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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戮之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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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坐在沙发上,望着眼前的尸体一言不发,只是用颤颤巍巍的手燃起一根烟,便坐在那哀叹自己的不幸。

他的右手边躺着那把枪,一切的罪魁祸首。他不禁痛骂起自己,为什么他会离奇地想到在出差时带一把手枪防身呢?这把枪射出的唯一一发子弹,就将他的美好人生,连同尸体的脑袋一同击碎。

但是,他忽然间转念一想,这次行凶本不该怪他。在几分钟前,他还只是一个享受着美好旅途的商务人,西装革履,提着公文包,穿着乌黑锃亮的皮鞋,迈开毫无防备的步伐,昂首阔步,来到公司为他预订好的酒店房间门口,转动把手。清脆的咔哒声一响,门就开了,紧接着他就看到房间里那个人用漆黑的枪口对着他的脑袋。

他当时什么也没想,反手掏出枪来。在这场他处于绝对劣势的牛仔对决里,对方的枪口出奇地犹疑,迟迟没有在这短暂但宝贵的时间里射出子弹。那个枪口就这样悬着,直到他将自己的枪抬起,朝对方的脑门射击。

从这整个过程来说,他只是一个无辜者。他一打开门,就面临着杀身的危险,他射出子弹,也不过是危机时刻的自我防卫。可警察会听信他的话吗?不会的。这里没有监控,什么录像都没有留下,而案发现场表现出来的唯一信息,就是他杀了人的事实。警察绝对会认定他是杀人犯,而不是正当防卫。他们就是那样一种群体,明明不是上帝,却用自己的所见所闻去决定他人的自由与生死。

他嘀咕几声,把更多的怨言吞下肚中。不管怎么说,这真是太蠢,像是一个临终者气急败坏的唾骂。他可不是临终者,至少他不会坐以待毙。他直起身子,想将抽完的烟放进烟灰缸里。死者烟灰缸里的烟头有次序地排列着,每根与每根之间都有相似的间隔,像是什么古老的仪式。唯独这一点上,他对死者的趣味有所赞同,他将烟头按照其它烟头的次序放了进去,让这个古老的仪式更加完整。

随后,他将枪装回枪袋中,站起来,心中已经有了主意。他要隐藏起尸体,迷惑警察,为他自己争取更多逃脱的机会。

这具尸体的脑袋已经开花,脑髓液、血液和碎骨喷溅得到处都是。要想清理干净,首先得把这具尸体处理才行。他把对方的西装快速地剥下,将全裸的尸体扛到浴室里,再扔进浴缸中。这尸体可真沉,他心想,当他回头一看时,又发现地板上死者滴落的脑髓液跟了他一路,勾勒出一条明显的轨迹,这又给他平添了一些后悔之情。

他启动热水器,打开水龙头,让水涌进浴缸。让他惊喜的是,水竟然还有些余温,这能减少他用热水浸泡尸体的时间,更好地帮助他干扰警察对死亡时间的推断。

在浸泡尸体的时间里,他回到案发的客厅,开始清理现场。他用布擦拭死者的体液,无论是地板、沙发、桌腿、墙壁,还是落地灯、电视机、收纳柜、书架以及尸体拖去浴室留下的痕迹,都被他一一检查并清洗了一遍。这样还不够,他又拿了把吸尘器,将整个房间吸了一遍,再将垃圾分批冲进下水道,确保不会有毛发之类的残余。

做好这些时,他已满头大汗。回到浴室,那尸体浸泡在热水中,皮肉发软,脑液混合进水中,像是在煮一缸肉汤,散发着诡异的味道。他将水倒掉,将尸体擦干,穿回衣服。这时他高兴地发现,尸体的脑袋已经不怎么流出液体了。他思索着要把尸体往哪里隐藏,扛着它来到了卧室。

卧室里有一个嵌入式衣柜,拉开衣柜最外层的推拉门,里面分为两层,上层占用空间最大,用于放衣服。下层只用于存放杂物,高度小,但却足够长足够宽,能够完整地塞进去一个人。他打开空空如也的下层,想要将死者隐藏于此,却突然身体一颤,停下了动作。

对啊,他怎么这么蠢,将尸体放在这里,要是后来的人随手拉开衣柜的下层,不就全毁了吗?衣柜经常会有人使用,谁能保证不会有哪个聪明儿,不只是拿衣服,还要手贱打开一下下层看一眼呢?

他将尸体带回客厅,来到沙发旁边。这沙发是典型的布艺沙发,深蓝如龙胆,沙发底座用四条腿撑起,留有一个可以藏人的隐蔽空间。他将尸体平放于地,刚想把死者挪进去,却又突然瘫坐在地,停下了动作。

他又犯蠢了!这个沙发的底部虽然长度和高度足够,但它的宽度和人的宽度相差无几。如果他将尸体藏在这儿,且不说从远处看特别明显,单是有人坐在上面看电视,到兴奋之处摇腿,就极有可能在后摇时踢到尸体!

