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陆】 深渊里的黑暗
—Sandro酒馆 二楼客房—
楚夜盘腿坐在床上，面朝着地板发呆。
心理测试结束之后，楚夜便觉得自己疏忽了什么。
阳光正好，可他觉得如坠冰窖。细胞躁动不安地嘶喊，要求他回忆起这十一年来所疏忽的记忆。
危机感那样强烈，警告着他生死攸关，但他看不清雾里的模样。
——你想告诉我的，究竟是什么。
苦想了一个上午，楚夜觉得是时候放松一下。
并非有了头绪，当然也不是太懒。只因眼前的地板浮现着一个法阵。
一个米许见方的，正在缓缓勾勒的奇特法阵。
里外三层圆环，淡青色。外环的魔纹流转理义，中环的真言洞彻虚妄，核心的符文凝结真实。
湛蓝蜿蜒，依附圆环填充着血肉。并非颠倒的五芒，亦非严谨的六芒。湛蓝光芒勾勒着不羁而有序的纹章，仿佛悠然的白云绽放。
云中城法师协会，传奇级次元投影法阵。具有跨位面追踪目标人物精神波动，禁魔穿透，结界穿透，实时无损声影传递能力的传奇法术，能耗巨大。
楚夜好奇地等待着。他心知早在伊莉丝翠一役，云中城最精锐的战略法师团便已覆灭。就连远离核心战场进行战术辅助的成员，也被奈亚拉托提普逆追踪精神波动一一爆体而亡。现如今云中城空前虚弱，是什么消息竟然要其动用次元投影，在无尽位面中寻找他微弱的存在。
魔法阵的出现，让楚夜再没了翻阅记忆的情趣。
时间流逝，利刃般淡青湛蓝的光倏然高昂，星芒编织成一名老者的虚影，目光矍铄，白发灰须。
“我不是来报喜。”低沉的声音随着响起。
楚夜知道不是来报喜。告死的竖琴，死歌撒埃尔。在相当久远的年代里便与噩耗密不可分，即便拜龙战役被重创垂死，如今身侧的死寂依旧有如实质。
“看到你就没过好事。”楚夜耸了耸肩，既然撒埃尔出现，他相信不是什么善了之事：“发生了什么。”
“就在几天前，云中城发现了一个特殊的精神波动。”撒埃尔抚了抚头发，无形的杀意让空气开始颤抖：“属于奈亚拉托提普的精神波动。只存在了很短暂的时间，便无迹可寻了。”
“但我们可以肯定，奈亚拉托提普，它没死。或者说，它又活了。”
楚夜皱了皱眉。奈亚拉托提普，混沌与无貌之神，极少数可为人所理解的邪神。热衷于欺骗、诱惑，并以使生灵陷入恐怖与绝望为其最高的喜悦。在伊莉丝翠为楚夜与琉月斩杀。
楚夜并不怀疑云中城的情报，这是否意味着邪神天灾复苏，抑或只是残留的微不足道的变数。对于楚夜来说其实都很简单——
“既然活了，再杀一次就好。”
撒埃尔无可奈何地微笑：“能正面抵挡邪神恶意而不疯狂的第三序列，现在只剩不足十数。熊孩子们还未来得及成长，我们没有放手一战的资格。”
“若非如此，我们也不必使用次元投影法阵，找到这位面节点的奇怪酒馆，出现在你的面前。”撒埃尔不无戏谑地道：“说来，你是怎么跑到这个只能进不能出的奇怪位面的。”
楚夜甩了甩手，微微别过了头沉默。麻木浪荡时无意识撞上遗迹穿越，这种事还是不要声张的好。
“罢了，”撒埃尔叹了口气：“总而言之，我们需要你的力量，楚夜。”
“好。”淡然点头，楚夜向往日战友询问：“这件事你们有什么想法。”
“事实上，”撒埃尔摊开双手：“捕捉到的精神波动并不旺盛，我们的时间还很充裕。你先找到滚回这边的方法，然后去取破碎残阳。我们缺少能有效杀伤邪神的力量。”
