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由我这个本地人来说不大合适,但我还是要说我生活的小镇不同于寻常。单说这个布局,就和一般的小镇大相径庭,其中最最异常的是他们竟然划分出了一块宗教区,有大大小小的教堂、神社、寺宇、道观,金顶的、红瓦的、尖塔的、哥特的,各式各样......
不仅是布局异常,宗教区里的人也另类,明明信仰不同,相处得倒是和气,没听过有什么暴力事件发生。我家傍林,差不多就在镇外边,每次进镇都要经过这个宗教区,每次都能看到路上的地藏菩萨、土地庙、鸟居、碑额,以及喑喑哑哑哭着的朝圣者混杂在一起,每次都让我感觉微妙。
今天路上的爱哭鬼格外的多,大概是什么特殊的日子,我向来不看日历,因为没有必要。
我推着老师往旁边让了让,注意不让这些家伙把我们包围了。毕竟老子貌美如花,万一这帮爱哭鬼兽性大发扒下人皮,把我按在地上摩擦,这样让老师看着多不好。
常言道:人可以怂但气势不能弱。所以我为了让老师放松心情哼唱起了儿歌:“
小屁孩,
穿孝衣。
没人管,
玩稀泥,
一玩玩到太阳西。
回到家,
哭唧唧,
问它怎么了?
哇——
哇——
死了爹地——
没了妈咪——”
我得意地拖长了声音,这么棒的即兴之作把我自己都吓到了。老师也颇为满意,扬起的发丝也高了些许。啊哈哈,感觉鼻子都要变长了。
爱哭鬼们则是被我的气势慑到,不敢看我一眼,仍是埋着头,嗡嗡地行着。
我胜过一场便也不再追击,总要给负者留下哭泣的时间,于是就大方地放过了他们。
除了他们,路上值得一提的景象也不少,我一一为老师介绍。
“这是哭墙,哭鼻子精的圣地,天天有人在这里哼哼唧唧,他们还爱往墙缝里塞纸条,纸条里写着他们喜欢的笑话,我念一个给你听啊老师,我想要时间——啊,福叠,啊妹你看,是上帝,啊不,是福叠。”
福叠呼扇着翅膀自我们眼前穿过,落在一旁狸猫像的耳朵上,双翅微微抖动。我扔下纸条,推着老师过去近瞧,指着它道:“福叠,曾用名蝴蝶,喜好不明,常见于空气之中,毒性强烈,老师要尝尝吗?”
老师兴致缺缺,眼皮都没有抬一下,我也只好作罢,推着老师继续往前。
“那是基督教堂,有时他们会做礼拜还是弥撒来着,我不太懂,反正就像现在那样聚在院子里听领导讲话,难得来一次,咱们也去听听吧。”
教堂前的人们静静地听着独独一个人讲话。
“每个人都需要忏悔,自我救赎;每个人都需要祈祷,为兄弟、为姐妹,我们是行走在河边的羊儿,等待主来牧养,主会原谅我们以往的过失,不让我们迷路!神对于人类最宽容的一点你们知道是什么吗?……是任其发展!被钉死在十字架那刻,他用血洗去我们的罪,为的是什么?为的是他的兄弟自我救赎!”
我后悔了。我原以为这边是在诵读经典原文,结果是在胡侃。左右看看,大家都听得认真,我忍了两忍,还是忍不住嚷道:“主他老人家就这么冷眼看着他羔羊堕落吗?”
前面穿黑衣服的那位激动了一瞬:“Father!以血洗去我们的罪,又怎会冷眼,那是悲悯!那是博大!”
我耸了耸肩,仿佛看到了那位黑衣人涨红了的脖子。老师大概也感觉无聊了,东倒西歪地,怕是要睡着了。
我推着老师离开:“唔......我忘了,他们其实也不是很懂,上次我问他们是东正、天主还是更正来着,他们也答不上来,不过他们十字架做得倒是很精致,上面还缀着人呢,下次带老师去看看。”
还没走出多远,迎面就跑来一条小狗,冲着我汪汪地叫。
我摆摆手道:“不玩,不玩。”
这是前面神社的狗,我不知道那神社里供的是什么,但既然养了狗,大概就是狐狸一类吧。神官和巫女常年窝在神社里,我不好进去,所以也不熟。
行过路边的石灯笼,远远地朝神社里面望过去。那边虽然没有掩着门,但里面仍幽幽的,看不清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