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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那天的太阳,白如皎月 八月份的盛夏时节,悬在蓝色苍穹上的烈日白如皎月。离家五公里外的一处沿江步道上,只要是每逢节假日,每天清晨七点半,在天空泛起鱼肚白时,便总会看到一老一少,一前一后的在步道上慢跑。 这便是父母离异后的我,过继给爷爷后假期的日常。 穿着白色背心和那条老气的迷彩长裤,爷爷总不会掩盖他身上的伤疤,也不怕有人说他一瘸一拐还要跑步,跑一路喘一路。 每每遇上熟人,对方都会竖起大拇指,尊称他一声————老兵。 “记住了,如果有人跟踪你,不要马上改变路线,要试图观察对方,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 休息的时候,爷爷总会取下插在后腰皮带上的蒲扇,一边扇扇子一边给我上课。我若是能在之后的锻炼中,一字不落的将爷爷的话复述出来,他便会掏出一块巧克力掰成两段,一半给我,一半给他自己。 “记住了,对待敌人,一定不要犹豫,只有野狗才会冲着猎物流口水,你是人,不是狗。” 爷爷的话总是跟刀子一样锐利但实用,也跟他自己一样,对自己严格对别人就更严格。周遭的邻居们多半不敢惹他,只在背后嚼他舌根。 “你爷爷当初的部队中了敌人的埋伏,一百多人只有他一个人活了下来,也就变成了这副模样。” 我爸爸曾经给我这样说过,像是为了让我做好心理准备。 但,在爷爷那里,我又听到了不一样的版本…… “当年你太爷爷得罪了军阀手下的狗腿子,一家十口人,死的死逃的逃,留我一个人逃到西北,被恩母收留方才捡了一条命。” 隔三差五的,吃过晚饭后,爷爷便会坐在家里的阳台上,陪着奶奶的遗像看着夕阳红,抽着叶子烟说些往日的故事。 “恩母早年丧子,当初捡到我的第一天就请我吃‘洋糖’,说我是老天爷送给他的儿子。” 那所谓的‘洋糖’,就是巧克力。 “后来,我的生日就改成了被恩母收留的那一天……” 故事说到这里,爷爷总是会说些琐碎的家长里短,鸡毛蒜皮,我有时听的腻了便悄悄打瞌睡,但总免不了被爷爷的烟枪敲脑壳。 有一天,我听的烦了便开口追问。 “那爷爷,后来呢,后来怎么样了,爷爷你别总是说些鸡毛蒜皮的事情嘛。” 因为我知道,爷爷当过兵肯定打过仗杀过人,那时的我特别想听些刺激的故事,去和自己的小伙伴吹牛皮。 但爷爷总是抽着烟,半晌不说话,只说我还太小…… 直到我十八岁成人,在爷爷80岁的生日上,在只有我们两爷孙的生日宴上,他方才说出了故事的后续。 “那一年,我7岁,听说前线打了败仗,日本人马上就要来了。” 抽着那一如既往的老烟枪,听着桌上火锅沸腾的咕噜声,爷爷的目光透过那缭绕的蒸汽,仿佛回到了几十年前…… 那一年,恩母说,家业祖坟都在城里,搬不走,死也只能死在这里。 那一年,日本人进了城却没杀人,大家都说运气好,因为前面十个城被杀得鸡犬不留。 那一年,一个日本军官找到我,说每个星期都给我一块‘洋糖’,让我记着每天从店里进出了那些人。 他说。 “我的孩子和你长得很像。” 咔嚓。 他用相机给我照了张相,说是看着我就能想起家里的孩子。 那一年,我吃了很多巧克力。 那一天…… 是一个大白天,太阳热的发白,就跟晚上的月亮一样。好几车日本人包围了恩母的店铺,他们冲进去见人就杀,里面传来了枪声,喊杀声,惨叫声…… 那军官却将我抱了出来,又给了我块巧克力,摸着我的头说我真听话。 那一天晚上,日本人开始庆祝,庆祝他们破坏了一处游击队的据点,庆祝他们抓到了许久都没抓到了游击队首领。 火锅沸腾了,红色的汤汁在液面上欢呼雀跃。 “他们就站在挂满人头的城墙前,高升欢呼————万岁,万岁,万岁,大日本帝国,万岁。” 爷爷说到许多人头被挂在城头上,日本军人开始欢呼时,忽然就跟魔怔了一样,抬起双手大声喊叫起来。他面色凝重,却喊得大声,我看的出来,爷爷是在逼迫自己喊出来,就像是逼迫自己去面对那个残酷的事实一样。 良久,爷爷放下手来,脸上仍旧看不出什么情绪,但那双颤抖的手暴露了他的心思。 “那一年,恩母没了,恩公没了,我又成了孤儿……” 几年后,在病榻上爷爷给我补上了那故事最后的碎片。 “石田安南,这是那个军官的名字……” 或许我早就该明白,爷爷为什么要不辞辛劳的养活我,训练我,为什么十几年如一日的,教授我那些正常人用不到的知识。 “我知道了。” 在爷爷的墓碑前,我磕了最后三个响头。 “孙儿,这就去办。” …… ………… ……………… 在外人眼里,他是一个慈祥而有趣的老头。热爱摄像,为人幽默风趣,不拘小节热心帮助邻里,还特别喜欢绘画,听说年轻的时候曾经和一众大师共同创作。 几年前,在长崎原子弹爆炸默哀仪式上,他亲手绘制的一篇画作引得在场众人一阵热泪盈眶,为此在美国总统的授意下,他获得了诺贝尔和平奖。 只不过谁都不知道的是,每当夜幕降临皓月当空,在独属于他的小屋里,他总会一个人倒上一杯清酒,拿出几张照片来独自欣赏。 照片上,无不是他曾经拍下的,那些被屠杀的受害者的照片。 不是为了记录真相,只是为了让他感觉到一阵发自内心的舒爽。 那是,他身为强者的记忆。 “请问,是石田安南大尉吗?” 老人端起酒杯的手停住了。 皎洁的月光下,一个年轻的身影站在他身后,用一把自制的双管猎枪对准了他的后背。 老人的喉结蠕动了一下,浑身的冷汗伴随着恐惧爬满了他全身上下。 他没有勇气说一声是,也没有勇气去否定,因为那累累罪证就在他自己面前。 寒风穿堂而过,老人的眼泪从眼角滑落。他此时才明白,自己是多么的惧怕死亡,是多么的胆小懦弱,以至于不看这些受害者的照片,他就无法支撑起自己那充满了罪恶的躯壳。 半晌,老人用颤抖的声音,为自己辩解道。 “我……只是听令行事。” 砰,砰! 硝烟还未散去,凶手在老人的身旁放下了一块用发黄的纸包好的巧克力。那巧克力早已变质发霉,但不知为何被人保留到了现在。 今晚…… 天上的月亮,白如皓日。
  2. 天灾之后的世界,曾经生机勃勃的地表,如今还能存活的生命所剩无几,尤其是过去处于统治地位的人类。仅存的人类,若想苟延残喘,唯有不断在贫瘠的世界上寻找一切保持生存的资源这一条路。灾难就像心情多变的孩童,随时随地都有可能降临,那些为了活命的人,拼了命的挪动疲惫的双脚,于已经彻底没落的人类文明中移动。 对所有想活下去的人而言,余下的人生,便是一场充满苦难的旅途。 踏上旅途的少数人之中,有更少部分人组成团队一起行动。这部分人,要么更早的迎来旅途的终点,要么走得比单打独斗的人更加轻松。 有坏,有好。有压力,有轻松。 这些团队,有的人是亲戚,有的人是朋友,有的人是素不相识的陌生人,有的是过去的同事。其中,最容易提前到达终点的小团体,一般都带着“累赘”。老弱病残,只想活命的人无法理解带着这些“累赘”的人的思维。也难怪,毕竟他们只想要自己活命,至于带着“累赘”进行旅途的人,则希望“累赘”也一并活下去。 怪风呼啸,如同灾难的嘲笑声,围绕在废墟的残檐断壁外。一望无际的夜空,难得能见到一整个月亮。即使月亮散发的是一股诡异的红色柔光,在这末世里,月亮的光芒依然显得温柔。柔和的月光,照着一座剩下底下三层的废弃高楼,过去负责这个城市的人,想必是一位很有责任心的领导,不然,天灾肆虐后的现在,很难想象还有一座“高楼”仍能勉强为流浪的“旅人”提供遮风挡雨的庇护所。废楼第一层,布满尘埃的角落里,四个小孩正蜷缩着小小的身体,互相依靠。穿在他们较小身躯上的衣服格外崭新,看上去完全不像是末日游荡者能裹身的衣物。两个小女孩,穿着漂漂亮亮的连衣裙,尽管连衣裙有不少地方撕裂、破烂,还有污渍;两个小男孩,穿着可可爱爱的长裤长袖,尽管衣服拆线裂开、肮脏,还发臭。四个孩子们的衣服,还是比当今世上许多连披挂在身上都做不到的破布要强得多。 她们很幸运,作为最早来到这个荒废已久的城市的“旅客”,孩子们得到几乎这里能找到的最好的资源,例如包裹在她们身上完全不合身的大棉袄。这可是好东西,不仅能成为小家伙们今晚安睡的被子,还能作为平时行动的最好的御寒衣物。当然,小家伙们实在犯不着四个人一起批一件大棉袄走路。 除此之外,她们还有至今为止最最丰盛的晚餐——埋藏在地下的风干肉。这是她们一行人找到的一个废弃地方里翻出来的食物,奢侈的宝物,差点就让发现这些东西的人浪费体力欢呼一番,好在最后忍住了,没有浪费重要的体力干些无谓的事情。风干肉是一回事,其中还有更棒的东西,应该说,对小朋友来说尤其棒的干粮——巧克力饼干。鬼知道这四块饼干到底如何保存下来,这不是缺少食物的人该考虑的事情。孩子们斟酌了一下,把风干肉藏进她们的双肩包里,选择了热量更高的巧克力饼干。同时,孩子们抠下了饼干上舔舔的巧克力,然后降饼干掰成好几瓣,为了不浪费,她们高高的举着饼干,张开嘴巴接住了饼干的碎屑。饼干香喷喷的,好吃,四张小嘴巴细细咀嚼,好似多嚼两口就等于多吃一些。跟着,她们打开一个碎料瓶子,用瓶盖当杯子,小心翼翼的往里头倒水,一点不敢马虎,生怕抖出来一滴,浪费。两个小男孩,两个小女孩分别喝过一口,美美的舔了舔舌头。这是她们近段时间里吃过最好吃的晚餐。 灾难以后,四对小脚,跟随她们的父亲,越过不知多少废墟,走了不知多少里路。她们路过废弃的城市,父亲跟她们说,那里曾经是一座繁华的城市,经济发达,很多人愿意背井离乡前来此地寻找工作;她们翻过死气沉沉的高山,父亲跟她们说,那里曾经是一座宏伟的高岭,众多游客特意花钱前来这座高山一览众山小;她们经过一条河床,父亲跟她们说,那里曾经是一条壮观的江河,长江水连绵不绝,孕育了无数生命的诞生,见证过许多朝代的更迭。孩子们什么都没见过,她们只能从父亲的嘴里了解所谓发达的城市、所谓宏伟的高山,所谓壮观的江河。可笑的是,实际上,她们的父亲本人,亦没有亲眼看过自己嘴里高谈阔论的东西。 不过,没关系。孩子们对父亲提到的东西不感兴趣,她们只是想听父亲讲,她们只想看保护她们的父亲一脸自豪与高兴的表情。比起城市,孩子们觉得能给她们找吃的找穿的父亲更加“发达”;比起高山,孩子们觉得能给她们安全感保护她们不被欺负的父亲更加“宏伟”;比起江河,孩子们觉得能一直为她们努力的父亲的笑脸更加“壮观”。所以,她们留下了饼干上的巧克力。孩子们的父亲,领着她们路过废弃城市的途中,见到过一个牌子,父亲说,那是一家有名的品牌,叫凹里凹,这品牌的巧克力饼干可好吃了,以前很父亲很喜欢,希望让孩子们也尝尝。四个孩子不知道手里的巧克力饼干是不是什么凹里凹的饼干,父亲说喜欢,她们就想把巧克力留给父亲。 “爸爸回来了吗?” 其中一位黄头发的小男孩问到。稚嫩的声音回荡在空荡荡的一楼,回应他的,只有他的弟弟妹妹们安安静静的摇头。紧接着,小小的声音溜到楼外去,顷刻间,怪叫的风声便吞没了可爱的疑问声。 孩子们想她们的父亲了。 父亲到哪里去了?四个孩子互相看彼此一眼,披着大棉袄,整齐的移动着,接着一起搬来一块石头,垫脚,踩着石头,从一楼已经崩塌得只剩一条细缝的“窗口”,窥探外边。到处都是黑压压的一片,唯有红月洒下的月光,为四个孩子提供勉强可见的微光。外面的世界并不安全,除了天灾之外,异变的凶猛生物,为了生存袭击他人的求生者,都是足以夺走四个孩子生机的可怕存在。孩子们不想给爸爸添乱,她们会听爸爸的话,好好的待在这里。门口已经被爸爸用重物挡住,擦去来去的脚印,只要四个小孩不胡作非为,躲在楼里就是最安全的选择。 “爹爹什么时候回来呀?” 