他赶忙把尸体抬起,再一次回到了卧室。这次他看上了床铺。这床铺是双人床,底下的空间十分宽裕。而且床笠宽大,自床边垂下一层白色的幕布,为床底的空间提供了一层伪装。

这次他没有犹豫,将尸体快速挪进了床底,再一次清理了痕迹。大功告成,他回到客厅,一屁股坐到沙发上,用干净的布擦去满身淋漓的汗水。

闲暇之余,他将目光看向死者的枪,还有它的公文包。枪是奥地利Glock17,轻便朴素,据说是情报机构的宠儿,这让他觉得,死者生前可能是一个特务。

于是他打开了公文包,里面只放了几页文件。文件上写的是某个产品的宣传海报。

“CloseAI4.0,为您提供全新的大数据和AI算法服务!

1.强大的算力搭配前沿的AI算法,使AI训练更加高效。

2.使用用户级交互面板,让所有人都可以设计一场训练。

3.便携式设计,随时随地开展训练。

4....”

他尚未看完,响起的门铃声吓得他一哆嗦。他站起身,深呼吸,为自己下意识拔枪的右手感到可笑。他将枪收回枪袋,假装一切异常均未发生,走到了门前。

“您好,我是您预订的清洁工。”来者说道。

“......啊,好,请进。”

不是为枪响声而来,而只是为死者生前预定过的一次服务而来。不知为何,他悬着的心有所放松。

清洁工进来时,他看到了一副沧桑的脸庞。一股熟悉感油然而生,可他不知道自己何时何地曾与一个清洁工见过面。这种熟悉感舒缓了他紧绷的神经,仿佛给他即将走投无路的生命带来了一丝虚妄的光明。

清洁工放下背上的清洁工具,这时他才发现,这所谓的清洁工具体积巨大,上下直达头皮和脚跟,外面由一层灰黑的铁皮包裹,方方正正,是一口铁棺材么?

“清理时房间里飞出的灰尘碎屑可能会让人不适。”清洁工带着歉意地说道,“如果可以,请您在门外稍等一会儿。”

他点头答应,但刚走出门,就产生了疑虑。要是那个清洁工发现了尸体怎么办?他会发现吗?若是全面而细致的清洁,他肯定会发现的吧?想到这,他又觉得自己愚蠢透顶,竟然毫无顾忌地放一个陌生人进来,让他细致地打扫案发现场,这不是纯粹的引狼入室么?

要不,床底的空间也很足,可以再多藏一个人...

正当他进行着思想斗争之际,那个清洁工却出来了,带着一脸疑惑的表情,向他问好:

“先生,您的房间非常干净,我没有能力弄得比这更干净的了。若是这样的房间还要装模作样地打扫一番,收的钱是昧着良心的,我不愿做这样的事情。”

“...好,这样就好,这样就好,你走吧。”

他不知道他的脸色在那一刻变得有多喜出望外,以至于清洁工都愣了三愣。片刻之后,清洁工背着那口铁棺材,向他道别,消失在了走廊深处。

他回到房间里,欣喜若狂,即兴跳起了一支蹩脚的华尔兹,一边欢呼,一边尽情释放着积压的恐惧。

因而他没有发现,放在房间里的死者的公文包和死者的枪,已经消失不见。

一曲作罢,他长长吐出一口气来,想着要下楼去买酒喝。可就在这时,那扇门打开了,吓了他一跳。门口,站着一个男人,他西装革履,提着公文包,穿着乌黑锃亮的皮鞋,面对着房间里他漆黑的枪口。

看到男人拔枪准备反击,他迅速扣下了扳机,可枪却没有如期吐出子弹。这时他想起来了,这把枪里只有一发子弹。不知为何,他笃信这一点,就像他终于明白,为什么之前那个人不开火射杀他一样。

他眼睁睁看着那个男人将枪掏出来,瞄准他的头,只是一枪,终结了他的生命。

男人射杀了他之后,才意识到自己干了一件天大的坏事。那一瞬间,他开枪时的果敢和坚毅荡然无存,他像被抽干了灵魂的行尸走肉,把门关上后,僵硬地坐在沙发上,望着眼前的尸体一言不发,只是用颤颤巍巍的手燃起一根烟,便坐在那哀叹自己的不幸...

......

清洁工再度按响门铃,这是他第四次按响这间杀戮之房的门铃了。门打开后,他按照他的剧本,再度将男人送出房间,然后回收公文包和枪械,哦,还有尸体。第四次的处理有了一些长进,他想,事实上每次处理都有所长进。这一次男人学会了将尸体肢解,将其变成一个个便于收纳的肢体,再分别隐藏在各个隐蔽的角落。但这明显还是太不聪明,他的肢解手法愚蠢透顶,一味将肢体隐藏在各个角落,可能效果还不如之前藏在床底的方法好。

一切工作完成后,他就赶紧离开了。毕竟仔细想想,这样的轮回,还要进行个成百上千次,他还要忍受成百上千次这样的工作,掐指一算,预估就有一年之久。

可这一年之久,对于外面的人来说,不过是短暂的一瞬。在这个封锁的“酒店”外,是一个屏幕,这个屏幕外,是一个西装革履的男子。在“酒店”里看,他仿佛静止了一般,两只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屏幕。他站在和杀戮之房完全一样的房间里,无论是家具、布局甚至是光线都一模一样。在他的脚边,有一具被爆头的死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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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嗝,第一次在文学领域发表文章。

 想要@版主来领口糖吃,但在《文学领地版规与奖惩细则2021.9.10》里想要加的月见闪光的好友却显示页面不存在。

或许是要先去任务区露个头?发表完马上就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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