身上再感受到哪怕一点往昔的温暖，却发现那样的温暖永远也不会再一次出现了。

连余温也未留下，喜儿的爹爹就这样走了。

“哎呀！这老头，明明马上就能过好日子了，怎么这么想不开呢？”

突然出现的声音另在场的人一阵作呕。先不说能说出这种话的人有多么的无耻，光是他的身份就能引起在场人的愤怒。

东家的走狗管事——穆仁志。

“唉，你说这人怎么就想不开呢？这天堂有路非不走，地狱无门偏要去。”

“你说什么？！”大春听到这话气不打一处来。握紧了拳头想狠狠揍眼前这个混蛋东西。

可是穆仁智到底不是一个人来的，后面一堆狗腿子让大春知道不能轻举妄动。

“你、你想怎么着？鸣、鸣枪！”被吓到的管事立刻让狗腿子们鸣枪威吓。

随着枪声的响起，刚才嘀嘀咕咕的声音突然静了下来。

管事整了整衣服咳嗽了一声对着依旧在地上抱着爹爹流泪的喜儿说：“行了，别哭了，今儿个是个大喜的日子。你呀收拾收拾东西准备嫁到东家去吧。”

“什么？！”突然间的发言让大春和其他人都愣住了。

“什么什么的，这杨老头已经把女儿卖给东家了，你们都不知道吗？”管事故意惊讶的说道，大次次地拿出了昨日强迫杨白劳画押的卖身契向周围展示，“你们瞧，这上面明明白白的写着杨白劳已经将女儿卖给东家了！”

“胡说八道！就算这个契约是真的，也是你们逼着杨白白签的！”大春愤怒地说。

“哈哈哈哈哈哈，是又怎么样？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既然他杨老头还不起债就得拿女儿来抵！”

“你们丧心病狂！杨白白一生都在给你们东家种地，到头来你们不但害死了杨白白还要抢走他的女儿！”

“哼哼，那又怎么样，这就是命！有本事你下辈子也当个主子啊？那样子你也可以这么干！”

“你…….”

就在这个时候，如同破冰的春天的第一缕清风一般，喜儿的声音出现了。

“大春……”

“喜儿姐姐？”

站起的女孩并没有用手拂去泪水。

“谢谢你，大春……”

因为少女的眼睛中早已经失去了往日的生气，留下的只有空洞与空洞外因寒冷而干涸的泪痕

“我……没有什么好准备的。”对于喜儿来说，原本喜儿所剩下只有爹爹而已，而爹爹已经放弃喜儿的如今喜儿毫无疑问已经空无一物了。至少对于喜儿来说，是这样的……

“哎呦，那正好，得嘞，媒婆！赶紧带喜儿小姐去换衣服！”仿佛是了却一桩大事一般，穆管家松了一口气。心里盘算着，赶紧让喜儿进了东家，生米煮成熟饭也就不会再生什么是非了。

晴日与春雪相辉映。雪后初晴本象征着旧的一切已经逝去，新的生活将会到来。但是这个新的生活……

喜儿并没有盼望着什么。

天空不论有多少乌云，终将退去，但是这煎熬的等待究竟有多少人能承受呢？是在等待中变得腐朽，还是在希望中慢慢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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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走前大春的声音依旧回荡在喜儿耳边

“等着我，绝对，绝对会把你救出来的！”

坚定的表情，坚定的语气，以及，能够看的透的，坚定的内心。

所以，要等吗？

喜儿问自己

幸福？是什么？

曾以为永远继续的生活，

突然发现，那里并没有幸福。

别人的女儿有花戴，我爹钱少不能买......

这是幸福吗？

一直在忍耐......

是哦？

别谁都更加忍耐

从来不奢求什么，绝对不奢求什么

就算奢求又能如何？

到底还是得不到的东西，所以不去奢求了。

然后渐渐的明白了，不去奢求不等于不想拥有。

而不去奢求的结果

说到底也没有太大的变化啊......

欠东家的债成为了无底洞，永远也还不上，其实东家根本就没想过父亲能还上吧？

毕竟这可是东家吸取父亲汗水与血液的方法呢？

冷静下来，喜儿发现即便自己不是很聪明，这样的道理也是可以明白的。

明明是可以明白的......

想必父亲也一样明白吧？

但是为何还要坚守呢......

因为比起到处去流浪，这样安身立命是更好的选择。

如此而已

如此而已罢了......

如此而已......喜儿突然明白过来了

自己的幸福其实......如此而已罢了。

但是这样的幸福也被夺走了呢......

“别人的女儿有花戴......我爹钱少不能买......”喜儿唱起了这首歌，在轰鸣的鞭炮声中，在轿子低声的，啜泣的，不为其他人所知的，唱起了这首歌

“扯下了二尺红头绳啊......给我扎起来......”

扎呀 扎起来啊.....

 

 

等？

等什么？

喜儿在心中苦笑

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可是这样的我还要给大春添麻烦吗？

 

 

从轿子中出来后便是色彩鲜艳的红地毯

不知道沾了多少人的生命与鲜血而成的红地毯

在红地毯的那头，一个从来不认识的男人，一个面无表情，看上去冷冰冰的男人慢慢走过来牵起了喜儿的手

男人的那双手冰冷却一点也不粗糙，比曾经喜儿吃过的苹果还要细滑。

“今天开始你就是我的新娘了。”

男人看着喜儿说出了不带有任何情感的话

然后男人停了一下，仿佛是在等喜儿回答

在看到少女空洞的眼神和眼眶附近的泪痕后，他仿佛明白了什么。

“那么走吧。”男人说着拉起喜儿朝着礼拜堂走去。

“从今天开始，你有新的生活了，至于旧的生活，反正也没什么，告别就是了......”

男人在喜儿耳边轻轻的说完了这句话后没有再说什么

 

 

如果爹爹还在的话，喜儿肯定会狠狠的给眼前这个男人一巴掌，即便喜儿不是那样粗暴的人。但是现在，喜儿觉得一切都无所谓的现在，喜儿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做，只是静静的，回应着周围人的要求，如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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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章 新生活

在东家的生活，比想象中的还要艰苦

喜儿的手并不是很巧，做起女红来经常刺破手指，因此被黄老太太肆意指责。

端茶送水这种喜儿从来不做的事情现在成为她每天必须的奴役，但是无论怎么去训练喜儿，喜儿还是经常性将茶水洒入托盘一点，这倒不是喜儿故意的，本来托盘就不是特别平稳，只有经常去做的奴婢才能掌握好力度使茶水丝毫不洒入托盘，至于喜儿......

今天又被黄老太太用滚烫的茶水泼了一身

黄老太太泼人还是很有讲究的，她只选择喜儿的敏感的大腿去泼，这样既能使喜儿烫的很疼又不至于造成太大的伤。

但是黄老太太渐渐发现无论她怎么去调教喜儿，喜儿的笨手笨脚还是无法改好。

 

 

明明吃斋念佛却气量比针缝还小的黄老太太终于忍无可忍

“穆老头你给我过来！”

“是是，老太您有何吩咐？”

穆志仁这一听知道终于来了。

“我记得你口口声声说这喜儿是心灵手巧，还漂亮，我怎么一点都没看出来啊！你是不是在骗我啊！”

黄老太太怒形于色对着跪在地上穆志仁就是一顿指责。

还不是您老要求太高了，您老的要求这全天下也没几个姑娘能做得来啊......但是这话穆志仁可不敢说。

“请老太太明鉴，这喜儿啊应该是刚失去父亲，这个心里过不去那个坎才会这样，等一段时间就好了，而且您别看喜儿现在这样，喜儿笑起来的时候特别漂亮，呃，就连宫廷里的那些姑娘都比不上啊。所以等到喜儿把那个坎给过去......”

“她父亲是我杀的不成？！”

“不是不是，这都是小人的错！没想到那杨白劳这么脆弱，逼个婚就这样......”

