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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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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 文学领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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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reno 史莱姆勇者【哪个勇者不是从史莱姆打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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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lign=center]秀女[/align][align=left]

  1. 敲门声传进里屋，妇人停下手中的针线活儿。她正要起身相迎，窗边看书的女童抢先将书本一丢，跑出院子。榻上的男人对着妇人呵呵一笑，便收起旱烟向店铺走去。半晌，女童提着一个小包裹进来，笑盈盈地递给妇人。
  2. 妇人解开包裹一看，笑骂道：“你这丫头几次三番收受林家东西，将来非给他做媳妇，不可报答这些情分。”
  3. 女童仰头嬉笑，不曾说出一个半字也不离开。她盯着母亲，满脸期待。
  4. 妇人仔细地取出包裹里的物件，也不去着急。她从篮子里翻选出一块海棠刺花递给女童笑骂说：“你喜欢海棠，便将这个送予他。平日让你多学学女红，却极不听劝。这一次便要罚你洗干净这块脏布，一同送还给他。”
  5. “嗯！娘亲真好！”女童一把抓过刺花，眨眼就消失不见。
  6. “这傻丫头……”妇人轻笑起身，把粗布拿去浣洗。
  7. 女童跑进院子便停了下来，她认真地把刺花叠整齐，小心放到自己的怀里。然后，女童和缓一下呼吸，徐徐向门外走去。
  8. 少年拿着枯木枝在溪边玩泥巴，见女孩走来，撇下枯枝跑过去：“秀女！野猪肉好吃吧！走！抓小鱼去！”话音未落，他就拉着秀女的手向池塘走去。
  9. “等会儿，林方。”秀女羞怯地从怀里取出海棠刺花，双手将其递出，嫣然微笑。
  10. 林方愣愣地看着她的模样，伸手接过刺花：“不是吃的，这回。我用不着这个。”
  11. “你不要！那还我！”秀女皱着眉头作势要取回刺花。
  12. 林方一晃躲过秀女，急着把刺花塞进里衬：“不给！我爹说了秀女给的东西都是我的！我谁也不给！”
  13. “好不知羞！”秀女剜了他一眼，凑上前去说，“那我要你不准把它扔了。”
  14. “恩！”林方认真地应了一句，他再一次抓来秀女的小手说道，“今早我在池塘里看见好大的大虾。我们去把它抓来。”
  15. “哦。为什么每一次都要抓手？”
  16. “因为很软啊！”
  17. “哦。”
  18. 岁月一晃经年，秀女还是那个秀女，林方还是那个林方。只是待到林家老人为林方表上“尚文”二字后，秀女隐隐约约察觉到一些人情世故正缓缓地改变。前些年，秀女家中添了弟弟，一家人对他十分喜爱。秀女常常会在院子里逗他玩，将书中所得到的故事讲予他说。
  19. “阿姊！为什么，为什么方哥哥有两个名字！我就一个呀！”男童忽然仰头询问。
  20. “啊？什么？”
  21. “一个名字就是一个人的重量，多一个名字就多一份重量。你方哥哥长大了，要举起两个人的重量。”林方不知何时出现在院内，他俯身弹一下男童的额头继续说，“给你再取一个名字可好？”
  22. 男童受痛，一下子抱住住额头。他哇哇哭着钻进秀女的怀中，不多久便在秀女的安抚下睡去。
  23. 林方站了许久，他直勾勾地盯着秀女。一块刺花手绢从石桌上滑下来，落在林方的脚边。他迟疑了片刻开口道：“秀女……”
  24. 秀女却伸出手指点上他的嘴唇，双颊含笑：“我好想你。这些日子我很少读书。我向娘亲学刺绣了！我本想亲手做一个送你，但是果然太难了。”
