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书店老板（超长篇） 1-18章

[fengpeng]

 

 

在修改格式的过程中发现局部有掉段（第十四章，已修正）的情况，可能是复制时的失误，实在抱歉，看来粘贴过来之后必须重新读一遍了，如果有人发现错误请帮忙告知，不胜感激。

本来写这篇小说的目标是希望有朝一日能够动画化，但是。。。现实是残酷的，目标恐怕不能实现了。不过也许文字的形式也不错，就在此分享了，治愈系题材，总字数二十余万，共十八章，希望有人能喜欢。

“该去哪儿呢？”傍晚，雪村兰氏拖着疲惫的身体注视着前方，在心中自言自语道。

[align=left] 无尽的路程和沉重的行李正在无情地消耗着她的体力。在这个可能是入冬以来最寒冷的夜晚，她却不得不离开家开始这次没有目的地的旅程，起因仅仅是由于一时的不小心导致了自己无法承担的后果。这次旅程是没有终点的，假如有的话那也只能是她最终停下来的地方，但是这也将意味着那同样是她生命的终点，旅途将和她的一切都将在此结束。[/align][align=left] 如此寒冷的天气对任何人来说都无疑是一个绝境，在这种条件下没有人能够在户外安然度过整个夜晚，只有向他人求助才是明智之举。这一点她当然明白，可是，要向谁求助呢？不善交际的她并没有在认识的人中结交到十分要好的朋友，她和大多数人的关系更像是人与路灯的关系，通常情况下人们在夜晚不太会去关注亮着的路灯，只有那些不适时熄灭的路灯才会被人意识到它们以往的存在。当然，以这样的关系去向别人求得帮助也是可以如愿的，毕竟大多数人不会冷漠到只考虑关系好坏的程度，在得知她的困境后一定会有人伸出援手。只是,她最终没有选择那么做，在经过认真地考虑之后还是放弃了。她所遇到的困难非常不容易解决，也许会给帮助她的人带来很长时间的麻烦，势必会使帮助她的人感到为难，所以她本人并不想勉强。而且在失去了容身之所后，她更清楚地看到了自己的处境，一个装满行李的行李箱，一个杳无音讯的亲人，和一个并不出色的自己，这就是她拥有的全部了，她无法为了这样的现实和人生再去给别人添麻烦。[/align][align=left] 在做出这样的选择之后，她的“走”和“停”之间的差异立刻就变得模糊不清了，注定相同的结局使得它们之间的不同之处失去了意义，只是对于兰氏来说，区别还是有的，因为只要身体还在继续走着，至少说明自己和那个终点之间还有距离，如果可能的话，她希望能够走到自己平静接受这个现实的时候再停下。[/align][align=left] 不过，这小小的希望可能要落空了。尽管她坚持着走了很长时间，但精神的力量终究无法抵抗身体所能承受的极限，无论如何，她都想要停下来休息一会儿。于是，她走进了路边的一个公园，随便找到一张长椅，把行李放在一边，擦掉了长椅上的积雪，又把手按在上面感觉了一下长椅的温度，无奈地叹了口气，然后轻轻地坐在了上面，开始思索接下来有可能去的地方。[/align][align=left] 由于是夜晚，且正在下雪的缘故，公园里现在一个人也没有，安静得几乎可以听到雪花落在地上的声音，这很像是她内心现在所处的状态，除了自己身体和心灵上的感受，对其它所有的事物都失去了知觉。这种感觉究竟是平静还是绝望，她自己也不清楚，因为它们在此时拥有着十分相似的地方，而能够分辨它们的线索就如同天空中正飘落着的雪花，始终是静悄悄地，虽然在飘落的过程中可能被注意到，但是落在地上就再也找不到了。[/align][align=left] 北方寒冷的天气并没有允许她的思索持续很长时间，寒冷和疲劳的共同作用使她很快就产生了浓浓的睡意，本能地依偎着身旁的行李箱，闭上了眼睛。。。[/align][align=left] 雪越下越大了，无数晶莹的雪花从天空中缓缓地飘落下来，给兰氏身上披了一层银白色的薄被，假如没有意外发生的话，也许她就将这么永远的睡去，好在一阵随机吹过的微风改变了雪花飘落的轨迹，一片雪花不偏不倚，刚好触动兰氏柔软的睫毛，就好像有意要把她唤醒一样。。。[/align]

[align=left] 兰氏轻轻地睁开了眼睛，慢慢坐起来仰望着漫天飘落的雪花，感受着雪在此刻对她的非凡意义。[/align][align=left] 我喜欢雪，难道说。。。我已经？兰氏想着，伸出手接住一片雪花，轻轻地握住，短短的两秒之后，她把手张开，雪已经融化了，残存的体温给出了答案。[/align][align=left] 今天晚上，我会像雪一样融化吧。。。兰氏这么想着，脸上露出一丝只有她自己能感觉到的微笑，寒冷使她本能的将行李箱抱的很紧，尽管这种拥抱使她感到更加寒冷，但这是她现在拥有的全部，也是她现在唯一可以拥抱的的东西。[/align][align=left] 逐渐地，她的意识开始有些不受自己的控制，以往的记忆杂乱的浮现在她眼前，她并不知道为什么在这种时候会看到那么多她愿意或不愿意想起的回忆，但是现在似乎每一段回忆都能触动她内心中最柔软的部分，使她感到热泪盈眶，无比的珍惜。[/align][align=left]天气实在是太冷了，她的情感世界在经历了短暂的活跃之后再次沉寂下来，所剩下的只有冰冷的环境与身体接触所产生的感觉，眼眶中温热的液体退去之后所留下的只是无边的无助与孤独。[/align][align=left] 冷。。。已经。。。忍受不住了。。。可是。。。我还想再多一些时间。。。只需要一会儿。。。就可以了。。。[/align][align=left] 大概是本能使然，她对那个终点还是心存畏惧，毕竟不是要主动接受这样的现实，比起死亡，她更希望自己能活下去，哪怕只是多一点时间也可以，所以她又重新站了起来，继续她的旅程，不过与之前不同的是，她此刻的心情变得更加平静了，或许只需要再平静一点儿，能够平静接受现实的愿望就可以实现了。[/align][align=left] 现在已经将近夜里十一点，受下雪和寒冷天气的影响，路上没有了行人，路边的店面也都已经关闭，陪伴兰氏的只有雪、路灯的灯光和她脚步的声音。在这不多的伙伴中，她最在意的是自己的脚步声，尽管这声音单调而重复，但这是她此时还在走着的唯一佐证，也是她还活着的证明，一旦听不到，说不定一切都已经结束了。[/align][align=left] 坚持这样的旅程是没有任何幸福感可言的，寒冷、疲劳和饥饿不时地使她感到意识模糊，有很长一段时间她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脚步，只是在清醒过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已经走了很远，在这个过程中，她已经逐渐忘记了自己为什么要坚持走那么远的路，只是由于行动的惯性才没有马上停下来，其实无论是她的身体还是心灵都已经不想再走下去了。[/align]

[align=left] 就到这里吧。。。[/align][align=left] 终于，在一个并不十分陌生的地方，兰氏停下了脚步，把行李箱放倒在墙边，坐在上面，目光停留在自己前方的一小块被积雪覆盖的地面上，用手轻抚着行李箱的边缘，在心中自言自语道：“接下来，就只需要等待了吧。。。是不是还应该给自己留下一个微笑？那样的话。。。在离开的时候或许会更好看一些？”[/align][align=left] 她想试着微笑，可是努力尝试了几次，泪水总是先于笑容出现在她的脸上，相比这些并不真实的笑容，泪水在路灯作用下所发散出的泪光似乎更能反应出她内心的感受，其实，痛痛快快地大哭一场才是她此时真正想做的事情。现在的街上十分安静，四处望去只有她一个人，哭出来是完全可以的，在此之前，当街痛哭对于性格有些内向的她来说几乎是件不可想象的事情，但是已经快要到最后的时刻了，还有什么不可以的呢？[/align][align=left] 在她几乎就要这么做的时候，一个小小的意外阻止了她。她发觉距离她很近的一家店内的灯一直是亮着的，似乎还在营业，只是由于心情的缘故，她刚刚一直没能注意到。在这样的距离失声痛哭是很容易被店里的人发现的，这使她不能不有所顾忌。她从她的角度向店内看去，透过窗户能够部分看清店内的陈设，可以确定这是一家书店。[/align][align=left]这么晚了，应该不会有人光顾书店了吧？[/align][align=left] 她感到有些疑问，但感受到更多的是自己悲伤的情绪受到了这家书店的打扰，不管怎么说，如果她不想被人注意到，就不得不暂时压抑住自己的情绪到更远一些的地方去。以她身体的状况而言，再走远路已经不可能了，不过远离这家书店应该还是可以的。无奈之下，她只好再次起身，离开这个本来应该作为终点的地方。不过出于好奇，她选择了要路过这家书店的方向，经过时特意留心了一下书店的店名。[/align][align=left] 泷川书店，你会在这里找到你的家。[/align][align=left] 兰氏猜测书店用这种广告语做招牌可能是想体现那种宾至如归的感觉，但是以现在这种方式写出来显得过于直白、做作，显然算不得好的广告语。可是无论这样的广告语是否成功，略显陈旧的外观说明它存在至少已经不下十个年头了，大概对书店管理者来说，这样的广告语多少还是有它存在的意义。[/align][align=left] 家。。。[/align][align=left] 兰氏停下了脚步，每当看到这个字的时候心中总会感到那种略带有些忧伤的温暖。兰氏是孤儿，被收养的特殊经历使她对“家”这个字有着一种截然不同的情感，收养她的家庭在有了自己孩子之后开始逐渐对她疏远、排斥，所以尽管她还一直生活在那个家中，却早已经感受不到那种家中应有的温暖和幸福。可她还是希望能有个家的，就像是坐在寒冬野外的篝火旁，尽管身体还是会觉得冷，但心中却感到十分踏实。能够在这种时刻与这样的广告语邂逅对她来说是件幸福的事，尽管起关键作用的仅仅是其中的一个字而已，可还是令她感到无比的欣慰，因为这正是她此刻最需要的东西，即使只有虚幻的文字，心中的遗憾也会因此减少很多。[/align][align=left] 广告语所带来的精神上的安慰让兰氏对这家书店产生了好感，萌生了想要进去看一看的想法。不过在这么晚的时间独自一个女孩拖着行李箱出现在书店里会显得很奇怪，想不被注意到是不可能的，要是再被问起什么的话，也不太好找出合适的话来回答。兰氏稍微犹豫了一下，打定了主意，她觉得自己只是想进去看一看，很快就离开，只要表现得正常些，应该不会被特别关注。于是她轻轻拍掉身上的雪，在门口的毯子上把鞋底上的雪尽量弄干净，然后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长发，又做了很多准备工作掩饰自己的疲惫，使自己看起来更像是偶然经过这里的人，才轻轻推开书店的门，拖着行李箱走了进去。[/align]

[align=left] 由于书店这个时候没有顾客，兰氏的到来几乎立刻就被注意到了，一个穿着朴素的年轻男子放下手中的书，站起来友好地向她打招呼道：“欢迎光临。”[/align][align=left] “哦。。。您好。”兰氏本想不声不响地进来看一看然后马上离开，男子主动打招呼的行为让她有些慌乱，所以她只好鞠躬还礼。[/align][align=left] 兰氏的反应拘谨而胆怯，让男子觉得很奇怪，他迅速地将兰氏浑身上下打量了一番，这并非出于恶意，只是觉得在这么晚的时候突然有一个只穿着单薄校服的女孩走进书店，实在是有些不同寻常。虽然兰氏拖着行李箱，有可能是正在休学旅行的学生，但是总体上的感觉一点儿都不像，因为她的身体还在因寒冷而不自觉地有些抖动，双眼也因疲劳而显得无神，很明显正处在某种困境中，比起休学旅行更像是在流浪。男子在有了初步判断之后，装作不在意的样子，用温和的语气问道：“有什么需要我帮助的吗？”[/align][align=left] 面对男子的发问，兰氏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好照实说道：“啊。。。我只是路过这里，看到这么晚了还在营业，所以感到有些好奇，就想进来看看。。。”[/align][align=left] “这样啊。”男子看了看书店内的挂钟说道：“今天确实是有点儿晚了，通常这里是不会营业到这么晚的。因为。。。”[/align][align=left] 男子的话还没说完，兰氏就低下了头，她知道男子想说什么，她也不是来买书的。[/align][align=left] 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男子尴尬地笑了笑解释道：“啊。。。哈哈，抱歉。其实一直营业到这么晚是由于天气的缘故，外面很冷，我想这种天气可能需要帮助的人会多一些。”[/align][align=left] “哦。。。”兰氏低声回应了一声，男子的话让她感到一丝温暖，不过她并没想改变自己的决定，于是把目光移向了别处，没有想把对话进行下去的意思。[/align][align=left] 男子感到有些为难，女孩的样子看上去十分令人担心，虽然她什么也没说，但体现在她身上的许多细节都在表明她需要帮助，可是如果她什么也不说的话，男子也不知道究竟该提供哪些帮助。贸然发问或许会有结果，可那无疑是一种冒犯，所以他只是想了一下，并没有那么做，而且他觉得不管真实的情况是什么，比起弄清事实，现在还有他更应该做的事情。[/align][align=left] “来喝点热水吧。”男子递给兰氏一个保温杯，然后对着收银台上摆放的一排精致的保温杯说道。“这些杯子都是消毒过的，尽管放心吧。”[/align][align=left] “。。。谢谢。”兰氏犹豫了一下，用双手轻轻地接过这个精致的保温杯。[/align][align=left] “嗯。。。你一定饿了吧？我去给你找点吃的。稍等一会。”[/align][align=left] “不用麻烦了，我很快就走。。。。。。”兰氏听后赶忙说道，可是男子没有理会，像没听见一样已经走开了。[/align][align=left] 兰氏双手捧着男子递给她的保温杯，小口小口地喝着里面温热的水，加上书店内充足的暖气，身体逐渐摆脱了刚刚的寒冷，开始有了些温暖的感觉。 [/align][align=left] 过了一会儿，男子拿来了很多面包，说道：“时间实在是有些晚了，没办法再去弄些别的吃的来，就只有一些面包，真是不好意思。”[/align][align=left] 兰氏不知该如何面对这份好意，开口只说了一个“我”字，便低下头不知该再说些什么了，目光变得有些闪烁。[/align][align=left] “呵呵，不用客气，请慢慢享用，我有事要离开一会儿。”考虑到在自己面前吃东西女孩可能会感到害羞，男子说完便离开了。[/align][align=left] 男子离开之后，兰氏在饥饿感的催促下开始全神贯注地大口大口地吃面包，她的确是饿坏了，从家里出来后就一直没吃过任何东西，再加上刚刚的寒冷和疲劳，使她产生了前所未有的良好食欲，也使她头一次感受到吃是一件如此值得享受的事情。男子拿来的面包很多，她想这可能是男子用来充饥或当做零食准备的，但即使这样，面包准备的也未免太多了，为什么呢？这个问题只困扰了她短短几秒钟的时间就消失不见了，因为她现在实在是已经累得没有精力去进行思考了。[/align][align=left] 享受过面包大餐后，她安静地坐了一会儿，然后慢慢地站起来，悄悄地拖上行李箱，脚步很轻地向门外走去。她想，自己只是一个过客，并不属于这里，如果不是她的缘故，书店现在说不定已经关门了，现在她已经从这里得到了额外的恩惠，心满意足，没有理由再继续呆在这里。为了不让男子再为她做什么，她选择安静地离开，可是每走一步，她心里都变得更加矛盾，身体里还留有刚刚喝过的热水的温度，口中还残留着香喷喷的面包的香味，店主和善的态度也清晰地印在了她的心里，那句俗套的广告语仍然在她心中占有相当重要的位置，这些都使她每走一步就更增加对这里的留恋。[/align][align=left] “啊。。。要回家了吗？”男子回来时正好看到兰氏要离开，神情有些不安地问道。[/align][align=left] 兰氏只是“嗯”了一声并没有回头，不知为什么， “家”这个字此刻让她感到如此哽咽。[/align][align=left] “那个。。。请再待一会儿吧。”男子挽留道。[/align][align=left] “不用了，非常。。。非常感谢您的款待，可我真的该走了。”兰氏背对着男子说道，继续向门外走去，话虽然是微笑着说的，可是泪水已经止不住地流了出来。[/align][align=left]“啊。。。不想看看书吗？”男子无法放心地让她离开，匆忙地寻找着理由，尽管这理由有些苍白，但还是让兰氏放慢了脚步。[/align][align=left] “外面很冷的，如果不介意的话，就请再多待一会吧，本店也是难得有客人呢。”看到自己的话起了效果，男子继续说道。[/align][align=left] “我。。。”兰氏停下了脚步，，用十分清楚的声音说道：“不是来买书的。”说完，她继续向书店外走去。[/align][align=left] 这样的表态虽然没有给男子留下很多斡旋的余地，但却使男子意识到自己的那些猜测可能是正确的，至少他已经明白让女孩留下的做法是没错的，在经历了极为短暂的思索之后说道：“啊。。。即使不买书也没关系。。。我只是想请你留下来聊聊天，可以吗？嗯。。。至少我看起来没那么像坏人吧？哈哈。”[/align][align=left] 兰氏意识到男子可能从一开始就看清了她的处境，可是出于尊重，他什么也没有问，只是处在一个陌生人的角度提供着力所能及的帮助，等待着她的接受和默许。这样的好意让兰氏无法拒绝，她沉默着停下了脚步。[/align][align=left] 男子轻轻地走到她的身边，看到了她脸上的泪水，掏出纸巾递给她，轻声问道：“可以留下来吗？”[/align]

 

[align=left] 兰氏稍稍低下了头，很小声的“嗯”了一声，然后接过男子递给她的纸巾擦干了眼泪，很小声地说了一句：“我。。。没有地方可以回去了。。。” [/align][align=left] 说出这样的话基本可以说明女孩同意留下了，男子大大松了一口气，尽管她的话还并不能完全清楚地解释女孩目前的处境，但对他来说已经足够了，接下来需要他做的就是让女孩的情绪也稳定下来。[/align][align=left] “这样啊。。。”他想了一会儿，临时找到一个借口说道：“那么你愿不愿意留在这里打工呢？”[/align][align=left] “诶？”兰氏抬起了头。[/align][align=left] “如你所见，这里就只有我一个人，事实上这个书店就只有我自己在打理，能否请你帮我一起打理呢？”男子微笑着问道。[/align][align=left] “我。。。”兰氏非常明白男子为什么会忽然提出这样的请求，因此显得十分犹豫。

“不是很复杂的工作，这么大的书店，我一个人打扫是很辛苦的，而且做一些盘点工作什么的也比较麻烦，所以我需要人帮忙，报酬什么的都好说，可以吗？”

“我还是。。。”

兰氏刚要说什么，男子打断她的话说道：“对了，你是学生吧？再不休息的话明天上课是会打瞌睡的。这样吧，一些具体的情况等到明天你放学回来再和你商量。二楼东侧的房间里有床和被褥可供休息，因为没什么准备，条件不是很好，今晚就请你先将就一下吧。”[/align][align=left] 这种时候如果再拒绝下去就会显得失礼了，而且打工这样的理由也多少给了兰氏一些新的希望，因此兰氏决定接受这份工作，暂时栖身于此，于是她既十分恭敬地对男子鞠了一躬，说道：“非常感谢您的帮助，我会努力工作的。”[/align][align=left] “那么，以后就拜托你了。”男子从口袋里拿出一串钥匙递给她说道：“这是书店里所有门窗的钥匙。”[/align][align=left] 兰氏看到钥匙稍微愣了一下，问道：“这个。。。现在就要交给我么？”[/align][align=left] “如果没有这个，你在这里很不方便的，而且这里晚上要锁门的，没有这个你早上就只能等我来开门才能去上学，不过我不太习惯早起。”男子微笑着解释道。[/align][align=left] “可是。。。就这样把钥匙交给陌生人，您不会担心吗？”兰氏试探性地问道，在她看来，初次见面就把这么重要的东西交给自己实在是有些不合情理。[/align][align=left] “的确是会有些担心。”男子很认真地回答了一句，然后慢慢蹲下身子将钥匙放在兰氏的手心里，直视着兰氏的双眼微笑道：“所以。。。请一定好好保管。”[/align][align=left] “嗯。。。”兰氏低下头，双手紧紧地握住了钥匙。

“那就这样吧，我也该回去休息了。来帮我做些收尾工作。”男子站起身来说道。[/align][align=left]他们用5分钟结束了书店关门前的收尾工作，男子说道：“对了，还没自我介绍一下，我是这个书店的老板，以后叫我泷川就行了。”

“我叫雪村兰氏，那个。。。周围的人都叫我兰氏。”

“呵呵，那么，好的，兰氏，我该走了，自己照顾好自己，明天见。”[/align][align=left] “明天见。。。”[/align][align=left] 泷川离开后仅仅过了5分钟，兰氏就已经躺在二楼卧室的床上进入了梦乡，甜美的睡相并没有记录下刚刚经历过的苦难，毕竟对于刚刚经历过绝望的人来说，再没有什么能够比再次拥有未来更让人开心的事了。。。[/align]

[align=left] 第二天早上，雪已经停了。泷川今天特意早起了一些，在去书店的路上看到兰氏正背着书包匆忙地朝自己的方向跑过来。

“早上好。”泷川微笑着打招呼道。

“啊，泷川先生，早上好。”见了泷川，兰氏赶忙停下来鞠躬，说道：“请您放心，门窗我都已经锁好了，这是您的钥匙。”

“不用这么着急交给我，因为今天我可能会出去，钥匙就先放在你那吧。路还远吗？我送你去吧。”

“这怎么行，我不能再给您添麻烦了。”兰氏赶忙推辞道。

“呵呵，没什么麻烦的，我也好久没有晨练过了，而且我也想去你的学校看看。我们走吧。”

“那。。。。谢谢您了。”兰氏不好意思地说道。

到学校的路程不算近，由于时间比较紧张，他们不得不走得很快，泷川的身体不太好，一路上有些喘不过气，不过兰氏看起来倒是相当的习惯。大约二十分钟后，他们来到了常青藤中学的校门口。

“呼，常青藤中学，真够远的啊，你每天都徒步来上学的吗？”

“嗯，我已经习惯了。”

“赶快去上课吧。”

“嗯，谢谢您来送我。”兰氏对泷川鞠了一躬后，飞快地跑进了学校。

目送兰氏进校后，泷川倚在墙上，捂住心口休息了大概5分钟才恢复过来，然后对学校的看门人问道：“请问您认识刚刚进去的那个女孩吗？”

“认识，以前每年的这个时候都会有寄给她的信，所以我有印象。她从初中开始就在这里上学了。”

“那真是太好了，我正好有事想找她的老师，可以进去吗？”

“可以。不过您得先来登记一下。”

在登记并询问了老师的位置后，泷川便急匆匆的来到了高一年级的教师办公室门前，轻轻敲了敲门。

“请进。”一个女性的声音说道。

泷川走进办公室，里面只有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女性。

“打扰一下，请问。。。雪村兰氏的老师是在这里吗？”[/align][align=left] “我就是，您请坐吧。”[/align][align=left] “谢谢。”泷川坐下来后说道：“我来是想找您了解一些关于雪村兰氏的家庭情况，请问您是否知道她家发生了什么事情？”[/align][align=left] “发生什么事情？”老师听后皱了皱眉头，说道：“我不太明白您的意思，请问您是。。。”

“啊，抱歉，我应该先向您说明一下情况，事情是这样的，昨天晚上十一点多的时候雪村兰氏一个人带着行李来到了我的书店，她似乎遇到麻烦了。”[/align][align=left] “什么？您是说她独自一个人在这么晚的时间还呆在外面？”老师有些诧异地问道。[/align][align=left] “是的，虽然当时我也不清楚是怎么回事，但是我觉得还是应该先留住她，就让她昨晚在书店留宿了一夜，请问您对此知道些什么吗？”[/align][align=left] “不知道。。。”老师回忆了一下，说道：“刚刚见到她的时候好像和平时没什么不同。不回家的话。。。她会不会是离家出走？请问您报警了吗？”[/align][align=left] “已经报警了，不过好像还没有人登出寻人的消息。如果是离家出走的话，家人应该早就发现了吧？”[/align][align=left] “确实，不管怎样，我先给她家打个电话吧。”说着，老师拨了兰氏家的电话，不过没人接听，放下电话后，老师说道：“我想她家人可能正在寻找她吧。”[/align][align=left] “也许吧，总之我已经对警方说明了情况，如果有登出寻找她的消息我马上就会得到通知。”[/align][align=left] “那太好了，让您费心了。”[/align][align=left] “这没什么，如果换做别人也会同样这么做的。那么。。。能否请您把她家人的电话告诉我？她家人现在应该很着急吧，我回去后会尽量联系他们的。”[/align][align=left] “好的。对了，还没有问您的名字。”老师一边抄下电话一边说道。[/align][align=left] 由于一些原因，泷川不太愿意说出自己的名字，不过既然被问起，他也不好再隐瞒，说道：“我叫泷川秀一。”[/align][align=left] 听到这个名字，老师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她听说过关于这个人的一些很不好的传闻，于是不自觉地开口说道：“您就是那个。。。”[/align][align=left] “嗯。”不等老师说完，泷川就平静地回应了一声，因为已经被那些传闻困扰了很久，所以对于这种老师的这种反应他并不感到意外，没有露出不悦的神情。[/align][align=left] 沉默了几秒后，老师意识到有些失礼，赶忙说道：“啊，这是雪村家的联系方式，您拿去吧。”老师边说边把抄好的电话交给了泷川。[/align][align=left] “谢谢。”泷川接过后，起身告辞道：“我会尽量联系兰氏的家人的，非常感谢您的帮助。”[/align][align=left] “请先等一下，关于雪村兰氏。。。我觉得还应该告诉您一些情况。”[/align][align=left] “哦，那么您请讲吧。”泷川坐下来说道。[/align][align=left] 老师，很认真地说道：“虽然我知道身为老师不应该对学生的家长说三道四，但是有些情况还是应该让您知道，我感觉雪村兰氏的家人一点儿也不关心兰氏。”[/align][align=left] “为什么这么说？”[/align][align=left] “就如您所见到的，兰氏整整一个晚上不见，她家人居然一点儿寻找她的意思都没有，如果换做别的家庭，大概早就会报警或打电话到学校来询问了。”[/align][align=left] “嗯。。。确实，”泷川点了点头。“如果报警的话我早就该接到通知了，不过会不会是有什么其它原因？”[/align][align=left] 老师摇了摇头说道：“关于这个您没必要给她的家人找借口，我说他们不关心兰氏是有原因的，兰氏是个很令人担心的学生，上学经常迟到，上课总是无精打采，学习成绩也很糟糕，我几次想通过家访去了解她家的情况都被她家人以各种理由拒绝了，而且学校的家长会他们也从来都不参加，生活在那样的家庭，也难怪兰氏会是现在这个样子。”[/align][align=left] 泷川听后叹了口气说道：“这么说的话。。。兰氏会是离家出走吗？”[/align][align=left] “我也这么认为，不过她家人一直都不找她的确有些太不合情理了，要是一直这么拖下去要怎么处理好呢？”[/align][align=left] “。。。不知道，”泷川想了想说道：“我昨天看她的样子似乎很紧张，所以最好不要把这件事情声张出去，还是应该先尽量联系到她的家人，在了解发生了什么之后再想办法。总之，她今天应该还是会到我那里，住的地方就只好先将就一下了。谢谢您告诉我这些。”[/align][align=left] “没什么，您能为了兰氏找到这里来，就表明您是个可以信任的人，所以我才会对您说这么多，不过我还是想说。。。”老师的话锋一转，表情变得严肃了起来，说道：“那些关于您的传言我有所耳闻，所以既然知道了这件事，就不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您要随时让我了解事情的进展。”[/align][align=left] “啊。。。呵呵，那我怎么联系您呢？”泷川尴尬地笑了笑问道。[/align][align=left] “打这个电话就行了。我叫做麻生丽子。”老师说着递给他一张写着电话的便条。

“好的，事情一有进展我就通知您。”[/align][align=left] “那么兰氏就暂时拜托给您了。很抱歉我刚刚的话有些刻薄，不过希望您能理解我的立场。”[/align][align=left] “这个我明白，您能对我说这么多就说明您还是信任我的，非常感谢您的信任，事情我会尽量处理好。那么告辞了，再见。”[/align][align=left] “再见。”[/align][align=left]

泷川回到书店后立刻给雪村家打了电话，这次电话打通了。

“您好，请问是雪村家吗？”

一个女人的声音说道：“是的，请问您是？”

“请问雪村兰氏是不是住在您那？”

女人很不客气地说道：“她已经不住在这里了，所以以后不要再给这里打电话了，再见。”说完，女人挂断了电话。

“。。。”泷川挂上了电话，一心想了解情况的他完全没有想到对方会是这种口气，连说话的机会都不给，这令他感到有些生气，想再次拿起电话想立刻打回去激烈地说些什么，可是想到这样只会使事情变得更糟，无奈之下他只好把手中的电话放了回去，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去想其它的办法来了解所发生的事情。他刚把电话放下没多久，电话铃就响了起来，是他的朋友森岛田宽打来的。[/align][align=left] “上午好，泷川兄。”[/align][align=left] “上午好。”泷川的声音有些低沉。[/align][align=left] “听声音你好像不太高兴啊。发生什么事了吗？”

“只是一些小事，没什么。”

“我刚刚买了新车，晚上想和你出去兜风，有时间吗？”

“这个。。。恐怕不行，今天晚上我有事得留在书店里。”[/align][align=left] “这样啊，真是遗憾。。。算啦，我晚上去书店陪你好了。”

“诶？。。。哦。”泷川的声音有了些变化。

“呵呵，这是什么反应啊？你该不会是忘记了今天是什么日子了吧？”[/align][align=left] “我没忘，只是今天。。。还是等你来了再说吧。”

“怎么听起来这么勉强啊？嗯。。。非常可疑。发生的真的只是小事情吗？”[/align][align=left] “嗯。”[/align][align=left] “呼，那好吧，我们晚上见。”

“晚上见。” [/align]

[align=left] 兰氏到学校后遇到了些小麻烦，由于昨天的极度疲劳，她没有完成应当完成的家庭作业，数学老师在课堂上有些不高兴地对她说道：“你该不会说又忘记带作业本了吧？”[/align][align=left] 兰氏没有辩解，站起身怯生生地如实答道：“非常抱歉，老师。。。昨天的作业我没有做。。。”[/align][align=left] 老师看了看兰氏，淡淡地说道：“你不用道歉，做不做作业是你自己的事情，反正你这也不是第一次了，如果你自己放弃的话，任何人都帮不了你。”[/align][align=left]这话的分量有些重，兰氏心中感到一阵刺痛，目光顿时变得忧郁起来，她没再说什么，沉默着低下了头，坐在了座位上。[/align][align=left] 这时，和兰氏一样没有完成作业的铃木川平忽然大声嚷道：“老师，你不用说的那么过分吧，什么时候完不完成作业成了衡量一个人的标准了？”和兰氏一样，铃木川平也经常因为不完成家庭作业被老师批评，每次批评都会在他的大声狡辩声中结束。令老师不解的是，和兰氏不同，川平好像是忽然从某一时间开始，就开始表现得不可救药了，可是成绩却没有受到这种表现的影响。[/align][align=left] 课间，班主任麻生丽子拿来了上次考试的试卷，分发了下去。兰氏的成绩和往常一样糟糕，令她感到意外的是这次班主任没有像以前一样把她叫去谈话。大概老师已经放弃我了吧，她这么想着，一个人在座位上盯着试卷发呆。[/align][align=left] 这时同班的沙奈正好从她身边经过，她和沙奈的关系不好是众所周知的，如果被发现这样糟糕的成绩是肯定会被挖苦一番的，所以她下意识地想要把试卷收起来，可是由于收拾的不够及时，她的考试分数还是被看到了。好在班长石原诚恰巧在这个时候走过来打招呼，沙奈只是留下一个十分不友好的眼神便走开了。[/align][align=left] “嗨，兰氏。”[/align][align=left] “啊，石原君、”见班长过来，兰氏赶忙从座位上站起来。[/align][align=left] “我也觉得刚刚老师的话有些过分，不过希望你不要太放在心上。”石原安慰道，由于对兰氏家情况了解比较多，所以平时总是会对兰氏外多一些关照。[/align][align=left] “嗯，这个我没有介意。”兰氏有些勉强地微笑道。[/align][align=left] “真的不介意吗？”石原又追问了一句，因为兰氏的样子看起来怎么也不像是不在乎。[/align][align=left]这次兰氏低下头，没有说话。[/align][align=left] 石原很认真地说道：“他的话即使从我的立场上听到也会觉得完全没办法接受，可是。。。以后这种不愉快的事情可能还是会发生，应该把它解决掉。我想。。。你家里的情况还是应该向老师解释一下比较好，如果你不方便的话，我替你去解释也可以。”[/align][align=left] 听到石原这么说，兰氏马上抬起头说道：“啊，这个不用麻烦石原了。在需要的时候我会去向老师解释的。”[/align][align=left] “嗯。。。那好吧。希望以后还是尽量减少这种误解比较好，因为听老师说那种话对我来说也是感觉很不舒服的。”[/align][align=left] “嗯，我会尽量避免的。昨天实在是因为太累了，所以才忘记做。”[/align][align=left] “是因为照顾弟弟吗？”[/align][align=left] “。。。嗯。”[/align][align=left] “这样的话。。。下午的社团活动可以不必参加了，放学就赶快回家休息。”[/align][align=left] “哦，那。。。谢谢石原君了。”[/align][align=left] 石原微笑道：“没什么，想来想去我能帮上忙的也就只有这种地方了，快上课了，加油吧。”[/align][align=left] “嗯。我会的。”[/align]

[align=left] 上午的最后一堂课是历史课，由于昨晚的休息也不够充分，疲惫使得兰氏忍不住打起了瞌睡，这是历史老师最不能容忍的事情，结果兰氏被命令到走廊里去罚站。在那么多双眼睛的注视下走出教室，她感到莫大的羞耻，毕竟对女孩子来说，犯这种错误被罚站是一件非常丢脸的事。在走廊里有不时路过的人会有意无意地看上她一眼，这让无心犯错的她更加感到无地自容，尽力躲避着路人的目光，心里感到非常难过。[/align][align=left] 过了一会儿，教室的门响声给她解了围，铃木川平打着呵欠走了出来，站到了离兰氏不远的地方。[/align][align=left] 兰氏小声说道：“你也。。。”[/align][align=left] “嗯。”川平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回应了一声。[/align][align=left] 两个人在走廊里各自看着不同的方向，一言不发。对于兰氏来说，两个人的罚站是要比一个人的罚站轻松很多的，这倒不是因为有一个人可以做伴，而是因为有两个人的话，她就不是唯一一个焦点，就不必承担起过路人全部的目光，在这种糟糕的情况下，这似乎是唯一可以庆幸的事情了。罚站一直持续到中午放学，结束后历史老师又将她和川平狠狠的训斥了一番，兰氏才默默地收拾好书包离开学校。[/align]

[align=left] 在回书店的路上，兰氏走得很慢，今天在学校发生的事情让她感到情绪非常低落，她忽然有些害怕回到书店去，因为她不知道这样的自己是否真的能帮泷川做些什么，也不知道泷川在了解了这些之后还会不会接纳她，可是除了书店她已经没有地方可去了，所以只能怀着矛盾的心情朝书店的方向走去，尽管她不确信自己一会儿是不是还要回去。正犹豫间，她忽然看到泷川急匆匆的赶来了。[/align][align=left] “泷川先生？”泷川的到来让兰氏感到有些意外。[/align][align=left] “实在是抱歉，忽然想起应该预先给你留下早饭和午饭的钱的，忘记了这么重要的事，真是不好意思，我带你去吃饭吧。”泷川用充满歉意的口吻说道。

“啊，没什么，您为我所做的已经让我非常感激了。”兰氏赶忙说道。

“哈，不用那么客气，下午还有课吗？”其实这时泷川已经从麻生老师那得到了兰氏的课程表，知道下午兰氏不用上课，只是因为一些原因，觉得暂时不要让兰氏知道他已经和老师取得联系比较好。

“没有了。”

“那太好了，这样一来时间就会比较宽松，可以去吃喜欢吃的东西了，兰氏喜欢吃什么？”泷川问道。

“我。。。什么都可以。那个。。。泷川先生，我记得昨天您和我说过书店只有您一个人在打理是吧？”

“嗯，是我一个人在打理。”

“那么您来这里接我会影响书店的营业吧？”

听兰氏这么问，泷川想了想说道：“至于这个你不要想那么多，没什么影响的，这个时间大家也都是要去吃午饭的，就算是我自己也会在这个时间去吃午饭的。”

“哦。。。”兰氏答应了一声，心中还是存有不少疑问，她想起了昨天晚上她吃的面包，觉得那些很可能就是泷川先生在营业时间填饱肚子的食物。

“我知道这附近有一家很好吃的拉面店，我们走吧。”[/align][align=left]“嗯。”

去拉面店的路上，两人一直保持着沉默，这一半是因为彼此还都不熟悉，另一半则是性格使然。此时兰氏已经敏锐的感觉到，眼前的泷川先生可能并不是一个很开朗的人，至少不是一个健谈的人，他不具备那种和别人说话能让自己和别人都感到很轻松的能力，尽管他一直都尽量表现出轻松与自然，但那是他为了安抚她所做的伪装，她能够感受到他说的每一句话都非常小心，竭力不去触及一些她不想提起的事情，除此之外，似乎还有一种说不清的东西笼罩着他。[/align][align=left]到了拉面店，他们要了两碗拉面各自吃了起来。拉面的味道很香，暂时缓解了因沉默而尴尬的气氛，不过两人都未能好好享受这顿午餐。泷川在吃面的时候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显然是在思考问题。同样，重重心事也让兰氏没能享受到拉面的美味，在学校中糟糕的表现，营业到深夜的书店，以及一个人打理书店的泷川都在分散着她的精神。[/align][align=left] 吃完午饭后，泷川微笑着问道：“怎么样，还合口味吗？”[/align][align=left] “嗯。”兰氏点了点头。[/align][align=left] 这就是午饭时间唯一的对话了。[/align][align=left] 之后在回书店的路上，为了打破沉默尴尬的气氛，两人都有意无意地聊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不过泷川的注意力并没集中在这方面，他在想是不是就应该这么一直不去问兰氏家发生的事，虽然这样做是为了照顾兰氏的心情，但如果兰氏一直不说的话，真的要把她留下做店员吗？兰氏的家人会同意这样做吗？而且她家人的态度也让他感到疑惑，为什么听到雪村兰氏的名字那么快就挂上了电话，究竟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情让对方态度如此恶劣？昨天晚上他看到兰氏的时候就觉得她像是个离家出走或是做错了事不敢回家的孩子，她身上穿的校服是本地学校的，所以应该是本地人，本以为她的父母很快会来找她，所以他在离开书店后，在书店附近呆了很久，不停地向警局打电话询问是否有人在寻找失踪女孩的消息，在不断得到否定回答后，他只好拜托警方如果有消息的话尽快联系他，然后搓着冰凉的手离开。可从联系警局到现在，他还未得到任何消息。[/align]

[align=left] 回到书店后，兰氏将书包放到昨天休息的房间中，然后走出房间认真打量起这个书店，这是一个二层的书店，南面临街，装修比较朴素，墙面是纯白色的，地面铺着淡黄色的瓷砖，灯饰很别致，和书店的装潢搭配非常合适，一层和二层的布局都一样，正中央的位置有两张大方桌和几张椅子供顾客在那里看书，书架两个为一组，两组为一排，一排排并列排放着，书的种类很多，所以书店一层和二层的西墙和北墙也都靠有书架，书店的正门在南墙西侧的尽头，南墙其余的部分是一块整体的非落地式的浅褐色窗户由西向东一直延续到尽头，收银台在距离正门不远的地方。书店一层和二层的东侧各有三个房间，一层的三个房间大小差不多，主要用来放置旧书和还没来的及上架的新书，二楼的三个房间由北向南分别是卧室，卫生间和会客室，卧室是一间六七平米大的小屋，房间的窗户与门相对，进门的左侧是一个写字台，上面摆放着一盏台灯和一摞纸张，角落里还有一些昨晚吃剩的面包，写在台旁边是一个很普通的衣柜和一个书柜，与书柜和衣柜相对的是一张单人床，房间很小，显得有些局促，但非常整洁，兰氏就是在这个房间里休息的。[/align][align=left] “要参观参观吗？”泷川走过来说道。[/align][align=left] “啊，不，我只是随便看看。。。”[/align][align=left] “没关系，来吧。”[/align][align=left] 泷川先带着兰氏看了一楼的仓库看所存的图书，接着又来到二楼的会客厅，让兰氏感到意外的是会客厅的布置出人意料的简单，只有一组沙发围着一个茶几而已，看起来十分单调，而且会客厅面积较大，多余的面积没有任何物品去充实，显得整个房间非常空虚。[/align][align=left] “原先是打算好好布置一下的，不过当时出了一些事情，就把布置的事搁置了，从那以后就一直没有用过这个房间，所以这里就变得无关紧要了。”由于估计到了兰氏的看法，泷川这样解释道。[/align][align=left] “那个。。。有什么我能做的事情吗？我不能在这里白白的给您添麻烦。”兰氏觉得自己不该表现的像个客人一样，于是她很认真地问道。[/align][align=left] “啊，不要那么客气，不然我也要紧张起来了，哈哈。”泷川本想敷衍过去，忽然又觉得如果让她做些什么，或许她会更心安一些，便笑着说道：“不过倒是正好有件事拜托你，今天是我朋友的一个很特殊的日子，我在一家蛋糕店订了蛋糕，本打算要给他送去的，可是他今天晚上会来这里，所以麻烦你去帮我取来好了。”说完，他把取蛋糕的凭证交给兰氏，把她送到门外，说明了去蛋糕店的路线，目送着她走了很远才回到书店里。他坐在收银台的转椅上，把双手背到脑后倚在靠背上，看着天花板开始沉思。警局方面仍然没有任何消息，看来他不得不做一个长期的打算了。[/align]

 

[fengpeng]

幽幽子大人@提不起劲 发表于 2015-6-30 16:05

这个请发在同一个帖子里，一楼做个目录链接到各个章节就好了

 

@Drakedog 帮你@版主了 ...

都在一个帖子里面字数太多没关系么？

[fengpeng]

第四章

周一早上，兰氏起床很早，在打扫完书店、吃过早饭之后，还有很充裕的时间赶到学校。因为在泷川书店生活的时间可能会很长，她必须使自己尽快适应这新的环境和生活节奏，所以能够从容的应对这一天的开始对她来说是件十分值得高兴的事情，在去上学的一路上展开了许多美好的想象。

“早上好，兰氏。”在校门口特意等候她的麻生丽子老师微笑着打着招呼。

听到老师在想她打招呼，兰氏赶忙把注意力从想象拉回到现实，回应道：“啊，早上好，麻生老师。”

“上周的时候你看起来很累，是遇到什么事情了吗？”

“。。。没什么，谢谢您的关心。”

“这样啊，如果需要什么帮助尽管和我说。”

“我会的。”

“好了，去吧。”

兰氏鞠了一躬之后留下一个微笑，走开了。

目送着她走进校园，丽子长舒了一口气。她已经从泷川那里得知了这两天发生的事，本来她还很担心兰氏的精神状态，不过看到兰氏刚刚的样子，她彻底放心了。

 

这一天的校园生活兰氏过得很顺利，她认真的听课，做笔记，没有因为犯错被老师责罚，就连一向和她过不去的沙奈也没找到借口来借题发挥。

时间就这样顺利地过渡到放学的时候，她刚要离开，班长石原成找到了她，说道：“今天你如果没什么事的话，就留下来参加社团活动吧，说起来你已经很长时间没参加社团活动了，这样下去会被人遗忘的。”

“我也很想留下来，可是今天不行。。。”兰氏微微低下了头，显得有些为难，她还没有告诉泷川自己参加社团活动的事，如果晚回去可能会让他担心。

“呵呵，还是要回去照顾弟弟吗？”石原微笑道。

“这个。。。不是。”她现在还不想让其他人知道她目前的处境，所以没有再说下去。

“那就留下来吧，因为今天有重要的事情要宣布。”

“。。。好吧，不过我要早些回去，因为没和家人打招呼，回去晚的话会让他们担心的。”

“放心吧，不会很长时间的，那么川平也留下来吧，今天社团的人都在，你这个主将也迁就一下大家吧。”石原对坐在不远处的铃木川平说道。

川平“嗯”了一声算是应允，就朝社团的活动室走去了。

兰氏参加的社团是围棋社，这是一个较少有女生加入的社团，不过今年加入的女生比以往要多一些，这主要和长相帅气的石原成有关，不过兰氏和其他女生略有不同，她主要还是因为兴趣才加入到围棋社的。

这次把校内围棋社的人召集到一起主要是为了宣布校内高中组围棋比赛的事情，常青藤中学的围棋比赛都是由学生们自己组织的，赛制、规则以及奖品等也都由学生们自己来决定，非常自由。这次比赛是由围棋社的社长大道寺明政，副社长石原成，社团成员冈本清志以及学生会的成员发起的。与以往的比赛不同，此次比赛不设年级和性别之分，只要是常青藤中学的高中一到三年级学生就可以参赛。之所以这样打破传统，一是因为时间仓促，没有做十分充分的准备，二是因为这次比赛的主要目的是为了选出校内的优胜代表去参加下个月的校际比赛，而今年的高中一年级实力格外的强，足以与高年级一争高下，所以没必要按年级来把大家区分开，三是因为一直以来因为人数太少而无法举办女子比赛的女生们也强烈要求参赛，性别的限制也就因此取消了。

赛制很简单，此次比赛为淘汰赛，三局两胜，败者淘汰，但是无论胜负都要下满三盘，每局双方各有30分钟考虑时间，读秒30秒，比赛时间地点设在校内下午 3点30分，选手们分为A、B两组，本周的二、四由A组选手进行比赛，三、五为B组选手进行比赛，本周之后改为每周一、三、五为比赛日，由A、B组余下的选手进行接下来的比赛，最后由A组和B组的优胜者进行决赛。为了办好这次比赛，比赛的发起者们都做了很多的准备工作，考虑到第一轮比赛的人会很多，大道寺明政和其它社团协调比赛日的活动室和教室的使用，石原成负责招募记录棋谱的人和裁判，冈本清志和学生会成员们去解决计时器、棋盘、棋子的准备，以及赛场布置等工作。

石原成在宣布了关于比赛的各种事项后，大道寺明政对大家致歉道：“把比赛安排成这个样子真是很抱歉，由于工作失误，我得知下月有校际比赛的消息很晚，所以赛程安排地比较仓促，不够科学。为了表示歉意，我将家中收藏的蛤碁石‘雪印’围棋作为本次比赛优胜的奖品，希望你们能够谅解。”说完，他将‘雪印’围棋向大家做了展示。

‘雪印’围棋的登场引起了不小的轰动。蛤碁石围棋的白子由天然贝壳打磨而成，根据表面花纹分为“雪印”“月印”“实用”三个级别，其中“雪印”的花纹华丽细腻、为蛤碁石中的上品。熟知“雪印”的同学都争相近距离观赏这难得一见的珍品。

“那是。。。”兰氏盯着这副棋自言自语道，目光变得有些异样。她是见过这种棋子的，尽管是在很小的时候，但她还是依稀记得。由于生父是围棋的业余高手，在家的时候经常会有人来找他下棋。有一次，一位父亲的棋友拿着一副类似的棋子来到她家下棋，她父亲在见过棋子之后显得格外兴奋，甚至整个人都因此站了起来，所以她那个时候对这种棋子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如今的她被这种棋子所吸引也依然是因为生父的缘故，大概是当前的处境使然，她很容易将“雪印”和生父联系在一起，回忆起最早的那个温暖而幸福的“家”的感觉。。。

 

比赛的报名工作很快就开始了，在情感的驱使下，兰氏没有做过多犹豫就报名参加了。本次比赛的比赛人数比以往要多，有64人，在名贵奖品的吸引下，围棋社的人几乎全部参加了比赛，组织比赛的大道寺明政，冈本清志，石原成也都参加了比赛。比赛分组及对阵以抽签形式确定，1-32号为A组，33-64为B组，每一轮由相邻的号码进行对阵，比赛时选手到相应的赛场，在贴有相应号码的桌前进行比赛。

兰氏抽到的号码是A组17号，拿到号码后她只是看了一眼便匆忙地离开了活动室，而不是像其他人一样急于去确定自己第一轮的对手是谁，不过这个失误对她来说不算什么，长时间不参加社团活动使她早已经对围棋社成员的行棋习惯感到生疏，而且就实力而言，即使知道对手是谁她也没有很好的办法去应对。

 

兰氏是到了高中才加入围棋社的，她对围棋的兴趣多半是受到亲生父亲的影响，她的生父是个很厉害的业余高手，所以经常会有人来家里对局，很多时候只要大人们不介意，她就会安静地坐在一旁好奇地观看，看的次数多了，她便开始逐渐向父亲一点儿一点儿学习下围棋的要领，父亲也很耐心的教授，她就这样慢慢地喜欢上了围棋。

尽管喜欢，可是她加入围棋社并不是主动的，而是因为一个很偶然的机会。

最近的几年中，整日被学校和家庭的生活所累的兰氏一直有一个非常廉价的消遣方式，就是在便宜的条格笔记本上用圆珠笔划好竖线，做成棋盘，然后用铅笔在每个交叉点画三角和圆圈分别代表黑子和白子，自己和自己对弈。由于雪村家的人都不下围棋，所以她的对手就只有她自己。

进入高中后的一天放学，兰氏正在做值日，不在座位上，一个从她座位经过的同学无意中碰掉她座位上的东西，石原成见到后便走过去帮她捡起来，看到了这个躺在地上摊开着的划有围棋棋盘的笔记本，出于好奇，他拿起来翻看了几页。虽然本子上的圆圈和三角拥挤在一起显得有些乱七八糟，但只要会下围棋的人都可以看出在这个本子上划的毫无疑问就是围棋。石原仔细地翻看着每一页的棋局，如果仅从封皮上看，这只是一个很普通的笔记本，可是除了封皮之外，里面的每一页纸几乎都是破坡烂烂的，布满了被橡皮涂抹过的痕迹。原来，兰氏为了节省，把这笔记本的每一页纸都用的十分珍惜，棋子都是用比较轻的力度画上去的，下完一盘棋后再用橡皮小心翼翼地涂去，这样以来笔记本的每一页就可以用很多次，一直用到被橡皮涂破为止。

看到这样的细节，石原心生怜悯，无法使自己平静下来，他没有像往常一样去参加放学后的社团活动，而是在兰氏的座位旁等候，直到她做完值日回来。

“诶？石原君？你在找我吗？”看到石原站在座位旁，兰氏边问边走了过来。

“啊。。。嗯，那个。。。围棋社正在招收新的成员，我想请问你要不要参加，我记得兰氏好像还没有加入其它社团，是这样吧？”

“嗯。”

“那么，如果不介意的话就加入围棋社吧，兰氏应该是很喜欢围棋的吧？喜欢的话就请加入进来吧。”石原微笑着说道。

“这个。。。”石原的邀请让兰氏有些为难，她想了想说道：“其实加入围棋社的事我也想过，不过我在时间上一直不是很方便，所以。。。”

“时间上没有关系，”石原打断她说道：“如果不方便可以不必经常来参加社团活动的，只要方便的时候来参加就可以了，社团里会保留你的位置的，你不要有什么顾虑。”

兰氏听后稍微愣了一下，说道：“非常感谢你的好意，可我觉得即使是那样，让我加入也还是太勉强了些，而且我也不明白，我喜欢下围棋的事应该没有人知道的，那么石原君为什么会突然来邀请我加入呢？”

石原被问得哑口无言，不好再隐瞒下去，只好把目光移到那个笔记本上充满歉意地说道：“这是因为。。。我刚刚无意中翻看了兰氏的那个笔记本，非常对不起。。。我只是单纯地希望喜欢下围棋的兰氏能够加入围棋社而已。”

听到这个，兰氏慢慢地把头低下了，轻轻呼了一口气，微笑着小声说了一句：“是这样啊。”然后抬起头问道：“不经常参加社团活动真的可以吗？”

“可以。”

“那么这个笔记本的事情请石原君为我保密，因为。。。我不想让大家因为这个而觉得我可怜。”兰氏很认真地说道。

“这个我明白。”

“还有就是，加入社团的事我明天才能答复，所以请给我些时间。”

“好的，那么，明天见。”

“明天见。”

兰氏回家后在从静流那儿里争取到了每周三次参加社团活动的时间之后，总算是勉勉强强地加入了社团。本来这是件值得高兴的事，但麻烦的事情很快就接踵而来，使她在社团里很快就受到了冷落。

兰氏下棋的手法在社团里的其他人看来是很有问题的，她采用的是日本超一流九段武宫正树开创的“宇宙流”下法，也是他父亲生前最喜欢的下法。这种下法在布局阶段取势大于取实，子力大都下在高位，是对棋盘中央形成鲸吞之势的一种作战，非常不容易掌握，运用者必须具备强大的攻击力才能发挥这种下法的威力。严重缺乏与人对战经验的兰氏当然不具备那种能力，所以使用这种下法非常勉强，到中局经常输的一塌糊涂，让一些与她下棋的人产生了许多误会，认为她用这种下法完全就是在装模作样，不尊重对手。与她同样加入了围棋社的朝仓沙奈则直接称她为“宇宙流笨蛋”，认为她使用那种过分的下法只是为了引起某人的注意，那个某人她当然指的是石原成，由于石原额外给了她很多关照，为了石原而加入社团的其他女生们因此也都不喜欢兰氏。更糟糕的是兰氏参加社团活动的时间总是很不固定，尽管这是被了解她真实情况的石原和社长大道寺明政允许的，但其他成员并不知情，在他们看来，兰氏参加社团活动十分的随便，总是借口各种理由不来参加，即使在和别人对局时也总是借故离开，而且在社团需要人手的时候也经常不来帮忙，完全没把社团放在眼里，所以变得对她更加的厌恶。

在这种情况下是没人愿意和兰氏下棋的，很多人只是出于礼貌才没有完全冷落她，不过偏见的存在是很容易被觉察到的，逐渐的，兰氏也感觉到自己在社团里是个不受欢迎的人，觉得自己应该离开，可是面对石原的好意她实在没办法说退出，只好这么进退两难的留在围棋社，继续着这种不被人认可的存在。这样的日子很不好过，她走进活动室的时候会紧张，和别人对局的时候也总是因为心中无法平静而难以集中精神，经常输的很难看，棋局糟糕得令人不堪入目。

这些对兰氏的偏见直到兰氏加入围棋社的两个月之后才解除，解除的原因是一盘棋，黑方是围棋社内公认的高手铃木川平，白方是雪村兰氏。

在这盘棋开始前，川平没有和兰氏对局过，不过川平对兰氏的看法和其他人没什么两样，很不屑于和兰氏下棋，只是出于社团内的轮赛规则碰到了一起，才不得不下。这盘棋兰氏执黑，川平执白，为了表达自己的态度，川平的开局走的极具侮辱性，他把开始后的前四手棋下在了围绕天元的四个点上，然后将第五手棋落在天元，形成了一个行棋效率很低且棋型笨重的十字，这个十字的用意是在棋盘上是摆成一个叉状“X”，以此来告诉对方自己不想和对方下棋。这个兰氏当然也明白，所以在很生气地忍耐了四手之后，等川平把他的第五手落在天元的时候她立刻就站了起来。川平以为她要离开，这样他的目的就达到了，于是露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可是兰氏并没有离开，在站起来之后犹豫了一下，又重新坐下来下棋。川平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这样做，可是既然对方坚持，他也没办法，只好认真和对方下，心里感到很不舒服，因为他开始意识到棋盘中央那个十字不应该是下围棋的人所为，下成这样之后这局棋已经变得十分丑陋，没必要再进行下去，输赢显得无关紧要了。

在局势方面由于川平在开局阶段连走了五手没什么价值的棋，使兰氏毫无阻拦的情况下在棋盘的左边和上边布成了三连星，形成两翼张开的架势，本来如此顺利的布局非常利于“宇宙流”的扩张，但由于中央五子的存在，这样的布局不如先占据棋盘的四角实惠，尽管如此，局面上兰氏有巨大优势是毫无疑问的。实际上形势的优劣川平并不在乎，以他的实力也不是不可能取胜，可是棋盘中央那个丑陋的十字让他感到心烦意乱，平时他的对局总是有很多人来观战，无论对手强弱都不例外，也就是说随时都有可能有结束对局的人来看他和兰氏的对局，这样的话马上就会发现棋盘上那个不合理的十字，他的丑态便会在众人面前暴露无疑，这是他不想看到的事情。想要掩盖自己犯下的这个错误，他就必须让中央这块棋尽快卷入战斗，或是比其他人更早赢得这盘棋。认输他也不是没考虑过，把棋局弄成这个样子本来就是他的过错，他觉得先认输，再向兰氏道歉，然后要求重下的做法要比他勉强地去赢得这盘棋更有意义，这也是最体面的做法。可他只是想了想，最终还是决定把这盘棋下完，因为他觉得自己那样做只是在单方面逃避惩罚而已，而对手坚持下这盘棋肯定是想通过取胜来回敬自己，或是利用这个十字让自己出丑，不管怎么说也是自己有错在先，不如就让对手的阴谋得逞，这也算是他自己的一种道歉方式和对自己的惩罚。兰氏则没有想那么多，只是根据局势的变化，把棋子下在她认为最合理的位置上，虽然她平时输的很多，但多是由于心理因素导致，并非真正像别人认为的那么不堪一击，今天川平带有侮辱性的下法让她变得格外认真起来，比平时都要冷静，自然就不会让川平那么容易就挽回劣势，而且她已经打定了主意，既然自己在围棋社这么不受欢迎，那就索性离开，这最后一盘棋一定要认真对待。

棋局进入中盘后，棋盘中央的十字仍然完好地保留着，因为双方下的都很慢，川平最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石原第一个结束了自己的棋局，正在收拾棋子。按理说，集中精神对局的人是不会注意到这种事情的，可是川平注意到了，尽管他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不愿被看到那个十字却是事实，毕竟以自己的实力对兰氏下出这样的棋是件十分不光彩的事情。他抬头看了一眼周围其他人的棋局，似乎都要比他和兰氏的这盘棋进度要快，而兰氏拿着棋子还在长考，这令他忍不住有些生气地想道：难道这家伙从开始就一直在拖延时间？她就那么想让我在众人面前出丑么？想到这里的时候，石原那边已经收拾好了棋子，开始朝这边走来，川平脸色很不好看地抬起头看了兰氏一眼。兰氏的思路被他的这个动作打断了，也抬起头看了川平一眼，然后马上又往石原的方向看了一眼，迟疑了一下，把手捂在了棋盘上。

“你想干嘛？”川平冷冷地问了一句。

兰氏把棋盘上的棋子轻轻一抓，把棋盘中央的十字抓掉了，微笑道：“对不起，因为我今天要帮家里买些东西，要早些回去，所以不能继续把棋下完，这盘棋是我输了。”这是她平时经常借故离开的理由之一，但还是令坐在对面的川平无言以对。

石原这时正好走到旁边，问道：“已经结束了么？”

“嗯，是我输了。”兰氏一边回答一边若无其事地站起来收拾棋子。

川平则坐在一旁盯着棋盘中央的位置一言不发。

收拾好棋子后，兰氏对川平微微鞠了一躬，说了句“多谢指教”之后，便和石原简单地道别，离开了学校。不过她没有去买东西，而是直接回到了家中，心中的委屈直到临睡的时候才发泄了出来，并带着泪水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下午放学的时候，兰氏把退社申请交到了石原的手中，解释道：“那个。。。我家里最近突然多了好多事情，以后不能再参加社团活动了，所以只好退出，实在是不好意思。”

“嗯。。。是因为川平的缘故吗？”石原微笑着问了一句。

兰氏赶忙解释道：“啊，不是的，真的只是因为我自己的缘故，你也知道，我家里的事情很多，所以来社团的时间很有限，有时棋还没有下完就不得不离开，为此我一直感到非常过意不去，虽然以前也道歉过，不过我还是想请石原君再替我对社团里的各位说一声。。。对不起。”说完，她低下了头，目光变得有些闪烁。

石原看了一眼手中的退社申请说道：“这并不全是你的真心话吧？”

兰氏没有回答。

“昨天你离开后，川平君他。。。”石原停顿了一下说道：“他把昨天你和他下的那盘棋摆给大家看了。”

“诶？”兰氏听后立刻抬起了头，她感到自己的心剧烈地颤动了一下，问道：“他为什么要那样做？”

“这大概是因为他很后悔做出这样的事，觉得没办法原谅自己吧。虽然我也知道发生了这种事情还要你继续留在社团里实在是太勉强了，但我还是想请你留下来，社长和其他人也是这么想的。很抱歉，我和社长把兰氏的真实情况以及那个笔记本的事对其他人说了。”

兰氏愣了一下，说道：“为什么要那么做？你答应过我不对其他人说的。”

石原平静地答道：“因为直到昨天我和社长才知道大家对兰氏的看法，川平在摆完那局棋后把关于对你的看法全部都说了出来，他认为你实力很弱，使用那种下法完全是别有用心，不尊重对手，而且还经常不把棋下完就离开，也不在社团需要人手的时候来帮忙，根本就没把社团放在眼里。事实上。。。社团里其他很多人也是这么认为的。”

听到这些话，兰氏吃了一惊，她一直以为自己被社团里的人讨厌只是因为时间上很特殊的原因，从没想过他们会这样看待自己。

看到兰氏一脸吃惊的表情，石原继续说道：“我也没想到他们会这样看待兰氏，但是我们生活的这个环境就是这样，如果你和别人不一样，又不被别人理解，就会产生这样或那样的误会。我和社长都认为如果让你带着这样的误会离开社团的话将来还会遇到更多麻烦的，所以觉得无论如何都应该把真实的情况向大家说明一下，希望你能原谅。”说完，石原轻轻地鞠了一躬。

“嗯。。。我了解了，不会怪社长和石原君的。”

“那么可以继续留在社团里吗？”

“。。。嗯。”兰氏轻轻点了点头。

“那太好了，这样的话，这个就请你收回吧。”石原微笑着把退社申请交还给兰氏说道。

兰氏接过申请后说道：“那。。。我以后的表现可能还是会和以前一样的，而且家里的事也越来越忙了，希望大家能理解。”

“当然，只要大家都了解了情况是不会怪你的，只管安心留下吧。还有就是。。。关于川平，我希望你别继续怪罪他。”

“怎么会？”兰氏微笑道：“如果不是他的话，我和大家的误会也不会这么消除掉。”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作为朋友，我对他了解的更多一些，其实他不是那种倚仗自己实力很强，就去欺负别人的人。对你下出那样的棋完全是因为他对‘宇宙流’的看法和一般人不太一样，可以说他很崇拜那种下法，再加上他的实力和个性都很强，所以看到兰氏下的棋就会觉得。。。啊。。。呵呵，我这么说你能理解吧？”

“嗯，我不怪他。那么，我今天正好还可以参加社团活动，我们叫上川平君一起去吧。”

“这个恐怕不行。”石原为难地说道：“今天早上他就已经申请退出社团了。”

“诶？”兰氏听后感到有些出乎意料。

“呵呵，这不奇怪，昨天他摆出那盘棋之后我就预料到了，没办法，这种丢脸的事他是没办法容忍的，所以就选择离开了。”

兰氏有些遗憾地说道：“可是我觉得他没必要这么做。。。石原君和川平君的关系不是很好吗？可不可以去劝说他回来？”

“中午的时候我已经劝说过了，没有成功，而且我觉得即使我告诉他你不在乎昨天的事，他也不可能改变主意。”说道这里，石原再次停顿了一下，然后说道：“如果你看到他昨天给我们摆出那盘棋时的样子，你也会这么觉得。”

“这样啊。”兰氏低下头想了想，然后抬起头问道：“那他是不是也要交一份类似退社申请之类的东西。”

“嗯，我正要去交给社长。”

“可不可以先不要交上去？”

“为什么？”

“因为我觉得他要是就这么离开社团的话，肯定就再也不会回来了，所以不如就像对我一样，一直保留他的位置，说不定他有一天就会回来。”

石原用手托住下巴想了想，说道：“这样做也不是不可以。可是我要怎么对他说呢？”

“嗯。。。就说他的退社申请被那个‘宇宙流笨蛋’抢走了。”兰氏说着露出了一个很甜美的微笑。

石原眨了眨眼睛，笑道：“哈哈，好的，一定转达。”

 

转天早上，兰氏到校后发现自己的书桌里多了一封匿名信，上面写道：

昨天晚上，石原给我打过电话，说有个自称“宇宙流笨蛋”的家伙把我的退社申请给抢走了，这可真是我上学以来听说过的最荒唐的事情。没办法，既然放在石原那里都可以这么轻易地被抢走，我也就没有再写一份的必要了，或许，我应该说的是。。。谢谢那个“宇宙流笨蛋”才对。总之，继续坚持你的下法吧，那天的事是我的不对，在此郑重向你道歉，那盘棋是你赢了。

 

读过这封信后，兰氏觉得很想笑，抬起头向川平的座位看去，发现川平正趴在桌子上，似乎在用余光在看这里，她很友好地对他笑了笑，川平没有理会，把目光转向了其它的方向。。。

 

 

兰氏报名参加比赛后正要离开学校的时候被学校的看门人叫住了。

“上次早上送你来上学的那个人在那边的拐角处等你。”看门人指着一个方向说道。

“哦，我知道了，非常感谢。”听说这个，兰氏匆忙道谢后，飞快地向看门人所指的方向跑去，看到泷川正等在那里。

“嗨，兰氏，今天放学有点晚啊。”泷川友好地打着招呼，。

“啊，忘记告诉您我参加社团活动了，真是不好意思。”

“没关系，我也正想出来走走，我们回去吧。”

“嗯，这一段时间的社团活动我都要参加，会比较晚回去，所以不用麻烦泷川先生特地来接我，我没关系的。”

“我知道了，那我可以问问兰氏参加的是什么社团吗？”

“是围棋社。”

“围棋社？”

“嗯，我的生父是围棋业余高手，在我小的时候经常教我，所以我比较喜欢围棋。”

“这样啊。那么兰氏下棋一定很厉害吧？”

兰氏叹了口气说道：“其实我正在为这个发愁呢。”

“为什么？”

“泷川先生知道”蛤碁石“棋子吧？”

“嗯，有耳闻，好像很名贵。”

“是的，那是父亲生前很喜欢的棋子，这次学校里组织围棋比赛，奖品就是蛤碁石围棋中的‘雪印’。”

“唔，‘雪印’可是蛤碁石中的精品，你们学校真厉害，居然能拿出这么贵重的东西做奖品。”泷川有些惊讶地说道。

“这个。。。其实学校里的围棋比赛都是由学生自己组织的，奖品也由学生自己出，这个奖品就是社长提供的。”

“哦，那么兰氏发愁的是什么呢？”

“我是因为很想得到那副棋子，所以才报名参赛的，可是。。。我围棋下得并不好。”

泷川微笑道：“呵呵，你是在担心这个啊，比赛这种事情尽自己的努力去做就好了，太看重结果的话会失去比赛本身的乐趣的。”

兰氏有些纠结地答道：“其实这个我也知道，我很清楚自己应该有什么样的心态，不应该抱着太功利的态度去下棋，但是。。。我真的很想得到那副围棋，如果能得到的话，我就会觉得离父亲更近一些。”

听到这里，泷川沉默了几秒，看了一眼兰氏有些矛盾的表情，觉得自己应该做点儿什么，于是说道：“虽然我不太清楚你学校里的事，但是如果有个合理的计划也不是没有赢的可能，请问比赛什么时候开始？”

“就在明天，而且是淘汰赛，所以明天的比赛不可以输，我有些紧张。”

“嗯。。。时间是紧张了点儿，但是也不用太担心什么，毕竟比赛不是一天就比完的，如果能在最初阶段遇到比自己弱的对手就有可能给后面的比赛争取到准备的时间，在社团里应该有比兰氏弱的对手吧？”泷川尽量乐观地说道。

“这个。。。让我想想，嗯。。。”兰氏边说边在脑海中寻找印象中比自己棋力弱的人，因为自己输多胜少，想找到这样的人并不容易。

“嗯。。。大概。。。我是可以战胜菊子的吧。”兰氏非常不好意思地说道，这对她自己来说毫无疑问是个糟糕的答案。

这个答案也让泷川对明天的比赛不抱什么希望，他简单地“哦”了一声，便不知道该再说什么。不过想到兰氏现在还很不自信，他也没有亲自确认过兰氏的实力，所以还是有一些侥幸心理，觉得实际情况可能不至于那么糟糕，于是问道：“那么你知道明天的对手是谁吗？”

“啊，我出来时忘记看了。”

“。。。。。。”

见泷川不说话，兰氏赶忙自我安慰似地说道：“啊。。。没关系的，我并没有放弃的打算，拼尽全力去比赛就好了。”

这话明显为了应付泷川才说的，这点他听得出来。他觉得对于现在的兰氏来说，要想赢得比赛光凭拼尽全力是非常困难的，所以兰氏的话听起来很有斗志，实际上却是在毫无办法的情况下的一种泄气的说法。鉴于这次比赛的奖品对兰氏的意义重大，泷川觉得还是有必要去争取。他想了一会儿，说道：“还是想想现在能做到的事吧，当务之急是如何应对明天的比赛，书店里没有围棋，我们现在就去买一副。然后弄清明天的对手是谁，只靠一个晚上很难增强多少实力，但是准备一下有针对性的战术还是可以的。”

“那个。。。围棋就不用买了吧？”

“嗯？你昨天有带围棋过来吗？”

“这个。。。回去就知道了。”

“那好吧，那我们先去吃饭吧，回去再考虑比赛的事。”

“嗯。”

 

吃过晚饭后，两人回到了书店，兰氏先打电话给石原，问清了明天比赛的对手，然后对泷川详细的说明了比赛的规则和赛制，泷川很认真地听完后说道：“好了，情况我已经全部都清楚了，你先去做功课，做完之后我们先来下一局，这样我就能大概了解你的水平，虽说我也不是什么高手，但我的经验可能会对你有用。”

“功课我正想和您商量，今天的家庭作业可不可以。。。由您来帮我做？”兰氏小心翼翼地问道。

突然遇到这样的问题使泷川感到瞠目结舌，他睁大了眼睛问道：“为什么？”

“因为。。。要是做功课的话，以我现在的状况可能又会有很多地方要请教您，这样会拖到很晚的时间才能做完，我就没时间为明天的比赛做准备了。”兰氏怯生生地说出了这个理由，等待着泷川的回答。

“这个。。。”泷川的表情变得严肃了起来，说道：“就算是这样，你目前也应该以功课为重，其次再去考虑比赛的事。也许我不该这么说，但是从目前状况来看，你赢不到那副围棋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无论如何不应该再为此耽误功课。究竟现在该做什么事你自己心里应该最清楚吧？”

“哦。。。我知道了。。。”兰氏露出有些难过的神情低下了头，然后一言不发地向楼上走去。

看着兰氏失望的背影，泷川开始为刚刚说出的话感到后悔，尽管他是为兰氏未来考虑才那么说的，但说的有些过于严厉，因为兰氏现在不是生活在温暖的家庭中，而是寄居在这个没有任何东西属于她的书店里，无论是想得到“雪印”的迫切心态还是现在提出的这种听起来很不合理的要求都和她目前的处境有关，在现在这种条件下，她根本不可能坚持自己的意愿，或者说根本没有力量去坚持。

意识到这一点的泷川立刻感到后悔了，最终还是改变了主意，他叫住了兰氏，说道：“啊。。。我说。。。麻烦你把作业拿过来，还是我帮你做吧。”他这么决定倒不是因为他认为自己刚刚的说法不对，而是他觉得一个被冻僵的人是不可能再继续前行的，兰氏现在的状况就是那样，所以目前最需要的是能给她带来温暖的东西，假如那个东西就是“雪印”的话，那无疑要比家庭作业和学习成绩更为重要。

兰氏回过头看着泷川，有些疑问地眨了眨眼睛。

泷川又再次重复了一遍自己的决定：“明天就要比赛了，今天必须分秒必争，所以作业我帮你做吧。”

“可是，这样不好吧。。。”兰氏嘴上虽然这么说，可声音里流露出的信息却是她已经欣然接受。

泷川叹了口气，一本正经地说道：“快去拿吧，我说答案，你来写，不过比赛以后要靠自己把这些补回来的，下不为例。”

“嗯！”兰氏高兴地答应道。

 

虽然泷川只是凭借自己对高中知识的印象来做这些作业，但有了他的帮助的确要比兰氏自己做要快很多，全部完成的时候，才只是晚上八点三十分。

“好了，赶快去拿棋吧。”放下作业后，泷川催促道。

“嗯。”

过了一会儿，兰氏拿着两支铅笔、一块橡皮和一个笔记本走了过来。

“你拿这些做什么？”泷川看着这些东西不解地问道。

兰氏没说话，有些紧张地打开本子递给泷川。

泷川接过来翻了两页问道：”你是说要用这个来下棋吗？“

兰氏点了点头。她这样做是为了省钱，她实在是不想让泷川再为她花费多余的钱。

“嗯。。。”泷川稍稍皱起了眉头。

看到泷川似乎有些不高兴，她赶忙鞠躬道：“真是对不起，如果您不喜欢的话我这就去买一副回来。”

“不必了，今天就用这个吧。我能问问兰氏为什么想到用这个来下围棋吗？”泷川不动声色地问道。

“这个主要是因为。。。在我家没有围棋，所以我用来自娱自乐的，真是对不起，要泷川先生也用这个。。。”

“呵呵，你不要误会，我并没有不喜欢这个棋盘的意思。”泷川盯着这个划得整整齐齐的棋盘微笑道：“其实我也是围棋爱好者，只不过在周围的人中会下围棋的不多，所以就没有准备，既然兰氏也喜欢围棋，正好可以去买一副，说不定以后会经常用到呢。你是为了给我省钱才这样的吧？非常感谢，不过该花的钱总是要花的，不必为此勉强自己经常用这个下棋，时间长了眼睛可能会近视的。今天有些晚了，买围棋的事明天由我去办吧。”

“嗯。。。”兰氏低声答应道，很感激地低下了头。

 

对局开始，兰氏执黑先手，行棋步调依旧是她生父所喜欢的“宇宙流”，让泷川有些不适应，不过应对得却很从容，很容易就瓦解了兰氏的棋势，使兰氏败下阵来。

对局结束后，泷川感到明天的比赛还有希望，兰氏的棋力比他预想的要强，虽然漏洞不少，计算力一般，但总体的行棋感觉和大局观还可以，而在这种学生级别的快棋赛中，行棋的感觉和大局观相对计算力来说更为重要。他想，常青藤中学也不是专业的围棋学校，兰氏的对手并不一定会比兰氏强很多，只是普通学生的话对也很少会去钻研围棋中的各种定式，这样一来，兰氏可能真的有机会。他看着本子上刚刚下完的棋问道：“你打算用这种下法去应对明天的比赛吗？”

“嗯。”

“这种下法你现在用起来会很吃力，还是用普通一点的下法吧。”

“这个。。。可能不太容易，我之前一直都是这么下的，在高中加入围棋社后才又学到了不少，但是目前我最擅长的还是这种下法。”

“这样啊。。。对了，对明天的对手有了解吗？”

“嗯，以前有下过两次，都是我输了。”

“更详细点的信息呢？比如习惯性使用的开局什么的？”

“知道这些有帮助吗？”

“嗯。。。怎么说呢，这么做对高手是没有用的，对我们来说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一晚上的时间缩短不了多少实力上的差距的，但是如果能知道对方的开局，就能有针对性的准备一些战术，比如一些不常见的定式之类的，阻止对方进入他所期望的局面，你在开局上就很有可能取得优势了。“

兰氏点了点头说道：“确实是这样。。。不过我就只和对手下过两次棋，实在是说不上了解。”

“那也没关系，我这里有很多棋谱，今天晚上你要掌握几个比较复杂的定式，因为复杂，对手了解的可能性就小，所以赌一赌吧，如果能用这些定式搞昏对手的话，获胜就有希望了。”

兰氏很认真地听泷川说完，露出十分羡慕的目光说道：”泷川先生好像对比赛很有经验啊。”

“呵呵，对我来说大学的时候学理科最大的益处就在于总是能想出不是办法的办法。”泷川有些无奈地笑道。

“诶？泷川先生文笔那么好为什么选择学理科呢？”

“嗯。。。其实当时我也没想那么多，就只是想和朋友在一个学校上学，所以就和田宽报考一样的大学了。”

“哦。”

“不说这个了，复杂的定式通常变化比较多，你可一定不要记错。”

“我明白。”

 

这个夜晚两人过的都很辛苦，记住那些定式不是很难，但要真正了解其中的要点和益处就只能靠两个人自己去研究和尝试了，时间在这个过程中过的飞快，他们还没有来得及掌握到他们认为足够可以获胜的定式和布局知识就已经到了午夜，无论是时间还是精力都不再允许他们再继续研究下去。

结束了书店例行的收尾工作后泷川说道：“最后我再布置下明天的任务，如果取胜的话，最好能拿到你下一个对手以前的对局棋谱，只要做到知己知彼，我们的胜算就可以增加了。”

“我知道了。”

“还有就是。。。我之前说你明天的比赛会输是理所当然的那些话，希望你能原谅。其实我也明白，一个人很想实现的愿望，如果因为自己没有认真对待而失败，一定是会抱憾终生的。说那些话的时候我有些欠考虑，非常对不起。”

面对泷川的道歉，兰氏稍微愣了一下，然后边想边说道：“啊。。。这个。。。其实泷川先生没必要道歉的，我也觉得泷川先生开始的决定是对的。”

“是吗？”

“当然，”兰氏微笑着说道：“这次比赛我报名有些冲动，我也觉得现在功课差那么多却还要去参加比赛不太好，所以泷川先生别太在意。比赛我会拼尽全力，落后的功课我也会加倍补上来的，真的非常高兴您最后能选择帮助我。”

“那么，时间太晚了，我该走了，祝你比赛顺利，明天见。”

“明天见。”

 

周二的上午，泷川一路打着哈欠来到书店，无精打采地挂上营业中的牌子，已经是上午10点半了。他看了看时间，无奈的耸了耸肩，坐在椅子上开始构思新的小说，虽说精神上有些懒散，但是他没有忘记他该做的事情。

在兰氏来到这里之前的大约一年时间里，他过着单调而乏味的生活。书店的客人少得可怜，有时候可能一整天连一个客人也没有。事实上客人的多少对他的生活并不会造成多大改变，不过是生意好的时候进货量多些，多做些图书更新，生意不好的时候更新的就少些，或干脆就不更新，大部分时间仍然是空白的，他对此实在没什么兴趣。

泷川本来是不打算继承泷川正贤的遗产的，但是负责这笔遗产的那个律师说如果他不继承这笔遗产，遗产就会由泷川正雄继承，玉子曾经对他说过，如果把遗产让给黑社会的家伙很有可能不会被用作正途，这也是泷川正贤没有让他自己的亲生子继承遗产的原因。他是在听了这样的劝说后，才选择继承的，虽然并不擅长经营，但至少自己继承之后可以保证不会把这个正贤先生经营多年的书店随便处理掉。书店并没给泷川增加多少收益，却为他营造了一个非常安静良好的阅读环境，让他在这样的环境中可以随意博览群书，从中受益非浅，给他新的创作提供了非常有利的条件。

他在这种条件下聚精会神地创作，直到饥饿把他从想象拉回到现实，已经是下午三点多。他习惯性的来到二楼的卧室拿面包来充饥。平时，他总是会到书店对面的面包店里买出够两天食用的面包放在卧室里，饿了的时候拿出来吃。面包店的老板已经跟他很熟了，总会给他的面包里多夹一些肉和蔬菜。

走进卧室的时候他忽然想起这里已经是兰氏的房间了，再像以前那样随随便便的进入会很不礼貌，于是叹了口气，自言自语地说道：“看来以后得改改这习惯了。”