“那我为啥要等她过这个坎？！”

“呃......”穆志仁一下子就无语了，这人又不是木偶，说让她变个样就变个样。

“我告诉你穆志仁，我让你给我世仁找个好媳妇，你跟我说这喜儿千好万好，结果现在世人连碰都不碰她，这就是你找好媳妇？！”

老太的这句话一下子说到穆志仁的心病上去了。本以为少爷会被这个村里被传到天上去的女孩迷住，结果说到底村里传闻的喜儿也就那么回事，现在少爷连正眼都不看她。

“老太太您息怒，只要喜儿缓过劲来，这大东家肯定会喜欢上喜儿的。”

“这可是你说的，别倒时候实现不了！”

“是是，我告诉喜儿，让他照顾好大东家。”

死杨白劳，你死就完了还留个半死的女儿来坑我，这穆志仁已经私下里不知道把杨白劳骂了多少遍。

 

 

想要喜儿心情变好这是软的不行硬的也不行，这可怎么办啊.....

正在穆志仁发愁的时候

另外一个人正冷视着发生的一切。

这个人......

不，应该说这个孩子，这个只有9岁的孩子是黄世仁唯一的儿子，名为黄世义。但是他与他的父亲不同，不被看好出生，不被看好活着，甚至到现在，他虽然被尊称为小少爷，但黄家上上下下所有人都知道他是个麻烦，至于谁认为他是个麻烦，那必然是......

他的父亲，和黄老太太。

黄世义的母亲是个青楼女子，按照黄老太太的话去说，就是为了钱才嫁入黄家的，但是黄世仁甚是喜欢此女子，所以当时虽然有人说闲话，但也没什么。但是后来黄世义的母亲生下黄世义的时候难产死掉了。这闲话就一下子多了起来。

母生子，子生母亡，这是大大的不吉利，说明孩子克自己的父母。

黄世仁倒是不怕什么克不克的，只是妻子的死对他来说太过突然，使得他一下子接受不了，所以孩子生下来后他也没有过问过。

没有过问过，直到现在。

而黄老太太则更加相信这生下的孩子会给黄家带来灾难。只是因为弃了黄世义实在是败坏黄家名声，所以才没有做出弃婴这种事情。

黄世义就这样饱受黄家的冷落生活下去，慢慢的养成了冷漠看待一切的习惯，值得讽刺的是，他现在这个习惯跟他父亲简直一模一样。所以当有人背地里骂黄世仁的时候，也就顺带着连他儿子一起骂了。

黄世义非常清楚自己有多不受老太太待见，黄家娶妻这么大的事情，老太太连跟他说都没说过，更别提让他参加仪式了。不过这对他来说倒是不痛不痒，反正这么多年都这样了，如果一下子老太太跟他说起这种事情反而会让他不自在。

但是，黄世义还是非常清楚喜儿的重要的，如果喜儿生下了孩子的话，自己的处境会更加危险。所以黄世义一直在监视着喜儿的一举一动，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够将喜儿逐出这个家的办法。

但是现在他明白自己做的一切是徒然的，除非喜儿能够逃出黄家，否则想要让黄老太太将喜儿逐出去是不可能的，毕竟喜儿虽然一直在惹黄老太太生气，却还是黄老太太心目中的自己父亲的妻子。

毕竟这个喜儿可是黄家用钱“换”来的。

 

 

郁闷无处发泄的黄世义在黄家的庭院里散步，正好发现喜儿在井边洗衣服。

黄家虽然有下人专门清洗衣物，但是家规规定一旦少爷有了妻子，妻子应该清洗老太太和少爷的衣物。

冬天虽然过去，但天气并没有回暖，喜儿用自己那双本就麻木了的手清洗着。偶尔用带着泡沫的手轻拂下额头的汗水，同时不小心将自己的发丝弄湿。

喜儿洗衣服的情景如果在爱人的眼中应该是温馨的景象吧？但是在黄世义眼中不过是个奴样罢了。

“我说你还真能忍啊，准备忍到什么时候？”

黄世义对喜儿说道

“？”喜儿先是惊了一下，然后想了想，“小少爷。”

“......”黄世义这倒是小小的吃惊了一下，毕竟在黄家呆了十几年的佣人有的时候都会忘记自己的身份，这个刚刚进黄家的女人居然知道自己。

“小少爷有什么事情吗？”喜儿问道

“没什么，我只是发现我爹爹说的真对，有些人就是天生奴隶，无论怎么打怎么骂，就是不反抗。任打任骂，就像个白痴。”

“是吗？”喜儿知道小少爷只是来跟她废话的，于是继续洗起了衣服。

“这不是当然的嘛！这就有一个明明被逼死老爹却还在为仇人家干活的白痴在！”黄世义幼稚的脸上有着说不出的讽刺的意味。

“所以？”

“所以......”所以你就应该去复仇，在没人发现的时候拿上菜刀将黄府的人杀个精光！这还用我说吗？黄世义心想。

“我的爹爹喝了卤水死去了，但是他并没有带上我一起死，这说明他不想我死不是吗？”喜儿说道

虽然喜儿并不这么想，爹爹只是逃避罢了，想要逃开自己想要逃离这个痛苦的世界，所以选择了自杀。

明知道这会让自己更加痛苦，明知道这改变不了什么，却还是做了。

“......”

“再说了就算报仇了对我又有什么好处？报了仇我又能得到什么？”为了一个背叛自己只身逃离的爹爹报仇，开什么玩笑......

“我倒是知道对其他人有好处哦？比如说那些欠债的穷人，如果我大仇得报想必他们就不用天天担惊受怕不知道什么时候黄家会收回他们的地契了吧？如果我将黄府烧个通天，那么那些黄家的农户甚至可以扬言地是自己的了吧？很好很好，大家都幸福了，除了我以外呢？”

不知道哪里来的寒意让黄世义突然哆嗦了一下，他突然发现眼前这个被他看不起的，只有声音清脆动听，容貌也还可以的大姐姐其实很可怕。

“连让我自己幸福都做不到，我为什么要去做？何况失败的可能性还高的可怕。”

“......”如果喜儿真的报仇了的话，那么官府是绝对不会放过她的，就算官府再怎么无能也不会轻易放过一个对他们来说罪大恶极的人的。如果报仇失败，喜儿当然会被当场格杀，这黄世义也是非常清楚的，但是他想要听到并不是这种现实的分析，他想到听到的只是喜儿那种穷人安身立命便好，不知反抗的奴性。

“小少爷的事情我也是知道的，虽然并不想记住，但是奈何记性还不错，小少爷是黄家不详的人吧？”

喜儿埋头手中的工作，甚至没有抬头去看黄世义。

“大胆！你以为你是谁！”稚气的质问声让喜儿莞尔一笑。

“小少爷像这样受到侮辱都没人过来掌喜儿的脸，说明小少爷其实已经被堂然地无视了吧？”

“......”

“所以在小少爷看来自己是相当不幸的人呢？明明是黄家的少爷却得不到相应的尊重......”

“那，那又如何！至少比你这个......”

“小少爷也是知道呢？自己再怎么不幸也要比喜儿幸福的多？明明自己能吃饱穿暖竟然还有所不满，还在这里跟喜儿说奴隶，说到底小少爷自己不是也没有反抗过自己的命运？和喜儿有什么区别？除了比喜儿幸福以外！”

“你.....我......”

黄世义第一次被人说的哑口无言

不过这也是当然，毕竟无论自己说什么对方都只会说是的，然后想尽办法逃离自己。

能够真正称得上对话的这还是第一次。

然后就被辩驳的哑口无言了。

“如果没有什么事情的少爷就请离开吧？喜儿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我反抗过了......”

“诶？”

“我反抗过了！无论是父亲，还是那个讨厌的老太婆！”泪水在小少爷的眼中积蓄，

积蓄其中的，不只有怨而已，还有......不甘心......