红发的小男孩,透过缝隙,用红色的大眼睛盯着红色的月亮,没有精神的问到。父亲说,如果想他了,可以跟月亮聊天。这是灾难发生后的第一个晚上,父亲对她们说过的话。自那之后,只要父亲外出,孩子们就会对着从不回应的月亮说话,她们记得,那时候,月亮还不是红色的。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洁白的月光,染上了一片诡异的红呢?旅途中,孩子们经常抬头看,抬头看,寻找聊天对象变化的答案。 “我们留下了饼干上的巧克力,父亲说喜欢,想给父亲吃。” 黄头发的女孩子对着月亮说。她红蓝异色的双眼看了看用报纸包裹的巧克力,软乎乎的脸蛋上浮现出可爱的笑容。 忽然间,几片乌云飘过,遮挡了月亮。多亏外头狂风大作,碍事的乌云没有驻足,很快的成为月亮的过客。一来一去,洒落的月光消失,再现,又消失,又出现。好似真的在用独特的方式,回应孩子们的问题。 “这是说爹啲很快就回来吗?” 红头发的女孩高兴的踮起脚尖,朝着缝隙外左看看,右看看。 没有看到她们的父亲,倒是看到一个黑影掠过。一个奇怪的黑影,那个影子的形状,孩子们见过。此时,又有一片巨大的乌云挡住月亮,像是在提醒孩子们危险似的,微红的月光消失无踪,孩子们立刻从缝隙前边静悄悄的落下,缩回角落里。这是旅途上必然会遇到的危险,父亲教导过她们该怎么处理。 只是,并非每次,孩子们都能化险为夷。 孩子们想她们的父亲了。 砰,砰,砰,砰。父亲用来挡住入口的堆积物遭受到什么东西的撞击,每一次撞击,都发出了仿佛响彻整片废墟的响声。四个孩子们不过十岁上下,没有任何对抗敌人的武器。只要她们暴露在具有敌意的任何敌人眼皮底下,她们都只有一个结局——提前结束人生的旅途。 不要,不要,不要。 孩子们互相抱在一起,心里默念着。她们还不想和父亲分开,她们还不能死,因为父亲爱她们,她们也爱父亲。外头,能听到堆积物落地的吵杂声,外面的家伙入门,估计用不了多长时间。四个孩子的小手,紧紧的攒住包裹着巧克力的报纸。忽然间,堆积物大量落下,吵闹的声音四起,随后更是啪得一声响,似乎是木门被压坏的声音,堵住入口的杂物,终于守不住门。一只骨瘦如柴的手,扒拉着门框,另一只手,则拖着一把订满钉子的木棍,武器上的血迹还很新,甚至没有干,顺着木棍缓缓流下,看起来,这根凶器,不久前才夺走了什么生物的命。一副前胸贴后背的干瘦身材,披着一件破破烂烂的短袖衫,已经覆盖满灰尘的破衣服,看不出原本到底是什么颜色,伤痕累累的双腿,踩着一双用胶纸粘好的拖鞋,一脚一脚的踏着水泥碎石,走进废弃楼房。碰巧,红色的月亮再度给予黑夜光亮,诡异的红色,正好从外向内,照亮了这个骇人的身影。一张尚且能说是人样的脸,挤出难看的笑容,架着危险的钉子木棍,朝孩子们敞开木柴似的臂膀。 “爸爸!”“爹爹!”“父亲!”“爹啲!” 借着月色,瑟瑟发抖的孩子们见到挂念已久的父亲,纷纷掀开大棉袄,蹦蹦跳跳的围在她们的父亲身边。活泼乱跳的身姿,逗得父亲发出两声干燥的笑声,他护着孩子们,堪堪比瘦小的孩子们的腰瘦一圈的腿艰难的支撑他蹲下,希望用更近的距离,看看孩子们可爱的笑容。 “你看你看!爸爸,我们给你留了巧克力!” “爹爹,你说你喜欢,我们没有吃!” “父亲,吃晚饭吧!吃饱饱!” “快快,爹啲,吃完跟我们说说,巧克力是什么味道?” 父亲愣了一下,黑眼圈包裹的双眼,看向幼小的双手里皱巴巴的报纸,孩子们打开报纸,结果千克力都碎掉了,因为刚刚孩子们害怕,攒得紧紧的,父亲看出来了。看到巧克力碎掉,孩子们就像失落的小狗狗,原本摇晃得厉害的尾巴,瞬间萎了下去。父亲方才还在想怎么劝孩子们吃巧克力,现在赶紧依次摸摸四个孩子的头,左手伸到报纸上,用筷子一样的手指夹起巧克力碎屑,送进嘴巴里,装模作样的动动嘴,接着连连点头,不停地说。 “好吃,好吃,很好吃,真好吃。” 听到父亲这么说,孩子们的眼里重新亮起光芒,她们笑嘻嘻的看着父亲吃掉巧克力,一点没有嘴馋的意思。 因为呀,她们就是想看父亲高兴的样子。 之后,父亲重新找东西堵上门,盖上大棉袄,抱着孩子们躺在墙角里,给她们说巧克力是什么样的味道。并跟她们说,下一次去别的地方找到巧克力饼干了,一定给她们尝尝。瘦弱的身材靠起来只能顶到骨头,可孩子们还是毫不介意的依偎着父亲,倾听父亲用嘶哑的声音为她们讲述从未见过的事务,渐渐的闭上眼皮子,安详的睡去。父亲抬起头,盯着从破洞里漏下来的红色月光,回味嘴巴里甜甜的味道,紧紧的抱住孩子们。 诡异的红光再次普照废弃的楼房,在楼房的不远处,有好几只变异的恶犬,死相悲惨的躺在崩坏的水泥路上。 末世的月亮,再次见证了这位父亲,见证他一路在充满苦难的人生旅途中艰难前行,同时幸福的品尝着路途上孩子们赠送的“巧克力”。
  3. “总之给我记住,不可以喂巧克力给狗吃。” “知道了,前辈!” 很久没有听到那个声音了。 莫雨笙紧了紧背包的肩带,挥挥手像是在拂去一些不必要的回忆,继续出发前往下一个村落。 怀念是没有意义的。莫雨笙知道那个会带着纯然的好奇心尝试一切,却在自己冷着脸给出禁止的回答后乖乖摆出认真表情的听话后辈已经不在了。曾经有一些瞬间,他觉得自己会是先掉队的那个,觉得未走完的路留给这个有点天然也因此有点呆的后辈也未尝不可,虽然自己还是会有些担心。 但是现在已经没有担心的理由了。 因为后辈已经不在了。 “所以...不可以喂巧克力给狗吃是因为...这是珍贵的糖分来源?所以只给我吃?” “不。是因为对狗来说,巧克力是有毒的。” “啊?” “彼之砒霜,我之蜜糖,就是这个道理。所以推己及人总之有风险的。比如你不是狗,所以你也不知道什么对狗来说是危险的。” “诶...可是前辈,你好像总是很懂我在想什么啊...” “...你太容易被看穿了。” “嘿嘿。” “...这不是在夸你。” 自打他不在了之后,自己似乎也没有那么多话了。 莫雨笙深吸了一口气。刚才那个念头很蠢,因为没了后辈的自己是一个人在执行巡路人的任务,自然不会有太多话。 不过,还是承认吧,这个后辈确实让自己话多起来了。 莫雨笙曾经想象过一些荒诞的画面,譬如说,额,自己结婚了。哈,太荒诞了。对于巡路人来说结婚完全就是另一个世界的奇谈,温馨的家庭和夜晚卧室窗口亮起的橙黄色不是属于他们这些人的画面。巡路人选择了这条路之后,余生都在路上,探索,记录,在路的交汇处与其他的巡路人相遇后交换情报,然后再分别。 一切都为了祖灵之月。 莫雨笙和其它的巡路人一样,接受了月的注视,触碰到了来自月面的伟大灵魂。以治好自己挚爱的顽疾作为交换,莫雨笙对月起誓,成为了一名光荣的巡路人。这份光荣,至少林地中月的祭司这么讲,来自于地上所有生灵的宿命,一份终将回归祖灵怀抱的命运。月,是祖灵对万物的注视,是祂无数观测世界的手段中最重要的一只眼睛。月有一次盈缺,便是祖灵一次眼眸轻潋,再重新注视。而巡路人在大地上旅途刻画的纵横,终将汇聚成祖灵眼眸中映出的一副画卷。当画卷绘制完成之日,祖灵的眼眸将会永久的弥合,而地上的一切都将映入祖灵的眸,回归月的怀抱。 作为巡路人有很多麻烦的规条,比如不能结婚生子,比如不能在一个地点常驻超过祖灵眼眸的一次开合,比如只能单独上路。这里,有一些是很有益的,比如后者,不能在一个地点常驻那个,这会被动地帮助莫雨笙避开很多狂热的太阳信徒的追捕,那些信奉太阳的人似乎不是很喜欢月的祭司们的这些想法,也不想回归月的怀抱。但是有些规条确实不太让莫雨笙喜欢,比如不能结婚。 也许是因为这个吧,莫雨笙觉得,他会在看到后辈的时候偶尔想象,如果自己和自己当初的挚爱结婚成家,并且有一个孩子的话,也许会像后辈这么可爱。他很像她,单纯,可爱,好奇,什么东西都想碰一碰,闻一闻,蹲在地上看蚂蚁也能看好长时间,直到每次莫雨笙举伞的胳膊变得又僵又痛。 如果我有一个孩子,莫雨笙想,我希望他能和自己的母亲快乐地生活在一起。 他不该跟他的父亲一样成为一个巡路人,就像他的母亲也不该。 所以他在成为巡路人之后并未和任何人道别就悄悄离开了。“告诉她,他去了很远的地方。”他和身边的朋友这么讲,让他们传达给自己的挚爱。 所以他也觉得,是时候找个机会让自己的后辈离开了。 “前辈...” “嗯?” “...我好困...怎么回事...” “...” “...啊...是刚才那块...吗...” “...总之给我记住,既然你觉得在这里呆着很好,既有你喜欢的朋友,也有你喜欢的狗,有你喜欢的花园...那就,不要再上路了。你只是我口头承诺的见习巡路人,你还没有契约,我也没有跟任何祭司讲过你的存在。所以你就呆在这里,就好。” “...可是,前辈...” “给我记住,就呆在这!” 莫雨笙头一次对他发了脾气。在他粗重的呼吸声中,他攥紧他得来不易的后辈的手,像是攥着自己的下半生。 “我救了你,不是为了让你和我一起受这种罪,懂吗!你,就给呆在这,哪儿也别去!听着,这是个好地方,人们很好,对你也很友善,塞缪尔家的姑娘对你的情意整个村都看得出来!那你还跟着我做什么,啊?你听好,等你醒了之后,枕头下会有张纸条,记着我把这房子的地契放在哪里,你怎么和其他人解释我的消失,以及其它你需要注意的内容,给我认真读完,记在脑子里,然后把那张纸烧了,忘了我,在这里好好活下去!听到没有,好好活下去!” “可是...这里...没有...” 少年的呼吸在催眠药物的作用下渐渐变得均匀。月光透过窗户,静静地将清冷的光辉洒在熟睡的少年脸上。 莫雨笙渐渐松开后辈的手,似有所察,望向窗外。 圆月当空,默然不语。 脑海中数个月前的回忆画面,渐渐被嘈杂的人声打断。 莫雨笙回过神来,才恍然发觉自己已经来到了目标村落的市集。按照祭司们的讯息指示,自己在这座村落会和另一位巡路人会合,交换情报,同时开始自己下一段的旅程。让莫雨笙有些意外的是,这次讯息里祭司的语气异常的有些不悦。也许是他们知道了什么,也许自己设计赶走一个很有潜力的巡路人后辈的时候已经全然落在伟大祖灵的眼中。但莫雨笙并没有多想。祭司也好,巡路人也罢,至少在这个国家都不是可以在明面上进行动作的类型。为了避免节外生枝,就算他们知道了,也不会对自己曾经的后辈做什么。 除非... “果然是你,前辈!” 熟悉的声音响起,莫雨笙猛地回头,又一次看到了那个永远笑吟吟的面孔。 “我还想,伟大的祖灵会不会骗我,原来他真的会守信用诶!” “...你...怎么...” “你连个让我选择的机会都不给我,丢下我一个人跑了,那我能怎么办嘛!当然是要找到你然后把话说明白啊!诶,话说回来,咱们这个组织还真是难找,我好不容易和一群朋友从裁判所的地下监狱救出来一个被捕的巡路人同伴才啊疼疼疼疼疼疼疼疼!!!” “——疼?给我记住,这些话少在大街上乱讲!” 莫雨笙用一个爆栗阻止了少年越来越出格的言论,然后急匆匆地把不让自己省心的家伙拉进路旁的小巷,确认没有人跟踪之后瞪眼看着眼前的少年。 自己的后辈还是那副面孔,唯一的区别是他的瞳孔深处也有了只有巡路人和祭司能看到的,和自己一样的一道蓝色弧光。 这是受契者的证明,也是余生献给祖灵之月的宣誓。 “你,为什么...你——” “前辈,至少,听我把话说完吧。那天晚上,明明就差一点。” 莫雨笙在少年的眼中看到了委屈,但更多的是依恋。 “你给我留下的那些都很好,我很感激,但是前辈,那里什么都好,可那里...” “没有...你。” “所以我找到了巡路人的组织,想把你找回来。对了,我跟你讲,我向祖灵大人起誓,成为巡路人的交换,就是要一直陪在你身边!而且你知道吗,祖灵大人祂真的回应了我的请求!然后,祭司们就得修改规则,允许我们两个人巡同一条‘路’!哈哈,你是不知道啊前辈,那几个老家伙当时脸上的表情也太精彩了!中间有一个人还冲我大吼,‘你怎么敢和伟大的先祖之灵谈条件!这是渎神!’真是的,干嘛那么生气啊——我觉得祖灵大人明明很好说话啊,我要什么祂就给什么,而且和祖灵大人好好说话也算渎神吗,简直莫名其妙!你说是不是前辈。额,前辈,前辈?” 少年有些担心地看着莫雨笙,“前辈,我不会把事儿闹太大了吧...你...生气啦?” 莫雨笙感觉有什么东西要涌上自己的眼眶。这是他在挚爱被祖灵治愈后头一次有这样的冲动。他闭上眼睛,尽力的压抑着自己从胸口喷薄而出的复杂情绪。 恍然间,他的脑海中又浮现出那夜窗外的月。 圆月当空,默然不语。 但祂依旧注视着一切。 也许,地上的一切已经映入祖灵的眸,我们也终将回归月的怀抱。莫雨笙突然觉得,成为一名巡路人本身,也许也并不是一件坏事。 他收敛起自己的情绪,睁开眼睛,眼眸中蓝色的弧光微微荡漾。 “不...我不生气。走吧,以后的路还很长,我们可以慢慢讲。” 【END】 PS 突然想起来是可以召唤版主过来发糖的。 @铃Beru @海王星的海星 @ブラックハート 这是原创,请给我糖,阿里嘎多~