拿面包的时候，他看到了昨天晚上和兰氏用来下棋的那个本子还在写字台上摊开着。看来昨晚在他离开以后兰氏又独自研究了一段时间。他拿起这个本子一边吃一边看，回到了一楼。

过了一会儿，铃木川平走进了书店。

“请问这里有没有围棋棋谱？”川平问道。

“咳。。。在上二楼后左边不远的位置。”泷川匆忙吞下口中的面包说道。

“谢了。”

在挑选了两本棋谱后，川平回到一楼付账，付账时他看到泷川手里正拿着一个写着雪村兰氏的名字的笔记本。

“那是。。。”

泷川以为川平看到了划在本子上的棋盘，笑着解释道：“啊。。。哈哈，其实我也是围棋爱好者，正好书店里又没有棋盘，所以随便划出来玩的。”

川平什么也没说，付过账就出去了。

川平的到来使泷川想起了今天应该出去买一副围棋的事，假如川平不来的话他很可能会忘掉这件事，虽然他已经有了长期接纳兰氏的打算，但过惯了一个人随便自由的生活，难免会有些丢三落四。

 

在从不远的商店里买了一副围棋后，泷川回到书店自己摆了起来，心里有些为兰氏的比赛担心。他采取的策略简单而有效，熟记某些定式确实有可能帮助兰氏取得优势，但是围棋不同于其它棋类，局部定式的优劣并非是绝对的，很多时候如何使用定式要结合整体局面来判断，这是需要丰富的经验和良好的大局观才能做到的。相比之下他担心最多的倒不是他能帮助兰氏提高多少实力，而是兰氏是否能接受失败的结果，他不想看到兰氏因为输掉这种本来就没多大胜算的比赛而一蹶不振，毕竟在来到书店书店之后兰氏的精神状态才刚刚有所缓和。

下午五点多的时候，兰氏的班主任麻生丽子来到了书店，正在摆围棋的泷川赶忙站起身迎接。

“啊，麻生老师，欢迎光临。”

“呵呵，趁兰氏不在，我想来看看这里的环境。”

“这么说您知道她在比赛？”

“当然，要是连这都不知道的话我这老师就太失职了。”

“呵呵，那么我带您参观一下吧，兰氏住的房间在二楼。”

来到二楼的卧室后，丽子粗略的看了一下，说道：“嗯。。。虽然小了点儿，但还不错，想不到书店里还有专门居住用的卧室。”

“其实本来是没有的，是我为了住在书店方便才弄成这样的。”

丽子又看了看卫生间，皱了皱眉头说道：“兰氏用水就只能在这种地方吗？”

“我知道这样不太好，所以对此已经有了安排，平时只能将就一下，周末的时候会让她住在我的一个朋友家，方便洗衣服和洗澡。”泷川赶忙解释道。

“你的朋友？他是什么样的人？”丽子看着泷川的眼睛问道。

“是我在大学时候的一个女同学，她为人很好，您完全可以放心。”

“哦。“听到是女同学，丽子的语气缓和了下来说道：”你想得还挺周到的。”

“这些。。。我记得在电话里和您说过吧？”泷川问道。

丽子听后脸立刻红了起来，露出一个很尴尬的笑容说道：“啊？啊，是啊，我是为了考验你所以才再问一次的，既然这样我就放心了，兰氏大概快回来了吧，那么我该走了，最后我再问一下，她家人还是没做出什么反应么？”

泷川略微叹了口气，用无奈而有些低沉的说道：“没有，原本以为过两天就会有合适的契机出现，让她和她的家人和好，可是。。。现在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希望您能理解。”

丽子看着泷川认真的表情微笑道：“这个我明白，你已经对兰氏很好了，这几天兰氏的家庭作业中有不少是你的功劳吧？”

“啊。。。啊，实在对不起，因为作业里很多是综合性习题，兰氏需要补习以前的知识才能做出来，所以。。。”泷川有些惭愧地解释道。

“呵呵，我没有责怪您的意思，她的状况我也清楚，不过到这里之后，她有努力的复习吗？”

“这个请您放心，那些作业虽然大多有我的帮助，但兰氏已经在努力补上以前的功课了。”

“那我就放心了，就请拜托您继续照顾好兰氏，至少。。。别再这么随便打开她的房间，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觉得如果您能更加尊重她的话，她可以在这里生活的更好一些。”

“嗯，这个我明白。”

“那么，就此道别吧，我以后可能还会来这里，再见。”

“再见。”

丽子离开后，泷川又想了想，把自己身上所带的卧室的钥匙放在了卧室写字台的抽屉里，然后走出来轻轻地关上了门。

 

五点三十分的时候兰氏回来了，一走进书店就用比较开朗的声音说道：“我回来了。”

“怎么样？作战计划成功了吗？”泷川问道。

“嗯。泷川先生的办法很有效，那些定式对手在开始的几手里能正确应对，到后面变化多的地方就露出破绽了。”

“是吗？不过定式并没有绝对正确的，可能会因棋局的不同而益损转换，不过不管怎么说总算是获胜了。”

“真是多亏了泷川先生的指教。”兰氏很感激地说道。

“不要这么说，其实我的水平也很有限，今天取胜千万不要骄傲，或许对手真的很强，只是还没有强大到你不可战胜的地步。”

兰氏点了点头说道：“嗯，我也这么觉得，三盘棋都是险胜对手。”

“3胜啊，真是个不错的开始。知道下一场比赛对手是谁吗？”

“嗯，我把对手以前的对局棋谱也借来了。看来大家都很重视这次比赛，很多人都有做同样的事情，社长把川平同学的对局棋谱也借回家去研究了。”

“川平是。。。？”

“哦，他在围棋社里实力很强，我都没有见他输过。”

“这么厉害啊。。。兰氏有和他对局过吗？”

“只有一次。”

“那就先不要想他了，还是先认真对待下一场比赛吧。”

“嗯，那个。。。泷川先生昨晚帮我练习到那么晚，今天一定很累吧？真是过意不去，所以下一场比赛还是交给我自己来应对吧。”

“没关系，的确是有点累，可是要想赢得那副‘雪印’就不可以松懈，有我帮忙的话，兰氏可以提高的更快一些。”

听到这里，兰氏犹豫了一下说道：“那个。。。我忽然。。。不是那么想得到那副‘雪印’了。”

“诶？”听兰氏这么说，泷川觉得有些不能理解，毕竟昨晚还表现出强烈的想要得到“雪印”的态度。

“嗯。。。其实昨天晚上看到泷川先生那么认真地为我出谋划策，我就已经有这种感觉了，今天比赛获胜后，这种感觉就更加明显了，我也说不清是为什么。”兰氏有些不好意思地微笑着说道。

“。。。你是真的这么想吗？”

“是啊，所以我想把昨天的功课重做。”

听到兰氏这么说，泷川松了一口气微笑道：“呼，那好吧，有不懂的尽管问我。”

“嗯。”

 

这天晚上泷川离开书店比平时要早，在回家的路上，他反复思索着兰氏说的话：忽然觉得不那么想得到那副“雪印”。

这个说的通吗？还是说兰氏为了让我安心才刻意这么说的？和昨天晚上的态度相比，这个变化未免太快了些，可是刚刚看上去又不像是在撒谎，或许她真的觉得“雪印”没那么重要了？泷川有些想不明白。

这时一阵手机铃声打断了他的思绪。他掏出手机，看到是玉子打来的电话。

“是秀一吗？”

“是我，玉子啊，请问有事吗？”

“我就是想知道你和兰氏这两天过得好不好，刚刚把把电话打到书店了，不过兰氏说你已经离开，我就和她聊了一会儿。”

“哦，都聊了些什么？”

“这个。。。不方便让你知道吧？”

“呵呵，既然是要对我保密的事，那我就不问了。”

“那倒不是，我觉得如果把兰氏和我说的话全都让你知道，对她不太公平，不管怎么说，打听别人说话的内容总是不礼貌的吧？”

“这个我当然明白，只是觉得如果能了解她更多一点儿，或许能有助于事情的解决，拖延太久可能会使她和家人的感情变得更加淡漠。”

“懂了。那我就选择性地向你透露一些吧，她和我说了围棋比赛的事情。”

“那她有没有说想赢得蛤碁石之类的话？”泷川很关切地问道。

“没有。那是什么？”

“围棋比赛的冠军奖品是蛤碁石‘雪印’围棋，兰氏昨天说非常想赢到这个，赢到的话就会觉得离父亲更近一些，可是今天她又说能不能得到已经不那么重要了，我担心是我昨天说了什么过火的话，使她隐瞒了自己的真实想法。”

“你昨天对她说什么了？”

“这个。。。”

“呵呵，不好说就不必勉强了，要听听我的看法吗？我觉得同样是女性，我可能更了解她的心情。”

“嗯，你说吧。”

“我认为她说的是真心话，她确实不那么想得到那副棋了。”

听到玉子说的这么肯定，泷川有些不以为然地说道：“这个我不太相信，如果那副围棋能代表他父亲的话，是不可能那么轻易放弃的。别人的想法是不能单纯靠感觉去判断的。”

“那是当然的，我这么说是有我的依据的。兰氏刚刚和我说起纸制棋盘的事了，你想想看，不得不用纸制棋盘和自己下棋的兰氏最需要的是什么？”

泷川想了想说道：“嗯。。。是那种有父亲在身边的感觉？”

“唉呀呀，你可真是够笨的，”玉子在电话那边笑道：“纸制棋盘和他父亲有什么关系啊，难道兰氏最需要的不是能和她一起游戏的人吗？”

泷川听后稍微愣了一下，然后恍然大悟地说道：“是啊，的确是有这个可能，我在和她下棋的时候也有这种感觉，也就是说，她想要那副‘雪印’很可能是个错觉，真正想要的其实是能和其他人一起游戏的快乐。”

“是的，所以在你教她下棋和她与别人比赛的时候这种需要就得到了满足，所以也就不那么在乎那副围棋了。”

“嗯，这么说我就能理解了。”

“不过说起来。。。连一副围棋都需要在笔记本上下的话，她和家人的关系果真很不好么？”

“这个我不知道，如果可能的话，我倒是很想知道她在雪村家的生活是怎样的。”

“田宽也对我这么说过，不过刚刚和兰氏通电话的时候我觉得她似乎很满意现在的生活。呵呵，这大概是因为秀一君懂得关心别人了。”

“有吗？我可一直是这样的。”

“什么啊，平时可都是我和田宽主动去关心你的，你可从来没关心过我们。”

“这个。。。你和田宽好像都没有什么需要我关心的地方吧？”

“。。。傻瓜，难道我们一定得需要关心，你才会主动联系我们吗？”

“对不起，我只是觉得。。。打扰你们不太好。。。”

“唉，怎么说呢，其实。。。偶尔也挺希望你能打电话过来的，你还记得上次打电话给我是什么时候吗？”

“不记得了。”

“果然，好了，知道你和兰氏都很好就行了。再见吧。”

“等等。。。以后如果我想打电话的话。。。随时都可以吗？”

“当然，随时欢迎。”

收起手机后，泷川呼了一口白气，抬起头看着正有无数雪花飘落着的夜空，目光中有温和又有无奈，像是在发问，又像是在诉说着什么。。。

[fengpeng]

第五章

泷川回到家中的时候大概是晚上10点钟，父亲秀忠还在客厅看电视。

“爸，我回来了。”继承书店后，泷川大部分时间都呆在书店，每隔两三天回家一次，通常是这么打一声招呼之后，就去做自己的事了，他们父子俩除了礼节性的打招呼几乎没有任何交流，自从泷川上大学开始，父亲就很少过问任何关于他的事了。

“秀一，你等等，我有话问你。”秀忠语气很平和地说道。

“有什么事吗？”

“你先过来坐下。”

“哦。”秀忠的平静让泷川感到有些不安，他走过来坐下问道：“老爸想问什么？”

“书店最近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没有啊，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你最近天天都回家里来住，昨天又回来那么晚，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原来您是指这些啊，我最近开始写新的小说了，觉得回家来休息更舒适些，昨天晚上是因为和田宽在一起聊天聊得忘了时间，所以回来晚了。”

“我知道了，你去吧。”

“哦。”

泷川离开后，秀忠给森岛田宽打了电话。

“您好。”

“打扰了，是田宽先生吗？”

“是的。”

“我是泷川的父亲泷川秀忠，很抱歉这么晚还打电话给您。”

“哦，是秀忠先生啊，请问您有什么事吗？”

“我只是想问问书店是不是出什么事了，秀一最近看起来很累。”

“这个。。。他没对您说起过吗？前几天我倒是都有去书店找过他，应该没什么事吧。”

“哦，那我就放心了。这几天晚上他回家来住了，昨天书店关门比较早，他还担心你去找他会白跑一趟呢。”

“呵呵，我一般要是晚上去找他的话都会提前打招呼的，所以不会出现那种情况。”

“知道了。很抱歉这么晚还打扰你。”

“没什么，有事尽管找我好了。”

“嗯，好的，再见。”

“再见。”

放下电话后，秀忠轻轻地叹了口气。

 

第二天，泷川很早就来到兰氏的学校附近，本以为兰氏今天没有比赛放学会很早，结果从三点多一直等到5点半，兰氏才从学校走出来。

“泷川先生？让您等很久了吧？”兰氏充满歉意地问道，她没想到泷川会来接她放学。

“嗯，我本来以为你今天没有比赛会出来早一些。”

“我放学后留下来给社团帮忙了，所以这个时候才出来，真是不好意思，其实泷川先生不必来接我放学，我自己回去没问题的。”

“这个我知道，今天来是想带你去买一部手机。”

“买。。。手机？”

“嗯。”

“这个。。。我如果需要打电话可以用书店的电话，不用买手机的。”

“还是去买一部吧，需要打什么私密电话的时候还是有手机比较好吧？”泷川开玩笑道。

兰氏的脸一下子涨红了，低下头说道：“我。。。我还没有什么私密电话，所以就不要了吧。。。”

“你就不必推辞了。”泷川说道：“要长期留下来的话买手机还是有用的，比如我有可能需要你在放学的路上帮忙买些东西，再比如在路上遇到麻烦的话也方便求助，如果像今天这样因为什么特殊原因要晚回书店你也好通知我，总之，能保持联系的话我也可以放心，就当做是对你这些天早上打扫书店的酬劳吧。”

“那。。。谢谢泷川先生了。”

“呵呵，没什么。”

 

他们走进了一家手机专卖店，兰氏经过短暂的挑选之后选中了一款比较廉价的红色手机。

“不到那边看看吗？那边有很多新的款式。”销售人员微笑着向兰氏推荐道。

“不用了，这部就可以。”兰氏微笑着说道。

“去看看吧，说不定有你更喜欢的。”泷川在一旁说道。

“哦。”兰氏答应了一声便去挑了。

趁着这个时候，专卖店的销售人员和泷川聊了起来。

“这孩子真可爱。”

“是啊。”泷川笑了笑。

“她是您的。。。”

“该怎么说呢。。。她在我那打工，但是比单纯的雇佣关系要更好一点儿吧。”泷川寻找着合适的措辞。

“打工？”

“我经营一个书店。”

“呵呵，老板给员工买东西还真是少见。”销售人员笑了笑说道，把泷川上下打量了一番，显得有些不相信泷川的话。

“有些事情说来话长，不过我觉得她一定会为了省钱选择刚刚那部便宜手机的。”泷川看着兰氏所在的方向说道。

“哦？那对您来说不是很好吗？”

泷川听到这句话之后立刻露出了不悦的神情。

见泷川有些生气，销售员赶忙说道： “啊，真是对不起，我不该开这种玩笑。为了表示歉意，那部手机我给你们打折吧。”

泷川没有说话，很勉强地笑了一下。

销售员想了想说道：“那么。。。如果我让那个小姑娘选择她喜欢的手机您是否能原谅我呢？”

“那要怎么做？”

“看我的吧。“销售员说完，走到兰氏身边微笑着说道：“你还是学生吧？这个柜台的所有手机对学生都是有很多折扣的，喜欢哪一部就请说出来，我告诉你折扣之后的价格。”

“哦。。。”兰氏犹豫了一下，指着一部比刚刚那部看上去要好一些的手机问道：“请问这个要多少钱？”

销售员报了一个和兰氏刚刚选择的那款手机差不多的价格。

“那我就要这个好了。”兰氏几乎是立刻就做了决定，因为这个价格比她想象的实在要低太多了。

来到收银台前，销售员说道：“这个手机可以先试用两天，觉得满意的话再来付款。”

“好的，那么没有问题的话我明天再来付款。”泷川心领神会地一边答应一边留下了自己的联系方式，在离开的时候轻轻地对销售员点了一下头以示感谢。

 

在回书店的路上，兰氏的脸上一直带着十分愉快的表情，手中不停地摆弄着她的新手机，买下这部手机的价格与标签上的价格相差了近一倍，这实在是件令人高兴的事情。相比之下泷川的反应则有些奇怪，从专卖店出来后就一直很少说话，表情有些凝重，似乎在担心着什么，不像平常那么放松。兰氏逐渐对此有所察觉，也变得沉默寡言起来，猜测着泷川在思考的事情。难道泷川先生觉得这部手机买贵了？还是说我做错了什么事情？兰氏不能肯定，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开口去问，就只好也和泷川一样一言不发地走在他身边。

走了一段时间后，泷川忽然用平静而十分清楚的声音说道：“兰氏，现在我要告诉你一件事，我说了以后你先别紧张，也别回头看，尽量保持自然，明白吗？”

“嗯，请您说吧。”由于泷川的语气很平和，所以兰氏听到这话之后并没有立刻感到紧张，只是觉得有些奇怪而已，她一边照做一边很自然地答道。

泷川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小声说道：“有人在跟踪我们。”

“跟踪？”兰氏立刻紧张了起来，快速用余光扫了一眼周围的情况问道：“您肯定吗？”

“嗯，虽然我没看清楚是什么人，但在买手机之前就感觉到了，本来以为只是顺路，没想到他在手机店外等着我们，那就绝对是跟踪无疑了。”

“那。。。我们该怎么办？”兰氏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情，所以有些害怕地问道。

“别担心，在大街上我想对方也不敢怎么样，这么办，我在下一个拐弯处等着他，弄清楚跟踪的目的，你在离我稍远的地方观察，我如果把手放进口袋你就用手机报警，明白吗？”

“嗯。”兰氏紧张地答道，没想到这部新手机这么快就会派上用场。

按照说好的，泷川躲在拐角处等候，兰氏在稍远的地方观察。没过多久，跟踪者就现身了，因为泷川紧贴着拐弯处的墙壁，跟踪者露面的时候差一点儿就撞在了泷川的身上。

“啊，你是昨天的。。。”泷川本想把跟踪者拦在这里把事情搞清楚，可在看清跟踪者的面孔之后，他感到非常意外，原来正是昨天下午到书店买书的人，因为顾客很少，所以他记得很清楚。

“川平君？”兰氏这时也跑了过来。

川平在被发现的时候吓了一跳，但马上就恢复了平静。

“你认识他吗？”泷川向兰氏问道。

“嗯。”兰氏睁大眼睛望着川平，露出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

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川平整了整衣领，什么话也没说，若无其事地想要从他们身边走开。

泷川迟疑了一下决定还是应该问个清楚，于是伸手挡住了川平的去路，说道：“等等，虽然你们认识，但我可以确定你是在跟着我们，你想干什么？”

川平被这种问话方式激怒了，跟踪被人发现已经很丢脸了，再被迫回答这种问题那令他忍无可忍。于是他抬起头紧盯着泷川的眼睛反问道：“你是什么人？雪村的亲戚吗？”

“我。。。”川平的反问使泷川一时语塞，没找到合适的回答，因为他并不知道这个时候该不该说谎。

川平见泷川对这问题的反应有些迟钝，对泷川的身份有了一定的估计和猜测，心理顿时占了上风，“哼”了一声后继续问道：“说不清楚吗？既然连自己是什么人都说不清楚，那有什么资格那样问我？难道你在雪村身边就不可疑吗？。。。”

“啪”，川平的话在他挨了兰氏的一记耳光后终止了。现场安静了下来，泷川和川平的表情都有些惊讶，完全没想到兰氏会有这种举动。

“你怎么可以说那种话！”兰氏生气地看着川平说道。

川平用手捂着被打得很痛的脸，呆呆地站在原地，一脸茫然的表情，显然被眼前的突发状况弄得不知所措。

局面变得有些尴尬，弄清事实已经不可能了，因为双方谁都不知道该主动说些什么，所以再继续僵持下去也变得毫无意义，为了结束这个令双方都很难堪的场面，兰氏拉了拉泷川的衣角，率先开口向泷川说道：“我们回去吧。”

“啊，哦。。。”泷川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目前这个状况，就和兰氏走开了，留下川平一个人继续呆呆地站在那里发愣。。。

 

离开川平后过了一会儿，泷川试探性地问了一句：“刚刚那一下。。。很重吧？”

“嗯。”兰氏声音很轻地答道。

“你叫他川平。。。那他是不是你之前提到的那个下围棋很好的同学？”

“是的。”

“他为什么要跟踪我们？”

“我不知道，没想到他会做这种事情。”

“我看他刚刚的样子不像是有恶意。会不会是我们搞错了什么？”泷川一边回忆一边分析刚刚的场面。

“。。。也许吧。”兰氏此时已经完全冷静了下来，开始有些后悔自己刚才的冲动，第一次出手打人之后让她心中不安，不时地揉搓着自己刚刚打人的右手，并想象着对方的感受。

回到书店后，泷川坐在椅子上思考着刚才的事情，总觉得自己好像忽略了什么，很可能川平的跟踪和昨天来买书有联系。想到这，泷川的注意力逐渐集中到昨天川平来买书时的情景，当时他正拿着那个下棋用的笔记本，上面写着“雪村兰氏”的名字，川平正好过来付钱，也就是说。。。他一瞬间明白了过来，立刻叫道：“兰氏，快来！我知道刚刚是怎么回事了！”

正在做功课的兰氏闻声赶了过来，问道：“泷川先生发现什么了吗？”

“嗯，我想起来了，那个川平昨天来过书店，他买了两本棋谱，来付钱的时候我正在翻看你下棋用的笔记本，我想他一定是看到了那个本上有你的名字，猜想到了什么，所以今天才特地跟踪你来确认一下。”

“他就是为了这个才跟踪我的？“兰氏睁大眼睛问道。

“呼，应该是这样吧。刚才要是把话都说清楚就好了。”泷川叹了口气说道。

“这个。。。要真是这样的话可就糟糕了，我刚刚误会他了，还出手打了他。”本来就已经心生悔意的兰氏现在更加后悔自己刚刚的冲动行为，她想如果自己当时能够问及川平跟踪的缘由的话就不会产生这么大的误会，不过事情已经发生，无法改变。

“总之，先尽量挽回吧，现在赶快打电话向他道歉或许还来得及。”

兰氏拿起电话，迟迟没有拨号，用求助的目光看着泷川问道：“我该怎么对他说呢？他会原谅我吗？”

“我想让对方感觉到你的诚意应该就可以了，这一点通过电话恐怕不容易做到，今天就先从电话里向对方道歉，明天再到学校向他当面道歉并解释清楚。”

“哦。。。”兰氏并不很坚定地拨通了电话。

“请问是铃木家吗？”

“是的，您找哪位？”话筒那边传来了川平的声音。

兰氏还没有想好要说的话，再加上十分紧张，所以没有立刻开口回答，毕竟这对她自己和对方来说都是件很丢脸的事，她不确定对方现在是否愿意和她说话。

“喂？您有在听吗？”川平的声音再次传了过来。

“啊，在听。我是雪村兰氏。。。”

“哦。。。有什么事吗？”听到是兰氏，川平的声音立刻变得有些低沉。

“刚才的事情。。。是我不对，我一时冲动就出手了，非常抱歉。”

“我知道了，还有别的事吗？”

“没有了。。。”

“再见。”

“啊，再见。。。”

挂上电话后，兰氏愁眉不展，听声音对方明显还在生气中。

泷川关心地问道：“怎么样？”

兰氏摇了摇头。

“别灰心，向他解释清楚就好了。你明天还要比赛呢，今天最好不要因为这件事影响了精神。”泷川建议道。

“嗯。”

 

这天晚上，泷川先辅导兰氏做完功课，又和兰氏下了两盘围棋，看看时间已经是11点钟了。泷川走到窗前向外看去，外面正下着大雪。

“又下雪了，真是麻烦。。。”泷川伸了个懒腰，有些懒散地说道。

“诶？泷川先生不喜欢雪吗？”兰氏问道。

“嗯。。。应该说是不喜欢也不讨厌吧，或者说大多数时候都不喜欢吧，因为我很怕冷，而且扫雪也很麻烦。”泷川似解释又似抱怨地说道。

“可是。。。我在玉子小姐家看到过那本主题为‘人与雪’的相册，里面有很多泷川先生的佳作呢，泷川先生如果不喜欢雪的话怎么能拍出那么好的照片呢？”兰氏好奇地问道。

“嗯。。。其实我对摄影的兴趣很一般，所以这个我也不是很明白，但那并不全是我的功劳。雪本身只是很简单的冰晶，使它美丽的东西都是人们用想象赋予它的，而并非它本身所拥有，可能正是因为这样，所以人与雪的主题对我就显得容易一些。呵呵，我想雪对于兰氏来说应该是非常浪漫的东西吧？”

“嗯，”兰氏看着窗外的雪说道：“我觉得雪总是在静悄悄地改变着窗外的世界，能给人以宁静之感。”

泷川也看着窗外说道：“是啊，的确会有那种感觉。”

沉默了一会儿，兰氏小声说道：“那个。。。这些天真的是麻烦您了，我想对您说声谢谢，总是需要您帮我补习功课，还要教我下棋，希望我在这里没有过多地打扰到您的生活。”

“你那样觉得吗？”泷川转过身来微笑道：“我倒是觉得无论是补习功课，还是和你下棋都是要比我一个人坐在这里看书快乐得多的事情。”

“真的吗？”兰氏抬起头睁大了眼睛问道。

“当然。不过今真的是太晚了，就到此为止吧。”

“嗯。”

两个人在做完了所有的收尾工作之后回到了一楼，泷川呼了一口气说道：“那么，我走了，明天好好比赛。”

“我会的，泷川先生再见。”兰氏微笑着摆了摆手，目送着泷川离开，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隐隐感到泷川今天离开时的背影显得有些寂寞。

 

周四的早上，泷川带了一个大大的口罩去手机店付账。

“您不要紧吧？身体不舒服的话晚一天过来也可以的。”销售员关切地问道。

“没关系，反正也不是很远的路。”

“昨天真是对不起了，我不该说出那样的话。”

“都是过去的事了，就不要再提了，再说我还要谢谢你能帮助那孩子挑了喜欢的手机。”泷川一边掏钱一边说道。

“那是我应该做的，不过先生，手机的钱已经有人替您付过了。”

“付过了？”泷川皱起了眉头。

“是的，是在您昨天离开以后付的，不过他们不让我昨天告诉您，而是让我在您今天来的时候把这个交给您。”销售员说着，递给泷川一个字条。

泷川打开字条，上面写着：和田宽出去吃饭的时候，正巧看到你们，于是就进来问了问。在知道兰氏的处境后我们也很想做些什么，那部手机就当做是我们送给兰氏的礼物吧。川上玉子。

看完字条，泷川道谢后离开了专卖店，拖着身体和昏昏沉沉的脑袋疲惫地走到书店里，一头趴在银台的桌面上睡了起来。。。

 

与此同时，上课中的兰氏正在为如何向川平道歉而发愁。她早上很早就来到学校门口等待川平，想把事情解释清楚，求得原谅，不过川平和昨天在电话里一样，只用两句话就把她打发了，所以兰氏的脸上始终带着十分愁苦的表情。现在这节课是英语课，教英语的正是兰氏的班主任麻生丽子。丽子看到兰氏的表情后顿时有些恼火，猜测着泷川那边又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由于兰氏的那次出走，她已经习惯性地把兰氏的坏情绪归咎于泷川，所以没有责备兰氏，而是准备下课之后打个电话把泷川狠狠责问一番。

课间的时候，兰氏再次找到川平，说道：“川平君，我是诚心来向你道歉的，昨天。。。”

川平不耐烦地打断兰氏的话说道：“我说，你干嘛老是这么缠着我？我早上不是说过没关系了吗？”

“我只是想解释清楚。。。”兰氏诚恳地说道：“能不能请川平君给我些时间让我说完呢？”

川平撇了撇嘴说道：“好啦，我现在不想听这些，等到午饭的时候再说吧。“

“这样的话。。。好的，说定了？”

川平“嗯”了一声便走开了。

 

在这之后的上午课程兰氏是在焦急的等待中上完的，川平也被昨天的事搅得心神不宁，没能上好课，尽管只是小孩子之间的误会，但他们的确需要一个很好的和解机会。到了午餐的时候他们一起找了张没有其他人的餐桌相对而坐。

“说吧。”川平面无表情地说道。

兰氏清了清嗓子，很郑重地说道：”我为昨天的事情表示道歉，在事情没有搞清楚的时候就做了那么冲动的事，真的很对不起。希望你能原谅我的行为。”

川平没好气地说道：“真是搞不懂你，明明不是你的错，你干嘛总是没完没了追着我道歉，那种讨厌的事情早点儿忘记不就好了嘛。。。”

“可是我明明有动手打川平君啊。”兰氏很认真地说道。

“那个。。。我没放在心上。”川平的声音小了很多。

“你。。。真的那么想吗？”兰氏小声地问了一句。

“当然是真的啦，难道我看起来很像是心胸狭隘的人吗？”川平不耐烦地说道。

兰氏赶忙说道：“你误会了，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真心想求得原谅而已。”

“咳。”川平咳嗽了一声，恢复了平静的神情说道：“其实。。。你没什么好道歉的，莫名其妙地跟踪别人没有被送到警局就已经算是很幸运了。”

兰氏想了一下，用温和的声音问道：“。。。你是在书店看到了我的东西才会跟来确认的吧？”

“嗯。你是在那个书店打工吗？”

“这个。。。算是吧。川平君为什么想要确认这个呢？”

“主要是因为我知道那个书店的一些事情，那里原来经常发生暴力事件，而且书店的老板好像也是个杀人嫌疑犯。”

“可那些都是传言啊。”兰氏解释道。“而且泷川先生已经没有嫌疑了，警方都已经证明这一点了。再说川平君不也到书店去买书了吗？”

“我是因为在那些坏事发生之前去过那个书店，知道那里有一些别处不容易见到的棋谱才去的，如果你坚持相信他的话就当我刚刚的话没说好了。不过我想提醒你，他只是你的老板而已，没必要那么相信他。以后还要到那个书店打工吗？”

“嗯。”

“好了，没什么别的要说的了吧？”川平做出要离开的样子说道。

“等等，请川平君不要把我在那里打工的事说出去。。。”

“知道了。”川平说着，拿出前天买到的棋谱放在了桌子上，然后站起来说道：“这个对你或许有用，那么好好准备比赛吧，别太早被淘汰了。”

兰氏赶忙起身道谢：“啊，谢谢，我会好好努力的。”

川平“嗯”了一声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兰氏坐下来看着放在桌上的棋谱，不安的心情逐渐平静了下来，然后将棋谱带回教室，认认真真地为下午的比赛做准备。

 

泷川这一天的运气因为感冒而变得很差，只要感冒，运气也会变差，这是件很奇怪的事，但对他来说却像是规律一样的存在。上午，几个进来问路的人搅了他的好梦；中午的时候，莫明奇妙地被麻生丽子打来的电话狠狠数落了一翻；去书店对面买面包的时候，发现他想买的面包已经卖光；在去拉面店中吃午饭的时候不小心滑倒了一次，重重地摔了一跤，碰坏了店里的东西，赔给店家不少钱。。。经过一系列的倒霉的事情之后，他心情郁闷地回到书店里坐下来定了定神，然后提笔继续他的创作，想借此来摆脱因倒霉而变坏的心情。

正当他聚精会神地写作的时候，悄悄走进书店的田宽忽然大声叫道：“泷川兄！”泷川被吓了一跳，碰倒了手边的墨水瓶，流出的墨水覆盖了刚刚写字的稿纸，刚才的创作全都付诸东流了。

田宽大笑道：“哈哈，被吓到了吧，你在写什么呢？这么认真？”

泷川有些生气地拎起刚刚被墨水覆盖的稿纸给田宽看。

田宽看到泷川带着口罩，说道：“啊，你感冒了啊，这么说你又要开始倒霉了吧？那么我就不在这多呆了，不然会给你带来霉运的。”说完，田宽一边笑一边离开了书店。

“你已经带来霉运了。。。”泷川对着田宽的背影无奈地说了一句。

好不容易清理干净洒出的墨水，玉子走了进来。

“秀一君，我正好路过，顺便来看看你。”玉子微笑着打着招呼。

“哦，玉子啊。”泷川挤出一个笑容来掩饰自己的心情。

“啊，秀一你感冒了啊，那我还是赶快离开好了。”话音刚落，玉子手提袋里的一瓶碳酸饮料的瓶盖被瓶内的压力崩飞，饮料像喷泉一样喷了出来，弄得到处都是。玉子赶忙道歉说：“哎呀，真是对不起，刚刚这个晃得太用力了。”

泷川摇了摇头说道：“没关系，看来今天注定是个倒霉的日子，不过玉子你不是不喜欢喝碳酸饮料的吗？再说为什么要用力晃那种东西？”

玉子尴尬地笑道：“是太不喜欢，不过刚刚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体验一下在冰天雪地中喝下充满气体的的碳酸饮料的爽快感觉，于是就买了一瓶，用力地晃了一会儿。“

“。。。。。。”

“呵呵，实在抱歉，我帮你弄干净吧。”

“不用了，我还是自己来吧，我只要一感冒，不管什么样的事情都有可能发生。”

“真不好意思，在你感冒的时候来看你，那么我还是赶紧离开吧，不然又要给你带来霉运了。拜拜。”玉子留下一个微笑，离开了。

“。。。这些家伙。。。”泷川一边狠狠地拖着地板一边狠狠地说道。

再次清理干净后，倒霉事似乎总算是停止了，泷川平安地度过了几个小时。四点多的时候，铃木川平来到了书店，他用咳嗽声提醒正埋头写作中的泷川：“啊。。。咳咳。”

泷川抬起头，看到是川平，非常友好地打招呼道：“啊，你好，很高兴能再次见面。昨天的事真是不好意思。”

“您不用这么客气，我是来为昨天的事道歉的。”川平说完，很礼貌地鞠了一躬。

泷川赶忙站起来制止道：“啊，道歉就不必了，要是我能早一点发觉的话就不会弄出这样的误会。”

川平坚持道：“再怎么说我跟踪你们也是我的不对，错在我，所以请转告兰氏不要去在意那件事了。”

“我知道了。那个。。。兰氏今天应该已经向你解释过了吧？”

“嗯，本来我不想在这件事上纠缠的，不过要是没有个像模像样的了结方式，看她那个样子是不会安心的。”川平淡淡地说道。

“我也这么觉得，呼，如果我昨天不那样问你就好了。”

听到这个，川平疑惑地抬起头对着泷川的眼睛看了一会儿，问道：“发现有人跟踪通常都会那样问的吧？再说我没有选择直接去问兰氏而是选择用跟踪的方式来证明自己的判断，你不会感到很奇怪吗？”

“不会。”

“为什么？”

泷川用平和的语气笑道：“呵呵，因为都是男人嘛。”

“。。。。。。”

“呵呵，不说这个了，你不参加学校里的围棋比赛吗？”

“参加，只是今天对手直接弃权了而已。”

“这样啊，对了，我听兰氏说你下围棋很厉害，要不要来下几盘？”泷川微笑着问道。

“这里现在能下棋么？”

“当然。”

川平把书包放在一边说道：“乐意奉陪。”

就这样，在没有任何打扰的情况下，泷川与川平进行了三盘对局，结果令泷川出乎意料，他三战皆负，一败涂地。

“我看还是等你身体好些的时候再下吧。”川平看着泷川的口罩说道。

“呵呵，输了就是输了，就是我不感冒也还是你更厉害。”泷川笑道。

“那么我回家去了。”

“嗯，路上小心。”

“对了，我能再问个问题吗？”

“什么？”

“兰氏真的只是在这儿打工吗？”

“。。。。。。”

就在泷川不知该如何回答的时候兰氏回来了。

“诶？川平君？你是来找我的吗？”看到川平在书店里，兰氏有些高兴地问道。

“哦，我只是碰巧路过，打扰了，再见。”川平说完便快步向书店外走去。

兰氏与泷川对视了一下，泷川用目光示意了一下，兰氏会意，大声说道：“啊，等一下，我也正好要出去！”

兰氏和川平离开书店后一起走了一段时间，谁也没有说话。为了打破沉默，川平先开口说道：“我今天是特地来道歉的，没什么别的事情，你回去吧。”

“那个。。。还疼吗？”

“嗯？”

“我记得昨天出手的时候好像很重。。。”兰氏低下头说道。

“是啊，很疼的。”川平面无表情地说道。

“真是抱歉，我还是第一次发那么大火。。。”兰氏看着川平的侧脸小声说道。

“说真的，我昨天是很生气，总觉得就算我说错了什么，你也不该那么用力打我。。。不过刚刚和那个人接触了一下，我大概知道你为什么打我这么狠了。”川平摸了摸昨天被打的脸说道。

“对不起。。。”

“不说这个了，你真的只是在那打工吗？我昨天就是想确认这个才一直跟着你们的。坦白地说，因为了解那个书店的事，我对那个人并不完全信任。”

“这个。。。”兰氏犹豫了一下说道：“川平君可不要对其他人讲哦。”

“嗯。”

兰氏将事情的经过大概向川平说明了一遍。然后轻声解释道：“事情大概就是这个样子。泷川先生对我很好，也很尊重我，所以昨天听到你说出那样的话，忍不住就。。。”

“这样的话我就理解了，事情我会对其他人保密，不过你和你家里的事情还是要你自己解决才行。”

“嗯。”

“好了，我该走了，你在书店要照顾好自己。”

“谢谢，我会的。”

“再见。”

“再见。”

 

“呼，这下总算安心了。”回到书店后，兰氏长舒了一口气说道。

“总算圆满解决了，记住这次教训吧，下次不管遇到什么事情还是应该先冷静。。。阿嚏。”泷川的话被一个喷嚏打断了。

“泷川先生感冒了啊。”兰氏看着泷川戴着的大口罩说道。

“是啊，我最怕感冒了，一感冒就容易碰到倒霉的事。”泷川有些无奈地笑道。

兰氏听起来觉得稀奇，问道：“感冒？倒霉的事？这之间有关系吗？”

“谁知道呢，不说这个，知道下一轮的对手是谁了吗？”

“嗯，我很有信心应该能够战胜她。”

“唔，这可真是值得庆祝的事，开始的时候对第一轮比赛都没信心，没想到现在已经进入到第三轮。”

兰氏看上去并不怎么为此感到高兴，说道：“其实这也没什么，在分组的时候，为了照顾棋力不强的女生，分组抽签之后又做了特别的安排，将女生全部归到了一起，这样一来前三轮的对手就都是女生。不然的话，女生可能在第一轮就全部被淘汰掉了。”

“男生和女生的棋力相差很多吗？”

“总的来说是这样的，虽然也有实力不济的男生，但是我想三轮过后，能继续比赛的男生应该都要比我强很多吧。”

“说的也是，刚才我和那个川平下了几盘。”泷川摸了摸下巴说道。

“诶？结果如何？”兰氏立刻十分关切地问道。

泷川笑了笑说道：“呵呵，全部都是我输了，一点儿机会也没有。”

“哦。。。”

“今天我身体不舒服，所以要早些回家，书店就早些关门吧。你有事的话就给我打电话。”

“嗯，您放心回去休息吧，我自己没问题的。”

 

这天晚上7点半左右泷川就离开书店回家去了，兰氏嘴上说自己没问题，其实还是有些害怕的。虽然每天晚上她都是自己住在书店，但是平时有泷川陪伴，她除休息之外的时间是不孤单的。但是今天不同，自从来到书店以后，这还是她第一次要独自一人度过整个夜晚。

书店关门后，一楼的灯被全部关掉，二楼只有很少的灯还打开着，整个书店的一多半都笼罩在黑暗中，且非常安静，这种黑暗与安静地结合给书店带来了一种令人心生畏惧的气氛，让兰氏感到很不适应，有些畏惧，总是不自觉地用耳朵去寻找那些根本不存在的声音。

为了缓解不安的心情，她关上了卧室的门，开始专心在卧室里做功课，这样做至少可以让她暂时有安全感。

兰氏现在所表现出的恐惧和小孩子不敢半夜独自上厕所的那种恐惧是不一样的，小孩子的那种恐惧只是单纯对于黑暗的恐惧，而兰氏早已经克服了这一点，她的恐惧主要是来自巨大的空间和心理上的。泷川书店的总面积要远远大于一般的住所，一旦没有了照明，就是一个很巨大的黑暗空间，很容易让人产生各种联想，而一排排的书架对视线造成的阻隔在这个巨大的空间中给兰氏造成了许多视觉上的未知领域，更使得这个黑暗而巨大的空间显得神秘而诡异，兰氏对于空间上的恐惧全部来源于此，心理上的恐惧则是源自孤单，类似于不敢独自走夜路的那种，总觉得没有安全感。

很快，新的问题出现了，兰氏感到口渴，但是卧室的杯子里已经没有水，她不得不拿起杯子去一楼的饮水机处接水喝。于是她壮着胆子打开了卧室的门，希望自己能勇敢地走出去接水喝，能做到的话她今后就可以从容面地对这种独自在书店度过的夜晚了。

不过映入眼帘的景象让她打消了去喝水的念头。二楼只有挨着卧室的这一排灯是打开着的，能够照明的范围非常有限，离卧室最远的几排书架几乎完全处在黑暗中，令她感到害怕。她很后悔刚才把二楼的灯关掉了那么多，但是为了节能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她心里明白，自己要在这里长住下去就必须战胜这种恐惧，她不可能要求泷川每天晚上都留下来陪她，总会有些她必须独自面对的夜晚。

于是她稍稍调整了呼吸，拿着杯子勇敢地走出了卧室向二楼的楼梯口处走去。她的脚步很快且不轻松，每经过一排书架都会增加她的恐惧，不敢去看相邻的两排书架之间的地方，尽管她心里明白那中间什么也没有，但还是会感到非常害怕，不敢确认。支持她走下去的不是勇气也不是意志，而是一种必须面对现实的一种意识，因为逃回去只能进一步加深她的恐惧，想再战胜这种恐惧就会更加不容易，所以无论如何不能退却。好在这个过程不是很长，她只用了十几秒就走到了楼梯口处，二楼的楼梯处有二楼电灯的所有开关，她迫不及待把它们全部都按了下去。灯亮了，二楼恢复了全部的照明，她稍稍松了一口气。

下到一楼对她来说也是个不小的挑战，与二楼不同，一楼完全是一片漆黑的，不过有了刚刚的经历，书店外过往的车辆又一时多了起来，她已经变得不像刚才那么害怕。她大胆地迈着步子走到饮水机处畅饮了一番，又重新接了一杯水，然后用很快的速度回到二楼，把卧室外所有的灯全都关掉，然后走进卧室，关上门，倚在门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感觉就像刚刚经历过一次刺激的冒险一样兴奋。“是我神经过敏了吧。”她自言自语地安慰道，然后重新坐下来做功课。

 

晚上10点钟，兰氏在简单洗漱后就睡觉了，不过由于缺乏安全感，她睡得很不踏实，总是处在一种似睡非睡的状态中，一直持续到午夜。

在这种似睡非睡的朦胧中，一阵很细微的声响传入了她的耳中，始终得不到放松的神经使她立刻就睁开了眼睛，本能地警觉了起来。因为害怕，她的听觉变得要比平时更为敏锐，一直在留意着书店内的动静，所以听到声响后，她的反应很快，头脑中的第一个意识是：书店里进来人了！想到这，她的心跳开始加速，感到浑身发冷，不过她没有动，而是集中精力去听，以此来证实自己的判断，同时思索着关闭书店时是否有遗漏的地方。过了十几秒，没有新的声音传来，她也确认了在关门的时候门窗全部都被关好，便放下心来。又是神经过敏了吧，她这么想着，闭上了眼睛。不过刚刚的声响让她更加感到心神不宁，那不太像是错觉，难道说真的有人进到书店里来了？她从床上爬起，轻轻的打开卧室的门，光着脚轻轻地走了出去，想确认一下。刚刚走出几步，就听到一阵非常细微的声音从一楼传来。兰氏心中一惊，她停住了脚步，仔细去辨别听到的声音。声音很清脆，像是一串钥匙之间互相碰撞发出的声音。接着传来的是开门的声音，似乎是一楼的某个房间被打开了。兰氏听的出开门的动作很轻，是小偷吗？得赶快报警才行。她慢慢退回到卧室里，寻找手机想要报警，却忽然想起手机放在一楼的银台上了，这下可糟了！此时上楼的脚步声已经传了过来，兰氏赶忙将门轻轻地锁住，心里紧张到了极点，可以很清楚地感受到那些来自自己身体的轻微颤抖。接着，一阵平稳的脚步声传来，在离卧室不远的地方停了下来，然后是钥匙的声响，开门的声音，关门的声音。大概是会客厅被打开了，从声音来判断应该是用钥匙开的门，难道是泷川先生来取什么东西？兰氏推测着。但从脚步声来判断，来者的脚步声比泷川的脚步声要重、频率也略慢一些，所以来者应该不是泷川。就在她推测的时候，脚步声又响起来了，这次声音在卧室门口停了下来，兰氏害怕得整个人蜷缩在床上的一个角落里，用被子裹住自己的身体，心脏狂跳不已。该怎么办？该怎么办？各种可怕的事情开始在她的脑海中闪现，卧室的门是她的最后一道防线，从刚刚的声音来看，来人是可以轻松把门打开的，她完全没有任何阻止的办法。脚步声在停在卧室门口之后，又出现了钥匙碰撞发出的清脆声音，但是这次有些奇怪，门外的人似乎在不停地摆弄钥匙，时间持续得比较长。兰氏也觉得很奇怪，她满以为来人会很轻易地打开卧室的门的。紧接着，来人开始开门了，钥匙插进钥匙孔的声音传了过来，兰氏吓得闭上了眼睛。但是声音很快就停止了，接着又是开门的声音，很快又再次停了下来，如此重复了几次，门没有被打开。似乎来人的钥匙不能打开这扇门，这让兰氏感到松了一口气。

用钥匙开门的声音断断续续持续了很久，似乎来者没有破门而入的意思，兰氏的心情逐渐转为安定，这扇门给她争取了足够多的时间来思索对策，她忽然想到打开窗户可以逃生，这里只是二楼，小心点儿的话，跳下去应该不会受很重的伤。可当她爬起来刚要去打开窗户的时候，来人离开卧室的脚步声传了过来，兰氏不做声，继续静静地听着脚步声的动向，直到脚步声回到一楼，再也听不清楚，过了几秒，又传来一阵模糊不清的声音之后，一切恢复了安静。兰氏很害怕，不敢走出卧室去确认外面的情况，毕竟在目前状况下，这里是绝对安全的。

声音彻底消失后，兰氏开始冷静分析刚刚的声音，刚刚的声音让她感到很奇怪，进入书店的是什么人？那些钥匙的声音又是怎么回事？窃贼开门会用很多钥匙吗？在找寻这两个问题的答案时，兰氏忽然想起这样一个细节，前天她发现写字台的抽屉里多了一把卧室的钥匙，那应该是泷川留给她的，这样一来泷川没有另配钥匙的话，他的那串钥匙里应该就正好没有卧室的钥匙，这件事和这个细节有关系吗？兰氏想不明白，她整晚都没敢合眼，直到天色已亮，才壮着胆子走出卧室查看情况。出乎意料的是，所有的门窗都是关好的，兰氏查看了所有的地方，也不见有留下什么痕迹，银台处也没有被盗，一切和前一天没什么区别。这让她不禁怀疑到：难道昨天晚上真的是泷川来过？因为泷川的那串钥匙应该恰巧打不开卧室的门，不过他为什么要来？想到这儿，川平的话忽然浮现在她的脑海中：他只是你的老板，没必要那么相信他。难道说泷川先生他。。。这个想法让兰氏不寒而栗，不敢再继续想下去。她犹豫了一下，没有报警，看了看时间已经不早，就起床打扫好书店后，怀着不安的心情去上学了。

 

彻夜不眠的后果可想而知，兰氏来到学校后一直无精打采，一有空闲就趴在书桌上打瞌睡，每次上课铃响后都要靠别人提醒才能醒过来。

午餐过后，兰氏回到教室继续趴在书桌上睡觉，石原成走过来小声地叫醒了她。

兰氏抬起头，揉了揉眼睛，用疲惫的声音说道：“唔。。。石原君，有什么事吗？”

“你今天好像一直是很累的样子，昨天没休息好吗？”

“嗯，不过没关系，我休息一下就好了。”

“太累的话，今天放学就不必留下给社团帮忙了，早点回家休息吧。”石原微笑道。

“诶？这样不好吧，围棋社的各位都留下来帮忙，我怎么能回去呢？”

“这个你不用担心，比赛进行到现在为止，被淘汰的人都留下来帮忙就已经足够了，我和社长已经商量过，为了让继续比赛的人多些时间为比赛做准备，决定今天放学后不把继续参赛的人留下来帮忙了。正好兰氏也是选手，就放心回去吧。”

“那。。。谢谢石原君了。”

“呵呵，不用谢，反正我早晚要告诉其他人的，那么就不打扰了，请继续休息。”

“等等，那个。。。石原君的比赛还顺利吗？”

“这个。。。哈哈。”班长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说道，“我第一轮就被淘汰了。”

“诶？对手是谁这么厉害啊？”兰氏感到有些惊讶，在她看来石原的棋力还是很强的。

“我输给川平了，不过并没什么可遗憾的，实力差距很大，我心服口服。你休息吧。以后的比赛要加油啊。”

“嗯。”

石原说完就离开了，兰氏继续趴在课桌上睡觉。

 

在疲惫中上完下午的课之后，兰氏怀着复杂的心情回到书店，索绕在心中的问题仍然没有答案。泷川看上去没什么变化，依然像往常一样友好地打着招呼，由于感冒没有好，仍然戴着昨天戴过的那个大口罩。

“兰氏看上去精神不太好啊，发生什么事了吗？”泷川关心地问道。

“没什么，只是昨晚没有睡好。没什么事的话，我先去睡觉了。”兰氏有些冷淡地说道。

“哦。”

在从泷川身边走过的时候，兰氏停下来迟疑了一下，问道：“那个。。。能给我看一下您的书店钥匙吗？”

“当然。”泷川把钥匙交到兰氏手里，然后问道：“有什么问题吗？”

兰氏盯着手中的钥匙仔细查看了一番，果然没有自己卧室的钥匙，顿时感到心头一紧，昨天晚上来的人用的就是现在这串钥匙吗？难道。。。真的是泷川先生？可是那样的话。。。他为什么要把卧室的钥匙放在卧室的抽屉里呢？一连串的问号浮现在兰氏的脑海里，但是拿着这串钥匙的人的确是泷川无疑，而不是其他什么人。她感到非常害怕，竭力掩饰住自己内心的慌张，表面上很平静把钥匙交还给泷川，露出一个十分勉强的微笑说道：“没什么，那我先去休息了。”

“嗯，去吧。”

由于对昨晚发生的事一无所知，所以泷川觉得兰氏的态度有些奇怪，不过他并没有多想什么。到了吃晚饭的时间，他想叫兰氏一起去外面吃，便来到二楼的卧室，卧室的门是打开着的，他看到兰氏正侧卧在床上，一副睡的很香的样子，他耸了耸肩，没有去叫醒她，只好自己一个人去吃。回来的时候带回了一些熟食，放在卧室的写字台上，然后慢慢地给兰氏盖好被子，轻轻地关上卧室的门，在书店里又呆了一会儿，就关好书店回家去了。

兰氏其实并没有睡着，出于自我保护的本能，她一直都在留意着泷川的动静，身下藏着已经按好报警电话的手机，准备随时应付意想不到的情况，可以说一直是处在一种高度的警戒状态中，感到非常的累。泷川走后没多久，她就从床上坐起来了，看着泷川给她盖的被子和留在桌子上的食物，她忽然有一种想哭的感觉，为自己去怀疑、试探泷川的行为感到后悔而羞愧。经过短暂的考虑之后，她决定把昨晚发生的事告诉泷川，但今天她实在是太累了，不想再说那么复杂的事情，就决定把告知的事推到明天再做。

吃饱后，她比以前更加仔细的检查了门窗后，就放心的回卧室休息了。

由于疲惫，兰氏这晚睡的很香，直到再一次听到钥匙的声响。兰氏惊醒过来，在确认不是做梦之后，本能的去取手机准备报警，可是令她没想到的是，这次卧室的门没给她争取到任何时间，门已经被打开了，一个男人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兰氏的脑中立刻变得一片空白，一动不动。男子也没有动，只是站在那里看着兰氏的方向，似乎没有想做什么的意思。双方对视了足足有5秒种的时间，兰氏才从空白中清醒过来，大声地尖叫。 黑影被这突如其来的尖叫弄懵了，愣了一下之后，以十分狼狈的姿态惊慌失措地逃走了。兰氏立刻报了警，周围听到尖叫的人也都报了警，警察很快就赶到了。。。

 

夜里12点左右，泷川被手机铃声吵醒，看到是书店的号码，让他不由得一惊，难道兰氏出什么事了吗？接通电话后，传来的是个男人的声音。

“请问是泷川秀一先生吗？”

“我是，请问您是。。。”

“我是警察，叫我池田就好了，请您马上到书店来一下。”

泷川听罢立刻站了起来，问道：“请问书店发生了什么事吗？”

“是的，刚刚有不明身份的人进入书店，又逃掉了，请您来协助调查。”

“知道了，我马上就过去。”

说完，泷川迅速穿好了衣服，向屋外走去。在经过客厅的时候看到父亲秀忠还在看电视，就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说道：“爸，我有点事，要出去一趟。”

“哦，去吧。”

泷川本以为父亲会问及理由，还特意做了准备，没想到父亲却是这样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问都不问一句。心急如焚的他没有多想，走出家门后就朝书店狂奔而去。好在书店和家的距离很短，步行大概只有5分钟，所以他很快就赶到了。

看到警察后，泷川赶忙上前问道：“我是泷川秀一，是这个书店的老板，请问发生了什么事？”

“您来了就好了，请跟我们走一趟吧。”一个探长模样的人面无表情地说道。

“诶？”在泷川还莫名其妙的时候，已经有人给他戴上了手铐。

“这。。。这是怎么回事？”

“证据还没搜集完毕，现在还很难给这种行为定性，经过排查，刚刚进入书店的人，您有重大嫌疑，我们只是请您回去协助调查。”

“你们怎么能这样？总得说清楚发生的事情吧？”泷川气愤地说道。

“大约二十分钟前有人进入了书店，从足迹来看，是直接走向二楼的一个房间的，而且房间的门被打开了。”

“二楼？。。。是不是最里面的那个房间？”泷川面色十分紧张地问道。

“是的。”

“书店里的女孩怎么样了？她就在那个房间。”

“你说的那个女孩现在很好，您就只管和我们走好了。”

听到这个，泷川松了口气说道：“哦，那好吧，我想去见见她，然后就跟你们走。”

“这不行，先生，您还没有摆脱嫌疑。”

“我只是想看看她是否安好，这个要求不过分吧？”

“不行，考虑到你和当事人的关系，我们怕你会暗示她一些东西。”

“你们。。。”泷川生气了，他不顾警察阻拦硬是向书店内走去。几个警察立刻将他按住。

“这样做对您没好处，先生，如果您真的是无辜的，很快就能再见到她。”探长模样的人严肃地说道。

“请别抓泷川先生！”这时兰氏从书店里跑了出来。

“啊，兰氏？你不要紧吧？”

“小姑娘，快回去，事情弄清楚之前不要被这人蛊惑。”探长模样的人说道。

“我不要紧，我。。。”兰氏含着泪说道。

泷川微笑着说道：“太好了，看到你没事我就放心了，外面很冷，赶快回去吧，我会没事的。”

“可是。。。”

“明天是周六了，田宽早上会来接你去玉子家，我很快就会回来的，我不在的时候你自己要小心。”

“嗯。”兰氏很肯定地点了点头。

“好了，先生，我们走吧。”

看着泷川坐上警车的那一刹那，兰氏心中感到万分痛苦，眼泪一滴一滴落在洁白的雪地上。。。

[fengpeng]

 

 

第六章

周六上午，田宽和玉子一起来到书店。按照之前的约定，今天是接兰氏去玉子家的日子，他们一起来一方面是为了对兰氏表示尊重，另一方面他们也想向泷川了解一下兰氏和她家人之间的关系是否有所缓解。

走进书店的时候他们看到只有兰氏自己在，四处张望了一下没看到泷川，玉子便打招呼道：“嗨，兰氏，早上好，秀一还没有来吗？”

“嗯。”兰氏声音很小地回应了一声，看上去情绪十分低落。

注意到这一点的玉子虽然不知道兰氏为什么这样，但还是希望能用自己的话让兰氏变得开心，于是微笑着开玩笑道：“看来书店有人帮忙打理之后他变懒了很多啊。”

田宽无奈地耸了耸肩说道：“那既然这样的话，不如我们先走吧，等下去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反正他也知道我们今天会来接兰氏。”

玉子觉得这样做有些失礼，说道：“这样不打招呼就离开会不会有些不礼貌？”

田宽一边拿出手机拨泷川的手机号一边说道：“我是想告诉他一下的，不过。。。”说着，他把手机放在耳边听了一会儿，随即又放回到口袋里。

“还是关机吗？”玉子问道。

“嗯，不知道为什么，从早上开始就一直是这样。”

“唉，真是的，兰氏知道他在哪里么？”

“我。。。”兰氏低下头没有回答，神情很像是一个做错了事又不敢说的小孩子。

兰氏有些异样的表现使田宽和玉子意识到可能是发生了什么，玉子走到兰氏身边蹲下身子，看着兰氏的眼睛问道：“是不是秀一出什么事了？”说话的时侯，她看到兰氏的眼中隐约有泪水。

兰氏把头低得很低，很小声地说道：“昨天晚上。。。泷川先生被警察带走了。”

“什么？”玉子和田宽几乎同时发出了声音，这个消息令他们吃惊不小，不约而同的想到了大约一年前的那个案件，觉得泷川突然被警察带走很可能是因为出现了对泷川不利的证据，所以立刻变得紧张起来。

田宽赶忙问道：“他为什么会被带走？是因为书店的案件吗？”

兰氏充满歉意地小声回答道：“不是，书店里连续两天有人潜入，我在发现之后没有立刻报警，还对泷川先生隐瞒了这件事，结果在昨天报警之后泷川先生就被警察带走了。”话刚说完，兰氏就抽泣起来。

听说与书店的案件无关，田宽和玉子顿时都松了一口气。田宽尽量使自己看上去很轻松地走过来微笑着安慰道：“啊。。。你先别哭，我想你可能是误会了警方的意思，他们带走泷川很可能只是想了解些情况而已。”

玉子也在一旁说道：“是啊，他不会有事的，再说就算有什么误会的话，田宽是律师，很容易就可以将秀一保释出来的。”

“可是。。。”兰氏抬起头用十分忧虑的目光看着玉子说道：“泷川先生是像犯人一样被很粗鲁地带走的。”

“像犯人一样被带走？”玉子眨了下眼睛问道：“你是说警方把秀一当成犯人了吗？”

“嗯，我见泷川先生被带走的时候还戴着手铐。。。”

“这是秀一自己的书店，为什么他会被认为是犯人呢？”玉子继续追问道。

“我。。。”兰氏有些难以启齿。

鉴于事情听起来比想象中的要严重，田宽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对兰氏说道：“这样的话，不管怎么说泷川现在被警方怀疑是事实，我会想办法和警方交涉的，不过在此之前你能把事情的具体情况向我们说明一下吗？”

“嗯。。。”兰氏揉了揉眼睛答应道。

 

为了让兰氏更好的回忆起当时的情况，三人围坐在书店一楼一张供人阅览和休息的大方桌前。田宽拿出了笔和纸做记录，试图在清楚地了解情况之后再做打算。兰氏则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然后仔细去回忆这两天来发生的事，并尽可能详细地将事情的经过讲述给田宽和玉子。当然，她的讲述中也包括了她怀疑并试探泷川的行为，所以这种讲述对她来说并不轻松，不过她还是很认真地坚持把事情讲完，然后充满歉意地说道“很抱歉我把事情弄成了这样，真的。。。非常非常对不起。。。我没办法对自己的行为负起责任，只能请求你们帮助泷川先生，拜托了。”说完，她向田宽和玉子深深地鞠了一躬，悔恨的态度溢于言表。

在听说了这样的事实之后，田宽和玉子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这种做法虽然看上去很荒唐，但其实并不难理解，毕竟钥匙的问题无法得到合理的解释，她不得不去怀疑泷川。但是在兰氏这么做的动机方面田宽和玉子的理解有所不同，田宽认为兰氏是考虑到泷川的心脏有病才这么做的，而玉子并不知道田宽已经对兰氏说过泷川的心脏有病，她是在和泷川以及兰氏通电话时感觉到他们之间相处得不错，所以兰氏才宁愿要先试探一下，并不想贸然报警让泷川被捕。不过不管怎么说他们都没想责怪兰氏的意思，只是觉得兰氏在遇到这种情况时应该首先想到的是报警和如何保护好自己才对。

玉子知道在这种时候不应该保持沉默，那样只会给兰氏的心理增加更多的压力，于是她故意轻轻咳嗽了一声并看了田宽一眼做为暗示，希望他能说些什么来打破尴尬的气氛。

可是田宽也没想好该说什么，所以在得到暗示后只好临时想了一句来岔开话题，用不是很流利地声音说道：“嗯。。。你确定你听到的声音。。。是用钥匙开门的声音吗？难道不是开锁工具之类的声音？”

“我确定，那的确是钥匙插进钥匙孔的声音，如果是开锁工具的话，那也应该是很类似于钥匙的东西，可是我听到的声音很像是一个人拿了一串钥匙在逐个试着开门的声音。”

“那基本就可以确定不是开锁工具了，万能钥匙的话根本不需要那么多，可这就奇怪了，会有窃贼带着一串钥匙去开门的吗？”田宽成功地把找话说的难题还给了玉子。

玉子稍微愣了一下，想了想说道：“嗯。。。听你这么一说，我现在明白为什么秀一会被警察怀疑了。”

“为什么这么说？”

“兰氏刚才说听到会客室的门被很轻易地打开了，对吧？”

“是的，我听到的声音就好像直接用钥匙打开一样。”兰氏十分肯定地说道。

“能够那么轻易打开门的家伙本身就已经是技术非常高超了，而且在第一天没能打开兰氏房间的门，第二天一下就能打开，这个真的有人能做到吗？”

“的确。”田宽点了点头说道：“不过就因为这个去怀疑泷川兄也太勉强了一点儿，毕竟还没有什么直接的证据，更何况泷川兄要是真有企图的话还把卧室钥匙留给兰氏做什么？这个兰氏对警方说了吗？”

“我说了。可是警官先生说那也有可能是泷川先生为了降低我的警惕性才做的，他也可能还有其它备用钥匙。”兰氏非常无奈地说道。

田宽听后有些生气，问道：“泷川兄就是因为这种无端的猜测被带走的吗？”

“嗯。”

“可恶，兰氏知道那个带队的警察叫什么名字吗？”

兰氏回忆了一下说道：“嗯。。。全名我不知道，好像其他人都称呼他池田警官。”

“池田，哈，竟然是那个家伙。”田宽说着露出了不悦的神情。

“怎么？你知道他吗？”玉子在一旁问道。

“嗯，在警局我有个朋友，所以对这人有些耳闻，听说是个脾气秉性相当不怎么样的人，因为办案手段都很激烈的缘故，已经被投诉过许多次了。”

“为什么警局会允许那样的人出来办案？”

“这个我就不太清楚了，不过我倒是知道那个池田是个找到线索就穷追猛打的人，手段虽说过激了点，最后总还是能够圆满解决案件的，但也同样因为手段过激，从来都没有被晋升过。”

“我很担心，泷川先生心脏不好，又得了感冒，还被这么粗暴地抓去，不知道他会不会有事。”兰氏露出非常难过的神情说道。

玉子微笑着安慰道：“他会没事的，我们都相信他不是那个犯人，对吗？”

“嗯。”兰氏轻轻地点了点头。

玉子转而对田宽说道：“你刚刚不是说在警局有你的朋友吗？能不能先向他打听一下泷川的情况？”

“当然可以。”田宽说着拨通了那个朋友的电话，电话通了。“田中吗？。。。。。。很抱歉在你工作的时候打扰你，我是有件事情急着想要确认一下，请问你们那儿现在是不是正拘留着一个叫泷川秀一的人？。。。。。。对，是昨天晚上。。。。。。已经回去了？大概什么时候？。。。。。。谢谢，我知道了，那么不打扰了。”

看到田宽挂断电话，兰氏赶忙问道：“泷川先生不要紧吧？”

“嗯，我的朋友说他昨天晚上就没事了。”

“呼，那就好。不过为什么要把手机关机呢？”玉子松了口气说道。

“不知道，或许他现在在家，我试着联系他一下。”说完，田宽拨了泷川的手机号和泷川家中的电话，手机仍然是关机，家里也没有人接听。“联系不到，真奇怪，他平常不会这样的。”

“他会不会是因为生我的气才故意不来书店的？毕竟是我把事情弄得这么糟糕的。”兰氏小声问了一句。

玉子和田宽对视了一下，觉得泷川还不至于对这件事如此计较，于是她走上前对兰氏微笑着解释道：“这个你尽管放心，他不是那么气量狭小的人，我想他也有可能是去忙自己的事了。再说现在才刚早上9点钟，昨天晚上他一定没睡好，现在还在睡懒觉也说不定，可能他一会儿就会过来了。反正时间还早，我们再继续等等他吧。”

“嗯。”兰氏欣然同意道，因为这种情况下她是有些害怕单独面对泷川的，有田宽和玉子在场多少能减轻一些她心理上的压力。

 

然而事情并没有按他们预想的那样发展，他们每隔一段时间就拨一次泷川的电话，可泷川的手机始终处于关机状态，家中的电话也没人接听，田宽还特意去他家找过一次，也没能找到，本来谁也没想过会等很久，可是他们就这样一直等到中午也没能等到泷川回来。

“呼，这家伙跑到哪里去了。”再一次挂断电话的田宽抱怨道，无限期的等待让他变得焦躁起来。

“今天不是周六么？秀忠先生也不在吗？”玉子问道。

“秀忠先生有在雪季外出作画的习惯，大概是去作画了吧，通常得到下午三点左右才回来。”

兰氏没听过这个名字，在一旁问道：“请问秀忠先生是。。。”

“秀忠先生是秀一的父亲，是个很和蔼的人。”玉子解释道。

“呼，光这么等着也不是办法，我看我们还是先去吃饭吧。”田宽看了看时间说道。

“。。。也只能这样了。”玉子无奈地说道。

 

三人的午饭是可口的寿司，是田宽和玉子最喜欢的食品，不过因为心中惦记泷川的缘故，他们全都吃得食不甘味。草草填报肚子之后，他们再次去泷川家确认了一遍，还是没有人，只好回到书店继续等待。

看到田宽和玉子的脸上已经开始逐渐掩饰不住心中的焦急，兰氏低声说道：“泷川先生平时都不会这样的，我想他可能真的是在生我的气吧。。。他一直那么关照我，可我却还怀疑他，对他隐瞒。。。”对于十分在意这件事的她来说，这是目前最合理的解释了。

“呵呵，别这么说，这种事情换做谁都会怀疑的。毕竟关于钥匙的事实在太巧合了。”玉子劝慰道。

“是啊，换做是我的话肯定也会起疑心的，再说人和人之间本来就不存在完全信任的，不然世界上哪还会需要律师这种职业。”田宽玩弄着手中的钥匙说道。

“可是。。。泷川先生在初次见面的时候就把书店的钥匙交给我了啊，我却还是不能相信他。。。泷川先生的感冒还没有好，他要是出了什么事情。。。”兰氏变得有些激动，眼中一直有液体在闪烁，强忍着才没有流出来。

田宽非常明白兰氏为什么会如此担心，她说的“出什么事情”指的是泷川的心脏病，在对兰氏说了泷川的病情后他也有些后悔，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那样做，现在看来他的确是做错了，让还只是个学生的兰氏了解那样的事实的确是有些沉重。为了能多少弥补自己犯下的错误，他走到兰氏身前，蹲下身子很友好地对她说道：“你那么担心他吗？”

“嗯。”兰氏擦干眼泪点了点头。

“那我们去找他吧。”

“诶？”

“这么等着也不是办法，到他喜欢去的一些地方找找看，说不定就能找到他了。”田宽站起来转过身对玉子说道：“我带兰氏去找他，那么书店就拜托你了。有情况随时联系我们。”

“嗯，你们放心去吧，我会一直联系他的。”

“好，那我们走吧。”

兰氏和田宽一同上了车，玉子目送他们远去之后，回到书店坐下来继续拨打泷川的手机和泷川家里的电话。

 

寻找进行的并不顺利，田宽并不知道泷川喜欢去哪些地方，漫无目的地找了一段时间后，兰氏问道：“请问。。。泷川先生平时最喜欢去的是什么地方？”

“这个。。。”田宽有些不好意思地答道：“说起来有些惭愧，虽说从小学起我们就是朋友，但是基本上都是我拉着他去我想去的地方玩，从没听他提起过想去什么地方。”

“这样啊。。。”

田宽叹了口气，用带有遗憾和无奈的语气说道：“虽然已经相识这么多年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感觉我离他一直都很远。”

“您和泷川先生不是很好的朋友吗？”

“我指的不是这个，是说我了解他很少，这是因为。。。他一直在迁就我，任何事情都是，就连考大学这种事情也是如此，我记得当时就对他说了一句：你也考这所大学吧。其实我并没有很认真的那么说，只是开个玩笑而已，因为以他的成绩是可以考更好的大学的，可是他真的考了和我一样的大学。包括社团也是这样，我很清楚泷川对摄影并没什么兴趣，可他还是被我拉进了一样的社团。”

听到这些，兰氏回忆起了一些泷川对她说过的话，泷川确实说起过大学没有学自己喜欢的专业，对摄影的兴趣也很一般，她觉得既然是好朋友的话，应该有很多相似的地方，共同语言很多，可是从表面上来看，森岛和泷川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无论是相处的感觉上，还是他们喜欢的东西上似乎都有着很大的区别，这也就难怪田宽会说出这样的话，她确实感受到他们之间有一种说不出的隔膜。

车子在大街上继续毫无目标地行驶着，随着时间的推移，车内两人的心情已经由担忧变为不安，玉子方面一直没有消息传过来。大概到了4点多的时候，玉子打来电话说泷川家的电话打通了，是泷川的父亲接的，他说他也不知道泷川的去向。得知这样的消息后，两个人只好垂头丧气地驱车返回书店。

“怎么样？”在书店等候多时的玉子问道。

“完全没有头绪。我找不到他。”田宽愁眉苦脸地说道。

“泷川先生。。。不会真的是出什么事情了吧？”兰氏变得更加担心了。

玉子走到兰氏身边摸了摸兰氏的头说道：“秀一已经是大人了，能够很好的照顾自己，我们再等等吧。”玉子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是心里已经隐约有了不祥的预感，类似这种安慰的话已经起不到安定人心的作用了。

 

书店内的气氛在等待中变得越来越凝重，已经是晚上7点钟了，大家都很饿了，但是谁无心说吃饭的事。田宽看了看时间，觉得现在就认定为失踪还为时尚早，但他已经开始往这方面推测了，泷川因为被怀疑而一个人生闷气不是完全没有可能的，书店的案件他就已经因为同样的原因郁闷过很长时间。目前关键的问题是他那颗越来越脆弱的心脏还是否能允许他承载过多的不良情绪，如果真的是在某个他们不知道的地方发病就麻烦了。于是他决定要主动采取一些行动，站起来表情严肃地对玉子和兰氏说道：“不能再这么等下去了，找泷川的事情恐怕只有报警了，虽然现在还不能认定为失踪，但这事本来就跟他们有关，泷川兄从警局回来后不久就不见了，以此为理由让他们出动找人的话他们没理由无动于衷。总之，找泷川兄的事就交给我和警方去办，兰氏你先去准备一下，吃过晚饭后我送你去玉子家。”

见兰氏没有反应，玉子安慰道：“你的心情我能理解，不过这样等也无济于事，找秀一的事还是交给我们去做吧。”她一边说，一边轻轻地拉着兰氏的手，希望她能听从田宽的建议。

“嗯。。。”事已至此，兰氏已经没有等下去的必要了，而且另外两人已经毫无怨言地陪了她一整天，对此她已经感激不尽，再没理由再继续给他们添麻烦了。于是她很听话地拉着玉子的手站了起来，勉强地微笑了一下来掩饰自己此刻的心情。

“放心吧，不会有事的。”心思细腻的玉子轻抚着兰氏的头说道，她知道现在这样说已经没有用了，只是希望能通过这种方式使兰氏心中能够好受一点儿。

 

这时，泷川突然走进了书店，看到玉子他们都在，感到很意外地说道：“啊？你们怎么都在？兰氏没去玉子家吗？”

泷川的出现让其他三人始料未及，玉子和田宽看到他之后都有些发愣，兰氏则赶忙揉了揉眼睛，把眼泪擦干净，但这没能躲过泷川的注意，他感到有些莫名其妙地问道：“你们这是怎么了？难道出什么事了吗？”

“你还问我们？”第一个回过神来的田宽有些生气地说道：“好吧，是出事了，出了很不得了的事，泷川书店的老板泷川秀一失踪了，这么大的事情你不知道吗？”

“是啊，被警察带走这么大的事你也不和我们说，还一整天都失去联系，你要解释清楚！”玉子也对他嚷道。

“啊。。。我。。。”面对这些突如其来的发问，泷川支支吾吾地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田宽把他强行拉到书店一楼正中央用来阅览的那张大方桌前坐下说道：“我们可是整整为你担心了一天啊，你要是再不露面，我们几乎都要报警了。”

“报警？”

“是啊，我们都担心坏了。早上田宽和警局的人通过电话了，你不是昨天晚上就没事了吗？”玉子也和兰氏一起在方桌前坐了下来。

“这个。。。”泷川回忆了一下，有些不解地问道：“有什么问题吗？”

“当然了！你整整一天不见踪影，我们到处找不到你，打电话你又不接，对此你难道没什么想说的吗？”田宽余怒未消地问道。

泷川听后感到有些哭笑不得，只好带着有些尴尬的微笑解释道：“其实我并没有故意想躲着你们，昨天从警局回到家之后我很累，所以就直接睡觉了，起床的时候看时间估计田宽已经把兰氏接到玉子家了，所以也就没有到书店来。书店被人潜入的事本来是该告诉你们的，不过我这两天一直感冒，你们也知道，感冒对我来说可是件很严重的事情，所以我就去医院看病了，觉得书店的事由兰氏告诉你们也行。看过病之后我和泽田医生约好在他下班的时候一起去吃晚饭。为了等泽田医生，我到附近的浴池去洗了个澡，又睡了一下午，醒来的时候才发现手机一直是没电的。和泽田医生一起吃过晚饭之后我就回来了，从地铁站出来时看到书店的灯居然还亮着，就过来看看，没想到你们都在。”

“呼，居然是这样。。。听起来这一天你可真是悠哉悠哉，都快把我们急死了。”玉子小声地抱怨了一句。

“呵呵，真的很抱歉，我没想到会这样。那个。。。你们这么着急找我有什么事吗？”

“有什么事？你可真是个呆瓜。被警察带走这么大的事，居然能这样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先不说我和田宽，兰氏从昨天晚上就一直在焦急地等你，不管怎么说，你没事了至少也该和兰氏打个招呼吧？”玉子有些生气地说道。

“我。。。”听到这个，泷川立刻没话说了，他知道这件事的确是他错了，整整一天的时间他居然把这么重要的事给忘记了。

“那个。。。在警局的时候，没有人为难泷川先生吧？”兰氏再次揉了揉眼睛问道。

“哦，没有，他们问了我一大堆问题，就把我送回家了。”泷川带着有些歉意的微笑回答道。

“具体的情况我已经听兰氏说了，你可以投诉那个叫池田的人，因为他那时没有理由把你当犯人一样带走的。”田宽说道。

“投诉就不必了吧？说真的，我确实不喜欢那个叫池田的警官，在问我问题的时候一直强迫我去回忆一些我不知道的事情，真的很讨厌，不过我不会投诉他，因为我感觉他是个很正直的人，他是非常想抓住犯人才那么做的，把我像抓犯人一样带走似乎是为了掩饰些什么，虽然我不太清楚他为什么这么做，但是一上车我的手铐就被打开了，给我戴手铐的警员也道了歉。另外，如果潜入者真的是来找什么东西的话，说不定还会动手。鉴于潜入者技术高超且连续作案，为了预防万一，今天晚上这附近布置了警力，我今晚想留在书店里，一听到异响就马上报警，说不定可以抓到罪犯。”

“那么今晚我来陪你好了。”田宽笑道。

“诶？”

“送走玉子和兰氏，我回来陪你，睡觉的问题嘛。。。我就睡沙发好了。”

“问题是。。。有两个人都留在书店的必要么？”玉子问道。

“当然了，我可是打架高手，没有我的话万一对方把泷川挟持成人质则么办？”田宽开玩笑道。

泷川苦笑道：“啊。。。既然你那么说的话就随你吧，万一发生了那种情况两个人的确比一个人要好应付。总之。。。你先送玉子她们回家吧。”

玉子摸了摸兰氏的头微笑道：“这下总算可以放心了吧？”

“嗯。。。”兰氏轻轻地点了点头。

“真是对不起，我忘记和你打招呼，造成了这么大的误会。”泷川对兰氏说道。

“请您不要这么说，这全是我的错。。。”兰氏低下头充满歉意地继续说道：“昨天晚上我故意用装睡的方式去试探泷川先生，如果那个时候我能告诉泷川先生实情的话，事情就不会这样了。”

话音刚落，玉子立刻为兰氏辩解道：“关于这个，我认为兰氏她不是故意怀疑你的。虽然潜入者不是你的理由有很多，但那些钥匙的声音却是事实，而你又碰巧缺少能打开卧室房间门的钥匙，再说没有钥匙的话犯人怎么可能在离开时又把打开的门重新都锁好呢？这很容易让人联想到是持有书店钥匙的人做的，我希望你能理解兰氏的做法。”

“嗯，这个我明白。你们该不是因为这个才一直等我到现在的吧？”

“你说的没错。”田宽趁机用开玩笑的语气说道：“一整天都找不到你，我们还以为你像以前一样不知道躲在什么地方一个人生闷气呢。”

“这样的话你们就多虑了。”泷川微笑道：“我是不会因为这种事情生气的，再说就是生气也应该是生那个潜入者的气才对吧？”说完，他扫视了一下其他三个人的表情，显然他的话没起到应有的效果。他知道现在自己应该继续说些什么来缓和气氛，于是补充了一句说道：“那件事我真的没有在意，在听警方对我说起事情经过的时候我自己都觉得很不可思议，怀疑自己前天晚上是不是梦游到书店里来过，总之，我真的没有想责怪兰氏的意思，本来我还担心自己回来的时候还会继续被怀疑，不过看到你们这么相信我，我很高兴。”

“嗯。。。听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好啦，不说这个了，要不要一起去吃晚饭？”玉子问道。

“我刚吃过，所以不用了，只是能不能在你们去吃饭前让我和兰氏单独待一会儿？”

兰氏没有表示异议。

“好的，可别太久。”田宽很干脆地答应道。

“不会，几分钟就好。”

“那我们去车里等吧。”田宽着对玉子说。

“嗯。秀一君消失了一整天，也该好好向兰氏解释一下了。”玉子微笑着说道。

 

在田宽和玉子离开后，兰氏开始觉得有些紧张，尽管泷川的平安归来让她感到既高兴又安心，但她并不知道泷川想单独对她些说什么，如果泷川真的很介意她造成的麻烦，她并不知道自己该怎样做才能弥补。于是她小心翼翼地问道：“那个。。。泷川先生想对我说什么？”