 

 

父亲，为什么不理我呢......

听私塾的老师说如果能够好好读书的话就能得到父母的夸奖......

像其他学生那样被父母称赞，被父母摸着头称赞“了不起，了不起”。

虽然已经没有了母亲但是父亲的话！

“啊......”

“有什么事情吗？”冷冷的不带有丝毫的情感，仿佛就像陌生人一样的父亲，和别人眼中带有温柔的父亲不同......

我的父亲......眼中只有空空的一片。

“不......没什么......”

我被私塾的老师夸奖了哦？老师说的每句话我都是最先理解的哦？每次领读领背都会让我去做的！

还是说......

“呜呜呜......”哭着的孩子，受欺负的孩子，父母会呵护他嘘寒问暖。

但是我......

不能被任何人欺负，因为被欺负了没有人会安慰自己。

 

 

“我反抗过了！”

 

 

为了能够得到奶奶的承认，早起给奶奶亲自打水，夜里先去给奶奶暖床，就和书中孝道说的那样，这样去做了。

然而......

“别让我看见你！洗你打的水会脏了我的手的。”

暖过的床则居然床垫全部换新......

 

 

“我明明反抗过了......”

但是黄家没有人会夸讲黄世义，没有一个人，就算是觉得自己可怜的人也会离自己远远的，生怕惹上灾祸。

“了不起呢。”

然而在黄府有这样一个姐姐这么说了.....

“诶？”

“你真的很了不起，明明只是个孩子却这么了不起。”

喜儿并不知道黄世义到底做了些什么到底反抗了什么，但是她还是能看懂的，就像曾经的喜儿的一样，能够看到拼命努力的人的光芒。

“你懂什么！你又......”

抹掉眼泪再次看向喜儿的黄世义突然愣住了，因为他看到了书中所讲的天仙。

喜儿，笑了......

一笑，倾国倾城。

“我明白的哦。”喜儿这样说着，用带有肥皂香味的手摸了摸黄世义的头。

“你很努力了，你很了不起。”

然后，没有反抗的黄世义眼中，泪水终于像河流一般涌出。

 

 

是啊，喜儿看到眼前的这个孩子突然间明白了。

反抗命运的人哪里都有，为了能够活下去，为了能够更好的活下去，那些人所做的一切就算在世人眼里是多么的可笑，多么的无知。但是谁也没有资格去否定他们所做的努力。

因为比起那些任凭命运的摆布，仿佛看透一切任凭生命流逝的人来说，那些努力去活的人要耀眼的多。

自己的父亲也是如此啊......虽然到了最后的最后选择了亲手结束自己的生命留下了喜儿一个人，但是父亲至少曾经努力的养活过喜儿，为了喜儿不惜拼命上高山采草药，甚至在农耕之余挑担去城中买卖或者给人做短工。

最想哭的人......是喜儿啊

爹爹......

最后的最后，眼睁睁的看着喜儿被卖到黄家，杨白劳早已是别无选择......已经将喜儿卖给了豺狼，如果自己还活着的话各处受骂受侮辱也只是给喜儿添麻烦罢了，倒不如让喜儿一个人也好过的轻松些。

爹爹啊.....

.为了喜儿，杨白劳反抗过命运，之所以一直留在这里也都是为了喜儿能够更好的活着。一切的一切 ，在外人看来，在地主看来是可笑的作为，但是杨白劳所知道的反抗命运的方法只有如此罢了。

喜儿不能哭

 

从嫁入黄家的那一刻就这样决定了，绝对不哭，绝对在害死自己爹爹的仇人家露出软弱。

现在喜儿依然不能哭

因为喜儿要活着，要好好活着，不能让曾经为了自己上刀山下火海的爹爹在阴间还要为喜儿担忧。

我，可以照顾好自己。

喜儿就在那一刻做了这样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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间章 苦难

 

 

什么叫噩梦？

不好的东西会迎来终结，所以才称之为噩梦。

那么如果没有迎来终结呢？

那么就叫做地狱......

 

 

喜儿的眼睛有些发昏。

大概是饿了几天的缘故吧？现在的喜儿连走路都有些颤颤悠悠的。

每次黄老太太不顺心，喜儿就会被要求不准吃饭，虽然有些时候黄家好心的奴仆故意“留”给喜儿些吃的，但是那只是杯水车薪，毕竟谁也不敢让黄老太太看到吃饱的喜儿。万一老太太发怒，那可是相当没有道理的。

然后终于，连黄世仁也看不过去了。

虽然从喜儿嫁入黄家之后黄世仁就没正眼看过喜儿，甚至都没有过问过喜儿的生活，但是看见饿的直发抖的喜儿黄世仁还是不太忍心。

”吃点东西吧。“

喜儿看了看黄世仁送来的米糕，咽了咽口水，再看了看送米糕的人，点点头接过米糕开始小口咀嚼。

喜儿对这种施舍一般是不会接的，因为喜儿懂得在黄家，黄老太太是天，谁也不敢违抗，万一让黄老太太知道了喜儿偷吃东西，喜儿会受罚，那个送东西给喜儿的人更会受罚，所以喜儿基本不会接受的。但是黄世仁不同，毕竟黄世仁是黄家的当家。如果是黄世仁的话，想必黄老太太会给几分薄面的。

“以后如果饿了的话......”

想了想，黄世仁到底将话说完。

“你是叫......喜儿是吗？”

“嗯。”喜儿边咀嚼边说

“你虽然是我的媳妇，但是我想你来黄府这么久也懂得了吧，我是不会把你当成我的媳妇看待的。”

“嗯。”

“嗯，那就好，既然是你爹爹欠的债，你就好好偿还吧，直到老太太满意为止，你明白吧？”

“嗯。”

“那好。”说完黄世仁准备起身离开。

“我应该怎么称呼你什么比较好呢？”喜儿突然冒出这样一句。

“称呼我吗......嗯，就叫我黄叔吧，反正我年龄都大你一轮了。”

“嗯，那黄叔，黄叔是不是应该抽时间看看黄世义呢，至少跟他说一句他很努力什么的......”

“......”黄世仁突然对眼前这个农村的丫头感兴趣起来，“你现在自身难保，还有心思去担心别人啊？”

“不，我只是觉得黄世义毕竟还是个孩子，既然从小没有了母亲，那么至少也应该跟父亲亲啊.....“

”世义还是很坚强的，这份坚强会助他长大，让他就明白这个世界只有自己才是可以相信的，只有自己才可以托付和依靠......”

“是哦，这样的坚强也许适合这个世界，但我怎么也不认为这份坚强适合人。”

“是吗？那你做世义的母亲不就好了？“

”......“

”如果不想的话就不要去想那些跟你没有关系的事情了。“

”呐黄叔，如果没有黄老太太想要我嫁入黄家做媳妇的话，那么你会怎么处理我爹爹的欠债？“

”收回地契让他滚蛋，和你一起。“

喜儿明白了，眼前这个冰冷的人不只是外表冰冷而已，爹爹在他的眼中也只不过是一个筹码罢了，能够带来利益就留着，如果带来的利益太少就让他滚，他是一个真真正正的，有着冰冷的内心的地主。

”那么我还要感谢黄老太太呢，毕竟是她让我活了下来。“

”明白的话就尽量回应她的要求，你的一切都捏在她的手里，如果有一天连她也抛弃你的话，我会非常干脆的让你滚蛋的。“

其实黄世仁的心里并没有这么想，但是他觉得他应该这么说。

廉价的同情没有任何意义，在这黄府只有两个天，一个是老太太另外一个就是冰冷的账目，黄府的运行离不开这冰冷的账目，如果这个账目是温暖的，那么黄府就不可能运行下去。

就是这么简单。

简单到......让人寒冷。

”不过这也是理所当然的，“留下喜儿的黄世仁在不知名的角落独自说到，”毕竟生活的这个地方只是单纯的地狱罢了。“

 

 

曾以为自己是黄家的主人，可以力挽狂澜，保护自己所爱之人。

黄世仁也曾经以为如果减少收租就可以让农户过的好一点，减免债务就可以让悲伤的事情少些发生，让自己的孩子出生在一个所有人呵护爱戴，农户安居乐业的黄家里。

但其结果却是......