  25. 林方揪心地抓住秀女的手指：“我不……”
  26. “你别说话。”秀女再一次堵上他的对话，“前些天，我绣花的时候想到你，笑出声来了。娘亲这会儿看到我，还动不动地找我笑话。你说你可恶不可恶。”
  27. 林方也不说话，他瞧着秀女娇嗔的模样噗哧笑出来。他看着秀女又微微叹气，脸上不时浮现倦容：“我很累，我好累。”
  28. 秀女很是心疼。她仰头看着林方，直视他的双眼。她脉脉含情，欲将林方眼中的疲惫和阻碍扫尽。
  29. 林方莞尔而笑：“我很好，一切都安好。”
  30. 林方将秀女握在手心，把心放到地上。他瞄到地上的手绢，弯身拾起：“同你第一次送我的海棠一模一样啊。”
  31. 手绢平摊在石桌上，秀女低下头欢喜地点着怀中熟睡的小脸：“你还记得这些……那你猜猜这一块是谁做的？”
  32. “我很笨，猜不来的。”
  33. “那也要猜。”
  34. ……
  35. “秀女，我该回去了。”林方拿起手绢笑道，“这块隔别多年的海棠我也带走了。”
  36. “不可！不知羞。”秀女红着脸抢下手绢，轻轻咬着嘴唇，“待到乞巧之日，我再在桥上送与你。”
  37. “呵呵，我记下了，我等你。”
  38. 七月初七，乞巧节。五更一过，秀女就嗅到热闹的味道。秀女坐在梳妆台前打扮，想到林方便忍不住偷笑，又想起平日里娘亲的打趣，她在屋内忍不住了羞怯和欢笑。
  39. 直至夕阳睡去，秀女才偷偷溜出家门。她跃过沟渠，穿过小桥，跳到海棠树下。流萤在草丛里飞行，绕过海棠，在桥上徘徊、汇聚、消散。只是即使月亮挂上树梢，也不见林方的身影。秀女面带忧愁蹲坐在树下，在沙土上勾画林方的名字。然而一看到林方的名字，一点苦涩便从秀女的指尖蔓延，缓缓渗透她的身躯。
  40. 秀女倏地收回手指，她捂着胸口，一阵心悸。秀女赶紧抹去林方的名字，如此一来她便更加落寞了。月色渐高，四面无人。秀女仍在树下勾画、涂抹。泪痕盖过妆容，指尖说尽心思。一更响起，树下伊人。棠花散尽，夜色悲凉。此情寂寥，谁人能说？
  41. 沙土被勾画的不成样子，但依稀能让人揣摩其中的故事：暖风宜人，月色美好。棠花绽放，你为何不来？
  42. 几日后的早晨，秀女家里热闹起来，一队媒人围在大厅里说亲。原来秀女的姐姐早已到了嫁人的年纪，她们家境不错、风评又好，很多人家便找上门来。
  43. 秀女的姐姐坐在院子里绣花，神色恬静，仪态端庄。秀女倚靠在石桌旁看着姐姐一针一线、不急不缓地穿针引线。她把书本甩盖在桌上，盯着姐姐说：“怀玉要嫁人了。”
  44. “是啊。”怀玉绣着花丝毫不被秀女影响。
  45. 秀女胡乱翻着书页委屈地低喃：“怀玉真好，有那么多人喜欢。”
  46. 怀玉这才停下针线，她把秀女揽在怀中，轻轻安抚她的后背：“秀女乖。”
  47. 秀女鼻子微酸，在姐姐的怀里小声抽泣。待她心神平静下来，怀玉柔声说：“这几日秀女躲在屋子里不出来，娘亲很担心，豆豆也哭闹着要二姐姐呐。”
  48. 秀女一脸羞色，安静地缩在姐姐怀里。怀玉继续说道：“秀女读了很多书，懂得很多大道理。怀玉要嫁人了，秀女要快快长大。”
  49. 秀女仰头看着怀玉许久，突然大声哭了。她一把将怀玉抱住：“秀女不要怀玉嫁人！秀女不读书了！秀女不要知道大道理！秀女什么都不要知道！秀女不要长大。怀玉不要走。”
  50. 怀玉顺着秀女的黑发，双眼也渐渐蒙上一层泪花。她轻轻敲了秀女脑袋一下轻骂道：“好不知羞。怀玉读的书少也知道春夏秋冬都不能留住，只能待下一个。这样一轮便是一年，任你如何耍性子也不能变的。”
  51. 秀女的声音越来越小，泪水染去一片衣裳。
  52. 怀玉掏出手绢拭去眼角的泪花：“秀女在我们家最聪明了。只要动会儿脑子，就什么都知道了。别人可什么都做不上。”
  53. 秀女埋在怀玉的怀里，抓紧怀玉的衣裳：“可是，秀女什么都不想知道。秀女……”
  54. 姐妹俩抱在一起过了很久很久。然后，在一个晴天，怀玉终究嫁人了。那些日子秀女用心的张罗怀玉的喜事，不像往日的那般胡闹。明眼人看在眼里对着张老大声地评价，直夸张家出了两个好女儿。
  55. 怀玉出嫁的时候非常漂亮，秀女痴痴地看着她穿上嫁衣，坐进花轿……
  56. 宴席内，林方一脸沉稳的坐着。他的脸色愈发憔悴，身子也变得更加细瘦，唯有一对眼睛不似这个年纪该有的凌厉。林方一眼便看见秀女繁忙的身影，他的眼角微微触动，继而一脸的不苟言笑骤然崩塌。林方一口将杯中酒饮下，起身向秀女走去。