泷川此刻看上去和平时有些不同，有一种心事重重的感觉，听到兰氏的问话，他有些犹豫地说道：“嗯。。。住在书店的这些日子。。。兰氏觉得还满意吗？”

“嗯，承蒙您的照顾，我在书店过得很愉快。”兰氏肯定地回答道。

“非常感谢你能这么说，这样我就能感到轻松些。”泷川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说道：“兰氏觉得。。。我一直让你留在书店的原因是什么？”

听到泷川这么问的时候兰氏稍微愣了一下，不明白泷川为什么会问这种问题，不过她没想太多，稍微考虑了一下，如实回答道：“嗯。。。我想可能是泷川先生考虑到暂时让我和家人和解有些困难，所以想等到有更合适的时机出现时再让我和家人见面。”

“是的，我的确是这么想的，而且也不觉得自己这么做有什么不对，昨天晚上警方这么问我的时候我也是这么回答的，可是。。。”泷川陷入了一个较长的停顿中，他把头稍微低下了一些，，声音变得略微有些低沉地说道：“他们还问了我很多其它的问题，比如兰氏在我这里已经住了多长时间，在这段时间里我是否主动地去接触过兰氏的家人，所谓合适的时机是指什么，还有，我在选择让兰氏独自住在书店的时候是否考虑过一个女孩独自住在这种地方晚上可能会感到害怕，另外，这个书店以前经常发生暴力事件，我是否考虑过把兰氏留在这里有可能会受到伤害。。。。。。这些问题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仔细回想起来，除了让兰氏留在书店里，我好像从没认真考虑过这么做是否合适，也没做过什么有助于兰氏和家人和解的事情，自从你从玉子家回来之后，我大部分时间一直都只是在忙于写自己的小说，以至于把这么重要的问题都忽略掉了，正是因为我忽略了太多的东西才会导致兰氏遇到昨天晚上那种事情，或许。。。因为拖得时间过长，兰氏和家人之间的关系可能也更加疏远了。”说到这里泷川再次停顿了一下，抬起头看着兰氏说道：“我想对你说的是。。。很抱歉我直到现在才意识到这些，如果真的已经阻碍到你和家人的关系，希望你能原谅，我会努力去弥补的。”

泷川语说出这些话的时候心情是非常沉重的，这点兰氏仅从他说话的声音中就能感觉到，深知泷川病情的她不希望因为自己的事给泷川带来任何不快和压力，可她无力阻止这些，只能抬起头很担心地看着泷川的心口说道，“您从警局回来之后就一直在想这些事吧？让您为我操心了。”说完，她很恭敬地向泷川轻轻鞠了一躬，希望泷川心里能因此放松一些。

泷川说出这些话当然不是有意想让兰氏和他一样因自责而变得情绪低落，他只是想在自我反省的同时也让兰氏意识到这些以天来被他们忽视的东西，可是由于心怀愧疚，还是不自觉地起到了这种效果。他叹了口气，把语气放轻松说道：“那些都是我本该想到的问题，我不应该疏忽，好在你没因此出什么意外，不然我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和你的家人。”

“其实。。。”兰氏声音很轻地吐出这两个字后又略微停顿了一下，低下头非常惭愧地说道：“其实最应该感到自责的人是我才对吧。。。被从家中赶出来之后，我一直在有意回避着与家人接触的机会，连电话都没有给家人打过，我是故意这样做的，这是因为。。。我真的很害怕知道家人的反应，如果。。。我是说如果。。。他们不肯接纳我的话，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所以。。。该说抱歉的人是我，是我在一直回避着有可能回家的机会，并不是泷川先生的错。。。”

兰氏的话让他泷川陷入了沉思，这些话并不像是为了给他开脱才说出来的，通过一段时间的相处，他很清楚地知道兰氏所说的这种害怕是有根据的，虽然他有些疏于与雪村家的沟通，但毕竟是有所了解的，正因为了解到的都是不太好的信息，所以才一直有意无意地对兰氏隐瞒，可是隐瞒时间太久实际也等同于一种告知，就好像是在向兰氏暗示这样一种信息——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正是基于这样一种判断兰氏才会感到害怕，不敢与家人直接交流。

不过对于认真想帮助兰氏的泷川来说能听到这些或许是个好消息，毕竟经过了这么长时间的相处，他总算真正弄清楚了使事情迟迟得不到解决的根本原因是什么，这让他有了一种长舒了一口气的舒畅感觉。他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后说道：“要是那样的话。。。先给家人写封信怎么样？或是把想说的话写在纸上，由我替你转达。”

“嗯。。。”兰氏抬起头看着泷川的眼睛有些犹豫地问道：“。。。这样可以吗？”

“我也不知道效果会如何，不过我觉得这样做即使改变不了你家人的态度，但至少可以为你和家人今后的沟通做好铺垫。不管怎么说，这都是要比被动等待更好的做法，你考虑一下吧。”

兰氏低头考虑了一会儿，似乎是被说服了，说了一句“请稍等我一会儿”就跑到二楼去了。过了大约两分钟，她手中拿这一张折叠的很工整的信纸走到泷川面前，并不很坚定地交到泷川手里。

“这是。。。”泷川接过信纸问道。

“这是给家人的信，其实早就已经写好了，只是一直没有寄出去。”

“要我帮忙把它寄出去吗？”

“啊，不是的，我刚刚做了些修改，把很多话都划掉了，想请泷川先生帮我把余下部分的内容转达给家人。。。”兰氏很有礼貌地请求道。

泷川爽快地同意了下来，道：“好的，交给我吧，我会尽量说服他们的。”

“那个。。。”交出信纸后的兰氏似乎忽然有些不放心，盯着泷川手中的信纸露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泷川问道。

“我。。。”兰氏稍微迟疑了一下，轻声答道：“没有了。。。”由于还是有些胆怯，她本是想将信纸要回的，可是话到嘴边她没能说出口。

“呵呵，还是觉得害怕吗？”

被说中心事的兰氏把视线移向了地面。

泷川呼了口气，收好手中的信纸，然后蹲下身子，表情十分认真地对兰氏说道：“你的心情我很明白，可是如果可能的话我还是希望你能勇敢地单独和家人见上一面，因为这要比任何一个局外人的介入都更加有用，所以希望你能鼓起勇气。还有一点我要对你说的是。。。关于这件事你没什么好担心的，只要能确保自己还拥有明天，就没什么绝对不可能改变的事情，即使初次见面的结果不如意也没关系，最重要的是。。。不要再像上次那样独自躲在别人不知道的地方徘徊，记得回书店的路，这里随时都欢迎你回来打工。”

“随时？是指。。。任何时候吗？”兰氏小声地将这句话重复了一遍。

“是的。”泷川并未意识到他的话在兰氏心中起到的巨大作用，站起身继续平静而认真地说道：“只不过书店现在出了这么危险的事情，再加上警方所提到的那些因素，让我觉得继续住在这里可能不安全，所以以后可能会安排你住在我或玉子家里。”

“。。。我会努力不给您添麻烦的，和家人之间的事情我也会努力鼓起勇气去面对，真的非常感谢。”出于感激，兰氏非常恭敬地再次向泷川鞠了一躬说道。

泷川非常友好地微笑道：“呵呵，其实没必要这么客气的，这些天你也帮了我很大的忙，在前天一夜没睡的情况下都没有忘记打扫书店，换做我的话无论如何都办不到的，真是辛苦你了。嗯。。。”泷川看了看时间说道：“好了，再说下去的话田宽他们该等着急了，其实除了我刚才说的那些，我请你单独留下还想请你替我对他们说一声谢谢的。”

“想对他们说声谢谢？”

“嗯，看到你门们因为担心我而一直等到这么晚的时间，除了道歉之外，我真的很想表达一下感谢，哪怕只是口头上的也好。”

“我会对他们说的，可是泷川先生当面说出来不是更好吗？”兰氏十分不解地问道。

泷川短暂思考了一下说道：“这个我知道，由我当面郑重道谢的话的确可以让我们的友谊更加深一些，也更合乎礼数，可是。。。他们是很快会拥有属于他们自己生活的人，由于一些原因，我不能总在他们心中占据这么重要的位置，所以。。。”泷川没有继续解释下去，简单地微笑道：“呵呵，你就当做是某种奇怪的心理在作怪吧，总之，拜托了。”

兰氏眨了眨眼睛，表示不是很理解他的意思，但还是答应道：“好的，我会为您转达的，那么。。。我走了。泷川先生再见。”

“再见。”

两人鞠躬道别之后，兰氏向书店外走去，不过刚走了几步就转身停了下来，十分诚恳地说道：“那个。。。昨天晚上的事情是我错了。。。还请您原谅。”

“好的，快去吧，呵呵，不然田宽他们真的要着急了。”

“嗯。”见泷川真的不介意，兰氏这才放心离去，临上车之前还不忘向书店里的泷川非常友好地摆了摆手。

 

 

第二天早上，玉子和兰氏很早就坐计程车来到了书店，书店的门是关着的。

“奇怪，泷川先生他们不在吗？”兰氏问道。

玉子摇了摇头笑道：“不会的，肯定是这两个懒虫还没有起床。兰氏有钥匙吧？我们只管进去好了。”

她们走进书店之后直接来到二楼，走到离会客室不远的地方时听到会客室里面传来浓重的鼾声。她们轻轻走过去，慢慢打开房门，看到泷川和田宽在沙发上睡得正香。玉子微笑着把门轻轻地关上，和兰氏一起回到一楼聊了起来。

“我不明白，为什么他们都不到卧室去睡呢？”兰氏有些不解地问道。

“呵呵，你说这个啊。”玉子微笑着答道：“他们两个人都很好面子，既然泷川决定把那个房间交给你了，就不再好意思在你不在的时候进去了。”

“其实进去也没关系的，只要他们能休息好就可以了。”

“这个他们也懂，可是别忘了他们是两个人啊，互相谦让之后肯定。。。”

玉子正说话的时候楼上传来了些声响，她听到后马上用有些调皮的声音小声说道：“快跟我来。”

“诶？”

“跟他们开个小玩笑。”

 

过了一会儿，泷川一边伸懒腰一边来到一楼，在看到一楼的景象后一下子呆住了，门被打开了，银台附近有被动过的痕迹，他立刻返回会客室去叫田宽：“田宽，快来！”

田宽立刻跟了过来，本来睡眼惺忪的他看到这个景象也立刻变得警觉起来。说道：“可恶，没想到那个家伙又来过了！”

“呼，竟然错过了，真是遗憾，我昨天晚上睡觉睡得太沉，什么都没听到。”泷川垂头丧气地说道。

“先别说丧气话，不管怎么说总算是有了比较清楚的第一现场了，咱们先什么都不要动，别破坏现场。。。等等，这是。。。”田宽看着到地上残留的足迹说道。

同样注意到足迹的泷川观察了一下说道：“脚印还湿着，看来是刚来过不久。”

“嘘，说不定那家伙还在书店里。”田宽压低声音说道。

现场的脚印几乎都十分清晰，银台附近的脚印相对比较杂乱，然后直接通向书店一楼最南侧的房间，而且房间的门正好是虚掩着的，显然来者在进入书店之后在银台处做了短暂停留，然后就直奔书店一楼的库房而去。

看到这种情形，泷川立刻拿出了手机说道：“赶快报警吧。”他刚要拨号，却被田宽阻止了。

“干嘛？”

田宽非常自信地笑了笑说道：“不用，我们自己就能抓到他。”说完，他从怀中掏出一把电击器对着泷川晃了晃。

“啊？你身上怎么会有这种东西？。”泷川有些惊讶地说道。

“因为得罪了不得了的家伙，我的警察朋友把这个送给我防身用的。”

“这个不会伤到人吗？”

“不会，只是让被电到的人麻痹一会儿，先不说这个了。我们上吧。”

“我说。。。你不是认真的吧？”

“嘘。。。”田宽示意泷川不要出声之后就开始向目标移动了，无奈之下泷川也只好跟了上去。

两个人轻声慢步，在接近过程中果然听到库房里有一些很细微的声响，移动到门口的时候，田宽打了个手势，让泷川做好准备，在冲进去的时候跟在他后面，泷川点了点头，正当他们倒计时要冲进去的时候，身后突然传出”哈“的一声大叫。

“啊！”两人不约而同地惊叫了起来，迅速转过身看去。

出现在他们身后的玉子笑得前仰后合地说道：“哈哈哈，被吓到了吧？|”

“吓了我一大跳，差点就被这个东西电到了！”田宽赶紧把电击器收了起来说道。

“嗯，真的被吓到了。”泷川捂着心口说道。

“真是对不起，我不该和泷川先生开这样的玩笑。”兰氏从房间走出来说道，虽然嘴上在道歉，但最后也忍不住咯咯地笑了出来。

“呵呵，兰氏不必道歉，是我让兰氏帮我搞这个恶作剧的。”玉子笑道。

田宽有些不悦，埋怨道：“这种恶作剧最好还是不要搞的好，如果我们报了警可就麻烦了。”

“呵呵，如果只有秀一君的话我当然不敢开这种玩笑了，不过你在这里就不同了，我就知道你不会报警的。”玉子又说着笑了起来。“哈哈，不过你们也真够笨的，这么容易就被骗到了，要是真正的坏人来了，这个样子可是要吃亏的。”

“是啊，我们太大意了。不过你们是什么时候进来的？进来时有发现什么异常吗？”泷川问道。

“有啊。”

“是什么？”泷川和田宽立刻又警觉起来。

“傻瓜，是鼾声啊，田宽的鼾声太大了，就算真的有人潜进来也会被你的鼾声吓跑的。”

“啊？我有那么夸张吗？”田宽挠着头笑道。

“我可没有夸张，令我惊讶的是，秀一君在这种条件下居然还能安然入睡，真不容易啊。”玉子开玩笑道。

“其实我也是被吵的睡不着呢，可后来实在是太困了，就管不了那么多了。不过田宽还是应该想想办法克服这个问题，不然可是会被玉子讨厌的。”泷川笑道。

“呵呵，知道啦，你们今天怎么这么早就来了？我还想去接你们呢。”田宽问道。

玉子微笑道：“我和兰氏都很担心你们，又不想影响你们休息，所以就早来了些。”说着，她出两个便当说道：“这是我和兰氏亲手为你们做的早餐，快吃吧。”

“真是麻烦你们了，那我们就不客气了。”

 

吃过早餐之后，所有人围坐在一楼的大方桌前讨论该如何应对潜入者的问题。

“其实大家不必为我担心了，我在这里没问题的，潜入者两次失手，也知道自己已经被发现了，应该不会再来了吧。”兰氏说道。

玉子想了想说道：“我觉得。。。这个问题还是不要想的那么简单为好，潜入者两次潜入这里又不偷钱，这里究竟有什么东西值得他冒这么大风险？秀一君是不是在书店里藏了什么宝贝？”

“绝对没有，这个我可以保证。”泷川十分肯定地说道。

“目前还不能排除盗窃的可能。”田宽考虑了一下说道：“虽然本地人有很多都多少知道些泷川书店发生的事情，但是清楚书店运营状况的并不多，潜入行窃并非没有可能。只是。。。我不明白，他第一次来为什么不去拿银台的钱呢？莫非是想先不被主人发现，等到第二天确认了二楼卧室是否有更有值钱的东西之后再一并偷走？不过这也太自信了吧？”

“我觉得这不是行窃，潜入者的手段既然那么高超，要是真想行窃的话应该不会对一个书店这么执着，他很可能还会来。”玉子很认真地说道。

“你这么说有什么根据吗？”泷川问道。

“嗯。。。说不清，我原来看过很多侦探小说，所以就这么觉得。”

“侦探小说啊。。。那里面的逻辑是不能拿到现实中来用的。”田宽不以为然地说道。

“你听我说完啊。”玉子继续说道：“虽然只是侦探小说，但也会涉及到一些犯罪心理学的东西，其中提到过这个，不管那个潜入者是出于什么动机潜入书店，他的目的显然没有达到，或早或晚还是有可能再次潜入这里的。更何况是潜入手段如此高超的人，就更是不容易罢手了。”

泷川赞同道：“有这个可能。拥有那么高超技术的罪犯连续潜入的目的很可能有比行窃更重要的目的，不能排除他继续光顾的可能。”

田宽皱了皱眉头说道：“我想不通，书店里究竟有什么在吸引着他？会不会和正贤先生的案件有关？”

“这个我也不清楚。”泷川无奈地摇了摇头说道：“如果是为了那件事，这里已经没有任何有价值的线索了，总之，书店里现在并不安全，不能让兰氏继续在住在这里了。”

“这个好说，这段时间就让兰氏住在我那里吧。”玉子说道。

“也只好如此了。抓坏人的事就交给警察吧。”田宽对兰氏说道。

“请等一下，我想。。。毕竟我是亲身经历者，有我帮忙的话说不定可以抓到罪犯的。”兰氏站起来说道。

“你想到什么好办法了吗？”玉子问道。

“这个。。。我也说不好，但是我想，潜入者要想潜入这里肯定会确定一些事情，比如周围的情况之类的。。。”

“我想起来了。”玉子打断兰氏的话说道：“以前在书上看到过，潜入者要潜入目标建筑之前肯定会确认一些很基本的情况，就是目标的警戒程度，目标建筑内的警戒人员，以及所要窃取的目标位置。”

“这样说就太复杂了吧？”泷川喝了口热水说道，“潜入书店的人应该就会确定两件事，一是书店里没有人，二是他要找的东西没有被从书店转移。”

“是那样吗？”兰氏歪着脑袋想了想，说道：“那样的话，潜入者也太不仔细了，第一天晚上我有把二楼的灯都打开过，我想如果有人真想潜入这里应该会一直注视着这里的，应该不难发现书店里有人。”

“难道说。。。潜入者是冲着兰氏来的？”田宽有些疑惑得地问道。

“不排除这个可能，尽管有点奇怪，但是两次潜入的状况都只有兰氏自己在书店。”泷川说道。

“那为什么看到兰氏之后又逃走了呢？”玉子问道。

“这个我也想不通，确认书店里有没有人并不难，我自己在的时候都至少在二楼留一排灯照明，潜入者会没有发现吗？”兰氏也感到有些困惑。

“我们在这儿再怎么猜测也有没有用，这本身就不是我们这些非专业人员能解决的问题，只不过泷川书店又要因此变得十分‘出名’了。”田宽叹了口气说道。

“刚刚我说想帮忙，也是因为这个，如果和以前的案子一样迟迟不能得到解决的话，那书店的声誉就更受影响了。”兰氏担心地说道。

“谢谢你的好意，还是交给警察去办吧，或许事情远没我们想的那么复杂，很快就可以解决的。”泷川微笑着说道。

“嗯。。。可是我还是想做些什么，要是能还原到潜入者到来的第一个夜晚时的情形就好了。”

泷川想了想刚要开口否定，被玉子抢先说道：“听兰氏这么说，我忽然想到个计划。”

“什么计划？”田宽问道。

“嗯。。。具体来说，是这样的：秀一君今天仍旧像出事的那天一样早回家，反正秀一家离得很近，可以很快赶到，真的回家去休息就可以了。我和田宽假装离开。晚上让田宽从书店后面视线死角的地方通过窗户进到书店一楼的仓库，这个需要兰氏来配合打开窗户，让田宽用电话通知兰氏就可以了。进到书店后田宽就呆在仓库里待机，不再露面，准备在潜入者出现的时候将其制服。我会把车停到书店附近，一旦书店有情况田宽就立刻通知我们，我们就会马上报警并赶到这里。兰氏要做的就是像平常一样呆在书店里按时作息，但是手机不要离身，因为不清楚对方是用什么方式潜入，所以如果对方从二楼直接进入的话田宽可能会听不到声音，那时兰氏就赶快给田宽打手机。大家都听明白了吗？”

玉子的计划听起来十分幼稚，泷川和田宽听候对视了一下都觉得行不通，于是泷川不加思索地说道：“不行，如果对方一直不来的话，我们要一直这样等下去吗？还是让兰氏住到玉子家吧。”

“不要这么说嘛。”玉子争辩道：“至少这也不失为一个值得一试的方法，警方的话不会因为入室行窃这种事派专人来长期埋伏的，所以还是应该我们自己采取些行动。”

泷川对这计划毫无兴趣，于是想多拉一个人反对，把计划否决掉，问道：“这。。。兰氏怎么看？”

“我觉得可以试试。”很想为书店出一份力的兰氏表示赞同。

“那田宽呢？”

田宽本来也是想否定的，可是在他开口之前，玉子故意咳嗽了一声，于是只好苦笑道：“既然玉子和兰氏都没意见的话。。。那就试试看吧。”

泷川怎么也没想到这种幼稚的计划能够通过，可是抓捕罪犯这种事情是不该以这种态度来对待的，因此他十分严肃地说道：“先等一等，请再考虑一下，你们真的觉得这样做很好吗？万一事情比我们想象的要复杂许多，让田宽和兰氏遇到危险怎么办？比如。。。罪犯可能会有同伙，或许还会有武器。你们认真想过这些问题吗？”他并不是有意夸大罪犯的危险性，只是为了说服其他人放弃这个没什么意义的计划不得不这么说。

玉子当然明白泷川为什么说这些，于是她打断泷川的话解释道：“我是真的想试着抓住犯人才想出这计划的，计划的确是有漏洞，我把它说出来也是希望大家能把它更加完善，比如让兰氏最后回到卧室的时候可以用重物将房门堵住以防止罪犯破门而入，而且田宽可以不必贸然出击，这里距离警局不是很远，可以很快呼叫支援，我只是觉得既然有可能抓住罪犯的话，为什么不试一试呢？”

见玉子言辞恳切，泷川缓和了语气说道：“话是这么说，可是我们毕竟不是警察，危险肯定是有的，再说即便是我们把计划设计得天衣无缝，犯人不来怎么办？对我和兰氏来说没什么关系，可是田宽会很辛苦的，总不能每天都让他花时间躲在书店仓库里去等犯人吧？”

泷川的话无懈可击，玉子便不再反驳了。

田宽看到玉子有些沮丧，心中有些不忍，于是微笑道：“我觉得。。。还是试试看吧。”他的态度引来了其他三人的目光。

泷川提醒道：“书店出这样的事已经很糟糕了，我不希望真的有人出什么意外，这可不是什么游戏，你确定要这么做吗？”

“嗯，我觉得应该不会有泷川兄说的那么危险，可以被尖叫声吓跑的家伙怎么可能是厉害角色？我完全可以应付。”

看到田宽已经没有异议，泷川把目光投向了兰氏。

“我会保护好自己的。”兰氏立刻回应道。

有了另外两人的支持，玉子再次坚持道：“其实我也知道这样做会让田宽很辛苦，所以并没打算长期做下去，但是既然犯人敢连续潜入，我觉得至少在今晚应该这样试一试。”

“这个。。。”泷川仔细考虑了一下，觉得这样做完全没有必要，只是等一天的话犯人多半不会再来，既然这样干嘛还要为此浪费时间和精力？不过既然除他之外的三人兴致都很高，危险性也有可能真的像田宽说的那样，可以被尖叫声吓跑的家伙没什么大不了，他也就没什么好继续反对的理由了，于是妥协道：“好吧，就按玉子的计划办，我会全力配合的。”可出于不情愿，他最后又加了一句说道：“但愿那个潜入者是个傻瓜，这么快就忘记了自己已经被发现的事，才隔了一个晚上就再来作案。。。”

 

虽然有些勉强，但这个令泷川哭笑不得的计划总算是全票通过了，白天完善过的计划在夜晚到来之后开始执行：泷川回到家中，玉子把车停到了泷川家附近，田宽在书店一楼的仓库待机，兰氏也回卧室休息了，剩下的就只有等待了。一切准备就绪之后又过了两个小时，已经是晚上11点半，书店里还没有任何动静，时间仍在一秒一秒的缓慢流逝，处在待机状态的4个人都已经感到疲困，但是谁也不敢放松下来。兰氏虽然躺在床上，却不敢睡觉，就好像罪犯今晚真的会来一样。泷川时刻挂念着书店的状况也无法入睡，便从被子中爬起来继续写自己的小说，玉子则通过打开车里的音响听音乐来打发时间。最惨的是田宽，他躲在漆黑的书店仓库中无所事事，又不能发出声响，只得在漆黑中随便抓了本书借助手电的照明来观看。

田宽翻看的是一本科普读物，这似乎是他所在的这间仓库中唯一能让他提起点兴趣的书了。困倦使他开始有些后悔参与到这个荒唐的计划中来，这与其说是一个诱捕计划，倒不如说更像一个小孩子玩的侦探游戏，他是为了照顾喜欢看侦探小说的玉子的心情才加入进来的。没有任何根据说明罪犯今晚会来，就算罪犯还会在某一天造访，只要那罪犯不笨的话也不会这么快就再次出现。

正在田宽感到无聊的时候，书店里的电话响了起来，紧接着田宽的手机也开始震动，是兰氏打来的电话。

“书店里的电话响了，我要接吗？”

“不要接，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我、泷川兄和玉子都不会打那个电话和你联系的。”

“知道了。田宽先生在仓库里呆了这么长时间一定很累了吧？不如。。。就放弃计划吧。”

“呵呵，没关系，我明天请一天假就可以了。好了，有我在你就放心休息吧。”

“嗯。”

挂断电话后，田宽稍微有了点儿精神，他揉了揉眼睛，继续翻看手中的科普读物，可刚翻了两页后，他又觉得很累，便放下书本，轻轻地在仓库里来回踱步。踱到第二个来回的时候他忽然听到书店内有一阵比较清晰的声响，像是进入书店的门被打开的声音。他立刻警觉了起来，把手机中已经编好的信息发送给玉子和泷川，让他们立刻报警，然后轻轻打开仓库的门，顺着声音的方向跟了上去，为了消除自己的脚步声，他已经提前把皮鞋脱掉了，因此他的接近并未使潜入者察觉。潜入者的脚步不快不慢，听起来也并不隐蔽，似乎没有那种想悄悄做点儿什么的收敛，上楼梯的时候也是一梯一梯发出很大的声音，这给本来脚步声就很小的田宽提供了很好的掩护，使他顺利地贴了上去。在距离潜入者只有大约5步远、且潜入者刚刚踏上2楼的时候，田宽抓住机会，掏出电击器猛冲上去，将电击器狠狠地压在了潜入者的背上。

“啊！”潜入者痛苦地发出一声悲鸣后倒在了地上。

田宽赶忙上前用手电照了一下潜入者的面部，不禁吃了一惊。随后马上平静下来，给泷川和玉子打电话告诉他们取消报警，只要他们两个赶来就可以了。然后他打开了二楼所有的灯，这是给兰氏的安全信号，兰氏马上从卧室里跑了出来。

“已经没事了。”田宽很平静对她说道。

“没事了？”兰氏问道，因为早有心理准备，所以看到倒在地上的人之后她显得不是那么紧张。

“向你介绍一下，这位就是我们昨天说起过的秀忠先生。”

“秀忠先生？。。。泷川先生的父亲？”兰氏睁大了眼睛。

“嗯，具体情况我也不是很，明白，但我想等泷川他们来了事情就该清楚了。”田宽苦笑着说道。

 

“老爸？”迅速赶到书店的泷川看到躺在卧室床上的秀忠时惊讶地叫道，他是偷偷从家里溜出来的，所以没注意到秀忠不在家。

“这是怎么回事啊？”玉子也感到很惊讶。

“我不知道，不过放心吧，他没有受伤。”田宽一脸很无奈的表情。

兰氏在一旁不知该如何是好，只是呆呆地看着躺在床上的秀忠，显得十分担心。

过不多时，秀忠坐了起来。

“老爸，你没事吧？”泷川赶忙走上前说道。

秀忠没理他，脸上一副非常生气的样子。

“啊。。。那个。。。秀忠先生，真是对不起，我们把您当成是来行窃的小偷了，刚刚那一下。。。是我弄的，真是对不起。”田宽不停地给秀忠道歉。

秀忠看了兰氏一眼，大吼了一句 “你们给我解释清楚！”之后就走出卧室了。

一分钟后，除了泷川是站着的，其他人都围坐在一楼的方桌前。泷川尴尬地站在秀忠的面前结结巴巴地陈述着这些天发生的事情，秀忠不动声色地听着，其他三人则紧张地注视秀忠的表情，尽管他们都没见过秀忠生气的样子，不过还是心生畏惧。

过了一会儿，泷川的陈述结束了，但他仍保持着一副手足无措措的样子。秀忠没有急着做出回应，而是一口一口喝着自己手中杯子里的热水，其他人则大气也不敢出。

水很快喝完了，秀忠缓和了一下语气说道：“秀一，再给我倒一杯来。”

“哦。”

泷川刚要过去，兰氏站起来说道：“还是我去吧。”

秀忠以外的三人都吓坏了，谁也不知道兰氏从哪来的勇气，会在这个时候站出来说话。

沉默了几秒之后，秀忠面无表情地说道：“让秀一去。”兰氏只得又坐了下来。

泷川又倒了杯水放在秀忠的面前，秀忠依然默不作声，慢慢喝着杯中的水，书店里变得非常安静。

兰氏犹豫了一下，鼓足勇气走到秀忠面前说道：“那个。。。我觉得。。。泷川先生他们是为了保护我才这么做的，他们没有做错什么，所以要是秀忠先生要惩罚的话就罚我吧。”

“还是我跟老爸解释吧，你快去休息。”泷川赶忙走过来把秀忠与兰氏隔开。其余两人则做好了在秀忠爆发时冲上去阻止的准备。

秀忠并不急着表态，在把杯中的水再次喝完后，又稍微愣了一会儿，然后环视了一下周围，忽然发出一阵非常爽朗的笑声，让其他四人感到莫名其妙。

秀忠大笑着说道：“这件事是我错了，是我这个老头子不该深更半夜潜入这里。”

“老爸？”泷川愣了一下。

秀忠看了看大家说道：“这件事还是我来解释清楚吧。最近这些日子我觉得秀一变化很大，似乎心情都不错，而且也总是回家来住，我就猜测着这小子是不是遇上了什么好事。几天前我问过他，但是他什么也不肯说，还有你，田宽君，你也帮着他隐瞒。”秀忠看着田宽说道。

“啊。。。哈哈，真是对不起，因为我见他没对您说过所以就习惯性地为他保密了。”田宽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于是我就想，秀一这小子每天活动的地方基本上就是书店和家里，要说有什么不同也就只有最近晚上他一直回家来住而已，我就怀疑书店里是不是有什么蹊跷，便想来看看。因此就趁他睡觉的时候拿了他的钥匙来到了书店。第一次进来的时候我到每个房间都看了看，没发现什么不同，但是这些钥匙都不能打开二楼角落那个房间的门，我只好作罢。第二天我拿了他放在家中的另一套备用钥匙，于是就把那扇门打开了，可是我万万没想到会有人住在里面，听到尖叫后，一时心慌只能赶快逃掉，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说真的，当时我很生气，以为秀一的书店里有了女人。”

在秀忠说到“女人”二字的时候，兰氏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但是我也不能肯定他是不是有做过什么，也不好明说，就只能憋在心里。结果没想到昨天晚上秀一居然住在书店里了，这怎么得了？气的我昨天整晚都没睡好觉，决定不论如何得把这件事弄清楚。为了不声张，不让秀一察觉，我想先找这位小姐单独谈谈，本来想用电话事先打个招呼的，可是电话却没有人接，我以为书店里没人，就写了这个表示想单独面谈的纸条，想放在那个房间里，结果被你们当成了小偷。”秀忠一边说一边拿出了那张写好的字条。

“原来是这样啊。。。”泷川松了口气。

“这样的话，秀忠先生不生气了吧。”玉子在一旁微笑道。

“是啊，整件事都是个误会吗。”田宽赶快附和道。

秀忠咳嗽了一声说道：“我还是很生气。”话音一落，气氛又紧张了起来。

秀忠看着泷川说道：“秀一，你打算就这样一直让一个女孩子住在书店里吗？”

“啊，我住在这里没关系的。”兰氏赶忙说道。

“其实我也想过让兰氏住在家里，可是我觉得老爸多半会赞同田宽的意见，送兰氏回家，而且如果老爸那么说了的话，我就不得不那么做，但是那样的话，无论如何我都不觉得是在做一件对的事情，所以。。。”

秀忠沉默了片刻，用很平静的语气说道：“应该说你想的没错，如果你一开始就没有隐瞒，我的确会倾向于田宽的意见，尽快送兰氏回家，立刻让她和她的家人和好。可是。。。我不是不通情理的人，即使我不同意，我也会尊重你们的意见，而不是命令或强迫你们做什么。”

“对不起。。。”泷川低声回应道。

秀忠微笑道：“你没必要道歉，现实中我的确表现得对你的事情漠不关心，所以存在误会是理所当然的。但是我希望你能明白，老爸我不是个擅于表达的人，做不到像你母亲那样的关怀和体贴，即使只是普通的嘘寒问暖也会觉得羞于开口，可是这并不说明我对你的事情是真的冷漠，其实我一直都很在意和关心任何和你有关的事情，只是。。。我没有太好的方式去提起这些。呵呵，现在事实也证明我采用的方式太笨拙了，所以才会受到惩罚吧。”

“关于这个。。。您们都没必要自责的，是我一直要坚持留在书店里，所以泷川先生才一直没有说，没想到给您们带来了这么多麻烦。。。”兰氏低下头充满歉意地说道。

秀忠听后把头转向兰氏的方向微笑着问道：“你的名字叫。。。雪村兰氏对吧？兰氏小姐，要是不反对的话，就搬到我家里去住吧。”

“我。。。”

“放心吧，附近的人都很善良，是不会有人说闲话的。我和泷川也是信得过的人，而且这里还有极具正义感的律师和自由撰稿人。如果我们对你不好，他们也会很公正地站出来保护你的。”

“这个。。。”兰氏半低下头，还是想要拒绝，至于为什么拒绝她心里是有着自己的原因的，这个原因并不适合在今天这样的场合说出来，所以后面的话她没有说出口。

“那么。。。兰氏明天来我家里吃晚饭怎么样？”看到兰氏有些为难，泷川想了个折中的办法。

“诶？”兰氏抬起头看着泷川的眼睛。

泷川接着说道：“我是这么想的，关于住所的问题，你可以在对我家的环境有所了解之后再做决定，而且相处了这么长时间，我也很欢迎你能到家中做客，所以。。。就当做是到朋友吃晚饭，你不介意吧？”

“。。。嗯。”这个折中的方案很合兰氏的心意，所以她没做过多考虑就答应了下来，因为这样一来，她就可以不必马上为住所的问题做决定，还可以满足她对泷川家的一些小小的好奇心，但最主要的一个原因是泷川提到了朋友，尽管她还不能确定泷川是否真正把她当成朋友，但即使只是借口，这样的说法也足以让她心情愉快了。

“啊。。。不过我明天还有围棋比赛，所以可能会稍晚一些，可以吗？”

“我没有关系，老爸也没有问题吧？”

“当然，那就这么定了，明天晚上兰氏来家里吃晚饭。”秀忠又转向了玉子和田宽，微笑着说道：“你们也一起来吧。”

“啊。。。我明天还有事，还是算了吧。”导演今晚这场尴尬局面的玉子当然不好意思接受这个邀请。

见玉子都不好意思接受邀请，刚刚电击过秀忠的田宽都就更不好意思了，推辞道：“是啊，我们也都还有自己的事要做。”

“呵呵，谢谢你们这么关照秀一，他能有你们这么可靠的朋友，我很放心，真的非常感谢。”为了表示诚意，秀忠想要起身施礼，可是被电击的身体此刻还是有些发麻，所以只好作罢，问道：“啊。。。刚刚事情发生太快了，我晕过去的时候什么都不知道，田宽你是用什么东西揍的我？”

“啊。。。哈哈，这个就不重要了吧？”田宽非常尴尬地搪塞道。

“是啊，毕竟今天的事情都是由于我和秀一缺乏沟通才导致的，给你们添了不少麻烦，应该为整件事情向你们道歉。既然你们明天都有事，那么就让我和秀一改日再向你们致歉吧，请务必给我们这个机会。”

听到秀忠这么说，玉子赶忙说道：“您说的太严重了，而且我不觉得这是您和秀一的过错，反倒是我自作主张的计划破坏了您和兰氏单独见面的机会。。。”

在一旁静静听着的兰氏说道：“其实。。。你们都没必要道歉，这都是因为我住在这里才引起的误会，好在秀忠先生没有受伤，大家所担心的事情也没有发生，已经是相当不错的结果了呢，不是吗？”

秀忠想了想，表示赞同地微笑道。“是啊，相比之下这可能是最好的结果了。那么，时间已经不早了，各位明天都还有自己的事情，都需要休息，不如我们就此道别吧。”

 

众人对秀忠的表态没有异议，在经历了简短的道别之后，兰氏目送其他四人远去，然后继续留在了书店里。几天内一直困扰她的事件能以这样的方式结束，使她感到心轻松了许多，在连续度过了三个难眠之夜后，她终于又能躺在书店的床上安然入睡了，这是她几天以来她睡得最踏实的一次。

 

与此同时，田宽开车把玉子送回家，到了玉子家门口，他停下车，说道：“太晚了，这次我就不进去打搅了，好好休息，晚安。”

玉子没有下车，通过车内的后视镜注视着田宽略显疲惫的神情，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用平静的语气说道：“。。。今晚你就留在我这儿吧。”

“啊？”田宽听后愣了一下，以为自己听错了，所以问道：“你刚才说什么？”

玉子显得有些害羞，话语稍微有些不连贯地道：“啊。。。我的意思是说。。。今天时间太晚了，你也很辛苦，明天有我做早饭的话，你也可以多休息一会儿，所以。。。今晚你就住我这儿吧。”

在确认自己没有听错之后，田宽感到有些难为情，虽然玉子的提议令他感到格外欣喜，但他觉得如果马上就表现出求之不得的样子会显得没有风度，所以犹豫着是不是要先说点儿客气的话之后再做决定。不过这个念头在他碰触到玉子关切的目光之后就立刻烟消云散了，取而代之的是微笑着说出的四个字：乐意之极。

 

[fengpeng]

 

 

第七章

周一，兰氏的整个上午都在为她下午要面对的比赛发愁，以棋力而言，她和其她女生一样是没有夺冠可能的，所以输赢并不是特别重要，可是由于比赛分组的时候刻意将女生分在一起的缘故，兰氏下午要面对的比赛成了女生之间的最后一场比赛，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她本人也因此而突然受到重视。本来在比赛中受到关注应该是件值得高兴的事，可是兰氏却只感到了紧张和压力，毕竟是第一次参加比赛，有些不适应总是在所难免。不过最令她感到头疼的还有另外一个原因，那就是比赛对手。兰氏下午将要面对的比赛对手是朝仓沙奈，她和沙奈的关系不好是众所周知的，在比赛中相遇很可能会因胜负而产生更大的矛盾，这让她感到既十分苦恼，又无可奈何，因为她不知道怎样才能避免这样的事情发生。

这一天同样因比赛缘故而心情大受影响的还有和兰氏持差不多心情的朝仓沙奈，以及围棋社的社长大道寺明政。

明政发愁的原因与兰氏和沙奈不同，他的比赛对手是在围棋社内还没输过的铃木川平，下午的比赛将是他们的第一次交锋。明政以前研究过川平下的棋，很了解他们之间的巨大差距，所以对他来说只要全力去比赛就可以了，使他感到烦恼的是除比赛之外的一些因素。在校内，川平虽然很强，但在众人看来仍旧只是一个新秀，无法跟明政相提并论，而明政则不同，川平加入围棋社之前他一直是学校里棋力最强的人，在社团成员的心目中也最有声望，除少数几个高手之外，其他人几乎一致认为明政会获胜，这无形中给明政增加了巨大的压力，因为失败与失败也是不同的，只要是认真比赛的选手，无论谁都不希望自己在那么多的支持声中被打败。即使不考虑这些，一个一直喜爱围棋且勤奋练习的学长输给一个小自己两年且经常缺席社团活动的学弟，这本身也是一件颇受打击的事情。还有，明政的家人对比赛多少有些了解，他的爷爷特意把珍藏多年的蛤碁石围棋拿出来做冠军的奖品，希望给明政增加斗志，遗憾的是这却起到了完全相反的作用，使他背负着众多社团成员和家人的期望的同时，又加上了一副沉重的蛤碁石。

 

下午3点30分，比赛开始，与其它对局的风平浪静不同，兰氏和沙奈的对局进行的非常激烈，本来都不是高手的两人并不擅长应付过于激烈和复杂的棋局，可是每盘棋都几乎不可避免地发生了那种谁也无法计算清楚的混战，战斗主要由沙奈一人挑起的。棋力较弱的一方如果用比较平稳的下法通常很难取胜，因此朝仓沙奈通过混战把局面搞乱的方式来取得胜机就成了理所当然的策略，可是由于两个人的关系不好的缘故，沙奈的下法更容易被人理解成一种情绪化的表现，认为她是故意对兰氏走出这种棋。对比赛一直有所担心的兰氏对此也持同样看法，但是由于一种她自己也说不清的理由，她无论如何也不想输掉这场比赛，所以在比赛中的发挥并未受到太多心理因素的影响，整体的表现像平常一样要强于沙奈，足够冷静的应对使得沙奈的策略没能发挥出应有的效果，除第一盘的混战中沙奈曾一度取得过优势之外，其余发生的战斗都已沙奈的大败亏输而告终。几次大战的结果决定了胜负，兰氏以2比1的成绩取得了胜利。赛后兰氏担心沙奈会有什么过激的反应，可沙奈什么都没说，也没有行应有的礼节就离开了赛场，也许是因为观众很多的缘故她才会表现出如此克制，不过不管怎么说这都让兰氏着实松了一口气。

与此同时进行的另一场焦点之战，由铃木川平对阵大道寺明政的比赛才刚刚进行到第二盘，兰氏赛后也来观看这场比赛。因为其他选手中再没有人能做他们的对手，所以这场比赛就像决赛一样重要，说是提前到来的决赛也毫不夸张。比赛的裁判是石原成，第一局已经由铃木川平中盘获胜。第二局目前的局面还很混乱，双方的表情都很镇定，兰氏看不出胜负的归属，以为第二局还处在胶着状态。可是石原和其他一些观战者的神情却已经在说：胜负已分。果然，过不多时，大道寺明政的一块棋被吃，局部棋形崩溃，无法挽回，只好认输。大概是由于结果已定的缘故，第三盘棋开始后，明政似乎已无心恋战，没过多久就露出了破绽，很快输掉了这一局，行礼之后默默地离开了赛场。出乎兰氏意料的是，这场十分重要的比赛结束后的气氛竟是异常的冷清，川平没有露出那种战胜关键对手后的喜悦，社团里的其他人也没有像赛前那样热烈地讨论和交流，既没有人去祝贺胜者，也没有人去安慰败者，气氛仿佛如比赛进行时那般安静。或许是因为一直作为社团领袖的明政如此惨败给铃木川平让大家心里多少感到些沉重，所以他们很安静地收拾好赛场后，就各自离开了。

兰氏今天获胜后的心情也和这差不多，她很喜欢围棋，也很希望能通过实力来战胜对手，但是她并没有从今天的胜利中获得快乐，因为她很清楚地知道自己其实根本没办法凭实力去取悦大家，自己的每盘棋都没有什么特别值得赞赏的地方，即使一直在赢，所做的也仅仅是给对手带来不快而已。回忆起沙奈输掉比赛时的神态时，她从中感觉到了和明政输掉比赛时一样的那种在不经意间流露出的灰暗和阴郁的心情。她以前从没意识到自己的胜利会给别人带来打击，或许偶尔想到过，那也从未引起她的重视，今天的经历使她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了那种来自失败一方内心的苦楚与凄凉，不禁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应该参加这次比赛，真的应该一直获胜到现在。离开学校的时候，她的脸上布满了愁云。

 

由于约好了兰氏晚上到家里吃饭，泷川今天特地赶来学校接兰氏回家，看到兰氏情绪低落的从学校走出来，他猜测兰氏可能在今天的比赛中输了。在叹了口气之后，他微笑着迎上去打招呼：“嗨，兰氏。”

“啊，泷川先生，又麻烦您来接我了。”见泷川来，兰氏赶忙鞠躬道。

“呵呵，别这么客气，老爸正在家里等我们呢。”

“哦，那我们走吧。”

两个人沉默着走了一段路。泷川觉得应该说些什么调节一下气氛，毕竟今天是兰氏第一次到家里吃饭，他不想因为比赛的胜负把本该高兴的事情变得沉闷，所以有意地说起一些有趣的话题，希望兰氏的心情能变好一些，可兰氏只是被动地回应着，完全没有被他的话题所吸引，气氛变得有些尴尬。泷川也知道自己说的不好，可是如果就因此停下来的话只能使气氛更糟，所以他只好努力将这种双方都不怎么感兴趣的谈话进行下去。

泷川不是个十分健谈的人，这一点兰氏在到书店的第二天就已经了解了，所以没过多久她就明白了泷川的意思，为了不让泷川再为难下去，她开口道：“泷川先生很想知道我今天比赛的结果吧？”

兰氏问得有些突然，泷川稍微愣了一下，然后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答道：“啊。。。对不起，我应该直接问你的。”

“今天的比赛是我赢了。”

“赢了？”仅从表象判断的泷川感到有些意外，在他看来赢了的话兰氏就不应该是现在这个样子。

“嗯。”兰氏接着说道：“可是我并不觉得高兴。因为。。。对手好像很难过的样子，虽然我知道自己没做错什么，可是。。。还是觉得有些对不起对方。”兰氏说完之后抬起头，看到泷川正看着自己，马上把头转向别处非常害羞地说道：“啊。。。是我太幼稚了吧。”说到这里，两个人不约而同地放慢了脚步。

泷川用左手托着下巴沉默着想了一会儿，觉得兰氏的话似乎还没有说完，问道：“能够关心对手的感受是件好事，并不能说是幼稚，我觉得你这么评价自己应该还有其它原因吧？”

“嗯。。。”兰氏稍微迟疑了一下，说道：“其实从第二场比赛开始之前我就已经感觉到了，除了对手的原因之外，我总觉得自己没有资格再继续留在赛场上，这是因为。。。”兰氏有些自卑地把头低下说道：“我的实力您已经了解了，实在算不上一个很厉害的选手，虽然在比赛中还没输过，但是即使我拼尽了全力，所能贡献的也不过是一些漏洞百出的棋局，所以我觉得。。。自己非常对不起观众和那些对我有所期待的人们。”说完，兰氏略微抬起头，等待着泷川的反应。

泷川想了一会儿，说道：“你说的没错，单从实力方面考虑确实是这样，可是你想没想过这样的问题，校内比赛是一种很小范围的比赛，关心和观看你比赛的人很可能全都是已经了解你实力的人？”

“诶？这个。。。”泷川的话提醒了兰氏，她简单回忆了一下，点了点头说道：“好像确实是这样，来观看比赛和支持我的多半是社团里的人，对我多少都有些了解。”

“既然了解你实力的人也愿意去看你的比赛，那就说明了观众还是非常肯定你的。”

“嗯。。。”兰氏回想起自己所经历的三场比赛，虽然数量不是很多，但每次赛前都会有社团里的人对她表示支持与鼓励，还从没有人像她自己这样否定自己在赛场上的价值；即使她自己的比赛与明政和川平的那种高水平比赛同时进行，她也依然会拥有自己的观众；甚至一直对自己的行棋方式有成见的川平也对她说过“不要太早被淘汰”之类的话。想到这里，她阴郁的心情开始逐渐地消散，深深地呼出一口气微笑着说道：“看来又是我在自寻烦恼了，真是不好意思。”

“呵呵，我这么说并不是想否定你的想法。”泷川微笑着说道：“说实话，你能关心自己给观众带来什么样比赛我很赞同，只是对于观众而言，实力只是比赛的一部分，他们不会只因为实力的原因就完全否定一个选手。诚然，实力较强的一方能取悦更多的人，但这并不是说相对较弱的一方在赛场上就没有价值，因为在支持你的观众眼里，无论你作为哪一方，只要能发挥出自己最好的水平就足够了。”

“我懂了。非常感谢您能对我说这些。”兰氏谢道。

“就用这种心态去面对接下来的比赛吧。”

“嗯，下一场比赛我一定不会让您和其他支持我的人失望的。“

“下场比赛。。。”泷川似乎想起了什么，在要说的话中间出现了一个小小的停顿，本来微笑着的表情在经历了一个十分不协调的变化后再次变回到微笑，声音变得低沉了些说道：“好的，那么。。。努力加油吧。”

 

十五分钟后，他们来到了泷川家，再次走进住房式建筑让离家多日的兰氏感受到了一丝熟悉的家的气息，不知不觉中被一种温暖所围绕。

秀忠很热情地请兰氏进屋，说道：“快请进吧，就像到自己家一样，别那么拘束。”

“嗯，谢谢。”兰氏回答得有些拘谨，由于是第一次来的的缘故，她感到有些紧张，初到玉子家的时候她也有过同样的感觉，所以她希望自己这次也能和在玉子家那样很快放松下来。

当她走进客厅坐下的时候晚饭已经准备好了，是可口的鳗鱼饭，秀忠为数不多的拿手厨艺之一。

“老爸和我都不太擅长烹饪，所以我就请老爸做了他最拿手的，不知道你喜不喜欢。”泷川在一边微笑着解释道。

兰氏赶忙说道：“请别这么说，您们能请我来家里吃饭我就已经很感激了，而且我也很喜欢吃鳗鱼饭的。”

“呵呵，那么就请尝尝味道如何吧。”秀忠客气道。

兰氏吃了几口，用力地点了点头说道：“好吃。”

“呵呵，那就多吃点，今天特地做了很多。”秀忠笑道。

“嗯。”

秀忠做的鳗鱼饭的确很合兰氏的口味，她一共吃了三碗，和泷川吃的一样多。

“看来老爸的鳗鱼饭很受欢迎啊。要再来一碗吗？”泷川微笑道。

“多谢款待，我已经吃饱了。”兰氏很有礼貌地鞠躬道。

“那么今天我来收拾餐具，你带兰氏参观一下家里吧。”秀忠说道。

“好的，跟我来吧。”

泷川先带兰氏走到了离客厅最近的秀忠的房间。打开房间的门，里面的景象让兰氏感到眼前一亮，除去一些简单的家具在说明这是一间卧室之外，整个房间看上去更像是一间画室，整整一面墙上已经挂满了铅笔画，不远处整齐地摆放着画具和画板，画具的规格相当齐全，摆放也颇有条理，所有这些都在说明房间的主人即使不是画家，也一定是个非常喜欢绘画的人。

“哇。。。秀忠先生是画家吗？”兰氏用有些崇敬的口吻问道。

“这个。。。你过奖了。”泷川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道：“父亲只是喜欢在冬天出去作画而已，每年的雪季都会画很多画，挑出比较满意的挂在这里。”

“这样啊，那我能进去看看这些画吗？”

“当然可以。”

兰氏走进房间仔细地观察着墙上的画，这满墙的画画的全部都是雪景，有街道、郊区，也有林中的景色，画中的人物很少，只是偶尔会出现一两个，除了雪景本身带给人的干净、纯洁的感觉之外，兰氏能感觉到的是一种散发着一种安静祥和气息的静态美，似乎虽然身处风雪之中，却并不感到寒冷。

看到兰氏好像很想摘下一幅欣赏的样子，泷川问道：“喜欢吗？”

“喜欢。”

“我让老爸送你一幅吧。”

“啊。。。那个。。。我怎么能随便要秀忠先生的东西？”兰氏推辞道。

“没关系，画还有很多呢，我去跟老爸说一声，他会同意的。你先在这里挑吧，我这就去跟老爸商量。”

看到泷川似乎已经做出决定的样子，兰氏谢道：“那么。。。谢谢您和秀忠先生了。”说完，她十分诚恳地鞠了一躬。

“没什么，我一会儿回来。”

“嗯。”

 

离开兰氏之后，泷川便来到一楼客厅找秀忠商量送兰氏画的事。

“送一幅画吗。。。也不是不可以，可是房间里的画全都是我的心血之作啊。要不你问问兰氏可不可以从地下室的画中选一幅比较喜欢的？”泷川的要求让秀忠犯了难，他舍不得把房间里的画送人。

“但是我已经让兰氏在房间里选画了啊。”泷川为难地说道。

秀忠想了想，还是有些舍不得，说道：“这个。。。老爸我画了这么多年画，好不容易才挂满一墙得意之作。。。你对她解释一下，还是让她从其它的画中挑选吧。”

见秀忠不肯退让，泷川改变了策略，试探性地问道：“以老爸现在的水平。。。应该不难画出满意之作吧？而且我看老爸的画已经比以前画的好多了，墙上的画不是有很多都是最近的作品吗？”

这点儿小伎俩当然瞒不过秀忠，秀忠笑道：“干嘛？以为说些好话我就会通融了吗？”

泷川故意皱紧了眉头继续说道：“我倒不是这个意思，而是觉得好不容易有人这么喜欢老爸的画，要是我一会儿回去对兰氏说老爸无论如何都不肯的话。。。那就显得老爸太小气了吧？”说着，泷川看了一眼秀忠的表情。

秀忠愣了一下，他没想到自己一向不善言辞的儿子竟然能说出这种狡猾的话，忍不住大笑了起来，说道：“算啦，算啦，就让兰氏从房间里挑一幅吧。”

“那太好了，我这就去跟兰氏说。”

泷川站起来刚要离开，秀忠把他叫住：“等等，我还有个条件。”

“还有条件？”泷川又重新坐了下来。

“那是当然了，要不我怎么可能把自己的心血之作随便送人？”

“请说吧，只要我能办到的。”

“其实也不是多困难的事情，老爸我最近觉得有点累，想好好休息一段时间，反正这段时间你也会每天回家来住，那么从明天开始的一周里，你要每天早上打扫过家里再去书店，晚上回来还要给老爸捶20分钟背，在家的时候要做家务，然后嘛。。。算了，就这些吧。”

“一周啊。。。”泷川显得有点儿不情愿，事情虽然容易，但是一想到做家务他还是感到心烦。

“怎么？想讨价还价吗？那就让兰氏到地下室去选画吧。”秀忠瞥了一眼泷川的表情说道。

“。。。好吧，我同意。”

“那就这么定了，你可不许偷懒。”

“嗯，一言为定。”

说完之后，泷川回到秀忠的房间，兰氏已经选好了。

“选好了吗？”泷川问道。

“嗯，是那一幅，我觉得那幅画挂在书店里做装潢会很不错，和书店气氛非常相符。”兰氏很认真地说明道。

泷川看了看那幅画，说道：“确实是这样，总之，是你喜欢的就好。”

“哦，请问那幅画中的人是谁？”兰氏看着房间中另一面墙上单独挂着的一幅人物画像问道。

“是我母亲，在我上小学的时候去世了。”

“哦，对不起。。。”

“呵呵，没什么，都是过去的事了。我们再到其它房间看看吧。”

“嗯。”

离开秀忠的房间，泷川又带兰氏参观了家中其他的房间。泷川家总体给人的感觉非常干净整洁，完全没有那种突击扫除之后留下的痕迹，可见这种干净整洁并不是故意装出来的，很难想象这里大部分时间只有秀忠一个人住在这里。参观的末尾，他们来到了泷川的房间，由于泷川过去经常不回来住的缘故，这里的陈设比其它的房间都要简单，只有一个写字台，一个书柜和一个壁橱而已。

参观到这里就算是结束了，泷川问道：“兰氏觉得我家怎么样？”

“嗯。。。我觉得泷川先生家很温馨，很干净。”兰氏微笑着答道。

“其实要说干净温馨的话，也只有这些日子而已，因为我原来经常不回来住的，所以这个家一直都很冷清，要不是有老爸在的话，家里可能早就已经布满灰尘了。”

“诶？家里全都是秀忠先生自己在打扫吗？”

“啊。。。嗯。”泷川在回答的时候感到有些惭愧，仔细回想起来，他几乎从没给秀忠帮过什么忙。

“真了不起啊。”

“了不起？”

兰氏摸着干净的桌面说道：“嗯，我也经常在家做家务，所以非常了解做到这样真的非常不容易。”大概是因为触景生情，兰氏在说话的时候眼睛忽然变得湿润起来。

“呵呵，想家了吧？”泷川微笑着问道。

“嗯。。。”

“算起来。。。到今天为止兰氏离家已经有10天了。我想兰氏的家人这个时候应该也在想念兰氏吧？”

兰氏没有回答。

“给家里打个电话吧。”泷川建议道。“也许你的家人已经原谅你了也说不定。”

“。。。。。。”兰氏点了点头表示默认。

“那么。。。我先离开一会儿。”

“嗯。”

 

泷川离开自己的房间后再次来到客厅。秀忠见只有泷川自己，问道：“兰氏呢？”

“在和家人通电话。”

“哦，她离家时间很长了吧？”

“嗯，有10天了。”

“过了这么长时间，她和家人的矛盾应该已经化解了，是该联系一下了。”

“是啊。”

“她家的事我不太了解，如果她暂时还是不能回家的话，那么在她回去之前的这段时间里还是让她先住到咱们家里更好一些，毕竟书店不是适合住人的地方。”

“这个。。。已经不用再考虑了了，今天上午我去过她家，是周六的时候约好的，我们谈了很多，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今晚他父亲就会来接她回家。”

“哦，是这样啊，呵呵，难怪你刚刚那么坚持要我送一幅画给她。那么回家的事兰氏知道吗？”

“我没告诉她，关于这个她的家人会在电话里对她说的，由我告诉她反而不太好。另外，我去过她家的事也不要让兰氏知道，这样对她和他家人的关系有好处。”

“这个我明白，我不会对她说的。”

“那就好。”泷川说完喝了一口水，似乎没有想把对话进行下去的意思。

泷川的这种反应让秀忠有些在意，事情马上得到解决是件好事，可是他从泷川的身上却看不到应有的高兴情绪，于是问道：“你在担心什么吗？”

“没有。为什么这么问？”

“兰氏要回家了，不是应该感到高兴吗？可是你看起来情绪不高啊。”

泷川勉强笑了笑作为回应，没有做声。

“是不是你对他的家人不放心？”

“不是，”泷川赶忙解释道：“我到他家后了解了很多事情，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这次秀忠没有做声，脸上露出一副很不高兴的神情，显然在对泷川的话感到怀疑和不满。这种怀疑不是没有理由的，让自家的孩子离家十天的家长的确很难让人信得过，秀忠认为泷川应该对此说些什么。

泷川知道这样笼统的回答不令人满意，在看了一眼秀忠的表情之后，叹了口气说道：“好吧，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诉老爸，但是就和刚才说的一样，还是希望老爸保密，可以吗？”

“好的，我保证。”

泷川的目光变得暗淡了一些，说道：“其实我高兴不起来主要是因为了解到了雪村家一些过去的事。之前我对老爸说的关于兰氏的事只是很小的一部分，需要联系到我今天在雪村家所听到的才能了解清楚。”他停顿了一下说道：“虽然雪村家人选择收养孩子是因为他们当时没有自己的孩子，但是他们收养兰氏却不是因为喜欢兰氏，其实由他们自己选择的话他们还是会选择一个男孩。”

秀忠听后感到有些费解，皱起了眉头问道：“这样的话，他们为什么还要收养兰氏？”

“原因说起来比较复杂，因为雪村家的父辈人并不希望有外姓的人来到家中，是在雪村家人一再的要求下才勉强同意他们收养一个孩子的，而且由于雪村家父辈的遗产是按各家的男子的数量来进行分配的，他们也不希望外人将来分得他们家的遗产，所以雪村家人虽然可以收养一个孩子，但是却必须得遵守两个条件，第一，收养的孩子同样要姓雪村，第二，收养的孩子一定得是女孩。他们就是因为这样才收养兰氏的，并且还很快就有了自己的孩子，因此他们对兰氏的态度肯定会有所改变，老爸应该能理解吧？”

“嗯。”

泷川继续说道：“虽然和以上说到的有关，但兰氏毕竟是他们收养的孩子，他们需要承担应有的责任，再加上兰氏很听话，很懂事，他们对兰氏的态度还不至于因为有了自己的孩子就变得像现在这么恶劣，变成现在这样多半是因为那个年龄大一些的叫平次的男孩子。可能您想象不到，事情变成现在这样只是因为那个孩子觉得自己的房间小，想要兰氏的那个较大一点儿的房间。”

“这有关系吗？”秀忠问道。

“嗯，雪村夫妇是在几天前和平次的一次争吵中发觉的。平次是在雪村夫妇的过分宠爱中长大的，难免有些自私，任性，而且他很早就了解了兰氏的身份，很可能是因为这些导致他对兰氏产生了某种看法，使他认为兰氏拥有的一切本该是他的东西。几天前的争吵就是因为他想要兰氏的那个房间所引起的，他居然亲口说出‘那个外人已经走了，为什么还是不肯把那个房间给我’之类的话。详细的情况我不清楚，但他们说这次吵架使他们了解到了更多的事情，原来兰氏在他们心中的印象变坏全都跟平次有关。比如平次会故意在大人们面前表现得很害怕兰氏，让大人误以为兰氏经常欺负他；有时候他还会在兰氏不在的时候把自己的零花钱藏到兰氏的房间，然后想办法让大人误以为是兰氏偷拿那些钱。这样类似的事情多了，雪村夫妇就觉得兰氏对他们自己亲生的孩子不好，才会在兰氏那天不小心摔到婴儿的时候说出那样过分的话。”

秀忠听后沉默了一会儿，叹了口气回应道：“你说的我全都相信，但是那个平次应该还只是个小学生，怎么会做出这么恶劣的事？”

“这个恐怕只有雪村家的人能了解吧，因为他们说父辈的人在他们有了平次之后就表示过不希望兰氏继续留在雪村家的态度，也许是他们对平次产生了某种影响或者是直接进行了教唆，总之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他们正在试图了解。同时，他们也承认了他们对待兰氏的确是不公平的，平次还小，做这种事不可能像大人那样精细，所以平次以往的行为并不是没有引起过他们的怀疑，只是他们最后都选择了宁愿相信和袒护自己的孩子。”

“嗯。。。”秀忠再次皱起了眉头，目光中不无忧虑地问道。“知道了这些之后你还打算现在就让兰氏回家去吗？”

“当然，他们说没有早些要求接兰氏回家是因为心怀愧疚，对这些事情难以启齿，这点可以理解，而且。。。能够把听起来这么丑陋的事情承认给我这个毫无关系的陌生人，足以说明他们对事情已经有了足够的觉悟，我相信他们以后会好好对待兰氏的。”

秀忠听后点了点头，微笑道：“老爸完全支持你的看法，以我这么大年纪的经验来看，不会有什么需要担心的了。呵呵，我都忍不住想表扬你几句了。”

泷川呼了口气，神情看上去比刚才稍微轻松了一些，说道：“这没什么，事情能解决终究还是值得高兴的事，时间差不多了，我去看看兰氏。”

“嗯，去吧。”

 

泷川回到自己的房间，看到兰氏已经打完了电话，问道：“和家人说的怎么样？”

“弟弟已经出院了，下个周末我想回家去看看弟弟。”

“下。。。周？”泷川皱了皱眉头，下周末距现在有将近半个月之久，而他本以为兰氏今天就会回家去的，于是他接着问道：“那。。。他们同意你回家了吗？“

兰氏犹豫着微微摇了摇头。

事情的发展有些出乎了泷川的预料，不过看着兰氏忧心忡忡的样子，他觉得回家的时间之所以推迟那么久很可能是兰氏本人的原因，毕竟对不知情的兰氏来说，今晚回家显得有些突然，她可能还缺乏足够的心理准备。不管怎么说，矛盾已经解开，距离事情的圆满解决就只剩下时间问题了，这已经足以使他松一口气，他微笑着对兰氏建议道：“这样的话，不如这段时间就先住在我家吧，不管怎么说书店的生活还是太不方便了。”

“没关系的，我已经很习惯住书店里了，再说我也答应过帮泷川先生打理好书店的。”

“话是这么说，不过我和父亲还是很希望兰氏能住到家里来，而且这和打理书店也并不冲突，课余的时间去帮我打扫就可以了。”

“这个我知道，不过，请还是让我住在书店里吧，这样我就能为书店做更多的事。”

见兰氏的语气非常坚定，泷川不再勉强，同意道：“那好吧，既然你愿意的话，就还住在书店里。书店的条件不算好，如果有什么要求就对我说。”

“我会的。”

“老爸刚为我们泡了茶，我们去客厅待会儿吧。”

“嗯。”兰氏微笑着点了点头。

 

这天晚上兰氏在泷川家呆到很晚，离开的时候，秀忠示意泷川去送兰氏到书店。

“既然你已经决定了，那我就不留你了，有时间的话再来玩吧。”秀忠笑道。

“嗯，我会的，秀忠先生再见。”兰氏鞠了一躬，微笑着与秀忠道别。

“再见。”

秀忠目送两人走了很远，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觉得今晚的泷川显得十分孤独。

 

送兰氏回书店的路上，泷川一直沉默着。兰氏小声问道：“是不是我坚持住在书店里给您添麻烦了？”

泷川解释道：“没有的事，我是在想一些其它的事情。那个。。。兰氏在书店住得还习惯吗？”

“嗯。虽然我总是说要帮泷川先生打理好书店，但实际上却是泷川先生帮助我更多一些。。。”

“你太客气了，我这个人很懒的，其实每天帮我打扫书店就已经是帮了我很大的忙了。”

“下周末回家的时候，说不定家人会让我回家去的，如果我真的回去了，我想在那之前帮泷川先生再多做一些事情。”

泷川微笑道：“呵呵，如果兰氏要回家去的话，不必觉得有什么过意不去，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那个。。。有个问题我想问泷川先生。”

“请问吧。”

“如果我回家了。。。书店里是不是又只有泷川先生一个人了？”

“。。。嗯。”

“那。。。泷川先生会感到很寂寞吧？”兰氏用很担心的目光看着泷川问道。

泷川沉默了一会儿，很平静地答道：“兰氏不必去想这些，再没有什么比你回到自己的家更让人高兴的事了。请放心吧，书店里以前也是只有我一个人的。”

“哦。。。”兰氏并不十分放心地低下了头。

路程很短，他们还没来得及说更多的话就已经走到了书店门口。

泷川停下了脚步说道：“老爸还在家等我，所以今天就不进去陪你了，我们就此道别吧，晚安。”

“。。。请等一下。我还有话想对你说。”

“哦，请说吧。”

“如果我真的回家去了，我会想念泷川先生的，那个。。。泷川先生会想念我吗？”

“。。。会。”

“那么。。。”兰氏说着从脖子上摘下一个护身符用双手捧在胸前。

“这是。。。”

“这是我六岁的时候，父亲送给我的，现在我把他送给泷川先生。”

泷川连忙拒绝道：“啊，这可不行，这礼物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泷川先生请听我说，这个叫做想念护身符，能让赠送者感知受赠者的思念，送给我的时候，爸爸对我说只要有了这个，他就会在我想念他的时候回来找我，可是。。。现在爸爸已经不在了，我再怎么想，爸爸也不可能回来了。所以。。。我把它送给泷川先生，这样泷川先生在想念兰氏的时候，兰氏就会回来找您。”说完，兰氏再次将护身符用双手捧在泷川面前。

泷川用双手接过护身符，把它轻轻地握在手中，身体产生了一丝只有他自己才能察觉到的轻微颤动。他长舒了一口气，然后动作很轻地将护身符放进了自己的上衣口袋，用手轻抚着兰氏的头微笑道：“谢谢。我会妥善保管它的，只是。。。以后可能要经常麻烦你了，你可要做好心理准备。”

“嗯。我一定会的。”兰氏非常愉快地回应道。。。

 

 

周二的早上下了比较大的雪，所以泷川离家比平时稍晚了一些，来到书店的时候，看到有人正站在书店门口等他。

等他的人看到他之后主动迎上来打招呼道：“早上好，泷川先生。”

“早上好。”

“阁下应该还记得我吧？”

“当然，外面太冷，我们先进去再说吧。”

“好的。“

他们走进书店坐下之后，泷川直接问道：“池田警官找我有什么事吗？”池田的到来让他感到一种不安，由于对前天的事情还记忆犹新，所以他并不喜欢这个人。

“我是为我在处理书店潜入事件时的不当行为来向你道歉的，我的做法有些过火，在这里郑重向你道歉。”说完，池田站起身郑重地鞠了一躬。

以年龄算泷川毕竟是晚辈，受到这种礼遇不能无动于衷，于是他赶忙说道：“啊，都是过去的事了，请您不要太放在心上。”

“不必客气，我今天来还有其它更重要的事，开门见山地说。。。这些事可能会影响到你的心情，你打算要听吗？”

泷川经过短暂的沉默后说道：“您请讲吧。”

“好。调查泷川正贤案件的小组要重组了，负责人有可能是我，也有可能是别人。”说话时池田紧盯着泷川的眼睛，见泷川没有反应，他把视线移到银台上的一个药瓶上问道：“那种就是你送给泷川正贤的药吧？”

“是的。”

“那种药的资料我查过，确实对心脏有益，对正贤也有好处，可是由于它依赖进口，且价格昂贵，很少有人在服用。我大致了解你和泷川正贤的关系，你好像和正贤先生认识没多久就开始送药给他了，对吗？”

“是的。”

“你为什么会送那么贵重的药物给一个刚认识时间不久的人?”

这个问题令泷川感到不悦，但他还是很平静地回答道：“我和正贤先生很聊的来，在知道他的心脏不好之后我就想把这种药送给他一些。如果说我有什么企图，那也是希望正贤先生更健康，没有别的意思，而且我也知道这种药物很贵重，所以在送给正贤先生的时候故意隐瞒了药的价格。”

“那你知不知道泷川先生没过多久就知道了这些药的价格？”

“这个我是在看过正贤先生的遗嘱后才知道的。”

“最后一个问题，你觉得因为聊得来，就送这么贵重的东西给对方，这个理由说的通吗？”池田在问这些问题的时候始终盯着泷川的眼睛。

“。。。这种问题我没法回答，我想池田警官这么问的时候，心里早已经有答案了吧？”泷川回答得不卑不亢。

池田叹了口气，掏出烟盒问道：“我可以抽支烟吗？”

“这个书店里从来都没有人抽烟。”

“好吧。”池田又把烟盒放回到口袋里，凝视着泷川说道：“也许我问这些问题让你觉得讨厌，但我要告诉你的是，如果这个案子的负责人不是我，你以后就有可能在警局里回答这些问题。”

泷川听候皱了皱眉头，问道：“难道我现在还在被怀疑吗？”

池田目光严峻地说道：“这个案子是不可能不了了之的，我感觉有人在暗中利用舆论给警局施压，因为这个案子一直没有结果，所以现在警局上下被这个案子压的透不过气来，急于得出结果。这次重组调查组就是因为这个原因。至于那个施压的人是谁，我想我不说，你也应该很清楚。”

“。。。这个我明白。”泷川的目光变得复杂起来，他很清晰地感受到了来自这句话中的压力，心情顿时变得有些沉重。

“现在我最担心的不是是否能抓到罪犯，而是这个案子可能最终会使无辜的人受到牵连。你应该知道窒息是一种什么感觉，作为警员如果被案件压得窒息，就会拼命地想去结案，那么潜意识中尽快结案会成为行动的方向。虽然你已经洗清了嫌疑，但就如我刚才问的那个问题那样，每个人都有那个疑问，而你又是案件最大的受益人，所以找不到其它线索的时候，你完全有可能再次成为嫌疑人，我担心执法者可能会迫于压力而给你定罪。因此，我很希望你能正面回答我的那个问题。”

“。。。我明白了。”泷川停顿了一下，郑重其事地答道：“给正贤先生的那种药我其实从十几岁的时候就开始服用了，服用它完全是出于无奈，因为我的心脏病很特殊，简单地说，就是。。。从十几岁就不得不开始服用这种药物的人，大多数都没有未来。普通人是很难理解一个没有未来的人的想法的，他们会为了自己的未来权衡很多事，而我则不需要那些。所以给一个没有很深交往的人送去这么贵重的药物在普通人看来十分难以理解，可是对我来说。。。这比什么都重要。”

池田沉默了一下，不动声色地回应道：“我知道了。”

“。。。池田警官为什么会来告诉我调查组重组的事？难道您不怀疑我吗？”

“在真正的凶手落网前，任何人都是可疑的。我来这里和你说这些，并不是为了通知你，而是来确认我是不是该做这个案子的负责人。我可以很负责任的告诉你，如果这个负责人不是我的话，无论你是不是凶手，都很有可能被定罪。”

“就是因为刚才您提到的那个原因吗？”

“没错。”池田很担忧地看着泷川说道：“你知道我前两天为了书店的案件为什么要对你那样做吗？”

“难道是因为正贤先生的案件？”

“是的，正贤先生的案子有很多模糊不清的地方，我担心正雄会利用这些地方捏造证据。”

“可是如果正雄真想陷害我的话，他不是早就可以动手了吗？何必要等到现在？”

池田摇了摇头说道：“人的行为是有一定规律可循的，正雄是不能容忍他父亲这样死去的，所以他无论如何都一定要找到那个凶手。我们不妨做个假设，假设正雄怀疑A是凶手，且无法证明A不是凶手，而B是凶手，可正雄无论如何也找不到B，就有可能出现这样一种情况：正雄调查无果之后会认为B根本就不存在，那么对A的怀疑就会越来越深，他最后会认为A就是凶手的可能性就很高，到那个时候他会做出怎样的事就都不奇怪了。正雄正好符合这一规律，他虽然怀疑你，但是同时也在一直寻找着其它的可能，而他的暗中调查有时会倾向于证明你是如何毒害正贤，可见他对你的怀疑也很重，所以前两天书店有人潜入的时候我就怀疑是他要动什么手脚，好在只是一场误会。”

“可是。。。他要真的这么做的话，我也没有好的办法应对啊。”

“不，你有。只要我愿意，我就可以做这个案子的负责人，但条件是你必须协助我抓住真凶，这是唯一的办法。”

“那。。。需要我做些什么？我该说的都说过了，而且也过了这么长时间，有的地方也记得十分模糊了。”

“你难道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了吗？”池田盯着泷川的眼睛说道。

泷川愣了一下，目光变得有些躲闪，这全被池田看在眼里，池田严肃地说道：“我一直怀疑你没有把自己知道的案情全盘托出，现在我请你把这些告诉我，不然你以后就要到警局里去说了。”

泷川迟疑了一下，说道：“。。。我已经没有要补充的了。”

“看来我刚才和你说的话你还不明白。好吧，既然已经到了这里，我不在乎再多花一些时间。当初我也参与了这个案子的调查，发现了一些奇怪的地方，正贤先生赠药的那个朋友叫做牧野藏间，是个患有重度健忘症的人。在做笔录的时候，我记得他看到那个药瓶后说过这样一句话：我好像忘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因为藏间的健忘症非常厉害，有时候刚说过的话就会不记得了，所以对他的问询很快就没法进行下去了，那句奇怪的话也就没有人注意。但是后来通过走访，我了解到在正贤先生被毒害前的一段日子里曾频繁到牧野家去，没人知道这是为什么，你也是和他一起去过牧野家的，我想你应该知道是为什么。”

“我不知道。”

“还是不肯说么？还是说你在默认罪行？”池田始终盯着泷川的眼睛，这个时候他相信他看到了什么。

“我确实不知道。”泷川平静地答道。

“好吧，那么我问你，正贤为什么会突然立下遗嘱，让你来继承遗产？”

“。。。。。。”

“正贤立下遗嘱前的活动唯一有别于平常的就是那段时间他频繁出入牧野家，你知道这之间有什么关系吗？”

“我知道正贤先生那段时间经常去那，但是那个时候我只跟着去过一次，所以并不清楚。”

“牧野藏间是个独居且寡出的人，我对他的了解非常空白，听说这一年来你有时会去看他，没错吧？”

“只是正常的探望而已，而且如你们所知，牧野先生很健忘，我没从他那了解更到多的信息。”

池田生气了，他站起来说道：“既然你不愿意协助，那我也没办法了。看来是我看错人了，说什么’普通人很难了解你这种没有未来的人’之类的话完全就是在狡辩，你也不过就是个自私的家伙罢了。”池田本想离开，但又迟疑了一下，问道：“你真没什么想说的了吗？”

“没有了。非常感谢您能来和我说这些，我会没事的。”泷川很镇定地答道。

池田慢慢走到泷川面前，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听着，年轻人，以我多年的办案经验，我觉得你不是坏人。不过你这个样子，我是帮不了你的。我不知道你在隐瞒什么，也不知道你为什么要隐瞒，就如你所说的，我们这种健康的人理解不了你这种没有未来的人的想法，你可能正在坚持你觉得最正确的做法吧。不过我想告诉你，你的这种坚持将来会给你周围的人带来痛苦和麻烦。泷川正雄是什么样的人，你应该很清楚，虽然大多数时候这个人还是很讲原则的，但是一旦他被激怒了，那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如果将来有一天你被认定为凶手，你觉得他会放过你的家人和朋友吗？就算泷川正雄高抬贵手，你难道就要让你的父亲怀着那种自己的儿子是个杀人犯的心情度过余生吗？”

泷川沉默了，池田看到他的眼中正在闪烁着什么，无比的清澈、透明。

“还是不肯说吗？”

泷川犹豫了，池田看出他在思考，在一旁踱着步子耐心地等待。

过了大约半分钟，泷川终于开口问道：“那。。。能不能再给我些时间？”

池田见自己最后的话已经奏效，决定收兵，说道：“好吧，只要你肯说，事情就会有转机，不过你没有太多时间考虑了，明天早晨负责这个案件的人就会被确定下来，希望你不要错过这个机会。”说完，池田转身向书店外走去。

走到书店门口的时候，泷川说道：“等等。”

池田停下了脚步。

泷川迟疑了一下，说道：“。。。您请坐吧。”

[fengpeng]

夜空鱼 发表于 2015-6-30 16:15

能稍微问一下吗？ 这篇文章在贴吧和果壳小组的地方都有 请问是本人吗？ 如果是的话证明一下就好了 ...

正是本人。

[fengpeng]

夜空鱼 发表于 2015-6-30 16:15

能稍微问一下吗？ 这篇文章在贴吧和果壳小组的地方都有 请问是本人吗？ 如果是的话证明一下就好了 ...

贴吧？那我就不晓得了，果壳网我确实参加过一个活动，贴吧那种地方不是我发的，因为我不喜欢贴吧。。。有可能是我朋友发的，他说过想帮我征询一下其他人的看法，我就同意了。

[fengpeng]

夜空鱼 发表于 2015-6-30 16:19

贴吧应该是本人 看ID就知道了 果壳小组那边也是你发的？ 最好还是证明一下 ...

果壳网肯定是我发的，贴吧那号应该是fengpeng2819对吧？

[fengpeng]

夜空鱼 发表于 2015-6-30 16:19

贴吧应该是本人 看ID就知道了 果壳小组那边也是你发的？ 最好还是证明一下 ...