黄府的日常开支开始出现问题，引起了老太太极大的不满，当要对老太太吃斋念佛的开支和祭礼动手的时候，老太太终于发怒了，开始大骂黄世仁不孝甚至扬言要逐出黄世仁的妻子。

之后的问题则是出在送县官的礼物上面。

这礼是越送越多，也越来越贵重，毕竟黄府想要保护自己的农耕地必须要县官出面把持才行。

然后在这焦头烂额下，黄世仁的妻子生产了。

生产了，黄世仁却连去看的时间都没有。

结果连妻子的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好不容易和商家谈好了价格刚回来，就得知了自己妻子难产死亡的消息。

万念俱灰的黄世仁自此也冷静了下来。

冷静的思考为什么自己连自己的妻子最后一面都见不到。

然后明白了......

黄府有两个绝对不能违逆的天，一个天是黄老太太，另一个天则是黄府冰冷的账。

更有人情味？

农户安居乐业？

这种事情就算做得到又如何？

为了做得到连自己妻子的最后一面也见不到，即便做到了这些，上天也不会因此让逝去的人复活。

然后黄世仁就变得冰冷起来，无论是对什么事情都尖锐起来，斤斤计较，丝毫不让。

他知道自己还有账没有还，自己不能让爱人唯一留下的孩子黄世义重走自己的老路，要让他坚强起来，坚强到将来可以毫不犹豫的从自己的手中，从老太太的手中夺走黄家的一切。

到了那天黄世仁就可以心无忧虑的去黄泉去见自己的爱人了.....

谁也不能阻挡我......

黄世仁心里不知道多少次坚定了决心。

不知道多少次看到黄世义受到欺侮，失落的时候坚定自己的决心。

即便是......拥有着和他妻子一样笑容的女孩也不可以。

因为我们生活的地方，是个地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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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章 出逃

[backcolor=rgb(255,255,255)]痛苦，并不是一直伴随喜儿身边的，喜儿慢慢的发现了这一点。大概是黄府那令人窒息的空气所然，喜儿很难发现，在痛苦间断之中也是有所谓的片刻轻松所在的。[/backcolor]

[backcolor=rgb(255,255,255)]比如说，夜晚的床已经不再是原来坚硬的草席上面盖上一些破败的棉花，现在喜儿的床虽然在黄家算不得好，但也比以前要舒适的多。虽然睡眠的时间比以前缩短了不少，但是那些时间足够喜儿回复一整天的疲劳了。[/backcolor]

[backcolor=rgb(255,255,255)]比如说穿的东西。大概是为了门面吧？喜儿每天总有一些时间要穿华贵的衣服。那些衣服好看不好看喜儿不知道，不过喜儿知道这些衣服是很舒适的。每当换衣服的时候，喜儿就会得到片刻的轻松。[/backcolor]

[backcolor=rgb(255,255,255)]慢慢的喜儿也开始被[/backcolor][backcolor=rgb(255,255,255)]黄世仁[/backcolor][backcolor=rgb(255,255,255)]带着去见一些名为朋友实则利益锁链的人。这段出巡的时间喜儿也会稍微松松气，虽然装样子也很累，但是比起在黄家做各种各样的家务和被黄老太太打骂来说要轻松的多。[/backcolor]

[backcolor=rgb(255,255,255)]慢慢的喜儿学会了积攒力气。学会了什么时候该尽力而为，什么时候该放松休息。[/backcolor]

[backcolor=rgb(255,255,255)]喜儿也开始理解到了黄老太太发怒的规律，虽然在黄府有很多人认为黄老太太是喜怒无常的。但是喜儿还是可以找到规律的，比如说在老太太面前端茶的时候只要有洒一点就可以开始进入忍耐状态了，而且老太太发怒也有一个前置表情，那就是眉头一锁。老太太发怒的时候总是习惯性的拿身边的物品殴打喜儿，其中自然包括茶杯掸杖等等，受到老太太殴打的时候一定不能凭本能躲开，要压制住自己本能用双臂抵挡伤害。老太太是绝对不会拿与佛相关的东西打喜儿的，所以在老太太准备念佛，或是结束念佛之后还未清理佛物的时候老太太生气只要保护自己的脸就可以了，因为老太太只会用手去扇喜儿。[/backcolor]

[backcolor=rgb(255,255,255)]所以喜儿的生活虽然依旧是那样的水深火热，喜儿却已经渐渐适应了下来。[/backcolor]

[backcolor=rgb(255,255,255)]喜儿适应了，老太太却不适应了。[/backcolor]

[backcolor=rgb(255,255,255)]老太太本来是想把喜儿调教成黄家的好媳妇，结果喜儿在门面上虽然成为了黄家的好媳妇，却怎么也无法顺老太太的心，先不说喜儿的手依旧不是很灵巧，就自己的孩子世仁到现在都没有对喜儿起过兴趣这一点就让老太太十分的闹心了。[/backcolor]

[backcolor=rgb(255,255,255)]老太太是非常不喜欢世义这个孩子的，既是克父克母的命还是娼妇的后代，老太太是看世义怎么看怎么不顺眼，本来想等喜儿生个大胖小子好乐一乐，现在看来这个想法能达成的时间是要无限延长了。[/backcolor]

[backcolor=rgb(255,255,255)]最近老太太对喜儿更加不满意了。[/backcolor]

[backcolor=rgb(255,255,255)]老太太人心眼小，总是怀疑别人有小偷小摸的行为。虽然喜儿依旧是百依百顺，老太太却觉得喜儿这人不老实，有小心眼，得注意小心。最近老太太没有来的觉得喜儿变得更加不老实了。甚至觉得将来自己老了喜儿可能要对自己动手。[/backcolor]

[backcolor=rgb(255,255,255)]于是老太太开始寻思怎么处置喜儿。[/backcolor]

[backcolor=rgb(255,255,255)]有一天老太太把管家穆仁智叫到跟前.

老太太先是象征性的询问下黄府最近的运营情况，然后，“穆管家，你好像跟我保证过世仁会爱上喜儿的吧，可是到现在世仁连一点喜欢喜儿的动静也没有啊！”

完了，[backcolor=rgb(255,255,255)]穆仁智[/backcolor]心想，老太太又开始提起这事儿了。

自从喜儿进了黄家的大门，[backcolor=rgb(255,255,255)]穆仁智[/backcolor]就开始睡不好觉，当时他信誓旦旦跟老太太说少爷肯定会爱上喜儿的，但是后来他算是明白了。喜儿这女孩儿再怎么不错也没办法取代少爷心目中那个青楼的贱货。想要少爷爱上喜儿，那天塌了貌似更简单些。

”老太太，您老还是有点着急了，这少爷啊，对谁都冷冰冰的，但是最近对喜儿不是稍微有点开面吗？带喜儿出去的时候我是跟着去的，虽然这两个还没有到谈情说爱的地步，但是我看这少爷还是对这喜儿有点兴趣的。“

有兴趣个鬼，少爷对喜儿好点也就是同情心稍微泛滥了点，我倒是觉得比起少爷跟喜儿，那小少爷更对喜儿有兴趣。

以前小少爷见谁都跟见仇人似的，现在小少爷虽然还是跟少爷一样对谁都冷，但是那一看就知道是故意装的，不想以前那是真冷。而且小少爷去私塾学习回来都会得空瞒着少爷和老太太跟喜儿闲聊，最重要的是跟喜儿聊天的时候，小少爷竟然会笑，这以前可从来没有过。