  4. madetook

    无声

    “地震了?” 一阵疑云从自己心中升起。 因为以前的小学课上,霍顿老师告诉你们地震很可怕,所以你本能的迅速站了起来。 睁开睡眼惺忪的双眼,环顾四周,发现周围 是那么的黑,远处的几只萤火虫在空气里晃动着。 一切是那么不真实,好像做了一场儿时的梦。 眼前好像有一堵黑乎乎的墙,你下意识的摸了一下。 奇怪的触感,软,粘,湿…… 又一阵震感传来,伴随着一点火光,你看见了一个戴着钢盔的头颅,自己的手上则是红的发黑的血液。 那个头颅,睁着眼睛。 你发现你对这双眼睛实在太熟悉了! “FUCK!” 你彻底清醒了,赶紧趴了下来。 这是一个战壕,周围都是四分五裂,炸成碎块的尸体! 突然,你感觉刚刚那句脏话有点不对劲。 从小妈妈就教训你,说脏话不好,但此刻,你根本管不着。 “FUCK!!!” 你又骂了一句,然后你捂着嘴。 “我哑了!?” 你心里暗暗叫了一声。 有一阵震动传来,你抬起头,发现一颗炮弹在自己前方100英尺的弹坑中炸开,空中飞舞着红黑色的肉块和泥土。火光暂时照亮了天地间的一切,包括你孤独的身影。 上空几架黑色的飞机掠过,留下长长的尾烟。 静!太静了!静的吓人的那种! 你明白了!你全明白了!你不是哑了!你聋了!被炮弹震聋的! 但又有什么关系呢? 你的部队已经全军覆没了!你是聋是哑又有什么所谓呢? 远处的萤火虫靠近了,随着眼睛适应了黑暗,你看清了! 那是一群穿着黑色军装,打着手电的德国士兵。 你低下头,摸到了自己的恩菲尔德短步枪。 还好,你的战友还在! 拿起步枪,你悄悄地站起身来,想看看那群德国佬到哪了。 目光却又和那颗头颅的双眼对上了,它的眼中布满了血丝,这让你想起了自己。 你的眼中此刻也肯定布满了血丝,这不仅仅是几天没合眼的原因,也包含了对那帮德国佬的仇恨! 你最怕的是死,所以活到了最后! 但你最爱的不是生,所以你不打算当逃兵! “该死!要不是手榴弹都用完了……” 你心中骂到,但没有任何情感。 只剩下麻木。 偷偷的用自己脏兮兮的手,将手中五发子弹都上了膛。 “四发拿来杀敌!最后一颗,我自己的……” 再次悄悄抬起头,那帮萤火虫越来越近了,估计只有50英尺不到了…… 你屏住呼吸,一动不动! 此刻你不再是人,你化作了一头凶猛的野兽,在隐秘的战壕里用尖锐的目光死死地盯着前方的敌人……
  5. 本系列文章是将我突发奇想的某些好玩的设定记录下来为主旨的文章。 另外,如果有dnd等玩家,也许会觉得有些熟悉,但请不要开骂,因为这就是我厚颜无耻抄袭之作。 好了,正文开始吧。 在我游历大陆诸多位面数十年以来,我从未见过像是巨虫一类诡异的生物。 这些栖息于”大河“中的古怪生灵出了吞噬魔力以外,仿佛所有的事情都无法使它们提起兴趣,我们小队四人在魔法女神的领域中耗尽了好不容易从主物质位面带来的补给,才成功杀死一只巨虫。 奇怪的是,当队伍中的吸血鬼将巨虫的皮囊劈开,巨虫内部除了一颗臃肿,充斥着血管与粘液的大脑以外,就连肌肉都仿佛不存在。 可是这种生物平日的所作所为,却又完全令人无法相信这东西竟然有着如此巨大的大脑。 而当吸血鬼用随身携带的餐具,从巨虫的大脑上蒯下一勺黏糊糊的脑子送入口中后,他仿佛遭到重击一般倒地不起,在地上挣扎着,用手抓破自己的喉咙,眼球从眼眶中泵出。而从空洞中涌出的,则是类似脑浆一样的粘稠脓液。 他扭曲挣扎了半晌,队伍里的精灵游侠才笑嘻嘻地一剑捅穿他的头颅,然后用神圣之力杀死了这可悲的生命。 随后,就是亡灵法师的任务了。 问话非常简单,死去的尸体不会撒谎,不过,从那些繁杂混乱的话语中提取出有用的知识却废了我不少功夫。 巨虫诞生自古老的未来——请容我在此处做个说明,从那吸血鬼的混乱话语中,我无法找到更为确切的词汇来形容这种时间。 在古老的未来,法师奈特首先发明了此法术,他召唤出了由魔法与纯粹思维组成的魔法蠕虫,这种虫子会在思维的主导下,源源不断地吞噬“大河”,然后将那股最为精纯的魔力转换为精力输送给法师。 而在他将法术流传出去之后,无数的法师也创造出属于自己的虫子。 但是,终结也接踵而至,在某一个时间的起点......亦或是终点,这些法师们开始由一种我无法理解亦无法描述的原因死去,而他们的虫子却活了下来。 这些虫子在“大河”中随意啃食着魔力,甚至是向别处啃食。这些啃食的痕迹遍布多元宇宙,从至高之顶到深渊最底,到处都充斥着虫子的洞穴。而由于没有了输出精力的法师,虫子的身形也愈来愈发巨大。但是,不论这些虫子拥有多少记忆,多少知识,它们终究只有法师们所给予的简单思维罢了。 而在某一时刻,虫子们啃穿了时空,来到了现在。 这很可怕,因为这代表着在大河某处,有一处连同古老未来的通道,而在另一头,数以兆兆的巨虫正在对着现在虎视眈眈。 不过这种事应该交给那些自命不凡的法师们去头疼,毕竟,这本身就是法师的造物......吗? 我很遗憾文章只能到这里结束,因为我再也无法总结出更多东西,那吸血鬼嘴里最后蹦出来的根本就是些无法理解的无意识的呻吟,这下好了,我除了要去寻找另一名吸血鬼队友外,还要再去找一名死灵法师。好在精灵还活着。 毕竟一名被噬心咒奴役的精灵女奴实在是可遇不可求。
  6. ……你还记得吗? 不,我不曾忘。 漫长的日子里,情感也被时间给磨得平淡。或许是自觉到,如果不抑制那些过于放纵的思绪,某些沉潜在回忆中的过往,就会在某个夜深人静的夜里突然失控暴走,蔓生出各种令人失眠的狂想。 那是自己选择的结果,也是自己放弃的事物。 陌生……不,或许应该说,曾经熟悉的讯息。 曾在过去能够轻易勾起自己欣喜和期待,接近午夜时分会传来的讯息。就算讯息本身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有绝大多数都是毫无重点的日常闲聊。 今天做了什么?回家的路上看到了什么?最近的天气如何? 明明昨天才刚聊过类似的内容,却始终不会觉得腻。 就算是再怎么无聊的事物,只要拥有属于两人之间的连系,就会产生出一种独特的意义。就算是再怎么装作不在意,自己也没有办法无视在心中的那股暖流。 情感的事情,就是这么不理性,就是那么难以言表。 「你……在啊?」 大约七分的故作镇定,以及三分真正的惊讶。 「对不起……打扰你了。」 都已经几年过去了,她还是那样总是改不过自怨自艾的讲话风格。而且也知道,她打出那段文字的时候,脑袋里可能其实也什么都没有想。 直到文字浮现在对话框上,她才惊觉到自己做了什么,并深深地感到懊恼。 对于这样的不速之客,自己也理当作出合适的回应。 「好久不见,还跟以前一样,晚上会踢被露肚子著凉吗?」 「我才没有踢被!」 如猫被踩了尾巴似的,屏幕对面突然暴起的情绪,连同她那慌乱否认的模样也是那么的令人熟悉。 「所以妳不否认露肚子啊?」 「……你还是一样坏心眼。」 「那还真是抱歉。」 也许自己不能算恶劣的人,但看见那和记忆中相近的反应,就忍不住想在言语上捉弄一下对方。 不过问为何传讯息来,也不回忆那些过往种种不开心的事。 自己并不想看到为了这种事情而苦恼的她。 「总是那样睡,感冒了怎么办?」 「哼哼,这你放心,我已经感冒两个礼拜了。」 在莫名其妙的地方得意起来这点似乎也和过去并没有什么两样。 「毕竟妳也早就是惯犯了,从以前就是这样。」 「你……记得那么清楚干嘛?忘掉!忘掉!忘掉!」 甚至,还有作势要拍打自己掩饰难为情的那种羞怯感。 许多熟悉的景象,都彷彿昨天的一场幻梦。 而在胡闹之后,那一段漫长的沉默,以及『正在输入讯息』不断闪动的几个字,却又强硬地把自己从那份时间跨距的撕裂感中拉回了现实。 「其实我刚刚很犹豫……我就不该忍不住回讯息,即使那个讯息已经过了很久很久以前。本来以为比较豁达了,看来还是没有成长。」 属于他们时间流逝的速度,不再相同。 就算看起来和过去记忆并没有什么两样,但所有的事物却也都无法回头。 而如今对两人最为困难的,可能是在那种恍若昨日的熟悉对话中,试图把控那一道情感界线的距离。 她没有真正释怀,如果不是这样的话,她就不会试图去回应讯息。 而自己也同样没有释怀,否则这么多年来,为什么自己始终没有把她的好友从自己的脸书上删去? 从某种意义上,他们其实始终都在无意识地逞强。 想不清楚是哪一天的事情,感情的事情并没有绝对,也未必不会面对分离的结局。随著时间过去,自己已经记不住那些过于琐碎的日期和言语,留存下来的,只有那些最为纯粹的情感。 她说,自己总是记得乱七八糟的事情。 然而,如果那些事情从未触动过自己,并没有在内心留下深刻的回忆,为何已经过了这么久,那些片段却仍然留存在自己的脑中? 总会有人说,不该总为了过去的感情念念不忘,既然结束了,就该彻底抹掉两人之间的连系。 然而,也只有在旁观的局外者,才能够那么轻巧地说,将所有过往的情感不留痕迹地全都抹去。 难道自己还奢求什么吗? 与其说奢求,不如说自己不想以那么极端的方式,像是用手搓著钢丝绒球使劲刮削铁板,抹去痕迹的同时,也将原本完好的部分给磨得满目疮痍。 自己并不想用这样的方式去对待曾经的回忆。 回忆,不该忘记,而只是淡去。 不管旁人怎么说,属于他们的回忆,也该由他们自己决定去留。 「你是不是会觉得,我会恨妳?」 平静但锐利的言语,而那个「恨」字,彷彿刀刃上最利的锋口,哪怕只是轻轻触碰,都可以在心底划出一道伤痕。 换作从前,自己肯定不会提及那么敏感的字眼。 然而对现在的他们来说,这样的直白反而恰到好处。 「不是觉得,是确定。」 对于那份尖锐的提问,萤幕另一端所表现出的情绪既没有怀疑,也并没有歇斯底里,只像是接受了那样最坏的结果,平淡的说出令人难受的回答。 失落吗? 也并不会。 倒不是说自己的内心早已经没有任何的情绪起伏,而是从前认识的她,其实就是这样子的人。她是个矛盾,总是装作冷漠冷血又讨人厌的模样,却又总是既后悔又难受。 时间可以使人忘记很多事,而忘不掉的,则会释怀。 「其实妳特地跑来找我,我还是挺开心的。」 「……」 「我那时就已经说过,我希望妳过得好,每个人都有为自己选择的事物前进的权利。那我又为什么要去恨妳?去否定我曾喜欢过的人所做出的选择?」 当年,自己曾那样讲过;多年之后,那样的决定,也从未改变。 自己曾想像过。 想像将她拥入怀中,想像他们牵手走过一条漫长的路,那条路上可能有许多不同的情绪,可能也有许多必须面对的困难。 可能从来都不顺遂,但他们仍能共同面对。 