果壳网发的看过的人应该不多才对。。。你是果壳网的工作人员么？至于贴吧，坦白的说，我对贴吧没什么好感，如果发了，可能是我朋友用我的ID发的，另外我私下里发给过东方红魔乡吧的小数点neet，真正完整发布是在昨天，我的博客里完整贴出来。

http://fengpeng28198160.blog.163.com/blog

我还没有在其他地方公开过，如果可能的话，这里是第二个地方。

[fengpeng]

第八章

周三下午，田宽来到书店，看到泷川正在打电话。泷川示意他稍等一会儿，看起来似乎对电话中的内容很重视。电话的时间不短，是个女人的声音，声音很大，且不够友好。泷川放下电话后，田宽问道：“这是谁的电话，这么吵？”

泷川苦笑着说道：“是兰氏的老师，她经常这样，我也没办法。今天你不工作吗？”

“今天请了一天的假，带玉子去看病了。”

“她要紧吗？”

“现在已经没事了，她正在家休息呢。”

“哦，那你不是应该陪在她身边吗？”

田宽耸耸肩说道：“没办法，她坚持让我到你这儿来看看。”

“我这没什么事，你们放心好了。”

“你这是什么话啊，难道我刚来就让我走吗？”田宽撇了撇嘴说道。

“啊，我不是那个意思。”泷川解释道，“只是觉得这个时候你还是去陪玉子更好一些。”

“算了，不说这个了。刚刚兰氏的老师找你有什么事，听声音好像不太高兴。”

“每次她来电话都是那样，我都习惯了。”泷川无奈地说道，“因为她了解了兰氏的状况，所以兰氏在学校的情绪一有波动她就会打电话来。”

“兰氏在学校遇到什么事了吗？”

“不知道，不过我认为她是在担心下午的围棋比赛吧，遇上了没办法战胜的对手，心里怎么说都有些纠结吧。还有就是兰氏快要期末考试了，她让我帮兰氏补习下功课。”

“哈，她把泷川兄当成家庭教师了。”田宽开玩笑道，“不过以泷川兄的性格倒是蛮适合当老师的。那么，泷川老师，你觉得兰氏需要什么样的补习？”

“关于这个，你就别拿我开玩笑了。”泷川淡淡地笑道，“我这个老师就快当不成了，兰氏大概下个周末就回家了。”

“回家？能确定吗？”

“还不能确定，不过我觉得应该是这样吧。前天晚上她在我家里和家人通过电话了，那之后我就有这种感觉。虽然我不知道她的家人在电话对她说了什么，但我们已经见过面，他们的态度已经改变了。”

田宽沉默了几秒，问道：“你觉得这样好吗？”由于之前的了解，田宽对雪村家的人并不信任。

“呵呵，当然，周六的时候我就失踪了一天，你们就急成那个样子，兰氏可是已经离家有十多天了，是该和家人团聚的时候了。”泷川微笑道。

对于泷川的话，田宽并不认同，说道：“你说的我明白，可是这不能相提并论吧？她不是回过一次家吗？可是她的家人好像并没有挽留她的意思。”

“这次不太一样，她的弟弟已经出院了，和家人的矛盾也化解了，所以她应该回去了。”

“我说。。。这是你的心里话吗？你真的觉得她回到那么寡情的家中是件好事吗？”田宽的语气有了变化，显然对已经做出的安排感到不满，他觉得无论是为了兰氏还是泷川，回家的事都应该再推迟些日子。

泷川坚持道：“好恶不是应该由我们这些外人来判断的，兰氏应该有她自己的标准，我能感觉到她还是很留恋雪村家的，也许那个家并不是我们想象的那么不堪，他们毕竟是一家人，这是他们之间的事，我们不该横加干涉。”

听泷川这么说，田宽神情有些不悦，坐在银台处的转椅上说道：“看来我今天是来对了。你觉得。。。你刚刚的话，我这个做律师的人会不明白么？”

“。。。”

“好吧，或许泷川兄真是那么想的， 那么我问你，你说我们是外人，说的是没有错，我们的确是外人，但是你真的一直把兰氏当做外人那样看待了吗？”

泷川沉默了有半分钟左右，向窗前走了两步，把目光投向窗外，低声说道：“不知道啊，以前都没想过这个问题，被你突然这么一问，我也说不清自己是真的关心兰氏还是想从兰氏身上寻找那种被需要的感觉。可是。。。不管怎么说，我不能阻止她回家。”

听到泷川这么说，田宽无奈地笑了笑，说道：“。。。这可真是个诚实的回答。那么，我就不再说什么了。如果她真的要走，你有什么打算吗？”

“嗯，不妨在这段时间就真的做个家庭教师吧，帮她把功课补上来，那样就算她不在我这，我也能放心了。”

“唉。。。”田宽摇了摇头。

“怎么？”

“没什么。对了，新近有不错的侦探小说吗？”

“有，是玉子要的吗？”

“是啊，她说前两天书店的事又激发了她对侦探小说的兴趣，所以让我帮她挑几本。”

“呵呵，跟我来吧。”

 

常青藤中学的校内围棋比赛今天显得很冷清，大道寺明政被淘汰后，剩下的比赛意义就不大了，基本上就是在等A组强手冈本清志和B组的铃木川平在决赛中碰头。而兰氏今天的对手正是冈本清志，实力相差悬殊，她毫无悬念的输掉了比赛。不过她并没感到沮丧，反而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没有了比赛的羁绊，她可以专心地为期末考试做准备了。

回到书店后，泷川问起了比赛的情况。

“我输了。”

“哦。。。”

“不过没关系，我和泷川先生说好了的，所以只是输掉了比赛而已，不会垂头丧气的。”兰氏微笑道。

泷川笑了笑说道：“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今天正好有事要和你商量，是关于你快要来临的期末考试。”

“泷川先生放心吧，我会努力复习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通过这一段时间的接触，我对你的学习情况已经了解的比较清楚了，有很多以前该掌握的知识没有掌握，这样下去学习会变得举步维艰的，所以我制定了一个补习计划，你看一下吧。”

兰氏接过泷川递过来的笔记本看了看说道：“这不是课程表吗？”

“没错，不在学校的时候，由我来教这些课程，兰氏觉得可以吗？”

“这。。。“兰氏看到课程表排的时间很紧，每天都排到了12点，说道：”我知道现在应该恶补一下，可是要泷川先生也陪我到那么晚就太过意不去了，您已经帮了我很多忙了。”

泷川微笑道：“担心我的话就尽快把落掉的功课补上来吧，那样我也能安心的继续做我的小说家和书店老板了。”

兰氏的脸一下子红了，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

 

接下来的两天里，泷川一心一意的给兰氏补习功课，白天认真的翻看书店内的资料备课，根据兰氏的情况筛选着需要着重讲解的知识，晚上再认认真真地将它们教授给兰氏，成了一个不折不扣的家庭教师。为了不让补习变得枯燥，泷川运用了在书店中博览群书所积累和搜集的一些趣闻和故事，掺杂在讲授当中，特别是在教数学的时候，会把某些公式如何而来以及关于数学家们的有趣故事也融入进去，让兰氏非常受用。兰氏听课也很认真，在晚上长达四五个小时的补习都能中较好地集中精神，让泷川轻松了不少。作为报答，尽管每天补习都很辛苦，兰氏还是坚持很早的起床打扫过书店再去上学。

周五晚上补习后，已经是午夜以后了。

“呼，总算结束了，好累啊。”兰氏伸了个懒腰微笑道。

“是啊，这几天确实太累了，不过要补习的东西还有很多，我们还得辛苦些日子。”

“我明白，不过泷川先生天天帮我补习不要紧吗？总是这么晚回去，秀忠先生会担心的，泷川先生应该也很累吧？”

“放心吧，老爸那里我已经打好招呼了，累吗，确实是有一点，不过明天就是周六了，田宽会接你到玉子家住一天，就利用这个机会彻底放松一下吧。”泷川微笑着说道。

“周六去玉子小姐家虽然是事先就说好的，可是。。。一直这样去打扰真的没关系吗？而且每次还要麻烦田宽先生接送，总觉得这样会很麻烦大家。”

“没关系的，尽管去吧。玉子上午还打电话来让我提醒你明天去的时候带上要换洗的衣服。再说这次我也很希望你去。”

“诶？”

“兰氏下周可能就要回家了，所以这次就是最后一次去玉子家了，所以我想让兰氏帮我去问一个问题。”

兰氏忽然觉得有些难过，她明白了原来泷川考虑到她下周离开书店，所以才把晚上的课程安排到那么晚。在和家人通话时，家人的态度已经很明朗了，随时都在等待她回去，她不知道该怎样和家人说起回家的事，所以只是说下周会回去看弟弟，但这也只是时间问题，下周末和家人见面时，也就差不多是她该回去的时候了。

“那。。。泷川先生想要问什么问题？”

“你应该也知道田宽和玉子订婚了吧，我就是想知道田宽和玉子的婚期是哪一天，对此总是有些放心不下。“看到兰氏的目光带有些疑问，泷川挠了挠头笑道：” 啊。。。由于一些缘故，我不太方便问这个问题，直接去问的话总是被她和田宽搪塞过去，玉子很喜欢你的，所以我想如果是你去问她的话，她应该会告诉你的， 呵呵，总之，这个就拜托了。“

“我知道了。”

“嗯，那么我回去了，兰氏也休息吧。”

“那个。。。”

“还有什么事吗？”

“。。。没有了。晚安，泷川先生。“兰氏深深地鞠躬道。

泷川稍微愣了一下，然后微笑道：”晚安。“

 

周六早上，田宽来到书店看到只有兰氏自己在。

“早上好，兰氏。”

“田宽先生早上好。”兰氏鞠躬道。

“泷川那家伙该不是又跑去别的地方了吧？兰氏知道他在哪吗？”

“嗯，泷川先生大概在睡懒觉吧，昨天晚上帮我补习到很晚呢。”兰氏微笑道。

“哈？那家伙真的做起家庭教师了。怎么样？兰氏觉得他还称职吗？”

兰氏用力地点了点头。

“那今天就不必等他了吧？玉子正等着我们呢。”

“嗯。”

 

来到玉子家，简单的寒暄过后，兰氏说有点累，想先去躺一会儿，就去休息了，玉子泡了茶，和田宽在客厅里聊天，田宽最近工作很忙，他们是难得有时间在一起聊天的。

他们聊了一会儿，见兰氏不过来，玉子说道：“兰氏今天怎么了？说是去躺一会儿，现在也该过来了，她身体不舒服吗？”

“不会吧？我到书店的时候看她还是精神饱满的。”

玉子有些不放心，站起来说道：“我去看看吧。稍微等我一会儿。”

她来到兰氏休息的房间，看到兰氏正枕着一个可爱的抱枕睡得正香。她笑了笑，从卧室拿来被子轻轻地盖在兰氏身上，然后轻声地离开了房间。

“她没事吧？”见玉子回来，等候在客厅的田宽问道。

“没事，在睡觉呢。”

“呵呵，看来被泷川兄的课程折磨的不轻啊。”田宽笑道。

“诶？那是怎么回事？”玉子好奇地问道。

“听泷川兄说，兰氏可能下周就要回家去了。”

“回家?是真的吗？”

“还不太确定，但估计不会有错，所以泷川兄就计划这段时间帮兰氏补习功课。”田宽喝了口茶说道。

“是这样。。。那兰氏要回家的事秀一怎么说？”玉子关切地问道。

“他还能怎么说？”田宽叹了口气说道，“他肯定会让兰氏回去的。”

“这个。。。我记得最初他不是很想留下兰氏的吗？”

“那个时候和现在不同了，当时是因为兰氏不想回家，所以泷川才坚持要她留下的，现在她想家了，和家人的矛盾也化解了，泷川兄觉得没有理由不让她回去。”

“。。。说的也是，可兰氏要是回家了，秀一君他。。。”

田宽打断玉子的话说道：“我正要和你说这个，泷川兄最近变化很大，这对他来说绝对不是件轻松的事。我很担心他的心脏，昨天我找藤泽医生确认过了，泷川兄周六是去拿那种特殊的心脏药了，他打算恢复服药了，但是藤泽医生说因为泷川的停药，继续服药恐怕不能维持以前的药效。”

“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说，”田宽停顿了一下说道：“泷川兄的心脏以后会更脆弱。”

“。。。那有没有什么补救的办法。”

“暂时还没有，但是要他一定要注意控制情绪，绝对不能让那颗脆弱的心脏再增加负荷了。因此我希望玉子能帮他做些什么。我觉得如果兰氏在这个时候离开，泷川兄不可能无动于衷。”

玉子愣了一下，问道：”你的意思是，让我想办法把兰氏留下来？“

”是的。“田宽很郑重地说道，”我知道这样做很自私，泷川兄也不会同意这样的做法，如果被他知道，可能我们连朋友都没的做了，但是我仍然相信这么做是对的。你尽管放心，如果被泷川兄察觉，由我去向他解释，后果我来承担。“

”可是。。。“玉子显得有些犹豫。

“难道让兰氏回到那个对她不管不问的家一定就好吗？我觉得她和泷川兄一直相处的很好，她回去的话，对她自己和泷川兄可能都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更何况她回到那样的家中，谁能保证她不会再被以别的理由赶出来呢？再说玉子不也觉得兰氏和泷川兄在一起生活很愉快吗？”

“这。。。”

“请考虑考虑吧。”

“我明白了。”玉子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兰氏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五点多了，在别人家中旁若无人的睡大觉是很失礼的事情，她赶忙爬起来找到玉子鞠躬道：“玉子小姐，真是对不起，我一下子睡了那么久。”

“呵呵，没关系，我听田宽说了，秀一的课程一定很恐怖吧？”玉子笑道。

“我倒不觉得，泷川先生讲课很认真的，对我帮助很大。”

“是吗？嗯。。。我先去做晚饭，晚上我们再聊。“

晚饭时，玉子吃的心不在焉，田宽给她留下的问题让她难以抉择。她对泷川和兰氏相处的状况了解的很少，只能靠从接触中有限的回忆去间接的了解。想回家对兰氏来说是再正常不过的情感了，难道因为泷川的病就可以这样温柔地切断兰氏和家人的关系么？如果不是兰氏家人的态度不是那么冷漠，她是绝对不会考虑这种做法的。但最令她担心的是泷川的心脏，田宽绝对不会拿这件事情来故弄玄虚，最关键的是田宽似乎比她更了解泷川和兰氏的关系，田宽既然敢这么肯定的让自己把兰氏留下，那就肯定有很充足的理由，这是他的职业习惯决定的，也是最令玉子感到动摇的一点，她不能赌上泷川的性命去坚持自己的原则。

对于玉子态度的变化，兰氏也觉察到了什么，吃完晚饭后，默默地帮玉子收拾完餐具。回到客厅，为了掩饰心中所想，玉子拿来一本侦探小说，饶有兴趣的介绍给兰氏。

“这一系列的小说，所有的真相都会在下一期揭晓，真是吊人胃口，刚刚就一直在思考这一期中的案件，怎么想也想不通。”玉子故意做出有些苦恼的样子。

“原来玉子小姐刚才一直在想这个啊，这一系列的小说我好像在书店里见到过，如果有连载的话我会告诉玉子小姐的。”兰氏微笑道，看上去放松了不少。

“太好了，那就拜托了。对了，能跟我说说秀一的课程吗？我很想知道。”

“嗯，其实和上课差不多，泷川先生主要是帮我补习以前没有掌握的知识，就像老师那样讲给我，这个您很想知道吗？”

“是啊，想想就觉得好玩，他一定会丑态百出的，一想到这个我就想笑。”玉子笑道。

“诶？可我觉得泷川先生讲得很好啊，也没出过什么丑。”

“没有么？奇怪了，那他是不是讲起来的时候说话有些断断续续，或是思维混乱什么的？”

“不是的。。。为什么您会那么认为？”

“呵呵，他一贯如此的，大学时候他的书出名以后，社团里特别为他准备了一个活动，希望他能亲自向大家介绍他的书，结果就像我说的那样，他说起话来断断续续，思维混乱，介绍的很糟糕。”

“我想这可能是因为泷川先生当时很紧张吧。”兰氏微笑道。

“我当时也是这么想的，于是介绍结束我亲自去问过他书中写的是什么内容，他还是那个样子。”

“这应该还是因为紧张吧，要是换做是我的话，被人问起来也会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的。”

“也许吧，总之给我留下了这样的印象。”

“这样啊，一点儿都看不出来呢。”

“呵呵，其实我最喜欢晒秀一的糗事了，每次想起来都笑个不停。”玉子坏坏地笑道，“还记得我把他叫做阴谋家吗？”

“记得。”

“大学时候我和他一个班，第一堂课大家是要介绍一下自己的，在之前做自我介绍的同学说的都不错，有谈到爱好什么的，轮到秀一的时候，他好像正在想什么事情，没有注意，于是他前面的同学就提醒他：轮到你了。秀一站起来不知道是什么事情，站在那发愣，田宽一个劲地给他做手势。结果秀一一本正经地说：我同意大家的看法。把我们都笑翻了。”

“那泷川先生后来是怎么介绍自己的呢？”兰氏笑了笑问道。

玉子咳嗽了一声，学着泷川的样子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说道：“啊。。。我叫泷川秀一。”

“然后呢？”

“没有了。”

“哈哈。”兰氏被逗得笑出声来，说道：“哪有这么介绍自己的。”

“不光是这一次，每次轮到他发言，他总是说的很糟糕，要不是因为他的成绩不错，很多人都会以为他智商有问题呢。”

“有那么严重啊？”

“当然了，因为他总是一副愁眉不展在想事情的样子，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在发言、和别人说话的时候也总是心不在焉，断断续续说不清楚，好像在考虑什么重大事件似的，要不也不会把他叫做阴谋家。所以一听说他给你讲课，我就想起他以前的样子。”

“可能是泷川先生那时在构思自己的小说才会表现得那样。”

“现在看来可能是由于那个原因，但他那时候也未免太夸张了。”

“那应该还发生过很多有趣的事吧？”兰氏问道。

“怎么？兰氏也对秀一的糗事感兴趣吗？”玉子笑了笑说道。

“啊。。。我只是有些好奇。”兰氏不好意思地说道。

“呵呵，这没什么难为情的，秀一君的很多糗事当时都在大学里流传了，他本人也不介意的。”

“那么多人都知道啊。”

“那是当然的，想想看，他的书出版以后就成了名人了，想了解他的人就多了，所以他的那些糗事很快就传开了。”

“玉子小姐一定也知道不少吧？”

“是啊，当时我也是他的书迷，我还有他的签名呢，好不容易才弄到的。”

“真的啊，那我能看看泷川先生的签名吗？”兰氏一下来了兴趣。

“这个。。。”玉子犹豫了一下，微笑道：“稍等我一下。”

过了一会儿，玉子拿来了一本书，是泷川写的《旅人》。书保存的很好，没有任何褶皱或弄脏的地方，泷川的签名就在书的扉页上，字迹非常工整，清晰，朴实无华，一点儿也看不出是名人签名。

“是不是和想象的不太一样？”玉子微笑着问道。

兰氏轻轻点了点头，她本以为签名会比平时写字更有特色一点。

“字虽然签的差了一点，但我还是很喜欢，秀一君的签字就应该是这样的。”

“是啊，我也这么觉得。”

“其实。。。这个签名不是我亲自要来的。”

“诶？”

“呵呵，其实我也是有腼腆的一面的，让我亲自找他要签名实在有些说不出口，总是在想方设法暗示他，比如拿着书去找他问一些关于书中的问题，或者是故意曲解一些他在书中的意思。本来我的设想是很浪漫的，以为秀一会意识到我在找他要签名，然后心照不宣的签过名之后再把书给我。没想到这个傻瓜以为我真的那么笨，以为我真的是在问他问题，害我不得不把书给田宽，让田宽对他说有个人想要他的签名，这本书的签名就是这么得来的。”玉子笑着说道。

“原来是这样啊，难怪泷川先生说。。。”兰氏忽然把话停住了。

“他说什么？”

“。。。没什么。”

“说谎可不好哦。”

“真的没什么。”

看到兰氏有些为难，玉子笑了笑说道：”呵呵，逗你的，其实你不说，我也知道他说的是什么。那个傻瓜一定是说我看完书后记不清内容，还曲解他意思之类的话，对吧？“

“玉子小姐都知道了啊。”兰氏睁大了眼睛。

“嗯，那个傻瓜如果没人告诉他的话，他可能会永远蒙在鼓里的，他可能到现在还不知道我有他的签名呢。不只如此，成了名人以后的他一直是红着脸给别人签名的，本来以为他会慢慢适应，没想到过了几个月他还是那样，比找他签名的人还害羞呢。”

“真的啊？”

“是真的，每次我看到他面红耳赤的给别人签名，就忍不住想笑。真怀念他那时的样子。”说完，玉子轻轻地翻看着《旅人》，目光中饱含着一种说不出的情感。

 

玉子最近也是难得有人聊天，所以她们一直聊到很晚才去各自休息。

玉子因为有心事，怎么也睡不着。她最终也没能决定兰氏的去留，田宽希望她来左右的事情，她却选择了什么也不做，这使她心中无法释然，很不踏实，不知明天该如何向田宽说明。一番辗转反侧之后，她忽然想去看看兰氏，于是她爬起来向兰氏的房间走去。走到一半的时候，正好看见兰氏走了出来。

“啊。。。”她们几乎异口同声地开口。

“还是请玉子小姐先说吧。”兰氏微笑道。

“嗯。。。我睡不着，又没什么事可做，所以想出来看看。”

“我也是，可能是因为白天睡得太多了。”

“这样的话。。。不如兰氏来我房间和我一起睡吧。”

“啊。。。可以吗？”

“当然。”

“那我去拿被子。”

一分钟后，她们已经在玉子的卧室里躺好。

“兰氏在书店睡得还好吗？”

“嗯。”

“真勇敢啊，要是我的话住那么大的地方可能会觉得害怕呢。”

“其实我有时也害怕的，特别是有一次做恶梦醒来的时候。当时我就努力回想来到书店的第一个晚上，一想到这个我就什么都不怕了。玉子小姐呢？”兰氏微笑道。

“我呀，要是做恶梦惊醒，就给田宽打电话让他跟我聊天，一直聊到我不怕为止。”

“那田宽先生不是很困扰吗？”

“是啊，所以他最害怕我做恶梦了。”

“这样真好啊。”

“诶？”

“玉子小姐和田宽先生的感情真好。”

“呵呵，过奖了，其实我们也不是一开始就好的，最初认识他的时候，他在我眼里就是个整天拿着相机到处拍照的怪人，而且身边还有一个阴谋家，讨厌的很呢。”

“那玉子小姐是怎么喜欢上田宽先生的呢？“

“这个。。。”

“不太好说吗？”

“嗯。”

“那我就不问了，对了，玉子小姐打算什么时候和田宽先生结婚？”

“啊。。。具体时间还没有确定下来，确定下来会告诉你的。”玉子撒了个谎说道。

“哦。”

“兰氏在想什么？”借助微弱的光亮，玉子看到兰氏的表情有些变化。

“泷川先生一直是一个人吧。。。”

“。。。嗯。”

“真希望能看到有人那么喜欢泷川先生，这样他就不孤单了。“

听到这里，玉子彻底放弃了通过施加影响让兰氏留在泷川身边的决定，她不能对一个善良的人做那种事情，于是沉默了一会儿，她平静地说道：“兰氏不用太担心他，他是那种心感到冷，把手放在胸口就能暖过来的人，是最让人放心的了。”

“。。。我明白了。”

“兰氏明天还要继续补习吧？”

“嗯。”

“那还是早点睡吧。”

“嗯。玉子小姐晚安。”

“晚安。”

[fengpeng]

第九章

周一，常青藤中学的围棋比赛圆满结束，铃木川平连胜两盘战胜了冈本清志赢得冠军，因为时间的关系双方没有进行第三局。颁奖典礼简单而热闹，大道寺明政表现得非常大度，似乎已经摆脱了输给川平的阴影，在把“雪印”颁发给铃木川平的时候没有表现出任何的不自然，并当众表示了对川平的佩服，那时兰氏看到川平一向冷漠的脸有些微微的泛红。典礼后的社团沉浸在一片喜悦的气氛中，最有实力的几个人中除了川平表现得还是那么不爱说话，其余的大道寺明政，冈本清志，石原成等人都很活跃，其中冈本清志为了庆祝取得亚军请大家喝了饮料，自己还唱了首歌。社团活动一直到快六点左右才结束。

兰氏在整个社团活动中都没有看到沙奈的踪影。活动结束后，她找到石原问道：“石原君，沙奈今天没来参加社团活动吗？”

“嗯。”石原用有些遗憾的语气说道：“其实。。。沙奈她在那天比赛输给你之后就退出社团了。”

“诶？”兰氏愣住了。

石原带着浅浅地微笑说道：“其实我也有尽力劝她留下，可她还是坚持退出了，大概是因为不能接受输给兰氏这个事实吧。不过兰氏不必觉得做错了什么，我想她会慢慢好起来的。”

 

离开学校后，兰氏走的很慢，眼睛一直看着地面，沙奈的退出让她感到难过，不禁想到了沙奈在操场的角落里独自哭泣的情景。她不知道为什么沙奈一直对她那么尖刻，为什么这么仇视自己，她很后悔为什么一直没有想到去和沙奈好好的谈一谈，这样也就不会对沙奈产生这么大的伤害。

“我说。。。你可真够慢的。”不远处传来川平的声音。

“诶，川平君？。。。你在等我吗？”兰氏问道。

“当然，不然我干嘛要一直站在这儿？”

“啊，对不起。。。那川平君找我有什么事？”

“嗯，能换个地方说吗？”

“好。”

他们来到学校附近的一个公园里，找到一张长椅坐了下来。

川平有些紧张地捧起盛放蛤碁石的盒子说道：“这个。。。送给你。”

“这是。。。”兰氏愣了一下，说道：“川平君是说把这个。。送给我？”

“嗯。”

“这怎么行？”兰氏连忙拒绝道，“这么贵重的礼物我不能收。”

“就知道你会这样。”川平把盒子放在一旁，面无表情地说道，“其实把它送给你，我是经过考虑的，如果我把这个带回去，一定会被老爸骂的。”

“怎么会？这是川平君比赛的奖品啊，难道不是应该感到高兴才对吗？”

“有些事情你不知道，老爸是不允许我参加比赛的，他根本就不想让我下围棋，连我加入围棋社都是勉强答应的。

“川平君棋下的那么好，为什么家人会阻拦呢？川平君那么厉害，说不定以后能成为职业棋手呢。”兰氏觉得非常不可思议，她觉得以川平的棋力，就算代表学校去参赛，也一定能取得非常好的成绩，家人的阻拦完全没有道理。

“职业棋手。。。那是很久以前的梦想了。”川平平静地说道。

“如果是因为家人不支持的话，那川平君更应该把这个奖品带回去向他们证明自己的实力啊，也许他们会转而支持川平君下围棋呢。”兰氏微笑道。

川平‘哼’了一声，说道：”那是不可能的，刚才已经说过了，一定会被骂的。“

“我。。。非常不理解。”兰氏微微皱了皱眉。

“兰氏一定觉得很奇怪吧？我为什么没有去专业的围棋学校？”

“嗯。。。”

“其实我从小就很擅长下围棋，也参加过几次青少年围棋比赛，也都取得了不错的成绩，在升初中的时候有很多围棋学校都要挖我过去。”

“那为什么没有去呢？”

“它们都被我的父亲一一拒绝了，他一心只想着让我继承他的公司，根本就不关心其它的事情，所以我取得的那些成绩在他眼里一文不值。”

“可是即使这样，我觉得川平君也应该坚持。”

川平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我有坚持过，虽然没能进到专业的围棋学校，但我还是坚持着自己的围棋之路，继续练习，还背着父亲参加了一次比赛，取得了优胜。当我把比赛的奖杯拿回家给父亲看时。。。。。。”他没有继续往下说。

“。。。那川平君的母亲呢？川平君的母亲也不支持川平君下棋吗？”

“我母亲是因为当时家人为了避免家族的没落，借了父亲很多的钱，迫于形势嫁过来的，所以在家里她根本就没有说话的权利。”

“。。。对不起，让川平君想起这么多不好的回忆。”

“呼，没什么，即使那样我还是又坚持了很长时间，总是和父亲吵架。”

“那。。。川平君的父亲还是一直也不同意川平君下棋吗？”

“嗯，最后为了给这件事一个了结，我和父亲打了一个赌，他找来一位专业棋手和我下棋，如果我不输十目以上，就同意我继续下棋，输了，我就要彻底放弃围棋。”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兰氏轻声问道：“结果呢？”

“我输了，而且输的很惨，把自己的梦想也输掉了。“

“。。。抱歉。”

“没什么可道歉的，我早就已经不在乎说这些了，其实想想，做个大公司的老板也不错，说不定我还要感谢父亲呢。“说这句话的时候，川平没有流露出一丝认同的神情。

”川平君。。。“兰氏看着川平很想说些安慰的话，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川平再次将盛放蛤碁石捧给兰氏说道：“总之，这个你就收下吧，那天我和那个书店老板下棋的时候，说了几句关于奖品的事，所以我想把它送给你会更有意义。”

“可是。。。这是大道寺学长的东西，对大道寺学长也一样很有意义啊。”

“我已经找他谈过了，把自己的事也跟他说了，但是他无论如何也不肯要，只是答应代替我去参加校际比赛。不管怎么说，你也是真正喜欢围棋的人，把它交给你，我也会感到很安心的，就请收下吧。”川平很郑重地说道。

兰氏迟疑了一下，轻轻地接过这副珍贵的围棋，鞠躬道：“非常感谢，我会好好珍惜它的。”

“嗯，那我走了。”

“请等一下。”

“还有什么事吗？”

“是。。。关于沙奈的事。”

“哦，她怎么了？”

“她。。。退出社团了，我记得。。。川平君的家离沙奈家很近，也许川平君会更了解沙奈一些，所以我想。。。问问关于沙奈的事，可以吗？”

“。。。嗯。”

两人再次坐在长椅上，川平说道：“我确实知道不少，你想问什么？”

“嗯。。。我也说不好，总之越多越好，我希望能劝说她回到围棋社。”

“你真的这么想？”

“嗯。”兰氏肯定地点了点头。

“好吧。。。”川平犹豫了一下，说道：“其实她父亲一直在我父亲名下的运输公司工作，所以我了解的比较多一些。不过。。。如果她回到社团再向你发难，我希望你别怪她。”

“我不会的，不过川平君为什么这么说？”

“你别看她平时那个样子，其实她是个很苦命的女孩。”川平抬起头想了一会儿，说道：“沙奈家是从大阪搬到本地的，她家刚搬来的时候，我还很小，我和她在同一个幼儿园，因为本地人非常歧视大阪人，对我也产生了很深的影响，所以我总是尽量远离她，几乎没和她接触过。尽管如此，那时候我还是经常能看到她，经常看到操着一口大阪口音的沙奈被她妈妈打骂，那是她妈妈在矫正她的大阪口音，印象里她总是在哭，有的时候也看到她妈妈也和她一起哭，那个时候我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现在想来应该是她家人受到的歧视很严重吧。”

“这样啊。。。”

“嗯，稍微长大一些以后，因为上的不是同一所小学，就不经常见到她了。只记得在商店街遇见过一次，好像她正在求她妈妈给她买一个玩具，不过我也正好要买东西， 就到其它地方去了，等我买好东西回来时，她们已经不在了，沙奈要的那个玩具还在货架上。其实这件事我并不是有意记住的，之所以提起，实在是因为后来我也不得不同情她了。我家附近有一块空地，附近的孩子都喜欢到那去玩，沙奈也是，大家都拿出过自己的玩具和大家分享，沙奈却拿不出，慢慢的沙奈就被冷落了，总是一个人站在一边看大家玩，后来就再也不见她去那块空地玩了。我也就很少能见到她了。”

“真可怜啊。。。”兰氏低下头说道。

“嗯，不过比起现在来，那根本不值得一提，沙奈家现在一共有5个孩子，全靠他父亲在运输公司的工作养活，沙奈是孩子中最大的一个，我听说她家的经济条件不好，她的学业恐怕已经难以为继了，可能高中第一学年结束后就会去找工作了。”看到兰氏听地很认真，川平停顿了一下说道：“不要奇怪我为什么知道这么多，我只是在为原来对她的歧视感到后悔，所以就对她多了些注意。”

“。。。谢谢川平君能和我说这么多。”

“你不用跟我道谢，如果你能劝她回到围棋社，也算是我的一种赎罪吧。”川平平静地说道。

“我会尽力的，可是。。。沙奈她为什么那么讨厌我呢？”兰氏看着川平说道。

川平摇了摇头说道：“唉。。。你也真是够单纯的。”

“诶？”

川平站起来说道：“算了，还是告诉你吧，其实这个大家都知道的，你们女生加入围棋社多半是为了接近石原成。”

“啊。。。是吗。。。”兰氏的脸微微的红了。

“这没什么不好意思的，沙奈加入围棋社的目的就是这么简单，明白这个，我想你就知道她为什么那么对你了，沙奈她一直什么都没有，难得遇上她自己喜欢的人，所以看到石原对你不错，心里应该很难接受吧。好了，说了这么多，我该回去了，但愿她能听你劝。”

川平走了十几步后，兰氏回过神来叫住他：“请等一下。”

“你还有问题吧？”川平回过头来说道。

“没有了，其实。。。”兰氏停顿了一下，鞠躬道：“谢谢川平君。”

“哦。。。”川平目光略微有些躲闪，匆忙转身离开了。

 

在回书店的路上，兰氏走的依然很慢，始终盯着手中的’雪印‘在想着什么。忽然，她站住了，拿出手机拨通了川平的电话。

“您好，请问是哪位？”

“打扰了，我是雪村兰氏。”

“。。。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是关于‘雪印’。”

“有哪里不对吗？”

“不是，我想问一下。。。雪印很值钱吗？”

“。。。如果没什么别的事，我就挂断了。”川平的声音有些生气。

“啊，请别挂断，真对不起，让你误会了，我是想如果雪印很值钱的话，也许就能帮沙奈继续上学了，所以我想问问川平君。。。我可不可以那么做。”

“哦。”川平的语气缓和了很多，“我把它送给你，就是觉得你能让它变得更有意义，所以就随你处置了。”

“太好了，谢谢川平君！”兰氏兴奋地说道。

“先别高兴太早，你知道它能卖多少钱吗？”

“。。。不知道。”

“如果单纯作为商品的话，是卖不了多少钱的。”

“哦。。。”

“不过我大致上看了看这副棋子，和我家的相比要更好一些，应该说是精品了，收藏价值很高，如果出售给专门收藏蛤碁石围棋的人应该能卖个不错的价格。”

“可是我要到哪去找收藏这个的人呢？”

“嗯。。。你记个地址吧。”

“请说。”兰氏把川平说的地址记了下来。

“这个人叫关上小寺，是我在一次比赛的时候知道的，他专门收藏‘雪印’，应该会对你有帮助。”

“非常感谢，那我这就去找他。”

“等等，你是想就这么把它卖掉，然后把得到的钱给沙奈，是吗？”

“嗯。”

“。。。你想的也太简单了吧，沙奈也是有自尊的，如果你就这么拿着钱去交给她，我想她是不会接受的。”

“说的也是。。。那我偷偷地塞进她的书包里呢？”

“呼。。。真受不了你，如果我今天送给你的是钱，而不是‘雪印’，你会接受吗？”

“啊。。。哈哈，是啊，那我应该怎么办呢？”

“我的意思是说，你应该把地址和‘雪印’交给沙奈，让她自己去卖。”

“我明白了，可是她那么讨厌我，我该怎么跟她说呢？”

“这个我就帮不上忙了，是你想到的主意，得由你自己去解决。”

“哦。。。谢谢川平君了。”

“好了，祝你好运，再见。”

“再见。”

挂断电话后，兰氏有些苦恼，让她把‘雪印’送给沙奈，她不知该如何开口，沙奈那么嫉恨她，真的会接受她的馈赠吗？走了几步后，她忽然想到了什么。拨通了石原的电话。

“您好。”

“石原君吗？我是雪村兰氏。”

“哦，兰氏啊，有什么事吗？”

“那个。。。一会儿能出来一下吗？”

“我正在吃饭呢，而且现在外面也在下雪，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可以吗？”

“是。。。很重要的事。”

“那好吧，我吃完晚饭去找你，我们在哪见面？”

“在学校门口吧。我这就去那等你。”

“好的，一会儿见。”

兰氏又拨通了泷川的电话。

“泷川先生，我今天有些事情，要晚些回去。”

“下雪了，还是赶快回来好。”

“可是。。。”

“是很重要的事吗？“

“嗯。”

“好吧，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助的话给我打电话。”

“我会的。”

 

半小时后，石原和兰氏在校门口见面。

“兰氏一直都没回家去吗？”石原吐着白气说道。

“嗯。”兰氏此时被冻得有些发抖，看上去一副恨冷的样子。

“是什么事这么重要啊？”

“是这个。”兰氏把‘雪印’拿给石原看。

“这不是川平的奖品吗？怎么在你这儿？”

“啊。。。石原君听川平君说过沙奈家的事吗？”

“听过一些。”

“川平君想把这个送给沙奈，如果按照这个地址去把棋卖掉，应该就能帮助沙奈了。”

“这样啊，那么由他去送不好吗？”

“啊。。。他怕被拒绝，希望石原君能去。”

“我去倒是可以，可是。。。我去的话被就不会被拒绝吗？”

“这个。。。因为石原君有魅力吗。”兰氏微笑道。

“呵呵，这个理由真勉强啊。不过要是拜托我的话，川平应该会亲自跟我说的吧？干嘛还要麻烦你呢？”

“啊。。。”兰氏找不到理由了。

看到兰氏冷得一直在发抖，石原笑道：”呵呵，不为难你了，虽然我也不清楚怎么回事，但是既然让我去送的话，我就去一趟吧。“

“那真是太感谢石原君了。”

“不过。。。总觉得拿别人的东西去赠送给别人有点奇怪，我想还是给川平打个电话沟通一下吧。”石原拿出手机。

“等等。”兰氏制止道。

“怎么？”

“。。。。。。”

“呵呵，兰氏说谎了吧？”石原微笑道。

兰氏点了点头。

“还没吃东西吧？”

“嗯。”

“这里太冷了，我们去找个暖和的地方边吃边说吧。”

他们来到一家快餐店，点了一些快餐，石原问道：“能告诉我是怎么回事吗？”

“川平君的事。。。石原君知道吗？”

“嗯，我和社长以及冈本学长他们都知道。”

“就是因为那个原因，川平君把‘雪印’送给我了。然后我听说了沙奈的事，就决定把它送给沙奈，川平君也同意了。”

“呵呵，直说不就好了吗？再说也不必这么着急，可以以后找个时间大家可以一起商量怎么办。”

“可如果提到我的话，沙奈可能会拒绝的，所以我希望不要让太多的人知道，而且石原君在送给沙奈‘雪印’的时候一定不要提我。而且沙奈在输给我之后就一直闷闷不乐的，我希望她能尽快好起来。”兰氏露出了很担心的表情。

“我明白了。交给我吧。”石原微笑道。

“石原君已经想好怎么说了吗？”

“嗯，已经想好了。我这就去送给她。”

“今晚下雪了，石原君还是等方便的时候再去吧。”

“不必了，我也希望她能尽快好起来，再说。。。也不能让兰氏白白在外面等了那么长时间啊。”

兰氏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那一切就交给我了，兰氏早点回家去吧。”

“嗯，拜托石原君了。”

 

石原带着‘雪印’和川平给的地址来到了朝仓沙奈的家。

“您好，我是沙奈的同学，来找沙奈有些事情。”

“哦，快请进吧。”沙奈的母亲向屋内喊道：“沙奈，有人找你。”

“来了。”沙奈很快就出来了，看到石原来到自己家，沙奈非常意外，“石原君？啊。。。欢迎欢迎，快请进吧。”

“好的。”

沙奈带着石原去自己的房间，石原四下看了一下沙奈的家，家具看上去都有些陈旧，几乎没有任何装饰品，房子的装修也极为简单，让人感到压抑，大概是因为孩子多的缘故，很多玩具及体积小的物品凌乱的躺在地上，显得十分混乱。沙奈没有自己的房间，她的房间是和她的两个妹妹共用的，当沙奈带石原走进房间的时候，她上小学的妹妹正在房间里写玩耍。

“姐姐有客人来啊？”沙奈的妹妹沙纪问道。

“嗯。”

“那么我到别的地方去玩，没事了姐姐来叫我。”沙纪微笑道。

“好的。”

沙奈的妹妹离开后，两人相对坐定。

“真是对不起，我家一直是这个样子。”沙奈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呵呵，没关系。”

“石原君找我来有什么事吗？”

“嗯，我今天来是有很重要的东西送给你。”

“诶？”

石原将‘雪印’和一张写着关上小寺地址的纸条轻轻放到沙奈面前。

“这不是围棋比赛的奖品吗？”

“没错，这套‘雪印’是精品，如果卖给收藏家的话，能有一笔不小的收益，按照这个地址就能找到一个专门收藏‘雪印’围棋的人。”

“可是，为什么突然送给我这么贵重的东西？”

“有了这个，沙奈应该就能读完高中了。“石原微笑道。

沙奈愣了一下说道：“我的事情。。。石原君怎么知道的。。。？”

“并不是我知道，是大家中很多关心沙奈的人告诉我的。”

“大家？”

“嗯，不管是班级里还是社团里都有很多人关心沙奈的，这是他们的意思。”

“。。。我不相信，才不会有人关心我呢。。。”

“沙奈还在为围棋比赛的事耿耿于怀吧？”

“。。。我没有。

石原微笑道：“我能理解沙奈的心情，其实沙奈只是感觉不到，实际上有很多人都关心沙奈的，不然我怎么会知道沙奈的事情呢？”

“可是那天大家明明都是去支持兰氏。。。”

“说到这个啊，我要给沙奈道歉。我不该偏向兰氏一边。”石原鞠躬道。

“啊，石原君，我不是这个意思。”沙奈赶忙制止道。

“那如果沙奈不介意那件事的话，就请收下吧，这是大家的意思。”

“石原君不要骗我了，我自己在大家心目中是什么样子我很清楚，石原君应该也不喜欢我吧。。。我念不完高中没关系的，反正我从小就。。。”沙奈说着有些哽咽。

石原停顿了一下说道：“。。。其实沙奈退出社团后一直闷闷不乐的，我和大家都看在眼里呢。”

“石原君不讨厌我吗？我的脾气那么差劲。。。”

“怎么会，虽然发脾气的时候是恐怖了点，但沙奈不发脾气的时候还是蛮可爱的。”石原微笑道。

“。。。从来都没人这么说过。。。”

“呵呵，那是理所当然的，当面说出那种话来是很难为情的，我也希望有人说：石原君，你长得真帅。可是这样就太难为别人了，我也会受不了的。”

沙奈揉了揉眼睛微笑道：“谢谢石原君能和说这些，可是我还是不能收下这个。”

“。。。沙奈，你以为大家是为了什么才将这个送给你的？”

“不知道。。。”

“这才不是什么慈善类的捐赠。大家是为了在能一直和沙奈一起快乐地生活，学习，希望沙奈回到社团，才把它送给沙奈的，如果第二学年沙奈不在了，我和大家都会难过的。难懂沙奈不明白大家的心情吗？”

“。。。请让我再考虑考虑。”

“。。。那好吧，东西就留在你这，想通了就告诉我。”

“嗯。”

两人来到门口，沙奈坚持要送石原一段路。他们沉默着走了一会儿。

沙奈开口说道：“其实。。。我知道石原君刚刚说的那些都不是真的。”

石原刚要开口，沙奈止住了他。

“石原君不要解释，那些话。。。沙奈很喜欢听，而且。。。石原君能来我家，我就很满足了。”沙奈微笑着说道，她此时看上去比平时任何时候都美丽。

“沙奈。。。”

“我只想知道一个问题，希望石原君能如实告诉我，可以吗？”

“嗯。”

“真的有人希望和我一起上学，希望我回到社团吗？”

“嗯。”石原很肯定地点了点头。

“谢谢石原君。”

“刚刚我说了不少假话，在这里向你道歉了。“石原说道：”但是这段时间你一直闷闷不乐，真的有人很在乎。”

“真的吗？”沙奈看着石原的眼睛问道。

“嗯，因为我也能感受得到沙奈那颗需要关怀的心。。。特别是现在，比任何时候都真实。”

“那。。。石原君能抱抱我吗？”

“如果沙奈愿意的话。”

“我开玩笑的。。。我怎么能让石原君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沙奈把头转向一边。

“。。。我没有开玩笑。”石原轻轻地抱住了沙奈，说道：“我希望沙奈记住这个感觉，把那些不愉快的事统统忘掉吧，再也不要说那种没人喜欢自己之类的话，好吗？”

“嗯。。。”幸福的泪水从沙奈的眼中夺眶而出。。。

 

这天晚上兰氏的补习进行的不太顺利，她很关心沙奈是否会接受那副”雪印“围棋，不能把精神集中起来。

“这个样子可不行啊。”泷川皱了皱眉头说道。“如果总是不能集中精神的话，补习就是在浪费时间了。”

“对不起。。。”

“是不是补习的时间太长了，你不太适应？”

“不是，我已经没事了，泷川先生接着讲吧。”

“。。。好吧。”

泷川刚要继续，兰氏忽然看到沙奈正站在窗外，站起来说道：“泷川先生，请等我一下。”然后就快步走出了书店，朝沙奈迎了上去。

“沙奈，你怎么在这儿？”

“兰氏。。。”

兰氏有些不安地问道：“。。。你是来找我的吗？”

“嗯。石原君找过我了。”

“哦。。。他和你说什么？”

“我都知道了。。。”

“。。。。。。”

“石原君告诉我，围棋比赛的冠军是川平君，我就给他打过电话了，他提到了你。”沙奈将’雪印‘递给了兰氏。

“哦。。。”兰氏接过’雪印‘，有些失落地低下了头。

“我。。。接受这个礼物。”

“诶？“兰氏抬起头，有些不解地看着沙奈。

“我想亲自来感谢你，刚刚去过你家，你家人说你在这里，我就来了。把‘雪印’带来是希望兰氏能和自己喜欢的蛤碁石多呆些时间。。。还有，我想请兰氏明天一起和我去那个收藏蛤碁石的人家，你愿意吗？”

“愿意，我很愿意。”兰氏高兴地拉着沙奈走进书店。

“兰氏有客人来啊，呵呵，你好，我是这个书店的老板，叫我泷川就可以了。”看到兰氏领着沙奈走进来，泷川微笑着打着招呼。

“啊，您好，我。。。”沙奈不知该怎么介绍自己。

“她叫朝仓沙奈，是我的朋友。”兰氏在一旁微笑着说道，笑容比任何时候都要甜美。

 

 

周二的晚上，沙奈来到书店找兰氏一起去卖蛤碁石，泷川在网上查了一些关于蛤碁石的资料，给了她们一个参考价格，又嘱咐了几句，就目送她们离去了。

一路上，两个女孩开始了第一次认真的交流，彼此都知道了对方很多事。兰氏了解了沙奈家的一些具体情况，沙奈家一共七口人，父母和她，一个妹妹已经上小学，另一个妹妹刚刚四岁，去年又新添了一对双胞胎弟弟，本来全家的收入靠父亲一个人支撑已经有些吃紧，现在连母亲也不得不出去做些工作，所以做为家中年龄最大的孩子，沙奈要承担相当多的家务劳动。沙奈也了解了兰氏过去的很多事，近似的不幸经历让她们之间都能非常好的理解对方，这种理解将她们之间的距离拉近了很多很多。

 

来到关上家，兰氏按响了门铃。一个六十岁左右的男子打开了房门。

“请问。。。您是关上先生吗？”

“是的，你们是。。。”

“我们。。。”两个女孩不约而同地说道，都显得有点儿紧张。

小寺将这两个正怯生生看着自己的女孩上下打量了一番，大致上明白了她们的来意，微笑道：“先请进吧，我们到里面说。”

小寺把她们让进客厅，小寺的妻子给她们泡了热茶，两个女孩诚惶诚恐地道谢着，把小寺的妻子都逗笑了，这让她们更加不好意思，都微微低着头，有些不敢仰视。

“你们来找我有什么事吗？”小寺微笑着问道。

“我们来找您是为了蛤碁石的事，我们听说您很喜欢收藏’雪印‘，所以。。。”兰氏说完，沙奈恭敬地将盛放’雪印‘的盒子放在小寺面前，然后回到兰氏身边坐好。

小寺打开盒子拿出白子仔细端详了一会儿，脸上露出和蔼的笑容说道：“我确实很喜欢’雪印‘，也收藏了许多，不过能见到质地如此之好的棋子也真是难得，我也正好缺少这种棋号，这个我很喜欢。”

兰氏和沙奈听了心中都很高兴，相视而笑。

“你们来。。。是要把它卖给我么？”小寺微笑着问道。

兰氏向沙奈点了点头，沙奈小声地“嗯”了一声。两个女孩的动作小寺都看在眼里，他觉得这两个羞涩的女孩很可爱，不由得对这套’雪印‘的来历产生了兴趣。

小寺把棋子放回盒中，微笑着看着两个女孩问道：“我想问问这套‘雪印’你们是从哪得到的？”

“这是我们学校里围棋比赛的优胜奖品，因为一些原因，朋友把它送给了我们。”兰氏答道。

小寺停顿了一下说道：“那。。。你们觉得就这样把朋友赠送的贵重礼物卖掉好吗？”

“我们。。。”兰氏和沙奈都不知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看到她们很为难，小寺笑了笑问道：“呵呵，你们叫什么名字？”

“我叫雪村兰氏。”

“我叫朝仓沙奈。”

“这套棋子是谁的？”

“是。。。”沙奈有些难以启齿。

兰氏看着沙奈，用目光给她加油，可沙奈还是说不出口。

“这是沙奈的。”兰氏说道。

“那么，沙奈小姐，你打算把这套’雪印‘卖多少钱呢？”小寺微笑道。

“我。。。”由于紧张的缘故，沙奈和兰氏一时都没想起泷川告诉她们的参考价格，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小寺笑了笑说道：“呵呵，看来你们还不知道它的真实价值，这就奇怪了，朋友把比赛优胜奖品这么重要的东西送给了你们，可你们既不知道它值多少钱，又急于把它卖掉，真是让人难以理解。”

两个女孩露出了难过的表情沉默了一会儿，沙奈用闪烁的目光盯着棋盒说道：“其实。。。我也知道这是朋友很重要的东西，把它卖掉对我来说是件很痛苦的事情，可是如果我不这么做，朋友们就会很痛苦，所以我想还是我一个人痛苦比较好。。。”

“沙奈。。。”兰氏轻轻地把自己的手放在沙奈的手上。

小寺听了有些动容，说道：“这样的话，你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要卖掉这套‘雪印’？”

对于自己的家境，沙奈是有很深的自卑情结的，从来时路上的谈话中，兰氏已经了解了这一点，她握住沙奈的手鼓励道：”勇敢的说出来吧。’

沙奈点了点头，鼓起勇气把卖掉‘雪印’的原因地说了出来，虽然说的不是非常流利，却很清楚。

小寺一言不发地听沙奈把话说完，沉默了一会儿微笑道：“我明白了，不过我收集的最后一套‘雪印’是在几年以前了，对现在的市场行情不太了解，所以由我出价的话不太合适。”

兰氏和沙奈对视了一下，说道：“对于我们来说，只要能满足沙奈高中的学费就可以了，如果关上先生觉得这个价格标准太高的话，我们可以降低一些。”

”呵呵，你们误会了。“小寺笑道：”如果真就按你们那个标准，你们可就吃亏了。“

”诶？真的吗？“两个女孩兴奋了起来。

”真的，虽然我不了解行情，但我能看出这套‘雪印’是难得的佳品，特别是对于我这种收藏者来说。我不方便给出价格也是由于这个原因，我怕我给出的价格对你们不公平。“

”没关系的，只要能帮助我完成高中学业的价格就可以了，这是朋友送给我的很重要的东西，我并不想用它来赚钱。“沙奈很诚恳地说道。

小寺看着这套‘雪印’沉思了一会儿，说道：“请稍等我一会儿，我去和太太商量一下。“

片刻之后，小寺回到了客厅，对等待着答复的两个女孩说道：“从收藏的角度上说，我是很喜欢这套棋子的，也很想买下它，可是我在感情上很难接受它，以前来向我出售‘雪印’的人都把它当做是商品，我们只要谈好价格就可以进行交易了，这样的交易做起来很轻松，我也不必有什么心理负担，可是这套‘雪印’不一样，就这么买下的话我会心有不安，因为我不能一看到这套棋子就想到有人在为它难过，所以虽然有些遗憾，但我实在是不能买下它。”小寺停顿了一下，看到两个女孩正紧张地看着自己，微笑着说道：”本来我想借助我的人脉想帮你们卖掉这套雪印，不过我又想了想，诚然，卖掉‘雪印’你们可以得到一笔数目不小的钱，但是考虑到沙奈小姐家的实际情况需要用钱的地方比较多，而且沙奈小姐将来还有可能上大学，弟弟妹妹将来上学的学费也是问题，这笔钱是远远不够用的。不过我倒是正好可以帮你们的忙，让你们不必卖掉‘雪印’也可以解决学费的问题。”

”诶？“兰氏和沙奈睁大了眼睛。

小寺笑了笑说道：“呵呵，我儿子的商社每年都会给一个慈善基金会捐款，这个组织专门为遇到困难的家庭提供各种形式的贷款，我知道有一种助学贷款是这样，只要贷款者在学，不论是中学还是大学，基金会每年都会按时将学费打到学校，贷款者可在学业完成后根据实际状况分期还款，至于利息你们可以放心，这种贷款的利率近乎为零。虽然今年的贷款名额已经用完，但因为有了新的捐助，名额就相应额外的增加了一些。建议沙奈小姐申请这个贷款，我刚刚打电话问了一下，如果你愿意的话明天晚上可以来我这签一下协议，不知你意下如何？”

沙奈有些激动地鞠躬道：”我愿意，真是太感谢您了。“两个女孩兴奋地对视了一下，沙奈说道：“我们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您，所以。。。我们想把这套’雪印‘就送给您。”

小寺笑了笑说道：“呵呵，说心里话，我是很喜欢这套’雪印‘，不过我不能收下，它对你们也很重要。你们不用太在意，能帮助你们我也很高兴。如果真想感谢我的话，不妨这样，你们快放寒假了吧？我和太太的身体都不太好，正想雇人来帮我们做做家务，要是沙奈小姐愿意的话，就在寒假来我家打工吧。”

“我愿意。”沙奈愉快地答应道，和兰氏一样，脸上不自觉地被笑容所占据。

最后经过一番商量，沙奈决定寒假的每天上午到关上家打工，为了表示感谢，她们最终还是将’雪印‘留在了关上家，小寺答应替她们保管，如果她们需要，随时可以拿去。离开关上家后，沙奈坚持要送兰氏回书店，事情能如此圆满解决，让两个人兴奋不已。

快到书店的时候沙奈对兰氏说道：”我以前一直对你不好。。。你不讨厌我吗？“

”不会，那都是过去的事了。“兰氏赶忙说道。

”兰氏真的一点儿都不在意吗？“沙奈继续问道。

“。。。也不是一点儿都没有。“兰氏微笑道，”我其实是很害怕沙奈那样对我的，所以才拜托石原君替我去送给你的。说真的，昨天晚上看到你来的时候，我很紧张呢。”

“对不起。。。我以后再也不会那么对兰氏了，我想和兰氏做最好，最好的朋友，好吗？”

“嗯。”兰氏肯定地点了点头。

 

兰氏回到书店已经是晚上十点钟了。

“怎么样？事情进行得顺利吗？”泷川问道。

“已经圆满解决了，关上先生帮了我们很大的忙。”兰氏愉快地说道。

“呵呵，这样我就放心了。这下补习不会分心了吧？”

“嗯。。。”

“那我们继续补习吧。”

“诶？这么晚还要补习啊？”兰氏睁大眼睛说道。

“当然，如果不坚持的话，会越来越懒的。”泷川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

“那。。。能不能今晚就破例一次？我明天会加倍补回来的。”兰氏央求道。

泷川板着脸严肃地说道：“不行，明天还有明天的事要做，如果不能坚持的话，这个补习计划就没有意义了。总想偷懒的话，什么时候才能把功课补回来？”

“哦，对不起。。。那我去拿东西。”兰氏有些失望地向二楼走去，看起来情绪非常低落，楚楚可怜。

泷川看着有些于心不忍，犹豫了一下，说道：“啊。。。今天就算了吧，已经这么晚了，你也累了，还是早点休息吧。嗯。。。就按你说的，明天再补回来吧。”

话音刚落，兰氏立刻转过身来笑容满面地鞠躬道：“谢谢泷川先生。我明天一定会加油补回来的。”

“嗯。。。好吧，可是我怎么有种被耍弄的感觉。。。”泷川看着兰氏的表情皱了皱眉说道。

“呵呵，我是故意和泷川先生开了一个玩笑，知道泷川先生看到我痛苦的话一定不会勉强的。”兰氏笑道。

“真的在耍我啊？那看来要动些惩罚措施了，今天的补习还是继续好了。快去拿东西吧。”泷川交叉着双臂，装作生气的样子闭着眼坐了下来。

“诶？可是泷川先生已经答应今天不补习了，成年人说话是要讲信用的。”

“嗯。。。要讲信用吗？”泷川问道。

“当然，成年人说话都是要讲信用的。”

“呵呵，那好吧，今天晚上就放过你了，明天可不许偷懒。”泷川无奈地摇了摇头笑道。

“谢谢泷川先生。”兰氏鞠躬道。

 

十点半左右，泷川回到家中，秀忠还没有睡，问道：“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不是说要给兰氏补课么？”

“哦，本来是要补的，可是偶尔也要放松一下吗。今天有点累，我先去睡了，老爸也早点睡吧。”

“等等，你还没给我捶背呢。”

“啊？一周的期限不是已经结束了吗？”

“那样也算是结束吗？你以给兰氏补课为借口逃过了那么多天，你不觉得应该弥补弥补吗？”

“这也要弥补啊？”泷川睁大了眼睛。

“当然了，成年人说话总要讲点儿信用吧？”秀忠说话摆出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呼，好吧，真没办法，没想到老爸说话居然和小孩子一样。”

“和小孩子一样？”秀忠皱了皱眉头。

“哈哈，没什么，没什么。”

[fengpeng]

夜空鱼 发表于 2015-6-30 16: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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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沙奈家的事情解决以后，兰氏变得开朗了许多，回到书店的时候泷川总能看到她愉快的笑容，兰氏的老师麻生丽子再打来电话的时候，语气也不再那么强烈。相比之下，泷川却没有什么显著的变化，依然白天认真的备课，晚上再教授给兰氏，其余时间继续写他的小说，习惯性的买面包充饥，唯一和以前不同的是，他的时间从来没有安排的像现在这么充实。

周四和周五晚上的补习，兰氏很想说些什么，所以不像以前听的那么认真，不过泷川没有因此而停下来，似乎是有意在坚持什么。尽管兰氏没看出泷川和以往有任何的不同，可是却感觉到了一种说不出的距离感。

周五晚的补习结束后，泷川问道：“兰氏的家远么？明天我让田宽送你回去吧。”

“啊，不用了，不是很远，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

“哦，我明天早上可能晚一点儿来书店，你要回家去的话就不必等我了，有什么想说的都和父母说出来吧，已经过了这么长时间，他们应该很想念兰氏的。”泷川微笑道。

“嗯。”

“那我回去了，晚安。”

“晚安。”

泷川走后，兰氏躺在床上想了很多事情，来到书店后，太多的事物改变了她，也有太多的事物因她而改变，现在的她已经和周围的事物很好的融合在了一起，她爱着这个书店，也爱着学校，爱着她身边的人们。这一切对她来说就像是一个梦，如泷川书店的广告语所说：你会在这里找到你的家。她真的找到了。

 

第二天上午，是约定好要回家看望弟弟的时间了，兰氏认真的打扮了一番，穿上了自己最喜欢的衣服，然后戴上一条粉色毛线围巾和一顶粉色的毛线帽，踏上了回家的路。

和家人和好，有了新的朋友，精神也重新振作起来，现在该回家了。这对我来说应该是最好的结果了吧。。。

兰氏抬起头望着下雪的天空，在心中对自己说道。可是本该高兴的她，却没办法露出那种喜悦中应有的笑容，相反地，她的目光中闪烁着困惑的光芒，还夹杂着些许寂寞和悲伤，似乎很想向天空说些什么，却不知该从何说起。发生了这么多事情之后，还能平静地回到以前的生活中去吗？大概。。。可以吧，这是她暂时提交给自己的答案。

从书店到家不是很短的路程，比书店和学校之间的距离还要远很多，这距离即使对于习惯了走远路的兰氏来说，也还是显得吃力，可以说选择步行回家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但是出于一些只有她自己才能明白的原因和索绕在心中的那个问题，她还是希望这段路能够走的更长久一些，。

 

在步行了很长的时间之后，她总算来到了家门口，不过由于上次回家是的情景还历历在目，所以并没有立刻进去，而是稍稍徘徊了一会儿，等心情更为平静的时候才轻轻地按响了门铃。几秒钟过后，兰氏的母亲静流打开了房门。

“妈，我回来了。”兰氏带着有些紧张的微笑说道。

“快进来吧，我们正在等你呢。”静流微笑着把兰氏请进屋。

她们来到客厅坐下，兰氏和父母相对而坐，双方简单地寒暄着。

“兰氏住的地方离这里很远吧？”兰氏的父亲雪村卓也问道。

“啊。。。不是很远。”

沉默了一会儿，静流问道：”兰氏最近过得好吗？“

“嗯。。。”兰氏点了点头，问道：“爸妈呢？最近好吗？”

“啊。。。我们也很好。”卓也微笑着答道，然后双方又陷入了沉默。

兰氏和父母之间不连贯的对话使得气氛变得非常尴尬，这并不是因为他们对这一天的相见准备不足，而是因为他们都没能摆脱留在过去生活中的影子。兰氏的父母已经习惯了对兰氏呼来唤去，在兰氏的脑海中，父母也都是那种态度，所以以这种平和的方式进行交谈对他们来说都很陌生，始终在一些毫无意义的寒暄中进行着，就像是有人遇到了一个多年不见的关系很一般的朋友一样，总觉得该说些什么，可是却怎么也找不到话题。不过，这时从二楼传来的平太的哭声给他们解了围。

“对了，我还没看看平太呢，他从医院回来后还好吗？我想去看看他。”

“呵呵，跟我来吧，他已经没事了，只是一哭就停不下来，我也拿他没办法。”

兰氏和静流来到二楼的房间，静流把平太抱起来哄了一会儿，可平太还是哭个不停。

“他是不是饿了？”兰氏问道。

“不是，你来之前刚刚喂过他。”

“那是不是病了？或是从医院回来之后，伤还没好？不然为什么会哭个不停？”

“不是，我们也为此请医生检查过了，也没查出什么问题，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从医院回来就一直这样。”

“对不起。。。都是因为我不小心。。。”兰氏低下头说道。

“别这么说，那不是你的错。我早该明白的。”静流赶忙安慰道。

“那个。。。妈妈，能让我再抱抱平太吗？”兰氏看着静流怀抱的平太说道。

“当然，来吧。”静流微笑着把平太交给兰氏。

兰氏接过平太之后，平太忽然笑了，笑呵呵的看着兰氏就好像刚才一直没有哭过一样。

“平太还认识姐姐啊，姐姐也很想平太呢。”兰氏怀抱着平太，微笑着轻轻地说话。

这样的情景让站在一旁观看的静流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这一幕她太熟悉不过了，可是她现在的感触却不可同日而语，就是这个被她们赶出去的善良女孩，先前一直在默默无闻的替她照料着她的两个孩子，即使是在还不懂事的婴儿心里也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痕迹。

平太安静下来后，很快就睡着了。兰氏把他轻轻放回到婴儿床里，微笑着对静流说道：“已经没事了，我们走吧。”

兰氏和静流轻声走出房间，回到客厅里，弟弟平次也出现在了客厅。兰氏看到平次和卓也的表情都很严肃，不好和平次直接打招呼，便投以平次一个友好的微笑，平次只是勉强挤出一个微笑作为回应。客厅的气氛和刚刚已经不太一样，父母和平次的表情都在说他们要进入正题了。

“兰氏，请你回家来吧。我们都希望你回来。以前做了那么对不起你的事，真的很抱歉。”卓也很郑重地说道。

“。。。爸爸妈妈都原谅我了吗？”兰氏小声地说道。

“兰氏。”静流说道，“那件事情是我们不对，真的很对不起。”

“妈妈快别那么说，如果我小心点的话。。。”

“请别再说了。。。”静流说着流下了眼泪。“那天，兰氏一定也摔的很疼，可是我却连问都不问，还把你赶出了家，做出那么过分的事，我居然还在你上次回来的时候那么对你。。。在那之前，我们从来都没把兰氏当做自己的孩子。”

“妈妈？”静流的话让兰氏心中一震。

“。。。她说的没错，当时我们是因为一直没有自己的孩子，所以才会想到去收养的。”卓也郑重地说道：“这样说起来有点残酷，但现实就是这样，我们。。。不想再掩饰下去了。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在我们有了自己的孩子之后，才会那样对待兰氏。那个时候因为一些家族内的原因，我和你母亲都想要个女孩，正好你也姓雪村，所以我们选择了你。”

这样的事实让兰氏难过得说不出话来，因为她一直以为雪村家是因为喜欢她，所以才收养她的，这个谎言被这样直截了当地在她面前揭穿了，她顿时感到心中无限的悲伤与苦楚。

“兰氏。我们知道这令你难以接受，但我们之所以对你说出来，是因为我们发现我们是爱你的，在你离开的这段时间里，我们才意识到自己犯下了这么多不可原谅的错误。。。”卓也停顿了一下说道：“现在我们想弥补以前对你造成的伤害，我们不敢奢求你的原谅，只是希望你能给我们一个机会来弥补自己犯下的错误，也希望我们还能再次成为家人。拜托了！”说完，卓也和静流一齐低头拜道。

平次也在一旁跪拜道：“姐姐，你回来吧。”

兰氏回家本来是想为自己求得原谅的，没想到反而是雪村家人用这么诚恳的态度向她道歉，所以显得有些不知所措，愣了一下，然后赶忙将他们一一扶起，然后重新坐下来说道：“其实爸妈不需要道歉的，在兰氏没有家的时候，爸妈给了兰氏一个温暖的家，这是我永远都报答不了的恩情。所以我。。。回来。。。”

“太好了。。。”

“妈。。。”

静流和兰氏紧紧地抱在了一起，这是她们八年来的第一次相拥，双方都流下了幸福的眼泪。

“兰氏既然同意回来的话，我们一会儿去把你的东西拿回来吧。”卓也在一旁微笑道。

“那个。。。爸爸，能不能让我在那儿再呆上一个晚上？我有好多话想对泷川先生说。”

卓也想了想说道：“好吧，和那个人好好道别吧，说不定以后不会再见面了呢。”

“诶？为什么。”听了这句话兰氏的眼睛睁得很大。

“我们要搬家到南方去住了，兰氏这个学期一结束，我们就动身。”静流说道。

“哦。。。”兰氏表情十分失落地低下头沉默了一会儿，说道：“爸，妈，平次，那我先回去了。”

“那我开车送你回去吧。”卓也说道。

“不用了，我一会儿还要去其它的地方，爸爸明天到书店接我就可以了。”

“好吧，我明天上午9点左右去接你。”

“嗯。”

 

其实兰氏并没有想要去其它的地方，她选择自己走回去只是想多给自己一些时间，让自己能平静下来想一想该如何对在书店等待着她的泷川说明情况。该说什么呢？说自己要离开这个地方了？还是给泷川一个遥遥无期的承诺，说自己以后一定会回来？不管怎么说，送给泷川的想念护身符都已经失去了意义，对于这个护身符的承诺她已经无法兑现了。

兰氏回到书店后，泷川微笑道：“呵呵，兰氏今天真漂亮啊。”

“谢谢泷川先生。”兰氏鞠躬道：“泷川先生今天也很帅。”

“啊？有吗？”泷川看了看自己，和平时没有什么不同。

“其实泷川先生平时也很帅。。。”兰氏微笑道。

“呵呵，是吗？”泷川笑了笑，问道：“不说这个了，你和家人谈的怎么样？”

“爸爸明天上午9点左右回来接我回家去，这段时间承蒙泷川先生照顾了。”兰氏再次鞠躬道。

“别这么说，兰氏也帮了我很大忙的，那。。。既然还有时间，我们就把剩下的补习进行完吧。”

“好的，我去拿东西。”

今天的补习像往常一样进行，兰氏本以为泷川会尽快讲完，然后对她说些什么，她也有很多话想对泷川说，可是泷川没有，他按部就班的按照自己预定好的计划进行着课程，从上午讲到下午，从下午讲到晚上，没有留出任何他们可以交谈的时间。

到了晚上九点，泷川还是没有要停下来的迹象，兰氏终于忍不住问道：“泷川先生，补习。。。可以结束了吗？”

泷川犹豫了一下，又继续开始讲课，可刚讲了一句，兰氏就再次叫停道：“泷川先生，功课我一定会努力赶上的，现在我有很多话想对泷川先生说。”

泷川没有再坚持，微笑道： “好吧，补习就到此为止了，这些日子辛苦兰氏了。兰氏想说些什么呢？”

面对泷川温和的目光，兰氏一时百感交集，眼睛不住地闪烁着，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泷川是能够感受到兰氏心中正在压抑着的那种浓浓的情感。可是在有了这么多的难忘的经历之后，道别对他来说也同样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他的喉结蠕动了一下，微笑着对兰氏说道：“呵呵，兰氏和我一样不知道该说什么呢。那么。。。能过来一下吗？”

“嗯。”

兰氏随泷川来到窗前，一起注视着窗外正下着的雪，沉默了一会儿，泷川说道：”兰氏还记得刚来到书店的那个晚上吧？“

“记得，那天晚上也下了很大的雪。”

“是啊，比今晚的雪还要大，兰氏给我的感觉就像是雪的女儿一样。从那天晚上以后，每逢遇到下雪，我就会想到兰氏，只要能看到雪，就会觉得兰氏离我很近，所以兰氏就放心回家去吧。”

“泷川先生。。。”

“其实兰氏的父母几天前已经来找过我了，他们没让我告诉你，我就隐瞒了，真对不起。”

“那。。。泷川先生都知道了？”

“嗯。”

“那个。。。想念护身符的事。。。我没办法兑现了。”兰氏低下了头，泪水在眼睛里打转。

泷川微笑着摸了摸兰氏的头说道：“你不是说有很多话想说吗？只是这些吗？”

“我。。。”兰氏哽咽着，什么也说不出来，泪水止不住地流了出来。

“真的是和我一样呢，其实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泷川看着窗外下着的雪说道，“所以只能不停的讲课，讲课，我想如果我能拖到明天的话，兰氏就能少难过一个晚上了，可惜失败了啊。。。兰氏要是这么难过的话，我也会难过的，兰氏也希望我能少难过一个晚上吧？”

“嗯。”兰氏擦去眼泪，用力点了点头。

“呵呵，今天我可以晚一些回去，能跟我说说这几天学校的事吗？有趣点的。”

“嗯！”

他们就这么一直开心的聊着天，和兰氏来到书店的那个晚上一样，书店内外的所有灯都打开着，在整个城市已经沉睡的时候，书店却依然散发着它明亮而独特的光芒。。。

 

 

终于到了要道别的日子，泷川比平时早一些来到了书店，兰氏正坐在一楼的大方桌前等着他。

“早上好，泷川先生。”看到泷川，兰氏站起来鞠躬道。

“早上好，兰氏。东西都收拾好了吗？”

“嗯。”

“把这幅画也带上吧。”泷川把送给兰氏的画从一楼的墙上摘下来双手交给兰氏。

“啊，不必了，这幅画还是放在书店里更合适一些。”兰氏推辞着。

“拿去吧，这个本来就是送给你的，父亲也嘱咐我在你走时不要忘了把它带上，所以请收下吧。”泷川微笑道。

“那。。。谢谢泷川先生和秀忠先生，我会好好珍惜它的。”兰氏再次鞠躬道。

“呵呵，不必这么客气。”

正说着，卓也的车已经停在了书店外，泷川帮助兰氏把行李搬到了车上，微笑着说道：“好了，不得不说再见了呢。”

“这段时间承蒙您照顾兰氏了，真是感激不尽。”卓也说道。

“别这么说，兰氏帮了我很多忙，而且。。。”泷川轻轻摸了摸兰氏的头微笑道：“要是没有兰氏的话，我都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呢。”

兰氏低下头，沉默着什么也没说。

“那么，泷川先生，我们就此道别了，请多保重。”卓也鞠躬道。

“嗯，请多保重。”泷川鞠躬道。

“兰氏，我们走吧。”卓也轻轻拍了拍兰氏的肩膀说道，没想到兰氏竟然哭了起来，很快就泣不成声，泪水止不住的从眼眶中涌出。想到将兰氏从家中赶出来的事，卓也愧疚不已，叹了口气对兰氏说道：”时间还早，还可以再多呆一会儿，你跟泷川先生好好道个别吧，我到车里等你。“说完，卓也独自回到了车里。

卓也离开后，泷川用手指轻轻擦去兰氏脸上的泪水，说道：“我们不是昨天晚上刚刚约定过不要难过的吗？说话可要讲信用啊。”

“可是。。。我控制不住。。。像泷川先生那样守信用。。。我做不到。。。”

泷川沉默了，他的眼睛里也开始闪烁着什么，他能够表现得如此平静的唯一理由就是他用了更长的时间来使自己的内心接受这个事实。

“泷川先生。。。”兰氏拿出一串钥匙，那是泷川在相遇的第一个晚上就交给她的书店钥匙，双手把它捧到泷川面前说道：“该是把它还给您的时候了。。。”

泷川缓缓地伸出双手，轻轻地将兰氏的双手握在了一起。

”诶？“兰氏抬起头，看到泷川正微笑着看着自己。

”这个。。。还是兰氏的，我希望兰氏能替我保管它，只要兰氏还拿着它，我就会。。。就会。。。“

“就会什么？”

“呵呵，再说下去我也要不守信用了，总之。。。请你替我好好保管它吧，拜托了。”

“嗯，我一定会的。”兰氏擦了擦眼泪微笑道。

“好了，你父亲还在等你呢，我们就此道别吧。”

“嗯。。。”兰氏最后深深的鞠了一躬，说道，“泷川先生再见。”

“再见。”

兰氏坐到车里，卓也说道：“我们并不是马上就要搬走，在搬走之前，有时间还可以回来看他，如果兰氏想来的时候，请随时告诉我，我送你回来。”

“嗯，谢谢爸爸。”

“呵呵，我们一会儿去买点东西，你妈说今天要给你做好吃的，兰氏想吃什么？”

“鳗鱼饭。”兰氏微笑着说道。

 

兰氏走后，泷川独自一个人坐在转椅上发呆，目光暗淡而忧郁。又要回到以前的生活中去了，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吧，泷川在心里对自己说着，可这并没有让他平静下来。他在书店里慢步踱了两圈，自言自语道：“还是打扫书店吧。”

当他拿着抹布和拖把要开始打扫的时候却发现兰氏已经帮他打扫过了，他轻轻地将抹布和拖把放回到原处。兰氏来到书店后，打扫的工作就全交由兰世来做了，可是他却一次都没见过兰氏打扫时的样子。他还清楚的记得自己以前打扫书店时的心情，枯燥，乏味，无聊，寂寞，好希望能有一个人来和自己一起来做这个工作，哪怕就只站在旁边和自己说说话也好。兰氏大概也是这样，每天很早起床，一个人独自面对着巨大的书店，孤独的做着枯燥无聊的打扫工作，他忽然觉得兰氏应该也很希望自己能和她一起打扫的，哪怕他就只是站在一边看。想到这，泷川感到心中隐隐作痛，不自觉地把手放在心口处，摸到一个硬硬的东西，那是兰氏送给他的护身符，他一直把它放在上衣里面的口袋里。泷川把手伸进口袋，此刻他很想再看一眼这个意义非凡的护身符。

“早上好，秀一君。”玉子走进了书店，微笑着打着招呼。

“啊，早上好，玉子。”泷川赶忙把伸进口袋的手收了回来。

“怎么一大早就看起来那么没精神啊？”玉子微笑道。

“呵呵，没什么。”泷川淡淡地笑道：“玉子今天怎么有时间过来？”

“听说兰氏要回家去了，我也想过来道别。”

“她。。。已经回去了。”

“诶？这么早就回去了？”

“嗯，不过没关系，送行的人少可以让兰氏和她的家人更轻松一些。”

“嗯，兰氏昨天晚上给我打电话道别过了，可我还是觉得很遗憾。秀一君呢？”玉子看着泷川问道。

“啊。。。对了，田宽没和你一起来吗？”泷川故意岔开话题说道。

“他。。。今天正好有事情，所以我就自己来了。”

“这样啊，呵呵，听说玉子好像对侦探小说又有兴趣了，好不容易来这里一次，就尽管挑些喜欢的拿去看吧。”泷川微笑道。

“真的？那我每个系列拿一本可以吗？”

“可以，只要你拿得动的话。”

“哈哈，不开玩笑了，我今天来有三件很重要的事。”

“很重要的事？”

“是啊，今天我要在这里一直呆到晚上，可以吗？”

“可以是可以。。。还是先说说是什么重要的事吧。”

“我想听秀一君讲课。”

“讲课？”泷川露出一脸诧异的表情看着玉子说道：“我没听错吧？”

“不用这么吃惊吧？这又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玉子微笑道。

“可是。。。我哪里会讲什么课，再说大学时候我和玉子的成绩也差不多。”

“呵呵，你误解我的意思了，我听兰氏说秀一君很会讲课，所以我也来学学。”

“为什么学这个？”

“嗯。。。原因嘛。。。”玉子想了想，说道：”比如。。。我以后有可能去做补习班的老师，或者是从事其它和教师有关的工作什么的。“

“可是你做自由撰稿人不是很好吗？你原来说过你的理想也是做这个的，还说了一大堆的理由，我也看过玉子写的文章，写的很好，做这个蛮适合你啊，怎么突然想转业了？”

“啊。。。还有其它原因啦，比如。。。我以后怎么教育我的小孩之类的，总之，秀一君就教教我吧。”

“哦，这样的话可以去参考更专业的教师。。。”

不等泷川说完，玉子忍不住笑了出来说道：“秀一君真单纯呢，我说什么你都信呢。”

泷川笑了笑说道：“呵呵，这么想的话可就太低估我了，你应该是听了兰氏的话，感到好奇，所以才想来看看我讲课是什么样的吧？”

“诶？你知道啊。”玉子睁大了眼睛。

“当然，不管怎么说我也做过一段时间的名人，这点人情世故我还是懂的。”泷川微笑道。

“那么。。。秀一君肯不肯讲课给我看？”

泷川慢慢地拿起一杯热水一边喝一边，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架势说道：”既然是动机不纯的话，我就得考虑考虑了。“

“不用这么吝啬吧？我可是特意从那么远赶来听你讲课的呢。”

“这算什么理由啊，难道有人从那么远赶来我就一定要讲课吗？这些天我已经讲的够多的了，实在是感到乏味了，没有充分的理由我是不会讲的。”泷川继续慢慢地喝着热水说道。

“那秀一君需要什么样的理由呢。”

“嗯。。。”泷川想了想说道：“这样吧，如果五分钟内你能说服我，我就讲课，超过五分钟的话，就算了。”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现在就开始。”

“这么快啊，好吧。如果秀一君答应讲课的话，中午饭和晚饭就由我请客，怎么样？”

“不好，两顿饭就把我收买了，这也太小看人了。”

“那。。。我帮秀一君打扫书店好吗？”

“今天兰氏已经打扫过了。”

“这样啊。。。”

“嗯。。。书店潜入的事件秀一君该道谢吧？”

“可那只是场误会而已，田宽还把我老爸给电晕了，这件事我很耿耿于怀呢。”

“那么我答应照顾兰氏，秀一君总该感谢我吧？”

“呵呵，我又不知道玉子对兰氏怎么样，就算玉子欺负兰氏了，我也不知道。”

“要是这么说的话可就太蛮不讲理了，秀一君该不是一开始就打算好无论我说出什么理由都不肯讲课的吧？”玉子微笑道。

“没有，我是很公正的。请注意时间。”泷川又喝了一口热水。

“一定要有理由吗？”

“当然。”

“这标准也太高了吧？”

“一点儿也不高。”

“能给点提示么？”

“不能。”

“秀一君最后会讲课的吧？”

“那得看你能不能说服我。”

见泷川无动于衷，玉子叹了口气说道：“那我可生气了。”

“这招对田宽有效，对我无效。再提醒一句，请注意时间。”泷川若无其事地说道。

玉子想了一会儿，已经只剩下一分半了，无奈地趴在桌子上说道：”好吧，我投降，我承认因为好奇想看秀一君讲课是我不对。“

“改变战术了？我今天正好铁石心肠呢。”泷川继续慢慢地喝着热水。

“你。。。”玉子笑了笑说道：“这也能识破啊，呵呵，看来我是过不了关了。”

“不试试怎么知道？”

“秀一君还记得在大学时候的演讲么？”玉子微笑道。

“记得。。。真是糟透了。。。”

“呵呵，秀一君每次上来都因为紧张而讲的很糟糕，然后被站起来故意提出问题刁难你的人激怒，一下子就讲的很好了。”

“你怎么知道？”

“我每次都在场的。”

“我当时很紧张，都没看到，难道说。。。那些刁难我的人都是你安排的。”