但是这话[backcolor=rgb(255,255,255)]穆仁智[/backcolor]可不敢跟老太太说，这老太太万一心情不好，连喜儿进门的事一起跟穆仁智算账，那穆仁智就算玩完了。现在只能祈祷小少爷跟喜儿闲聊这种事情别传到老太太耳朵里了。

还好黄府嘴欠的人基本没有，更没有人敢冒着被老太太一脚踹的危险给老太太打小报告。

”那你的意思是叫我等吗？等我死了再见到世仁抱孩子？！”

“诶！老太太啊，我可万万没有这个意思啊！，老太太息怒......”穆仁智“扑通”一下跪下了，完了，穆仁智现在完全想不到任何办法化解这次危机，在这黄府，老太太是天，连少爷都没法管，要是老太太要自己死，自己怎么着都得死啊。

“算了，我知道你没有这个意思，你起来吧。“

”是，谢过老太太。“穆仁智心里说奇怪站了起来。

然后听到后面他就明白今天老太太到底是想的哪出了。

”但是这喜儿也不能就这么着在黄府混着了。要是做不成我的儿媳，还是趁早赶走的好，以免以后多生变故......“

多生变故？

穆仁智心里有疑问，但是面上不敢表现出来。

“您说的是，那您的意思是......”

“正好我认识个做生意的老实人，要不就把喜儿卖到他那里去吧。”

做生意的老实人？穆仁智一下子就明白了，这老太太是要把喜儿卖给人贩子啊！

“你去悄悄收拾一下，把喜儿打扮的漂亮点，这事只有你知我知，切不可传到其他人耳朵里......”

唉，穆仁智心想，这老太太真是老糊涂了，这么大声的说话，要是旁人不知道才有鬼呢，连说是是，就准备下去了。

“回来。”

“是，老太太还有什么吩咐吗？”

“多长几个心眼，这农村丫头可不老实。”

“是是。”[/backcolo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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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消息很快就有好心人告诉了喜儿，喜儿得知的时候先是愣了一下，继而开始沉思。

虽然告密的人说不用担心，少爷不会同意老太太这么做的，但是喜儿知道，即便是黄世仁也是不可能忤逆老太太的。

“老太太是黄家的天。”

黄世仁早就告诉过喜儿了，而且对于黄世仁来说，喜儿的价值并不值得黄世仁与老太太翻脸。

说到底喜儿也就只有那个价值罢了，随处可见的花草？差不多吧？

喜儿无力的笑了笑。

这就是连自己命运也无法掌控的人的悲怨吧？连被卖也只能默不做声.....

然后就在这个绝望的时候喜儿得到了令人惊喜的消息——王大春要来救她！

 

 

这个消息非常隐蔽，只有一直照顾喜儿起居的和王大婶关系很好的邻村的张大婶知道。

原来大春自从喜儿被卖到黄家之后就开始思考就喜儿出来的方法。

因为救出喜儿之后肯定不能再在村子里呆着了，所以大春还一直攒钱和口粮。虽然准备并不是很完全，但是现在情况紧急也顾不得太多了。

 

 

“等着我，绝对，绝对会把你救出来的！”

迎接大春救援的时间马上就要到了。

夜深人静之时，做好准备的喜儿开始想起了那天上花轿钱大春的样子，还有他说过的话。

“等着我，绝对，绝对会把你救出来的！”

曾有多少时候喜儿不再对此抱有幻想，甚至认为大春会忘掉自己开始新的生活。不如说这样的话喜儿会更加的开心。因为她知道，这个村中只有大春真心对自己好。喜儿虽然有些迟钝，但是喜儿也是知道大春心中对自己的爱意的。曾以为自己无法回应他的爱意了，没想到.....

脸稍稍的发热了。

而这一幕恰恰让守候着喜儿的张大婶看到了。

“怎么？想起大春了？”

张大婶笑着问道

当然张大婶是紧张的，她一不知道大春今晚是否能救出喜儿，更不知道放走喜儿之后黄老太太会怎么对自己，但是越是这种紧张的时候，她越需要和人说话来平复自己砰砰直跳的心。而这个人则是同样紧张着的喜儿。

”嗯。“

”呵呵，年轻真是好啊，出去之后，和大春找个地方重新开始吧，大春是个好男人，有本事又有力气，肯定能给你幸福的！“

”嗯！“

张大婶看着喜儿的样子也是感慨万千，当年喜儿进入黄家张大婶就觉得得好好照顾这个孩子，刚开始只是秉着同情心，认为喜儿这个年龄失去父亲很需要人照顾，但是她后来慢慢发现喜儿这个孩子心地善良不说，而且生的也讨张大婶喜欢。她的嗓音非常的好听，听到她的声音会感觉愁闷会一扫而光，她的微笑有着强大的感染力，仿佛她微笑连张大婶自己也从黄府压抑的空气中挣扎出来了。

这样的孩子，应该好好的活下去啊......

张大婶不由得开始请求上天的保佑，保佑这个孩子能从黄家的魔咒中逃离出去。

如果自己能促成大春和这个孩子幸福生活的话，也算是公德一件吧？

正想着，门外突然一阵轻而急促的敲门声！

张大婶示意喜儿先不要动，然后快速打开门，发现是大春后立刻给喜儿打手势让她赶紧走。

看着两个人影翻过黄家的院墙后，张大婶提着的心总算放下了一半。

之后要好好的活下去哦？

祈祷着，张大婶开始装作四处寻找喜儿样子......

 

第一次喜儿才知道，男人的手掌原来那么温暖。

虽然还未入冬，但夜晚也是颇为冰冷的，喜儿握着大春的手却感觉到一阵温暖直冲心底。

大春的手那怀念的感触让喜儿将过往的一幕幕都回忆了起来。原以为进了黄家之后那些回忆都忘记了，没想到这一刻喜儿都记了起来。

曾经与大春欢笑的日子仿佛就在眼前，仿佛这一刻喜儿不是正与大春逃跑，而是被大春拉着在麦田里奔跑。然后身后是爹爹欢笑的声音......

然而喜儿很快就醒过来了......

身后传来的不是爹爹的笑声，而是东家知道喜儿逃跑后黄世仁带着一帮狗腿子来抓她回去的追捕的喊声。

虽然看不到在前面带路的大春的表情，但是喜儿能够从大春手掌中的颤抖感觉到大春的恐惧与紧张。

“说起来曾经也有你拉着我跑的时候呢？”喜儿笑着说道

“......”大春不发一言，只是拉着喜儿继续奔跑。

“那个时候喜儿总是认为说不定和大春跑着跑着，大春就把喜儿带回自己家了呢！”

身后少女的清脆甜美的声音让大春更加急躁了，大春甚至觉得现在拉着的喜儿可能一下子就不见了，于是大春又加大了手中的力度。

感应到来自大春的力量后，喜儿笑了笑，“但是那个时候其实还有点怕怕的哦？害怕大春拉我走的话就见不到爹爹了~但是虽然害怕却很兴奋，想着大春如果能拉我走的话也不错什么的~”

“......”终于，大春还是开口说话了，“这种事情等到逃跑了之后再说也不迟......”

听到这话，喜儿终于确信了一件事情......

那就是喜儿和大春绝对不可能从地主的魔爪中逃离了......因为喜儿从大春的声音中听出了不自信的音符。

“不是哦，正是因为现在所以才要说啊笨蛋。”

“笨蛋是你才对吧。”大春想也没想就像以前那样回应了出去。

“不，我们都是笨蛋才对。”

以为能够逃离黄家，能够过上新的幸福的生活什么的，简直是笨蛋才能有的想法啊......