自己能倾听她的想法、陪伴在她的身边,感受属于她的温度。 或许只要这样,自己就足以感到幸福。 ……然而那些未来,也仅止于想像。 恨吗?不知道怎么恨,也不知道该从何恨起。 从头到尾,他始终更希望的是,所喜欢的人拥有属于自己的幸福。 就算有一百种合理责怪的理由,但自己或许会把那些理由全都止于内心最深沉的想法之中。 她说自己还是一样的坏心眼,或许,她没有说错。 她始终相信她应该要被恨的一方,认为她是不能够被原谅的对象,而自己偏偏就不顺著她的意思,偏偏不把那样的情绪加诸在她的身上,偏偏不让她用那种草率的方式去否定那些过往。 随著时间,她可能会渐渐忘记很多过去,但她同样也会记住,她并不像所想的那样可以可无,至少这个世界上还有人接受了她所做出的选择,希望她能在自己所选择的道路上拥有属于她自己的幸福。 也许,那就是自己最真实的任性。 「……讨厌鬼。」 她毫无气势的埋怨,像是轻轻捶打在胸口的拳头。 当用那种方式称呼自己的时候,并不是真的在心中有那些厌恶的情绪,只有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不知道该以什么形式表达自己的情绪时,她才会用这样模棱两可的称呼向自己抱怨。 很难说,时隔多年以后自己再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心里有什么感触。 看著久久不再出现输入讯息的系统提示音,还有手机萤幕上的时钟,心里也明白,那是她在意识断片前勉强挤出的一句调侃。 对话,就在此处中断了。 她总是那样不服输。 却又总会在某个夜深人静的夜晚,无意中显露出自己的怯弱。 她讨厌那样的温柔,讨厌那从容的模样,讨厌始终没有办法去记恨,还让她努力去争取幸福的傻子。 然而她却也同样没有办法去否定那一切。 很可能她自己也讨厌那种令人怀念的情绪。 即使那只有一瞬间,即使当梦醒来,她会意识到自己做的事情,会为突然做出的那些举动懊恼,却也同样会循著她所选择的路继续走下去。 因为自己当初所认识的她,就是如此。 ※ ※ ※ 那晚之后,一切又都恢复了正常。 故事发生得突然,却也同样戛然而止。 不知该说是昙花一现,还是如梦似幻。 即使只是几句简短的话语,也许对自己来说,都是一种过于奢侈的怀念。 自己终究没有将她从自己的好友列表中删除。 也许自己的内心仍然怀存某种期盼。 说不定哪天,过了许多年后,自己仍然会在一个平凡无奇的夜晚收到一则来自于过去的回应。 又或许,那则对话,将永远停留在此刻。 但就算他们已经不再像过去那样,有些事物也仍然不会改变。 其实他们早就都知道,也已经接受了那样的结果。 当时,一位共同的朋友听到这样的消息,反而比当事人还要更来得难过。 语音另一端,抽泣吸著鼻子,明明这事和那位多愁善感的女孩并没有什么直接的关系,她那溃堤的情绪却久久不能自已。 『为什么互相喜欢的人最后却不能在一起?』 那单纯得不能再单纯的道理,反而让自己难以回答。 是啊,为什么呢? 自己终究并没有回答那个问题。 怕是再想下去,自己也会受到她的情绪所渲染,而不禁眼眶泛红。 还是孩子时,觉得很多事情应该是理所当然,直到年龄渐长,接触到那些复杂的人情世故,才发现这个世界并不是什么事情都像自己所想的那样简单容易。 难以接受,却又无可奈何。 即使是童话中相爱的王子和公主,最后也未必会走向一个美好的终点。 故事终有结局,而结局之后,还有更为漫长的人生。 而不同的人们,则各自拥有不同的人生。 『妳幸福吗?』 那句话,最终还是没有问出口。可能自己的心情多少有些矛盾,因为说到底,自己真正想要的答案,其实也只有一个。 也希望她的答案,一如自己的冀求。 哪怕过了那么长的时间,那种心情也没有变。 曾经是那样,未来也是如此。 内心的暖流不再,却仍在时间的沉澱中逐渐化为残存的余温。 在字里行间。 在手指敲打后的键帽上。 在那已随时间逐渐淡去的岁月回忆里。 愿妳幸福。
  7. 我可以抱你吗? 「呃,今天有临时的工作,我可能没办法準时到……」 从手机另一端传来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沙哑、也有些内疚。 会有那样的情绪也并不难理解,再怎麽说,约在今天见面,是大概两周前就已经说好的事情。 ……不,就是因为邀约的时间过早,所以才增添了更多不确定的因素吧。 明明不需要那麽在意也没有关係的。 「我等你。」 很轻巧的三个字。 没有生气、也没有责备,自己其实没有那麽多的想法。或许在听到无法如约而至的时候,内心中的确感受到了一瞬间的失落,但是对于那些懊恼和愧疚,自己也不忍心去苛责由不得她作主的突发情况。 「可是……」 她本来似乎还想说些什麽,或许她是心想,乾脆就这麽取消掉这次的约会,改到下次再有时间的时候……有时间,是什麽时候呢? 在失信和失礼的双向抉择中,她陷入了两难。 「你忙吧,我会斟酌。」 并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情,当初的说法只是见个面,一起吃顿饭那样简单的行程,本就没有太多複杂的想法。然而,或许正因为想法越是单纯,想见她一面的那种心情也越显得强烈。 「那好吧,我尽快,结束之后我再打电话给你。」 她匆匆挂了手机,看来是再度奔赴前往未完的忙碌工作中。 她的人生经歷,说来有些曲折。 或许出了社会后,为工作因素而不得不走出原本居住故乡的桉例并不稀奇。但她离乡背井的理由,却是与原生家庭的不合。 「我啊,现在是失踪人口喔!」 甚至在她讲出这句话的时候,她的脸上都露出坦然的笑容,彷彿那并没有什麽大不了,而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 她的离家出走并不是一个缜密的计画,行囊中只準备了简单的换洗衣物和日常用品,彷彿她只是要出门参加两天一夜的简单旅行,而不是前往一座自己从未踏足的城市,开启她另一段由自己创造出的人生。 便利商店的玻璃窗前,看着外头熙来攘往的人群,宝特瓶因为等待放置时间过长而凝结成的水珠已经在桌面淌出了一圈水痕。 ‧ 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并没有什麽特别的感想。 她就像是那些从自己眼前匆匆经过的路人般,不管是容貌还是声音,都没有在自己脑中留下什麽深刻的印象。 明明是如此平凡的她,却做了连自己都没有办法想像的事情。 或许就是因为如此,所以自己才会在茫茫的网路世界裡和她相遇。她仍然是一位再平凡不过的女孩,但从她和自己产生了连接的那一刻开始,属于她特殊的存在感,便在自己的世界中变得独一无二。 也许喜欢上一个人,就是那样地偏心、那样地不讲道理。 当走进了心裡,出现在自己面前时,才会认真的去注视那些更为深刻关于某个人的一切,以及更加深沉的情感。 走到柜台,又买了一罐咖啡。 为什麽是咖啡? 好像……也没有什麽特别的理由。 不是什麽喝起来舒爽的饮料,自己也并不喜欢黑咖啡那种苦中透酸的口感。但是对于一个孩子来说,那种複杂且难以言表的口感,似乎很能够满足对于长大成熟的幻想。 并不是因为喜欢才喝,而是喝咖啡这档事,听起来就好像跨越了某种特别的界线。只有足够成熟且有品味的人,才能够理解咖啡的箇中滋味。 当产生那般想法的时候,也就意味着自己仍然还是个没有长大的小鬼头。 即使心裡也知道,长大成人和心智成熟,其实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概念,但或许在看见少女做出了自己的选择,走出了属于她自己的道路以后,心裡莫名地有股说不出的躁动。 或许那种情感,也足以成为一个人成长的契机。 并不是什麽厉害的人,但为了她,或许自己可以尝试着去做些原本不同于自己想法的选择和努力。 喜欢,只能是喜欢。他们仅是依循着最直观的幸福感,而爱情这个词汇对尚在成长中的他们仍然有着过多的不确定因素和生涩。 情感这种事物,有时就是那麽模稜两可。 他们的情感还太过稚嫩,而或许他们所需要的,只是等待。 等待本身并不困难,但是漫长的时间却让人不由得感到难熬。 彷彿近在咫尺,却又无法确实掌握。即使是走出了萤幕之外,实际见到彼此,对于未来未知的那种迷蒙感却依然强烈。 就连自己都会感到不安,而离开熟悉环境隻身来到这座城市的她,那样的情绪或许只会更加强烈。 瓶壁上的水珠滑落,在向晚昏黄的光线照耀下,闪耀出短暂而灿烂的晶莹。 三十分钟、一个小时、两个小时…… 夕照的橙红被亮起的街灯取代,街上行人的轮廓溶入于照明车灯的背景光晕之中。即使是从小至今居住的城市,但自己对于那样的夜景却说不上熟悉。而同样在这样的景象中等待着某人的自己,也同样属于一种陌生的情绪。 眼睛瞥向窗外的行人,尝试着在拥挤的人海中寻找和她相似的身影。 即使知道这麽做只是徒劳无功,但若是不借由这种方式转移注意力的话,似乎就连自己都会产生怀疑,是不是该继续等下去。 沉重的眼皮几乎要阖上,托着下巴的手掌也开始发酸地失去知觉。 会觉得累吗? 身体并没有那麽疲倦,然而等待不知道电话何时才会响起的那种不安感,以及属于他们相处时间越来越少的那种急躁感,还是让内心难以真正平静下来。 是不是就因为料到这样的结果,所以她那时的语气才会显得欲言又止呢? 等待累的,从来都是心。 每过几秒钟的时间就会确认桌上的手机,期盼着让自己从忐忑不安的心情中松一口气的铃声响起。但当打开手机的时候,却只能见到占据半面屏幕的电子时钟,到点的分钟又无声地跳向了下一个数字。 …… 叮铃! 并不是电话的铃声,而是讯息的提示。只不过看到寄件对象的时候,自己的内心仍然难掩着兴奋和不安同时夹杂的情绪。 「……你还在等?」 该不会还没有结束吧? 如果再这麽继续等下去的话,似乎真的有点不太妙。 「没有,已经结束了,但我想你会不会等得不耐烦已经回去了?」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我也会留简讯给你吧。」 「说得也是……」 其实在她心裡大概真的有那麽一种想法,如果自己已经回去的话,她的心底反倒不会那麽介怀。比起「想见面」,占据她心中更多的仍是耽误了那麽多时间的愧疚感。 「我在路口那间便利商店。」像是要打断她那些鑽牛角尖的胡思乱想般,脱口而出的回答多了几分不容多想的气势。 选择等待的人是自己,这是不变的事实。 自己在这等上两个钟头的时间,并不是为了带给她那些愧疚的情绪而来。 「……好,我现在过去。」 得到了她的应诺之后,自己无视了店员好奇的视线,总算站起身走出了便利商店之外。继续在店裡坐着等虽然比较轻松,但再坐下去的话,身体不免感到有些僵硬,店员在意的目光也有些烦人。 而且,这似乎是自己目前唯一能够自主做出的决定。 不同于便利商店内,夏末残暑混着城市裡汽机车排放的废气,凝聚着水气的雨云,各种条件的综合使空气显得闷热又潮湿。 五分钟、十分钟、十五分钟…… 没什麽,和前面相比,自己不至于连这点时间都等不来。 但可能是因为知道漫长的等待终于有了结果吧,感觉心跳的频率有些莫名的快,也感觉时间流逝的速度变得格外缓慢。 终于,她的身影穿过人群,走进眼帘之中。 歪斜的眼镜,没有梳整的长髮并不只是有点凌乱,粗布工作服上的各处沾染尘埃,缓慢的步伐间接说明了身体的疲惫,看起来完全不像是準备好要约会的模样。或者应该说,根本就没有时间能够让她梳整自身的仪容。 看见她的时候,她的视线也同时和自己交会。