“也不全是，也有田宽安排的。”

“你们。。。呵呵，真是不知道该怪罪你们还是感谢你们，当时我在台上真的很生气，所以说话时就只是针对那些刁难我的人，不觉得紧张了。”

“呵呵，所以啊，听兰氏说你讲课讲的很好，我就很好奇，很想看看秀一君在不生气的情况下是如何讲好课的。”

“明白了，讲课就安排在下午吧。”

“诶？”

“这才像玉子提出的理由吗，一开始这么说不就好了。”泷川微笑道。

“可一开始就这么说多难为情啊。”

“难为情？我一直以为玉子是那种很直率的性格呢。”

“再直率的人也会有难为情的时候，只是秀一君不知道而已。嗯。。。为什么把讲课安排在下午？”

“给玉子讲课的话，我怎么说也得有个心理准备吧？而且多少也需要把要讲的东西大致上准备一下，毕竟不是学生时代了，学过的知识有的已经模糊不清了。还有，就算是准备了，你也不要抱太大希望，到时讲不好，你可不要怪我，因为心情会不同。”

“这么复杂啊？”

“当然了，要不我也没办法辅导兰氏功课。”

“好吧，呵呵，听起来蛮好玩的。那泷川老师下午要我上什么课呢？”

“玉子想上什么课？”

“你给兰氏的课是怎么安排的？”

“我是根据她的学习状况安排的。”

“知道了。”玉子找了一本大学三年级的理科学习资料微笑道：“泷川老师就给我讲讲大学三年级的数学问题吧。“

“这个。。。有点困难吧，我又不是教授。”

“呵呵，不开玩笑了，你就讲给兰氏讲过的知识就可以。”

“好的。不过很无聊的，估计你不会喜欢。”

“那可不见得。”玉子拿起一本《高中数学难题精选》摇了摇说道。

“上午时间还早，这里有什么玩的东西么？”

“这个。。。书店里没什么好玩的东西，不好意思。”

“我记得兰氏说过你教她下棋的，这里应该有围棋吧？”

“嗯，玉子也会下围棋吗？”

“不会，不过下五子棋我很在行，我们下五子棋吧，在营业中下棋可以吗？”

“可以。我这里关门和营业都没什么区别的，再说我是这个书店的老板，我觉得可以就行了。”

一分钟后，泷川和玉子做到一楼的大方桌前开始下五子棋。玉子开始的时候很有信心，也兴致十足，但在经历六连败之后，情绪逐渐低迷下来。

玉子趴在桌子上拿着一枚棋子说道：”秀一君真无趣啊，一点儿也不留情面。“

“呵呵，看玉子下的那么认真，我不自觉地也认真了起来。”

“算了，如果你让我的话，那就更没趣了，我们继续吧，我就不信一盘也赢不了。”

半小时后，玉子又趴在了桌子上，她又经历了今天的第二个六连败。

“没想到实力居然会差这么多，真是输给秀一君了。”玉子无精打采地说道。

“玉子还没有找到计算方法，找到了就能赢我了。”泷川微笑道。

“算了。。。这方面我本来就不很擅长，原来的自信都被打击没了。。。”

“游戏而已，别那么在意。”

“你赢了那么多局当然会那么说了。。。“话音刚落，玉子忽然来了精神，迅速坐起来说道：”我忽然想到一个不错的主意。”

“是什么？”

“用这个棋盘玩黑白棋怎么样？”

“黑白棋！？”泷川眨了下眼睛说道，“你没搞错吧，这么大的棋盘玩黑白棋一定会疯掉的，再说，下黑白棋的话，黑白的棋子也不一定够用啊。”

“没关系，我这就去再买一副围棋来。等我一会儿。”

“这。。。”正当泷川犹豫着是否该叫住她的时候，她已经兴致勃勃的走出了书店。

泷川笑着摇了摇头，他看着桌上的围棋棋盘，想象着在这张19乘19的棋盘上进行黑白棋的场景：一步棋后，将有几十个棋子变色。。。虽说想法很幼稚，但是也不失为一个游戏，可能还从来没有人在这么大的棋盘上玩过黑白棋呢。

片刻后，玉子带着围棋回来了，一场前所未有的黑白大战开始了，战役在横竖各19条线所形成的324个方格内展开，让人想一想就觉得壮观。双方你一手我一手的争夺着，随着棋局的进程，局面越发的令人瞠目结舌，每落一个子，都会有十余个或数十个棋子被替换成己方或对方的棋子，光是把棋子换来换去，就让人感觉到精疲力尽，虽然他们早就预见到这一点，但当它真的来临的时候还是觉得让人崩溃。

泷川一脸疲惫的说道：“玉子，你下完这盘棋应该有新的可以写的东西了。”

“是什么？”

“一个傻瓜的别出心材。。。”

“哈哈，很贴切呢。”玉子笑道。

“还要继续下去吗？”

“当然，都下了这么多了，一定要把它下完。”玉子微笑道，她的情绪显然比泷川的情绪要高。

泷川只好无奈地耸了耸肩，继续和玉子把这盘棋下完。黑白棋并不一定要把整个棋盘都摆满才能分出胜负，只要把对方的棋子全部变为己方或是下到无处可下也可以获胜，但是要想在这么大的棋盘上用这种方法获胜，对他们来说是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而且就黑白棋的特性而言，进行到一定程度就算想输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更何况泷川还要照顾到玉子的情绪，不能胡乱落子，这使得这盘棋的过程变得更加漫长，更像是一个任务而不是游戏。终于，在经过了一个半小时的”磨难“后，这盘在围棋棋盘上进行的黑白棋终于宣告结束，玉子以232比92战胜了泷川。两个人都累得趴在了桌子上。

“终于结束了，我发誓再也不会接触黑白棋这个游戏了。”泷川精疲力尽地说道。

“是啊，终于结束了，我也再不会去玩黑白棋了。”玉子附和道。

“呼，那么作为这场史无前例的棋局的胜者，玉子有什么想说的吗？”泷川开玩笑道。

“嗯。。。这是一个对局结束比战胜对手更加值得庆祝的棋局。”玉子笑道。

“哈哈，想到一块儿去了，我们快去吃午饭吧，下午还要讲课呢。今天中午我请客。”

“太好了，我们走吧。”

由于心情好的缘故，他们中午吃了很多，饭后玉子又要泷川陪着买了一些零食。

回到书店后，玉子打开一包零食开心地吃了起来。

“我说。。。玉子。”

“什么？”

“你吃了那么多还能吃的下去啊？”

“呵呵，因为心情好嘛。”

“不怕长胖么？”

“不怕，我平时还是很节制的。对了，泷川老师该讲课了吧？”玉子微笑着放下手中的零食说道。

“啊，哦。。。那现在开始吧。”泷川拿起书本煞有介事的讲了起来，由于一些心理因素在作怪，他讲的断断续续，思路也不清晰，玉子在一旁看了直发笑。

“呵呵，对不起。”泷川不好意思地笑道：“对玉子讲课集中不了精神。”

“不难为你了，我就知道会是这样，真是遗憾。可是下午还有这么长时间，做些什么好呢。。。”玉子四下张望了一下，最后目光落在围棋上，微笑道：“要不我们。。。”

泷川连忙摆手说道：“别，别，下棋的话还是算了吧。”

玉子捂着嘴笑了笑说道：“逗你的，那么可怕的事我今天也不想再经历一次了。秀一君平时在书店都做什么？”

“看书，写小说。”

“诶？又开始写新的小说了吗？能给我看看嘛？”玉子来了精神。

“嗯，不过写的时间不长，我想等完成后再给你看。”

“唉。。。无聊，那要等到什么时候啊。。。呵呵，看来你生活的还挺惬意的。”玉子微笑道。

“呼，虽然说起来是这样，但其实很无聊的，每天都做同样的事情。。。”

“会挺过来的。”

“诶？”

“这个书店会挺过来的，我相信秀一君能把这个书店经营好。”

“呵呵，谢谢。”泷川淡淡地笑道：“我以为玉子会劝我把它卖掉呢。”

“不会，我相信秀一君一直这么坚持就一定有自己的理由，既然不能放弃，那就坚持下去把它做好吧。”

“嗯。。。玉子呢？玉子平时都做些什么？”

“和你差不多，看书，写文章，听音乐，发呆，有时候和朋友出去逛街，散散步什么的。对了，如果可以的话，下午能陪我出去散散步吗？”

“好的。”

“太好了，我带了相机来，秀一君今天就做我的摄影模特吧。”玉子兴奋了起来。

“这个。。。”泷川犹豫着。

“你同意吗？”

“看来你是早就策划好的，今天就让你得逞一次吧。”泷川微笑道。

整整一下午，泷川随着玉子逛了附近的公园、商业街的地方，玉子拍照了大量的照片。到了吃晚饭的时候，体力不好的泷川已经走不动了，坐在公园的椅子上说什么也不肯站起来，把玉子笑得前仰后合。后来，玉子从附近的快餐店里买来了汉堡和饮料当做晚饭，他们就坐在公园的椅子吃了起来。吃完晚饭后，他们又在外面转了一会儿，才回到书店。

“今天过得真愉快啊。秀一君呢？”

“我也是，呵呵，你相机的容量已经被照片占满了吧？”

“是的，难得这么高兴，一定要很好地记录下来。”

“玉子。”

“嗯？”

“非常感谢你今天来陪我，我。。。今天过得非常愉快。”泷川很认真地说道。

“哪的话，我今天也非常开心。”玉子微笑道。

“对了，玉子不是说今天来找我有三件很重要的事吗？听课，拍照已经占了两件，第三件事是什么？”

“其实。。。是这个。”玉子不好意思地从随身带着的红色皮包里拿出一本《旅人》递给泷川。

泷川接过书来，看了看书，又看了看玉子，完全不理解玉子的意思，似乎是在问，是送给我吗？

玉子忍不住笑了，说道：“哈哈，不明白吗？给我签名啊。”

“啊？”泷川皱了皱眉。

“这是什么表情啊，不可以吗？”

“不是，我只是不明白你为什么突然想起这个。”

“好啦，别说这么多，快签快签啦。”玉子把笔硬塞到泷川手中红着脸催促道。

“可是这要签名的态度也太恶劣了吧？”泷川笑道：“好吧，签在哪？”

“扉页。”

泷川打开扉页，看到自己的签名赫然出现在扉页下方，不禁有些意外，抬起头看着玉子说道：”这是。。。“

玉子的脸更红了，不好意思地微笑道：“上次是通过田宽要到的签名，这次我想靠自己。。。你就别问那么多了，让我怪不好意思的。”

“我明白了。”泷川微笑着在自己签名的下面再次签上了自己的名字，然后把它还给玉子。

“呼，三件事都结束了，我也该回去了。”

“哦，我也正好要回家，等我一会儿。”

关好书店后，两人在书店门口道别。

“那个。。。秀一君今天过得高兴吗？”

“嗯，我非常高兴。”

“我希望。。。秀一君能记住今天的心情。”

“。。。你是在担心我的心脏吧？”

“是啊，那可是比少女的心还要脆弱，让人放心不下呢。”玉子开玩笑这微笑道。

泷川沉默了几秒，说道：“让兰氏在适当的时候回家是一开始就计划好的，在这期间，能给她留下足以使她振作的回忆，已经很好了，我不觉得有什么遗憾。这段时间多亏你和田宽照顾，有了这段经历，我也能更好地面对以前那样的生活了。玉子应该会有所感触吧？”

“是啊，有了难忘的回忆呢。”玉子微笑道。

“所以，请放心地回去吧，我没事的。”

“好的，保护好身体。”

正说间，田宽的车停在了他们身边，田宽打开车窗探出身子笑道：“嘿，嘿，我说，这样下去我可要吃醋了。”

“呵呵，想不吃醋的话，现在就有办法，玉子正要回家去呢，你送送她吧。”

“乐意之极。本来还想跟泷川兄聊会的，没想到泷川兄今晚这么早就关门了。”

“那就改天吧，今天外面很冷，你快送玉子回家吧。”

“好的，那我们走了。再见。”

“再见。”

 

来到田宽的车上，玉子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道：“真巧啊。”

“我是来接你的。”

“真的？”

“兰氏昨晚给我打电话道别了，我想她一定也跟你道别了吧？”

“嗯。”

“今天早上我也来了，不过我来的比你晚一些，看到有你在我就回去了，觉得你可能会待到晚上，所以在这个时候过来。”

“我还以为你不理我了呢。”

“怎么会？我只是这段时间特别忙而已。”

“说谎。。。”

“。。。对不起。”

“就算我没留住兰氏，你也不该整整一周都不理我。”玉子有些委屈地说道。

“我错了。原谅我吧。”

玉子把头扭到一边不做声。

“玉子的决定是对的，我已经想通了，不该那么自私，只为泷川兄一个人考虑，还让玉子来决定那么困难的事情。我向你认错，请原谅我吧。”

“。。。好吧。其实我的决定也并不坚决。”

“就让这件事成为过去吧。”

“嗯。”

“今天过得开心吗？”

“开心。你早上为什么来了连招呼都不打就又离去了？”

田宽沉默了片刻答道：“。。。那天以后，泷川兄和玉子就从来没单独在一起过，这对你们来说是难得的一天，我不想打扰。”

玉子从车内的透视镜中偷偷瞥了一眼田宽的表情，然后把目光移向自己一侧的车窗外微笑道：“你们两个啊。。。都是傻瓜。”

[fengpeng]

十一章

兰氏回家后，生活发生了很多改变：在家庭方面，现在她可以放学后不必急着回家，而是安心参加社团活动了；繁杂的家务劳动和照顾弟弟的事情已经由母亲静流承担了起来，她也有主动要求帮忙，不过大多数时候都被静流谢绝。因为有了更多闲暇的时间，兰氏有空看自己喜欢的书了，大概是因为以前留下的阴影太深，她看书的时候如果被静流看到还是会感到害怕，直到回家后的第三天静流找她谈过一次才逐渐好起来；父亲卓也给她买来了围棋，有时间的时候会和她下上几盘，她再也不用在笔记本上画棋盘来自娱自乐了；弟弟平次似乎被父母狠狠地教训过，再也没有捉弄过她这个“外来户”姐姐，也不敢像以前一样对待她，总是故意躲着她，尽管兰氏经常主动向他示好，但他们的关系依然没有好起来，如果说他们姐弟的关系以前只能用恶劣来形容，那么现在则改用淡漠了，不过兰氏并没有放弃改善和弟弟的关系，她相信总有一天他们能够真正和好；学校方面，兰氏已经彻底摆脱了原那种恶性循环般的学习生活，一切都已经步入了正轨，她的改变让麻生丽子等很多关心她的老师感到欣慰；川平和以前一样沉默寡言，他以前几乎不怎么参加社团活动的，现在基本上天天都能在社团看到他；石原和沙奈的关系逐渐密切了起来，经常有人看到石原放学送沙奈回家，每当这时沙奈的脸上总是洋溢着幸福的笑容；一直为输掉了爷爷的“雪印”而愁苦不堪的大道寺明政在得知“雪印”的最终去处时感慨颇多，他很乐意接受这个事实，心中总算得以释然；围棋比赛之后，冈本清志在围棋社的地位从以前的第二降到了第三，不过他很不在乎这个，平时还是一副乐天派的样子，每次看到兰氏的时候都会笑着打招呼。可以说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转变。

除了泷川他们和家人，再没有人知道兰氏在这个学期结束后就会离开本地，兰氏也没有提起过，她并不是刻意隐瞒，而是和泷川想的一样，告别是件难过的事情，因此她希望大家能少难过一段时间。美好的生活并没有让她忘记泷川，为了不给家人添麻烦，她一直没有说起想去泷川书店看看的事，而是偶尔在放学以后独自走去书店看看，不知道是不是运气不好的原因，她去的时候书店总是处于关闭状态，心中很是遗憾。她也想过给泷川打电话，哪怕只是送去一点问候，可是每次拿起电话都在犹豫之后放了回去，她怕自己难过，也怕泷川难过，所以决定还是让泷川淡忘自己比较好。

 

幸福的时光总是过得飞快，这学期很快就结束了，到了兰氏留下来的最后一个晚上，卓也问道：“明天就要离开了，兰氏和朋友们都道别了吗？”

“还没有。。。”

“这样不好吧，就这么突然走掉对朋友来说太失礼了。”静流说道。

“我知道，一会儿我会告诉他们的。那个。。。爸爸，我想再去看看泷川书店，只是看一眼就好。”

“好吧，那我们这就出发。”

二十分钟后，他们来到了泷川书店，书店依然没有营业，兰氏非常失望，她很希望能再次看到那个晚上灯光明亮的泷川书店，而且一直没能见到泷川也使得她不知道泷川是否安好，可是。。。知道了又能如何呢？什么都不会改变的。

兰氏平静而小声地说道：“好了，爸，我们回去吧。谢谢您带我来这。”

“唉，真是遗憾，秀一先生没在。”卓也叹了口气说道。

“没关系的，我说过只是来看一眼，现在我已经满足了，我们回去吧。”

“好吧。”

回到家中后，兰氏开始为如何向朋友们道别发愁，突然提出要道别的确是有些失礼，毕竟这个时候才说实在是太晚了，她有些说不出口，犹豫了一下，她拨通了铃木川平的电话。

“您好，请问您找哪位？”

“请问川平君在家吗？”

“请稍等。”

过了一会儿，话筒里传来了川平的声音：“我是川平。”

“啊，晚上好，川平君，我是兰氏。”

“哦，找我有什么事吗？”

“是。。。道别。。。”兰氏的声音很小，但很清楚。

“道别？”

“是这样的，我家要搬家到外地去了，明天早晨就要离开了。。。”

“你不是在书店里吗？”

“我半个月前已经回家了，一直没有告诉你，真对不起。。。”

沉默了好一会儿，川平说道：“这么说。。。以后很难再见面了吧？”

“。。。嗯。”

“我知道了。”川平没好气地说道。

“对不起。。。”

“你告诉其他人了么？”

“还没有，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所以想请川平君在我离开以后替我转达给大家，拜托了。”兰氏用恳求的语气说道。

又沉默了一会儿，川平用非常无奈的口吻说道：”说实话，你现在这个时候告诉我，我本来是想拒绝的，但是想到你的嘴太笨，我就勉强答应下来吧。“

“那真是太好了。”

“。。。为什么要我转达给大家？“

“诶？”兰氏愣了一下，想了想，轻声答道：“这个。。。我也不知道。。。”

“呼。。。我大概能明白你为什么这么做，这种事情如果早说出来的话就会有些人跳出来说举行什么欢送会之类的麻烦事，你这样做省去了别人的麻烦，不过我还是想告诉你，有些事情即使麻烦，别人也是愿意去做的。”

“真的很抱歉。。。我怕大家知道会难过，才一直隐瞒着，告诉川平君是因为我觉得。。。我觉得。。。川平君是我见过的最坚强的男子汉，不会因此而难过。”

“。。。你就不用恭维我了。”

“这不是恭维，我是真的这么想的。”

“。。。也许吧，反正我也不喜欢那种哭哭啼啼催人泪下场面的人，就交给我吧。那么我还有事，要挂电话了。”

“等等。”

“还有事吗？”

“我是想说。。。以后一定还会再见面的。”

“嗯。再见。”

“再见。”

 

放下电话后，兰氏回到自己的房间收拾东西，收拾得差不多的时候，听到静流在叫她：“兰氏，你的电话。”

兰氏赶忙跑过去，接过电话。

“您好，请问哪位？”

“我是石原。”

“石原君？有什么事吗？”

“你能不能出来一下？”

兰氏想了想说道：“可以，不过已经很晚了，最好别去太远的地方。”

“放心吧，就在你家门口。”

“哦，请稍等一会儿，我换下衣服。”

兰氏匆匆换好衣服走出家门，看到石原和沙奈正在家门口等她，感到有些意外。

“晚上好，兰氏。”石原微笑着打着招呼。

“晚上好，你们这么晚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刚刚川平君打电话来说今天是兰氏的生日，所以我和沙奈特地来送给你礼物。祝你生日快乐。”石原和沙奈各自拿出了自己的礼物，石原的是一个粉色的发卡，沙奈的是一条红色的围巾。看到兰氏一脸的茫然，石原微笑道：“因为知道的晚了些，很多商店都已经关门了，我就只买到了这个，也找不到地方好好包装起来，不知道兰氏喜欢不喜欢。”

“我可是早有准备，这条围巾是我亲手织的，一直想等你生日的时候送给你，希望你能喜欢。”沙奈不好意思地说道。

“这。。。”兰氏愣了一会儿，有些尴尬的微笑道：“谢谢你们，不过今天不是我的生日。“

“诶？”沙奈和石原面面相觑。

“真的不是，实在不好意思。”兰氏又补充了一句。

“川平这家伙，居然拿这种事情开玩笑。”石原显得有些不高兴。

沙奈很生气地说道：“是啊，今天又不是愚人节。”

兰氏赶忙替川平找借口解释道：“啊，不是这样的，我的生日在下周，不过因为下周我正好有事情，所以就改在今天过生日了，前两天我和川平君说起过。”

“哦，是这样啊。”石原说道。

“那兰氏为什么不告诉我们呢？”沙奈问道。

“啊。。。对不起，我忘记了。“兰氏尴尬地说道，她实在找不出什么好的理由。

“呵呵，那就请收下我们的礼物吧。”

“谢谢，我很喜欢。”兰氏微笑着接过礼物。

“那就赶快戴上让我们看看吧。”沙奈催促道。

兰氏显得有些不好意思，脸微微的红了一些，摘下自己一直戴着的白色发卡，用手捋了捋自己的长发，戴上石原送给她的粉色发卡和沙奈送给她的红色围巾，显得非常可爱。

“嗯。”沙奈点了点头微笑道：“很适合兰氏呢，不过我觉得兰氏还是戴白色发卡更好一些。”

“是啊，我也那么觉得，我应该认真挑选礼物的，要是能再早一点知道就好了，真是不好意思。”

兰氏赶忙说道：“请别这么说，粉色我也很喜欢的。”

“是吗?你喜欢就好。时间不早了，我们就不多打扰了。”

“啊，那个。。。我送送你们吧。”

“谢谢，不用了，我们自己走就可以了。”

“好吧。谢谢你们这么晚还来为我祝贺生日。”兰氏鞠躬道。

“呵呵，不用谢，都是朋友吗，那我们走了，晚安。”

“晚安。”

兰氏回到屋里刚刚脱下鞋子电话铃又响了起来。

“您好，这里是雪村家。”

“我是川平，你能再出来一下吗？”

“嗯。。。”

原来川平刚刚也到了雪村家附近，正好看到兰氏和石原他们正在说话，所以就没有露面，等石原他们离去后才又把兰氏叫出来。兰氏出来后，两人先是沉默了一会儿，兰氏问道：”刚刚。。。是川平君安排的吧？”

“嗯。”

“为什么要那样做？”

“本来想告诉他们你明天就要走了的，不过既然答应了在你离开以后再说，就只能这样了。”

“哦。。。”

“你可不要误会，我可不是因为要迁就你的要求才这么做的，我是因为不喜欢那种哭哭啼啼的告别场面才说谎的，是你的话一定会搞成那个样子的。”川平面无表情地说道。

“呵呵。。。”兰氏听后忍不住笑了。

“你笑什么？”川平皱了皱眉。

“我就知道川平君会这么说。”兰氏笑道。

“。。。随你怎么想吧。”

“川平君还对其他人说谎了么？”

“没有，就只有他们两个。”

“这是为什么？”兰氏有些不明白。

“咳，咳。。。”川平咳嗽了两声说道：“我觉得你走之前应该还想再见一次心目中的王子，而且你要是就这么突然走了，会给沙奈留下遗憾的。”川平说话时还是那么面无表情。

兰氏心中忽然萌生出一种莫名的感动，眼睛逐渐被液体所充盈，她忽然明白，自己以前上课打瞌睡被罚站，以及未完成作业被老师责骂的同时川平也都在犯同样的错误很可能不是偶然的，每次她被罚站的时候，川平总是随后很快就默默地站在她身边，每次她未完成作业被老师责骂的时候川平总是会提出抗议，最近她在学校的表现明显好转后，川平就再也没犯过那些错误。

“谢谢川平君最后能来看我。”兰氏揉了揉眼睛，低下头轻声说道。

“我才不是来看你的，刚刚去明政学长家去还一本棋谱，离这里也不远，所以就顺便过来了。”川平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川平君。”

“嗯？”

“我是不是特别傻啊？”

“是啊，我一直觉得你傻乎乎的。”

“我也这么觉得，不过可能正因为这样，我才更有福气。”兰氏微笑道。

“有福气？”

“嗯，我能感觉的到就是因为我很傻，所以才有人一直在默默地保护着我。”兰氏看着川平很认真地说道。

川平把头扭向一边说道：“都要走了，还在说这种莫名其妙的话，这个时候应该说些再见或者保重之类的话才对吧？说完我也就该回家去了。”

“请等一下。”兰氏忽然站住了，轻轻地摘下自己的白色发卡，然后握住川平的手，把发卡放在川平的手中微笑着看着川平说道：“这个发卡我一直带着，现在我把它送给川平君。”

“这。。。这是女孩子用的东西，你送给我干吗？”川平虽然嘴上这么说着，可是手却微微有些颤抖。

尽管是很细微的颤抖，但兰氏还是感觉到了，她微笑着说道：”川平君不喜欢这个么？”

“当然了，男孩子怎么可能喜欢这种东西，不过。。。现在你也没有别的东西可以送给我了，我就勉强收下吧。”

“嗯。”兰氏露出了很开心的笑容。

川平有些有些不好意思，收好发卡后，清了清嗓子说道：“我该回去了，那些肉麻的道别话我看还是不说的好。”

“嗯，如果川平君不想说的话。”兰氏微笑道。

“好吧，那么，再见了。”

“再见。”

川平转身刚走了几步，忽然停了下来，说道：“到了新的地方希望你还是戴这种白色发卡，说不定会很受欢迎呢。”

“我一定会的，谢谢川平君。”兰氏深鞠一躬说道。

川平头也不回的走了，兰氏一直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在转弯处，她身前地上的雪被她晶莹的泪珠融化了。

 

泷川在兰氏离开后的不久就因为一些缘故住进了医院，一部分是因为重新开始服药后产生的副作用，一部分是因为前一段时间给兰氏补课过于劳累所致，泷川身体本身就不是很好，在过度劳累之后，对药物的副作用抵抗力降低，导致他经常头晕，乏力，有时会高烧，最后不得不去医院做检查。这种情况在泷川刚刚开始服药的时候也出现过，在家修养就可以了，不过为了保险起见，他还是听从了藤泽医生的建议，住院观察一段时间。因为不是没什么大碍，他在医院恢复的很快，药物的副作用三天后就消失了，可住院的观察期是十天，他还得在这里呆上一个礼拜。泷川以前就很反感住院，秀忠也知道他不想呆在医院，所以每天晚上都来医院陪他并给他带来一些书报，直到他睡下才离开。

周五的晚上，秀忠再次来到病房，泷川微笑道：“老爸，谢谢你来看我。”这是秀忠每次来他都会说的话。

“又说这种话，让别人听见了会以为我们以前有很大矛盾似地。”秀忠开玩笑地说道，这个病房一共有四个床位，其它三个床位一直是空着的，所以他们说话可以没有顾忌。”今天感觉怎么样？好些了吗？“

“嗯，我已经没事了，不过一想到还得呆上一个星期就感到心烦，真想明天就出院。”

“那可不行，还是再观察一段时间比较好。”

“我知道，只是说说而已。”泷川把双手放在脑后倚在墙上说道。

“呵呵，既然知道是这样，就老老实实的接受事实吧。”

“其实老爸不用每天都来看我，我没事的，总是这样的话，我心里很过意不去的。”

“那就把这次住院当做一次教训吧，谁叫你私自停药的，要是藤泽医生不告诉我，我还什么都不知道呢。你就这么想抛下我这个老头子自己走掉啊？”秀忠微笑道。

“对不起。。。”泷川低下头说道。

秀忠叹了口气说道：“不管怎么说，你总算又重新振作起来了，这些就不要再提了，你现在就安心地等着出院吧。”

“嗯，请老爸放心吧，接下来的一周我自己在医院就可以了，总是麻烦老爸来看我的话，反而会觉得心有不安，总之。。。我保证会平安回去的。”泷川很认真地说道。

秀忠犹豫了一下微笑道：“既然你这么说的话，那好吧，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这时泷川的手机响了起来，来电显示是玉子的电话。

“晚上好，秀一君。”

“晚上好，玉子。”

“你跑到哪里去了？我和田宽刚刚去过书店和你家都没找到你。”

“啊。。。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我和田宽明天去郊游，你也一起来吧。”

“这个。。。你和田宽两个人去不是很好吗？”

“一起来嘛，整天呆在书店里多没意思啊。”

“不了，还是你们去吧，呵呵，夹在你们中间我们都会很尴尬的吧？”

“你就不用想这么多了，一起来吧，你也去的话还能帮我们拍一些照片。不是很好吗？没意见的话，就这么定了，明天早晨我们去接你。”

“等一下，明天我正好有事去不了。”

“那么就改做后天吧，后天早晨我们去接你。”

“那个。。。后天也不行。”

“后天也不行？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情？”

泷川看了看秀忠，秀忠说道：“你还是说出来吧，这种事本来就不该瞒着朋友的。”

“哦。”泷川点了点头说道：“那个。。。玉子，我现在正在住院呢，还得过一段时间才能出院。”

“医院？是县立医院吗？”

“嗯。”

“那我们马上去找你，见面再说。”

泷川还想说些什么，玉子已经挂断了。

“怎么说？”秀忠问道。

“呼，玉子和田宽一会儿会过来。”泷川叹了口气说道。

“哦，那么今天我就早点回去吧，不打扰你们了。”秀忠站起来说道。

“老爸别这么说，你在这儿没关系的。”泷川赶忙说道。

“呵呵，我也想早点回去休息。”

“哦，那老爸路上小心。”

“嗯，这是今天给你带来的书，加上前两天带来的足够你看到出院了。”把带来的书递给泷川说道。

”嗯，谢谢老爸。“

秀忠站起身来微笑道：“呼，那我走了，剩下的一周里安心养病，别忘了自己刚说过的话。”

“一定。”

秀忠走后不久，田宽和玉子来到了病房。田宽刚刚在得知泷川在医院的消息后，给藤泽医生打过电话了解了情况，所以他和玉子来看泷川的时候已经不像刚知道的时候那么紧张，他们走进病房时，泷川正躺在床上看书。

看到田宽和玉子来，泷川赶忙坐起来打招呼道：“晚上好，真是不好意思，让你们担心了。”

“呼，你可真是的，说的这么突然，吓死我们了，放下电话后我们就立刻赶来了。”玉子说道，脸上还带着紧张之后刚刚放松下来的那种神情。

“呵呵，我不是说了吗，泷川兄肯定没事的。已经不要紧了吧？”田宽笑道。

“嗯，只是药品引起的副作用而已，已经没事了。”

“你这家伙也真是的，住院这么长时间都瞒着我们。”

“真是对不起，本来是不需要住院的，为了预防万一才决定住院观察一段时间，你们看我现在不是很好吗？这点小事儿实在不好意思烦劳你们来看我。”

“这样啊，不过在我们看来这可不是小事，一听说你在医院我们就神经过敏。”

“我没有那么脆弱，你们放心吧。”泷川微笑道。

“你还好意思说。。。要不是你自作主张的停药，我们也不用这么提心吊胆。”玉子埋怨道。

“对不起，以后我再也不会那样了。”

“泷川兄还要在医院住多久？”

“一星期。”

“还要那么久啊？”玉子睁大了眼睛。

“是啊，我也很苦恼，就算是预防万一，这时间也未免太长了。不过为了让老爸安心，还是老实的在医院度过这七天时间吧。”

“唉，真是遗憾。还想去郊游呢。”田宽无奈地说道。

“秀一君这几天都是自己一个人在这个病房吗？”玉子四下看了看说道。

“是啊，就是这一点幸运，这几天都是我独自享受着这个多人病房。羡慕吧？”泷川笑道。

“这几天你要是无聊的话，我过来陪你吧，反正我家离这也不远。”玉子说道。

“不用了，我自己就可以了。”

“呵呵，客气什么啊，要是我住院的话，希望玉子天天都能陪着我呢，再说有玉子在的话，我也会比较放心。”田宽说道。

泷川平静地微笑道：“不必了，我没事的。而且我也想过了，兰氏走了以后，就又要回到以前那种生活中去了，虽然之前一直是那么生活的，但兰氏走后我还一直没办法适应，你们都有自己的生活，我也是，所以你们就是为我付出再多，我生活中的大部分时间还是需要自己去面对，所以这段时间我想一个人平静下来，这样我出院后也能接受以前那种生活了。”

泷川的话让田宽和玉子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沉默了一会儿，田宽笑道：“没想到泷川兄说话还是这么直白，我们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那就说点别的吧。”泷川微笑着扯开了话题。

他们又聊了一会儿，田宽和玉子离开了医院。

回到车里，玉子问道：“要是按他说的，这段时间我们不来看他，真的好吗？总是有点放心不下。”

“我也是。”田宽答道：“可是既然他那么说了，我们还是不来的好。”

“我还以为你会坚持呢。”玉子说道。

“我和泷川兄相处的时间比较长，他如果希望我们来看他的话，就只会一直推辞，而不会去说那种理由的。”

“可这只是正常的探望，又有什么关系呢？”

“呼，说到这个是最让人头疼的。玉子，你知道为什么他现在都不主动和我们联系了？”

“嗯。。。是因为我们的关系？或是怕打扰我们？”

“才没有那么简单。嗯。。。该怎么跟你说呢。。。过去的我们是在和泷川兄交往，现在则是在和心脏有病的泷川兄交往。”

“这话是什么意思？”

“就是说我们来探望泷川兄也好，叫泷川兄出去玩也好，都不是由衷的，而是因为害怕泷川兄的心脏会发病，所以希望他的心情能好起来。”田宽停顿了一下说道：“这次我们叫泷川兄出去郊游，也是这种想法，最近两年我想不出哪次去找他的时候心里不是这种想法。我想玉子应该也是这样吧？“

“嗯。。。这种事情换做谁都会很在意的吧？”

“说起来有些惭愧，假如泷川兄的心脏没有病的话，我可能就不会那么在意他，更不可能在让人焦头烂额的工作中抽出时间去看他。换句话说，我去看望的是泷川兄的病，而不是泷川兄。这点他是察觉得到的，所以他觉得自己在拖累我们，疏远我们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因此我们这些天还是不要来医院看他比较好。”

玉子沉默了一会儿说道：“这样下去。。。他和我们的距离会越来越远吗？”

田宽没有回答。

 

接下来的一周里，泷川是靠独自散步和看书度过的，这段时间的修养使他的身心都得到了良好的恢复，这本该是件值得高兴的事，可泷川出院的时候并没有显得那么有精神。虽然出院的时候他也有过短暂的愉悦，但这愉悦是如此的短暂，以至于在回家的路上就已经消耗殆尽了。他高兴不起来的原因很简单，并没有什么新鲜的事物等待着他，他又要回到以前那种生活中去了。

带着这种心情回到家，他说的第一句话和从书店回来时说的一样：“爸，我回来了。”无论是声音还是神情上都已经回到了一个多月以前，好像他根本就没有住院，而是刚刚从无聊的书店里回来一样。尽管如此，秀忠还是显得十分高兴，没有被泷川的情绪影响，做了很多他喜欢吃的饭菜，问了不少他这些天在医院的情况与感受。泷川没有表现出冷淡，只是看上去没有像其他出院病人那么高兴。对此，秀忠没有说什么，泷川也不解释，他们都明白，无论是泷川的病，还是他的生活都没有发生任何改变，对此，他们心照不宣。

出院后的第二天，泷川就回到了兰氏来到书店之前的那种生活中，日复一日的重复着。虽说是重复着，但是也发生了一些改变，泷川再也没有在书店住过，每天下午很早就关好书店回家了，书店卧室的门他也再没有打开过，由于一些只有他自己明白的原因，他没能完全回到过去的生活中。

 

一天早上，秀忠来到了书店，这是很少见的，在泷川继承这个书店后，他来到这里的次数屈指可数，这倒不是因为他不关心，而是因为他知道泷川不想让他这个做父亲的总看到书店经营惨淡的景象。

秀忠来到书店的时候，泷川正愁眉苦脸的坐在椅子上，看到秀忠来，赶忙站起来上前迎接。

“啊。。。早上好，老爸。”面对秀忠的突然来访，泷川因意外而显得有点紧张。

“早上好，你天天就这副表情迎接客人的吗？”秀忠微笑道。

“不是。。。只是有件东西怎么也找不到了，正在发愁呢。”

“是在找这个吧？”秀忠拿出一个护身符说道。

“对，就是这个，老爸在哪儿找到的？”泷川稍微有些兴奋地说道。

“在你昨天晚上换下来的衣服里，我看到后就随手收起来放在我房间里了。今天早上看到你在家里到处转悠着找东西，也不知道你在找什么，刚刚才想起来你有可能在找它，就把它带来了。”

“真是太谢谢老爸了。要是弄丢的话，我会很困扰的。”

“是吗？这好像不是家里的东西，是别人送的吗？”

“嗯。。。”

看到泷川不太想说，秀忠笑道：“呵呵，是兰氏送的吧？”

“嗯，这个是兰氏送给我留做纪念的。”

“那你为什么总放在口袋里不让别人看到？戴在脖子上不就好了吗？”

“这个。。。是不能随随便便戴的。兰氏送给我的时候说，这个护身符是。。。算了，还是不说这个了。“

“你是想说蕴含着某种力量？”

“老爸怎么会知道？”听到秀忠这么说泷川感到非常意外。

秀忠笑了笑说道：”呵呵，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很多人都是认为护身符是有特殊力量的，我你可以去问问你的朋友，估计他们也是这么认为的。不过我记得你不是说过不相信这种力量的吗？“

泷川愣了一下，然后把护身符戴在胸前露出一个微笑说道：”是啊，那种力量应该是不存在的吧，“

关于护身符，秀忠还想继续问些什么，可是考虑到这问题对泷川来说并不轻松，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放弃了，说道：“不管怎么说，总算是没有弄丢，你可不要再这么马马虎虎的了。”

“嗯，谢谢老爸，不会再弄丢了。”

“好的，我先回去了，今天天气不错，我打算一会儿去画画，你去吗？”

“嗯，请稍等我一下，我把书店关好。”

泷川能这么爽快地答应是很罕见的，通常泷川都会婉言拒绝或者是找理由推脱掉的。秀忠笑了笑说道：“答应的这么快是因为找到了护身符吗？”

“不全是因为这个，这次我有想画的东西。”

这话让秀忠来了兴趣，问道：“哦？还是第一次听你这么说。你想画什么？”

“雪。”

 

他们把地点选在了离书店最近的公园。秀忠最近来这里画画的次数最多，他的年龄大了，去远处作画的次数比过去少了许多，泷川也是考虑到这点才没有选择他想去的郊区、野外等地方。本地雪季很长，雪景并不难寻，这个公园完全可以满足他的要求。

选好位置后，他们各自开始了。秀忠和泷川都有各自的画架，泷川的画架用的很少，跟父亲出来画画大概一年也就有两三次，不过这次和上一次已经相隔快一年了。 和秀忠相比，泷川几乎没什么技法可言，用他自己的话说，他在画架上画出来的画和他小时候趴在榻榻米上画出来的画都是一样的。这倒不是他真的画的那么糟糕，只是想说明他画的是简单的铅笔画，而不是秀忠擅长的素描，还有就是想表明他在画架上画画很不顺手。

泷川这次画的很有耐心，用了一上午的时间只画了一幅，以前他多半不会坚持这么久，因此秀忠也格外重视了起来，在泷川画完的时候，他拿过泷川的画仔细看了又看。和泷川以前的画相比，这幅耗时一上午的作品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只是多了些在细节上的处理，显得更加细致，可这和泷川想要达到的效果相差甚远，让他很是失望。对此，秀忠也表示理解，泷川在技法上没有任何改善，所以画成这样也就理所当然。

“呵呵，出来做画是一种心情，没什么好沮丧的，再说比起以前的画已经好很多了。”秀忠安慰道。

“也许吧，不过没能达到自己想要的效果心里总是有点遗憾。”

“这点你就不要太在意了，如果你突然间就能画得很好，那你就不是小说家，而是画家泷川秀一了。”秀忠微笑道。

“老爸还记得这个啊。。。”

“当然，这个荣誉老爸是不会忘记的。”

“谢谢老爸。。。“泷川低下头说道。

秀忠拍了拍泷川的肩膀笑道：“好啦，难得出来画一次，高兴一点儿。关于雪的主题不一定非要用画画来表现，秀一应该有自己擅长的方式。”

“更擅长的方式。。。老爸是指文字吗？”

“呵呵，就是这样。能说说为什么突然想画雪吗？”

“这个。。。”泷川抬起头看着天空说道：“只是心血来潮而已。”

 

下午，泷川把上午画的画带到书店里，想找个地方把它贴在上面，正在他寻找合适的地方的时候，川平走进了书店，边打招呼边说道：“下午好。请问我可以在这儿待一会儿吗？”

“当然。快请坐吧。”

“谢谢。您在干嘛？”川平看着泷川手里的画问道。

“哦，我正在想把它贴在哪里好，正好你来了，就帮忙参谋参谋吧。”泷川微笑道。

“好吧，能把画给我看看吗？”

泷川把画递给了川平，川平看了看还给了泷川。

“感觉怎么样？”

“。。。。。。”

“没关系，想说什么就说吧。”

“我觉得还是不要贴这张画比较好，虽然这方面我不是很懂，但是我家里有很多不错的艺术品，比较起来的话，如果这也能叫做艺术品的话，那也是不入流的作品，贴出来会被客人认为书店的老板品味很低。”

“啊。。。哈哈，确实是这样。”泷川尴尬地笑道，“其实。。。这幅画是我画的，让你见笑了。”

“哦。。。抱歉，我没有冒犯您的意思，刚刚说了很失礼的话，对不起。”川平鞠躬道。

”没什么，你说的我也明白，不过如你所见，这书店一般都没什么人来，我贴什么也就无所谓了。”

“这书店天天如此吗？”

“是啊，你可能不知道，以前这里发生过几次暴力事件之后就成这个样子了。”

“这里过去的事我也知道一些，事情还没有解决吗？”

“没有，不过就是解决了，我也不太会经营，再说。。。冷清了这么久，我也习惯了。不说这个了，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没有，我只是出来散散心，不知不觉就走到这里来了。”

“正好我也没事，要不要下几盘围棋？”

“。。。我现在不想下棋，还是先找地方把画贴上吧。”

“嗯。。。我看墙上和书架都不太适合，还是算了吧。”

“哦。”

他们坐到一楼的大方桌前，泷川拿来两杯热水，微笑道：“上次你来的时候，我想说你可以随时来找兰氏玩的，可是还没来得及说你就走掉了，现在她已经回家去了，真是不好意思。”

川平喝了口水说道：“我和她的关系没好到那种程度，所以就算说了，大概我也不会来找她的。”

泷川眨了下眼睛说道：“嗯。。。虽然不明白你为什么这么说，但我想你来我这儿还是因为她吧？”

川平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是的，她走的时候给我留下一个麻烦事，让我心烦的很。”

“麻烦事？是什么？”

“她家已经搬到外地去了，之前一直瞒着大家没说，她让我在她走后把这个消息告诉其他人，然后走的时候没和任何人打招呼就这么离开了。”

“她为什么这么做？”泷川听后不禁皱起了眉头。

“她说是怕大家难过所以才一直不说的，觉得拖到不能再拖的时候再告诉大家可以让大家为此少难过几天，真不知道她是从哪学来的这种傻瓜逻辑。我要是就这么告诉别人的话会被埋怨的，好像我和兰氏一起瞒着他们似的。”

联想到兰氏离开书店时自己的做法，泷川不禁想到兰氏这么做有可能是受自己影响，这种傻瓜逻辑很可能是自己传给兰氏的，所以很尴尬地笑道：“啊。。。哈哈，是啊，不能理解。”

“呼，自顾自地说了一大堆。。。很抱歉，我说话一直是这个样子。”川平叹了口气说道。

“没什么，兰氏说她喜欢你说话的方式，现在我也这么认为。”泷川微笑道。

“哦。。。”川平微微有些不好意思。

“说出来心情好些了吧？要不要下几盘围棋？上次的三比零我可是记仇的。”

“来吧，不过你要是记仇的话，我们只会结怨更深。”

“呵呵，我去拿棋。”

 

搬到新的地方后，兰氏的新家和原来的家相比更大一些，格局也有些不同，在装修上花费的心思也要比在原来的家花费的更多，看起来是要在此长久住下去了。兰氏没有对新家表现出新鲜感和热情，在来到新家的几天里她很少说话，除了帮忙照看弟弟、做些家务之外，几乎不走出房间，在单独面对静流或是卓也的时候时常露出那种欲言又止的神情，在说到转学的问题时这种神情尤为明显。此外，在来到新家后，兰氏的脸上很少带着笑容，仿佛又回到了以前被当做“外来户”对待的时候，不过那时她在看到平次或平太的时候多少还是会露出浅浅的微笑，现在连这浅浅的微笑也不见了。这次搬家让她失去的太多，使得她的心再次回到了那个幽暗的角落中去。

兰氏的情绪变化静流都看在眼里，已经打算认真接受兰氏的她并没有像以前那样漠视兰氏的感受，所以为了让兰氏的心情好起来，做了不少的努力，比如给兰氏增加一些零花钱，带她去逛街给她买东西，做她喜欢吃的食物等等。遗憾的是静流的用心良苦并没换来应有的效果，兰氏除了对她说一些感谢的话或象征性地表现出高兴的情绪外，仍然情绪低落。在这些努力全部宣告失败后，静流也无能为力了，她知道兰氏不希望搬家，可那又能怎么样呢？她是雪村家的成员，只能随着一起搬过来。搬家之前，平次经常大吵大闹地抱怨说不想搬家，还哭过两次，相比之下，兰氏却表现得很平静，一直表现得很配合，可是就连平次都看的出 来，她比谁都难过。

来到新家后的第五个晚上，兰氏一直没有睡，在等其他人都睡熟后，她悄悄从被窝里爬起来，轻轻从自己房间的壁橱里拿出预先准备好的旅行袋，开始收拾自己要带走的衣物和其它东西。全部都收拾好以后，她坐在写字台前，打开台灯，拿出一张信纸写道：

 

亲爱的爸爸，妈妈，我可爱的弟弟平次，平太，很抱歉我就要离开这里了，这不是因为我不爱你们，而是因为我实在太想回去了。我知道你们不会同意，所以就选择了这种方式，希望你们能成全我这次小小的任性。

爱你们的雪村兰氏

 

兰氏又再次确认了一下要带的行李和路费都没有遗漏，然后穿好衣服，拎起行李，轻声慢步地走出了自己的房间。

她在两天前就已经有这个决定了，要带上的行李，选择什么样的路线，要搭乘的列车，需要的路费，全都计划好了，自己能做出这样的事情她自己都觉得难以置信。这不是在理智下做出的决定，至少这不是人们认可的那种理智。从书店回来后，这个家一直在温暖着她，这几天静流对她的所做的努力虽然没能让她从低落的情绪中摆脱出来，可她心里还是很感动的，而且她也很在乎家人的感受，不希望家人受到伤害，她心里也明白，这么回去的话会给泷川添很多麻烦，也会让家人讨厌自己，离开书店后一直也没看到书店再打开过，她也没和泷川联系过，这次回去她不知道泷川是不是搬家或是不在那里了，如果真是如此的话，她就不能回到书店去了，就算选择再次回家，她的行为也很难得到谅解，可能会失去那些好不容易才得到的家人对她的信任和宠爱，但这些都输给了她想回去的强烈愿望，她还是作出了决定。

她一步步向门口走去，心情既紧张又充满愧疚，做出这种事情是没有办法求得家人原谅的，她只是想回去，并不想伤害家人，可是这两者是没法两全的，所以她每走一步都感觉像是在犯罪，罪恶感随着步伐在一步步加深，可即使这样，她还是坚持着走到了门口，不过最终她还是后悔了，她做不出这么残忍的事情，想象到家人看到那个字条后失望的表情，她放弃了行动。她想就这么不声不响的再退回到自己的房间里，把一切都收拾好，然后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于是开始蹑手蹑脚地往自己的房间走。可是很不幸，她往回走的路上正好遇到起夜上厕所的平次。

“姐姐？”平次看到穿好衣服拎着行李的兰氏露出一脸的惊讶。

兰氏也被这突发事件弄得慌了神，不知该说什么好。

“姐姐，你要出去吗？”平次问道。

“我。。。”兰氏不知该怎么回答好，没有任何理由可供她解释。

静流闻声走了出来，看到兰氏这副装扮也愣住了，和兰氏一样，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兰氏知道自己瞒不住了，微微低下了头，强烈的情感再也控制不住，泪水止不住地从眼眶中涌出。

静流没有责骂她，而是轻轻地走过来将她搂住，兰氏再也控制不住，撇下行李抱住静流声泪俱下地痛哭起来，不停地说着：“妈妈，对不起，我想回去，我想回去。。。”这是她第一次可以在雪村家流露自己的真情实感，这种感觉温暖而凄美。

 

五分钟后，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卓也和静流都知道兰氏想回去，只是没想到这个想**强烈到能做出这种事情。

“兰氏，你这么想回去吗？”卓也用尽可能温和的语气问道。

兰氏沉默着点了点头。

静流叹了口气说道：“其实搬来的这些天我也很了解你的心情，只是没想到。。。”

“对不起。。。”兰氏小声说道，眼里还含着泪水。

卓也说道：“兰氏不需要为此道歉什么，搬到这里完全是因为我工作的需要，我和你妈，还有平次都不想搬家的，我们知道你也不想搬家，只是没想到这会让你这么难过，这让我心里也很过意不去。”

兰氏赶忙说道：“爸爸不要这么说，是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会这样了。”

“可是你还是很想回去吧？”静流很担心地看着兰氏说道。

兰氏低下了头，没有说话，她实在是太想回去了，连那种“没关系，我慢慢就会没事的”之类的话也说不出来，这件事情她没办法欺骗自己。

这可让卓也犯了难，雪村家是不可能因为兰氏而搬回去的，他和静流都明白兰氏所说的‘回去’绝不是偶尔回去看看那么简单，而是指要回去认认真真的生活，可偏偏他们是不能回去的。他想了想说道：“兰氏，你的心情我很理解，可是你要明白，即使想搬回去，就家里现在的情况来说也是不可能的，那边的房产已经卖掉，除非工作调动，否则我们是不能搬回去住的。”

“这些我都知道，所以。。。我才想自己回去的。”

“可是你自己回去要怎么生活啊？还住在那个书店里吗？”静流问道。

“嗯。”

“你。。。不想和我们在一起生活吗？”

“妈妈，您误会了，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我。。。”兰氏不知该怎么继续说下去，她这么想回到书店去足以说明那里的生活对她更有吸引力，说出这种话只会让静流和卓也难过。不过她说不说出来都已经不重要了，卓也和静流都知道她是这个意思，都沉默了。

过了一会儿，卓也说道：“既然兰氏这么想回去的话。。。就让她回去吧。”

“诶？你怎么可以这么说？怎么可以把兰氏丢下不管呢？”

“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忽然觉得让兰氏这么勉强的跟我们呆在一起不如让她选择她自己想要的生活。那个书店老板我们也见过了，是个可以信得过的人，把兰氏托付给他，我们也可以放心。当然，我也很想兰氏留下来，不过这种事勉强不来的，毕竟。。。我们做出过不可原谅的事情。”

兰氏有些激动地说道：“我想回去真的不是因为记恨爸妈，爸妈为我做的一切我都非常感激，我只是。。。非常想回到那里去。。。”

“我明白，我小的时候就喜欢和爷爷奶奶生活在一起，而不是爸妈，这不是因为不喜欢爸妈，而是因为那里有自己更喜欢的生活，兰氏你说的也是这个意思吧？”卓也微笑道。

“嗯。”兰氏肯定地点了点头，难过的神情稍稍缓和了些。

“可是，你这么冒冒失失地跑回去，如果那个人不同意怎么办？”

“其实。。。泷川先生把书店的钥匙给我了。我刚刚那么冲动的想回去，就是想在书店等他。”

“呵呵，那你觉得他会同意吗？”卓也微笑道。

“嗯。”兰氏很肯定地点了点头。

“既然你这么肯定的话。。。那好吧，不过这些日子公司的事很多，我恐怕没时间送你去。”

“没关系的，这种事情本来就不应该麻烦父亲的，我自己去就可以了。”

“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啊？”

“因为。。。我很担心，泷川先生的心脏不好，回家之后就一直没能再看到他，我担心他出了什么事情。”

“嗯。。。这样吧，明天早晨我送你到车站吧。”

“太好了！谢谢爸爸，谢谢妈妈！”兰氏高兴地给卓也和静流各一个热烈的拥抱，低落的情绪一扫而光。

“那还不赶快去睡觉？现在都几点了？”卓也笑道。

“嗯，我这就去睡，爸爸妈妈晚安。”兰氏深深鞠了一躬后，高兴地离开了。

看到卓也这么轻易地就答应了兰氏的要求，静流忍不住问道：”你是认真的吗？该不是真的要让她去啊？“

卓也想了想，认真地答道：“我们一直没有好好对她，还把她赶了出去，就是因为这样她才这么留恋那个收留她的书店吧。而且。。。过去的那些不好的记忆是没办法消除的，她回来后的这些日子你应该体会到了吧？”

静流沉默着没有回答。

卓也继续说道：“其实。。。她没有讨厌咱们就已经很难得的了。再说兰氏已经十六岁了，是可以选择自己生活的年龄了，既然她喜欢那里，这次就尊重她的选择吧。“

“我总觉得。。。她要是走了的话，就不会再回来了。”

”也许吧。我最近的工作实在是很忙，等有时间的时候我会去找那个人谈谈这件事的。如果那个人也不反对的话，就让兰氏去吧。“

“你真这么想？”

“嗯。”

“你这么说的时候一点都不感到难过吗？”

“。。。我已经答应她了，反悔的话只会让她失望。”

“可是。。。”

“好啦，我们也休息吧，明天一起送她去车站。“

 

第二天早上，兰氏给泷川的手机，家里和书店都打了电话，可是都没有人接听。

“奇怪，到哪里去了啊？”兰氏显得有些焦急。

“要不。。。今天就别去了。”静流说道。

兰氏没说话，沉默着继续拨电话，泷川给她的手机她留在了书店，没有带回来，里面记录的电话号码中她只记得泷川手机的，泷川家中的的和书店的，所以没办法联系到玉子和田宽。

看到兰氏不甘心的样子卓也笑道：“呵呵，还是让她去吧，她都准备一个晚上了，兰氏到了那边应该有办法能找到他吧？”

“嗯。”兰氏很肯定地答道。

“那我们走吧，如果那边出了什么意外，就给家里打电话，随时可以回来，我们绝不会丢下兰氏不管的。”

这话彻底消除了兰氏的后顾之忧，让兰氏很受感动，对卓也和静流深深地鞠了一躬，说道：“我一定会的，非常谢谢爸妈。”

 

他们把兰氏送到车站的时候，已经接近发车时间了。

“到那边以后多注意身体，如果有什么不如意随时可以回来，这个你拿去吧。”卓也双手递给兰氏一个信封，里面装着厚厚的一沓钞票。

兰氏赶忙摆手说道：“这太多了，我不能要。”

“先别忙着拒绝，这么多年我们也没给过你多少零用钱，就算是一点儿小小的补偿吧。你以后用钱的地方还有很多，比如高中和大学的学费之类的，而且我们还要感谢泷川秀一先生帮我们照顾兰氏，我们去找他的时候就想给他的，不过被他拒绝了，这次就由你带给他吧。”

兰氏没有理由再拒绝下去，双手接过这个有些沉甸甸的信封，再次给卓也和静流各深深鞠了一躬说道：”谢谢爸爸，谢谢妈妈。“

“好了，到时间了，快去吧。到那边保重身体。”

“嗯，爸爸妈妈再见！”

“再见！”

看着兰氏背着一个大大的背包，拖着一只大大的行李箱通过检票口的背影，静流的眼睛湿润了，和卓也一起沉默着，什么也没说。

[fengpeng]

十二章

回到原来的地方后，兰氏乘计程车来到了书店。书店没有开门，她只好用泷川给她的钥匙打开门走了进去，书店还是被一种熟悉而温馨的感觉笼罩着。她并不想不经同意就这么擅自住进书店，所以进到书店里，她先用书店的电话联系泷川，可泷川的手机还是无人接听，无奈之下她只好先去安置行李。这次带来的东西很多，行李箱很重，她费了好大劲才把它搬上二楼。来到卧室门前，她看到门上贴了一张画，画的是公园的雪景，很明显不是高人所画，她猜这幅画很可能是泷川画的，会心的笑了笑，然后打开卧室的门，里面的情景让她有些惊讶，和她走的时候是一模一样的，被子还是她走的时候那样叠的整整齐齐，那部红色的手机还是好好地放在写字台上，说明这里已经有很长时间没人来过，看来在她离开之后泷川再也没进来过，似乎不管她在不在，这里都是专属于她的地方，兰氏对此很是感动。待平静一些，她开始认真地打扫房间，并把带来的衣物收拾好，然后像以前一样将书店打扫了一遍。在这些都做好之后，她锁好书店，去寻找可以打工的地方。这是她来之前就想好的，打工的收入虽然不多，但是也能给泷川减少很多负担。兰氏的态度很谦和，很招人喜欢，所以打工的地方没有经过什么困难就找到了，她将在一家餐馆打工。工作的时间是下午四点到晚上十点，工作前她还有很多时间，于是她去了泷川家希望能见到泷川，可是泷川家没有人，她只得又独自回到书店里。她从手机里找到田宽和玉子的电话拨了过去，出乎她意料的是，居然全部是关机。这让她不禁联想到童话里才会出现的情节：神明在她绝望的时候提供给她一个充满希望和幸福的美好的世界，当她的生活重现希望的时候，这个世界就悄悄地消失掉了。兰氏虽然喜欢童话，但却是一个理性的女孩，本来是不相信现实生活中会出现这种情况的，但是这种谁都联系不到的状况，再加上她回家以后每次来书店都没能看到泷川，使她开始往那种童话中的状况去想象，难道她回来寻找的东西真的就那样消失了吗？她还是更愿意相信大家都安好，只是因为一些意外原因，暂时联系不上而已，无论事实怎样，她都只好等待。

 

其实泷川今天本来是要来书店的，不过还没走出家门就被田宽和玉子“劫持”了。原来田宽和玉子一直想带泷川出去散散心，一大早就来到泷川家拉他出去玩，在秀忠，田宽和玉子三个人的劝说下，泷川只好同意，不过走的匆忙把手机落在了家里。田宽和玉子则是因为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所以为了不被打扰，都关掉了手机。秀忠则是正好要去拜访一位住的比较远的朋友，离家比较早，因此没能接到兰氏从书店打来的电话。这些事都凑在一起，使得兰氏联系不到任何人。

泷川他们这一天的活动非常丰富，上午先是陪玉子逛街，然后去打保龄球，中午吃的寿司，下午摄影迷田宽带着他们到市郊拍了许多照片，过足了拍照瘾，之后又到大型游戏城玩了很长时间，晚饭吃的自助餐，吃完后又去唱卡拉ok唱了几个小时，泷川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

秀忠似乎正在等他，问道：“怎么才回来？”

“呼，和田宽和与子去玩了。这么晚了，老爸还不睡吗？”

“哦，其实我也是刚回来不久。”

“那我先去睡了，老爸晚安。”

“等一下，你今天去书店了吗？”

“没有。”

“那就奇怪了，家里的电话显示有未接来电，是从书店打来的。”

“是老爸看错日期了吧。”

“可能是吧。如果有什么心事的话，一定跟老爸说。”秀忠关心地说道。

“我知道啦，老爸最近经常这么说。”

“这还不都是因为你整天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啊？有吗？”泷川略微睁大了眼睛。

“不但有，而且很严重，兰氏走后你就一直这样。”

“。。。没什么，只是暂时有点儿不习惯，很快会好的。”

“没事就好。你去睡吧，晚安。”

“晚安。”

 

泷川他们在快活的时候并不知道兰氏这一天的感受。白天，兰氏一直没能等到泷川来，给玉子、田宽还有泷川打了很多电话，希望能取得联系，可是都没有成功，无奈之下只好先去打工。打工回来后又继续尝试与他们联系，可依然都是关机或无人接听的状态，这让她感到非常失望，对这里的人的思念，生活的思念，以及那些难忘的回忆使她无法抑制自己强烈的情感，孤独地躺在床上，流了许多眼泪。打工回来的兰氏孤独地躺在床上，流了很多眼泪。她感到很害怕，难道真的不能再见到他们吗？离开的这段日子究竟发生了什么？关于这些，她无法给自己一个合理的解释，至少无法给出一个能让自己接受的合理解释，在内心深处她无法回避一个猜测，那就是泷川出事了，不然不会在她每次到书店的时候都不在。事情很可能是这样的。她这么想着，带着如此痛苦的思索让她迟迟无法入眠，可她不知道的是，最让她担心的那个人此刻已经安然入睡。

 

第二天早上，泷川起的非常早，洗漱之后就到厨房去做早餐了。秀忠听到了声响，也醒了过来，觉得有些稀奇，他这个儿子通常不会这么早起床，外面的天色还没亮，他这么早起床干嘛？带着这个疑问，他随着声响来到厨房，看到泷川正在做早餐。

“早上好，老爸。”看到秀忠来，泷川微笑着打招呼。

“早上好。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就起床了？”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刚刚醒来后就特别清醒，怎么也睡不着，所以就起床了，打扰到老爸了，真是不好意思，老爸要是还困的话就回去睡吧，早饭我来做。”

“哦，那我再去躺会儿。”

过了一会儿，秀忠也起床了，泷川已经做好了早饭，在泷川继承书店后，这还是第一次。早饭后，秀忠经过走廊的时候看到泷川换了一身衣服，正在照镜子，整个人显得比平时精神了许多，感觉像是变了一个人。

“你今天这是怎么了？”秀忠笑着问道。

“没什么啊。我偶尔也有心情好的时候吗，不这么改变一下老爸又该说我整天无精打采的了。那么我去书店了。”

“嗯，去吧。”

看到泷川心情不错，秀忠的心情也变得很好。由于心脏有病的缘故，泷川是在一种特殊的环境中成长起来的，总是与他身边的人和事物总是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很早就学会了如何保持那种只有人到中年才能体会到的平静，在还是孩子的时候，别的孩子可以尽情的哭，尽情的笑，泷川却从来没有过，所以了解他情绪的人并不多。就是到了现在，他也还是这样，无论是快乐还是悲伤，都没有过明显的表示，只有和他关系最近的人才能看的出他是否开心。和其他的年轻人相比，泷川缺乏年轻人应有的冲动与激情，显得有些过于稳重，很少表露出自己的情绪，所以当秀忠看到今天早上泷川的表现时，心中感到由衷的高兴。

 

泷川今天起得的确有些早，街道上还没有人，周围安静得出奇。他独自一人走过了这短短五分钟的路程来到书店，心情出奇的好，他自己也说不清是为什么。到了书店后，他坐了一会儿，正打算开始写作，可忽然感觉书店有些不太对劲，好像有哪里被人动过，不过因为昨天没来过，前天离开的时候是什么样子也没记太清楚，他就没太在意。站起来来回走了几步之后一向敏感的他还是觉察到了什么，因为这个书店大部分时间就只有他一个人，所以对发生的变化很敏感。这时他想起了昨天秀忠说过昨天家中的电话中显示有书店打来的未接电话，那种看错来电日期的事情是不太可能发生的，因为最近他从来没用书店的电话联系过家里，可是昨天因为回家比较晚，也很累，就忽略了这件很奇怪的事情。想到这儿，他走到电话前核实了一下。果然，他从电话中看到通话记录中确实有昨天拨到家里的，不仅如此，还有拨给自己手机的，拨给田宽和玉子他们的，他一下子意识到了什么，难道说。。。他快步来到二楼，向卧室走去，在还有几步之遥的时候，卧室的门开了，兰氏穿着睡衣出现在门口，她刚刚睡醒，眼睛还没有完全睁开，所以并没有马上看到泷川，她揉了揉眼睛，伸了个懒腰，懒腰正伸到一半的时候，才看到离她只有几步之遥的泷川。

“。。。泷川先生？”

“啊。。。”泷川刚刚虽然已经想到可能是兰氏回来了，但是真的看到兰氏回来的时候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泷川先生。。。”兰氏的声音忽然因为激动而变得有些颤抖，伴随之而来的还有一种热泪盈眶的感觉。

泷川心中也很激动，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他几乎都已经忘了激动该是什么样的感觉。

兰氏有些哽咽地说道：“那个。。。我。。。自作主张的回来了，真是对不起。。。”

“啊。。。请别这么说，啊。。。对了。。。你昨天就回来了吧？”泷川因为激动也变得有些前言不搭后语。

“嗯。。。我知道擅自住进来不好，但是昨天怎么也联系不到大家，所以我就。。。”

“没关系的，我把钥匙留给你，就是想对你说这里随时欢迎你来的。可是。。。你不是和家人搬到外地去了吗？”

兰氏不语。

泷川赶忙说道：“啊，抱歉，我不是那个意思，不管怎么说，欢迎你能来。”

“这次。。。是我自己要来的，我明明知道这么回来会给泷川先生和玉子小姐他们添很多麻烦，也会让家人感到难过，可是我。。。就是想回来，好想回来。。。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看到兰氏的眼睛中闪烁着泪光，泷川有些动容，沉默了几秒之后，向前走了几步来到兰氏面前，指着自己的胸口微笑道：“兰氏摸摸看。”

兰氏慢慢伸出手，用迟疑的目光看了看泷川，泷川微笑着点了点头，兰氏轻轻把手放了上去，摸到一个硬硬的东西。

“这是。。。”

“想念护身符，兰氏送给我的。”泷川微笑道，“我想兰氏会回来，大概是它发挥作用了吧。其实兰氏走以后，我一直很想念兰氏的，该道歉的人应该是我，真是对不起，我用这个把你从那么远的地方召唤回来了。。。”

摸着这个护身符，兰氏的泪水溢出了眼眶，然后揉了揉眼睛，用微微有些颤抖的声音低声问道：“那么。。。我可以留下来吗？”

“当然。”

“那。。。多久都可以吗？”

“当然。”

“那。。。我可以拥抱一下泷川先生吗。。。”

“。。。嗯,来吧。”

 

 

待双方都平静下来之后，他们开始讨论一些现实中必须要面对的问题，泷川说道：“你来这里的事，家人同意吗？”

“嗯，我这次来是经过爸妈同意的。”

“哦，那我就放心了，嗯。。。有个问题我不知道该不该问，你家人来找我的时候，说起了很多关于你的以前的事，他们是不是。。。又像以前一样对你了？”

兰氏赶忙答道：“不是的，这次回家爸妈对我非常好，我很感动的。”

“虽然我很欢迎你回来，但是这么做。。。你的家人不要紧吗？”泷川还是有些担心。

“其实。。。他们也很难过的，可他们还是同意了。”兰氏低下头说道。

“我明白了，那。。。过一段时间我想我还是应该再去和你的父母见一面，这样也好让他们放心。”

“嗯，我也这么觉得。对了。”兰氏跑回卧室把卓也给她的那个装钱的信封拿到泷川面前说道：“这个，请泷川先生收下。希望您不要拒绝，我以后麻烦泷川先生的地方很多，而且我的学费之类的费用不能都让泷川先生负担，泷川先生收下的话，我也可以安心的在这里住下去了。”

泷川想了想没什么好拒绝的理由，于是接过信封微笑着说道：“好吧，我收下。”

“还有，这个寒假我已经找好了打工的地方，我下午四点的时候会去打工，大概要晚上十点多才能回来。”

“这么快就找好了？呵呵，我知道了，那么回来的时候我去接你吧。”

“不用了，我自己没问题的。”

“嗯。。。那好吧，如果路上有事的话就给我打电话。”

“我会的。啊，差点忘记了，还没有打扫书店呢。”

“今天就不必了，这种事情以后我们一起做吧。”

“诶？”

泷川微笑道：“以后每天我会早些过来和你一起打扫书店，总是一个人打扫很无聊的，我对此可是深有感触，所以让我来帮你吧。”

兰氏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

“呵呵，那以后就这么办了。一楼我来做，二楼就交给你了，这样你每天就不必这么早起床了。”

“谢谢泷川先生。”兰氏鞠躬道。

“兰氏还有什么要说明的吗？”

“对了，卧室门上的画是泷川先生画的吧？”

“嗯，画的不是太好，我不太擅长这个。”

“不会啊，我很喜欢。”

“呵呵，是吗？”

“嗯，还有，我想问问，书店里为什么现在有两副围棋了？”

“啊。。。哦，有一次找不到了，所以就又买了一副。”泷川没好意思说是因为用围棋棋盘和玉子下黑白棋。“对了，你走后川平同学来过，你还是赶快告诉他你回来的消息吧。他好像正苦恼着该如何通知其他人呢。”

“哦，我差点忘了。”兰氏赶忙拿起电话拨到川平家。

“您好，请问哪位？”话筒里传来了川平的声音。

“我是兰氏，那个。。。我回来了。”

电话里没了动静。

“川平君还在听吗？”

“嗯。”

“我家人同意我以后住在泷川先生的书店里，所以就不用转学了。”

“呼。。。幸好我还没告诉其他人，不然会变得很麻烦的，下次还是不要把这么麻烦的事情交给我。”川平有些生气地说道。

“对不起。。。”

“这次回来就不会再走了吧？”

“嗯。”

“那好吧，我很忙，没什么事的话我要挂电话了。”

“哦。。。那么，再见。”

“再见。”

兰氏放下电话后，泷川问道：“怎么样？”

兰氏叹了口气说道：“我觉得川平君好像生气了。”

“呵呵，别那么沮丧，我觉得他不是那么不好说话的人。今天中午到我家吃饭吧，我亲自为你做午饭。”

“诶？这怎么好意思。”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兰氏能回来我真的很高兴，所以一定要有所表示。”

“那么，非常感谢。”兰氏鞠躬道。

“兰氏想吃什么？”

“鳗鱼饭。”兰氏回答的很快。

“啊？又吃鳗鱼饭啊？”

“是啊，吃过秀忠先生做的鳗鱼饭以后，我就非常喜欢了。”

“好吧，不过我做的可能没有老爸那么好吃。”

“没关系的，也让我来帮忙吧。”

“好的，那就一起做吧。”

“嗯！”

泷川和兰氏在书店里找了几本食谱，从中学了一些把鳗鱼饭做的好吃的技巧，之后就关好书店去采购材料。一切都准备好后，他们来到泷川家一起动手开始做鳗鱼饭。秀忠去上班了，所以整个过程都是由他们自己完成的，对他们来说，能吃到和对方一起做好的鳗鱼饭绝对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

“怎么样？好吃吗？”泷川问道。

“好吃。”兰氏露出一副很爱吃的样子说道。

“我也觉得这次做出的味道不错，可能都超越老爸了。”泷川微笑道。

“嗯，我回来的事情，应该先征求泷川先生和秀忠先生的意见的，这么突然回来打扰你们真是对不起。”

“放心吧，没关系的，我们都很欢迎兰氏回来的，与其说是打扰倒不如说给了我们一个惊喜，不然我也不会这么高兴。”

“那个。。。泷川先生和秀忠先生最近还好吗？”

“我们都很好。”泷川微笑道。

“可是为什么我离开后，每次来书店都没能见到泷川先生呢？”

“你说这个啊，嗯。。。怎么说呢，你走之后我住过10天的医院。”

“住院？泷川先生不要紧吧？”兰氏担心地问道。

“不要紧，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只是小问题，已经没事了。”

“哦。。。那昨天呢？为什么我联系不到大家？”

泷川笑了笑说道：”说到这个，确实是太凑巧了，我和田宽、玉子昨天出去玩了一整天，出去的时候我忘带手机了，因为他们不想在玩的时候被打扰，就把手机关掉了，老爸昨天正好要去朋友家做客，所以也不在家，我想就是因为这些，兰氏才联系不到我们的。“

“呼，原来是这样啊，昨天我很害怕，还以为大家都不见了呢。”

“让你当心了，真是不好意思。”

“没什么，这么冒冒失失的回来是我的不对。那。。。田宽先生和玉子小姐他们也还好吧？”

“嗯，我想他们知道兰氏回来也会很高兴的。说不定玉子会迫不及待的让你住到她那里去呢。”泷川微笑道。

“我想。。。还是像以前一样吧，周六的时候我去玉子小姐家，平时还是住在书店里。”

“还是要住在书店里啊？住到家里来不好吗？”

“这个。。。”

看到兰氏还是有些纠结，泷川说道：“如果你坚持的话，就还是按你说的吧，不过现在是寒假，去玉子那儿多住几天也没关系的，她可是很想你去的，我也好久没去过她家了，你去的话，我也会去看看的。”

”嗯。“

 

下午，他们回到书店，聊了很多各自的近况，到了三点多，兰氏因为要打工，暂时离开了，泷川从电话的通话记录中找到了川平的电话，拨了过去。

“您好，请问哪位？”话筒里传来了川平的声音。

“你好，我是泷川。”

“哦，有什么事吗？”

“请你先记一个地址。”泷川把兰氏打工的地址说了一遍。

“记好了，这是什么地方？”

“这是兰氏打工的地方，她的工作大概在10点左右结束。”

“。。。你跟我说这些干嘛？这和我又没有关系，没别的事我要挂断了。”电话里传来川平不耐烦的声音。

“呵呵，那就这样吧，再见。”

 

晚上10点的时候，兰氏打工的餐馆关店了，和老板和同事们道别后，兰氏独自一个人向书店走去。没走多远，她看到川平走了过来。

“川平君？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兰氏显得既兴奋又欢喜。

“嗯，不过这有什么好高兴的。。。”川平面无表情地说道，然后问道：“你一个人这么晚在外面干嘛？”

“哦，我在这附近打工，刚刚下班。川平君呢？”

“我刚刚去买了点东西，因为还不想回家，正在外面闲逛。”

“哦，真巧啊。”

“嗯。”之后川平便不再说话，和兰氏继续走了一段路。

看到川平反应很冷淡，兰氏低下头说道：“川平君是不是生我的气了？”

“我才没有，你做出那样的事我一点儿都不奇怪。”

“哦，那之后我也反省了，以后不会再那样了。”兰氏很认真地说道。

“好啦，不要再说那件事了。那个。。。你饿了吧？我刚刚买了些蛋糕，你拿去吃吧。”川平把一个提袋递给兰氏说道。

“诶？这怎么行。。。”

“拿去吧，回想起来，你送给我发卡的时候我连句感谢的话也没说，实在是有些失礼，这个就当做是赔礼，请收下吧。”

“那才。。。谢谢川平君。”兰氏接过提袋说道。

“没什么，那我回家去了。”

“嗯，那么。。。路上小心。”

“嗯。”说完，川平摆了摆手，走开了。

兰氏回到书店后显得很兴奋，一直等待着她回来的泷川问道：“遇到什么事了吗？这么高兴。”

”嗯，太凑巧了，我刚刚在路上遇到川平君了，他没生我的气。“兰氏愉快地说道。

”呵呵，我就知道他不是那么不好说话的人。“泷川看了看窗外微笑道。

 

兰氏回来的第二天，泷川带着一个大大的口罩来到来到书店，这是他感冒时候的惯例。

“早上好，兰氏。”泷川的声音显得没有什么精神。

“早上好，您感冒了吗？”兰氏关心地问道。

“嗯。所以今天打扫之后我就要回家去了，我怕把感冒传染给你。”

“哦，既然泷川先生感冒了，就不必特意赶来帮我打扫了，我一个人能行的。”

“反正我都来了，就别计较这个了，这是老爸亲手为你做的早饭，赶快吃吧。”泷川把带来的饭盒放在桌子上说道。

“非常感谢，请您替我谢谢秀忠先生。”兰氏鞠躬道。

“不用这么客气，他本来是想和我一起来看看你的，结果我感冒了，他就躲的好远。”泷川苦笑道。

“诶？那是为什么？”兰氏用不解地目光看着泷川说道。

“还记得我说过感冒就容易碰到倒霉的事吗？”

“记得，我以为泷川先生是在说笑呢。”

“不是啊，听我给你讲。。。”泷川把上次感冒时白天经历的事对兰氏说了一遍，兰氏听得目瞪口呆，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泷川最后笑道：“大概那次被警察带走也跟感冒有关系吧。”

“这么严重啊，让人无法相信呢。”

“是啊，我也这么觉得，就是因为这个，所以我一感冒，周围的人就会躲得好远，不光是怕被我的霉运连累到，也是怕给我带来麻烦。”

“这样啊。。。”

“嗯，好啦，你先吃早饭吧，吃过早饭后我们一起打扫，今天就不能在书店陪你了，呵呵。”

“还是先打扫吧，我每天早晨都是打扫过书店后才去吃早饭的。”

“好吧，我们这就开始。”

分头进行的打扫工作很快就完成了，这不光是因为多了一个人的缘故，也是因为共同进行的打扫工作让他们更有干劲。在陪着兰氏吃完早饭后，泷川站起来说道：“好了，我回家去了，如果有什么事的话就给我打电话。”

“嗯，希望泷川先生快些康复。”

泷川刚要离开，田宽的车停在了外面，田宽和玉子走进了书店。

寒暄之后，兰氏说道：“我回来又会给大家添麻烦了，真是不好意思。”

“哪的话？我们都很欢迎你回来，玉子一大早就吵着要我带她过来。”田宽笑道。

“是啊，你回来我们都很高兴。”玉子微笑道。

“泷川兄又感冒了吗？“看到泷川带着大口罩，田宽问道。

“啊。。。嗯。”泷川苦笑道。

“真的啊？这下可麻烦了。”玉子皱了皱眉头。

“呵呵，没关系，我这就要回家去了，正好你们来了，今天就拜托你们来陪兰氏了。”

“哦，不过我今天忙的很，马上就得走，就让玉子留下来吧。”

“嗯，我留下来就可以了。”

“那谢谢你们了，我回家去了。”

泷川和田宽离开后，书店里剩下了玉子和兰氏两个人，兰氏把家人同意自己搬来这里住的事告诉了玉子。玉子笑了笑说道：“你能回来真是太好了，我们都很喜欢兰氏的。”

“能再见到玉子小姐我也很高兴，前天回来的时候我还以为你们都不见了呢。。。”

“前天啊，我和秀一、田宽出去玩了一整天，因为不知道你来，所以手机关机了，真是不好意思。”

“请别这么说，都怪我没有提前通知大家。”

“这次回来感觉怎么样？秀一没欺负你吧？”玉子开玩笑道。

“怎么会，”兰氏笑道，“泷川先生对我很好，昨天亲手给我做了我爱吃的鳗鱼饭，今天早上还特意来和我一起打扫书店。”

“唉，真是遗憾，我难得来一次却遇到他感冒了。“玉子叹了口气说道。

“泷川先生刚刚说他感冒就会走霉运，这是真的吗？”兰氏好奇地问道，这种事情她还是很难相信。

“是真的，我认识他的时候就这样了。”玉子回答的很肯定，“他要是感冒的话，走路都会摔跟头的。”

“我还是很难相信，难道不会是巧合吗？”兰氏皱了皱眉头问道。

“开始我也这么认为，但是秀一君身体不好，每年都会感冒几次，如果是巧合的话，能够这么多年连续在感冒的时候走霉运这也实在是让人难以解释。”

“说的也是。。。那泷川先生是从什么时候就开始变成这样的呢？”

“这个。。。”玉子想了想说道：“我也不是很清楚，大概田宽知道吧，在我还不了解的时候他就已经习以为常了，由此可见秀一君可能很久以前就是这个样子了。为此我和田宽还为他许过愿呢，除此之外我们也没办法，我在他感冒的时候跟他在一起的时候遇到过打劫，遇到过房屋塌陷，过还在电梯里遇到过电梯故障，总之还有很多，所以这样的日子就只能靠他自己度过了。”

“真可怜啊。”兰氏很同情地说道：“生病了不但得不到照顾，还要被人冷落。。。”