突然间喜儿用尽全力甩开了大春的手。

“笨，笨蛋！你在干什么！！！”大春久违的发怒了。

“快跑吧，从这里往西跑，到了黄河的渡口有一位老人家应该会渡你到黄河西岸的。”这是张大婶告诉喜儿的，说如果东家来追的话可以用这种办法甩开追兵。但可惜的是，带着喜儿的大春恐怕是跑不到那里就会被追兵追上了。

“你知道我想听的不是这些！”大春几乎是绝望的嘶吼着。

一直以来大春都没有对喜儿发过脾气，哪怕是一点点都没有，但是这次，大春是真的......

“我，杨喜儿，喜欢王大春！”然后，在这危机关头，喜儿告白了。

“......”突然间被告白的大春，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虽然全身心的喜悦起来，但是他知道现在不是高兴的时候。

“所以大春，能跟我做个保证吗？像当年我嫁入东家之时一样。能保证一定会救我出来吗？“

看到喜儿在月光下的微笑，大春实在无法忍住内心的凄凉。

他是明白的，这样逃下去会被东家逮到的，到时候无论自己还是喜儿都会被折磨致死。

但是他实在无法就这么放喜儿离去。当年他没有带喜儿逃离，如今......

“啊，我知道了，嗯，我会保证的，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我一定一定会把你救出来的！”

眼中含着泪水，咬着牙齿渗出了血，大春做出了誓言。

“嗯，我很清楚的听到了，我会等你！快跑吧！“

这次，我会等你的。

看着大春的背影喜儿在心底下定了决心，然后向着与大春相反的方向向着深山跑去......

看到前方的两个人跑向了不同的方向，狗腿子们立刻向黄世仁请示。

“那个男的就别管了，全力去追那个女的。”

黄世仁几乎一瞬间作出了判断。

“兄弟们可以兵分两路......”

“如果两个都没抓到你们准备怎么办？”

“呃......”

“懂了别那么多废话，给我追！”

“是！”

然而狗腿子们到底还是没能逮到喜儿。

黑夜中本来就不是那么好找人，何况经常来这深山采草药的喜儿要比那些只会平日里对乡亲们耍哼的狗腿子们要熟悉山路熟悉的多了。

喜儿仿佛山里的精灵一般，让搜索的人全部扑空，甚至制作了一些简单的陷阱来迷惑和拖住狗腿子们的脚步。

最终在黄世仁的一声叹息下，结束了这次抓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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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章 错路的人们

[backcolor=rgb(255,255,255)]山中的精灵？飘忽不定？[/backcolor]

[backcolor=rgb(255,255,255)]不，喜儿不是，尤其是在惊慌失措的逃跑的时候，喜儿是不可能有时间找到藏身的地方的。[/backcolor]

[backcolor=rgb(255,255,255)]喜儿虽然能制作一些简单的陷阱，但是喜儿所做的顶多只能绊住一两个人罢了。即便这样的陷阱制作起来也是要花一点时间的。[/backcolor]

[backcolor=rgb(255,255,255)]喜儿也非常清楚如果自己只是一味的逃跑是绝对会被狗腿子抓住的。[/backcolor]

[backcolor=rgb(255,255,255)]所以喜儿藏身之处很简单，就是其中一个简易陷阱的附近。曾经听大春说过，如果藏在陷阱的附近的话，追击的人会火冒三丈继续追下去，并不会在陷阱附近搜查。[/backcolor]

[backcolor=rgb(255,255,255)]这就是狗腿子们尽全力搜查却最终没有找到喜儿的原因，因为他们太情感化了。[/backcolor]

[backcolor=rgb(255,255,255)]不过想要找到找不到喜儿的理由狗腿子们还是可以找出很多的。[/backcolor]

[backcolor=rgb(255,255,255)]比如说喜儿可能是跳崖自尽了啊，或者天太黑实在找不见喜儿啦什么的。[/backcolor]

[backcolor=rgb(255,255,255)]”废物！“[/backcolor]

[backcolor=rgb(255,255,255)]听闻喜儿逃跑而且没抓回来的消息黄老太太比黄世仁还要激动，“要你们这群废物有什么用？你们天天吃着黄家的喝着黄家的，结果连个大活人都能让她跑了！”[/backcolor]

[backcolor=rgb(255,255,255)]要不是老太太你非要喜儿住偏房，怎么可能让喜儿跑了......狗腿子们心里委屈但是表面上不敢表现出来。只能一个劲的求老太太原谅。[/backcolor]

[backcolor=rgb(255,255,255)]”每个人罚三个月的月钱，就这样吧，都下去吧。“黄世仁稍微盘算了下，说道。[/backcolor]

[backcolor=rgb(255,255,255)]”是是，谢少爷开恩！“[/backcolor]

[backcolor=rgb(255,255,255)]说完狗腿子们赶紧离开了厅堂。[/backcolor]

[backcolor=rgb(255,255,255)]然后......[/backcolor]

[backcolor=rgb(255,255,255)]“穆管家你给我过来！”[/backcolor]

[backcolor=rgb(255,255,255)]穆仁智知道终于到他了。[/backcolor]

[backcolor=rgb(255,255,255)]穆仁智一下子就跪在老太太面前了。[/backcolor]

[backcolor=rgb(255,255,255)]“穆管家，我千叮咛万嘱咐告诉你喜儿这人不老实，让你长点心眼，你怎么能让喜儿跑了呢！”[/backcolor]

[backcolor=rgb(255,255,255)]“老太太息怒！我该死，我该死......”说着穆仁智开始掌自己的嘴。[/backcolor]

[backcolor=rgb(255,255,255)]“行了，先说说怎么办吧！”老太太从听说喜儿跑了之后就开始心里犯嘀咕，总觉得喜儿跑了这个事情恐怕是什么不详的预兆。[/backcolor]

[backcolor=rgb(255,255,255)]“娘。”黄世仁这个开口了，“娘我想问您件事，要把喜儿卖给人贩子是怎么回事？”[/backcolor]

[backcolor=rgb(255,255,255)]老太太久违听到自己儿子跟自己开口说话本来是有点喜的，结果一听是质问，脸立刻拉下来了。[/backcolor]

[backcolor=rgb(255,255,255)]“没啥，就是看儿子你不喜欢这个媳妇，所以想把她弄走而已。”[/backcolor]

[backcolor=rgb(255,255,255)]“儿子确实不喜欢这个媳妇，但是这么大的事您怎么也不跟我商量下啊。”[/backcolor]

[backcolor=rgb(255,255,255)]“嗨，这不是看你一直在忙嘛，娘就擅自做主了......”[/backcolor]

[backcolor=rgb(255,255,255)]“这种事情要是传出去我们黄家可是面上无光啊！”[/backcolor]

[backcolor=rgb(255,255,255)]“所以娘这不是悄悄的......”[/backcolor]

[backcolor=rgb(255,255,255)]“悄悄的我是怎么知道！”黄世仁久违的发怒了，“娘你不知道隔墙有耳吗！”[/backcolor]

[backcolor=rgb(255,255,255)]这一下子可把老太太问住了，老太太想了一下就明白了，自己跟穆管家所谓的隐蔽行事其实在黄府是人尽皆知。[/backcolor]

[backcolor=rgb(255,255,255)]“这件事到此为止，再闹大闹得整个县都知道就不好了。”[/backcolor]

[backcolor=rgb(255,255,255)]说完后黄世仁拂袖离去。[/backcolo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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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ackcolor=rgb(255,255,255)]刚刚走出厅堂，黄世仁看见自己的儿子站在自己面前。[/backcolor]

[backcolor=rgb(255,255,255)]”我问你，喜儿姐怎么了？“[/backcolor]

[backcolor=rgb(255,255,255)]你，而不是您，而且儿子也不称呼自己父亲。倒是称一个才来没几年的丫头为姐姐。看来喜儿和儿子出的不错啊。[/backcolor]

[backcolor=rgb(255,255,255)]黄世仁嘴角翘了一下，“没什么，就是跑了罢了。”[/backcolor]

[backcolor=rgb(255,255,255)]“如果那个八婆要是不卖喜儿姐的话，喜儿姐是不是就不会跑？”

”......“黄世仁懒得纠正黄世义的措辞，”或许吧。但是现在说这个事情没有什么意义。“

”不过我想问的是另外一件事。“

虽然黄世仁现在不想再谈这件事情了。看到黄世义这么认真，黄世仁也不好拒绝了。

”你想问什么？“

然后黄世义一字一字清清楚楚的问道。

”如果喜儿姐没跑，你会阻止老太太把喜儿卖给人贩子吗？“

”......“

这一问问的好啊，黄世仁心想，我会不会阻止呢？

应该是会阻止的。

但是黄世仁知道这并不是对黄世义最好的回答。

”我不会阻止的，因为喜儿没有那么大的价值值得我去阻止老太太。“

“什......”然而黄世仁所谓的最好的回答却让黄世义心里的最后一点希望变为泡影。

“无论什么事情都应该放在天平上衡量，不能因为一时的同情而......”