可能是意识到自己的模样实在不体面吧,她很快别过头,将原本的视线再次移开。 论约定,她没能遵守;论时间,她耽误了快要两个钟头,当她以浑身凌乱不堪的模样出现在眼前时,就算脸上看不出表情,但心裡肯定谈不上平静。 「有点晚啊。」 「嗯……抱歉,没想到会拖得那麽晚。」 尽管嘴上这麽说,但从她视线的位置可以读得出来,她更在意的显然不是时间的问题。哪怕再怎麽神经大条、不拘小节的人,此时都未必能澹定,心思细腻得让人有些不禁伤脑筋的她,更是完全没有不在意的道理。 比起害羞来说,那种情感的感觉应该更接近难为情。 倒也不是完全不清楚,但老实说自己是真不在意那些枝微末节。 粗糙的掌心、额头未乾的汗,沾粘在额头的髮丝也有着和工作服上同样的粉尘,很难想像她平时的工作环境到底辛苦到什麽程度。即便她从未向自己抱怨过关于工作的事情,但实际看到她那副模样,也绝对没有人会觉得她的生活过得轻松。 明明比自己的年纪还更小一些…… 拥有正常的家庭关係、能够接受大学教育、过于幸福的自己,或许根本没有办法想像过早踏入社会的自己,甚至是独自一人在完全没有任何计画的情况下,展开另一段全新的生活。 然而,自己也知道,她的内心其实远没有外在表现的那麽坚强。 她也会在半夜的恶梦中惊醒,在无光的房间裡望着她自己的手腕沉默。 明明只是一个努力的女孩子,明明只是想要平凡地活下去而已。 要是可以的话,甚至想要分一些好运给她。然而自己却不知道能够带给她什麽,能为她做到什麽。 当与她的视线交会的时候,自己的脑中只是闪过了一种最直接的想法。或许那包含着自己一部份的私心,但是那也是自己最真实的情绪。 「我可以抱你吗?」 明明该是句让人害臊的话,但说出口的时候,自己并没有移开视线,或许自己唯一能够做的,也仅是正视那样的情感。 「啊?呃……可是……」像是没有料到自己会说出这种话,她支支吾吾地,有些不知所措。 她的欲言又止并不是厌恶或拒绝,而是就连说出她所在意的事情都让她觉得难为情。即使没有说出口,她眼神中仍然责备着自己的坏心眼,就算光线昏暗、脸上染尘,却藏不住双颊的羞赧。 「我……」 如果真的等到她实际想好怎麽回答的话,不知道需要考虑多少时间。只不过打从提出问题的时候,大抵自己也早就已经做好了决定。 向前踏出一步,并不算自然,却也毫不犹豫地将她拥入怀中。并没有压迫的痛楚,却能够最为贴近的感受到彼此的存在。吸附汗水的短袖上衣、混杂着温热的吐息,以及略快的心跳节奏,一切都那麽清晰。 「……所以我才不想的嘛,又脏又臭的。」 她似乎不满地轻声抱怨,但因为太过贴近,就连那些嘀咕都显得格外清楚。 「反正,我不介意。」 听见她的抱怨,自己则像表示反对意见般搂得更紧了些。 即使拥抱时看不见她的脸,也能够从呼吸的深浅感觉到她「唉」地叹了口气,说不定还露出了些许无奈的神情。 「你很努力,加油。」 「完全听不懂你在说什麽……」她的语气似笑非笑。 当然,这并不是她的问题,因为就连自己也不知道为什麽会讲这种话。 自己终究没有将喜欢脱口而出,也许是因为不知道该怎麽开口,也可能是因为觉得自己还没有那个能力向她倾诉那样的浪漫。 但自己却很想鼓励她,希望她能够多相信自己。 又脏又臭?那又如何呢? 拥抱着,两边谁都没有先离开的意思。可能是还抓不到分开的时机点,也可能是都不想让对方看到自己的表情。或许是基于不同的理由而感到害羞,但对于那种心情的表达,他们却是一致的青涩。 什麽是情感?什麽是喜欢?什麽是爱情? 那些问题太过露骨,也太难回答。 但也许这个问题也根本不需要用言语去解释,只要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一个让自己能够感到欣喜的理由,就足以让他们相信,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事物,其实在他们的心中都有属于各自的答案。 一个拥抱,已经取代了在这段等待时间裡心中所有想说的内容。 「所以……要抱到什麽?」 「嗯……再久一些吧,我可是等了两小时。」有些耍赖似地微微轻笑。 她没有表示反对,可能是认知到了她自身的理亏,也有可能在她的内心深处也同样希望着这样的时光能够再久一些。 不在意别人的目光,也没有人关注他们的举动。 有的只是稍微害羞的情绪,还有彼此略显鼓譟的心跳。 环抱的力道稍微加重了一些,她的唇凑上耳际,轻柔地吐息挠得令人发痒,用着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音量嚅嗫细语。 而那些话语,最后淹没在了人车嘈杂的街道裡。 成为了那个夏日片刻的回忆。 短暂、易逝、却美好无比。
  8. 应该算是怪谈吧
  9. RT,天国拯救的灵感 你是一个领主手下的骑士,一天领主缺钱了,想让你去隔壁大商人手下打听打听怎么能赚钱 到了大商人那里,大商人表示可以是可以,但是情报很值钱,你要给他办事,他才会告诉你怎么来钱,你答应了他,大商人给了你一个任务,他说自己很喜欢喝酒,最喜欢喝隔壁领地的酒,于是自己特意买下了他们领地里的一个酒店,但是现在那个酒馆给自己传来消息说他们遇到了问题,要有点武力的人去 你去了那个酒馆说自己是大商人派来解决问题的,酒馆老板告诉了你,自己的酒馆原材料出问题了,原来大商人不仅买了这里的酒馆,还顺便把制作原材料的农田也一并买了,但是农田和酒馆不在一个地方,现在农田出问题减产了,酒馆这块的酒也减产了,有可能是农民造反,要你去解决问题 你到了那个农田发现农民都在认真干活,于是找到了农民表明自己是酒馆派来的,问他们为什么减产了,农民表示不是自己想减产,而是因为有野猪群天天来糟蹋田地,当地的猎户也不帮他们 你试着驱逐野猪,但是野猪跑得比你快,脱下盔甲怕被野猪伤到,无奈只能找当地的猎户,他告诉你农民的田有一部分在隔壁村,根据当地的法律,他只会驱赶进入自己村子范围内的野猪,并表明你可以找隔壁村的猎户商量商量,于是你去了隔壁村找到了当地猎户,可他说他们村的法律是按照户口来的,只有本地有户口的人上报问题自己才会去驱赶野猪 于是你分别问了两个猎户怎么能让他帮你,俩人开了俩条件,跟农民一个村的猎户表示他要结婚了老婆想要点珠宝,但你不会偷东西也没钱买珠宝,去问另一个村的猎户表示自己和隔壁的二傻子欠自己钱,还把自己父亲的珍藏匕首借走了,要你把钱和匕首都拿回来 你只能去找二傻子,二傻子那个村正好是你们领主的领地,但到了才发现二傻子杀了人,跑了,但是本村人和执政官的说法截然不同,本村人表示二傻子虽然傻但是人很好,执政官则表示他就是个杀人犯现在天天在抓他,你找到了二傻子的父亲,他是酒馆老板,你骗他说自己是二傻子朋友,表示二傻子那把漂亮匕首是自己借的,二傻子他爹确实信了,告诉你二傻子在村子后面的大山上 你上了山找到了二傻子,发现二傻子已经当了山贼,一群山贼要你钱,你全身甲打死了几个山贼,但是剩下的山贼全跑回去了,你追不上,于是你只能去找当地的执政官,告诉他山上有山贼,执政官表示山贼只要不进村他就管不着 你只能去找领主,跟领主说了来龙去脉,想要几个人上山剿贼,但领主表示你的任务完成了 几天后,领主带着十几个人把贼清了,才发现二傻子原来是内应,你把二傻子的钱和匕首还给了猎户,猎户帮你驱赶了野猪,于是农田的问题解决了,酒馆老板托人写了一封信给大商人表示你完成了任务,大商人拿到信以后确定你完成了任务,告诉你赚钱的方法就是,每个领地的法律不一样,所以把自己的农田,酒馆等赚钱的场所放在跨领地的地方,就能越过领主的法律来赚钱,你问他出了问题各地领主不是也帮不了你吗,大商人说反正也有你这样的人帮我解决问题 完
  10. 前言:本篇短文讲述“我”,一位魔弓手对传奇法师的回忆。本是跑团战报两个次要NPC之间的幕间剧情,因为内容比较独立而完整决定单独发布。即便如此,有一些背景设定未能在文中详细展开,还请各位读者不要细究。 梅斯塔利亚学院的第十三席“占星师”弥赛娅,是一位在星相方面卓有成就的传奇法师。 传说,在她成功突破桎梏,晋升成为传奇的那个瞬间,引动了方圆百里的异象。 白天忽然变成黑夜,而天空划过了如梦似幻的流星雨,地面映照得宛若黎明。 弥赛娅推门走出,她的瞳孔深邃宛如夜空。 根据“第二法则”的约束,我压缩自身力量,伪装成人类的模样,以中阶法师的身份在大陆旅行。 这座城市坐落着名扬全大陆的魔法学院“梅斯塔利亚”,以开放的学术态度和口口相传的良好声誉培养了一批批优秀的法师。哪怕是自学成才的野法师,也愿意来到梅斯塔利亚将自己的知识查缺补漏一番,求得突破境界的一丝机缘。 不过,我此行的真正目的是为了寻找遗落的神器“圣洁法典”,这本神器被封印之时与普通的神学书籍毫无二致,唯一的特点是它不会被任何力量毁坏。 梅斯塔利亚有着附近最大的图书馆,我决定在这里试试运气。 入学考试对于身为“中阶法师”的我毫无难度,经过在藏书塔“夜以继日”的“刻苦努力”之后,我也顺利地“晋升”成为了高阶法师。 意料之外的,在梅斯塔利亚的高阶法师庆祝酒会之上,身着华服的院长端着酒杯走到了我的身边。 “恭喜你,新晋的高阶法师。”她嘴角带着温柔的笑容,举起手中的香槟杯。 “是梅斯塔利亚学院教导有方,这里的学术风气非常的自由,很容易激发灵感。”我举杯作为回应,前面半句是客套,后半句却是我的真心话。 “精灵是长寿的种族,你成为‘传奇法师’也只会是时间问题。”弥赛娅的眼睛微微眯起,藏青色瞳孔深邃得望不见尽头。 听到这话我下意识地摸了摸耳朵,随后注意到这个动作是在变相承认。 我的伪装从来没有解除过,现在也并没有失效,她是怎么发现的? “在酒会结束之后随我去校长室。”依然挂着微笑,占星师转身,仿佛和我只是随口客套两句。我惶惑地看向周围,似乎无人听到我们的对话。 但是我的心中却开始忐忑,无心享受酒会上的一切。 且不论是否会被法则干涉,如果全力而为,初入传奇的我或许能与一位传奇法师战上几回合,但梅斯塔利亚目前尚有五位传奇法师健在,再算上十余位大法师,能在围攻之中全身而退已是不容易。 考虑到魔法学院基本上都会设置强力的迷锁。噢,天哪…… “年轻的精灵,你隐藏身份混入一座法师学院,应该别有所图吧。”弥赛娅毫无戒备地背对着我,目光定格在校长室绣有梅斯塔利亚徽标的挂毯。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你我都知道,这句话是一句谎言。”弥赛娅转身与我四目相对,我却无法从她的目光中读出任何东西,“艾玫,精灵王,元素使,和传奇魔弓手。唯独不是一位法师。” 沉默持续了一小段时间,我凝聚起全身的魔力,但是对方却仅仅在等待我先开口。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我最终放弃了施展法术,艰难地开了口。 “你的伪装很完美,只是你似乎完全没有学习过应对预言系法术的手段,只是靠着位阶压制才迷惑了所有人。”弥赛娅的声音温和,也完全不打算施展任何法术。 “既然如此,那么我的真正目的——” “不去窥探他人的隐私,是身为占星师的礼节。” 我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有些过往我并不想对交情不深的人摊牌。 “听闻梅斯塔利亚的藏书丰富,我是在图书馆中寻找一本特别的,拥有强大力量的书籍。”我斟酌着措辞。 “神器,是吧?能吸引一位传奇的,恐怕只有神器了。” “……是。”掩饰的言辞被直接戳穿,我不知道这是预言术还是简单的逻辑推理。 “可以哟,找到的话你可以直接带走。”传奇法师温柔地微笑着,仿佛面对的是提出了想要吃糖的女儿。 “啊?”弥赛娅的言辞让我一懵,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找不到的话,藏书塔里的所有书籍你也可以随意阅读,拓印也可以。只有一个条件,我预见梅斯塔利亚的未来会遇到一场史无前例的浩劫,希望你能保留它最后的火种。” “成交。”藏书塔的大部分书籍可是禁止使用拓印魔法的,用整座图书馆的藏书来换一位传奇的人情,对我来说这非常划算。 我们订立了魔法契约,当浩劫降临梅斯塔利亚之时,我承诺会保留它最后的火种,直到它在灰烬之中涅槃。 “哦,还有一件事情。”弥赛亚用一只手指点着脸颊,“在正式的法师决斗中胜过我,你就是梅斯塔利亚的第十四席了。放心,我不会放水的。” “啥?”短短几分钟之内,我再次听到了倍感意外的发言。 精修预言法术的“占星师”在传奇职业中并不擅长正面战斗,但以法师身份作战的我依然差了半招,在二重施法的流星爆之下凄惨落败。 两年后,拓印了图书馆的全部书籍的我依然没有找到“圣洁法典”的踪迹,决定向弥赛娅辞行。 “可以哟,万一哪天想念我的话记得回来看看。”依然挂着温柔的一脸微笑的传奇法师与我告别。 再次听闻梅斯塔利亚的消息,竟是学院陷入战火。 传奇亡灵“永夜葬礼”被教会讨伐,死亡时释放的冲击力量造成了持续数日的极夜现象。被蛊惑“梅斯塔利亚藏有永夜秘密”的吸血鬼和狼人竟然抛弃了成见,组成联军大举进攻学院,几处分院已经全部陷落。 想起了契约之事,火急火燎赶回学院的我再度听到了倍感意外的消息,为了掩护分院学生的撤退,连续施展传奇法术的弥赛娅在缓冲阶段被欺近的狼人王撕成了碎片。 此去一别竟是阴阳两隔,难以接受这一事实的我来不及悲伤,就赶往学院的外墙。 “敌人在哪里?” “到处都是!”外面黑压压的一片,飞来的法术拍在我的面前被迷锁挡住,发出滋滋的声音。 暗夜之中的吸血鬼强于奇诡魔法,速度力量皆强的狼人则擅长近身肉搏。这样的联军对上纯粹由法师组成的梅斯塔利亚,若不是高阶法师拥有克制吸血鬼的法术,再加上新晋的第十四席传奇法师坐镇,学院可能已然陷落。 率领这次进攻的是传奇吸血鬼“泽佩尔”和狼王“莱斯”,传奇吸血鬼利用“黑夜穿梭”逃脱法术的锁定,总是呆在法术射程之外,狼人王则是用自己强大的传奇抗力硬吃所有的低阶魔法,靠着一身蛮力冲击着保护城墙的迷锁。 两位传奇法师在外未归,又失去了一位传奇法师,学院目前的策略只有尽量加固迷锁,撑到极夜现象的结束。 “到了我该出力的时候了……”我喃喃道,换上一身夜行装束,悄悄来到了塔楼的尖顶。 深深地呼吸了几口混杂着腥臭气息的凉风,我抽出了此前从未示人的魔导弓。 第一箭,次元锚,附加破魔和必中效果,封锁泽佩尔的黑夜穿梭。 我将箭随意地射向高空,毫不在意结果,而是又抽出了一支箭。 第二箭,力场牢笼,附加必中效果,我知道狼人王可以靠蛮力轻易挣开,能够困住他一两秒的时间就足够了。 这次将箭射向低空,我抽出了两支箭拿在手里。 大崩灭术,二重施法,这个传奇魔法很适合对付不死生物。 两支箭同时灌法完成,我将它们一齐搭在弓上,射向目力所及之尽头的模糊黑点。 力场牢笼的效果发动的同时,我的最后一支箭已然离弦。 地狱法球,传奇法术中纯粹的伤害型法术,还能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 维持着发箭的姿势渡过连续施展传奇法术的施法缓冲,我闭眼默数。 三,二,一。 “吼!”这是狼人王被力场牢笼捆住发出的声音。 “噼啪!”斑斓的色彩透过眼皮,地狱球破碎,让狼人王的怒吼之中染上了痛苦。 在狼人王受到袭击的同时,三支箭同时抵达了泽佩尔所在之处,纯粹的正能量灼烧让夜空之中多了一颗闪亮的明星。 狼人王被重创,传奇吸血鬼当场陨落。 虽然我尽力隐瞒了细节,但是同时施展了两个传奇法术并让联军以此退兵的事实,让我成为了梅斯塔利亚学院的第十五席。 在象征着梅斯塔利亚传承的戒指上铭刻了自己的名字之后,新校长交给我一个信封,上面只有一个数字“十五”。 “这是已故的十三席阁下写给未来传奇法师的信,每人一封。” 我在无人之处拆开信件,第一行就让我挑起眉毛。 “致我可爱的后辈,艾玫” 不愧是占星师,梅斯塔利亚最有名的预言系传奇法师。 “首先向你道个歉,我略微偏转了你的命运轨迹,因此在梅斯塔利亚陷入危机的时候你一定会在合适的时机到来。至于那时候我是不是仍然健在,我不清楚,也不介意。” “和其他所有预言师一样,我也曾尝试预言自己的死亡,知道自己的寿命即将在一场劫难中走到尽头。作为传奇法师自然也有无数延长寿命的仪式可以使用,但是我更愿意用这昂贵的成本去守望梅斯塔利亚的未来……” 信件不算长,但是我读了很久。弥赛娅在信中拜托我留在学校帮忙撑一小段时间,如果愿意的话可以试着带几名法师学徒。 “……梅斯塔利亚的真正浩劫尚未到来,希望你能在传奇之路上继续探索……” 我略微皱眉,继续往下阅读。 “这是我个人的一点心得,在此与你分享……” 感觉又被她读心了。 梅斯塔利亚学院的第十三席“占星师”弥赛娅,是一位在预言方面卓有成就的传奇法师。 也是一个聪慧而温柔的人。
  11. 正午,靠在床上的男人正无神的望着窗外。一道极其轻微金属摩擦声,合金门应声向上收起。“中午好,博士,我来给你送饭了”身穿白色连衣裙地阿米娅正坐在机械轮椅上,脸上保持着淡淡地笑容,温柔地神情似乎能包容一切。 “你长大了呢,阿米娅”我由衷的感叹了一句,隐约间我似乎看到了那熟悉白色身影。看着她操作着轮椅上的机械臂,将携带的营养餐放在床桌上,之后就坐在那直勾勾地注视我。我心里知道,她特意过来是为了今早的那件事,但我并不打算去说明什么,肚子里的饥饿感催促着我吃点东西。 “博士,我希望你明白,我一直在关注着惊涛干员的心理状况,当我感应到她在你房间里散发出令人难受的负面情绪时,你知道我是有多么的生气吗?”阿米娅依旧保持着微笑,但语气却说不上好,“正巧看博士中午不是还没吃吗,所以特意拜托了某位萨卡兹小姐,特制了这份营养午饭哦。” 拿起勺子的手微微颤抖,诡异的味道正充斥在口中,强忍着想要吐的感觉将嘴里的食物咽下。一脸幽怨的看着阿米娅,但阿米娅依旧保持着笑容不为所动。“我只是希望你能和她打好关系,那么我还有工作,就不打扰你用餐了”轮椅上的驱动器声越来越远,合金门彻底关上隔绝着外面嘈杂的噪音,看着眼前难吃到爆的营养餐,思绪渐渐拉远。 不知为何,我还记得一点之前发生的事情,无数次重复的碎片化的记忆从我苏醒后便一直折磨着我的理智。微笑着看着我的斯卡蒂、红着脸闭上眼的斯卡蒂、挥舞着触手的无貌异形、无数脚悬挂在天花板上、一脸担忧的握住我手的斯卡蒂。 到底那一边是现实我已经搞不清了“不要碰我,不要碰我!”我甩开了她的手。“不要过来,不要再靠近我!怪物!”仿佛挥舞着触须的异形在听到后停下了脚步。“拜托了,让我一个人。”穿着红衣的斯卡蒂,穿着蓝衣的斯卡蒂,穿着黑衣的斯卡蒂,都是名为【斯卡蒂】的移动怪物。我如何相信眼前的一切不是那个怪物所营造的美梦,我如何相信眼前的一切是真实存在的? 我做不到——我内心恐惧着发现真相。我甚至害怕她如记忆一样邀请我,我竟然连下床出去都做不到。等我平复内心的恐惧时,我已经将注意力放在窗外,窗外林立的大楼上正飞过几架侦察无人机。随后我等来了阿米娅,这是什么玩笑吗?我究竟在那甜蜜的毒药中迷失了多久? 砰——砰——,金属敲击在门上。见我转头来,便放下手上绿色的金属战锤,黑色的作战服后那布满鳞片的绿色尾巴,正有一下没一下的拍打着地面,咧开的嘴角露出那尖锐的鳄齿“哟,我正想着要是这样也吸引不了你注意,就打算给你脑袋来一下呢,所幸不需要额外的医疗行动,真是太好了,你不这样觉得吗?” 好个鬼哦,要是我在不理你,你是要拿那东西咂我头?你确定你不是在谋杀?但看着眼前一脸和善的笑容,我还是没把吐槽说出来。“那个,对不起?”要是连这种我很生气画在脸上的都看不出来,怕不是要完蛋。 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我用微笑面对她“那个,我是有什么惹你不开心了吗?”嘉维尔并没有回应我的问题,拉过一个椅子对着椅背坐下,拄着金属锤自顾自地说。“昨天我的小队来了俩个新伙计,一个今早办了葬礼,一个被某个家伙弄的闷闷不乐。”我好像察觉到了什么。 “死掉的那个,我记得他。我记得他是凛冬她们在一场灾难中救出的一个孩子、我记得他是当教官时拼命训练的其中一个孩子、我记得他哭着喊着要帮到凛冬她们死活要加入学生 自治团的丑样、我记得他得到他的干员代号时那要哭出来的高兴样子。真倒霉呢,就因为空气循环系统故障了甚至连警报都没触发。就这样吸入了那些鬼东西变成了不人不鬼的样子。”果然这一切都是——【怪物】的错吗? 砰——金属锤敲击了地面,将我阴霾的意识拉了回来。“那个小姑娘的确很像以前的某个人呢,虽然我不知道她多少事情,但——我希望你明白他是我的小队成员。自从灾害发生后,我失去了我的故乡,我失去那些令人头疼的伙计,我失去了被我当作妹妹一样的孩子。我最后所能依靠的只剩我的队伍我的队员。我不知道在你身上发生过什么,在那次战斗之后究竟都过着怎样的生活,但是,我还是希望你不要惹到重要的队员。我希望你能和那孩子好好谈谈。多多了解那个孩子,从接触起便知道,只能由你去了解她。”嘉维尔伸了个懒腰,将战锤抗在肩上站起来。“果然一些事情说出来就好多了,可惜不能在你身上来几下。”不等我回答,便自顾自的离开了。 这真是太过自我中心了吧,虽然我可能没立场说这种话细细的回想着之前事,因为嘉维尔的打扰,我已经不想在胡思乱想了,都有俩个人为那家伙行动了,我在不做些什么说不过去啊。我起身走下床,走到合金门前,微微颤动的手缓缓握紧,深深的呼吸后,打开眼前的门。 时不时路过的人都会好奇的看着我,这些人我都没有印象,但她们一部分穿着旧式的罗德岛制服,一部分正穿着漆黑的作战服宽大的走廊上,甚至还有几个穿着白色服饰的孩子嬉闹着跑过,热闹的就像。我不禁按住了头,刺刺的疼痛让视野模糊,强忍着不去想起。 “那个,你没事吗?”一身漆黑服装的萨卡兹正一脸担心的看着我,我不知何时跪倒在地上,“那个,能起来吗?”伸出的手肩上别着白底的红十字肩袖。正当我要伸手时她腰上的终端响了,她在瞄到终端的信息后,便在我反应过来前用公主抱的形式抱起我。啥情况? 医疗中心——就这样一直被抱到这才被放下。但我没心思去管那些事了,映入眼帘的熟悉身影,让我呆立在原地,中心一个巨大的透明液体罐里正泡着全裸的熟悉的身影——凯尔希。这时一个台比我稍高的机器开到我面前遮挡住我的视野,不等我反应,一个机械臂抓着苍蝇拍一样的东西抽在我脸上。 脸上的刺痛,让我忍住不去看身后的罐子,而是看着眼前机器人抓着的大型终端屏幕,屏幕上的文字一个一个的显现出来【你主动出来的时间比我预想的还要晚,我都差点怀疑顺带救你是否有价值,真是的怎么不干脆一辈子不出来死里面,这样还可以直接丢可燃垃圾里烧了得了。】“喂,别一下子,说这么恐怖的话啊,死婆娘,都俩个人来我房间了,我怎么可能不还无动于衷。”【你刚刚说我啥?!?!】 脸上俩道红印的我端正做好——乖巧限定。【与其我告诉你,不如你自己去看吧,跟我来吧】随着一道金属墙展开,露出了后面漆黑到只能看到微光灯照亮的地面,一排排金属柜直达天上,正中央一台显示终端安静的呆在那。