玉子觉得这个话题有点沉闷，觉得兰氏刚回来不久，还是应该让她高兴起来，于是微笑着建议道：“还是不要说这个了，兰氏有没有什么特别想去的地方？我们出去走走吧。”

“嗯。。。请玉子小姐先跟我来一下。”兰氏带着玉子来到卧室的门前，看着门上贴的画说道：“这是泷川先生画的。”

“真的吗？”玉子饶有兴趣看着泷川画的画地笑道：“他把画拿出来给别人看还是头一次，以前怎么找他要他都不给的，说是画的不好，这样看起来也不是那么差劲吗。”

“是啊，玉子小姐知道这幅画的是哪里吗？”

“我好像有点印象，应该就是这附近的公园吧。”

“我想去看看泷川先生画的地方，玉子小姐能带我去吗？”

“当然。”

泷川的画中有一个秋千，所以兰氏和玉子来到附近的公园后很快就找到了他画的那个场景。

“我想。。。泷川先生大概就是在那里画的吧。”兰氏指着一处长椅说道。

玉子看了看微笑道：“是啊，应该就是那儿，我们去那坐坐吧。”

坐到长椅上，兰氏问道：“泷川先生喜欢画画吗？”

“他到外面画画的时候都是陪着秀忠先生一起，次数也很少，肯定不像秀忠先生那么喜欢。那幅画是他给你画的吗？”

“我不敢肯定，我回来的时候那幅画就已经贴在门上了。”

玉子微笑道：”我猜就是画给你的，不然他也不会贴在卧室的门上，虽然你走了，但他还是很想念你的。”玉子搓了搓手，继续说道：“呼，真冷啊，在这么冷的天气出来画画，真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要是我的话摘掉手套一会儿手就会被冻得很不灵活。”

“是啊，不如我们现在去找泷川先生吧。我也想知道在这么冷的季节出来画画是什么感觉，直接去问他就好了。”

“啊。。。我说的他感冒时发生的倒霉事可都是真的哦，去找他的话说不定会遇到很恐怖的事的，你不害怕吗？”

“不怕，玉子小姐害怕吗？”

“这个。。。我倒不是害怕，只是觉得这个时候他应该不太希望我们去找他，他也不希望让别人和他一起倒霉。”

“可是。。。我觉得不是这样。”兰氏很认真地说道：“虽然泷川先生刚才也对我说过‘不想连累到我’这样的话，但是我想他还是不希望因为感冒就被别人冷落的。换做是我的话，也会说和泷川先生一样的话，因为这是出于礼貌和理智的回答，是为了保护对方才这么说的，但是理智是不能代替自己的感觉的，在倒霉的时候还是会希望得到别人的关心和帮助，所以这个时候我还是想去找泷川先生，也许帮不上什么忙，但至少能让他在这样的日子里觉得温暖一些不再寂寞。“

兰氏说话的时候玉子一直微笑着看着她，兰氏发觉后感到很难为情，赶忙说道：“啊，我只是随便说说，都是胡乱猜的，其实泷川先生想的什么我也不知道，也许他真的不希望我们去找他也说不定。”

“呵呵，和兰氏在一起真好，我忽然觉得不是那么冷了。”玉子微笑道。“我们现在就去找他吧，看看他在家里还能发生什么样的倒霉事。”

 

路程不长，十五分钟后，她们走到了泷川家的门口，玉子按响了门铃，泷川打开房门后无精打采地问道：“你们怎么来了？”他还是带着那副大大的口罩。

“秀一君真没礼貌啊，一开门就问客人这样的话。”玉子开玩笑道。

“啊。。。哈哈，抱歉。”泷川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说道：“你们来的话随时都欢迎，不过我今天感冒了，要是把感冒传染给你们我会过意不去的。”

“没关系，我们已经做了准备。”兰氏微笑着拿出两个口罩，和玉子一人一个各自戴好，泷川愣在那里美欧说话，不过兰氏和玉子看的出来，他还是很感动的。

“怎么？还不让我们进去啊？”玉子微笑道。

“啊，快请进吧。”

来到客厅后，玉子看到桌子上摆放着一些手机零件，问道：“你在干嘛？”

“在想办法把这些重新装好，我回来的时候摔了一跤，手机就成这个样子了。”泷川很无奈地说道，手机掉在地上的事以前也发生过，不过没遇到过这么严重的散架状况，他的手机构造有点复杂，细小的零件很多，不是很容易拼装。

“我也来帮忙吧。”兰氏微笑道。

“我也帮你看看，还是头一次见手机摔成这个样子。”

“谢谢，我去给你们泡茶。”

泡好茶后，他们三个人在一起研究了一会儿，又经过一番尝试，总算是把手机恢复了原样，但美中不足的是，外壳已经损坏，有严重的裂纹。泷川按了几下开关，手机没有任何反应，他垂头丧气地把手机放在桌子上说道：“唉，在这种日子果然还是不行啊。”

兰氏拿起手机说道：“泷川先生还有备用的手机电池吗？说不定换一块电池就能用了。”

“应该不是电池的问题吧，早晨还能用呢。”

“既然兰氏说了，你就去换一块试试吗，说不定只是电池摔坏了。”

“。。。好吧。”因为感冒的缘故，泷川的身体难免有点儿懒，站起来的时候显得有些不情愿。

他到自己的房间里拿出一块备用电池回来换在手机上，一按开关，手机真的打开了。

“真的只是电池坏了啊。”泷川自言自语了一句，略感有些意外，他本来对修好是没抱什么希望的。

“看来泷川先生的运气好起来了。”兰氏微笑着说道。

“也许吧，谢谢你们。”

“对了，秀一君画的画我在书店看到了，画得还可以啊，之前干嘛一直不给我看呢？我又不会用画家的标准去评价。”

“你说的是书店里的那张啊，比起以前的画来说，书店里的那张是最好的了，以前的画确实画的不好，这方面我没有特别的喜好，只是在和老爸一起去的时候才会画一两张。”

“秀忠先生喜欢在雪季出去画画是吧？”玉子问道。

“没错。”

“手不会觉得冷吗？”

“呵呵，这方面老爸就比我强多了，我大多数时候都会冷的画不下去，老爸却能坚持。不过要是有了想画的东西，虽然还是冷，但感觉上会好很多。”

“别光只是说啊，把你以前画的画拿出来给我们看看。”玉子微笑道。

“这个。。。就不必了吧？呵呵，以前画的确实不好。”

“别这么小气啊，兰氏也想看吧？”

“嗯。”

“这。。。”泷川还是犹豫着。

“快去，快去吧。”玉子微笑着催促道。

“那好吧，既然你们坚持的话。”泷川苦笑道，看起来确实不是太想把那些画给别人看。

过了一会儿，泷川把自己以前画的画拿了过来。

“这些就是全部了，都是我以前和老爸一起出去的时候画的。”

兰氏和玉子各拿了一些看，确实如泷川所说的，这些画不如贴在书店门上的那张画的好，不过看上去画的都很用心。兰氏拿着一幅画看了很久，又看了看别的画，问道：“泷川先生画的都是实际景色吗？”

“嗯，全部都是。”

“可是。。。这张画里为什么会有高达呢？”兰氏皱了皱眉头问道。

“高达？给我看看。”玉子立刻来了兴趣，兰氏把画递给了玉子，玉子看后笑了起来说道：“哈哈，真有意思，想不到秀一君还喜欢这个啊？”

“真的有高达吗？给我看看。”泷川以为她们是在开玩笑，玉子把画递给他，他看了看也笑了起来，说道：“我想起来了，这个应该是我第一次和父亲出去画画的时候画的，因为觉得很无聊，就恶搞了一下，这幅画大概还是在上初中的时候画的吧。”

“泷川先生画的高达很不错呢。”兰氏微笑道。

“呵呵，其实那个时候是因为有一处建筑不知道该怎么画好，所以就画了高达遮挡住了。”泷川不好意思地笑道。

“这样啊，我还以为秀一君是那种死板不懂得变通的人呢，能看到这个可真是不虚此行，连田宽都没看过这些画呢。我不明白的是，这些画看起来也没什么不好的地方，秀一君为什么不愿意给别人看呢？”

泷川沉默了一会儿，说道：“这是因为一些听起来比较幼稚的原因，以前和老爸出去画画都是在雪季刚刚的结束的时候，也就是雪开始融化的时候， 因为雪快要消失了，我一直认为融化的雪水就是雪的泪水，它们知道自己快要消失了，只能默默的流泪，所以。。。呵呵，其实平时我都不太在意雪的，也说不上喜欢雪，只是到了雪季快要结束时就有这种感觉。我并不是不想让你们看这些画，只是不想让你们看到画这些画时的心情。”

玉子和兰氏听到后都沉默了，她们都很明白泷川为什么会有这种情绪，玉子了解的更多一些，得了和泷川一样的病的人只有十三分之三的人能活下来，这十三分之三的人全部都是只发病过一次，其余的人中绝大多数会在第三次发病的时候死去，而泷川已经发病过两次了，所以他对自己不抱什么希望，产生这种触景生情的悲观情绪也就在所难免。

“啊。。。还是做点别的吧。不如我们玩扑克牌吧，输的最多的人去做午饭。”玉子微笑道。

泷川因为感冒，头感觉有点晕，说道：“今天我感冒了，有些不在状态，还是你们玩吧。”

“诶？我听兰氏说你感冒的时候还和别人下过围棋呢，这种理由不能成立。”

“那总得问问兰氏的意见吧？兰氏同意吗？”

“我赞成。”兰氏微笑道。

泷川耸了耸肩苦笑道：“看来你们今天一定要赢我了，那好吧，我去拿牌。”

在这种倒霉的日子里玩扑克，泷川果然成了输的最多的人。

“泷川先生感冒时的运气真的这么不好啊。”兰氏有些惊奇地说道，她没想到泷川连玩牌的运气也会变成这样。

泷川无精打采地看着手中的牌说道：“这下你了解了吧？”

“哎呀呀，总算为上次我在书店的十连败报仇了，心情真舒畅，但是考虑到你今天不舒服，午饭还是交给我去做吧。”玉子得意地笑道。

“我也去帮忙，泷川先生好好休息吧。”兰氏微笑道。

“嗯，那谢谢你们了。”

吃过午饭后，他们一起看了很长时间电视，又聊了会儿天，时间已经是三点多了，兰氏因为要打工所以该是离开的时候了，玉子也要回家去了，泷川把她们送到门口。

“托你们的福，今天好像没有特别倒霉的事，也许以后运气会慢慢好起来的。”泷川微笑道。

“呵呵，那以后感冒就不要愁眉苦脸的了，我们走了，再见。”

“再见。”

“那个。。。泷川先生，我觉得。。。雪融化了会变成泪水的话，那也有可能是幸福的泪水，因为雪融化了之后会滋润大地，这样新的一年就能长出很多漂亮的植物，所以雪也有可能是因为高兴才流泪的。”兰氏认真地说道。

泷川想了想说道：“呼，你说的也是，我总是不自觉地就想到比较悲观的地方去了。以后再去画画就不会是这种沉重的心情了，谢谢你的关心。”

兰氏的脸微微红了一下，说道：“那么。。。我去了。“

“嗯，路上小心。“

“那我们走了，你好好休息，争取早些康复吧。拜。”

“再见。”

 

晚上，秀忠和泷川说起了关于去雪村家的事。

“你打算什么时候去？”秀忠问道。

“我还没想好，有个问题一直让我很犹豫。”

“什么问题？”

“我是应该自己去还是应该和兰氏一起去？”

“这还用说吗？当然是应该带兰氏一起去了，这样更正式一点儿。”

“可是。。。兰氏刚刚回来就带她回去这样好吗？会不会很尴尬？“

“我想应该不会吧，毕竟那是她的家。”

“总是觉得这么做有点放心不下。”

秀忠笑道：“你是不是担心她回去就不会再回来了？”

“我在想她的家人应该还是会挽留她的，那样的话兰氏是没有办法拒绝的。”

“呵呵，那也是理所当然的，她家人总不能这么轻易就让你把女儿给抢走吧？”

“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希望事情能圆满的解决，不想让兰氏或她的家人勉强接受安排。”

“你不用想这些，做你该做的就可以了，虽然从情理上说你应该和兰氏一起去，但还是应该去问问她比较好。”

“嗯，不过她要是不想一起去的话，可能会为此担心一整天的。”

“这个没什么问题，你不妨这个周末去她家，如果她不想一起去的话，老爸我就带她出去画画。”

“能这样的话最好，谢谢老爸。”

“还有一点，你应该把自己的真实情况全部都说清楚了，兰氏是否要留下来对她和她的家人来说都是很重要的事，对你也是一样，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老爸说的是我的病吧？”

“是啊，这件事再隐瞒下去的话对她和她的家人都不公平，你应该让她们知道。”

泷川喝了口茶，说道：“这个我明白。”

 

周末早上，泷川和兰氏搭上了往南去的列车，他们之前已经和雪村家联系过，说好这一天会去拜访。兰氏这天显得很兴奋，从书店出来之前把自己打扮地很漂亮，一路上说了很多以前的事，脸上始终带着笑容。泷川则显得有些不自然，去拜访雪村家虽然是之前就说好的，但他还是觉得有些紧张，这一方面是因为他不知该如何进行这种交涉，另一方面是因为他要把自己的病情告诉对方，这样一来不论雪村家的人是否还能让兰氏留下还是兰氏是否还愿意留下都很难说了，同时他自己也很犹豫以自己目前这个样子是不是应该让兰氏留下来，心里充满了矛盾。

在列车上，兰氏感到泷川和平常不太一样，说话很少，说话的气力也不是很足，于是问道：“泷川先生是不是身体有些不舒服？”

“不是，只是在想一些事情。”

“泷川先生是在担心去我家以后不知该怎么说吧？”兰氏微笑道。

“。。。嗯，我有时候嘴很笨的。”泷川微笑着答道。

“请泷川先生放心，我爸妈都不是很苛刻的人，不会为难泷川先生的。”

“呵呵，谢谢。”

“这次在车上总算能尽情欣赏窗外的景色了，前两次坐车的时候都没能欣赏到。”

“是吗？那是怎么回事？”

“是因为心情的缘故，离开的时候是因为心里很难过，回来的时候是因为太急切的想见到大家，所以都没能留意到窗外的景色。”

“是啊，没有适当的心情是没办法欣赏的。”泷川看着窗外的景色说道。

“虽然我也不知道泷川先生在担心什么，但是我希望泷川先生在去我家的时候能高兴一些。“兰氏看着泷川的眼睛微笑道，她看到泷川一向清澈的目光微微起了些变化。

“兰氏，如果我对你说。。。我是个随时可能死掉的人，你还会留下来吗？”泷川注视着兰氏的眼睛说道。

兰氏愣了一下，然后勉强微笑道：“泷川先生。。。怎么突然说这个？”

泷川的目光立刻暗淡了下来，说道：“很抱歉，以前就该告诉你的，我得了一种先天性的心脏病，得这种病幸存下来的人只有差不多百分之二十三，而且他们全都只发病过一次，我已经发病过两次了，所以我很可能。。。已经不再属于那百分之二十三的人了，再发病的时候可能就会。。。”说到这里，泷川停顿了一下，“我很高兴你和你的家人能这么信任我，可是对于我这样的人来说，有没有明天可能都是一个未知数，我怕我会让你们失望。”

兰氏听了以后呆呆地沉默了好久，虽然她早就已经知道了泷川的病，但是泷川说出来的时候还是给了她不小的震撼，这就是泷川心中最真实的声音，他早就意识到兰氏的幸福都是需要他生命的长度来承载的，所以才会时常流露出痛苦和消极的情绪。

兰氏沉默了一小会儿，微笑道：“泷川先生真坏，突然。。。说这么严肃的事情。“

“确实是有点突然，实在对不起。我只是觉得应该告诉你。”

“。。。我会继续留在泷川书店的。”

“啊。。。决定好了吗？”

“嗯。”兰氏肯定地回应道。

泷川觉得兰氏立刻做出决定可能有欠考虑，所以还想说些什么，不过兰氏止住了他，微笑着说道：“这是我认真做出的决定。请和我一起继续看窗外的风景吧。”

泷川稍微愣了一下，随即微笑着回应道：“好吧。”兰氏柔和的笑容让他在心中感到释然。兰氏在这件事的态度上至此他已经完全了解清楚了，他想到过兰氏很可能会选择留下，可由于他不知道兰氏早就知道实情，所以没想到兰氏会表现得如此坚强，以至于他准备的说辞几乎都没能用到，这让他颇多感慨，心中少了不少就纠结，因为兰氏看起来是如此的坚强，以至于可以如此镇定地接受这个事实，所以他需要做的就只是竭力不让那种事发生，努力而认真地活下去。

 

来到雪村家后，兰氏的家人希望留泷川和兰氏中午在家吃饭，所以静流去准备午饭了，由卓也来和泷川交谈，双方在客厅相对而坐，经过简单的寒暄之后进入正题，。

“我这次来。。。是想当面保证，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兰氏的。”泷川鞠躬道。

“哦，呵呵，您太客气了，让兰氏到您那去住已经给您添了不少麻烦了，为此我们感到很过意不去。”

“不管怎么说，能同意兰氏住到我那儿就说明你们是信任我的，真的非常感谢。”

“您太过谦了，其实这种事情本来应该是我们主动去交涉的，不过我因为工作上的原因给耽误了，还劳烦您这么远赶来真是过意不去。”

“没什么，在书店见面的时候，有件很重要的事我没告诉你们，现在兰氏要长期住在我那儿，有些事情我也就不能再隐瞒下去了。”泷川停顿了一下，说道：“我的心脏。。。”

“这个我们知道，兰氏和我们说起过，您的心脏不好，是吧？”卓也微笑道。

“是的，难道说你们。。。已经知道了吗？”泷川感到有些意外。

“嗯。”

泷川把目光投向坐在身边的兰氏，为了遵守和田宽的约定，兰氏赶忙搪塞道：“啊，是我猜的，猜的，因为。。。因为泷川先生桌子上的药瓶英文我认识一些，好像是治疗心脏用的。”

“对于泷川先生的病我们也不是很清楚，很严重吗？”

“嗯，发病的话可能会没命的。”

“这么严重啊？那。。。有办法治愈吗？”

“目前还没有根治的办法。”

“这个。。。”卓也开始皱紧了眉头。

“你们的心情我明白，这个问题我来之前已经和我的家人朋友们商量过了，万一我发生什么不幸他们会根据兰氏的意愿把兰氏安置好的。”

“嗯。。。虽然您这么说，我们也很愿意相信您，可是这种事情我还是觉得有些放心不下，希望您能理解。”卓也说完，看着兰氏问道：”兰氏觉得呢？“

“。。。我还是想留在书店。”兰氏停顿了一下说道。

“啊。。。呵呵”卓也摇了摇头笑道：“那我也没什么可反对的了，不然我们这个女儿可能又要有什么大胆的举动了。”

“大胆的举动？”

“啊。。。哈哈，没什么，只是说说而已，说说而已。”兰氏在一旁不好意思地笑道。

“那么。。。就这么决定吧，兰氏就拜托给您了。”卓也鞠躬道。

“请您放心，我会好好照顾她的。”泷川也鞠躬道。

“兰氏是不是也该对泷川先生说些什么？”卓也微笑道。

“这个。。。”兰氏害羞地低下了头。

“是啊，我看就不必了吧，觉得有些难为情呢。”泷川笑道。

“诶，这可不是儿戏，这种场合兰氏理应有所表示。”

面对卓也的坚持，兰氏点了点头，然后恭敬地站到泷川面前羞答答地鞠躬道：”以后。。。请泷川先生。。。多多关照。”

“嗯，也请兰氏多多关照。”泷川微笑着回礼道。

为了掩饰自己的难为情，兰氏对卓也说道：“爸爸，我想去看看弟弟。”兰氏说完就很害羞地跑开了。

“难得能看到她这么活泼。”卓也虽然是笑着说的，但表情上却微微露出些遗憾。

“嗯。。。您一定还想她留在家里的？兰氏在来时的路上和我说了很多，她还是很爱你们的，我并不是想把她从你们身边夺走的，她想回来的时候随时都可以的。”

“谢谢您能这么说。”

泷川想了想说道：“也许我不该问，但我还是想知道，您对这件事。。。真的不介意吗？”

“嗯。。。怎么说呢，我们对她的疼爱确实来的太晚了，如果不发生那样的事情，我们可能还是不会好好地对待她，虽然这样，她现在做出这样的选择我和静流还是会感到不甘心，但不管怎么说，现在我们是真心地希望她能幸福，我看得出兰氏现在真的很幸福，这才是最重要的。呵呵，不谈这个了，我带您参观一下我家吧。”

中午，泷川和雪村一家在愉快的氛围中吃完午饭，因为兰氏还要赶回去打工，所以她和泷川没有多做停留就离开了。

因为事情顺利的解决，回到书店后，泷川心情格外的好，说道：“呼，这下总算可以安心了，来之前我还担心自己会把事情弄的很尴尬呢。”

“呵呵，怎么会？我现在感觉心情舒畅了很多，泷川先生呢？”

“同感。似乎。。。一下子拥有了未来的样子。”

“那泷川先生对未来有什么打算吗？”

“嗯，我会努力把新的小说写完，书店也会努力经营下去，我的身体不太适合做太重的体力活，所以在经营状况好起来之前不妨也和玉子一样做个自由撰稿人，增加一些收入，争取让一切都能好起来。”

“嗯，一定会好起来的。”

“兰氏呢？对未来有什么打算吗？譬如理想之类的。”

“这个。。。我很笨的，有很多事情都做不到，所以不敢对未来奢望什么，只是希望无论是现在还是未来，我都能用自己的力量让周围的人们更加幸福。”

“呵呵，那么。。。”泷川还没说完，田宽的车停在了书店外。“呵呵，他们来接你了，玉子一直嚷嚷着让你去她那儿住几天呢。”

“可是我还要打工，去玉子小姐家住会不会很不方便？”

“是啊，你打工的地方离玉子家比较远，不过既然她坚持应该就已经有了解决的办法，你就放心吧。”

“哦。”

话音刚落，玉子和田宽走进了书店。

“下午好，泷川兄，我们来接兰氏了。”

“田宽先生，玉子小姐下午好。”兰氏鞠躬道。

“谈的怎么样？”田宽问道。

“已经没问题了。”

“太好了，这样兰氏就能安心留下来了吧？”玉子问道。

“是啊。”

“现在学校放假，这次就让兰氏在我那多住几天吧。”

“我没意见，兰氏愿意吗？”

“这个月底之前我都要打工，下班比较晚，我觉得这样会比较打扰玉子小姐的。”

“没关系，只管来就好了。”玉子微笑道。

“兰氏再过一会儿就要去打工了，赶快去收拾一下吧。”

“嗯。”

 

由于打工的地方离玉子家比较远，田宽和玉子决定先把兰氏送到打工的地方，然后把她带的东西带回家中，等到她晚上下班再来接她。在路上，玉子向兰氏问道：“你们刚刚在说什么？”

“嗯。。。正在说关于幸福的话题。”

“哦？他一定对你说了很多关于大脑构造之类的东西吧？”田宽笑道，玉子在一边也笑了。

“大脑构造？这个。。。很好笑吗？”看到他们笑，兰氏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嗯，泷川兄曾经在这个问题上闹过笑话。”

“是什么样的笑话？”

“这个啊，等你打工回来后告诉你吧。”玉子微笑道。

 

白天回家旅途的劳顿加上打工后的疲惫，让兰氏在打工之后显得没有什么精神，所以在田宽接她去玉子家的路上几乎都要睡着了。田宽看的出她很累，把她送到玉子家后，呆了很短一会儿就离开了，玉子看了看时间说道：“时间不早了，我们也休息吧。今晚兰氏还是和我一起睡，怎么样？”

“嗯。”

躺下后，玉子问道：”打工的感觉怎么样？很累吧？。。。呵呵，晚安。“

兰氏躺下后没多久就已经睡着了，她此刻的笑容很甜美，就好像正沉浸在一个美好的梦境中，玉子的话她什么都没听到。。。

[fengpeng]

十三章

早晨，兰氏比在书店的时候醒来的晚一些，玉子已经先于她起床了。

“早上好，玉子小姐。”兰氏向正在做早餐的玉子打着招呼。

“早上好，兰氏。”

“昨天晚上我实在太累了，所以没有说晚安就睡着了，真是不好意思。”

“呵呵，没什么，觉得困的话就再去多睡会儿吧。”

“不用了，我也来帮忙做早餐吧。”

“好，来吧。”

兰氏回来后，和玉子的相处还是和以前一样融洽，她们之间似乎从来就没有生疏的感觉，这不光是因为她们同为女性，脾气秉性比较相近，也是因为玉子从来不把兰氏当做来到家里做客的小孩子看待，而是像好朋友一样对待她，这使得兰氏在玉子家感觉不到拘谨，可以尽情体会那种在家里才会有的安逸。

吃过早饭后，田宽来到了玉子家。

来到客厅，玉子开玩笑道：“大忙人今天怎么有时间过来？”

“呵呵，前一段时间那么忙总算有了成果，解决了一个很棘手的官司，上司给了我三天假。”

“很棘手的官司？是不是你以前提起的横田和山本财团之间的纠纷？”

“没错。”

“了不起啊，那个事件都上过电视了。看来以后得叫你田宽大律师了。”玉子笑着夸赞道。

“祝贺田宽先生。”兰氏也在一旁道贺。

“谢谢，我只是运气好而已。”田宽笑道。

“不是吧？你接手这个案子的时候可没有这么谦虚。”玉子笑了笑，转过身对兰氏说道：“知道吗？他刚接手的时候跟我说一定会轻松搞定的。”

“呵呵，其实接手这种别人不敢接手的案件我是一点儿把握都没有的，说那种话只是想给自己寻找一点儿自信。我可是再也不敢接手这么复杂的案件了，这种案件就像是一把双刃剑，解决的好可以功成名就，反之就会身败名裂。”

“不过解决了这个案件，田宽大律师的身价一定会倍增呢，以后就算你不想，也会有很多人来请你的。”

“也许吧，不说这个了，兰氏昨晚睡的怎么样？”

“我睡的很好，谢谢关心。”兰氏鞠躬道。

“别这么客气嘛，既然以后可以留下来了，就把这里当做家里一样。”田宽微笑道。

“是啊，和我们不必这么客气。”

“说起来兰氏回来后还是一直住在书店里吧？泷川兄没说过让你住到他家去吗？”

“说过，是我坚持要住在书店里的。”

“住在泷川家不好吗？他家不会比我这里差，而且秀忠先生也一定会好好对待你的。”玉子有些不太理解地说道。

“嗯。。。我觉得那样的话，泷川先生和秀忠先生就会不得不因为我而改变生活方式。”

“这个你就不用考虑了，就像你来玉子家一样，我们都很欢迎，是不会在乎那种事情的，再说你和泷川兄也不像刚开始的时候那么生疏了，去他家住没关系的。”

“可是。。。”兰氏有些为难，为了岔开话题，她问道：“对了，昨天提到的那个泷川先生对于幸福的笑话是什么？“

“说到这个你可以先想象一下，直接说出来就没意思了。”田宽喝了口茶说道。

“嗯。。。我想不出。”

玉子在一边说道：“他因为这件事在学校里产生的知名度甚至都超过了他出书时产生的知名度，我记得在泷川的小说出版的时候，我的一个朋友对我说过这样的话：你们班上那个把幸福当成‘苯丙胺’的傻瓜居然出书了，你能相信吗？当时我都快笑的晕倒过去了。”

“那是怎么一回事？”

“是这样，”田宽说道，“我们上大学的时候有过一次关于幸福的讨论课，每个人都要说出自己的看法，我记得我说的是能够做自己喜欢的事就是幸福。玉子说的是能够自由自在的生活就是幸福。还有人说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就会觉得幸福，拥有爱的人就会拥有幸福，总之说法有很多种。”

“泷川先生说的是什么？”

“他说的把气氛破坏掉了，那堂课结束后被人整整当了一个月的笑柄。泷川兄是这么说的，”田宽咳嗽了两声，然后学着泷川认真的样子说道：“人类会产生幸福感是因为苯丙胺、新肾上腺素、多巴胺、脑激胺等物质发挥作用，我想所谓幸福大概就是人体分泌出的这些物质吧，如果能更好的了解人的基因构造，并了解这些物质分泌和发挥作用的条件就能了解人类幸福的根源了。”

“哈哈，你记得可真清楚。”玉子笑道。

“这个主要是因为泷川兄对此事耿耿于怀，事后还经常对我说起的缘故，他私下里对我说他只是想给大家一个更科学的答案，没想到会被人当成傻瓜。”

“在那种情况下说出那样的答案换做谁都会那么想的，那堂课是不需要这种答案的。”

“可是我觉得泷川先生说出那样的答案一点儿也不奇怪，要是我的话是不会笑话泷川先生的，泷川先生的责任感很强，他这么说的时候一定是经过认真考虑的，是真的想让大家明白幸福的更科学的含义才那么说的。”

“是啊，了解他的人都不会笑话他，但是那个时候学校里了解他的人也就只有田宽和摄影社的人，连我都不了解他，所以也难怪他会被笑话。在那之后的一段时间里，很多人在形容自己心情好的时候都会说：我的大脑里分泌苯丙胺了。连我也这么说过，现在想想真是很过意不去。”

田宽颇有感触地说道：“那个时候泷川兄真是可怜，明明是很好的人，只是因为和别人想的不太一样就被当成了怪物看待，如果不是他的小说出版，根本就不会有人了解他的世界。当时学校里有很多人是出于对他的好奇才买他的小说的。”

“是啊。。。我那时也是因为好奇才。。。。”玉子不好意思地笑道，虽然是笑着，看上去却有些愧疚，她稍微停顿了一下，说道：“对了，冰箱里的材料不太够了，我出去买些回来，中午给你们做好吃的。”

“还是我去吧。”

“不必了，还是我去吧，你在家陪兰氏呆一会儿，我很快就回来。”玉子微笑道。

玉子离开后，兰氏问道：“玉子小姐她怎么了？”

田宽笑了笑说道：“呵呵，是我不好，刚才不小心说了些不该说的话，让她伤心了。”

“不要紧吧？”

“嗯，过一会儿就没事了，我和她在一起的时候偶尔会不自觉地说起上大学时候的事情，实际上很多事并不轻松，不小心弄成这样，你别放在心上。”

“哦，这个我明白，其实我和玉子小姐在一起时，她有的时候也会说起大学时的事，每次说起的时候都很开心，她好像很怀念那段时光。”

“呵呵，那段时光我们都很怀念，只不过玉子比我更加怀念罢了。”

“为什么这么说？”

“这个是因为。。。她还是很喜欢泷川兄吧。”

“诶？”

看着兰氏一脸意外的表情，田宽笑道：“呵呵，这不奇怪，那个时候喜欢泷川兄的人很多的。”

“是因为《旅人》的缘故吗？”

“嗯，泷川兄出书的时候，我和摄影社的所有人都各自买了一本，听玉子说文学社的家伙们也都买了，看过之后给出的评价都很高。总之，那本书出版后没多久，学校里追求泷川兄的人就变多了。”

“那是不是玉子小姐也。。。”兰氏意识到自己接下来的话不该问，所以说到一半的时候停住了，连胜道歉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这么说的。”

“没关系。”田宽喝了口茶，微笑道：“你不觉得那个时候玉子喜欢泷川兄是很正常的事情吗？你一定觉得很奇怪吧？我们三个人之间的关系。”

兰氏轻轻点了点头。

“呼，泷川兄那个时候因为心脏病的缘故把所有追求自己的女孩全都拒绝了，其中也包括玉子。”

“真可怜啊。。。”

“你别难过，我告诉你这些只是想让你明白，你们以后在一起的时间可能会很长，他这个人又和别人不太一样，很多地方希望你能体谅他的立场。”

“嗯。。。”兰氏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又过了一会儿，玉子拎着很多食物回来了，大声喊道：“我回来了！”

“这么快？”

“附近新开了一家便利店，离这里步行只需要十分钟。”

“哦，你一下买了这么多东西，中午打算做什么？”

“嗯。。。还没想好，不过你最喜欢的炸虾肯定是有的。”

“那可真是太好了，一会儿我也来帮忙吧。”

“你又想到厨房偷吃啊？这次可不行，兰氏是客人，有客人在的时候偷吃可是很失礼的。”

“哈哈，这种事情不说出来不就好了吗。”

“这怎么行？”玉子转而微笑着对兰氏说道：“每次做炸虾的时候田宽都会借着帮忙的理由到厨房偷吃的。”

兰氏笑道：“没关系，田宽先生喜欢的话就多吃一些好了。”

“你看，兰氏都说没关系了，就让我来帮忙吧。”

“唉，在兰氏面前居然能说出这种话，真拿你这个馋鬼没办法。”玉子耸了耸肩说道。

“那么你同意了？”

“这个吗。。。”玉子托着下巴做出沉思的样子说道：“下午兰氏要打工，好像打工的地方比较远。。。”

“呵呵，这几天我休假，交给我就好了。”田宽笑道。

“ok，来厨房帮忙吧。”

 

另一方面，泷川应池田警官的邀请一起去养老院看望了牧野藏间。牧野藏间的健忘症严重的让人难以想象，已经认不出他们是谁了，对此泷川已经习惯了，他之前来看望的时候遇到的也是同样的情况。池田试图让牧野回忆起以前的事情，但都失败了，牧野的记忆一片混乱，根本没法进行有效的沟通，所以他和泷川只呆了很短一段时间就离开了。

“没用的，我从书上看过很多方法，也都试过了，没起到什么作用，最开始的时候牧野先生看到我还会打招呼，后来就不认识我了。恐怕这已经超出健忘症的程度了。”泷川很平静地说道。

池田叹了口气说道：“确实不乐观，我已经派专人记录他每天的生活内容，得出的结论是他的记忆很混乱，几乎不能连贯的完成一件事，总是在还没做完一件事的时候又去做其它的事情，找不到什么有价值的规律。就如你看到的，我们从牧野身上找不到任何线索，以他现在的条件就算是说出了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也很难被当做证据来使用，案件正因此陷入僵局。”

“这样啊。”

“你再想想，对于案情是不是还有什么可以补充的。”

泷川想了一会儿说道：“应该没有了，隐瞒的事情也在上次对您说了。”

“那可就糟了，如果缺乏有力的证据很难证实目前我对这个案子下结论。”

“这么说案件的经过已经有结论了？”

“还不能这么说，在缺乏证据支持的情况下只能算是个推论，其实这个推论在你告诉我牧野曾经有自杀的念头时就已经产生了，你之所以向警方隐瞒这件事，应该也是因为有了自己的推论吧？”

“嗯。”

“你先说说看，也许我们想的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好吧，其实关于牧野先生，我除了知道他有健忘症并且有自杀的意向之外一无所知，只是听正贤先生说他以前不健忘，是突然一下就变成了那个样子。对于牧野先生想要自杀的原因，我和正贤先生都不知道，所以那段时间正贤先生是为了弄清这个原因才频繁出入牧野先生家的，其间倒底发生过什么我不清楚，但是我想应该存在这样一种可能，就是牧野先生想服氰化钾自杀，可是由于健忘的缘故导致了某种差错，使得正贤先生带回了有毒的药瓶，导致了那种结果。”

“看来我们想的差不多，我就是沿着这种思路在进行侦破，而且取得了很多收获，案情也清楚了许多。只是有一件事情解释不通，就是氰化钾从何而来？我们调查组的人都觉得以牧野先生的状况不太可能自己弄到氰化钾。你投毒的可能性是不存在的，那么就只能是正贤先生或是其他什么人了。”

“你们连正贤先生都怀疑吗？我想应该不太可能吧？”

“不能完全排除，因为正贤先生有帮助牧野先生自杀的可能性，如果不是正贤先生的话，凶手是什么人就不清楚了。不过牧野先生想自杀的原因和正贤先生立遗嘱的事情已经差不多可以确定了。”

“真的？那可以对我说吗？”泷川睁大了眼睛问道，案件发生后这个问题就一直困扰着他，他很想知道泷川正贤为什么会突然立下遗嘱让他来继承财产。

“呵呵，严格地说这也还只是推测而已，不过我想真相应该就是这样。首先，牧野先生确实是突然间患上健忘症的，这个在去年的调查中就已经确定了，医院有很清楚的病历记录，把这个和你提供的牧野先生想自杀的事情联系起来看就很容易想到那个时候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因为那段时间正贤先生就开始频繁出入牧野家了。对于发生的事情线索很少，除了正贤先生之外，牧野先生平时很少和其他人交往，根本就没人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于是我推测当时一定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就查阅了当时的一些新闻，当时本地发生了一起跳楼事件，死者名叫藤田助。”

“这个人和案件有关？”

“没错，这个人是因为无法偿还所借的高利贷而被逼得走投无路所以才跳楼自尽的。这种事件有过不少，所以最初没有把它和这个案件联系起来，我也是抱着试试看的态度才去了解这个人的，没想到他们真的有关系，藤田的遗物中有一张和牧野的合影，经过调查，发现他们之间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只能从年龄上推断，有可能是养父与养子或是其它什么关系，总之一定是非常密切的关系，牧野先生大概是因为藤田助的死精神上受到了很严重的打击才会萌生自杀的念头吧。当然，这也只是推测，毕竟只有那张照片能作为他们之间有关系的凭证，他们之间的关系恐怕只有正贤先生知道。但是接下来的发现就很有帮助了，藤田助是从泷川正雄的麾下那里借的高利贷，是泷川正雄的手下逼死的藤田助。”

“难道说。。。”泷川皱了皱眉头。

“嗯，”池田点了点头说道：“我也只是猜测，正贤先生可能是当时知道了这件事，愤怒之下就把立下了那份遗嘱，以表示和正雄关系的断绝。”

泷川沉默了一会儿，叹了口气低声说道：“我明白了，这样的话，一切就都解释得通了。”得知正贤是出于对自己儿子的恨才让自己继承遗产让泷川觉得非常遗憾，情感上颇受打击，因为他之前一直以为正贤是由于信任他才让他继承遗产，所以才在其他人的规劝下选择了接受，如果是池田说的那种情况他是一定会拒绝的。

“现在还很难说，不确定的因素很多，而且最关键的是氰化钾的来源没有弄清，所以这个推论很可能不成立。”

“说的也是，果然不是那么轻松能解决的事情。”泷川的语气中透着失望。

“别这么说，有你提供的信息我们已经取得了很多进展。我想问你，你是不是怕牧野先生会为此坐牢才向我们隐瞒真相的？”

“。。。嗯，毕竟他是正贤先生的朋友，而且以他的年龄入狱的话，可能再也不能重获自由了。”

“放心吧，如果案件真的像我们推测的那样，牧野先生是不会受到什么惩罚的，以他的状况是不能给他定罪的。”

“如果是那样的话，那就太不好意思了，因为我的隐瞒使案件被拖了这么长时间都没有进展。”泷川致歉道。

“不是那样的，你的配合只是使得案件的一部分变得清晰，可是真正的关键是氰化钾的来源，只要这个还没查清，案件就还是没有实质性的进展。”

“谢谢您对我说这些，我会再努力回忆那段时间的，也许还有什么被我忽略的东西没有想到。”

“嗯，加油吧。”

 

晚上十点，田宽准时来接兰氏下班。

“非常感谢田宽先生来接我。”兰氏进到车里说道。

“呵呵，没什么，这是之前就说好的事情。”

简单的寒暄之后，田宽的话少了许多，显得心事重重，气氛也因此变得沉闷。

“田宽先生，您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情？”兰氏小心翼翼地问道。

“嗯。。。是我自己的问题。”

“哦。”兰氏没再说什么。

过了一会儿，田宽说道：“其实。。。是关于婚期的问题，今天父母又打来电话询问了。”

“您和玉子小姐还没有决定吗？”

“嗯，求婚的时候工作上正好有很多事情要做，所以当时没有确定。”

“这个和玉子小姐商量一下不就可以了吗？”

“我知道，一直想说的，但是总觉得有些难以启齿。”

兰氏笑道：“田宽先生对未婚妻也害羞吗？”

“呵呵，不是你想象的那样，如果我提出建议的话玉子是不会拒绝的，但是我觉得她好像还没做好准备。现在拖的时间有些久了，被人问起来我已经不能再用工作当借口拖延下去了，婚期迟迟定不下来，身边的人会觉得奇怪，逐渐变的不好搪塞了。”

兰氏想了想说道：“我不太明白，可是我觉得田宽先生和玉子小姐的感情那么好，婚期应该是很容易决定的事情吧？”

“这个。。。该怎么说呢，感情太好的话很多事情就会变得不一样。在兰氏看来我们感情很好，结婚以后一定会更加幸福，对吧？”

“嗯。”

“可是。。。我做律师后接触过很多离婚财产分割的问题，原因是多种多样的。这种事情见多了是不可能没有感受的。人们都喜欢拉近与自己喜欢的人之间的距离，这种距离到达极致就形成了婚姻，也就是这种以契约的方式体现的一种状态。但这完全是和幸福不相干的事，生活在一起并不能让自己比相恋时更爱对方，却因为距离上的拉近使得双方互相对对方产生更多的要求。很多离婚的案件都是因为各种要求得不到满足而发生的，一旦离婚，双方最初那种真挚的情感也就随之消失了。我很怕变成那样子，对于我和玉子来说，现在的关系应该是最理想的状态吧，彼此关怀、眷顾，可以随心所欲的交往，没什么顾忌。总之，我觉得不光是玉子，就连我也没做好结婚的准备，我们都还沉浸在这种理想的状态中。”

“嗯。。。可是我不那么觉得，她和我说过，每次做恶梦醒来感到害怕的时候都会打电话给您，我想她一定是很想拉近与您的关系的。”

田宽沉默了有半分钟之久，说道：“是啊，说不定是我想错了。”

回到玉子家，玉子微笑着迎接他们：“辛苦了，两位。”

“呵呵，任务完成，我回去了，你们休息吧。”田宽说道。

“诶？不进来呆一会儿吗？”

“不了，反正明天早上我还会过来的。”

“哦，那你路上小心点儿吧。”

“嗯。。。”田宽的表情有些异样，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还有什么事吗？”

“那个。。。玉子，你能过来一下吗？”

“嗯，干嘛？”玉子走到田宽面前微笑道。

田宽什么也没说，轻轻地抱住了玉子。

“啊，这是。。。”玉子的脸瞬间变红了，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看到这样的情形，兰氏显得有些不知所措，愣了一下之后，赶忙丢下一句“我去洗澡”然后就跑开了。

兰氏跑开后，玉子很快就平静下来，也伸出双手轻轻拥抱着田宽，微笑着轻声说道：“这是怎么了？家里还有人呢，你就这样。”

玉子感到田宽抱住自己比刚刚稍微更用力了一些，刚要开口，田宽松开了双手笑道：“好啦，我走了。”

“嗯。”玉子微笑道，“明天还给你做炸虾吃。”

 

洗漱过后，玉子和兰氏钻进被中聊了起来。

“啊。。。刚刚的事，希望你别介意。”

“没什么，我不会介意的。”兰氏微笑道。

“呵呵，不过他突然这样让我很意外，让我都觉得有些害羞了。”

“是啊，我也觉得很突然。”

“真不知道他刚刚是怎么想的，是不是在路上他和你说了什么吗？”

“这个。。。”

“不方便说吗？”玉子翻过身看着兰氏说道。

“嗯。”

“我猜猜看，嗯。。。是婚期的事吗？”

“原来您知道啊。”

“唉，田宽也真是的，和你说这些事情。”玉子叹了口气说道，隔了一会儿微笑着对兰氏问道：“能告诉我他都说了些什么吗？”

“这样。。。不太好吧？”

玉子笑了笑说道：“兰氏真可爱，比高中时的我可靠多了，那个时候我听到什么都会不自觉地说出来。”玉子的声音带有一些遗憾。

“对不起。。。我不方便透露田宽先生的话。”兰氏低声说道。

“没什么，虽然不知道他和你说了什么，但我想他对你说这件事情一定是有苦衷的，其实一直不能确定婚期我也有很多麻烦的，比如父母或者朋友就经常问起我和田宽的婚事，拖的时间太久了，我们可是两年前就已经订婚了呢。”

“已经这么久了啊？”两年的时间大大超出了兰氏的预期，在她看来订婚之后，婚期不会相隔这么久。

“是啊，无论谁都这么觉得，连我们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所以我特别想知道田宽的想法，因为我想如果由我提出结婚的话田宽他不会拒绝，但是我已经习惯了和他在这种未婚的情况下相处，而且我们相处的很好，害怕会因为结婚以后会改变现在的状况，总是觉得一旦结婚了，感觉就会不一样，所以现在我很想知道他想的是什么，就请兰氏告诉我他都说了些什么吧，拜托了。”玉子很诚恳地说道。

兰氏犹豫了一下说道：“那能不能。。。等到明天？我想征求一下田宽先生的意见。”

“要这么久啊？等到明天的话我会失眠的。”

“可是。。。”

“要不。。。这样吧，我现在给田宽打电话问他。”

“这样可以吗？”

“呵呵，没事的，田宽是心胸开阔的男人，不会介意的。”玉子说着打开台灯，拿起手机拨通了田宽的电话。

“哈哈，这么晚打电话来是不是又做恶梦了？我说你的胆子也太小了吧？”手机里传来田宽的声音，声音很大，兰氏都听的到，听到田宽这么说，忍不住捂嘴笑了起来。

“什么啊，我现在和兰氏睡在一起，就算做恶梦也不会给你打电话的。”玉子笑道。

“哦，呵呵，兰氏可真是幸福啊，要是换做我就更好了。”

“你小点儿声，兰氏都听得到呢。”

“抱歉抱歉，不开玩笑了，这么晚打来电话有事吗？”

“嗯。。。我想知道你在送兰氏回来的路上和她说的话，可以吗？”

“这个你直接问她不就好了？”

“兰氏可是很尊重你的，没有你的许可她是不会告诉我的。”玉子看着兰氏微笑着说道。

“这样啊，你把电话交给兰氏，我跟她说。”

玉子笑着把手机递给兰氏。

“田宽先生好。”

“呵呵，你好，路上和你说的那些话，没想到你会刻意为我保密，在此先感谢你了。”

“请别这么说，您是信任我才会对我说这么重要的事情的，所以我觉得不能随便说出来。”

“你的这份心意真是难得啊，玉子正在刁难你吧？”

“没有。。。”

“这样吧，我问你一个问题，兰氏会介意被自己所爱的人知道自己的想法吗？”

“不会。”

“这个我也是一样的。所以你就告诉玉子吧。有些事情我对玉子不好开口，由你转达再好不过了。”

“那么我可以说了？”

“嗯，再说下去估计她快等不及了，呵呵，明天见。”

 

“明天见。”

说完，兰氏把手机还给了玉子。

“怎么样？现在可以说了吧？”

“嗯，”兰氏开始说道：“田宽先生对我说了很多，大概的意思是婚姻会拉近两个人的距离，这样彼此之间就会产生更多的要求，但是这些要求并不一定都能得到满足，他很害怕这样会破坏他和玉子小姐之间的感情。其它的和玉子小姐想的一样，他觉得现在和玉子小姐相处的很好，很担心结婚会改变这些。”

玉子沉默了一会儿说道：“田宽他。。。还说了别的什么吗？”

“没有了。”

“如果是这样我就放心了，之前一直还以为他有其它顾忌。虽然这么说。。。其实对我们来说还有其它原因吧。”

兰氏犹豫了一下，没有问，在不知不觉中，她已经了解了泷川、田宽和玉子的很多事情，大家似乎都不会向她刻意隐瞒什么，连泷川最大的秘密也已经由泷川本人亲口告诉了她，这让她有些受宠若惊，很多时候她都不清楚自己是不是该知道这些事情。

“好啦，知道这些我就可以睡个好觉了，早点儿休息吧。”

“嗯，晚安，玉子小姐。”

“晚安。”

在玉子翻过身去的时候，兰氏隐约看到了玉子的满意而幸福的笑容。

 

半小时后，兰氏已经熟睡，玉子拿起手机悄悄走出卧室，然后再次拨通了田宽的电话。

“喂，玉子啊，这次又是什么事啊。”听声音田宽这次是被从睡梦中叫醒的。

“是很重要的事。”

“哦，那是什么？”

“啊。。。是这样，我们下个月举行婚礼吧。”

过了几秒后，田宽才发出一个声音：“啊？”

“这是什么反应啊，不愿意吗？”

“哈哈，乐意之极，那么下个月什么时候呢？”

“嗯。。。下个月的15日可以吗？”

“可以，那接下来的日子可有的忙了。”

“是啊，那么抓紧时间休息吧，具体的明天再说，晚安。”

“晚安。”

 

第二天早上，田宽来到书店，看上去精神十足，一进门就大声打着招呼，因为书店里总是没有其他人在，所以他已经习惯了这个样子，不过今天的声音要比平时的声音大很多，像是故意为之，把正在埋头写作的泷川吓了一跳。

“早上好！泷川兄！”

“叫得这么大声吓了我一跳，还好没有顾客在。”泷川显得有些不高兴。

“呵呵，抱歉，我是来叫你一起去玉子家吧。”

“你今天不去工作吗？”

“这两天我休息，所以有的是时间，我们走吧。”

“还是改天吧，小说正写到比较关键的部分，而且下午出版商会来这里谈事情。”

“没关系，吃过午饭我们就回来，今天到玉子家是有很重要的事要宣布。”

“在这里说不可以吗？”

“到了玉子家就知道了。”

“这个。。。”泷川显得有些不太情愿。

“来嘛，难得的机会，快走吧。”田宽强行拉着泷川往书店外走。

泷川无奈，只好答应道：“好吧，不过总得让我把门关好吧？”

 

来到车上，泷川问道：“到底是什么事让你这么兴奋？”虽然嘴上在问，但是眼睛却看着窗外，好像并不太关心得到什么答案，他的思绪根本就没在这里。

“呵呵，不是说了吗，总之是好事，到了玉子家就知道了。”

泷川“哦”了一声便不再说话了。

过了一会儿，田宽注意到泷川的反应很消极，意识到自己好像做的有些过火，把声音放低了一些道歉道：“对不起，我没考虑你的心情就这么强行把拉你出来了。”

“没什么，我想你这么拉我来一定是很重要的事吧，呼，抱歉，现在真的是没什么心情，过一会儿就好了。”

“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了？”

“没什么，只是一些小问题而已。”

田宽撇了撇嘴说道：“真是小问题的话你心情应该不会这么差吧？说来听听吗，或许我可以帮上什么忙。”

泷川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我不想再把这个书店经营下去了。”

“什么？”田宽听后不禁皱起了眉头，以前他曾经劝过泷川把这个书店转让出去，也不觉得这么做有什么不好，可泷川都拒绝了，而且近来发生的一些变化使他觉得泷川比以前更加不可能放弃这个书店，所以当他听到泷川亲口这么说的时候有些惊讶且难以理解。

“昨天池田警官找过我了。”

“池田？上次抓你去警局的那个？”

“嗯。”

“他又来找你做什么？”

“是关于正贤先生的案子，又有了新的进展。”

“哦，是找你协助调查么？”

“只是告诉我进展的情况而已。”

“有新的发现么？”

“还不好说，只是推测，不过正贤先生立下遗嘱的原因已经基本确定了，大概是因为得知泷川正雄逼死了一个牧野先生关系很近的人后，一怒之下决定的，想以此来表达他对正雄的愤怒吧。”

田宽听了沉默了一会儿说道：“你就是因为这个不想经营书店了吗？”

“除了这个，还有其它的原因。正贤先生让我继承的遗产虽然数额很大，但是基本上都是债权，也就是说我继承的就只有书店而已，几乎一直是在用我自己的钱在维持运营，其它钱款只不过是将债权转接到我这儿而已。”

“这个我知道，一直都没有人还钱吗？”

“没有。”

“我可以通过合法途径帮你把那些钱要回来。”

“不必了，我现在还在被人怀疑，让普通人相信我和正贤先生的死没关系是很困难的，去找他们要钱会产生更多不愉快。”

“。。。是啊。”田宽停顿了一下微笑道：“呵呵，真是没想到池田会特地来告诉你案情的进展。”

“我也没想到，大概是因为同情吧，先是正贤先生，现在是池田警官，我想他们都是因为同情我才会为我做那些事情的吧。”泷川扭过头看着车窗外被雪覆盖着的街景说道。

对于泷川说的，田宽非常能够理解，说道：“你说的我大概能够明白，不过你也不用把世界看的这么灰暗，我想他们认同泷川兄绝不仅仅是因为同情。”

“也许吧。”泷川淡淡地回应了一声，有些话他没有说出来，他想说，同情他的不只刚刚提到的那两个人而已。

 

他们来到玉子家门前按响了门铃，玉子来开门迎接。

“诶？秀一君也来了，真是难得。”

“哦，是田宽硬拉我过来的，他说今天有重要的事要宣布。”泷川微笑道。

玉子招呼他们到客厅，兰氏正坐在那里，看到他们来赶忙起身打招呼：“泷川先生和田宽先生上午好。”

“呵呵，上午好。”

“上午好，兰氏。这两天在玉子家还好吗？”

“嗯。”

“快请坐吧，我去泡茶。”玉子招呼道。

大家做好后，过了片刻，玉子微笑着把茶给大家倒好，田宽每次来玉子家，玉子都会泡茶给他喝，与平时相比，今天的茶香闻起来与众不同，于是田宽问道：“今天的茶香真不错啊，玉子泡的是什么茶？”

“你先猜猜看。”玉子微笑道。

田宽缓缓地喝了一口，仔细品味了一番，说道：“我很少留意茶的种类，猜不出来，这茶味道很不错，玉子以前都没泡过这种茶吧？”

“是的，那秀一君和兰氏知道吗？”

兰氏也喝了一口，很兴奋地点了点头说道：“嗯，真的很好喝。我从来没有喝过。”

泷川拿起杯子仔细端详了一下杯中的茶水，然后慢慢喝了一口，问道：“这个应该是玉露吧？”

“哇，答对了。了不起啊，这可是很高等级的玉露啊，我记得秀一君平时很少喝茶吧？你怎么会知道的呢？”

“这个。。。其我只是以前碰巧喝过一次而已。话说今天倒底是什么日子，玉子居然用这么贵重的茶招待我们？”

玉子看了田宽一眼，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田宽会意，站了起来，咳嗽了两声说道：“咳，咳，我现在宣布我和玉子将在下个月举行婚礼。”

“啊？呵呵，难怪你今天非要拉我过来，原来是因为这个啊，真是可喜可贺，恭喜你们。”泷川笑道。

“这个玉子小姐早上已经对我说过了，我也在这里由衷的祝福你们。”兰氏微笑道。

“好啦，重要的事情宣布完毕，我和玉子去做给你们做好吃的吧。”

“诶？田宽也会做饭么？我记得田宽不是不太喜欢进厨房的吗？”

“谁说我不喜欢了？有我在的话可是会帮玉子很大忙的啊。”

“呵呵，你别听他胡说，他到厨房帮忙的话，偷吃的东西和所帮的忙是不成比例的，不过今天我会做多一点儿，希望你别介意。”玉子笑道。

“我倒是没什么，兰氏呢？”

“我没关系的。”

“那就麻烦你们了。”

“嗯，你陪兰氏在这儿吧，我们去做饭。”

玉子和田宽离开后，泷川对兰氏解释道：“田宽平时工作很忙，大多数时候都是在吃泡面，很辛苦的，所以希望你别介意。”

兰氏微笑道：“怎么会，我小的时候也很喜欢去厨房找正在做饭的妈妈要吃的。只有关系很亲密的人之间才会这样，玉子小姐他们结婚后一定会很幸福的。”

“是啊，我也这么想。”泷川微笑道，目光有些闪烁，他在为玉子和田宽感到高兴的同时也感到了一种说不出的寂寞。

“那个。。。泷川先生。”

“什么？”

“我想明天回书店去。”

“哦，你和玉子说了吗？”

“没有，其实今天就想回去的，只是我不知道该怎样对玉子小姐说。”

“嗯。。。在玉子家不好吗？”

“不是，玉子小姐对我很好，只是我想回去了，而且我觉得接下来的时间留给田宽先生和与子小姐单独相处比较好。”

“我明白了，一会儿我对玉子说，明天早上我来接你。”

“谢谢泷川先生。”

“没什么。”

“我不在的时候泷川先生一定没有打扫书店吧？”兰氏调皮地笑道。

“啊。。。嗯。”

“这样可不行啊，只有自己的时候就更要用心去经营才对，这样才能让书店的状况逐渐好起来。”

“。。。嗯。”听了兰氏的话，泷川感觉相比较之下，兰氏已经比他更关心书店的运营问题了，这使他开始重新考虑是否要放弃经营书店的事情。

 

田宽和玉子做的午餐很丰盛，可惜泷川因为下午有约，使得午餐吃得有些匆忙，餐后也没有多做停留就不得不和田宽离开了，不过高兴的事和心情已经传达到了，谁也没觉得有什么遗憾。

来到车里，沉默了一会儿之后，田宽问道：“还在想书店的事吗？”

“嗯。”泷川还是显得没什么精神。

“虽然原来我也劝你把书店卖掉，但是现在情况不同了，我想。。。已经不光是你自己在乎这个书店，你还是多考虑考虑为好。”

“这个我知道，上午只是在发发牢骚而已，我并不会真的把它卖掉，只是对书店越来越提不起兴趣了。”

“别说的这么勉强，如果你真的这么不喜欢这个书店是不可能坚持这么长时间的。”

泷川想了一会儿，说道：“。。。是啊，不过整天看着那么多书躺在那里无人问津都是因为自己的缘故，总会觉得有些对不起它们。”

“哈，还是第一次听泷川先生说出这么有少女情怀的话。”

“我这也是有感而发，在这种环境下呆的时间久的人，难免会产生些奇怪的想法。”

“其实来的时候听你说完那些后，我也想了很多，不过我实在想不出什么理由能为你的情绪做辩解，你现在只是在为一些不相干的事情烦恼而已。不管正贤先生因为什么把泷川书店给了你，现在泷川书店的老板是你，书店承载的是你的情怀，跟他们父子之间的恩怨根本就没有关系，至于那些书，在它们找到新的主人前，你就是它们的主人，与其抱怨对不起它们，不如找出自己的方式去爱护它们来的实际，总之，该如何面对这些都需要你来决定，我这个旁人只能适当地提醒。”

泷川短暂的思考了一下，回应道：“我知道了，现在不忙的话，就先继续写新的小说，经营方面的问题我再想想办法。。”

“这就好。反正正贤先生的案子也有了进展，书店的麻烦说不定就快解决了。”

“嗯，的确有这个可能，那么。。。等我和出版商谈完事情，我们找个地方喝一杯吧。”

“诶？你不是不喝酒的吗，再说你的心脏不要紧吧？”

“一两杯啤酒不会有事的。”

“OK。不过我还要开车，这次喝饮料的人就改做我了。”

 

晚上，关于婚礼如何举办的问题，玉子和田宽讨论了很久也没有结果，兰氏对这个不是很了解，所以只是在旁边安静地听着。

玉子觉得他们拖了这么久才结婚，婚礼如果没什么新意的话会让别人失望，希望能够有些与众不同的地方，这个田宽也不反对，不过他们想出的点子都很牵强，被一个个的否决掉了，直到田宽接兰氏打工回来也没有结果。兰氏回来后也被拉着加入了讨论，很显然她的加入也没能帮上什么忙，她对婚礼的记忆还停留在自己还很小的时候，早已经模糊不清，在雪村家的时候，卓也和静流没有带她参加过婚礼，所以在田宽和玉子讨论的时候她只是饶有兴趣的听着。讨论的过程基本上是这样的：玉子提议婚礼上要相互朗诵一首自己想好的诗，但是很快就觉得有些幼稚，否决掉了，又提议是不是要搞一个类似舞台剧的模式，说完之后马上就把这种连自己都觉得好笑的想法否决掉了，后来他们又提出很多其它千奇百怪的想法，但是田宽的父亲是个很保守的人，几乎可以肯定他都不会喜欢，只能把这些想法否决掉，他们还上网查看了很多关于结婚的内容，希望能有所收获，但是网上的办法也都因各种各样的原因一个个否决掉了。他们就这么如此反复着，似乎这种讨论可以无限的延长下去。

到了深夜，田宽已经精疲力尽，再也没有精力讨论下去了，可玉子仍然兴致不减，完全没有停止的意思，不管玉子说什么他都回答说：“好，就那么办吧。”但是玉子很快又找出了不那么办的理由把自己的想法否决掉，兰氏在一旁看着田宽昏昏欲睡的样子一直忍着才没有发笑。田宽虽然很困，但是看着玉子兴奋的样子他实在是不忍心喊停，于是暗暗向兰氏求救，趁玉子不注意的时候朝兰氏使了个眼色。兰氏微微的点了点头表明白，然后装作很困的样子打了个哈欠，揉了揉眼睛。玉子这才意识到时间非常晚了，看了看表说道：“时间不早了，今天说的已经够多的了，似乎没什么太好的办法，暂时还是决定采取比较普通的方式吧。”

“嗯，好的，就这么决定了。”田宽立刻来了精神。

“办法吗。。。明天再继续想吧。”

“我的天。。。”田宽小声说道。

“你说什么？”

“啊，没什么，那么我先回去了，明天再继续说。”

“嗯，路上小心。”

田宽走后，玉子躺下来后依然很兴奋，继续和兰氏说着自己的想法和对婚后的畅想，她今天的精神这么好和玉露的作用是分不开的，玉露中的咖啡因含量是很高的，田宽听说过这个，所以在尝过一杯后，就改喝白水了，玉子没有顾虑这个，比田宽多喝了很多，这也就是为什么在田宽困的快要睡着的时候她还能保持这么清醒的原因。兰氏也喝了不少，所以她和玉子一样，完全没有睡意。两个人在咖啡因的作用下将讨论继续延长着。

“如果是兰氏的话会举办怎样的婚礼？”

“这个。。。我不知道。”

“呵呵，没关系，你就想象那是两个人最幸福的一天，不必考虑那么多约束，随便想象就可以了。”

“。。。我会穿上最喜欢的衣服陪在他身边。。。”

“然后呢？”

“然后。。。把自己以前最想说的话对他说出来。”兰氏有些难为情地说道。

“嗯。。。听起来怎么只有两个人？”

“这样不可以吗？”

“也不是不可以，可是你不觉和亲人朋友们一起分享快乐，得到更多的祝福更好吗？”

“我会和他们分享的，但既然是两个人最幸福的一天，我只想和他一个人分享。”

“呵呵，不管那个人是谁，我想他听到你这么说一定会很开心的。唉，秀一坚持明天要来接你，说是要带你去买东西，我还想明天你能帮我和田宽想想举办婚礼的办法呢。”

“这个我回书店去也会帮忙想的，书店里有很多书，也许会有帮助，而且泷川先生也会很乐意帮忙的。”

“最好还是不要让他帮忙比较好。”

“为什么？”

“这个。。。一想到以后的事情，心情就突然变得很复杂，恐怕结婚之后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交往了，再见面的话就会被他叫做’森岛太太‘了，以他的性格一定会这么做的，说不清为什么，这让我感觉。。。非常的。。。尴尬。”

“我不太懂。。。不过大家还都是朋友，时间长了就会习惯的。玉子小姐很在意这个吗？”

“。。。嗯，”玉子沉默了一下说道：“你应该已经发现了吧？在我和田宽的生活中到处都有秀一君的影子。”

兰氏回忆了一下，说道：“这个我感觉到了。”

“我想。。。我和田宽可能都没办法想象秀一君称呼我为森岛太太时的情形吧？”

“为什么？”

“兰氏记得《旅人》的内容吗？”

“记得。”

“我记得他在书中说过这样的话：世界上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够为自己而变得强大起来。书中的主人公因为很复杂的原因无法被任何一个群体所认同，只能不断地从一个地方旅行到另一个地方，即使有些地方他非常留恋，即使在那些地方有他喜欢的人和物，他也不能够停留下来，但空间上的距离并不妨碍他因为这些喜欢的人和物变得强大，他在竭尽用自己的力量去使他经过的地方变得更加美好，我在看到这本书的四分之三的时候本以为他会写一个很美好的结局，可结局却是旅人最后在一个距离自己最留恋的人和物非常遥远的地方孤独的死去，他一生走过的地方都太过匆忙，见过他的人早已经把他遗忘，所发生的一切似乎都和他没有关系，尽管很多事情的发生都与他有关，但他没能在这个世界留下痕迹。”

“这个。。。和玉子小姐和田宽先生的婚姻有关系吗？”

“兰氏觉得。。。秀一君很帅吧？”

“嗯。”

“他大学的时候比现在还要帅，在他的书出版以后我和很多女孩一样渴望得到他的倾慕，但是很多女孩都被他拒绝了，所以我也没有什么自信，而且在这方面我也很害羞，就只是偷偷给他塞了一封只有一句话的情书，上面写着：每当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我的大脑就会分泌苯丙胺。结果他好长时间都不给我回复还故意躲着我。”

“泷川先生是不是误会了？”

“开始我也是这么认为的，因为用这种调侃的方式表达这么严肃的事情会给人一种在开玩笑的感觉，我并不是故意那么写的，当时真的是因为很害羞，不敢直接表达自己的心意，才采用了这种半开玩笑的方式。我以为他生气了，就找田宽从中斡旋，很快就收到了回信，约我在一个地方见面。那一天我花了很长时间打扮，做了很多准备才去赴约，结果等待着我的人却是田宽，原来秀一把我们骗到那里，自己不知道躲到什么地方去了。我当时非常生气，觉得自己被欺骗了，就想马上离开，可是田宽拉住我说一定帮我把秀一找回来，在那一整天里他拉着我到处找秀一，并给我讲了许多秀一君的事，那时我才知道秀一君有这种随时可能死掉的心脏病，他是因为这个才拒绝我的。后来实在是走不动了，我就停了下来，心情平静下来之后，我问田宽为什么这么着急拉着我找秀一，秀一让田宽来肯定是不希望让他带着我到处寻找的，田宽笑着说如果不能被自己喜欢的人选中，那么帮她寻找她选中的人也不错。虽然他说的时候很轻松，像是在开玩笑，但是那句话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偶尔回想起来还是很感动的，后来我和田宽就确立了恋爱关系。嗯。。。说了这么多，你应该了解我和田宽对于秀一君的心情了吧？”玉子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嗯。”能听到这些对兰氏来说绝对是个意外的收获，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平静的感觉。

“呵呵，说出来心情放松了不少，似乎越说越兴奋了，兰氏呢？”

“我也是。”

“那我们去看会儿电视吧。”

“嗯。”

“接下来可能要忙些日子了，到时也欢迎你来参加我们的婚礼，记得一定把秀一也拉来哦。”

“嗯！”兰氏肯定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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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章

[align=left] 上午，泷川如约来到玉子家接兰氏回书店，在门口按了很久的门铃，也没人来开门，他刚要离开，玉子打开了房门，连声道歉：“啊，真是抱歉，我睡过头了。”[/align][align=left] “哦，这可真是少见啊，不过没关系，兰氏呢？”[/align][align=left] “还睡着呢。那个。。。现在几点钟了？”[/align][align=left] “。。。十点。”[/align][align=left] “啊。。。”玉子很不好意思地说道：“已经那么晚了啊，真是不好意思，快请进吧。”[/align][align=left] 把泷川让进客厅后，玉子说道：“你稍等一下，我去把兰氏叫醒。”[/align][align=left] “不必了，让她睡吧，反正我也没什么事情。你们怎么睡到这个时候？”泷川微笑着问道。[/align][align=left] “昨天晚上聊天聊到很晚，怎么也睡不着，所以就这样了。”玉子笑道。[/align][align=left] “哦，要是还困的话，就再去睡会儿吧，我自己在这儿没关系。”[/align][align=left] “不用了，稍等我一会儿，我洗漱完了就过来。”[/align][align=left] 片刻之后，玉子回到客厅，微笑道：“不好意思，久等了。”[/align][align=left] “田宽今天不来吗？”泷川问道。[/align][align=left] “不知道，大概也在睡懒觉吧，昨天一直在说婚礼的事不知不觉地把时间就给忘了，他回去的也很晚。”[/align][align=left] “这样啊，有没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align][align=left] “需要的话会告诉你的。”[/align][align=left] “好吧。”[/align][align=left] “对了，昨天下午的事情谈的怎么样？”[/align][align=left] “其实。。。也没什么。”[/align][align=left] “诶？”[/align][align=left] “因为《旅人》很成功嘛，所以内藤先生和我还是会偶尔联系一下。偶然间说起了我开始写新的小说了，他来对我表示支持，出版的话他会尽力帮忙，不过建议我采用笔名之类的。”[/align][align=left] “看来秀一君的人缘相当不错吗。”玉子微笑道。[/align][align=left] “什么啊，仔细想来我的社交范围小的可怜呢，大概就只有你和田宽而已。”泷川淡淡地说道。[/align][align=left] “别这么悲观啊，实际上大家的心里还是有你的。”[/align][align=left] “大家是指。。。”[/align][align=left] “你大学时候的同学，还有同社团的朋友们，嗯。。。出版商先生也算一个吧。”[/align][align=left] “呵呵。”泷川苦笑了一下没说话。[/align][align=left] “又快到年底的同学聚会了，我和田宽都会参加的，大家都商量着要去什么地方呢。”[/align][align=left] “哦，今年我就不去了。”[/align][align=left] “诶？”[/align][align=left] “兰氏在我这儿，我觉得把她一个人留下不太好，再说有我这个沉默寡言、体力又不好的人加入只会让大家尴尬而已。”[/align][align=left] “说什么傻话啊，你不去的话，大家会很失望的，再说他们也都很了解你的性格，没人会在意的。如果愿意的话，你也可以带兰氏一起去，或者让她住到你家，拜托秀忠先生帮忙。”[/align][align=left] “嗯。。。”泷川想了想说道：“如果带她一起去的话肯定会被人问很多问题的，这样会让兰氏很为难，住到我家当然可以，我以前也和她说过几次，但是她都拒绝了，我也说不清是为什么。”[/align][align=left] “呵呵，想知道原因吗？”玉子微笑着问道。[/align][align=left] “你知道？”[/align][align=left] “当然。”[/align][align=left] “哦。”泷川淡淡地回应了一声。[/align][align=left] “哈哈，这是什么反应啊？你不想知道吗？”玉子笑道，她对泷川的反应感到很好奇。[/align][align=left] 泷川平静地说道：“坦白的说是很想知道，不过兰氏不对我说应该有她自己的原因吧，这样的话还是先不知道比较好，也许以后就会慢慢了解了。”[/align][align=left] “天哪，你想到哪里去了，真不知道你这种思考问题的方式是优点还是缺点，唉，算了，这也 许是好事，不过你知道吗，兰氏不住到你家去也是因为这个。”玉子说完，用手凭空写了几个字。[/align][align=left] “这是什么意思？”[/align][align=left] “还是告诉你吧，兰氏很可能是因为害羞才一直没同意住到你家去的。”[/align][align=left] “害羞？”泷川托着下巴皱起了眉头，说道：“虽然我不知道她有怎样的想法，但是现在应该不像以前那么生疏了啊。”[/align][align=left] “不是因为生疏的害羞，害羞也是有很多种的，在兰氏眼中秀一君是小说家和书店老板，还是兰氏的恩人，而且还总表现得像个圣人一样，兰氏怎么可能住到这样的人家里去啊？”玉子微笑道。[/align][align=left] “啊。。。这个没那么夸张吧？”泷川笑道。[/align][align=left] “总之，在我看来就是这样啦，你这个样子是很好，不过呢。。。总是给人一种很强的距离感。”[/align][align=left] “。。。这个我不太明白，兰氏和我在一起的时候应该没这种感觉才对啊。”[/align][align=left] “呵呵，总之要是因为外出的原因，兰氏应该不会拒绝住到你家的。怎么样？决定去参加聚会了吗？”[/align][align=left] “我还是再想想吧。”[/align][align=left] “啊，泷川先生，实在是对不起，我睡的太晚了。”兰氏来到客厅门口看到泷川后赶忙道歉。[/align][align=left] “没什么，我刚到不久。”[/align][align=left] “那个，我这就快去准备。”[/align][align=left] “别着急，时间还不晚，吃过早饭再走吧。再说一会儿还要去买东西，饿着肚子怎么行？”玉子微笑道。[/align][align=left] 兰氏看了看泷川，泷川点头表示同意，兰氏鞠躬道：“哦，那。。。谢谢玉子小姐和泷川先生，我去准备了。”说完，兰氏就离开去做准备了。[/align][align=left] 玉子笑道：“看到没有？只要有你在，兰氏就变得特别的拘谨，和我在一起时都没有这么拘谨的。”[/align][align=left] 泷川点了点头说道：“被你这么一说。。。我似乎有点儿懂了。”[/align][align=left] “呵呵，我刚刚说的你别太在意，其实你已经做的很好了，兰氏离开家来找你，就说明她心中还是很认可你的，总之。。。刚刚那些话我是站在我的立场上讲的，你就当做是一个参考吧，毕竟和她在一起时间更长的是你，你了解的肯定比我要多。”[/align][align=left] “嗯。”[/align]

[align=left] 简单的吃了些东西后，泷川和兰氏离开了玉子家，不过他们并没有朝回书店的方向走去。[/align][align=left] “回去的话，不是应该要到那边坐车的吗？”兰氏用手指了指相反的方向问道，玉子和她说过如果从她家坐车到书店应该出门以后往右走，最近的车站在那里。[/align][align=left] “嗯，不过今天说好要带你去买东西的。”[/align][align=left] “真的要去啊？”兰氏睁大了眼睛。[/align][align=left] “当然。有没有什么特别想要的东西？比如说衣服或者是玩具什么的。虽说也是为了带你回书店，可是我这么说的时候并没把它当做是借口。走吧，我们去逛街。”[/align][align=left] “嗯！”没想到泷川真的会带她来逛街，兰氏很兴奋地答应道。[/align][align=left] 他们步行很快来到了商店街，兰氏显得很愉快，兴致勃勃地东张西望的看着琳琅满目的商品，似乎相当多的商品都对她有吸引力，不时地停下来驻足观看。对于泷川而言，比起那些商品，他对兰氏的反应更感兴趣，在他看来，兰氏就像是第一次来逛街一样，对什么都感到新鲜，这不太合乎常理。[/align][align=left] “兰氏以前不经常逛街吗？”泷川问道。[/align][align=left] “嗯，不过妈妈偶尔也会带来。”[/align][align=left] “哦。”泷川没有再继续说下去，对于兰氏过去在雪村家的生活，他已经有所了解了，以兰氏过去在雪村家的地位，就算是来逛街，也不会有人在意她感兴趣的东西的，他想象着静流和兰氏来逛街时的情景：兰氏一言不发地跟在静流身边，什么也不敢说，什么也不敢要。。。[/align][align=left] “泷川先生？”[/align][align=left] “嗯？找到想要的东西了吗？”兰氏的声音把他从思绪中拉了回来。[/align][align=left] “嗯，我想要这个。”兰氏指着一个很可爱的粉色猫咪抱枕说道。[/align][align=left] “好的，去把它买下来吧。”[/align][align=left] 买下之后，兰氏微笑道：“谢谢泷川先生，我们回去吧。”[/align][align=left] “没有别的什么想要的东西了吗？”[/align][align=left] “没有了。”[/align][align=left] “可是我们才来了半个小时都不到啊。”泷川看了看表说道，他原本是花更多时间陪兰氏逛街的。[/align][align=left] “没关系，我们走吧。”兰氏很满足地说道。[/align][align=left] 在回去的路上，兰氏一直显得很开心，搂着抱枕很轻快地走着，脸上始终带着笑容。[/align][align=left] “你好像很喜欢这个抱枕啊？”泷川问道，在他看来兰氏实在是没有什么特别值得高兴的理由。[/align][align=left] “嗯，它叫小桃。”兰氏微笑着答道。[/align][align=left] “小桃？”[/align][align=left] “以前我有一个一模一样的抱枕，我就是这么叫它的。泷川先生不会笑话我吧？”兰氏不好意思地解释着。[/align][align=left] “呵呵，不会，那么原先的那个抱枕呢？”[/align][align=left] “被弟弟弄到不知道什么地方去了。”[/align][align=left] “。。。哦。”[/align][align=left] “泷川先生是不是觉得。。。给抱枕起名字很奇怪？”说这句话时，兰氏的声音显得有些犹豫，似乎不太有勇气问出来似的。[/align][align=left] “不会，既然有名字就说明它一定是对你很重要的东西吧？”[/align][align=left] “是啊，小桃是我的朋友，在最糟糕的日子里，就只有它对着我笑，我真的很喜欢它。”兰氏微笑道：“每天我都会和它打招呼，有的时候我还会和它说话，不过有几次被爸妈发现了，被说成了傻瓜，结果我有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想和小桃说话。结果真的被爸妈当成傻瓜了。”[/align][align=left] 泷川没有说话，静静地听着。[/align][align=left] 沉默了一会儿，兰氏低下头揉了揉眼睛，用很小的声音说道：“其实。。。我好想对爸妈说，兰氏不是傻瓜，兰氏只是想在伤心难过的时候有个能倾听我说话的对象。。。”说完，兰氏停下来用手绢擦了擦眼睛，继续往车站走，见泷川不说话，赶忙道歉说：“对不起，刚刚我失礼了。”[/align][align=left]听了兰氏的话之后，泷川明显地感觉到她虽然比刚见面时开朗活泼了许多，但是还没有完全从过去的阴影中走出来，过去的事情仍然时常笼罩着她。泷川凝视着兰氏怀里这个笑得极其可爱的抱枕沉思了一会儿，然后皱了皱眉头说道：“小桃是兰氏的朋友吧？“[/align][align=left] “嗯。。。”[/align][align=left] “那么。。。刚刚就应该把我介绍给他才对吧？”泷川微笑着问道，神情没有一丝做作。[/align][align=left] 听了泷川的话后，兰氏停了下来，揉了揉眼睛，可还是忍不住留下了眼泪，微笑道：“是啊。。。我都忘记了。。。”兰氏让小桃的脸对着泷川，说道：“小桃，这位是。。。这位是泷川秀一先生，他是位小说家，是。。。泷川书店的老板。。。”兰氏说着又揉了揉眼睛。[/align][align=left] “呵呵，你好，小桃，以后请多多关照。”泷川鞠躬道。[/align][align=left] “谢谢。。。”兰氏鞠躬道。[/align][align=left] 泷川微笑着摸了摸兰氏的头说道：“把傻瓜的事忘掉吧，兰氏不是傻瓜。”[/align][align=left] “嗯！”兰氏很感动地点了点头。[/align]

[align=left] 兰氏回到书店后的日子在平淡和祥和中度过，泷川每天早上都起得很早来书店和兰氏一起打扫，每次都不忘记和小桃打一声招呼。一天中其余的大多数时候都是泷川在安静地写作，兰氏在一边看书，在泷川不写作的时候，他们会一起聊天，不下雪的时候偶尔会去花园里散步，兰氏说那样有助于泷川找到写作的灵感，偶尔他们也会下几盘围棋，因为那是书店里除了看书之外唯一的娱乐项目。兰氏依然每天要去打工，还是不愿意劳烦泷川去接她，所以泷川每天都要等到她回来才会离开书店。[/align][align=left] 就这样过了一段时间后，有一天上午田宽来到了书店。[/align][align=left] “嗨，早上好，泷川兄。”田宽一如既往的大声打着招呼。[/align][align=left] “早上好，田宽。”泷川微笑着打着招呼，看上去心情很好。[/align][align=left] “早上好，田宽先生。”兰氏在一旁鞠躬道。[/align][align=left] “呵呵，有些日子不见，有些怪想你的，所以就过来看看。”田宽笑道。[/align][align=left] “哦？我以为这段时间你在忙着准备婚礼，把我忘了呢。”泷川开玩笑道。[/align][align=left] “哈哈，不会，不会，要不我今天怎么会有时间来？”[/align][align=left] “婚礼准备的怎么样了？”[/align][align=left] “这个已经不用我和玉子操心了，虽然之前已经想了很多，但是玉子的父母和我爸妈都很热心，暂时交给他们包办吧。”[/align][align=left] “这样也不错，双方的家人都会高兴，你们也可以轻松的坐享其成。”[/align][align=left] “对我来说是这样，不过玉子是比较勉强的接受这种安排的。”田宽小声说道：“跟你透露一下，她想了无数个别出心裁的点子，结果被她老爸老妈一概否决，正为此垂头丧气呢。”[/align][align=left] “这也难怪，玉子一直就是这个样子，不过这对田宽你来说应该是件好事，你的婚后生活不会乏味了。”[/align][align=left] 田宽摇了摇头苦笑道：“还是算了吧，如果一个人一天能想出一百个点子不停地和你讨论个没完直到你困的要死，恐怕就是泷川兄你这么有耐心的人也会受不了的。”说完，田宽对兰氏笑道：“这个兰氏可是有过体会的，对吧？”[/align][align=left] 兰氏不好意思地笑了笑。[/align][align=left] “对了，三天后的同学聚会你决定要去了吗？”田宽问道。[/align][align=left] “我还是不去了吧。”泷川想都没想就拒绝了。[/align][align=left] “这个。。。你能不能再考虑一下？这一次我们都希望你能去。”[/align][align=left] “可是。。。”泷川露出了为难的神色。[/align][align=left] “就只有三天而已，都不行吗？”[/align][align=left] 兰氏在一旁说道：“如果是因为我的话，泷川先生可以不用担心，我自己没问题的。”[/align][align=left]泷川没有说话，似乎很难下决断。[/align][align=left] 田宽叹了口气说道：“其实我不是想强求你，主要是因为这次有可能是最后一次聚会了。”[/align][align=left] “最后一次？”[/align][align=left] “是啊，很多人都结婚了，工作也忙了起来，加上长时间的不联系会使感情淡漠，今年参加的聚会的人会比去年少很多，大概明年就不会再有了吧。”[/align][align=left] “。。。明白了。”[/align][align=left] “总之，我和玉子都会去，你再考虑考虑吧。”[/align][align=left] “嗯。”泷川点了点头。[/align]