“你还有人性吗！你还是人嘛！”黄世义大声的冲自己的父亲喊道。

“......”

突然听到儿子这样质问黄世仁先是愣了一下，继而说道：“你这么大点懂什么人性啊......”

 

“我就算不懂也知道你不是人！你是吃人的野兽！”

好啊，孩子大了，要上房揭瓦了是吧？

黄世仁心里冷笑。

“人性？那种东西能当饭吃吗？要人性就不应该做什么地主，就不应该当地主，拼命的压榨农户弄钱！要人性你现在吃的，穿的全都没有！你将来就只能天天给其他人当牛做马才能活下去！你跟我谈人性？养你的是我，送你去学习的也是我，要没有我你什么都不是！“

”我早跟你说过，人应该想自己现在该做的不要想除此以外的乱七八糟的东西！我看你是跟那个傻喜儿呆久了也变傻了吧！我没人性？我没人性我现在吃的好穿的好，不像那个傻喜儿，还逃跑......马上入冬一没东西吃的二没衣服穿能活的下来才怪！我早跟你跟喜儿说过老太太是黄府的天，不要反抗老太太，反抗老太太没有好果子吃！就算被卖又能怎么样？至少那个傻喜儿还有价值，还能活下去，自己作死那就活该被饿死被冻死！“

”你......“黄世义被父亲言辞气的说不出话来。而看着自己儿子怒视自己的样子黄世仁反而安下心来了。

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黄世仁心想，这世界就是这样，你不对别人狠，你就不能好好活下去。

我是吃人的野兽？

正解！哪个人想活好不得吃别人啊！就算是神仙也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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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世仁不知道，也许他的那套理论适合这个社会，但是绝对不会适合活着的人......

 

是时候离开了，黄世义总算下定了决心。

其实他早就想离开这个家了，但总觉得自己年龄还小，还不能独立，现在自己已经是12岁了，是时候离开这个家了。

虽然早了点，但是他觉得自己要是再不走就会被这个家所吞噬，成为他厌恶的人。

留下了”我走了，等我找到答案再回来。“的字条穿上自己做的打着补丁的却很舒适的衣服离开了这个家。

 

 

等到黄世仁得到自己儿子出走的消息时，黄世义早已度过黄河。

这个孩子......

虽然黄世仁想过也许孩子肚子饿了就会回来了，但是他也同样清楚自己的孩子究竟有多么的倔强。

这一走怕是很长时间都不会回来了。

黄世仁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孩子会出走，但是得知自己孩子出走的时候他却又觉得这简直是理所当然。

黄世义与自己性格不同，虽然黄世仁非常清楚这一点，但是他还是希望孩子成为自己这样的人，至少他会少受很多的苦。

自己做错了吗？黄世仁问自己。

不，自己没有做错，孩子回来的时候会知道自己是对的吧？

这样想着黄世仁继续手上的工作，就像平常一样。

作为父亲，他可以等，等自己的孩子碰的头破血流回来......

 

时光依旧，人已陌路，错路的人是否会重聚，还是得看命运。

 

又冷又饿，喜儿在深山中缓慢前行着，村庄已是不能回去，就算回去了大概也没有等自己的人。至于其他的地方喜儿是不敢想的，因为喜儿不知道逃到其他的地方会不会再被抓回黄家，不知道该怎么办的喜儿只能在这深山中徘徊。再次见到大春大概是她现在活下去的唯一动力吧？

她想要在这个深山中找一个可以当成避难所的地方，但并没有什么好的地方可以当。

好不容易她找到一个山洞，但是里面好像是有活物的气息，喜儿害怕里面住着什么人然后把她抓回去，所以没敢进入其中。

在其他地方都找不到避难所之后，喜儿还是决定进入那个山洞。

山洞里漆黑一片，喜儿只能摸着岩壁慢慢往里走，结果走着走着喜儿发现原来自己察觉到的活物是几只小老虎。

她急忙想要离开山洞，但是从山洞外的亮光中走来的身影让喜儿知道自己无路可走了。

那巨大的老虎的身影。

喜儿轻笑一下，默念对不起了大春，然后疲倦席卷了上来，于是喜儿倚着岩壁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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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章 白毛仙姑

 

什么时候开始有这样一个传说

离村不远的深山中住着这样一位神仙，她有着窈窕身段与悦耳的嗓音，最重要的是，就如同仙人一样她有着雪白的长发，因此知道这位神仙的人都尊称她为白发仙姑。本来这件事情只是作为村民们茶余饭后的谈资罢了，结果慢慢的大家开始重视起来了。那时因为有一天，一个猎户到山林中打猎，不知不觉就往深山里走了。结果他发现一只老虎居然温顺的走在一位白发姑娘的身边，吓坏了的猎户赶紧跑回了村子，当猎户跟别人说起这件事情后，村民们才意识到猎户是碰上白发仙姑了。后来这件事情一传十十传百，传得是越来越邪乎，有人说着白发仙姑能驾驭百兽法力无边，有人说白发仙姑威严神圣不可侵犯，惹怒了她全家都得遭殃。于是这白发仙姑的形象也传得由人的形象渐渐变成了怪物的形象，什么多鼻多口啊，多手多脚的，白发仙姑也传成了白毛仙姑。

原来深山里有座庙，因为时间长了谁也不知道原来供奉的是谁，因为白毛仙姑的传说出现了。所以村民们就认定这深山里供奉的就是白毛仙姑。更神的是，供奉给白毛仙姑供品，第二天是肯定不见了的。那是不是有人偷吃了呢？村民们一致认为不可能，因为供奉的不但有水果蔬菜，还有生的畜肉，生的东西人怎么能吃呢？肯定是白毛仙姑吃了。

自此村民们越发的相信白毛仙姑是存在的了，于是这深山中上供的人也慢慢多了起来。

 

 

白毛仙姑的名气也传到了黄老太太那里。

自从喜儿从皇家逃走后，老太太一直神经兮兮的，时不时就开始警戒起周围，生怕有人会来害她似的。

听说了白毛仙姑的事情之后，老太太不知怎么的，意识到自己之所以老会遇上丢东西啊，莫名其妙的碰头啊或者不小心摔跤什么的都是因为自己怠慢了这位村民口中的白毛仙姑。

于是老太太让人准备祭品，决定亲自到深山的庙里拜一拜这位白毛仙姑。

黄老太太和一般老百姓不同，是相当贪心的。因为她听说有村民真的见过白毛仙姑，所以决定在白毛仙姑可能出现的时候前去祭拜。

对，也就是深夜的时候去祭拜。

因为听说白毛仙姑喜欢清静，不喜欢被打扰，所以老太太小心谨慎，只带了几个信得过的随从，连自己儿子也没告知就冲着深山去了......