机器人用了一个请字【里面有你要知道的内容,看完后再想想如何和那孩子相处吧。】 金属墙在后方关闭,里面变的更黑了,这时中间的屏幕亮起,我一步一步走上前靠近。屏幕有着大量资料,但有一份资料在我靠近后被置顶,因该是凯尔希事先准备的吧。 【机密资料权限阿尔法】 【授权人员//R-001/B-003/B-101】 【权限以确定,欢迎B-101,正在播放——】 【日期:数据删除——操作员:B-003】 “凯尔希?伤没事了吗?真是的多注意一下你自己啊,你是我们最后的希望了。如果连你都倒下的话。嗯,怎么了,凯尔希?凯尔希!真是的,你在想什么啊?来看看吧” 【加载附属图片】一个培养皿上血液正在蠕动着,仿佛在不断变大。 “你身上剥离的那一部分血液正在不断增殖,这究竟是谁的血啊,这简直突破了现实中的常理。唉,什么?没有没有,这么诡异的东西我可不会当吃的,而且说实话,凯尔希我觉得我们需要对你再进行一次身体检查,而且我也希望你能同意我设立一个科研小组研究它。禁止?为什么?欸,还要被设为机密,不是吧。。。我的录音器是我刚申请的啊。” 【实验开始第1天】 明亮的实验室内莱茵生命服装的人员、罗德岛服装的人员和炎国的科研服饰的人正在拍摄合照,凯尔希站在中心正看着手中的报告,她们身后巨大的透明罐子里一个扭曲的红色肉团正漂浮在其中。 【实验开始第12天】 红色的肉团上长出了4个细微的四肢,肉团上凸出的那一块甚至长出了一对漆黑的眼球,整体正如心脏一般一颤一颤的抖动着“啊,这眼睛你不觉得有点可爱吗?”“欸,你的喜好有点奇怪欸。” 【实验开始第53天】 红色的肉团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有着4岁小孩般大的四肢长着利爪的灰皮怪物,尖锐的尖牙上的眼珠已经能旋转,紧跟着正在摄影的人,现场正放着一些新设备看起来正在加固实验罐,一道熟悉的绿色身影正在一旁指挥。 【实验开始第67天】 红色的警报和不断抖动着的摄像机,当摄像机定下后,看到双层玻璃罩碎了一个大口,里面的生命体不知所踪,这时一边传来肉体的碰撞声,一只快要成人高的怪物倒在一边已经锋利的4根利爪划破了地面,头上的6对复眼一列排开,背后长出的俩根触手迅速变长甩向对面,但如镰刀般锋利的臂爪,一挥便切断了触手,随即一道斩击将怪物斩成两半。凯尔希从一边走出来,但没等她靠近便倒在地上 【实验开始第70天】 凯尔希医生特意嘱咐这段时间的录像不准保留,所以全部销毁了,但唯独可以进行文字编写录入资料库。在三天前的紧急情况后,凯尔希身体里检测出一道活性血液正在同化她的血肉,真亏她瞒到现在。所幸研究并没有中断,我们在医疗中心新设立了一个研究站,凯尔希将作为素体呆在那,科研团队除了罗德岛的都将移步到那,进行后续的研究。这生命体真不可思议,哪怕被劈成两半都还在增殖。 【实验开始第72天】 凯尔希提供的特殊生命体基因片段有效的解决了细胞那肆意妄为的生长方式,被并入基因片段的细胞仿佛一下子安静下来了一般,可惜凯尔希不肯说出基因原体,并表示不可复制,啊啊啊又一个科研奖离我而去了。(基因原体就是你,博士)——修改者:B-003 【实验开始第83天】 “终于能拍摄了。观看资料的人有没有想我啊?“透明的液体中,那仅剩一半的躯体上骨制利爪已经脱落,4根爪子边上一个新的小指正在长出,如狼一般的头骨正在变的扁圆,强大的弓形大腿正在退化成如同小孩一般的肢体,另一半则由新凸显出的肉瘤覆盖。 【实验开始第98天】 “真不可思议不是吗?”透明的液体中,一个类人形的孩子正漂浮在其中,原本粗糙的灰色皮肤开始变的肉白光滑,细长的白色毛发正逐渐在头部集中,除了那几乎有脸4分之一大的眼睛和外露的利齿。几乎就像一个孩童。 【实验开始108天】 “今天要给看资料的人一个惊喜哦”映入眼帘的华法琳没个正形的向着镜头述说着,随着一声锵锵,镜头旋转。那是——斯卡蒂,幼小的白发幼女正泡在实验罐中,紧闭着的双眼正如睡美人一般酣睡。 【实验开始121天】 视野似乎有点低?“阿米娅摄影麻烦你了,推椅子的事情就交给我吧。”就这样随着视野前进不久就看到了她,她正双手摸在前面的玻璃罩上,一脸好奇的看着前面走来走去的科研人员最后视线看向镜头这里,她双手拍打着罩子,张着嘴巴不知道在说什么。“我叫阿米娅,身后的大姐姐叫华法琳,你叫什么?。。。。。。啊,你不知道你自己名字吗?那要不我们给你起个名字吧。不用吗,要自己起的名字吗。那么能告诉姐姐你叫什么吗?啊,这可真是,没什么哦,小斯卡蒂。”“阿米娅.......你是怎么做到跟她说话的啊!”一旁的华法林如此吐槽到,视频最后只剩下阿米娅的笑声。 【小可爱的观察记录1】 幼小的斯卡蒂正展开双手,脚步虚浮的向前走着,对面坐在轮椅上略显成熟的阿米娅正拍着手鼓励她继续走。但左脚踢右脚就这样扑到地上,抬头双眼朦胧着“呜~呜哇啊啊啊,阿米娅姐姐——”阿米娅只能苦笑着转着轮椅过来,利用法术将幼小的斯卡蒂抱起,拍打着她的背,说着不哭不哭。 【小可爱的观察记录2】 “嘘——”看到拍摄者压低脚步走过来的时候,床上的阿米娅将手指竖在嘴上,而她另一只手则抱住正在熟睡的少女斯卡蒂,少女斯卡蒂正紧紧抱着一只虎鲸玩偶,眼角的眼泪,好像刚刚做噩梦了一样。“长得真快啊,一眨眼就这么大了”阿米娅轻声的感叹道。“只不过看这里还没发育呢”华法琳小声的调侃道。 【小可爱的观察记录3】 这是一个午间,在外面透过玻璃看到里面的斯卡蒂正趴在书桌上的课本上熟睡,而讲台上的讲师非但没有斥责,自己也站着睡着了。“凯尔希老师,这么逼迫她学习真的没问题吗”旁边的机器人传出凯尔希的声音“深海猎人的血肉比你想象中的还要强,为了她即将迎来的命运,阿米娅你必须在此刻丢掉对她的怜悯。进去叫醒她,顺便把白面鸮也叫醒。” 【小可爱的观察记录4】 武斗室,娇小略微发育的身体正挥舞着不符合身材的大剑,攻向手握剑盾的金色骑士,大剑与盾牌的碰撞的气浪吹飞周围的石块,一道亮眼的金光缠绕在剑身上劈在大剑上,将大剑和那娇小的身躯击飞,伤痕累累的少女拄着剑艰难的站起。站在一边的待命的医疗干员急忙上去检查伤势时,便被阿米娅拦下,寂静、死亡、沉默、疯狂般的氛围从少女身上传出,一时竟震撼到在场的所有人。阿米娅牵动法术,虚幻的白花海浮现在众人眼前,温暖的氛围笼罩在周围,中心的少女颤抖的了一会后,渐渐平复成原本的氛围。拄剑少女缓缓站起,脸上的悲伤并没有被周围的温柔所化解。 【小可爱的观察记录5】 这是一处被改造成花园的露天甲板,缠着绷带的少女看起来距离上个记录才过去不久。 “阿米娅姐姐,我全部都想起来了,想起来了斯卡蒂究竟是谁,想起来她的一生,想起来了她的痛苦,她的恐惧和寂寞。想起来了她与他的相遇,想起来了她所爱的他,想起来了她作为【她】的死亡。我究竟是什么?我是她的复制品吗?我是她的替代品吗?还是说我是她死后所顶替她的——怪物吗?我真的能叫斯卡蒂吗?真的能成为斯卡蒂吗?而不是一个名为【斯卡蒂】的怪物。”少女拼命的说着什么,希望排解着她心中的悲痛。 阿米娅静静的聆听着他的述说,伸出双手将她抱在胸前,缓缓抚摸着她的白发“小斯卡蒂不是怪物哦,小斯卡蒂就是小斯卡蒂哦,你们是不同的存在,在我眼里你就是小斯卡蒂,而且你记忆中的斯卡蒂可以算是你的妈妈哦。” “妈妈?” “没错哦,正是因为与那个男人的相遇才诞生出现在的小斯卡蒂啊。所以呢,小斯卡蒂你究竟是谁,究竟要成为什么人,之后的路只能你自己决定啊。” “那么那个男人就是——爸爸?” “你注意到的是这里?!” “可是我也爱上了爸爸该怎么办啊。” “哎——唉——唉!!!小斯卡蒂你到底在说什么啊?这些都谁教你的啊!!” “白面鸮姐姐?” 砰——旁边的门被打开,进来的是一个带着面具的大叔“哟,阿米娅,她的干员审批下来了,恭喜你啊【惊涛】” 【内存资料已播放完毕】 “呼——”一口气码完了,现在大致上也了解了,她究竟是怎样的存在,如果在看了这些还无所改变,作为一个父亲,作为一个男人可太失格了。 不知何时,室内的光线变的比一开亮,转头就看到她正低着头站在那,我知道如果此可不做些什么的话,无论是她还是我都会后悔一辈子。 我轻轻的抱住她,比印象里的还要瘦小啊,“对不起呢,斯卡蒂,请原谅我,我不会再抛弃你了”她紧紧的抓着我的衣服,微微抽泣着。 而后面那些看戏的能不能让开点啊,这时机器人【weft-1】举着拍子挥舞着驱赶了看戏的人,只留下我和她。 她已经不再哭泣,但依旧紧紧的抓着我不放,嘛,就这样保持着也挺不错的,反正未来的日子还长着,不是吗? ps:原本打算填设定的,但怎么感觉坑越来越多了
  12. 篇章1 苏醒 我是谁?这是我在宁静黑暗之中浮现。自我意识重新占据大脑后的,第一个疑问。 突兀的奇怪声音打破这份宁静。【——叮铃铃——叮铃铃——】这是闹钟的声音,这样的想法突兀般的浮现在脑海里,身体先一步想法不由自主的向噪音源的方向摸索,而运气不错的就摸到一个方形的盒子,身体十分自然地把闹钟关掉。这时才逐渐感受到身体的触感。 柔软,仿佛合成纤维的触感,但好像比记忆中的要更加柔软一些,没错应该稍微再硬一点才对,这样才因该是我所记忆中的【床】。我坐起身子,缓缓地睁开双眼。一片黑暗。 映入眼帘地不是如记忆中那般因阳光而略显明亮,也不是机器地荧光微微闪亮的黑夜,内心不由地紧张起来,因为在【记忆】里我并非失明,正当我伸出手摸向眼睛时。 一道略微冰凉地而又柔软的触感,触摸在我的手腕上。“博士?不可以用手直接触碰眼睛。”这声音是?正当我疑惑的时候。 【EYE系统启动中(系统启动后不要直接触碰,我可没时间再给你做一次)】 【系统插件自动检测中】 【时间:插件错——09:32】 【定位系统:罗德岛博士休息室】 【净化者项目已启用】 ——【链接■■■之■——链接丢失】 ——【净化插件已启用】 【抬头显示启用】 这时黑暗中一抹强光以十字般迅速舒展开,这时看清了握住我手的人——斯卡蒂 “博士?”斯卡蒂脸上不禁微红,这熟悉的声音让我察觉到我好像睁开眼就一直盯着她看。“啊,抱歉”略微心虚的移开视线。“为什么要道歉?”被我突兀的道歉感到疑惑微微歪过头,青色的帽子随着动作略微倾斜。而这时我才反应过来,为什么斯卡蒂会在我房间啊? 斯卡蒂的穿着十分整洁的红色奇特服装坐在我床边,所以我应该没做什么会被某猞猁吊舰桥的事情。室内则是十分熟悉的室内装饰,除了门框边趴在地上裂开的门,我记得这门好像比黑角的盾还结实,所以斯卡蒂?能解释一下吗? “我,敲过门了”斯卡蒂好像猜到我在想什么一样随着我的视线回答到。“可是我。。”“我敲过门了”斯卡蒂如此回答到,我还能怎样,我还没这门硬呢。斯卡蒂皱了皱眉头,站起身拉了拉右肩上挂着的长盒子,朝门外走去“既然起来了,就赶紧出发吧。”“去哪?”我感到疑惑,但也披上了放在一旁的兜帽服装,略微打理一下就站起身跟上去。 走到走廊上才发现四周十分的安静,走廊上只回荡着斯卡蒂和我的脚步声。“今天好安静啊,这个时间大家应该都忙起来了才对。”感觉不讲点什么会很难受,太安静。“今天大家基本上都离舰了”“离舰?”正当我疑惑时,走在前面的斯卡蒂头也不回的继续回答道“今天是假日,所有人除了必要的维护人员外,基本上都离开休假了”“假日?”等等我稍微有点搞不明白。这时斯卡蒂停在了通往一处甲板的气密门前,随着在面板上几下操作,门发出一阵气体喷射的声音后缓缓打开,刺眼的阳光照射进来。正当我抬起左手遮挡阳光时,右手被一股冰凉又柔软的手牵着,便缓缓的走上甲板,一股海鲜浓汤味扑鼻而来。 【哼~哼~啊啊啊啊啊啊(这是海鸟叫声?)】