[align=left] 说完这些，田宽就离开了，兰氏试探着建议道：“那个。。。同学聚会，我觉得泷川先生应该去参加。”[/align][align=left] “其实我不擅长应对那种人很多的场面，去了也不一定能让大家更高兴，所以不去也没什么关系的，让我再想想吧。”泷川有些苦恼地说道。[/align][align=left] “可是刚刚田宽先生那么诚恳地来邀请您，拒绝真的没关系吗？”[/align][align=left] 泷川想了想，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得应付道：“是啊，真让人头疼呢。”[/align][align=left] “那么，泷川先生尽管去好了，不在的日子里，书店就交给我好了。让我也感受一下做书店老板的感觉。”兰氏微笑着说道。[/align][align=left] “这个。。。”泷川迟疑了一下，然后说道：“既然你这么说，我就暂时同意吧，不过还是得回家和老爸商量商量。”[/align]

[align=left] 这天晚上十点，兰氏打工结束后，从餐馆走了出来，看到泷川正向她走来。[/align][align=left] “泷川先生？”兰氏赶忙迎了上去。[/align][align=left] “哦，我是有些事情想赶快确认，所以等不及你回去，就过来了。”[/align][align=left] “那。。。是什么事情？”[/align][align=left] “是关于让兰氏住到我家里的事，刚刚我和老爸商量了，我们想让兰氏搬到我家里住，这样我就是去参加聚会也会觉得安心，可以吗？”泷川看起来对所问的问题没把握，他对兰氏是否会同意完全没有自信，因为之前已经被拒绝太多次了。[/align][align=left] “这个。。。”[/align][align=left] “还是。。。不行吗？”泷川有些失望，笑了笑说道：“是因为害羞不肯来吗？呵呵，没关系，反正我原先也是经常住在书店里的。”[/align][align=left] “您误会了，我并不是想要拒绝的意思，我是想说。。。就算是住过去，今天也太晚了，明天可不可以？”[/align][align=left] “你的意思是。。。同意了？”[/align][align=left] 兰氏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说道：“一直以来都是我太任性了，都是因为我的缘故，泷川先生每天才会这么晚回家，还为我担心，真是对不起。”[/align][align=left] “呵呵，说什么傻话啊，我以前晚上也都是呆在书店里的。”[/align][align=left] “我是认真的，书店出了有人潜入的事件后，每个晚上都让泷川先生很担心我吧？就是因为这个才晚回家的吧？”[/align][align=left] “。。。嗯。”出于尊重，泷川没有否认兰氏已经察觉到的东西。[/align][align=left] 沉默了一会儿，兰氏继续说道：“我不只是因为害羞的缘故才一直不肯住到泷川先生家的，还有，是因为。。。我害怕。”[/align][align=left] “害怕？”泷川眨了眨眼睛，很不理解兰氏的意思。[/align][align=left] “嗯，之前我很害怕有一天我的生活会回到从前，所以才坚持留在书店的，而且我觉得这样可以减少很多对泷川先生的打扰，可是事实却正好相反。。。”说到这里，兰氏十分恭敬地鞠了一躬说道：“对不起，给您添太多麻烦了。。。”[/align][align=left] 泷川明白了，原来兰氏指的是害怕时间长了会和在雪村家一样因为一些事情而变得疏远，这点他完全能够理解，于是他微笑道：“这么说。。。最后还是决定相信我了，是吧？”[/align][align=left] “嗯。”兰氏点了点头。[/align][align=left] “其实兰氏担心的事情我也想过了，虽然很想承诺些什么，但我觉得都不现实，时间久了可能会发生一些不愉快的事情，这很难避免。这是必须要面对的问题，那不妨假设一下，假如有一天，我或者是兰氏因为一些事情发脾气了，该怎么办呢？”[/align][align=left] “这个。。。”兰氏低下头很认真地想了想，然后抬起头露出可爱的笑容说道：“其实不管我怎么想，都想象不出泷川先生生气的样子。可是我想，只要能够理解、包容、信任着对方，即便会发生些不愉快的事情，也会很快就成为过去的。”[/align][align=left] “呵呵，和我想的一样，那么明天就和小桃一起搬过来住吧。”[/align][align=left] “嗯！那么以后请多多关照！”兰氏高兴地说道，再次给泷川深深地鞠了一躬。[/align][align=left] [/align][align=left] 从书店搬到泷川家很容易，泷川家离得很近，只要把兰氏来书店时带的东西带到泷川家就可以了，接下来的就是兰氏如何布置房间的问题了。[/align][align=left] 兰氏的房间就在泷川的房间隔壁，和泷川的房间大小基本相等，布局也差不多，不同的地方在于这个房间没有壁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柜子，兰氏的被褥都放在里面。[/align][align=left] 他们来到家中的时候是上午，秀忠已经去工作了，所以只有他们两个人。兰氏把东西都搬到房间里后自行进行整理，泷川则独自闲散地在屋子里走来走去，因为暂时没有他需要操心的问题了，兰氏住在书店时的种种不便已经消失，住进家中后的事情也已经商量好了，只要兰氏愿意的话，平时还是可以和泷川呆在书店，书店的营业时间也固定了下来，每天九点到十二点营业，午休时间最长一个半小时，可以自行掌握，这段时间用来回家吃饭休息，然后下午一直营业到五点半，晚饭后休息片刻回到书店继续营业，营业到什么时候自行掌握。这是一个很宽松的安排，做出这样的安排原因有很多，但主要原因是泷川出于对父亲的体谅以及对兰氏的关心。他已经决定告别过去那种饿了就出去买面包的无规律生活了，所以他和兰氏商议着在生活的很多方面做了比较细致的分工，接下来就只剩下执行了。[/align][align=left] 兰氏收拾好房间之后，走到泷川面前微笑着鞠躬道：“已经收拾好了，那么，以后请泷川先生多关照。”[/align][align=left] 泷川有些不好意思，也赶忙鞠躬道：“啊。。。请多关照。”[/align][align=left] “我们回书店去吧。”[/align][align=left] “我看今天就休息一天吧，你正好可以习惯下家里的环境。”[/align][align=left] “可是这样的话，书店。。。没关系吗？”[/align][align=left] “只是偶尔地休息一天，没关系的。”[/align][align=left]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说，泷川先生觉不觉得书店的状况比以前好了？”[/align][align=left] “嗯，的确是有一些。”[/align][align=left] “我觉得这和您的坚持有关系，应该是人们感受到了泷川先生这种只有自己一个人，即使亏损也坚持经营下去的执着，所以逐渐转变了看法。”[/align][align=left] 泷川对于书店的近况有所好转是有着自己的看法的，不过并不是像兰氏说的那样，他认为最合情合理的解释是书店以前的暴力事件已经过去很久了，泷川正贤的案子也已经过去很久了，它们对书店的不良影响正随着时间而逐渐变小。以前泷川正雄对书店进行报复的时候，也给他自己找了不少麻烦，毕竟利用权势去欺压别人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总是会得到很差的风评，在书店频繁制造暴力事件确实让书店变得异常冷清，也使他自己变得臭名昭著，更是让自己成了警察的关注对象，部下经常遭到警察盘问，因各种原因被逮捕，可以说泷川正雄本人为此事也付出了很大的代价，所以泷川正雄不太可能再来找书店麻烦。现在，书店正在逐渐摆脱着这些事件的影响。虽然泷川有自己这样认为，但他并没有否认兰氏地说法，毕竟兰氏对于书店的关心也是异乎寻常，所以他笑道：“说的也是，那我们到书店去吧。”[/align][align=left] “嗯。”[/align]

[align=left] 按照约定好的分工安排，平日里的午餐和晚餐都是由泷川来负责的，由习惯早起的兰氏负责做早餐，食材的购买全部由泷川负责，会在上午九点开店之前完成。不过今天是执行分工的第一天，时间早已经过了开店时间，所以到了十一点的时候，泷川就把书店交给兰氏照管，自己去购买食材了。[/align][align=left] 这是兰氏第一次独自照管书店，她要做的事情并不复杂，就是简单的收银，以及帮客人找到他们想要的书，并将卖掉的书记录在相应的文档里，这些她都已经很熟悉了，但心里还是有些紧张，生怕会做错什么。其实她的担心是多余的，书店的客人虽然比起以前稍微多了些，但比起其它书店来还是少得可怜，即使只有一个人也完全不必担心出现那种忙中出错的情况。[/align][align=left] 泷川离开后没过多久，石原和沙奈走进了书店。[/align][align=left] “嗨，兰氏！”看到兰氏后，沙奈友好地打着招呼。[/align][align=left] “兰氏，你好，真巧啊，没想到在这里能遇到。”石原微笑道。[/align][align=left] “啊，你们。。。”兰氏看到朋友后感到有点儿紧张，她还是有些害怕被别人知道自己的事，这让她一时语塞，为了避免尴尬，她赶忙勉强笑道：“是啊，真巧啊。”[/align][align=left] “呵呵，刚刚我说想要买一本书，沙奈就带我来这里了，说是会有什么好事情发生。”[/align][align=left] “怎么样？我的预感很准吧？”沙奈笑道。[/align][align=left] “是啊，让人难以置信呢，兰氏是在这里打工吗？”[/align][align=left] “啊。。。嗯，嗯。”兰氏迟疑了一下赶忙点了点头。[/align][align=left] 沙奈看到兰氏的反应有些奇怪，说道：“石原君在找一本名叫《东洋枭雄》的书，请问这里有吗？”[/align][align=left] “嗯。。。是司马辽太郎先生的书吧？”[/align][align=left] “是的。”[/align][align=left] “有，在二楼东侧靠近窗户的部分，我带你去吧。”兰氏微笑道。[/align][align=left] “唔，了不起啊，不但知道书的位置，居然连作者的名字都记得。”石原说道。[/align][align=left] 兰氏不好意思的笑道：“其实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情，因为那本书泷川先。。。啊，书店的老板曾经拿出来看过。”[/align][align=left] “是吗？那我们去吧。”[/align][align=left] “等一下。”沙奈说道：“那个。。。我想和兰氏说些私密的话，石原君可不可以自己去找书？”[/align][align=left] “好的，正好我也想多转转历史题材的书，过一会儿回来找你们。”[/align][align=left] 石原离开后，沙奈小声笑道：“你别这么紧张嘛，你的事情我一直对石原君保密着呢，没得到兰氏的允许我对谁都不会说的，我向你保证。”[/align][align=left] “呼，那我就放心了。”听到沙奈这么说，兰氏顿时放松了许多。[/align][align=left] “没什么，我记得你不是已经回家去住了吗？”[/align][align=left] 兰氏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露出很为难的神情，沙奈还不知道她是离开家回到这里的，以她的经历做出这样的决定并不奇怪，可是真的说起来还是难以启齿。[/align][align=left] “没关系，不方便说的话，我就不问了。”沙奈微笑道。[/align][align=left] “沙奈。。。我。。。”兰氏低下了头。[/align][align=left] 沙奈四下环顾了一下问道：“泷川先生不在吗？”[/align][align=left] “嗯。”[/align][align=left] “哈，你现在自己一个人管理这么大的地方一定感觉很得意吧？”沙奈开玩笑道。[/align][align=left] 兰氏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道：“其实。。。我感觉很紧张呢，今天是泷川先生第一次把书店交给我照看。”[/align][align=left] “这样啊，说不定以后会经常把书店交给你照管呢。”[/align][align=left] “也许吧。。。嗯。。。那个。。。沙奈后天有时间吗？”兰氏忽然问道。[/align][align=left] “有啊，怎么？”[/align][align=left] “后天。。。我是说。。。后天还是会只有我在这里，我有些紧张，所以。。。”[/align][align=left] “所以想让我来陪你吗？”沙奈微笑道。[/align][align=left] “嗯。”[/align][align=left] “没问题，一整天都可以。”沙奈很爽快地答应了。[/align][align=left] “太好了，我的事情后天会告诉沙奈的，沙奈是最好的朋友，我是不会向你隐瞒的。”兰氏很认真地说道。[/align][align=left] “啊。。。被你这么一说，我都觉得不好意思了，其实我不知道也没关系的啦，哈哈。”沙奈不好意思地笑道。“那么。。。就这么决定了，我后天上午来找你。”[/align][align=left] “嗯。”[/align][align=left] 这时石原已找好了想要的书，又在书店里转了转，然后拿着一本《东洋枭雄》回到了兰氏这里。[/align][align=left] 付账之后，石原说道：“这里历史题材的书真不少啊。”[/align][align=left] “是啊，如果算上仓库里的还有很多呢。”兰氏微笑道。[/align][align=left] “是吗？”石原朝四周看了看说道：“现在没有其他人能不能让我看看呢？”[/align][align=left] “哦，我这里有仓库里书的目录。”兰氏递给石原一个小册子，上面详细地写着仓库里的书的分类、书名、作者、哪些书已经上架以及用英文字母和数字标注的仓库里的位置，从册子上看到的仓库里的书的存量看，足可以再开一家小的书店。[/align][align=left] 石原简单的翻看了一下点了点头说道：“嗯，看来这个书店还真是不错呢，有很多我喜欢的书，不过这个月剩下的零用钱只够买这一本了。”[/align][align=left] “没关系，石原君喜欢的话以后可以多多光临。”兰氏说道。[/align][align=left] “那是当然，其实我以前就知道这个书店，不过最初知道这里时是因为这里经常发生暴力事件，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align][align=left] “那都是过去的事了，我来这里后从来没发生过暴力事件。”兰氏赶忙说道。[/align][align=left] 石原微笑道：“这个我明白，如果还是和过去一样的话，应该会有更多传闻的。”[/align][align=left] “嗯，不过暴力事件的影响一直到现在都没消除。”兰氏流露出有些遗憾的神情。[/align][align=left] “是啊。”沙奈向四周看了看说道：“好像没什么客人的样子。”[/align][align=left]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当沙奈说要来这里的时候我也有些紧张呢，毕竟大家都不想受到伤害。兰氏在这里不会感到害怕吗？”[/align][align=left] “这个。。。其实书店过去的事情我比石原君知道的还要详细呢，但是我不会害怕。”兰氏微笑道。[/align][align=left] “为什么？”[/align][align=left] “因为那些不好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了。”[/align][align=left] “呵呵，说的也是，我以后还会再来的。”[/align][align=left] “嗯，那么以后请多关照了。”[/align][align=left] “嗯。现在我和沙奈还要去买些其它的东西，所以就不能在这儿多陪你了。”[/align][align=left] “没关系，你们去吧。”[/align][align=left] “好的，再见。”[/align][align=left] “再见。”[/align]

[align=left] 到了十二点的时候，兰氏锁好书店回到家中。泷川还在厨房忙着做午饭，兰氏来到厨房说道：“我也来帮忙吧。”[/align][align=left] “不必了，再稍等一会儿，很快就好。”[/align][align=left] 无论是厨房里飘散的味道还是泷川都在说同样的话，所以兰氏没有坚持，说道：“哦，那我去准备餐具。”[/align][align=left] 果然，兰氏离开后一会儿，午饭就做好了，是炸蔬菜肉饼，肉饼的外形让人看上去就没有什么食欲。一个个肉饼不但大小不一，薄厚不同，形状的差异也很大，不过也不是没有优点，肉饼散发出来的香味还是很诱人的。[/align][align=left] 可尽管如此，肉饼的外形还是糟糕到了泷川不得不对此做出解释的地步，他尴尬地对兰氏说道：“啊。。。虽然一切都是按照菜谱上写的做的，不过呢。。。外形还是需要多多练习才行，所以这次就将就一下吧，以后我会慢慢改进的。”[/align][align=left] “没关系，闻起来很香啊。”兰氏微笑道。 [/align][align=left] “那么尝尝看吧，第一次做这个我也不是很有把握。”[/align][align=left] 兰氏拿起一个肉饼尝了一口说道：“好吃。”[/align][align=left] 泷川也拿起一个肉饼吃了一口，点了点头说道：“嗯，味道比样子要好的多啊。”[/align][align=left] “这下秀忠先生回来时也能尝到泷川先生做的美味了。”[/align][align=left] “这多亏上次带回家的那本菜谱帮忙，不然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样的味道呢。对了，兰氏打工回来的时候我准备些夜宵吧。”[/align][align=left] “啊，不用了，餐馆的老板很好，在不是特别忙的时候会安排我和其他员工轮流吃工作餐。”[/align][align=left] “哦，刚刚自己在书店感觉还可以吗？”[/align][align=left] “嗯，稍微有点儿紧张，不过慢慢就会好了。”[/align][align=left] “其实我去参加聚会的时候不营业也可以，你刚来家里，就在家休息几天，习惯一下家里的生活吧。”[/align][align=left] “谢谢泷川先生的好意，不过没关系，反正我平时也都是呆在书店里的。”[/align][align=left]考虑到兰氏确实很关心书店的运营，泷川说道：“这样也好，以后可能经常会把书店交给兰氏照看呢。”[/align][align=left] “请您放心吧，我会尽力做好的。”[/align]

[align=left] 午饭后，兰氏问道：“我可以用一下电脑吗？”[/align][align=left] “当然。”泷川带着兰氏来到书房的电脑处，问道：“你想做什么？”[/align][align=left] “我想用电子邮箱和爷爷联系。”[/align][align=left] “哦，不过用这个聊天软件更方便，直接视频通话就可以了。”[/align][align=left] “这个我知道，可是和爷爷联系只能用电子邮箱。”[/align][align=left] “为什么？”[/align][align=left] “请您稍等我一会儿。”兰氏说完，到自己房间里找出了最后一次收到的爷爷寄来的信件，回到书房交给了泷川。[/align][align=left] “这是。。。”泷川看着信纸没有马上去接。[/align][align=left] “是爷爷最后一次给我的信，泷川先生可以看，没关系的。”[/align][align=left] “哦。。。”泷川接过来把信的内容仔细看了看，不自觉地皱起了眉头，说道：“你爷爷他。。。”[/align][align=left] “嗯。”兰氏说道：“爷爷在美国的生意上遇到了很大的麻烦，连住的地方都成了困难，所以没办法给我一个固定的联络地址，就只留下这个电子邮箱。”[/align][align=left] “这封信是什么时候的？”[/align][align=left] “是去年的，每年十一月份爷爷都会把信寄到我的学校，但是今年我却没收到，我很担心他。”[/align][align=left] “哦，我觉得你应该早些用这个邮箱联系他。”[/align][align=left] “我是这么想的，不过爸爸那时不让我用家里的电脑，我只能拜托同学帮忙，不过他们后来都说没有得到任何回复。我想再试试看。”[/align][align=left] “这样啊。。。”听了兰氏的话，泷川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他猜测兰氏的爷爷在美国的麻烦肯定很大，发生了意外也是有可能的，但这也只是猜测，事实也有可能和他猜测的完全相反，他说道：“总之，试试看吧，这台电脑你可以随便使用，赶快给他发信吧，只要你爷爷还记得这个邮箱就一定会收到。”[/align][align=left] “谢谢泷川先生。”[/align]

[align=left] 兰氏接触电脑的时间很少，也没有掌握打字的基本指法，打字很慢，也很吃力，她想对爷爷说的话也很多，因此给她爷爷发邮件花了很长的时间，邮件发送成功的时候已经是下午2点40分了，这期间泷川一直在自己的房间看书等候。[/align][align=left] 兰氏感到非常不好意思，连忙道歉道：“真是对不起，我打字实在是太慢了。”[/align][align=left] “呵呵，没关系，按照电脑桌上的基本指法多多练习就可以了，一会儿你还要去打工，就在家休息吧，我自己去书店就可以了。”[/align][align=left] 打了那么长时间的字，兰氏确实感到有点儿累，迟疑了一下，问道：“我自己在家。。。可以吗？”[/align][align=left] “呵呵，当然了。”泷川轻轻地摸了摸兰氏的头说道：“就当做是在自己家一样，别那么紧张。”[/align][align=left]兰氏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align][align=left] “那么我去了，你休息吧，去打工的时候路上小心。”[/align][align=left] “。。。嗯，谢谢泷川先生的关心。”[/align]

[align=left] 秀忠下班回到家的时候，泷川正在做饭，这让他感到十分稀奇，因为在以前，泷川做晚饭是一年都发生不了一两次的事。他走进厨房，一股浓浓的牛肉香味扑面而来，这味道说明泷川做得还不错。[/align][align=left] 看到秀忠回来泷川赶忙说道：“啊，老爸，抱歉，我刚刚没听见你回来，所以没打招呼。”[/align][align=left] “没关系，呵呵，在做饭啊。”[/align][align=left] “啊。。。嗯。”泷川说话的时候不时地揉眼睛。[/align][align=left] “兰氏呢？”[/align][align=left] “去打工了。”泷川一边说着，一边手中又开始忙着做菜。[/align][align=left] “哦，在做什么？”[/align][align=left] “红烧土豆牛肉。”[/align][align=left] “你会做这个吗？”[/align][align=left] “看这个就可以了。”泷川指了指一边的菜谱说道，然后又揉了揉眼睛。[/align][align=left] 秀忠拿起来看了看笑道：“真是难为你做这么麻烦的料理了，做这么好吃的东西，是因为兰氏搬来家里吗？“[/align][align=left] “这是特意给老爸做的，以后的午饭和晚饭都由我来做。”泷川微笑道。[/align][align=left] “哦？”[/align][align=left] “我和兰氏已经做好分工了，由她来做早饭，午饭和晚饭就交给我。要是在上学上班的日子你们不在家的时候，午饭我就随意些。”[/align][align=left] “真的啊？哈哈，那样的话我这个老头子以后可就幸福了，你是认真的吗？”[/align][align=left] “嗯。”泷川有些难为情地笑道：“老爸一直都是这么照顾我的，我却一直没能为老爸做些什么，我为此感到很惭愧呢，我的工作要比老爸清闲的多，所以以后就交给我来做吧。”说完忍不住又揉了揉眼睛。[/align][align=left] “呵呵，好吧，不过。。。”秀忠走到泷川身边拍了拍泷川的肩膀说道：“说这个也用不着流泪嘛，男子汉这么容易流泪怎么行。”[/align][align=left] “老爸想到哪里去了，我是因为刚刚切洋葱的时候，被辣味辣到眼睛才流泪的。”泷川赶忙解释道。[/align][align=left] “把洋葱放到冰箱里冰一会儿再拿出来切就没事了。”[/align][align=left] “这样就行？我知道了，谢谢老爸。”[/align][align=left] “总之，每天做饭也不是容易的事，你要知道的事情还很多，总之，慢慢学吧。我去躺一会儿，期待你做的美味。”[/align][align=left] “嗯。”[/align][align=left] 泷川做的晚饭和午饭有着同样的优点和缺点，不够美观，味道却很好。盘中的土豆和牛肉块的大小以及洋葱丝的粗细都差的很多，可是散发出来的味道却让人食欲大增。泷川的母亲去世以后，做饭的事就一直由秀忠来做，开始的时候做出来的饭菜也很难看，所以秀忠能够理解，在他看来，泷川能把味道做好就已经很不错了。[/align][align=left] 吃饭的时候，秀忠显得很高兴，笑道：“看起来，要是你一直按着那本菜谱做饭，我就天天能吃到美味。”[/align][align=left] “我是很严格地按照菜谱上写的流程操作的，看来只要方法正确，味道就会很好。”[/align][align=left] “呵呵，看来确实是我这个家中厨师该退位的时候了。”[/align][align=left] “不过后天我要去参加聚会，还是得让老爸辛苦几天，兰氏也拜托老爸照顾了。”[/align][align=left] “没关系，你安心去吧，正好你聚会的三天中有两天我休息，就让兰氏和我呆在家中吧。”[/align][align=left] “这个。。。”[/align][align=left] “有什么不放心吗？”[/align][align=left] “不是，是这样的，书店的状况最近有了好转，兰氏建议不要暂停营业，我不在的时候书店就交给她来打理。”[/align][align=left] “哦，她也是一片好心，这样也好，就随她的意思吧。”[/align][align=left] “嗯。”[/align]

[align=left] 晚上十点多的时候，兰氏打工回来了，她是跑着回来的，进屋的时候显得气喘吁吁。[/align][align=left] “呼。。。呼。。。泷川先生，秀忠先生，我回来了。”[/align][align=left] “欢迎回来，你这是。。。”泷川问道。[/align][align=left] “呼。。。哦，我是跑回来的，这样可以快一些，我怕打扰您们休息。”[/align][align=left] “你可以不必这么着急，我和秀一通常睡觉都比较晚，没关系的。欢迎你到家里来。”[/align][align=left] “非常感谢您们的好意。。。”兰氏鞠躬道，看上去很拘谨，毕竟她住进家来之后还未正式与秀忠会面。[/align][align=left] “呵呵，我还记得初次见面时的尴尬，说起来真是让人难为情，总之。。。不管以前发生过什么，都希望我们今后能像家人一样相处，以后请你多多关照，也请小桃多多关照。”秀忠微笑着轻轻鞠躬道。[/align][align=left] 听到秀忠说这个，兰氏心里很是感动，眼睛变得有些湿润，很感激地鞠躬道：“真的。。。非常感谢您们的好意，那么。。。以后请多多关照。”[/align]

[fengpeng]

十五章

周五上午，沙奈如约来到了书店，书店还是像她上次来的时候一样，只有兰氏一个人在，为了迎接沙奈的到来，兰氏特意用打工的钱买了一些精致的小点心，毕竟她们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不在一起了，彼此想说的话都有很多，所以见面后显得格外亲密。

在聊天中，兰氏得知沙奈假期里上午的时间大部分都是在小寺家度过的，由于母亲外出打工，所以其余的时间她像以前一样在家中忙碌于各种家务，不过石原有时会到家里来帮忙，让她轻松了不少，现在石原已经和她的家人很熟悉了。沙奈在说话的时候，脸上不时露甜美的笑容，时刻在说明着她现在生活地很幸福。

回想起以前沙奈欺负自己的样子，兰氏觉得沙奈现在就像是得到了关爱之后绽放的花朵，是那么美丽而可爱，由此不禁想到自己其实也是这个样子，两个月以前自己明明还是个很差劲的，没有任何希望的高中生，现在已经完全不同了。

关于自己离家来到书店的事情，尽管兰氏内心充满矛盾，可还是全部对沙奈讲了出来，包括她隐瞒自己搬家到外地的心情，想趁夜离开家时的心情，以及被家人发现时的心情，最后，她很诚恳地为自己的隐瞒向沙奈道歉。

得知兰氏做出这样的事情让沙奈感到非常不可思议，在听的时候始终把眼睛睁的很大，因为在她看来，兰氏的性格是很柔弱的那种，不太可能作出这么偏执的事情，更没想到只有大约半个月的时间不见，居然发生了这么多她想象不到的事情，不过她并不觉得荒唐，大致能够理解兰氏为什么会回到这里，因为这里有兰氏想要的生活和她喜欢的人们，所以沙奈在听完兰氏对自己的道歉的后，也同样诚恳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坦白的说。。。我的确没有想到兰氏会对我隐瞒搬家到外地的事情，而且连个联系的方式都没有留给我，即使你现在告诉我了，我还是会为此觉得有些难过，这样的事情我觉得兰氏不该向我隐瞒的。”

“对不起，我那时担心你会因此难过。。。”兰氏说着低下了头。

沙奈笑道：“告别当然会难过啦，可是如果错过了这个难过的机会，我可能会遗憾终生的。好在这已经是过去的事了，现在你能回来真是太好了，不过要做出偷偷离家那样的事，需要很大的勇气的，你可真勇敢。”

“其实。。。现在想起来我也挺害怕的，我很怕伤害到家人，而且我想回来的事情连泷川先生都不知道，万一我就那样自己偷着跑回来，泷川先生又不在，我都不晓得自己该怎么办。”兰氏苦笑着说道。

“这么说。。。兰氏回来的时候都没想过以后的事情吗？”

“以后？是指什么？”

“嗯。。。比如说毕业之后，将来工作以后，还是会一直住在泷川先生家吗？”

“这个。。。”兰氏想了想说道：“我还没想过那么远。”

“那么近一些的事呢？比如学校的家长会之类的。”

“嗯。。。这个没关系，我以前的家长会家人也总是缺席的。”

“可是现在你家已经搬家了，要是老师想和家里人联系怎么办？”

兰氏愣了一下，说道：“是啊，我忘记这个了，这可怎么办才好呢。。。”

沙奈笑道：“哈哈，人都已经回到这里了，却还在被这种问题困扰，难道你一点儿都没考虑过吗？”

兰氏很不好意思地说道：“我当时就光想着如何回来了。”

“我觉得你还是应该想办法解决，这种事继续瞒下去会很辛苦的，还是找泷川先生商量一下，想出个解决办法吧。”

“嗯。”兰氏虽然点了点头，看上去却显得很犹豫。

“说起来。。。泷川先生又不在啊。”

“哦，他去参加一个同学聚会，大概两天后回来。”

“这么说兰氏还要自己在这里呆上两天啊。”

“嗯。”

“唉，明天和后天我上午要去小寺先生家，下午也要回家帮忙，所以就不能来陪你了。”

兰氏笑了笑说道：“没关系，你今天能来我就已经很感激了，再说，这工作本来就是应该由我一个人来做的。”

“能和兰氏一起聊天我也很开心，有时间的话我还会来陪你的。”

“非常感谢。”

“我们聊了这么久。。。”沙奈朝四周看了看，说道：“好像一个客人都没有啊。”

“。。。嗯，我刚来书店的时候就是这样，最近才开始有些好转。”

“这么说泷川先生以前就是一直一个人在这种情况下经营这家书店的吗？”

“好像。。。那段暴力事件频发的时间过去后就变成像你说的这样了。”

“真可怜啊。。。泷川先生是个怎样的人呢？”

兰氏笑道：“是个很善良的小说家。”

“小说家？”

“嗯，只不过他就只出版过一本小说，时间也过去很久了，已经没有多少人记得他了。”

“书店里有泷川先生写的那本小说吗？”

“。。。没有，要是有的话我打扫的时候一定会留意到，仓库的记录里也没有见过。”

“唉，真是遗憾。对了，兰氏和泷川先生平时在书店里都做些什么？”沙奈有些好奇地问道。

“嗯。。。”兰氏想了想说道：“泷川先生最近大部分时间都用来写新的小说，我就在书店里看书或是做些力所能及的事，休息的时候我们有时会出去散步，有时会下围棋。”

“听起来很惬意嘛。”沙奈微笑道。

兰氏叹了口气说道：“比起这个，我还是希望书店的生意能好起来。”

“那么中午休息的时候我们也来下围棋吧，好久没和兰氏下围棋了。”

“好的。”

 

在兰氏和沙奈正悠闲的时候，泷川正无聊地在雪地里走来走去，以往的同学聚会都是以去南方旅行的方式进行的，这次和以往不同，安排的是到北方来滑雪。其实考虑到泷川的身体不能做激烈运动，本来是不可能选择来滑雪的，可是出现了一个让人哭笑不得的巧合，让这不可能的事变成可能了。原来，每次聚会之前都会有一个人负责选出四五个地方，由所有参与者投票进行选择，这次负责选出地方的大泽雄利看着秘密麻麻的旅游广告有点发昏，不知道该选哪里好，就随便选了几个，然后碰巧有一半左右的参加者认为这些地方他们去哪都行，自己又不想影响别人的选择，于是就选了自认为别人不会选择的去滑雪，结果一下成了多数。。。

在泷川走来走去的时候，他大学时的同学山田立花从他身边划过之后又转了个弯，回到泷川身边微笑道：“好不容易来一次，不一起玩吗？至少也得穿好滑雪板嘛，你不是打算一直像个老伯伯一样在这里走来走去吧。”立花是玉子的闺密好友，所以过去和泷川接触的相对别人比较多，关系更亲近一些。

泷川不太高兴地说道：“你该不是想看我像个老伯伯一样脚上穿着滑雪板在雪地里走来走去吧？”话音刚落，一个老人以很快的速度从他们身边滑过。

立花忍不住大笑了起来，让泷川十分尴尬，立刻转身朝营地走去，说道：“我还是回去好了。”

立花赶忙收起笑声问道：“生气了？”

“没有，只是想回去了。”

“呵呵，是我不好，正好我也只是自己，我们一起回去吧。”

“你不去找玉子吗？”

“她和田宽正玩的高兴，我就不去打搅了。”

“。。。随你吧。”泷川很不情愿地回应了一句。

回到营地后，他们就分开了，泷川回到自己的房间里从旅行袋里拿出几本书，在别人正玩得高兴的时候，他却不得不靠看书来打发时间，尽管以前自己在书店的时候也经常是这样，但是现在那种孤独感却因为有了对比而更加凸显。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有人敲响了房门。

“请进。”

立花走了进来，微笑道：“打扰了，我闲着无聊，想出去走走，介意一起去吗？”

“不和其他人去滑雪吗？”泷川显得有些冷淡，他还在为刚才的事耿耿于怀。

“不了，其实我是很喜欢滑雪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现在没心情了，总之一起出去走走吧。”

“哦。”

他们在营地周围漫无目的地走了一会儿，泷川好长时间都没说话。

“还在介意刚才的事吗？”立花微笑着问道

“没有。”

“还说没有，这表情分明就是在说介意嘛。”

“已经说过不介意了。”泷川皱起了眉头，显得有些不耐烦。

“好吧，不说这个了。真是不好意思，好不容易见一次面，却弄成这个样子了。”

“。。。”

“秀一君的书店怎么样了？”

“还是老样子。”

泷川的反应很消极，没有主动说过话，只是一直在被动回应着立花的问题，这使得他们很快就陷入了沉默中。过了一会儿，立花看到泷川冷淡的表情，忍不住有些生气，说道：“我看我还是去滑雪好了。”

“哦，去吧。”泷川面无表情。

立花离开后，泷川再次回到自己的房间看书，一直看到晚餐的时间。

晚餐是在很热闹的气氛下开始，很融洽的气氛下结束的，除了立花和泷川，其他人都很开心，谁也注意到这小小的不愉快。泷川对这次旅行的不满是显而易见的，他并不像田宽和玉子那样喜欢热闹，特别是独自经营书店后，他越来越习惯于比较安静的环境，不仅如此，身体上的原因也是他不满这次旅行的重要原因，他的体力不佳和不能参加剧烈活动的限制使得他和这里的一切都格格不入，给他的心理造成了很大的困扰，以至于他连从没坐过的空中缆车都不愿意去坐，不得不靠在外面散步来平复自己的心情，更不幸的是立花碰巧在这个时候过来开那种玩笑。。。

在来参加聚会的十几个人中，和泷川比较说得来的就只有田宽、玉子和立花，泷川晚上本来是想和田宽和玉子说几句话的，可是田宽在晚餐时喝的大醉，晚饭后就倒在房间里睡着了，其他的男士们也都差不多，女士们则围坐在一起聊天，泷川只好放弃，然后郁闷地自己为自己找事做。到了大家都要睡觉的时候，他不想再看书，所以从行李中拿出来之前准备好的铅笔、纸、还有硬纸板，独自来到外面，坐在一个台阶上，把硬纸板放在腿上做铺垫，把纸放在上面开始画画，感觉手冷的受不了时，就搓着手围营地走一圈，回来再继续画。这天晚上本来听天气预报说是要下整整一夜雪的，可是泷川出来的时候，雪已经停了，大概是连雪看了他这孤独的样子也动了恻隐之心，给他勉强留下了这个并不算良好的雪中作画的环境。

立花和玉子同住一室，立花在和玉子聊天时没有说起白天发生的不愉快，不过她还是因为白天的事情变得很不愉快，她觉得自己只是开了一个玩笑而已，不明白泷川为什么会为那么一点点小事耿耿于怀，晚上睡觉的时候不断想着是应该自己去道歉还是等泷川来道歉，她觉得不管由谁先道歉，似乎都有那么一点儿道理，但是她不打算先道歉。

第二天几乎是前一天的翻版，白天大家都去滑雪，泷川自己在房间看书，晚上男士们喝的大醉，女士们围坐在一起聊天。到了大约九点的时候，泷川敲响了立花和玉子房间的门，玉子打开了门。

“秀一君有什么事吗？”玉子问道，立花躺在床上，面冲着墙壁，装作没看见没听见。

“那个。。。我找立花有点儿事。”

“哦，需要我回避吗？”

“不用了，我想出去说，啊。。。立花方便和我出来一下吗？”

立花没有回答，故意懒洋洋地从床上爬起来，一句话不说地走出了房间，让玉子感到有些莫名其妙。

“呵呵，只是一点小摩擦，没什么。”泷川解释道。

泷川和立花走出营地后，立花说道：“外面很冷啊，有什么事情快说吧。”

“我是来为昨天的事情。。。道歉的。”

“。。。哦。”

“这幅画送给你吧，作为赔礼。”泷川把昨天晚上画的画递给立花。

“这个是你画的吗？”

“嗯，昨天晚上画好的。”

“。。。我不喜欢。”立花看了看说道，没有接过画，她是故意这么说地，并不是想真的拒绝泷川的道歉，只是想把气氛变得不那么尴尬，所以她的语气并不生硬，更像是在开玩笑。

不料泷川竟然收回了手中的画，淡淡地说道：“哦。。。那我回房间去了。”

立花没想到会是这样，忍不住叫道：“等等，你觉得这个样子可以看做是道歉吗？”

“如果你觉得不像的话，那就随你怎么认为好了。”泷川冷冷地说道。

看到泷川转身要走，立花大声说道：“你就这么在乎我开的那个玩笑吗？”

泷川没有停下脚步的意思，也没有理会立花的我问题，继续向回走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立花突然跑过来夺过泷川手中的画，用力把它撕碎，然后哭着跑开了，泷川没有去追，只是慢慢地收拾好碎片之后，就回房间去了。

过了一会儿，玉子来到泷川的房间，泷川和田宽同住一个房间，玉子刚一走进房间就能闻到田宽身上的酒气，田宽已经醉倒熟睡，玉子看了叹了口气说道：“这两天他一直喝成这个样子，真替他的身体担心。”

“田宽平时都很节制自己，难得他这么高兴，就让他偶尔放纵一下自己吧。”泷川停顿了一下说道：“玉子来应该不是要说这个吧？”

“嗯。。。立花正在房间里哭呢。”

“。。。我知道。”泷川淡淡地说了一句。

“你和她说什么了？”

“没什么。”

“真的？”

“都说没什么了，难道我一定要说自己现在心情很差才能被认为是正常的吗？”泷川有些生气地说道。

“。。。对不起。”玉子低下了头。

“是我不该大喊大叫，玉子没必要道歉，。。。那个。。。你先请进吧。”泷川平静下来说道。

玉子和泷川各自坐在椅子上，沉默了一会儿，玉子问道：“这两天秀一过得很不开心吧？”

泷川没有回答。

“我和田宽只顾自己玩的开心，完全没有考虑到秀一的感受，我为此感到非常抱歉。”

“是我自己的问题，和你们无关。”泷川面无表情地说道。

“无关？你怎么能这么说？我们还是朋友啊，即使。。。即使我和田宽结婚了，秀一君也还是我最重要的朋友啊。”玉子的目光变得有些闪烁。

泷川愣了一下，意识到自己的言语刺伤了玉子，赶忙说道：“你误会了，我不是那个意思，对不起。”泷川的语气温和了许多，说完，从口袋里拿出刚刚被立花撕碎的画的碎片。

“这些是？”

“昨天因为心情不好和立花发生了一点儿不愉快，刚刚本来是想去把这个送给她，向她道歉的，结果弄成了这个样子。”泷川略有些遗憾地说道。

“她不接受吗？要不要我去帮你说说看？”

“不用了，你就去对她说我请她原谅就可以了。”

“嗯。。。我能问问你和立花之间发生了怎样的不愉快吗？很严重吗？”

泷川有些无奈地说道：“本来是不严重的，现在应该变得很麻烦了吧，昨天我心情不好，对立花开的玩笑过于敏感了，刚才也是一样，我也不是故意才那样的，可是有的时候。。。有的时候。。。我也想要发一下脾气的，没想到只是这种程度的发泄，就让她这么。。。”他没有继续说下去。

玉子想了想，笑道：“那是当然的了，秀一君平时脾气一直都很好，不是那种爱发脾气的人，所以突然间发脾气肯定会被人非常在意。”

“呼，那么。。。你带我去找立花吧，这次我会诚心向她道歉的。”

“呵呵，这就对了嘛，我们走吧。”

来到玉子和立花的房间门前，玉子让泷川先在门外等了一会儿，过了五分钟左右，立花从房间里走了出来，不过看上去是很不情愿出来的。

“那个。。。”泷川说道：“再次向你道歉，这次我是认真的。”泷川说完，轻轻鞠了一躬。

“这么说，刚刚那次不是认真的？”立花立刻挖苦道。

“其实刚刚也很认真，只是。。。我刚刚的心情不太好。”见立花没有说话，泷川继续说道：“我希望你能理解，来到这里后，我不能和大家一起痛快地滑雪，为了不影响大家的心情而时刻尽力回避着大家，靠看书打发时间，实在无聊地时候就出来散步，结果还被说成是老伯伯，那时的心情。。。真是觉得忍无可忍。。。”

立花听后也低下头道歉说：“这个。。。是我不对，我不了解你那时的心情，不知道开那种玩笑对你很过分。。。”

“那么。。。能原谅我了吧？”

“。。。嗯。我们彼此原谅吧。”

“呵呵，不过昨晚画的那幅画已经。。。我一会儿再去画一幅给你吧。”

“那幅画真的是昨晚画的？”

“嗯。”

“我还是想说画的不好。。。算了，不要你画画给我了，一会儿和我一起去画画吧。”

“你不是说不要了吗？”泷川不解地问道。

“我知道，你画的是雪景，我画的是画雪景的老。。。咳咳，小说家。”

“哈哈，那就随你吧。”

 

在滑雪场的最后一天里，田宽把相机交给了泷川，请他帮忙给大家拍照，泷川很乐意地接受了。对他来说，这比无所事事地在房间里看书好得多，不管怎么说，也算勉强融入到大家中去了，这样一来，虽然这次旅行说不上愉快，但对他来说也算可以接受了。到了该离开的时候，最后大家一起合影留念，给这次聚会画上了休止符。

 

周六是兰氏和泷川约定好在家中做扫除的日子，这天可以不必打扫书店，而是只做家里的卫生，为了不延误书店开门的时间，这天他们会很早起床，不过这次泷川不在，是秀忠帮她一起完成扫除的。过程中，秀忠看出兰氏很拘谨，于是很客气地说道：“呼，真是多亏你帮忙了，以前家里的扫除几乎都是我这个老头子自己来做的。”

“请别这么说，这次本来应该是由我和泷川先生做的，可是我有很多东西都不知道放在哪里，就只好请您帮忙了。”

“呵呵，这个不用在意，要是突然让我这么闲下来，还真有点不习惯呢。”

“非常感谢您能帮忙。那么。。。我去书店了。”兰氏鞠躬道，还是显得很拘谨。

“哦，去吧，中午回家里来吃饭。”

 

这天上午下着大雪，风也很大，尽管到书店的路只有5分钟，那种刺骨的寒冷还是让兰氏有些受不了。在这种突变的天气影响下，很多行人进到书店里来避寒，平时大部分时间都闲置的保温杯派上了用场，饮水机也在不停地加热，好在泷川准备的保温杯足够多，才没出现不够用的情况。兰氏一个人紧张而热情地迎接着每一个进到书店里的人，忙碌着把客人用过的杯子洗涮干净再放到消毒柜里烘干，然后接好热水以备客人饮用。通常只有在风和雪都比较大的日子里会书店才会准备热水，但是从兰氏来到之后，这种准备是第一次派上用场。

这一上午的努力是有成效的，一共卖出了五本书，以泷川书店的规模来看，这点儿成绩实在是没什么值得高兴的，但这却创下了兰氏来到书店后的销售纪录，在书店经营最惨淡的时候可能要一周的时间才能达到这种销量。在中午回家吃饭的时侯，兰氏兴奋地对秀忠提及此事。

秀忠笑着夸耀道：“看来你比我那个笨儿子能干的多啊。”

兰氏有些害羞地说道：“其实我做的事情都是泷川先生教给我的，只是今天运气好而已。”

秀忠颇有感触地说道：“你不用这么谦虚，我看的出来，对于这个书店，你比秀一要用心的多。过了这么长时间，这个书店终于有点儿起色了，真是难得。”

“是啊，泷川书店一定会好起来的。”兰氏微笑道。

 

虽然兰氏很乐观，不过书店的好景不长，从中午开始，雪已经停了，风也小了很多，书店又恢复了平时的冷清，这让兰氏感到非常失望，无精打采地坐在椅子上发呆，此刻她深切地体会到泷川独自在书店时的感受，除了看书和写作之外，就只剩下寂寞，不过她要比泷川幸运的多，这种寂寞没有持续多久，秀忠就来了。

看到秀忠，兰氏赶忙起立鞠躬道：“秀忠先生下午好。”

“下午好，我下午正好没什么事，所以过来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帮忙的？”

“没有，看来下午又会很冷清了。。。”兰氏说话时脸上还残留着失望的痕迹。

“别在意，你已经做的很好了，秀一回来时一定会很高兴的。既然没有客人，就带着我这个老头子四处走走吧。”秀忠微笑道。

“嗯。”

秀忠在兰氏的陪同下在书店里到处走了走，他边走边仔细了观察一下书店的变化，比他上次来的时候更加整洁了，分类以及布局也稍微有一些变动。秀忠点了点头说道：“不错，看起来比以前用心了。”

“嗯，其实泷川先生一直很用心的。”兰氏说道。

“呵呵，关于这个，你就不用替他说话了，平时我只要看看他的脸就能知道书店里是什么样了。”

兰氏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没有说话。

“好啦，看到这个样子我就放心了，那么我先回去了，这里就交给你了。”秀忠微笑道。

“诶？您这么快就要回去吗？”

“其实本来是想来帮忙的，现在看来不用了，再待下去只会让你感到拘谨。”

“请别这么说，您在这里没关系的。”兰氏赶忙说道。“再说。。。我一个人在这里还是会感到有些紧张的。”

“嗯。。。那好吧，我就待在这儿陪你直到你去打工吧，说起来我以前还从来没长时间在这书店里待过。”

“诶？从没有过吗？”兰氏睁大眼睛问道，秀忠的话让她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在她看来，以书店离泷川家的距离，秀忠应该经常来书店才对。

“嗯，我很少来，因为秀一不太愿意让我看到书店现在的样子，你也知道，他继承这个书店以后的日子并不太平。”秀忠喝了口热水说道。

“要是那个案件能解决就好了。”

“是啊，最初我还是看了新闻才知道秀一陷入了这样的麻烦的。”

“不是泷川先生亲口对您的吗？”

“不是，唉，”秀忠叹了口气说道：“他大概是觉得告诉我对事情也没有帮助，只能让我白白增加一些烦恼而已。不过他太低估我这个老头子了，我是没有那么容易烦恼的，还不至于为这种事情担心地睡不着觉，对于他的事情，唯一能让我烦恼的就只有他的病了。”

“是啊。。。”兰氏低下了头，表情稍微有些难过。

“呵呵，不说这个了，这小子的新小说写的怎么样了？”秀忠问道。

“我不知道。。。”

“他一直没让你看过吗？”

“没有。”

“你可以找他要已经写完的草稿，他会给你的。”

“这个。。。”兰氏犹豫了一下说道：“泷川先生以前说过只有最期待他作品的人才可以先看。”

“那样的话。。。肯定不是我这个老头子喽，我喜欢看电视，很少看书。我想那个人大概是他的哪个朋友吧，是田宽吗？”

“不是，我记得泷川先生说田宽先生第二个才可以看，玉子小姐是第三个，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

“那。。。兰氏喜欢他的小说呢？”

“喜欢，我第一次看的时候还哭过一次呢。”

秀忠微笑道：“呵呵，我大概知道这个人是谁了。”

兰氏的脸一下子红了，连忙说道：“不是的，肯定不是我的。”

“很难说，这小子心里想的什么我也不知道，等到他写完的时候就知道了。”秀忠看了看窗外说道：“现在他大概正在感到无聊呢。”

“无聊？难道泷川先生不喜欢滑雪吗？”

“与其说不喜欢，不如说是不能吧，他做太刺激的运动会有危险，所以即使滑雪也不能滑的很快，我想他大概在那一次也不会去滑的。”

“试着慢慢滑还是可以的吧？”

“应该没问题，不过第二次发病后，他就变得非常谨慎了，所以我估计他即使有兴趣也不会去尝试。”

“这样啊。。。是因为运动让他发病的吗？”

秀忠沉默了一会儿说道：“秀一第一次发病是在他小学的一次足球比赛中，那个时候秀一的母亲百合子还在，我们一起等侯在急救室的门外，急救室里几次有护士走出来说让我们对最坏的结果做好心理准备，百合子就趴在我怀里不停地哭，那种感觉。。。唉，真是很难用语言说清楚。”

秀忠停下来喝了口水，然后用平静的口吻继续说道：“秀一度过那次危机后，百合子就病倒了，没多久就离开了人世。我实在是找不出什么合适的理由来证明百合子病倒和秀一那次发病无关，所以秀一一直觉得自己对母亲的死负有责任，就不参加体育运动了。那时我也怕他再次发病，所以让他随自己的想法做了。遗憾的是让每个孩子都理解秀一是不可能的，那些常听励志故事的孩子把秀一当成了害怕疾病，不敢与病魔抗争的胆小鬼，认为他是以疾病为借口而不去参加各种运动，所以秀一时常受到别的同学欺负，好在有好朋友田宽一直在保护，他才没有受到更多的痛苦。到了高中的时候，秀一想改变自己的境遇，所以就参加了高中后的第一次运动会，结果。。。”秀忠停顿了一下说道：“经过抢救，苏醒过来的秀一不停地哭着向我道歉。。。他是怕我也会和百合子一样离开吧。”

“。。。让您想起伤心的事了，真是抱歉。”兰氏低下头说道。

“呵呵，看来你也低估我这个老头子了，经历过这种事的人都会变得更加坚强，现在想让我这个老头子感到伤心还真是挺困难的。不过也不是没有我值得发愁的事情，秀一的身体正因为缺乏运动而变差，真不知道这个样子下去行不行。呼，快要到新年了，但愿他在新的一年里仍然能够平安无事。”

“一定会没事的，一定。”兰氏非常非常肯定地说道。

 

周日上午，书店一如既往的冷清，经过前两天的历练，兰氏已经没有那种紧张的感觉了，回想起昨天和秀忠的谈话，她忽然很想看一看泷川新小说的草稿，不过泷川很少说起新小说的事情，也从没表示过要让她看的意思，这让她觉得没经过同意就拿出来看不太好，但是强烈的好奇心还是让她伸出了手。稿件就放在银台的抽屉里，兰氏的手在接触到抽屉把手的时候停住了，在心中自言自语道：我只是想看一下标题而已，这个泷川先生应该会告诉我的吧，应该不要紧吧，应该不算偷看吧。。。

“嗨，兰氏。”兰氏的老师麻生丽子在离兰氏很近的地方说道。

“呀！”兰氏被吓了一跳，赶忙抽回了拉住抽屉把手的手，然后赶忙站起来鞠躬道歉道：“对不起，我没注意麻生老师进来，请您原谅。”

“呵呵，没什么，你刚才聚精会神地在做什么？”

“啊。。。我在找东西。”兰氏随便找了个借口搪塞道。

“这里现在只有你一个人吗？”丽子看了看周围问道。

“嗯。”兰氏点头答应道，显得有些紧张。

“呵呵，你不用这么紧张，你父母已经给我打过电话了，搬到书店来的事情我已经很清楚了。”丽子微笑道。

“哦。。。”兰氏低下头有些惭愧地说道：“我只是。。。不想离开这里。。。”

“呵呵，我这次来只是想看看你，并没有责备你的意思，在这里住的还习惯吗？”丽子微笑道。

“我现在住在泷川先生家里。”

“家里？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听到这个，丽子显得有些不放心。

“只有几天而已。”

丽子有些担心地说道：“你真的放心住到他家里去吗？我总觉得你住到单身男子家里不太好。”

兰氏微笑道：“麻生老师尽管放心吧，泷川先生是很好的人。”

“。。。唉。”丽子叹了口气说道：“都已经如此了，我也没办法，就姑且就认同你住在他家里这件事吧，不过你还是注意点儿好，如果感到他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一定及时和我联系，我会保护你的。”

兰氏听了有些忍不住想笑，她实在想象不出泷川会有什么猥琐的样子，但还是很恭敬地点头表示感谢。

“那个他现在做什么去了？”

“去参加同学聚会了，大概后天回来。”

“什么！？”丽子恼火地说道：“你家人把你全权托付给他，他居然把你一个人扔在这里不管，自己却到外面去快活，实在是太可恶了！”

“那个。。。麻生老师请别生气。”兰氏露出尴尬的笑容说道：“啊。。。是我自己坚持要求这样的，不关泷川先生的事。”

“真的吗？”丽子半信半疑地问道。

“当然。”兰氏笑道：“真的是我自己要求的，麻生老师请放心吧。”

“。。。哦，这样我就放心了。”丽子的语气缓和了些。

“我父母还好吧？”兰氏问道。

“嗯，他们没事，虽然你们现在不在一起了，还是应该经常和他们联系，他们很想念你呢。”

“这个我明白。”

“好了，看到你没事我就放心了，嗯。。。我也不知道该嘱咐你什么，总之。。。他要是有什么不好的举动一定要告诉我啊。”

“嗯，非常感谢您的关心。”看到丽子对泷川如此的不放心，兰氏忍住笑答应了一声，虽然她很感动老师对她的关心，可这种担心在她看来实在是有些滑稽。

“那么今天就到这里吧，我还有事要办，就先走了。”

“嗯，麻生老师再见。”

“再见。”

看着丽子匆匆离去的背影，兰氏用心去想象在丽子心中的泷川的形象，忍不住再次捂着嘴笑了起来。

 

周一早上，兰氏刚刚打扫过书店，泷川就出现在了书店门口，他手里还提着旅行袋，看上去精神不错，友好地打着招呼：“嗨，兰氏！”

“啊，泷川先生！欢迎回来。”兰氏高兴地迎了过去。

“怎么样？这两天还好吗？”

“嗯，泷川先生呢？”

“这个。。。怎么说呢，”泷川看了看窗外笑道：“哈哈，还可以吧。”

“泷川先生看起来精神很好啊。”

“嗯，感觉精力十分充沛，无论做什么都有干劲呢。”

“那。。。做早操呢？”

“做早操？”泷川愣了一下。

“对，做早操。”

“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

“做早操对身体健康有好处的。我和泷川先生在一起的时间虽然算起来只有短短不到两个月的时间，泷川先生就感冒过两次了，这样下去是不行的，所以我想请泷川先生每天早晨和我一起做早操，不会很累的，这样可以吗？”兰氏微笑道。

面对兰氏的微笑，泷川不好意思直接拒绝，便说道：“做早操是很好，不过我已经全部都忘记了，而且在这方面我也很笨，学起来比较麻烦，再说。。。被路过的人看到不会尴尬吗？”

“这些我都想过了，泷川先生忘记的话只要慢慢跟我学就好了，怕被人看到我们可以到二楼去做，平时的话在家里也可以。”

“。。。。。。”泷川露出一副不太能接受的样子。

“对不起。。。您刚回来，我就让您做不喜欢的事情。”兰氏低下头说道。

“啊。。。没什么，我只是觉得有点突然，你真的很希望我做早操吗？”泷川见状赶忙解释道。

“嗯。对我来说，泷川先生的心脏很重要，身体也同样重要。”话刚说出口兰氏就觉得有问题，这样说起心脏的问题会让泷川很敏感，于是连忙解释道：“啊。。。我是想说，心脏是属于身体的，所以。。。所以。。。”

泷川微笑道：“呵呵，不用说了，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想说身体健康也很重要，对吧？其实。。。我倒不是不喜欢做早操，只是被过去的一些事情困扰，有些顾虑。嗯。。。我们先去二楼，先给我做个示范。”

“好的！”

[fengpeng]

十六章

这一年的元旦，泷川家和以前一样冷清，除了家里的装饰和吃的食物和平时不同，一切都和平常一样平淡无奇。虽然偶尔会有朋友来拜访，会变得热闹一些，但总的来说仍然感受不到任何节日气氛。在泷川家并不只有元旦是这样，平时的各种大小节日也都是如此，从泷川小的时候起，家里的节日气氛一直就是靠母亲来营造的，直到现在，泷川仍然能很清楚地记得母亲在节日里兴奋忙碌着的情景，所以泷川的母亲去世后，每逢节日，泷川家都笼罩着一层淡淡的忧伤，家里也就再没出现过像样的节日气氛。

兰氏没有在泷川家过元旦，而是听从泷川和秀忠的建议，回雪村家去过节了。家中突然缺少了一个每天微笑着说早上好的人让泷川父子都感觉有些不太习惯，似乎家中一下子失去了那种温馨的气氛，变回了以前的样子。兰氏说好会在一月五日回来，虽然只是几天的时间，可是对泷川来说感觉更加漫长，百无聊赖地靠写小说打发时间来等兰氏回来。

好在兰氏一天也没让他多等，在一月五日傍晚如约回到泷川家。她是随来本地出差的父亲一起回来的，泷川和秀忠帮她和卓也把带来的行李提进屋里，行李有些重，泷川说道：“这次真是带了不少东西呢。”

卓也微笑着答道：“那些都是兰氏带给你们的礼物，希望你们能喜欢。”

“卓也先生到客厅来坐吧。”

“啊，不必了，我还有事情没有办完，马上就得离开，本来有很多话想说的，但时间仓促不知该怎么说好，总之。。。非常感谢你们照顾兰氏。”卓也说完，鞠了一躬。

泷川赶忙说道：“请您别这么客气。”

“是啊，兰氏在这里也帮了我们不少忙的。”秀忠也在一边说道。

“这次回来出差会在本地呆一些日子，我有时间的话再来拜访。”

“嗯，那么我们就不挽留您了，您路上小心。”

“嗯，那么改日再见。”

“改日再见。”

“爸爸再见，一路小心。”兰氏微笑道。

卓也摸了摸兰氏的头笑道：“再见，爸爸有时间再来看你。”

 

卓也走后，他们把礼物全都搬到客厅，泷川指着行李箱问道：“箱子里装的是什么？是铁制品吗？我感觉很重啊。”

“行李箱里有我给泷川先生带的礼物，那个袋子里的是给秀忠先生的。赶快打开来看吧。”兰氏催促道。

秀忠得到的礼物是一个按摩靠垫，这是让秀忠在看电视的时候靠的，秀忠经常看很长时间电视，有了这个会很舒服。相比之下，给泷川的礼物却让人瞠目结舌，秀忠见了也不禁愣了好一会儿。

“拉力器，哑铃，跳绳，计步器，折叠式健身器。。。这些是帮助泷川先生锻炼身体用的，还有这个，这个磁卡平时带在心脏处对心脏有好处的。”兰氏一边清点着物品一边微笑道。

泷川苦笑道：“啊。。。十分感谢，不过就算是为了锻炼身体，这么多东西也太。。。”

“我也知道这很多，不过这些并不都是我买的，我打工挣的钱是不够买这些的，除了哑铃和磁卡，其它的都是健身器材店的老板娘送的。”

“送的？”泷川感到有些莫名其妙。

“嗯，我和她聊了一会儿，她听说我是要送给泷川先生，说自己是泷川先生的书迷，让我一定收下这些，还说了很多关于锻炼身体的建议呢。看来泷川先生还是非常有人气的嘛。”兰氏笑道。

“这。。。”泷川想了想问道：“你知不知道那个老板娘叫什么名字？”

“我问了，但她没有告诉我，不过我听到在那里工作的另一个人叫她立花。”

“立花。。。”泷川小声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

“是泷川先生认识的人吗？”

泷川笑了笑说道：“也许吧，不管怎样，如果以后有机会的话，一定要亲自去感谢她。”

“嗯。那么。。。既然现在有了这些东西，就该让它们发挥作用，请泷川先生现在就带上这个计步器和我出去散步吧。”兰氏微笑道。

“现在？”泷川看了看时间，显得有些犹豫。

“可以吗？我还有好多话想对泷川先生说。”

泷川感到身体非常懒散，不过现在他觉得如果拒绝的话会让兰氏很扫兴，于是答应道：“那好吧，稍微等我一会儿。”

 

五分钟后，泷川和兰氏穿好衣服来到了外面，泷川的小腿上固定着兰氏带来的计步器。

“回家的几天过的还开心吗？”泷川问道。

“开心，泷川先生这几天过的好吗？”

“嗯。”

“我不在的这几天里。。。泷川先生坚持做早操了吗？”

泷川迟疑了一下，答道：“。。。没有。”

“果然是这样。。。明明说好了的。。。”兰氏有些失望地说道。

泷川感到有些惭愧，说道：“啊。。。抱歉，这么简单的事我都没做到。”

兰氏抬起头微笑道：“我不觉得这是件很简单的事情，真的，一点儿也不。”

“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在泷川先生给我补课的时候我也总是忍不住有偷懒的念头呢。”

“这样啊。”

“看来真的像泷川先生在《旅人》中所说的那样，并不是所有人都能为自己而变得强大。泷川先生给我补课明明要比自己坚持做早操困难的多，可是看起来相对简单的事情却没能做到。”

“呵呵，你还记得啊。”

“嗯。不过锻炼身体是需要持续坚持的，可不只是恶补一两周就能有效的，我会一直监督泷川先生做下去的，让泷川先生永远都没有偷懒的机会。”兰氏开玩笑地说道。

永远。。。听到这个词，泷川停下了脚步，永远。。。他还从来没有想过。

兰氏见状赶忙说道：“啊。。。如果真的很辛苦的话，偶尔休息也是可以的。”

看到泷川还是没有说话，兰氏小声地问道：“那个。。。是不是我说错什么了？”

泷川笑了笑说道：“啊，不是，没什么。”然后他又重新走起来继续说道：“不过我很懒的，以后恐怕会让你很辛苦。”

“没关系，锻炼对我也是有好处的。那个老板娘对我说了好多，她说像我们现在这个样子的锻炼是不行的，每天至少要锻炼到微微出汗的程度才会有作用。。。”兰氏滔滔不绝地讲着对泷川今后该如何锻炼的建议，完全没有注意到泷川心里在想什么，这是泷川第一次没有认真听她说话。

他们边走边说，围着附近的街区走了一大圈，然后回到家里。兰氏帮泷川取下计步，看了看，说道：“看来这个路程最合适，以后每天坚持按这个速度走这个路程，可以吗？”

“可以。”

“秀一，”秀忠叫道：“现在电视里在演你喜欢看的历史剧，你来看吗？”

“我马上来。”泷川回应道，然后问兰氏：“兰氏喜欢看历史剧吗？”

“还可以，不过我有点困，想去睡觉。”兰氏打了个哈欠说道。

“哦，那么早点休息吧，晚安。”

“晚安。”说完，兰氏便回到房间睡觉去了，不知不觉中，那种刚来泷川家时的生疏感已经不见了，她所担心的那些自己可能会给泷川家带来的种种不方便也没有发生，仿佛这里一直就留有她的位置。

兰氏睡下后，泷川和秀忠坐在客厅里看电视，秀忠看到泷川有点儿心不在焉，于是没话找话地说道：“这靠垫真舒服啊。”

“哦。”泷川淡淡地答道。

“你不来试试？”

“不了。那个。。。老爸，我有点儿累，先去睡了。”

“哦，去吧。”

泷川躺下后并没想要马上睡着，而是拿起兰氏刚刚送给他的计步器，凝视了很久。

永远。。。应该。。。不是认真的吧。。。

 

新学期的第一天，兰氏因为发烧没有去学校。泷川帮她给学校打电话请了假，让兰氏服药睡下，然后自己回到房间继续写他的小说。

他的小说的进度慢的惊人，时常陷入不知道剧情该如何进行的境地。这似乎是他的个人特点，《旅人》就是他历时数年才完成的作品，在刚刚开始写《旅人》的时候，他的朋友田宽是很关注的，时常问及小说的进度，泷川总是支支吾吾地说自己也不是太清楚，结果一年之后田宽再次问起小说的进度时，泷川回答说大概已经完成了百分之十到二十的样子，让田宽期待的心情立刻消失的无影无踪，因为照这个速度，他恐怕得等上十年才能看到泷川的小说，好在泷川没有让他真的等那么久。

这次的小说进度也不比《旅人》快多少，尽管他本人为了不辜负他人的期望很想尽快完成，但现实却偏偏和他作对，小说的进度异常缓慢，他也明白这是急不得的事情，可除了在这上面花更多时间，他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

写到11点多的时候，泷川听到隔壁有动静，他想大概是兰氏醒了，便停下手中的笔，来到兰氏房间的门前轻轻敲了敲门问道：“我可以进来吗？”

“请进。”

泷川拉开门，看到兰氏正穿着睡衣站在写字台前，地上有很多水和玻璃的碎片。看到泷川进来，赶忙充满歉意地说道：“真是抱歉，我刚刚不小心把水杯摔碎了。”

“呵呵，没关系，我来收拾吧。”泷川微笑道。

将地面收拾干净后，泷川问道：“感觉好些了么？”

“出了好多汗，已经比早上的时候好多了，但头还是很晕。”

“哦，那继续躺下休息吧，如果感觉不好的话，我们就去医院。”

“嗯。”兰氏再次躺了下来。

“我就在自己的房间里，如果需要帮忙做什么的话就来叫我。”

“嗯。”

在泷川即将离开的房间的时候，兰氏说道：“泷川先生，那个。。。我现在不想睡了，可不可以陪我待一会儿？”

“当然。”泷川在离兰氏不远的地方坐了下来。

兰氏平躺着身体，望着天花板，脸上露出甜美的微笑，说道：“泷川先生今天是第一次进到我房间里来呢。”

“嗯。。。是啊。”泷川向周围环视了一下说道。自从兰氏搬来后，他还从来没有打量过这房间的样子。泷川本以为女孩的房间都像是玉子的房间那样，会有很多可爱的小摆设以及对一些细小地方的用心装饰，房间里的色彩也会丰富很多，整体感觉十分生动，而兰氏的房间和他估计的一点儿也不一样，看上去十分朴素，虽然不乏女孩特有的那种干净与整洁，但是总的来说看不出房间有什么改变，几乎和她来的时候一模一样，房间里的色彩并不丰富，正躺在兰氏身边的粉色的小桃因此变得格外显眼，它大概是这房间里唯一能算的上装饰品的东西了。看到兰氏的房间是这个样子，泷川的心里很惭愧，回想起来兰氏大部分时间都是和自己呆在书店里的，唯一一次一起逛街也只是把小桃带回到家中，这也就难怪兰氏的房间是现在这个样子了，显然是由于他关心不够造成的。

“泷川先生喜欢我的房间吗？”兰氏看着泷川的眼睛问道。

“嗯。”泷川答道，他的目光稍微有些躲闪。

“嗯。。。我觉得泷川先生在说谎啊。”兰氏微笑道。

“诶？有吗？”

“我在开玩笑的，因为我也很喜欢这里。”

“真的？”

“当然。”

“呵呵，我以为女孩子大概会更喜欢自己的房间像玉子的房间那样。”

“玉子小姐的房间是很好，不过我还是更喜欢这里。“

“为什么？”

“元旦回家的时候，妈妈把我的房间布置得很漂亮，但是我发现。。。我还是更喜欢这样里面住着有小桃而且隔壁住着泷川先生的房间。”

“。。。。。。”

“我说的。。。不对吗？”见泷川不说话，兰氏转过头来问道。

“啊，不，你说的很对，如果离和自己关系很好的人都很远的话，就算是整天住在皇宫里也不会感到高兴的。被你这么一说，我似乎更喜欢自己的房间了，就像。。。兰氏在书店时我也会更喜欢书店一样。”

“真的吗？刚刚醒来的时候我在想，泷川先生今天还是应该去书店的，但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您能留在家中陪我，我好像更加高兴了。”兰氏有些兴奋地说道。

“啊。。。”泷川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头笑道：“其实一直以来我都不记得自己为你做过什么，你第一次生病的时候还把你交给了玉子照看，回想起来真是。。。”

“那些真的没什么，您能留下来就已经很好了。啊，对了，泷川先生今天早上锻炼了吗？”

“嗯，你嘱咐的那些，除了每天要走的路程还没完成之外都做了一遍。”

“那我就放心了，那个老板娘说，在每天锻炼身体成为习惯之前每一次偷懒都会使之前的坚持前功尽弃，所以一定要坚持的。”

“我明白，而且我发现锻炼身体似乎对我的小说也有帮助，每次锻炼完休息一会儿之后，都变得更容易集中精神了。”

“那真是太好了，泷川先生的小说写的怎么样了？我很期待呢。”

“这个。。。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好，恐怕还需要相当长的时间才能完成，照眼前的速度。。。恐怕需要几年的时间吧。”泷川有些无奈地说道。

“这样啊，是不是遇到困难了？”兰氏关切地说道。

“嗯。。。应该说是一直都很困难吧。和写《旅人》时遇到的困难差不多，感觉就像是在没有画图纸的情况下去盖一幢房子，虽然大致上能想象出房子的模样，但是仅仅凭这些就去盖房子是非常困难的。不过别担心，我会努力克服这些的。”

“我也这么觉得。泷川先生要加油啊。”

“嗯，我一定会的，如果写完了，我会第一个把它送给你。”

“诶？您说。。。送给我？”兰氏睁大眼睛问道。“我记得您不是说只有最期待您作品的人才能先看的吗？”

泷川笑了笑说道：“其实这是早已经决定了的事情，一直没说是因为我想到时候给你些惊喜，但是按照目前的进度来看，我觉得还是现在告诉你比较好。啊。。。有件事你听了可能会感到沮丧，当年田宽等我的小说可是等了整整三年呢。”

“没关系的，多久我都愿意等，五年也好，十年也好，无论多久，我都会等下去的。”兰氏兴奋地笑道。

“。。。兰氏。”泷川听后目光不禁变得有些闪烁，他不知道自己会不会还拥有五年或十年那么长时间的生命，甚至连小说是否能完成都不能确定，想到这，他低声说了一句：“如果我的病能康复的话。。。”话到这里泷川就停住了。

“怎样？”

“。。。没什么，你好好休息吧，我该去做饭了。”泷川留下一个微笑，走出了房间。

 

新学期开始后，给兰氏辅导功课的任务再次落在了泷川的身上。由于上学期期末的补习效果很好，这几乎是顺理成章的事。

这次泷川并没打算过多的介入兰氏的学习，他认为一个成功的家庭教师不是让学生离不开自己，而是让学生在只靠自己的情况下也能够很好的学习。为此他做了很多准备，比如到书店挑选合适的参考资料和习题集，制定兰氏的学习时间表等，具体的计划会在田宽和玉子的婚礼后开始执行。新学期的辅导有一个很别处心裁的地方，就是兰氏每周都要完成这样一个任务：在理科范围内，以她掌握的知识出一道题来难倒泷川这个辅导老师，难倒就会有奖励，不然就要受罚。这样做的好处是显而易见的，不管这题有多难，出题者自己必须首先能够熟练的掌握解决问题的办法和思路，而且同样的问题不可能奏效第二次，出题者必须不断掌握新的方法出更难的题才能完成任务，兰氏对这个任务表现出极大的兴趣，在泷川制定的时间表还未开始执行就开始积极做准备了，这让泷川感到很满意，看来他的新点子很奏效，兰氏已经落入“圈套”了。

 

在兰氏学习方面的计划安排妥当后，另一件让泷川操心的事就是如何去参加田宽和玉子的婚礼了。他觉得如果自己出现在婚礼上会很尴尬，由于正贤案件的缘故，很多人都是认识他的，如果在婚礼上被认出的话难免会引发不少议论，这无论是对婚礼还是对他本人都是非常扫兴的一件事。可如果不去的话从情理上说不通，毕竟田宽和玉子都是他最好的朋友，那么做会非常伤害他们的感情。好在他担心的并没有发生，田宽和玉子给他打了电话，说是最终决定到了一月十五日的时候两个人去旅行结婚，这虽然让他感到很意外，但也让他着实松了一口气。

一月十四日的早上，田宽和玉子来书店与泷川辞行，兰氏也在场。简单的寒暄之后，田宽说道：“总的行程我大概估算了一下，需要十天左右，再见面的时候大概就得十天以后了。”

“十天。。。看来行程不是很长啊。”泷川说道。

田宽摇了摇头说道：“由于工作的缘故，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这已经是能争取到的最长时间了。”

“那田宽先生和玉子小姐这十天里准备去哪些地方？”兰氏问道。

“这个暂时保密，我们会拍很多照片，回来的时候会把照片带给你们，你们看照片就知道了。”玉子微笑道。

“是啊，我打算利用这段时间重温一下摄影师的梦想。”田宽笑道。

“啊。。。不过对于我这种对旅游孤陋寡闻的人来说就算看了照片也不知道是什么地方吧。”泷川托着下巴说道。

“这个就不用担心了，到时候我们会一一告诉你的。”玉子说道。

“现在我还有个更感兴趣的问题。你们选择去旅行结婚，是怎么让田宽的老爸同意的？他应该很反对这个的吧？”泷川问道。

“你说这个啊，真是令人头疼呢，我老爸认为这么做简直就是罪过，所以一直坚决反对，我费了好大的劲儿，又答应了一些附加条件他才同意的。”

“是什么样的附加条件？”兰氏问道。

“听起来你们会感到吃惊的，就是不管去哪里，我每天都要到神社去做一次忏悔。”

“做忏悔？哈，这也太夸张了吧？”泷川笑道，兰氏也在一旁笑了起来。

田宽苦笑道：“呵呵，不仅如此，我还要斋戒，不能喝酒，条件多的让人受不了，忏悔还要有照片做证据，所以这次带回来的照片里肯定少不了鸟居，不过没办法，我老爸就是那样的人。”

泷川感到有些稀奇地说道：“宁愿这样都要去旅行结婚啊，我真是越来越不了解你们了。”

“关于这个啊。。。嗯。。。我还是单独和泷川兄说吧，泷川兄和我到外面去兜风，怎么样?”