然而她这次出行却与她想象的完全不同。

 

 

听说老太太被打了，整个黄府都人心惶惶的，所有人都害怕被老太太迁怒而专心致志的做自己的杂役。就连那几个喜欢八卦的丫环也都噤若寒蝉。

刚刚听闻老太太被白毛仙姑打了的时候，黄世仁并没有多想 。

他是一向不信这些的，所以在他看来，白毛仙姑不时另有其人就是老太太老眼昏花把什么畜牲当成白毛仙姑了。

因为当时老太太是一个人到庙里祭拜的，其他的随从在庙外望风，所以他们只听到老太太吓晕前的一声惨叫并没有见到白毛仙姑本人。

老太太是被人或者被动物用石块打了。

但是老太太对自己不小心惹怒了白毛仙姑结果遭到仙姑报复这个妄想深信不疑，所以其他人也不好说什么。包括她的儿子黄世仁。

现在的老太太简直一个佛教圣人，天天除了念经就是念经，甚至很多时候连饭都不吃就是一个劲的念。嘴里除了谁也听不懂的梵文就是求佛祖保佑她长命百岁。

老太太不想死，这是黄府里谁都清楚的。

不过黄府里谁都更清楚另一件事情：

惹怒了白毛仙姑，佛祖也救不了老太太了。

 

穆仁智最近更加的烦躁了。

自从喜儿逃走之后，穆仁智在黄府的地位就一天不如一天。

其实明眼人都知道，老太太只是没有很好的理由叫他滚蛋，不然穆仁智早就滚离黄家了。

穆仁智在黄府最大的靠山是老太太，这是他这么多年都能在管家这个位置如鱼得水的原因，他虽然也巴结少爷黄世仁，但是在黄府的各项决定上他一直倾向于老太太。

比如说明知道少爷不希望再娶，穆仁智却听从了老太太的话，把喜儿找来给黄世仁当媳妇。

但现在他知道他错了，在黄家老太太确实是天，但正因为是天所以才不好伺候，你百依百顺她，她可能不待见之后一脚把你踹开。

不过现在穆仁智最大的困难并不在老太太是不是还在想法子把自己踢出黄家，而是关于黄府的开支问题。

这么多年账本一直掌握在穆仁智和少爷的手里，持有这个账本就等同持有了黄府的半边天。

但现在穆仁智只会觉得这个账本厚重无比。因为在他的计算下，很快黄府就要入不敷出了。

因为要巴结官府的原因黄府的开支本来就很紧张，现在老太太又不分青红皂白的乱弄一堆给佛祖的祭品，搞得现在穆仁智都不知道自己的月钱能不能拿到了。

穆仁智想要黄世仁劝劝老太太不要再把钱浪费在祭品上面了，但是黄世仁却回应他让他自己想办法跟老太太说。

穆仁智知道老太太现在是什么状态，自己去劝老太太绝对是作死。

看着老太太因为白毛仙姑的事情一天不如一天了，穆仁智也不知道自己是该庆幸好呢还是该郁闷好。

现在黄家压榨农户已经快压榨到极致了。要是还从农户身上抽油水，肯定会有很多农户都选择离开黄家或是闹上吊的。

穆仁智几乎能看到自己被踢出黄家的结局了，而事实是，老太太刚刚病重躺在床上不能动，黄世仁立刻就把管家给换了。

看着新来的带着一副邪气眼镜的新管家，穆仁智完全明白了黄世仁的意思。

于是回去收拾行李离开了黄家。

离开黄家之后穆仁智完全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为了黄家他辛苦了几十年，乡亲们能得罪的基本都得罪了。

现在老了，钱倒是有一些，但是穆仁智完全不知道自己该怎样独自一人活下去。

钱可以酒馆里买醉，可以青楼里买春宵，却怎么也买不来一个能跟自己相依为命的人。

于是没过多少天，穆仁智在县城的旅馆里上吊自杀了。

看到县城特意派人送来认领的尸体后黄世仁确定了这个尸体就是曾经黄家的顶梁柱穆仁智。

“厚葬了吧......”给了些钱打发走了衙役之后，黄世仁对仆人们说到。

刚听到穆仁智自杀的消息的时候黄世仁是不相信的，或者说根本没法相信。

这些年穆仁智在黄家应该赚了些钱，就算这些钱在富人看起来不是很多，但是也足够穆仁智花一辈子的了。所以听说穆仁智自杀的时候黄世仁久违的愣了一下。

为什么穆仁智会选择自杀？

回到书房的黄世仁禁不住开始思考起这个问题。

就因为自己把他大管家的位置给剥夺了？可穆仁智应该明白自己为什么剥夺他大管家的原因才对。

黄世仁说过，如果穆仁智想不到制止老太太继续胡作非为的办法的话就让有能力制止的人做大管家的位置。最终穆仁智也没想到很好的办法，而新来的管家则不同，他巧妙的用玻璃等一系列便宜的祭品替换掉了老太太昂贵的祭品，而且还让老太太非常满意。穆仁智虽然是个好管家，但是他毕竟老了，黄家需要新的管家来管理。穆仁智跟了自己这么多年应该了解自己的手段。

但是,穆仁智居然选择了自杀......

黄世仁当然无法理解穆仁智的绝望了。

这么多年一直替东家做事，当尽了坏人做尽了孽，逼死了多少乡亲穆仁智心理是有数的，就算从心底认为欠债还钱是天经地义，但是看到一个个村民耕了地主的地却连肚子都吃不饱，穆仁智心底是明镜的。

就算黄家有怎样的理由，黄家在村民们眼里看来也就是个吸血鬼，吸尽了村民的血汗连骨头都不剩下。

而这样的穆仁智被黄世仁舍弃了，被黄家抛弃了。穆仁智甚至想要问问自己这些年替黄家做事到底值不值了。

出了黄家谁也不会收留自己穆仁智是知道的。自己的亲戚早就不知道去了哪里，自己这些年一直忙里忙外连个媳妇也没找过。

出了黄家穆仁智就是孤独一人了。

孤独一人.....该做些什么？

最终穆仁智也没有想明白。

老太太的病越来越重了

刚开始以为只是单纯的风寒，但是后来发觉老太太是因为精神上的原因而久病不起的。

不想死，不想死。

老太太的嘴中一直重复着这样的话。

黄府恢复了往日的气氛，因为已经没有人再害怕因为冒犯老太太而挨打受骂了，何况老太太一直病卧在床，想要冒犯也没什么门路。黄少爷与老太太不同，只要自己的工作做好了，黄少爷就不会对仆役们发怒。这点共识使得仆役们更加安心的对待自己这份工作。

老太太的要求越来越无理取闹，不知道她从哪里听来的喝童子血可以延长寿命，非要缠着新管家让他弄点童子血。

如果是祭品还可以蒙混过去，这童子血总不能用鸡血代替吧？新管家是知道的，刻意的隐瞒一些事实是可以的，但是欺骗老太太是少爷绝对不允许的。

这下子可急坏了新管家，就算他怎么推他的眼镜也想不出个好办法来，于是他只能求助大少爷了。

黄世仁听说了这件事情之后直接推门进入老太太的房间。

老太太的房间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散发着一股浓重的死的气息，虽然每天都在打扫，但是老太太死活不让通风，所以整个屋子能嗅到恶心的气味。

黄世仁径直走到老太太那里坐下直接谈起了关于老太太要求的童子血的事情。

“能不要再无礼取闹了吗？弄童子血这种歪门邪道是要吃官司的！”

但是这个时候老太太并没有在听黄世仁说的话，只是嘴里不停的重复着”不想死，不想死。“

”娘！“黄世仁想要唤醒老太太，但是老太太并没有醒来，还是一直在重复着”不想死，不想死。“

于是黄世仁明白了，老太太已经无药可救了。

于是他在老太太的耳边这样说到：”去死吧，老太婆。“

然后仿佛是意识到了什么，老太太哽了一声就没气了。

曾经笼罩着黄府的天，就这样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