  57. 秀女瞥见林方走来，她的心里被压着的委屈和疑问通通消散。秀女抬起头期待着、微笑着、看着林方一步一步向自己靠近。
  58. 林方在秀女两步前停下，他平静地说：“棠花散尽夜，尚文不可期。邻家有秀女，尚文不可及。今兮今兮……”
  59. 秀女一下子上前捂住林方的嘴唇，愣怔地看着他。
  60. 林方面色一苦，反手揽下秀女闪到一个无人的角落。借着大树的遮挡，林方撑开臂膀把秀女笼盖在怀中。树荫后面，紧紧拥成一座塑像。
  61. “我不知道。”林方低下头注视着秀女的眼睛，“我想知道我该如何一生将你捧在手心。”
  62. 秀女羞红了脸，眼睛对着林方一眨一眨地笑着。
  63. “我还不够用心，不像个男人。我该怎么办？”
  64. 秀女靠在他身上，俏皮的摇了摇头。
  65. 林方颇为无奈地笑了笑，俯身亲点秀女的额头，继而凑上秀女吃惊、微张的嘴唇。“待到明年桃花盛开，我来娶你。”
  66. 秀女笑开嘴重重地应了一句：“好！”
  67. 林方神色黯然地摇了摇头：“或许来，或许方仍不可期。”
  68. 秀女思索片刻，学着林方摇了摇头。她从林方的怀抱中挤出来，展开笑颜：“待到明年桃花盛开，你若不来，我便会同怀玉一样嫁与他人。”
  69. 林方愣了半晌，匆忙上前欲将秀女再一次搂进怀中。秀女却轻快一跳将林方躲过：“林方长大了，秀女也长大了。秀女读过很多书，不愿意再等了。秀女要向怀玉一样开始绣嫁衣。待到明年，秀女也会同今日怀玉一般美丽。秀女若是找不到珍惜秀女的郎君，爹娘肯定能帮秀女做好安排。”
  70. “不！这不是我想要的。”林方心猛地一颤。
  71. 秀女面对林方向身后跳了一大步，嫣然一笑：“秀女只是秀女，林方却不是尚文。来年，若将待到花开时，不见红娘不见君。”
  72. 秀女跳着在林方眼里消失，林方还站在树下。他盯着前方，喃喃地说：“往后的日子，我是否都会像此时这般寂寥。”
  73. 当天夜里秀女便开始绣嫁衣，每日每日秀女宛若怀玉一般在窗前穿针引线。第二年春分，秀女终于绣完嫁衣。正值桃花绽放的时节，秀女却一人走到海棠树下。沙地上和桥边的空地，草木新一轮的更替正验证怀玉那日所说的一切：春夏秋冬都不能留住，下一次便是一年，便是一轮。
  74. 秀女一时兴起折下一支细枝，在沙地上再一次写下当日的思绪。写完之后，她又觉可笑便匆匆将字迹划去。如此一来，除了节气有差，海棠树下的景色宛如昨日重现。秀女敲打着沙地玩笑道：“你也是欺负人。”
  75. “敢问姑娘此处的诗词可为姑娘所作？”
  76. 突如其来的重音吓得秀女险些倒地，她缓缓回身嗔怒道：“你这人真是可恶！明知发声丑陋，为何出来吓人！”秀女哼了一声便甩头离开。
  77. 那人先是一惊，马上便向秀女赔礼道歉。他屈身细看树下的文字，不由的赞叹：“海棠虽好，不及伊人。”
  78. 秀女停下脚步看着那人踱步而来。待他近些，秀女开口问道：“你看到了什么？”
  79. “花开散尽，月下孤影。睹景思情，物是人非。”那人娓娓道来。
  80. “敢问公子名讳？”
  81. “杨余！杨耀祖！”那人很是骄傲的说道。
  82. “呵，杨公子可知说破梦幻却是极为可恶，迷途之鸟可不会感谢。”秀女俏皮的说道。
  83. 杨余摘下一朵野花，取其花瓣，然后将它洒在空中：“呵呵！花开花谢不过寥寥数日，然花儿绽放却羡煞众人。待那梦幻破灭时，或惊艳或落寞，不比迷途惆怅来的好。”
  84. “不可不可，即是梦幻又何来惊艳？”秀女摇头反问。
  85. 杨余眯眼微笑，洒去手中最后一片花瓣：“花开成诗，花落为词。姑娘所作文章即为惊艳，耀祖不及。”
  86. 秀女听着听着脸色便黯淡下来：“不及，不及，又是不及。”她抬起头惨淡一笑：“公子可知惊艳最为不好。不若一无所知的雏子，不知困惑只念三餐，不多烦恼温婉宜人。”
  87. 杨余还想争辩一些，秀女却摇头制止。她看着杨余，款款行礼，然后离去。
  88. 桃花散尽，秀女抱着嫁衣苦苦等待。
  89. 四月……
  90. 五月……
  91. 六月……

  93. 秀女出嫁了。她抹平了眼角的泪痕，穿上嫁衣，像上一年怀玉出嫁时一样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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