“这个。。。”泷川看了看玉子和兰氏。

“你们去吧，正好我也有话想和兰氏单独说。”玉子说道。

兰氏在一旁说道：“我会照顾好书店的。”

“好的，那我们一会儿回来。”

田宽和泷川离开书店后来到了一家酒吧，各要了一杯饮品，泷川说道：“这种事情一定要单独出来说吗？田宽看起来不像是会因为这个不好意思的人啊。”

“泷川兄不认为这种能够不用顾忌时间的聊天机会很难得吗？这才是真正属于自己的时间，整天被时间表支配着总是觉得会逐渐把自己丢掉，有时真的很羡慕泷川兄每天能有那么多属于自己的时间，如果哪天我的律师干不下去了，我就来做泷川书店的店员，呵呵，我不会要很高薪水的。”

“好的，我记下了，特别是最后那句。”泷川喝了口饮料说道。

田宽笑道：“哈哈，这么吝啬啊？玉子要是知道可能会不高兴的。”

“没关系，你可以告诉她，如果她也来做店员的话，薪水会比田宽高很多。”泷川开玩笑道。

田宽大笑起来说道：“哈哈，好的，我回去就对她说。”

“玩笑话就到此为止吧，你还没告诉我你们为什么一定要去旅行结婚呢。”

“呼，其实旅行结婚是玉子先提出来的，最初我是不赞成的，原因你也知道，我老爸是绝对不会同意的，再说我也比较倾向于举行正统的婚礼，既符合礼仪，也能加深和同事、亲朋们的关系。可是玉子忽然提出。。。她觉得最幸福的日子只想和我一个人分享，嗯。。。这样的理由我想男人都没办法拒绝吧？所以没办法，我只好去求我的老爸了。”

“是这样啊，听玉子那么说的时候一定感觉很幸福吧？”泷川微笑道。

“是啊，能听到她那么说我感觉比结婚都幸福。就连我老爸也是知道了玉子对我说的这些才同意我们去旅行结婚的。虽然条件很多，代价很大，但我觉得为了这句话做什么都值得。”

“那我就等着你拍的鸟居特辑了，不过一想到要每天做忏悔，我就忍不住想同情你。”

“其实这对我来说并不是像你想象的那样是一种折磨，”田宽喝了口果汁说道：“因为我们去神社除了做忏悔之外，还会为一个重要的朋友做祷告，就算是斋戒什么的我也心甘情愿。”

“哦？那个朋友是谁？”

“哈哈，还能是谁？当然是我和玉子的大媒人泷川兄了。”

“啊？我什么时候成你们的媒人了？”

“得啦，你就别装了，玉子那天明明约的人是你，你却把我骗到那去。”

泷川微笑道：“。。。呵呵，还在耿耿于怀吗？”

“当然了，那天你把我累惨了，我可是找了你一整天啊。”

“不过和你得到的回报相比，那点儿辛苦应该不算什么吧？”

“呼。。。是啊。”

“那么。。。我就算是你们的媒人吧，祝你们幸福。”

“谢谢。”说完，两个人将杯中的饮品一饮而尽。

“呼，泷川兄这段日子在做什么？”

“这段日子充实的很，每天要做的事都很多，锻炼身体，打理书店，做饭，写小说，还要复习高中的理科。”

“复习理科？还是为了给兰氏补习么？”

“嗯。”

“我听说上学期的补习很辛苦啊。”

“以后不会了，学习主要靠她自己，书店里的资料就可以帮助她了。”

“那你为什么还要复习理科？”

“因为兰氏的理科现在还是个弱项，所以我想了个办法让她对理科学习变得更积极些。”

“是什么样的办法？”

“这个暂时保密，想知道的话得拿鸟居特辑来交换。”

“哈哈，好啊。”

“你叫我出来应该还有其它事情吧？”

“啊。。。为什么这么说？”

“撇下未婚妻跑出来和朋友聊天，这不太像是田宽君能做出来地事情。”

“呵呵，既然你这么说的话，我就不再隐瞒了。”田宽拿出一张银行卡放在桌面上推到泷川面前说道，“这个送给泷川兄，是我和玉子的一点儿心意。只要不出国，泷川兄可以用它去任何一个想去的地方，我和玉子希望在我们最幸福的日子里，泷川兄也能够幸福。”

“。。。。。。”

“拿着吧，我们真的希望你能够收下。”

“嗯。。。田宽，你身上现在有一万日元吗？”

“有啊，干嘛？”田宽拿出一万日元交给泷川说道。

泷川接过钱后把银行卡推还给田宽，然后微笑道：“我最想去的地方只需要一万日元就足够了。”

“这。。。你是认真的？”

“当然。”

“那好吧，祝你玩的愉快。”

“你们也是。”

 

“老爸，我一会儿要出去一趟。”这天晚上吃过晚饭后，泷川对秀忠说道。

“哦，去吧，别太晚回来。”

说完，泷川就去做准备了。

兰氏很想知道自己是不是也可以一起去，没想到还没开口，泷川就走过来对她说道：“今天我可能会回来稍晚一些，如果累了就先睡，不必等我回来。”

“。。。哦。”听到泷川这么说兰氏有些失望，但还是微笑道：“路上小心。”

“我会的。”

泷川走后，兰氏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今天要做的功课她已经做完了，她现在没有什么特别想做或是需要做的事，本来她是打算晚上和泷川散步回来后向他请教如何写作的，可现在只能无所事事地躺在榻榻米上发呆。过了一会儿，她感到无聊，便来到客厅和秀忠一起看电视，几乎每天晚上与电视为伴的秀忠难得有人能陪他一起看电视，所以显得格外热情，主动说了很多话，内容大都是与泷川和电视节目有关。

“你不知道，秀一看电视的时候奇怪的很，他似乎除了纪实性的东西什么都不感兴趣。”秀忠说道。

“可是我不觉得这奇怪啊，泷川先生喜欢看的书也都是偏向于历史或纪实类的东西。”

“这么说你当然不会觉得奇怪，但是我举个例子你就会明白了，有一次电视里在演一个恐怖电影，坦白的说，那电影确实很恐怖，让我这老头子也紧张的要命，秀一也在旁边看，可是他看着看着竟然睡着了，电影结束时他醒过来说：“演完了？这算什么恐怖片啊？””

“哈哈，真的啊？”兰氏被逗笑了。

“就是那样，当你被吓得要死的时候，他居然无动于衷，而且在电影演过之后他还说电影里的主人公在某些时候采取了不当的行为所以才导致了更大的危机，完全是咎由自取，如果如何如何做的话，完全可以化险为夷，总之，他完全是一副不屑一顾的态度，真是让人难以相信。”

“是啊。有机会的我很想见识一下呢。”

“呵呵，等他回来吧，不晓得他现在到哪里去了，我们一起等他吧。”

“嗯。”

就这样，兰氏和秀忠一起看电视聊天一边等泷川回来，一直等到晚上十点三十分。两个人都感到有些疲倦。

秀忠说道：“看来他又要很晚才回来了，我们先休息吧。“

“哦。泷川先生以前也总是出去很晚才回来吗？”

“这个我也说不好，因为继承书店之后，他经常住在书店里，是不是晚上经常出去我不不太清楚。”

“这样啊。。。”兰氏显得有些担心。

“呵呵，你不用为他担心什么，有时候他会需要一些只有自己的时间，不会有事的。去休息吧。”

“嗯。。。”

兰氏虽然嘴上答应了，但是时间偏晚还是让她感到有些不安，担心泷川会出什么事情，所以故意慢吞吞地洗漱，想等泷川回来，不过还是没能如愿，她躺进被窝里时已经是11点了。尽管泷川事先已经打过招呼说会晚些回来，可这并不能阻止她的担心随着时间地推移而加重，她终于还是忍不住拿起手机拨通了泷川的电话，响过三声后，电话里传来泷川的声音：“是兰氏吗？”

“嗯。”

“还没睡啊？”

“抱歉，打扰您了，我只是有些担心。”

“哦，不好意思，其实本来我是可以早些回去的，不过计程车司机走错了路，而且我要去的地方附近也发生了很大的改变，我找了好久才找到，耽误了很多时间。”

“这样啊，那。。。我没什么事了，这就挂电话。”

“啊，等等，先别挂，这里现在就只有我自己，呼，来到这里才发现一个人来这儿真是无聊啊。”

“诶？那泷川先生现在在哪里？”

“嗯。。。在一个离海边不远的地方。”

“海边？那我可以听到海的声音吗？”

“这个恐怕不行，虽然离海边不远，但是离海还是有一段距离的，不过说起来。。。这里的风真是大啊，都快冻死我了，这大概是海风吧，既然听不到海的声音，你就听听海风的咆哮声吧。”

“哈哈，我听到了，泷川先生为什么一个人到那种地方去？”

“这是我第一次约会的地方。”

“约会？”兰氏眨了眨眼睛。

“大学时文学社的一个女孩经常把我约到这里，时隔这么多年我想再来看看。”

“哦，是为了重温那段浪漫的回忆么？”

“。。。与其说是重温那段回忆，不如说是想来再次感受一下那种美好的感觉吧。”

“那。。。泷川先生感受到了吗？”

“没有，我费了好大周折才刚刚找到这里不久，这里的风又很大，而且只有我一个人，呵呵，现在的感觉可以说是糟糕透了。”泷川笑道。

“但不管怎么说，那个地方还存在，对吗？”

“。。。是啊，这才是最重要的事情。那个文学社的女孩要结婚了，我来这里为她再多献上一份祝福。”

“那个女孩一定会幸福的。”

“谢谢。呼，手机好像快没电了，我再过几分钟就回去，你先睡吧。”

“不要，海风的咆哮声。。。我没有听够。”

“你喜欢听这个？哈哈，好吧，呼唔唔。。。”泷川对着手机用嘴学着风的声音。

“哈哈，这海风怎么有一种泷川先生的味道？”兰氏笑道。

“呵呵，就到这里吧，刚刚学风声的时候被路过的人看到了，我好像被当成傻瓜了，唉，真是倒霉。。。呼，我这就回去，你先休息吧。晚安。”

“晚安。”

[fengpeng]

十七章

第二天早上，泷川起床后来走到家里的餐厅，感觉似乎和往常不一样，今天家里静悄悄的，也没有兰氏做好的早饭，虽然由于上学的缘故，平时的早餐改由泷川来做，但是周末的时候还是由兰氏来做的。

“兰氏？老爸？”泷川叫了两声，没人回应。

“奇怪。”泷川自言自语道，拿起电话拨通了兰氏和秀忠的手机，也都没人接听。两个人没有打招呼就同时不在让他感到有些蹊跷，接着他又拨了田宽和玉子的手机，还是无人接听，这让他越发感到不对劲，立刻穿好了衣服，不顾外面的正下着的大雪，走出家门去寻找他们。

离开家后的情形更是让他感到诧异，街上一个行人也没有，就连附近的24小时便利店里也没有人。难道是在我睡觉的时候发生了地震，大家都去避难了吗？泷川试图给自己一个解释，但这并没能给他什么帮助，一切看起来都很完好。他想打电话找个人问问，但是他能想到的所有的电话全部都打不通。一定是出什么事了，他这么想着，继续漫无目的地在大街上寻找。

“有人吗？”泷川叫道，街上安静的出奇，他能听到的只有他自己的声音，所有能移动的东西除了他自己之外，就是天上飘落下来的雪，他没办法找人来向他解释这一切。

无奈，经过一段时间的寻找无果后，泷川只能选择回到家中，他想如果正在发生着什么，电视里应该会有相关报道，于是他回家后第一件事就是打开电视，想一看究竟，但结果依然令人失望，除了没有信号的提示外，他没能得到任何信息。沉思了片刻之后，他走到了兰氏的房间里，看到兰氏的房间还是那么整洁，没有他想象中的那种慌乱中没有来得及叠好的被子，难道说这种未知的突发事件是发生在兰氏起床之后？紧急程度已经到了连叫醒我的时间都没有么？泷川皱了皱眉头，头脑中产生一个疑问，如果真是那样的话，也不可能这么多人全都一下子消失的无影无踪吧？即使消失也不可能这么快，这么说。。。我很可能是在做梦？可是总觉得有哪里不对。他又来到了秀忠的房间，粗略地看上去没什么变化，但是母亲百合子的画像旁边又多了一幅画，离得远看得不太清楚，泷川走过去把它从墙上摘了下来仔细观察，画上画的是一个正穿着单薄的红色外套走在雪地里的人的背影。这是谁呢？为什么要放在妈妈的画像旁边，难道说。。。忽然间，泷川看到了这个人的左腿上正带着兰氏给他的计步器，他一下子全明白了。

“怎么会。。。”泷川的眼睛瞬间湿润了，不自觉地露出有些凄凉的微笑自言自语道：“太突然了吧？还有很多事情都。。。可是。。。现在的我。。。大概是类似幽灵之类的东西了吧？难怪谁也看不到。。。”说完，他轻轻地把画挂回到墙上，平静而沉默着回到房间里找出一件和画中很相像的红色外套穿好，这是他最喜欢的一件衣服，然后穿好鞋子走出家门，轻轻地把门关好。。。

 

“泷川先生？泷川先生？”兰氏的声音叫道。

泷川睁开了眼睛，发现自己仍然躺在自己的房间里。

“兰氏？”

“秀忠先生要我来叫您起床，我看见门开着，所以就进来了。”兰氏微笑道。

“哦，现在很晚了吗？”泷川边说边坐了起来。

“嗯。。。也不算晚，但是如果再拖下去的话，书店就不能按时营业了。”

“啊，抱歉，我昨天晚上回来的太晚又很累，所以不自觉地睡懒觉了。”

“没关系，那个。。。泷川先生刚刚是不是做梦了？”

“嗯，不过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进来时看到您睡得很香，所以没有马上把您叫醒，一直在等，直到我看到您。。。”说到这儿兰氏忽然停了下来。

“看到我什么？”

“。。。您在流泪。”

“。。。我。。。流泪了吗？”

“当然。”兰氏用手背轻轻地蹭了蹭泷川眼睛的周围微笑道：“感觉到了吗？湿湿的。”

“啊。。。哦，刚刚做了一个不太好的梦。”

“是什么样的梦？”

“我记不清了。”

“原来泷川先生醒来后也记不清做的梦啊，我也是这样。嗯。。。那么我去帮泷川先生重新加热早饭吧。”

“嗯，谢谢，我也要去洗漱了，呼。。。能再见真好。”泷川微笑道。

“诶？”兰氏眨了眨眼睛。

“呵呵，没什么，去吧。”

 

泷川吃早饭的时候秀忠已经出去画画了，所以餐厅里只有泷川和兰氏两个人，屋外正下着和梦中一样的大雪，泷川的表情显得有些忧郁，尽管他不相信梦和现实会有什么联系，但那个梦仍然让他心情沉重，到目前为止，他要做的事情一件也没有做完，答应兰氏完成的小说还是遥遥无期，也没能像亲人朋友期望的那样做个成功的小说家，书店的经营也依然没有起色，兰氏的未来也没有着落，他是无法接受自己带着这么多遗憾离开人世的。

“泷川先生？”兰氏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嗯？”

“您从刚刚开始就一直在发呆啊，这样的话书店就真的不能按时营业了。”兰氏微笑道。

“哦，我这就快吃。”

“还是因为刚刚那个感觉很不好的梦吗？”

“嗯。”

“不管感觉有多不好，梦里的事情都不会是真的，泷川先生完全不必放在心上。”

“谢谢你能这么说。对了，我们约好的那个任务准备的怎么样了？”

“出题难倒泷川先生的那个吗？”

“没错。”

“做了一些准备，但是不是说等玉子小姐的婚礼后才开始的吗？最早也应该是下周才对啊。”

“今天就开始吧。”

“诶？为什么？”

“这个。。。我只是突然觉得还是早些开始好。”泷川随便找了个理由，他还是很在意那个梦的内容。

“那好吧，既然泷川先生这么说的话。”

 

吃完早饭后，泷川和兰氏一起走去书店，一辆停在书店旁边的黑色奔驰引起了泷川的注意，隐隐地感觉到自己可能会有麻烦，立刻停下了脚步，兰氏不知原因，也跟着停下了脚步。果然，车里的人看到他们之后，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人下车朝他们走来。

“请问，您就是泷川秀一先生吧？”穿西装的人问道。

“是我。”

“正雄大人想找您谈谈。”

听到正雄这个名字的时候兰氏吃了一惊，虽然她对泷川遇到的麻烦已经很了解了，但没想到会这么突然的遇到。

泷川愣了一下，冷漠地拒绝道：“。。。我跟他应该没什么好谈的吧？”

“正雄大人在等您。”穿西装的人盯着泷川用无可辩驳的语气说道，显然只要泷川不去他就不会罢休。

目前这个情况坚持不去显然只能被继续纠缠，这让泷川很无奈，由于刚刚那个梦的缘故，他今天的感觉非常不好，偏偏这个时刻正雄的人又出现了，这意味着什么呢？他联想到了一些非常不好的事情，不过不管怎么说，目前的状况说明他都难以回避了，而且他也觉得和正雄之间的事与其拖延下去不如果断地来个了结。于是他看了看身边有些紧张的兰氏微笑道：“看来今天我得离开一下，你回家等我吧。”

“不要，泷川先生可不可以不去？”兰氏很担心地看着泷川问道。

“我想我还是去比较好，放心吧，正雄要是想找我麻烦的话是不会用这种方式的。”

“可是万一。。。”兰氏仍然很不放心地看着泷川。

泷川摸了摸兰氏的头微笑道：“呵呵，如果有什么万一的话，就拨警局的电话找池田警官，他会帮忙的，不过我想不会有事的，再说书店的事情总要有个了结，能和正雄谈话是很难得的机会，你说对吗？”泷川悄悄地把手机塞给了兰氏，因为只有他的手机里有池田警官的电话。

兰氏会意，偷偷接过手机后说道：“那。。。您可一定要回来啊。”她的目光因焦急和担心而变得格外专注。

“嗯，一定。”泷川用很肯定地语气说道，然后坐上了那辆黑色的奔驰。

 

上车之后，泷川并不知道自己会被带到哪里，他觉得知道也没有意义，和正雄那种家伙见面对他来说在哪都是一样的，所以上车后就保持一言不发，车上的司机也没有想说话的意思，他们就这么沉默着朝已经决定好的目的地行进。一路上他的心情都非常不好，这首先是因为刚刚那个很不吉祥的梦，其次是因为他很不喜欢被人强迫着做某件事，特别是在现在这个时候，他不想特别想见正雄，因为他以前和正雄的亲信有过一次糟糕的会面，那次会面之后泷川书店就开始暴力事件频发了，只是由于现在书店的状况好不容易好转，他实在不想再被正雄破坏掉，所以才勉强想来面谈。

 

对于那次糟糕的会面泷川记忆犹新，那次主要是为了书店继承的问题，当时正雄要竞选议员，但是他和父亲的恶劣关系一直饱受人们诟病，对竞选影响很大，而在这个时候正贤又选择了泷川秀一来继承遗产，正雄的竞争者正好可以借此事来大做文章，诋毁正雄。为此正雄曾专门派亲信来和泷川谈判，在说明缘由后表示只要泷川愿意放弃继承书店，让事情简化，就可以得到一笔数目不菲的补偿金，但这位亲信习惯性的在话的末尾加上了威胁性言语，说泷川如果不同意的话就会付出意想不到的代价，顿时让泷川感到非常愤怒，再加上之前玉子的劝说，泷川最终选择拒绝了正雄的提议，继承了书店。之后和正雄本人的会面也因受到那个亲信的影响，双方都对对方有着很大的成见，自然不欢而散。

泷川猜想这次会面的内容还是和书店有关，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他希望能彻底将这件事解决掉，毕竟这困扰他的时间已经太长了。对于自己的安危泷川倒是不怎么担心，对正雄他还是有一些了解的，大部分时候正雄都还是个讲道理的人，不是随便把反对自己的人置之死地的那种，对于泷川书店他做的确实有些过分，但一直没有将泷川本人怎么样，实际上如果他真的想对泷川做什么的话，泷川自己是没办法回避的。

 

路程不是很长，他们20分钟后到达了目的地----正雄的宅邸。这是一个看起来非常普通的别墅式建筑，没有那种雍容华贵的感觉，尽管室内室外有着很多别出心裁的设计，但总体感觉并不奢侈，装潢仅仅勉强算得上中上等，与真正的豪宅比起来有很大的差距。泷川现在无心留意这些，他现在最需要考虑的是如何去面对正雄以及要其要提出的问题，因为这现在已经不只是关乎到他自己的未来，所以他一定要争取。

很快，泷川被带到了会客厅，正雄已经等在那里，见泷川来，便微微点了一下头示意部下离开。客厅里就只剩下他们两个，泷川和正雄对坐在两个单人沙发上，中间隔着一个茶几，他们的表情都很复杂，彼此都没有回避对方的目光，似乎都想从对方的眼神中找出什么。泷川打量了正雄一番，正雄的身躯和上次见面时一样高大健硕，虽然年龄比自己大将近三十岁，但一点儿看不出苍老的迹象，此刻正雄正穿着一套居家服装，带着一副花镜，用冷峻的目光看打量着自己。

“你找我来干嘛？”泷川率先发问道。

“是关于书店的事。”正雄的目光变得稍稍缓和了一些。

“你还是想把书店要回去吗？如果是为了竞选议员的话，这么做已经没有意义了，过去的事人人都看在眼里，这时候就算我把书店还给你，也只能对你的声望造成更大的打击。而且。。。”泷川停顿了一下。

正雄摘下花镜摆弄了两下重新戴好，说道：“说下去。”

“我是无论如何不会放弃泷川书店的，这么做并不是想给你找麻烦，虽然现在的状况很糟糕，但我还对它抱有希望，最重要的是，泷川书店现在寄托的并不只是我一个人的希望，所以即使失败，我也要坚持到底。”

“你说的这些已经和我没有关系了。”正雄淡淡地说道。

“什么？”泷川面露疑惑。

“我想说的关于书店的事是。。。你继承我父亲的那些债权，我已经全都帮你要了回来，你回去查下书店的账户就知道了。”

泷川愣了一下，说道：“。。。我不明白。”

“不管你继承的是什么，那些也都是我父亲的东西，他们欠的也是我父亲的钱，我只是要回了我父亲的东西，既然我父亲选择把它们交给了你，那它们就属于你了。因为是我父亲的，所以我才特意要当面告诉你。至于其它的，你不需要明白。”

沉默了片刻后，泷川问道“。。。你找我来就是想说这些吗？”

“本来还有些其它的，不过我时间宝贵，就这些吧。”正雄面无表情地说道。

“时间宝贵？”泷川露出了不悦的神情，有些冲动地说道：“正雄大人是在怜悯我么？您是不是觉得像我这种地位卑微的人就一定有时间来接受正雄大人的怜悯？您想没想过早晨起来突然遇到一个一定要把我带到这儿来的家伙时是什么感觉？做为一个随时可能死掉的人来说没有什么是比时间更重要的，如果不是因为你的话，我现在一定在做着比接受你怜悯更重要的事情。”

看到泷川很生气，正雄说道：“先别这么激动，看来我们之间存在着很深的误会。”

“我不认为这是误会，也不认为我应该感谢你什么。你这种人应该从来就不了解被欺负的人是种什么心情。”泷川冷冷地说道。

“不，我很了解，特别是作为一个在学生时代被群殴过的人，我查过你的过去，你似乎也有过同样的经历吧？所以我并不指望你会感谢我，而且你对我的愤怒从我刚刚看见你的那一刻就已经感受到了。嗯。。。突然间想再多费些口舌来解释解释了，那个案件的结果你不想知道吗？”正雄盯着泷川的眼睛问道。

泷川没有说话，不过他的表情已经表示愿意听下去。

“案件已经有结果了，凶手是藤田助。”

“。。。是他？”泷川之前已经从池田警官那儿有过耳闻，对这个结果他并不感到特别意外。

“嗯，那家伙是个赌徒，和牧野先生是义父义子的关系，当时借了我的高利贷之后被逼得走走无路，跳楼自杀了，在那之前他带着氰化钾以自杀相要挟去向牧野先生借钱还高利贷，牧野先生把钱借给了他，希望他能重新做人，没想到他拿着钱又去赌博了，之后就如我刚刚所说的那样，被逼的跳楼自杀了，其实我的手下也没有逼他很多，他自杀更多的原因大概是因为对自己行为的愧疚吧。他带去的氰化钾没有被及时处理掉，而牧野先生又因此事在精神上受了很大的打击，变成了现在那个样子，于是中间发生了各种意外，导致那些氰化钾放错了瓶子，使得我父亲成了那个无辜的受害者。”正雄说话的时候面无表情，就好像他在说的事情和他没有一点儿关系，不过他的目光中还是透露出深深的无奈。

泷川听完后，将信将疑地问道：“这些你是怎么知道的？”

“是那个叫池田的警察昨天晚上告诉我的。因为这个案子能够顺利破案，我也出了不少力，要知道无论是从赌场找线索还是查赌徒的底细，我的手下都要比某些警察能干。”

“。。。你就是因为这个案件被侦破了才选择帮我的吗？”

“不是，我就是有再大的能力也不可能一夜之间收回父亲留下的所有欠款，这件事我很早就开始着手去办了。”

“为什么？”

“说出来你可能不太相信，为了保护你和那个书店我花了很大的力气。你太年轻，还涉世未深，还只能从事情的表象去认识问题，不管你相不相信，我不是个器量狭小的男人，否则我也不可能坐到现在这个位置上来，你真的认为我会对你和一间小小的书店耿耿于怀？”

“还有其它的解释吗？”

“当然，很多事情你不坐到我这个位置上是体会不到的，所以你不会明白有些事情是怎么发生的，有时我只是不经意的流露出一个态度，一个人的命运就会改变。”

“你的意思是说。。。到书店捣乱的那些家伙并不都是你派来的？”泷川皱了皱眉头，有些疑惑地问道。

“说的没错，想想看，那种时候来报复你，无论是谁都会认为背后主使是我泷川正雄，而我那个时候正要竞选议员，我会有那么愚蠢吗？”

泷川有些被说服了，语气缓和了许多，问道：“那么你能解释一下那些到书店捣乱的是些什么人吗？”

正雄“哼”了一声，说道：“还能是什么人？不过是些自作聪明的家伙罢了，不过最终的责任还是在我，因为最先到书店捣乱的人确实是我派去的，尽管只有那一次，但是所有的责任仍然在我。”

“那是怎么回事？”

“上次见面后，我很生气，因为你固执地要继承书店使得我的竞争对手利用我和我父亲的关系大做文章，每想到此我就愤怒不已，所以无论如何我也想给你点儿教训，得知你心脏有病，我就示意手下搞点儿小小的破坏就可以了。没想到一群自作聪明的家伙错误的以为那就是我想要做又不好亲自出面做的事情，他们认为如果替我做了那样的事就可以讨好我，所以他们做的比我的人更加过分；还有一些部下以为我那么做是要逼迫你放弃书店，所以就在我不知道的情况下，继续在书店搞破坏；最可恶的是那些竞争对手，他们利用大众会认为报复你的人是我泷川正雄这一点，也派人到书店去搞破坏，以此来败坏我的名声。这些事我开始的时候并不知道，所以书店才会倒霉了那么长时间，我是费了好大的劲才阻止这些的。”

正雄的话让泷川感到很不可思议，原来一直以来困扰泷川书店的居然不是泷川正雄，而是他还不了解的那种肮脏的人性。这使他一时语塞，什么也说不出来。

正雄也沉默了片刻，说道：“不管怎么说，你是我父亲选中的继承人，就算我和父亲的关系不好，我也不想敌视你，无论你是否能理解我说的，我希望你能记住这一点。”

这时，房间的门被敲响了。

“请进。”正雄说道。正雄的一个部下走到正雄身边对正雄耳语了几句后便出去了。正雄站起身来走到窗前向窗外看去，说道：“看来我还真是小看你了。”

“诶？”泷川不解地抬起了头。

“新近出名的律师，那个急性子的警察，连铃木家的大公子都来给你保驾了。”

“什么意思？”

“你过来看看就知道了。”正雄说完就从窗前走开了。

泷川走到窗前一看就全明白了，正雄指的是田宽，池田警官和铃木川平，不仅如此，兰氏和玉子也在。

“他们怎么来了？”泷川有些诧异地问道。

“这得问你自己，看来他们认为你在我这儿很不安全。这样也好，估计你也不想坐我的车回去，有人来接你再好不过。我要说的已经说完了，你赶快去找他们吧，有个家伙已经威胁要起诉我了。”

误会已经消除了，泷川的心情此刻轻松了很多，他已经不想再有任何计较了，对于过去的事情他觉得自己应该有个明确地表态，说道：“我想说。。。”

“你就不必为难了，”正雄打断他的话说道：“被欺负的感觉我了解，伤口还在疼，为什么要原谅对方？”正雄说着笑了笑，然后淡淡地说了一句：“去安心经营你的书店吧。”

 

泷川走出正雄家的大门，兰氏第一个迎了上来，担心地问道：“他们没有对泷川先生怎么样吧？”

“没有，你看我不是还好好的吗？”泷川微笑道。

“我刚才就说不会有事的。”川平在不远处说道。

“看到泷川兄没事就好了。”田宽说道。

“听说你被正雄的人带走，我和田宽都吓了一跳呢。”玉子微笑道。

“和正雄谈的怎么样？”池田警官问道。

“事情已经全都解决了，谢谢关心，不过你们是怎么知道我来这儿了？”泷川问道。

泷川问这个问题的时候，兰氏低下头，充满歉意的对大家鞠了一躬说道：“对不起，我实在是太担心了，所以就偷偷坐计程车跟来了，还把大家也叫了过来，给大家添麻烦了。”

“没关系，这种事情可以理解。”池田说道。

“是啊，没人会介意的。”玉子安慰道。

“。。。我只是碰巧在这附近而已，你没必要向我道歉。”川平说着露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案情正雄都已经向你说明了吗？”池田问道。

“嗯，我都了解了。”

“呵呵，本来想今天早上告诉你的，被正雄抢先了。那么没什么其它事的话，我就先行离开了。”

“等等，我一直。。。不知道该怎样感谢您才好。”泷川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你太客气了，查清案件是警察该做的事情，你不需要感谢我什么，如果一定要感谢的话，就再多写些好看的小说，我儿子很喜欢看。”

“我会的。”

池田看了看表说道：“实在不能再呆下去了，关于那个案件的报告很快就得交，我还差一点儿没有完成，我们就此道别吧。”

“嗯，我不会忘记您所做的。”

“很高兴你能这么说，说不定以后我们还能再见面的，不过希望不是因为案件。”池田说完，开上自己的车很快就消失在街道的拐角处。

“看来泷川兄和池田警官很熟啊。”田宽说道。

“也不是，只是见过几次而已。对了，差点忘了，你们相互之间都介绍过了吗？”

“嗯。”

“您好，我是铃木家的管家田村健次。”

“啊，您好，是您开车送川平过来的吗？”泷川问道。

“咳。”川平故意大声咳嗽了一声。

健次笑道：“是这样，我们碰巧就在附近，刚刚接到了兰氏小姐的电话，所以就赶过来了。”

“这样啊，不过兰氏为什么要把川平君也找来呢？”泷川问道。

“因为我听川平君说过，铃木家和正雄有生意上的合作关系，所以。。。”

“就是因为有合作关系，对正雄有所了解，所以才说不会有事的，只是路过来看看而已。”川平打断兰氏的话再次强调道。

“呵呵，不管怎么说，泷川兄真的没事这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吗？”田宽笑道。

“耽误你和玉子的行程了，真是不好意思。”泷川有些歉意地说道。

“没什么，我们也是刚刚出发，不然也不会这么快就赶到这里，和正雄的事了结了吗？”玉子问道。

“了结了，只是一场误会而已。”

“误会？”田宽皱了皱眉头。

“这就说来话长了，为了不耽误你们的行程，以后再慢慢告诉你们吧。”

“其实我们也不是很急，可以先送你们回家再走。”

“嗯。。。这样的话。。。如果大家都没什么急事的话，中午就都到我家来吃饭吧，我来主厨，怎么样？”

“你会做饭？”田宽和玉子一齐把诧异的目光投向泷川问道。

“你们这是什么反应啊？”见到这种反应，泷川很尴尬地笑道。

“泷川先生做饭很好吃的。”兰氏在一旁说道。

“呵呵，我没问题。玉子也不介意去尝尝泷川兄的手艺吧？”田宽笑道。

“当然。秀一君会做饭了，我怎么能不去尝一尝。”

川平看起来有些犹豫，兰氏微笑道：“川平君和田村先生也一起来吧，。”

川平不太好意思拒绝，向田村问道：“这样可以吗？”

“只要少爷愿意的话。”

“那么。。。我们也去。”

“太好了，那我们还等什么？这就出发吧。”兰氏高兴地说道。

“ok。秀一君还在发什么呆啊，又在分泌苯丙胺么？该走了啊。”玉子对此刻正望着正雄的宅邸发呆的泷川开玩笑道。

“啊？啊，我来了。你刚才说什么？”

“哈哈。。。”

在当天的新闻里，书店案件的真相被报道了出来，正雄罕见地进行了表态，他说这一切都是误会。这种说法虽然算不上道歉，但对泷川来说这已经足够了。

 

案件解决后的一段时间里，记者的采访给泷川增添了不少烦恼，尽管他一向采取谢绝的态度，但还是会有不死心的记者继续找上门来，不堪其扰的泷川最后干脆连书店也不去，就在家里安心的写小说、做饭，做饭用的食材也由兰氏在从学校回来的路上帮忙买回来。

他这么做有一定程度是因为赌气，一年前正是这些媒体不负责任地对书店案件发表了带有倾向性的报道，而根据仅仅就是他是唯一受益人这一点，由于真凶迟迟没能查出，使得他在公众眼里做了整整一年的嫌疑犯，对这件事情他非常不满。当然，他赌气的对象不光是那些媒体，对那些怀疑他的公众他同样没有好感，明明自己有着可以证明自己清白的铁证，可那些人就是不愿相信，最初有一段时间他走在路上都会被看到他的路人议论。书店就成了他那个时候的避风港，经常孤独的躲在这个没人光顾的书店里几天也不出来，虽然现在案件已经解决，可他的情绪并没有得到平复，这个时候人们越是想知道他的反应他就越不要做出反应，他要借此来表达自己的不满。

可兰氏不了解泷川的心情，她本以为书店的案件解决以后泷川书店的前途会一片光明，没想到泷川会是这样一副自暴自弃的表现，她很担心，可除了进行一些劝说之外她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一天中午在学校午餐的时候，兰氏和沙奈说起了这个话题。

“已经连续五天没营业了，这是真的吗？”沙奈睁大眼睛问道。

“嗯，算今天的话就是五天了。”兰氏回答道，脸上满是忧虑的神情。

“这是为什么？”

“说是为了躲避记者采访，可是即使在家的话还是经常会有记者打来电话。”

“真奇怪，为什么不接受采访呢？接受采访多好啊，能使自己和书店变得更出名，对现在和以后都有很多好处的。”

“原因我也不清楚，难道。。。是因为害羞吗？”

与兰氏背对背坐在兰氏身后的川平在听到这句话之后忍不住说道：“你们女生可真够笨的，我真是受不了你们的逻辑，稍微动脑筋想想也能明白，明明是个很清白的人，莫名奇妙的被人当做嫌疑犯看待了那么久，这个时候发发脾气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吧？他是小说家，不是商人，所以更容易感情用事，如果不想伪装自己说出那种‘不在乎’或是‘一切都过去了’之类的话，沉默就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了吧？”

“诶？原来川平君就坐在我后面啊，要不要坐过来和我们一起吃？”兰氏微笑着问道。

“不要。”川平很干脆地拒绝道。

“来嘛，来嘛。”沙奈坏坏地笑道：“川平君说的很有道理，就是因为有兰氏这种笨女孩的存在所以才需要川平君这种聪明人来教导啊。”

川平站了起来，然后拿好饭盒有些生气地说了一句：“我已经吃饱了。”然后就走开了。

沙奈没想到川平会在意这个小玩笑，稍微愣了一下，然后苦笑道：“我只是想开一个小玩笑，没想到他那么生气，兰氏可不可以替我向他道个歉？他总是那种冷冰冰的表情，我一看到他就不知该说什么好。”

兰氏微笑道：“放心吧，他才不会因为这种小事生气呢，我这就去叫他回来。”

“嗯，可别太久哦。”沙奈坏笑道。

兰氏的脸微微红了一下，微微点了点头。

兰氏离开餐桌后就一直一言不发地跟着川平，跟了有一分钟之久，川平终于忍不住停下脚步转过身问道：“你总跟着我干嘛？”

“我想请川平君和我们一起吃午饭。”

“我已经吃饱了。”

“没关系，只是坐在一起聊天而已。”

“我和你们没什么可说的吧？”

“那就一起坐坐嘛，嗯。。。我猜川平君的饭盒里还有很多饭吧？”兰氏微笑道。

“。。。我只是碰巧没胃口罢了。”

“川平君该不会是因为刚刚那么点儿小事就生气了吧？”兰氏小声问道。

“切，我为什么要因为那种事情生气。”

“那该不会是和我坐在一起。。。不好意思吧？”兰氏笑了笑，故意把说话的速度放的很慢说道。

川平赶忙解释道：“才不是呢。。。你不要乱想了，不就是一起吃午饭嘛，我去就好了。”

“太好了，我们走吧。”得逞的兰氏很高兴地说道。

川平叹了口气说道：“真受不了你。。。是沙奈让你来的吧？呼，看到你跟沙奈和好的样子，真想象不出你们几个月前的情景，一个可怜巴巴，一个蛮横无理，看来老妈说的没错，女孩都是这个样子，虽然都是花朵，可有些要么就凋零，要么就浑身长满刺。”

兰氏笑道：“其实川平君身上也长满了刺，软软的，要不要我帮忙把它拔掉？”

川平的脸一下子红了，大声解释道：“我刚才说的是女孩，女孩啦！”

 

泷川这天的大部分时间都在自己的房间里坐在书桌前盯着窗外的景色发呆，情绪上的压抑让他这几天做什么都提不起兴趣，小说的进度也陷入了停滞。这天的雪下得很大，不过并没有给他带来写作上的灵感，本来雪对一般人来说是很富有诗意和容易引发联想的东西，但对泷川来说它就只是雪而已，除了雪能带来寒冷以及它所带来的一些很现实的麻烦之外他想不到其它的东西，他认为人对雪的迷恋与颜色有着极大的关系，白色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干净，无垢，净化，纯洁之类的词汇，也因此会产生一些美好的幻想，但这也只是视觉上所带来的感受而已，是人赋予雪的，而不是雪本身具备的东西。他的想法历来缺乏浪漫色彩，这和他自身的经历有关，因为曾经接近过死亡，所以他比一般人更能接近和了解人们称之为灵魂的东西，常常能够洞察在那些华丽修饰下被掩埋的东西。

晚饭的时候兰氏的面前摆了一大盘洋葱，这是那个理科任务的惩罚方式，泷川知道兰氏不怕做家务或扣零用钱之类的惩罚，所以特意选择了做她最不喜欢吃的食物作为惩罚，在吃完洋葱之前是不许吃别的食物的。

“诶？我昨天晚上不是已经吃过洋葱了吗？”兰氏睁大眼睛盯着这盘洋葱问道。

“我知道，不过昨天的洋葱是兰氏买回来的，买那么小的洋葱明显就是想作弊嘛，所以今天加罚一次。”泷川不动声色地说道。

“可是今天竟然做这么多，也太过分了吧！”兰氏很害怕这种惩罚，很不满意地说道。

泷川和秀忠都不理睬她，自顾自地吃着碗里的饭。

兰氏无奈，只得勉强拿起碗筷吃起来，一边吃一边生气地小声嘟囔着：“难吃死了。。。”可泷川始终不予理睬，兰氏实在气不过，只吃了很少就生气地放下碗筷说了声：“我吃饱了！”然后就要转身离开。

“等等，”泷川叫住她补充道：“吃不完的部分明天还要继续吃，直到吃完为止。”

“我知道啦！”兰氏说完，气鼓鼓地跑上楼去了。

秀忠在一边见了有些于心不忍，问道：“她明天还要上学，吃这么少没关系么？”

“偶尔一次不要紧的。”泷川依然不动声色。

“她好像生气了啊。”秀忠看着泷川的表情说道。

泷川迟疑了一下说道：“。。。没关系，适当严厉一些对她有好处的。”

“呵呵，我觉得以你的个性今天晚上就会去道歉说什么以后不会再吃洋葱之类的话。”

“这次不会的，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好不容易已经坚持了这么久，一定要继续坚持下去。”

“是吗？敢不敢打赌？我赌你今晚一定会去道歉。”

“当然，反正我又不会输，要赌什么？”

“嗯。。。每个周末都自己去画画挺没意思的，如果你输了这个周末就得一起去，怎么样？”

“可以，如果老爸输了就在周末替我做一天饭，每天做饭我也觉得很麻烦。”

“好的，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晚饭后，兰氏没有像往常那样出来叫泷川去散步，泷川自言自语道：“看来她真的生气了啊。”

“呵呵，要不要去道歉？”秀忠一边看电视一边故意刺激道。

“不要，我又没做错什么。既然她不来的话我自己去就好了。”说完，泷川自己穿好衣服和鞋子出去散步了。

独自散步时的心里并很不好受，这不光是因为兰氏没有一起来，而是一看到固定在腿上的计步器他就感到很不是滋味，虽然他安排这种任务是为了提高兰氏的理科成绩，但事实上把这叫做刁难也不过分，泷川高中时的理科成绩是很优异的，以兰氏现在的样子就算再怎么努力，恐怕也得吃上一两年洋葱才有可能难倒他。而且，兰氏已经毫无怨言地吃了一个月的洋葱，昨天买回一个小洋葱并不是特别值得计较的事，在今天增加处罚时他并没有多加考虑，走了一会儿，他开始犹豫着是不是还要把惩罚继续下去。

回到家中，秀忠故意挑逗道：“下定决心去道歉了吗？”

“没有。”泷川回答地声音很小，半低着头，显得情绪有些低落。

看出了泷川的心思，秀忠说道：“其实你也不用太在意，小孩子嘛，偶尔发下脾气是理所当然的，再说她对你发脾气本身就说明和你已经很亲近了，不会真的生你气的。你小的时候总是跟你妈发脾气不也是因为你们更亲近么？”

这话让泷川很受用，立刻抬起头说道：“说得也是，看来是我想太多了，不过和我说了这个之后老爸的赌注可就输定了。”

“呵呵。”秀忠笑而不语。

晚上十点多的时候，兰氏无精打采地对泷川和秀忠道过晚安之后就回房间休息了，又过了一会儿泷川他们也都去睡了。泷川躺了很久也睡不着，虽然秀忠的话让他感到轻松了许多，但他还是觉得应该说些什么才好，于是爬起来走到兰氏的房间门前轻轻敲了敲，问道：“兰氏，那个。。。今天的事我想跟你谈一谈，或许是我采取的方式不大对。”房间里没有回应。

“如果你很困的话就明天再说吧。”房间里还是没有回应。

泷川以为她睡了，刚想离开，可是忽然想起了什么，感到很不放心，把声音加大了一些问道：“如果是因为生我气的话请随便发出个声音，知道你在的话我就离开。”等了一会儿之后，房间里依然没有动静。

“再不说话的话我就进去了，我没有恶意，只是想确认一下你在里面而已。”可是里面还是没有动静。泷川无奈，只好拉开了房门，可他只看到房间里有铺好的被褥，却没有了兰氏的影子，脑子里顿时变得一片空白，清醒过来之后，他立刻急急火火地奔回自己房间里穿好衣服向楼下跑去。跑到一楼的时候他看到厨房有灯光照出来，便放慢了脚步轻轻走了过去，很快，他闻到了晚饭时的香味，忍不住笑着摇了摇头，顿时松了一口气。

看到泷川来，兰氏立刻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战战兢兢地站在厨房里，很害怕地说道：“那个。。。对不起，泷川先生，我。。。”

泷川走过去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微笑道：“吃吧，我没说过不许吃夜宵的，拿到餐桌那儿去吃。”

“嗯。。。”兰氏露出了不好意思的笑容。

两人对坐在餐桌前，泷川默不做声地看着兰氏大口大口的吃着食物，看来兰氏的确是饿坏了，不管怎么说只要不是泷川想象的那样，这就是件值得高兴的事。

“那个。。。泷川先生是要出去么？”兰氏看着泷川身上穿好的衣服问道。

“啊。。。哦，不是，刚刚想和你说些什么，就敲了你房间的门，发现你不在，还以为你。。。呵呵，是我想太多了。”

兰氏听后赶忙站起来鞠躬道：“实在对不起，害得您这么担心。。。”

“别说这个了，赶快吃吧，明天还要上学呢。”泷川微笑道。

“嗯。”兰氏坐下来一边吃一边说道：“我以后再也不会这样偷吃了，洋葱我也会认真吃完的，理科的成绩我会努力提高，请泷川先生放心吧，我一定会想出很难很难的问题来难倒泷川先生。”

泷川叹了口气说道：“很高兴能听到你这么说，这种惩罚其实已经没有存在的必要了，我能看得出，即使没有它，兰氏也已经在很努力地学习了，我自作聪明地想出这种办法完全就是在为难你，不如以后就取消掉吧。”

“不要。”兰氏小声说了一句。

“为什么？”

兰氏抬起头说道：“虽然我不喜欢吃洋葱，但是因为这个任务，我逐渐发现理科还是蛮有趣的，所以请继续下去吧。”

“这个。。。”泷川停顿了一下说道：“我高中时的理科成绩非常好，如果继续下去的话你可能会吃很长时间洋葱的，这样不要紧吗？”

“那有什么关系，这样才有趣嘛。”

“呵呵，那好吧，这样的话我就想办法把洋葱做的好吃一点。”

“嗯！”兰氏愉快地答应道。

“那么我先去睡了，吃完记得刷牙。”泷川站起来说道。

“那个。。。等一下。”

“嗯？”

“今天我太任性了，对不起。。。”兰氏低下头说道。

“呵呵，任性是人天性中的一部分，这没什么可道歉的。”

“那个。。。还有。”兰氏看着泷川的眼睛说道：“出走那样的事。。。我再也不会做了，我保证。。。”

“呼，”泷川吐了一口气说道：“那就这么说定了，你可不能再像刚才那样吓我，”他一边说着一边把手放在胸口摸了摸，说道：“我这心脏可是比女孩子都要脆弱的。”

“哈哈，我知道啦。”

 

第二天早上，秀忠对泷川问道：“洋葱任务最后怎么样了？”

“以后还会继续下去。”

“哦？”秀忠笑道：“这可真是出乎意料啊，看来我得做一天厨师了。”

“任务虽然继续了，可那个赌注最后还是我输了，周末去画画吧。”

秀忠稍微愣了一下，随即微笑道：“呵呵，就是嘛，小孩子的事情就是这么简单，几句话就可以解决了。”

“是啊。。。”泷川笑了一下，回应道。

 

如泷川所预料的那样，兰氏吃了整整一年半的洋葱才终于难倒了泷川，想要什么样的奖励兰氏一直没有提起，因为她想要的其实早已经得到了。

[fengpeng]

十八章

兰氏在泷川家的生活虽然很少有什么特别值得高兴的事情，但却总能感受到那种不经意间才能察觉到的幸福。不过即使是再平静的生活也总是会有一些变化的，比如麻生老师给泷川打电话时的语气逐渐变得温和，秀忠偶尔“冒充”兰氏的爷爷去参加家长会，还有案件结束后，泷川逐渐变得受人欢迎，书店的生意开始有了明显的好转。总之，一切都在向好的方面转变。在这些各种各样的变化中唯一一个看起来不太自然的地方就是泷川始终没有再雇佣一个店员，而是依然用以前那种居家式的时间表经营着书店，不过这并没有影响到书店的收入，这个只出版过一本小说还被当做过嫌疑犯的可怜小说家因为案件的解决而再次变得家喻户晓，不少人因同情或好奇去过泷川书店，《旅人》因此再度热卖一时，甚至连他新完成的作品也因此得到了很不错的销量，可以说案件的解决为泷川本人赢得了意外的荣誉，这样的结果让泷川有些哭笑不得，他对此的评价是：对于这样的“因祸得福”，我再也不想遇到了。

日子就这样平静而幸福地一天天过着，直到兰氏临近高中毕业。

一天上午，雪下的很大，书店里只有泷川自己，手中正在翻着一本他并不十分感兴趣的杂志，这段时间有个令他比较头疼的问题，就是兰氏已经决定了要报考泷川自己就读过的大学。这本来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但问题是以兰氏目前的成绩来看是完全可以考上更好的大学的，泷川想劝说兰氏做出更合理的决定。不过这件事他没什么发言权，当年他在考大学的时候也可以进入更好的大学，结果他却选择和田宽进了同一所大学，所以他的劝说都没什么效果。正在他为此烦心的时候，一个着装体面、相貌和蔼的老人走进了书店。

老人显然不是来买书的，一走进书店就直接把目光投向了泷川，让泷川感到有些奇怪，对视了片刻，老人问道：“请问。。。您就是泷川秀一先生吗？”

“啊，正是。请问您是。。。”泷川赶忙放下手中的杂志站起来答道。

“哦，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做雪村良羽，是雪村兰氏的爷爷。”

“啊？”兰氏爷爷的造访让泷川感到十分意外，以之前了解的情况，似乎仅仅取得联系就已经很困难了，所以他实在是想象不到兰氏的爷爷会突然出现在书店里，他稍微愣了一下，觉得应该有些礼节性的表示，于是马上让出座位，说道：“啊，那个。。。前辈您先请坐吧。”

“谢谢，我来这里之前没有事先和你们打过招呼，实在是不好意思。”良羽微笑着说道。

“哦，这没关系，您是看到了兰氏给您发的电子邮件才找到这里的吧？其实那个邮箱她现在也在用，您可以通过那个联系到我们。”泷川试探着说道，在他看来这是良羽能找来这里的唯一途径。

“这个我知道，一个月前我就已经用那个和兰氏取得联系了，她没对您说过吗？”良羽皱了皱眉头说道。

“什么？您是说从一个月以前就已经氏取得联系了？”良羽的话让泷川感到更加意外了，有些尴尬地问道，“这个。。。她没有提起过，可能是忘记了吧，呵呵。”他这么说完全是在给兰氏做掩护，他知道兰氏对自己隐瞒隐瞒这么重要的事绝对不会是因为忘记这么简单。

“唉，看来她是不愿意让您知道吧。”良羽叹了一口气说道。

为了避开这个话题，也是为了更好的款待兰氏的爷爷，泷川觉得现在还是应该回家去比较好，于是说道：“总之，难得您能来，不如到我家里去说话吧，那样我也好招待您，我家就在这附近。”

“书店不要紧吗？”

“没关系的。”

“那么就打扰了。”

五分钟后，他们来到了泷川家中，泷川把良羽请进客厅，很认真地泡好茶，然后将盛满茶水地杯子恭恭敬敬地放在了良羽面前。

“谢谢，还是故乡的茶香有味道啊。”良羽看着飘香的茶水微笑道。

“很高兴您能喜欢。”泷川说道：“前辈的事兰氏对我说过一些，她也一直在努力地想和您取得联系，每个月都会给您的电子邮箱发一封信，您能来兰氏一定非常高兴，不过她现在还在上课，得到下午放学才回来，不如我打电话叫她中午先回来和您见一面吧。”泷川说的都是事实，兰氏确实有努力在联系良羽，但是他想不明白，好不容易取得联系为什么要刻意隐瞒呢？不过不管怎么说，他觉得兰氏和良羽的短暂团圆肯定是他们双方都很期待的。

“不必了，等她回来就可以，我明天才会回美国，今天只要能见见她就可以了。”

“诶？您这么快就要离开吗？”

良羽有些无奈地说道：“是啊，其实我也不想那么快离开，不过实在是很难再多抽出一些时间，您可能已经知道了，我在那边的生意一直遭遇着很大的麻烦，现在才刚刚从那些麻烦中摆脱出来，还有很多事要处理。”

“这样啊，那么我就不勉强了，生意上的事我不是很懂，不过如果您需要的话，我还是能向您提供些力所能及的帮助，比如资金支持什么的，啊。。。这么说太失礼了，很抱歉，我只是想说我也许能帮助做些什么。”泷川很诚恳地说道。

良羽听了微笑道：“您太客气了，非常感谢您的好意，不过请放心吧，危机已经度过去了，不然我也不会有时间回来。”

“那样的话真是太好了，兰氏一直很担心您，这下总算可以放心了。”良羽的话让泷川心里踏实了许多，现在除了自己的心脏，这似乎是唯一需要他担心的事了。

良羽的目光忽然变得有些忧郁，说道：“说起这个我真是有点儿对不起她，在自己的孙女失去亲人后一直没办法提供任何帮助。”

泷川听后赶忙劝慰道：“对此您不必感到自责，谁都会有因身处困境而力不从心的时候，兰氏也没有怪您的意思。”

“话是这么说，尽管我也可以给自己开出这样的理由，但是从心情上还是不能坦然接受啊。。。我这次回来除了想见见孙女还有件很重要的事情想和你们商量。”

“哦，那是什么？”

良羽想了一下，说道：“这个还是等她回来再说吧。”

“也好，我去给她打个电话，让她放学后直接回家。”泷川站起来说道。

“啊。。。不必了，还是等她回来吧，如果让她知道我突然回来的话上课会分心的。”

“可是您好不容易回来一次，一定很希望和兰氏多呆一些时间吧？我想兰氏也一定很想早些见到您。”

良羽沉默了几秒，说道：“。。。还是先请您坐下来说吧。”

“。。。哦。”泷川坐了下来。

良羽喝了一口茶，然后笑道：“和兰氏对我说的一样，您是个很善良的人，我一见到您就有这种感觉。”

“啊。。。哈哈，是吗？”泷川不好意思地笑道。

“您一定很想知道兰氏为什么不肯告诉您她已经和我取得联系这件事吧？或者说您已经猜到了，故意不肯说出来？”

泷川愣了一下，随即笑道：“啊。。。哈哈，是您说笑了。我怎么会猜到那种事情。”

“呵呵，不管怎样，这个让您难以开口的问题就让我来给出答案吧。我看到兰氏发给我的信是在一个月以前，看到她发来那么多信的时候我真是百感交集。这么多年我都没为她做过什么，可她居然还这么惦记我这个爷爷。。。感动之下我在第一次回复中就提到想接她到美国来上学，来和我一起生活，虽然现在说这些有些晚了，但我还是希望能用我的力量尽可能地为她的未来营造幸福，这些话在之后的联系中经常提到，可她一直没有给过我明确的回复，我想她一定是因为不想离开这里而感到为难，所以才一直没告诉您吧。”

听完这些话，泷川沉默了低下头，看着眼前杯中的茶水，他全都明白了，兰氏对他隐瞒的原因和兰氏离家回到这里的原因是一样的，她想留在这里，答案就是这么简单。

对此泷川完全没有心理准备，所以沉默的时间稍微有点儿长，问道：“非常感谢您能对我说这些。您是兰氏唯一的亲人，是对兰氏来说很重要的人，所以她才会一直那么努力地寻找您，只是因为。。。只是因为我不自觉地在她的生活中扮演了过于重要的角色，所以才会让她感到很为难吧。。。”泷川停顿了一下，然后带着略微有些伤感的微笑道：“虽然我算不上是兰氏的什么亲人，但是我说的话她还是能听进去一些的，所以说服的工作就交给我来做吧，可能暂时会有些困难，请您多给我些时间，我想我能做到的。”

良羽没想到泷川会这么说，解释道：“嗯。。。我想您可能误会了，我不是来接兰氏去美国的，想和你们商量的也不是这件事情。”

“诶？”泷川稍微抬起了头。

“呵呵，抱歉，是我说话的方式让您产生了误会。”

“哦，没什么。”泷川揉了揉眼睛，问道：“可是您刚刚不是说希望让兰氏到美国跟您一起生活的吗？”

良羽认真而郑重地说道：“一开始的时候是想那么做的，不过现在不会了。来之前我把她发给我所有的信全都认真地读过了，读过之后我就觉得没有必要了。起初之所以想那么做，也是因为我想让她过上幸福的生活，但是看起来我已经没办法让她生活得更幸福了。呵呵，我这么说您可能还是会觉得她和我这个亲人生活在一起可能会更幸福，不过，年轻人，等你到了我这个年龄就会明白这么一个道理，把自己所认同的幸福强加给别人是会犯错误的，幸福是每个人自己才能体会到的感受，所以只有兰氏自己才知道她的幸福是什么样子，所以我尊重她自己的选择吧。”

“。。。我明白了。”

“呵呵，您应该不是因为介意兰氏继续在这里住下去才说那些话的吧？”良羽微笑道。

“啊，不会，不会，只要她愿意，住多久都没问题的。”为了掩饰自己愉快的心情，泷川岔开话题说道：“那个。。。快到中午了，我去为您做午饭吧，如果您不介意的话就请在我家吃午饭吧。”

“那就承蒙款待了，您的厨艺兰氏已经在信中夸奖过很多次了。”良羽很客气地说道。

“这个。。。大概是因为她正好喜欢我做的口味吧，因为不知道您今天来，所以没有准备什么，我这就去买些材料回来，您有没有什么想吃的东西？”

“嗯。。。隔了这么年没回来，我一时也想不出来要吃什么，不过我记得我孙女在信中不止一次地提到洋葱什么的。。。”良羽故意皱着眉头说道。

听到这个，泷川的脸立刻红了，马上用很快地语速说道：“啊。。。如果不知道吃什么的话还是由我来决定好了，我这就去买，很快回来。”

看着泷川离开时略微带紧张和愉快的身影，良羽露出了和善的笑容。

 

这天兰氏是和秀忠一起回到家中的，一进家门兰氏就一边换鞋一边大声说道：“今天回来的稍微晚一些，所以我就到车站等秀忠先生一起回来了。”换好鞋后连书包都顾不得放下就跑到厨房去找泷川。“嗯，好香啊，今天怎么准备这么多，要做什么好吃的？”兰氏看着厨房里摆放的一大堆材料问道。

看到兰氏来，泷川停下手中的活微笑道：“准备这么多是托客人的福，今天家里来了位非常尊贵的客人，现在正在你的房间里，你赶快去见见他吧。”

“在我的房间？是我认识的人吗？”兰氏歪着脑袋问道。

泷川没回答，只是说：“这个你去了就知道了。”

“哦。弄得这么神秘啊。”

泷川笑了笑，没有说话。

兰氏怀着好奇的心情走到自己的房间门口，心里觉得有些紧张，她有些想不通，她的房间并不适合招待客人，而且从她借居在书店时起，泷川就从来没有找过任何借口借用她的房间，今天为什么突然要用她的房间来招待客人呢？她实在是想不出什么合理的解释。不过不管怎么说既然有客人在，基本的礼节总是要有的，她轻轻地敲了敲门，很礼貌地说道：“打扰了，我是借住在此的雪村兰氏，泷川先生让我来见见您，请问我可以进去吗？”

房间里没有回应，当兰氏再想敲门的时候，门开了，良羽那苍老而慈祥的面容出现在她眼前。

“爷爷？”兰氏迎着良羽的目光不自觉地用很小的声音说了一句，目光因爷爷的突然出而显得有些凝滞。

良羽微笑道：“兰氏一直不肯给我答复，甚至连个地址都不肯告诉我，我就只能自己找来了。”

兰氏低下头，眼中此时已经噙了些泪水，很平静地说道：“。。。对不起，兰氏不是故意那么做的。。。我还记得小时候和爷爷在一起时的快乐记忆，爷爷总是喜欢把我高高举过头顶，让我骑在爷爷的脖子上出去给我买糖吃，那时，我真的感到很幸福，即使是现在，我也相信，如果能回到爷爷身边，我也同样能生活的很幸福，可是。。。可是。。。”兰氏哽咽着没能再说下去。

听到这些话，良羽不禁有些动容，尽管兰氏没有说完，但兰氏的心情他已经很了解了。良羽苍老的面容开始微微地有些颤抖，用老人特有的那种醇重声音说道：“爷爷已经都明白了，相隔那么长的时间，一切都已经变了，爷爷已经老了，兰氏也已经是大孩子了，爷爷再也没力气把兰氏抱起来高高举过头顶，再也没力气让兰氏骑到爷爷的脖子上了，而且。。。兰氏所需要的幸福也早已经不是那种程度了吧？呵呵，爷爷这次本来想给你带很多礼物，但是去买的时候才发现对你的一切都已经不再了解，连你喜欢的东西都不知道了。爷爷和你在一起的记忆还停留在一个老人和一个喜欢抱洋娃娃的小学生的程度，可你现在已经快要上大学了。。。我知道自己弥补不了这么长时间的空白，所以爷爷只想在这种情况下也能做些什么让自己的孙女能感到幸福。。。爷爷不是来接兰氏去美国的，这次回来只是抱一抱兰氏，不知道兰氏还需不需要这种程度的幸福。。。”

良羽的话让一切都得以释然，他的心意已经真切地传递到了兰氏的心里，让兰氏感到无比的温暖。兰氏擦干了止不住流出来的眼泪，露出很甜美的微笑，很自然地投入了爷爷的怀抱，用感动、柔和而有些撒娇的声音说道：“谁说不需要的。。。爷爷的怀抱。。。兰氏一直都需要。。。一直都是。。。”

 

晚餐在一片温和的气氛中进行，泷川的拿手菜几乎悉数登场，兰氏坐在紧挨着良羽的地方，尽管和爷爷有太长的时间没有见面，不过在一起还是显得格外亲密。

“不知道我儿子做的菜合不合您的口味。”秀忠很客气地说道。

“其实中午我就已经享受过一次了，和我孙女说的一样，非常美味。”良羽摸了摸兰氏的头说道，兰氏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谢谢您的夸奖，其实我做饭多亏了菜谱帮忙，好像做了一年半时间的才逐渐摆脱菜谱的指导。”泷川颇有感触地说道。

“您太谦虚了，有的时候接受别人的赞美也是一种美德。”

“对了，我记得您说过有事要等兰氏回来一起商量，请问是什么事？”泷川问道。

“那个啊，嗯。。。”良羽显得有些犹豫，说道：“其实那个我是想在我离开时说的，因为现在说出来的话可能会影响你们的心情。”

“您请说吧，我们没关系的。”泷川说道。

“嗯。。。好吧，我想说的是关于泷川先生心脏病的事。”

话音刚落，气氛立刻变得凝重起来，良羽叹了口气说道：“兰氏在和我取得联系的时候就已经提起过了，所以我在来之前在美国也打听了很多关于这种病的信息，因为这种病不能做心脏移植手术，所以没有太好的治疗方法，但是我也了解到有人通过一种很特殊的手术得到了治愈。”

“爷爷说的是真的吗？”兰氏听后立刻睁大了眼睛。

“还是先听良羽前辈说完吧，我想良羽前辈想把这件事放到最后再说肯定是有原因的。”泷川平静地说道，他很清楚自己的病情，所以预料到治愈不会那么容易。

“确实是这样，”良羽叹了口气说道：“这种手术或者说治疗方法还处在试验阶段，并没有被医学上已经认可，所以还未曾公开使用过，这个试验一直在招募志愿者，可问题是。。。这个手术的风险很高，一旦失败，患者生就几乎没有生还的可能性，而且。。。治愈率非常低。”

“那。。。治愈率究竟有多高？”泷川问道。

“我从我的朋友乔纳森博士那得到的数据是，第一次统计的数据治愈率只有不到百分之十，不过这已经是四年前的数据了，这种治疗方法也在不断改良，在改良后又进行了第二次统计，治愈率提高到了百分之十五点七，如今这种治疗方法又进行了第二次改良，最新的统计数据还没有出来，不过我想应该比上一次还要高一些吧。但是具体的结果我并不乐观，治愈率可能依然会很低。虽然听起来很危险，但是这种病拖下去的话恐怕。。。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吧？”

“我明白。”泷川回答了一句之后就不再说话了，餐桌上其他的两个人也陷入了沉默。

良羽见状赶忙说道：“刚才说过只是商量而已，毕竟是性命攸关的事，没有必要那么着急做决定，而且我也不是想让你们一定要做出决定，只是觉得应该把这个告诉你们。”

“呵呵，非常感谢您为我们想这么多，虽然听起来有些危险，但是也许对我儿子来说是个机会。”秀忠微笑道。

泷川附和着说道：“是啊，能知道这个消息我感觉自己已经非常幸运了，说不定真的可以一试。”

餐桌上就还只有兰氏闷闷不乐，良羽把手轻轻放在她的肩头说道：“先别着急，爷爷回美国以后还会继续打听的，说不定还有其它更好的机会。”

“嗯。。。”兰氏轻轻地点了点头。

 

晚饭后没多久，良羽便起身告辞了。

泷川挽留道：“不如您今晚就留宿在我家吧。”

良羽微笑道：“呵呵，不用了，我在机场附近找好了宾馆，明天的航班比较早，我要早些回去准备一下。”

“那爷爷下次回来大概是什么时候？”兰氏拉着良羽的手问道。

“嗯。。。”良羽想了想说道：“这个我也说不好，只要把现在手头的事全都处理掉以后就可以回来了，再回来的话我会多呆一阵子，兰氏有没有什么想要的礼物？”

“只要爷爷能抱抱我就好了。”兰氏微笑道。

“呵呵，没问题，这点要求爷爷还是能满足的，我一定争取早点回来。”良羽说着轻轻拍了拍兰氏的头，然后把目光转向泷川和秀忠说道：“如果你们决定要做那个手术的话请一定告诉我，在美国的一切我都会帮你们安排好的。”

秀忠鞠躬道：“我们会的，非常感谢您的好意。”

“那么就此道别吧，非常感谢你们的款待，兰氏要听话，不要给人家添太多麻烦。”

“我知道，请爷爷放心吧。一定争取早回来啊。”

“一定一定，我也一大把年纪了，再过几年也该考虑养老的问题了。好啦，再这么说下去我就走不了了，还是说声再见吧。”

“嗯，爷爷再见，一个人在美国要保重身体。”

“呵呵，我会的。”

“再回日本的话请一定提前告诉我们，我们会到机场接您的。”泷川说道。

“谢谢，那就这么说定了。”良羽最后认真地上下打量了一下泷川，有些犹豫地说道：“这个手术的机会不算好，我也不知道是不是该支持你去，总之。。。请保重吧。”

“您也一样，我们等您回来。”

“就到这里吧，再见。”

“再见。”

 

兰氏的爷爷走后，是否要去进行手术成了这晚谈论的焦点，泷川还特地把田宽和玉子也叫到了家中，希望能听听他们的意见。

在听完泷川讲述之后田宽立刻摇了摇头说道：“百分之十五的概率再怎么说也太低了吧？这可是关系到性命的问题，不管是百分之十还是百分之五十都一样不能抱侥幸心理的吧？玉子觉得呢？”

玉子也面露难色地说道：“这个我明白，可是如果就这样什么都不做也不是什么好的办法吧？拖下去的话可能。。。”玉子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田宽不做声了，他也明白如果不治疗的风险是怎样的。

“那。。。秀忠先生和兰氏有什么意见吗？”玉子问道。

兰氏和秀忠对视了一下，然后说道：“我和秀忠先生觉得这么长时间都已经平安的度过了，也许以后也可以没事，但是这种想法靠不住的，毕竟发病过两次的人中还没有人能够幸免，我和秀忠先生都怕不做手术会错过治愈的机会。”

“泷川兄呢？有没有自己的看法？”田宽问道。

“嗯。。。怎么说呢，”泷川想了想说道，目光变得复杂了许多。“我在想不管怎样，手术的风险都是没办法回避的。当然我也不寄希望于有什么奇迹发生，可以让我即使不去手术也能够平安地活下去，对我来说。。。这可能只是个有没有勇气去做的问题。如果一定要说我对决定有什么倾向性的话。。。我还是倾向于去做手术多一点。”

“啊。。。这个。。。你已经决定了吗？”秀忠低声问道。

“还没有，只是有个倾向而已，这么说只是因为我觉得。。。算上今年，我已经在这世界上度过了二十七个年头了，与其他大多数得这种病的人比起来我已经算是很幸运了，所以，就算这是个赌博，赌赢了自然好，如果赌输了，我想我输掉的生命也不会很多，而且也算是为医学事业做贡献吧。”

听到泷川说出这种话，房间里一下子变得安静下来。泷川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赶忙解释道：“啊。。。这个我只是说说而已，还没有决定，你们先别那么紧张嘛。”不过安静并没有因此而打破，他的话虽然不好听，但说的没有错，其他人也都明白这个道理，只是都不太愿意去面对，所以谁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过了一会儿，玉子率先打破沉默说道：“我觉得秀一君说的有道理，这种问题不是靠逻辑能决定对错的，风险是无论如何没办法回避的，所以我想不管我们在这里再怎么冥思苦想恐怕也不能帮助秀一君做出一个正确的选择，最多只能做出一个不会后悔的决定，你们觉得呢？”

房间里又沉默了一会儿，秀忠点头肯定道：“说的没错，如果一味纠结于怎样做最好的话只能被一直困扰下去。”

兰氏也同意道：“我也同意森岛太太所说的。”

田宽看了看众人，说道：“那既然这样的话，我觉得不管做出什么样的选择都不会有错，不如我们就把各自心中带有倾向性的选择都表达出来吧，虽然可能会影响泷川兄的决定，但总比被不能下决断困扰好。如果没人反对的话。。。我们举手表决一下吧。”田宽停顿了一下，见没人表示异议，说道：“那么。。。从我开始，认为应该去的请把手举起来。”

 

在田宽的帮助下，出国的手续很快就办好了，买好机票之后，要做的就只有等待启程一件事了。在要去美国的前一天早上，泷川再次到书店里独自走了一圈，他想如果他不能回来的话，等待着这个书店的会是和他一样的命运，想到这儿他真想像老朋友那样和这个曾经的避风港拥抱一下道个别，毕竟在他最痛苦的时候是这里给了他疗伤的空间，可是和书店拥抱那种事情是没法办到的，他所能做的就是安静地锁好门窗，静静地离开。回到家的时候，他看到自己房间的门上贴了一张纸，上面画了一个大大的红心，毫无疑问，这是兰氏画的。他轻轻地把它揭下来放回到房间的抽屉里然后走出房间，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这几天接连有纸条贴在他的门上，起先是书信，然后是四格漫画，再然后是他的画像，不管是什么，他都予以同样的对待，直接放回到房间的抽屉里，只是每次这么做的时候他的目光总是十分忧郁。

快走到客厅的时候，他无意间听到了秀忠和兰氏的谈话。

“这小子还是没给你回复吗？”

“没有。。。”

“真是的，可这种事情我拿他也没办法。”

“没关系，反正还有一整天的时间，我想泷川先生一定会回复我的。”

“换做别人的话肯定会那么做的，不过我这个儿子就难说了，要不我去帮你问问？”

“不用了，这种事是不能勉强的，我还是继续等下去吧。”

“唉，等下去的话很可能什么都等不到的，这也不要紧吗？”

“没关系，其实。。。这种情况下泷川先生会给我的答案我已经猜到了，我只是。。。我只是。。。”兰氏的声音有些哽咽。

泷川不忍再继续偷听下去，便咳嗽了两声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走进客厅问道：“明天就要去美国了，中午饭老爸来替我做吧，好长时间没吃到老爸做的饭了。”

“呵呵，没问题。想吃什么？”秀忠很爽快地答应了下来。

“我看就吃鳗鱼饭吧，兰氏觉得怎么样？”

“嗯。”兰氏揉了揉眼睛说道：“那个，我先去温习功课了。”说完，留下一个微笑后就走开了。

继续留在客厅的两个人沉默了一会儿，秀忠先开口说道：“临走之前，不介意再听我这个老头子再唠叨几句吧？”

“嗯，老爸请说吧。”

“昨天我去找过藤泽医生了。”

“。。。。。。”

“这是因为我突然有一种不想让你去美国做手术的冲动，所以就去问了问，呵呵，有些舍不得儿女，这大概是老人都有的通病吧。”

“藤泽医生说什么？”

“。。。就像你那天说的一样，即使你输了，你输掉的生命也不会太多。所以。。。尽管感到担心，老爸还是决定支持你去试一试。”秀忠的声音变得微微有些抖动。

“老爸。。。”泷川低下了头，他很理解父亲现在的心情。

“在你去之前，老爸还有个问题想问一问。”

“请问吧。”

“秀一觉得。。。幸福吗？”

“。。。嗯。”这是一个平淡的不能再平淡的回答，可除此之外，泷川也不知道该回答什么。

“就知道你会这么说，但是所谓的幸福其实并不是一种东西，就算狡辩也好，有一种幸福你也一定没有感受过，那就是。。。身为正常人的幸福。”秀忠停顿了一下说道。

“嗯。。。啊。”泷川的声音变得有些哽咽。

秀忠用略有些低沉的声音说道：“可那是唯一只能靠你自己的力量才能得到的东西，只有像正常人一样对待自己才能得到像正常人一样的幸福。老爸由衷地希望你在去美国之前能得到那种幸福，哪怕。。。只有一天也好。”

泷川沉默了一会儿，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说道：“老爸，幸福这种事情应该靠自己来决定吧？对我来说，能幸福就已经足够了，至于能不能得到您说的那种幸福，真的不是很重要。再说，我为老爸和兰氏能做的一直都只有做饭而已，一直都是。。。”

 

下午四点的时候，泷川敲响了兰氏房间的门。

“兰氏在里面吗？”

“在，泷川先生有事吗？”

“晚上到书店等我，我有事想对你说。”

听到这个，兰氏的脸上立刻浮现出笑容，愉快地答应道：“我知道了。”

兰氏的晚饭吃的很快，饭后便立刻回到自己的房间把自己所有的衣服都找出来，认认真真地做搭配，满心欢喜地打扮着自己。泷川则在自己的房间里不住地看表，不时地来催促一下。大概过了一个小时，兰氏终于把自己打扮成了自己比较满意的样子，然后走出房间来到泷川房间的门前，脸变得红扑扑地，轻轻地敲了敲门，用有些害羞的声音说道：“那个。。。泷川先生，我准备好了。”

“哦，你先去吧，我一会儿就到。”泷川在房间里回应道。

“嗯，可别让我等太久啊。”说完，兰氏便带着羞答答的微笑先去了。

兰氏离开不久，泷川便不声不响地穿好了衣服，一言不发地走出了家门。

 

先来到书店的兰氏感到心情既紧张又兴奋，一想到自己心中一直悄然期盼的那个时刻就要到来，她的笑容就不自觉地浮现在脸上，最初住在书店里的美好回忆在她的脑海中一幕幕的闪过，让她感到无比的怀念和激动。

泷川先生会和我说什么呢？小说家在这种时候会怎样表现呢？一定会很浪漫吧？嗯。。。不过以泷川先生的性格可能不是那么容易吐露心声，算啦，管它呢，只要泷川先生来就可以了。兰氏就这么兴奋而幸福地想着，可泷川一直没有来，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已经过了半个小时，时间已经是晚上七点半，兰氏开始觉得担心起来，泷川先生在干嘛？行李在白天就已经收拾好了，难道是又遇到了其它的事情吗？兰氏有些忍不住开始胡思乱想起来，一个个借口和理由不断地浮现，又一个个被排除，这个过程在不断重复着，只是每重复一次，兰氏的担心就加重一分。

遗憾的是，她的担心没有换来泷川的出现，一直等到8点，泷川还是没有来，这样一来，即使是再不谙世事的人也能明白倒底是怎么回事了。

或许。。。这就是泷川先生给我的答案吧。。。

兰氏眼中含了很久的眼泪终于忍不住一滴一滴地流了出来，在她的脸上划出了两条晶莹美丽的泪线。

已经。。。没有再等下去的必要了。

兰氏轻轻拿出书店的钥匙，开始关掉书店里的灯，准备离开，当最后一排灯即将被关掉的时候，铃木川平忽然闯了进来，大声叫道：“请等一下！”

“。。。川平君？”兰氏睁大眼睛愣了一下，然后赶忙把头扭向一边擦干流出的泪水。

“。。。请等一下再走。”川平的声音恢复了正常的分贝。

“川平君。。。怎么来了？”兰氏小声地问道。

“那个家伙。。。他真的没有来。”川平用不太清楚的声音说了一句。

“诶？”

川平没有特意向兰氏解释，自顾自地嘟囔着：“我都说不要来了，我以为他一定会来确认一下的，那样兰氏就可以等到自己要等的人了，可是他最终还是没来，还害我在外面等了那么久，那个家伙。。。他倒底。。。在想什么啊。。。”

兰氏揉了揉眼睛，说道：“那个。。。川平君在外面站了很久吗？我去给你弄点儿热水喝。”

“不必了。。。”川平低声说道：“我知道兰氏在等的人不是我。”

兰氏再次揉了揉眼睛，低下了头，她没有去解释，因为事实已经很清楚了，她没有任何解释的必要。

川平叹了口气安慰道：“呼，其实你也不用那么失望，你们在一起生活了那么久，我想你也应该了解他这么做并不是他的本意，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我没想到他会把我牵扯进来，害我像个傻瓜一样在冰天雪地里站了那么久，想想就觉得火大。。。”川平嘟囔着说道。

“哈哈，”听了川平的话兰氏破涕为笑，说道：“这件事还请川平君不要生气。”

“嗯，我并没有真的生气啦，虽然感觉上好像被他耍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感觉好像心情舒畅了不少，真是个叫人恨不起来的家伙。”

“那。。。现在不生气了吧？”

“嗯。。。”

“我可不可以问问泷川先生是怎么把川平君叫来的？”

“这个。。。就不要说了吧。”

“哈哈，川平君脸红了。”

“我哪有！”川平辩解了一声，随后低下了头，很小声地说道：“来的人是我。。。你一定很失望吧？”

“没有。。。”兰氏轻轻地摇了摇头说道。

“切，”川平不以为然地说道：“就知道你会这么说，明明就是在等那个人，干嘛还要勉强自己这么说。。。”

“川平君吃醋了？”兰氏歪着脑袋看着川平微笑道。

“没。。。”川平把头扭向了一边。

兰氏眨了眨眼睛，有些犹豫地说道：“其实。。。刚刚的感觉我也说不清楚，开始的时候确实感到很失望、难过，但是在见到川平君之后好像就没事了。”

“哦。”

“川平君不想说点儿别的什么吗？我想泷川先生也不是只让川平君来这里陪我的吧？”兰氏微笑着问道。

“嗯。”川平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不过。。。那种事我做不来，世界上哪会有人在被耍了之后还要说一大堆肉麻的话。。。”

“是啊，说不定我和川平君之间早就已经不需要说那些了呢。”

“不需要？”川平愣了一下。

“诶？川平君不会真的这么迟钝吧？”兰氏故意提高了嗓门问道。

“当然不是啦，我只是觉得。。。这个样子。。。你真的不失望吗？”川平试探着问了一句。

“不失望，相反的，我还感觉很高兴。”

“呼，坦白的说，虽然以前我一直总是说你傻乎乎的，但是我真的不想看到你伤心难过的样子。”

“谢谢。”

“那。。。既然你不难过了，我就可以放心地回去了，也算是完成了那家伙的委托。另外，我想你还有很多话想对那个人说吧？赶快去找他吧，另外替我转告他，等他从美国回来我再和他算账。”

“哈哈，我一定转达。”

 

兰氏关好书店后，飞快地跑回家中。

秀忠迎出来问道：“事情怎么样？”

“我没见到泷川先生。”

“没见到？”“秀忠皱起了眉头，问道：“奇怪，这小子很早就出去了，他一直没和你在一起吗？”

“没有。不过。。。我想我知道泷川先生在哪儿。”说完，兰氏立刻拿起电话拨通了田宽家的电话。

“您好。”

“请问是森到太太吗？”

“兰氏啊，有什么事么？”

“那个。。。我想问问您曾经和泷川先生约会的地方在哪儿。”

 

一小时后，田宽的车停在了兰氏要找的目的地，这是距离海边不远的一处高地，边缘有白色的栏杆做护栏，每隔十米都有一盏明亮的路灯，看起来没什么特别的地方。在数年的时间，里这里因各种原因被改造过，早已经不是泷川和玉子在上大学时的样子，很多装饰和建筑已经不见，变得和普通的路边一样平淡无奇，如果不是因为泷川正站在这里，田宽的车很可能会路过这里还没有发现。

看到田宽他们来，泷川有些不敢相信似地走过来问道：“你们怎么来了？”

“这还用说吗？当然是兰氏告诉我们来的。”玉子微笑道。

泷川和兰氏目光相对的时候，泷川苦笑着挠了挠头，说道：“被找到了啊。。。”

“呼，被找到了就赶紧投降吧，泷川兄。”田宽拍了拍泷川的肩膀然后微笑着小声说道：“明天就要离开了，你多少也得为自己考虑考虑嘛。好啦，不打扰你们享受这个夜晚了，我们之间的话就等明天到机场再说吧。”

玉子轻轻拍了拍兰氏的后背说道：“这个家伙很难对付，要加油啊。”

“嗯。。。”兰氏不好意思地答应着。

田宽和玉子说完就都回到了车里，外面就只剩下泷川和兰氏两个人，他们手扶着栏杆眺望着在夜色笼罩下不远处的海面，这里的视野开阔，不过和泷川以前说过的一样，这里能看到海，但听不到海的声音，能感受到海风，却寒冷无比。

“泷川先生来这里。。。又是为了给某人送去祝福的吗？”

“。。。嗯。”

“我。。。可以知道那个人是谁吗？”

“这种事情不能说出来的，不然就不灵验了。”

“是吗？可我听秀忠先生说，泷川先生从来都不相信什么祝福、许愿之类的事情。”

“兰氏知道加菲猫吗？”

“知道，动画中那只既贪吃又贪睡的懒猫。”

“加菲猫说，它对着流星许愿并不是因为它真的相信愿望会实现，不过对着流星许愿又不需要花钱，而且也没有什么证据证明它不灵，那为什么不试一试呢？”

“哈哈，”兰氏揉了揉眼睛说道：“难道泷川先生来这里就是因为这个？”

“。。。不全是，自从一个女孩送给我的护身符灵验之后我就觉得世界上可能真的有一种无法被逻辑解释的力量存在，再说我上次在这里为之送去祝福的夫妻也生活的很幸福，所以在去美国之前我一定要再来一次这里。”

“是啊。。。那种力量真的很神奇，泷川先生刚刚送出的祝福。。。那个人切实地收到了呢。”

“呵呵，那样的话我在去美国之前就再没有什么可遗憾的事了。”泷川的声音变得有些颤抖。“兰氏。。。喜欢这里吗？”

“不喜欢，一点儿也不。”

“嗯。。。为什么？”

“因为。。。眼睛一直被湿乎乎的东西挡住，什么都看不清楚。”

“。。。被兰氏这么一说。。。我也开始由同感了。”

“好像。。。越来越看不清了呢。”

“。。。要擦一擦吗？”

“泷川先生为什么不擦？”

“因为。。。这样被遮住视线的机会我怕以后都不会有了。。。”

“我忽然感觉好冷。。。好想抱一抱泷川先生，可以吗？”

“嗯。。。”

不顾就在不远处的田宽和玉子，泷川和兰氏紧紧地拥抱在了一起，两个人的心灵从未有过如此贴近的距离。

依偎在泷川的怀里，兰氏轻轻地说道：“喜欢。。。就是这样，即使什么都改变不了，即使到了最后也什么也做不到，但是，只要能抱一抱，也会觉得幸福。。。”

“。。。是啊，真的是那样。现在。。。忽然间。。。好希望自己能回来，可是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这是不是一句谎言。。。”

“那有什么关系，谎言我也想听，反正。。。泷川先生也不是第一次骗我了。。。”

“诶？我以前有骗过兰氏吗？”

“还说呢。。。刚刚就骗过。。。”

“这个。。。呵呵，那么。。。兰氏能原谅我吗？”

“嗯。。。不过有个人说不会原谅。”

“哦？那人是谁？”

“川平君说。。。等您回来的时候，一定会找您算账。”

“呵呵，那我回来一定到他那儿登门道歉。”

“嗯，那说定了啊，可一定要回来啊，不许再撒谎了。。。”

“不会，再也不会了。。。”

[fengpeng]

总算一口气发完了，主要是因为如果不是一口气发完，很容易犯懒以后就懒得发了。格式方面的原因我只能以后有时间再更正，因为是word直接粘贴过来的，不知道为什么很多格式没能复制过来。小说我今后可能还会有细微改动，但是情节都不会变。知道动画化没戏之后多少有点儿伤心，连被审阅的机会都没有。不过现在想想也没关系了，即使制成动漫也未必合我的心意，顺其自然吧。。。

 

[fengpeng]

qinzhanyi100 发表于 2015-6-30 16:56

真。。。。长啊，用心写出来的作品啊。。。

学园+悬疑？

晕。。。这标题怎么看出是校园+悬疑的？这些占比例很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