老者叹了口气，抬手阻止想张嘴询问的楚夜：“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大陆实质的战力并没有我说的那么孱弱，出色的年轻人总是很多。只是…怎么说呢。”告死的竖琴带着狂气抬头：“如果此世还需要牺牲，也总得，让我们这些老家伙先上不是？”
“这个世界是我们的，也是他们的。但归根结底，还得由我们送给他们啊！”
就像被往昔触动，楚夜露出许久未有的狷狂笑容。他平举右手将五指抓握，与撒埃尔隔着时空抵拳致意。一切仿佛回到了那个横剑当胸，苍天血流的决绝军阵。
当时的撒埃尔，作为人类方面重要战力云中城的领袖。投身阵线前列与楚夜并肩厮杀，将伤口涂满战场，从来不知后退。伊莉丝翠一役最紧要关头，以法师之躯奇迹般突入化作地狱的核心战场。献己身为道标，联合战略法师团展开笼罩全域的固有结界，最终锁定奈亚拉托提普藏身之处，挽狂澜于既倒。而自己则被重创垂死，黯然退场。
而现在，久违的激昂令他热血沸腾。来自紫荆的悸动穿越时空而来，跳荡着炽热的光彩。
“紫荆旗下，皆为荣光。”
阳光洒彻温暖，他们互道别离。
——奈亚拉托提普……
空旷的客房，楚夜再没心思去回忆奇怪的疏忽。他清楚的知道名为奈亚的邪神有多强大。浩劫灾厄的邪/恶智慧，伊莉丝翠战线的最高指挥。恶质的阴影扭动，沛然的精神污染足以让世界陷入疯狂。
然而，必要的情报太少。
“紫衫…”苦恼地皱眉。下意识地，楚夜低声呼唤少女的名字。
【虽然…你能想到我我很高兴…】纸条飘落，轻柔地在楚夜的脸颊刺戮【可是我亲爱的夜，你当我是全知的神么。】
尴尬，无比尴尬地笑。回神的楚夜望着洒落的光晕出神，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与迷样的纸条已经密不可分。思索着，内心的记忆在不知名的拐角荡起波漪，与名为紫衫的绮丽负肩而行。
在某天里翩跹着出现，从此陪伴他走过荒芜，泅过凄怆。看着繁星海落下的祈愿，闻着锦绣谷无人燃起的熏香。
用最娟秀的执着包容着他的冷漠，拚最婉约的眷恋抚慰他的伤口。
一日缱一日，一年盼一年。
长夜难明，华月何依。
楚夜突然醒悟，他亏欠少女良多。
——这么多年来…谢谢你了。
【为什么…突然想起这些。】
躺倒床上，楚夜侧头，望着眼前秀丽的字迹：
“因为我不想有一天，我，连感谢都来不及说就死去。”
自嘲地笑笑，楚夜起身，抓起风衣罩上。楼下应该有懂位面传送的吧？
他默默想着。身后的哀婉悄无声息滑落。
【你不会死的，一定不会。】
—Sandro酒馆 一楼大厅—
环视酒馆，刚刚下楼的楚夜没来得及说一字。
似乎等待了许久的吟游诗人温和地对着他微笑。
“位面传送的话，血精灵的公主应该是最合适的。”捧着笔记本的清雅少年曼声说道：“虽然她似乎因急事赶回了艾泽拉斯，那位名叫风间未也的打工战士，应该能送你过去寻她。”合上笔记，再次温雅地微笑，诗人踱步离去。
——神奇的酒馆…
半响，收回凝视着诗人背影的视线，楚夜向元气的打工战士走去。
向着艾泽拉斯前进。
[章柒] 名为楚夜的拼图
[章捌] 创伤
[章玖] 故里
[章壹拾] 墓志
[番外？]图书之主的待客之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