适应阳光后,映入眼帘的是一望无际的蓝色大海,天上时不时有着几只海鸟发出叫声。这里是?“这里是临海城”斯卡蒂向右伸出手指向一个方向,我上去便看到一个临海的城镇,一个十分标志性的教堂在城镇一角的海望角上紧挨着一座灯塔,仔细看城镇内还能看到人来人往的人流,许多看不清字样的横幅,和装饰用气球,在城镇中心的广场上还有着一个多边形框架正隐隐传来一股富有节奏的声音。 “喔哦,看起来十分的挺热闹,这里正在过什么节吗?”“嗯,这是临海城一年一度的海汐节,为了祭——而建立的日子。”原来如此,等等是为了什么来着?我刚刚听斯卡蒂说什么来着?但不等我仔细发问,斯卡蒂便拉着我的右手走向一边的升降梯,“问那么多不如亲自去体验一下”斯卡蒂微笑的转过头看着我,那双猩红而美丽的双眼直直的 看着我。斯卡蒂好像很高兴? —————一段时间之后————— 不知名的音乐从市中心传来,如阵阵热浪般有节奏的回荡在耳边,四周有当地人,有游客各自结伴而行,在这假日狂欢,时不时发出一声猿叫。走进城镇才发现五彩缤纷的各式装饰装扮在四周,路边小摊的店主正十分卖力的呀呵着,斯卡蒂牵着我的右手快速穿梭与人流之中,与周围热闹的气氛显得不和。 “那个,斯卡蒂?能问一下你要拉我去哪吗?”“嗯,一起去玩”斯卡蒂头也不回的拉着我一边走一边回答到。“额,所以我想问的是去哪里玩?”听到这句话后斯卡蒂停了下来。转头看向我“不知道”。“嗯,不知道吗。——哎,你不知道?!”我一脸惊讶的看着斯卡蒂。无语了,她居然不知道去哪里玩还能拉着我走了2小时。我默默看着视野右下角半透明的时间标志【12:03】 【咕咕咕咕(这是肚子饿的声音),检测到生命能量下降,建议:寻找能量源补充活动所需的能源消耗】说起来,我好像从早上到现在都没吃过东西呢,我看着斯卡蒂“要不先去吃个午饭?”“嗯”斯卡蒂看着我肚子点点头。那么我看看,四处查看一圈,不是CD店就是礼品店,好像就没吃饭的地方,而小吃摊,好吧不知道被斯卡蒂拉了多元了,周围也没看见其他卖吃的摊位。正当我打算拉着斯卡蒂去别处的时候,鼻腔内闻到了一股肉香,我转头就看到了我的身后,十分普通的外形,唯有门前的招牌架上的文字表示它是一个当地美食店。 【叮铃~】推开门走了进去,室内装饰有点像快餐店风格,里面零零散散的坐着几个正在用餐的人,而店主再柜台边闭着眼且微微点点头沉迷在室内音乐中,音乐并非室外那种现代风格的音乐,店内播放虽然听不懂但给人一种时间的沉积感。我拉着斯卡蒂走到柜台边坐下,这时店主才反应过来,“欢迎光临”接着便将一份菜单放在我面前,我拿起眼前的菜单看着那一长串的形容词,略微感到尴尬,这份菜单根本没法靠名字知道这是什么菜。我是不是走错店了?正当我对着这份菜单犹豫不决的时候,斯卡蒂好像发现了我的问题,便拿过我的菜单说道“如果不介意的,我来帮你点吧。” “啊,谢谢,那么就麻烦你了”接着就看着斯卡蒂与店主说了几句后店主便走向后厨,说起来店主虽然是一头绿色短发,但眼睛和斯卡蒂一样是红色呢。不多时,店主后跟着一个侍者端着菜放在我们桌前,斯卡蒂好像是一种烤海鱼和一杯青色的饮料。而我的只是一个透着粉红的果冻?和一杯鲜色的饮料,要不是这果冻飘着一股肉香我都不知这是不是店主在糊弄我,“那是一段海星肉,一般游客可吃不到,也只有老顾客才能有机会点到呢”“斯卡蒂你以前经常来这里吗?”我印象里我自从认识斯卡蒂后好像从没离开过罗德岛太远呢,“不是的,他只是我的同胞。”这么说来那位店主跟斯卡蒂的眼睛是一样的颜色呢。再享用完烤肉味但口感跟果冻一样的海星肉和碳酸番茄汁后发现一个严重的问题,我没带钱。 阵阵海风吹拂过,一望无际的大海上,几只白帆船正随洋漂浮,来自市中心的音乐换了个曲风继续着狂欢。也不知道阿米娅凯尔希他们在哪,联系用的终端也没带着,或许她们也在这个城镇的哪里玩着吧。正这么想着的时候眼角好像看到沙滩上有着一道熟悉的身影,好像是凯尔希?正当我打算仔细看过去的时候,一道红色的倩影映入眼帘,“怎么了吗?”斯卡蒂的身影正好挡住,不得已只能放弃继续查找。“不,没什么?不过说起来斯卡蒂,你平常好像不是穿这身衣服的啊”“嗯?我的改变你不喜欢吗?”斯卡蒂提了提右肩上的长盒子语气有些不善“不,,我觉得很好,只是感到好奇而已,抱歉”大概是因为节日而特意打扮的吧,“接下来跟我一起去市中心吧”说罢,斯卡蒂便拉着我的右手走向市中心。 “接下来有请D.D.D——”随着主持人的话,现场的群众又一次欢呼起来,一个带着白色纸袋的人伴随着节奏走上舞台,接着便是音乐的狂欢。没想到大帝后是D.D.D,说起来早上的音乐好像还是那个流浪乐团呢,只是这既视感是怎么回事?好像——不等我细想,右手被一只柔软冰凉的手我住,斯卡蒂?斯卡蒂的侧脸在夕阳下格外的美丽,她正在仔细的看着舞台,哼着一道熟悉却又想不起来的小曲,微微翘起的嘴角,表示着她现在的心情很好。现场的五彩光照表演下,我不禁看迷住。连斯卡蒂转过头看着我都没发觉。“噢噢噢噢”一阵欢呼声袭来,而这时我才发觉我不知不觉的十分靠近斯卡蒂的脸,哪怕环境昏暗,也能看请她脸上的红晕,“啊,抱歉”惊醒的我急忙别过头看向舞台,这是舞台上已经是那个著名的流浪乐队了。 黑夜不知不觉的降临了,自从那件事后,斯卡蒂和我就沉默到现在,迎着海风走在靠沙滩的道路上,因为黑夜降临沙滩上已经没有人了,街道上也开始逐渐变的冷清,只有市中心的阵阵音乐表示着节日狂欢还在继续。不知不觉来到了中午的那条街道,“要不要去坐一会?”斯卡蒂主动打破这份沉默看着我,我也不好拒绝,这方面没多少经验的我也不知道该与她如何相处,也就只能由着她来,来到了中午那家,但进入后发现店内风格变成咖啡厅的类型了,斯卡蒂自顾自的找到一个位置坐下,话说这没走错?抱着疑问的我只好坐在斯卡蒂对面,斯卡蒂拿着菜单点了几个后便交由侍者静静的看着我。 牙白,这个时候该说些什么?俩人之间又开始沉默起来,店内只回响着那中午的音乐和轻微的刀叉声,很快侍者便端上俩份紫色的小蛋糕和两杯淡青色的饮料。我决定男人还是需要主动一点“那个”“呐,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吗?”“哎?”斯卡蒂自顾自的继续说着当时第一次见面的场景,一边将一只手指伸入我面前的那杯饮料中搅拌,随着她的述说饮料渐渐变红,“呐,你有在听吗?”斯卡蒂描述着我们曾经的关系。但我却已经不记得了,没错她说的每一句话我都觉得是正确的。并非是编造。但我的【记忆】里却没有任何一丝那时的细节,是吗,口感舌燥的我只想喝点东西,便伸手拿向那杯已经变红的饮料,“喝下它。” 【检——检测到——错误——(别碰它)】 眼角一阵刺痛,手不禁松开,等意识到后,杯子已经掉在地上裂开,“啊,对不起”我急忙起身,但却看到店内所有人都盯着我,他们每个人都不尽相同,但都有一个相同特征,那鲜红的眼眸。一时之间气氛凝固了。“博士?”右手被什么抓住,下意识的看过去发现斯卡蒂正一脸担心的看着我。待我重新看向室内时发现,每个人都如之前入店时的情况,轻微的刀叉声和那古典音乐。“我好像有些累了,抱歉让你担心了”压下心中那莫名的情绪。“那么,我先送你回去吧”斯卡蒂这时也站起身拉着我离开了店铺“欢迎下次光临”耳畔伴随着店主的声音离开了餐厅。 “那么明天见”我关上门后回到房间,现在想起来自己好像也有些不对劲,等等房间门什么时候修好的?她动作真快,不愧是——不愧是谁来着,想不起名字。但不等我细想身体的疲惫已经涌现,还是先睡觉吧,这么想着我揉了揉眼睛,但等我重新睁开眼睛后,却呆立在那。 【警告——净化插件已失效——正在重新链接】 “这些到底是”眼前的不再是我那熟悉的床,而是一个红色正不断蠕动着的【胎盘】,意识先一步知识给出了眼前不可名状之物的名称,胎盘下的根须如同扎根一般衔接在地面上一根更为粗大的根须正如心跳般有节奏的鼓动着链接着门外,至于门?那里并没有门,从一开始就没有。 【净化插件已启用】 【抬头显示已重启】 如同眨眼一般,先前的事务已然消失不见,还是那熟悉的环境,门也是立在那好好的,手不禁已经触碰在门上。那冰凉的感觉显示它就在这,随着咔嚓声,门应声打开,昏暗的走廊和安静的环境带着莫名的压力笼罩在心头,为什么这么的安静?到现在我也察觉到不对劲了,空荡荡的走廊上只有我的呼吸声。 篇章2 沉沦 昏暗的走廊上如同早上一般,只有应急灯正努力的发着光,寂静到几乎能听到自己呼吸声的环境正折磨着我的理智。“简直就像恐怖游戏的主人公一样。”我喃喃自语,强打精神的思索起来。 罗德岛在以前也不是没有过启动应急灯的情况,平时基本上都是因为奸商要进行大规模的舰内维护,所以会通知我和凯尔希等人后临时断开与主电箱的链接。 但这次大概是因为她又瞒着凯尔希增加了一堆新的吸电宝,而过载了与主电箱的链接。值得庆幸的是现在还有副电箱正在持续的供能,虽然不能满足整个罗德岛能源需求,但至少一部分舰内设施还能用。 咔嚓,合金门打开后,我双手插在口袋走进了我的休息室,里面展露出我熟悉的室内装饰。“果然,刚刚是太累了吗?”虽然还保留了之前【好像看到了什么】的记忆,但记忆的内容却逐渐模糊,而且,理智让我不要深究此事。 室内也有应急光源,但也只是让室内显得昏暗,若长时间在这种环境下工作可对眼睛不好。机器的显示灯一闪一闪的,在寂静的环境下甚至能听到机器的运作声,若放在平时我肯定会在这种时候小睡一会,但现在一股我也不知道什么原因的心悸正催促这我去干点什么。 正当我打算利用终端联系凯尔希时,“嗯?我终端呢?”以往放着我终端的桌子上空无一物,寥寥草草的几张已然无用的文件资料摊在桌上,“难不成我忘在工作室了?那么。。。。。还好这些东西还在”十分轻松的找到了以往特意放在桌子里的手电筒。 ——【20:42】—— 根据以往的【记忆】,在这个拐角后便是没有装应急灯的走廊,昏暗的环境在拐角后便被黑暗吞没,我拿出手电筒照亮了走廊,或许因为本舰正停靠在海边,哪怕在舰内也能闻到淡淡的海腥味。 这条走廊虽然没装应急灯,但却是能最快到达我办公室的近路,而且还会顺带路过A区的干员宿舍,说不定炎容她们正好回来了呢,毕竟现在已经很晚了,毕竟杜宾几乎每天早上都会训练预备组的干员,也让预备组几乎都有早睡的习惯,啊,除了A6里的那三个。 正当我这么想着的时候,却看到了A1宿舍半开的合金门。原本就有打算顺道去窜个门,但。昏暗的光线透过半开的门微微驱散着附近的黑暗,寂静的环境中传来滴答滴答声。我走上前透过半开的门向门内看去,借着昏暗的光线隐约能看到一个书桌台和旁边一个CD放音机,一个上下双层床,在床头还能看到一个毛绒兔子玩偶。 “炎容?芙蓉?”等了一会没有人回应后,将手电关了挂在腰后。“打扰了”双手扒住和金门,略微吃力地将合金门完全打开。这时左手感到一丝冰凉,左手手背上滴落了几滴水滴,下意识的抬头看,只看到昏暗天花板和失去电源的主电灯。管道漏水?我抬起手背闻了闻,一股淡淡的海腥味。 将疑问抛掷脑后,我抬步走向室内,但才刚走出一步,就出现脚底打滑,我连忙扶住墙稳定身体,昏暗的环境看不清脚下的情况,将挂在腰后地手电打开后照亮地面,发现地上有一滩水渍,而水渍痕迹逐渐向室内延伸,直到一个门后,如果没记错,那里是宿舍卫生间。 小心不被滑到地走入卫生间前,“有人吗?”我敲了敲门,静静地等了一会,只有轻微地滴答滴答声从里面传来,心里默念对不起后,便打开了门,卫生间内空无一人,洗手台地水龙头没有被关紧,正滴答滴答地滴下水滴,水槽地水几乎满出,一旁地地上正放着游泳圈,而水渍到游泳圈为止。走上前将水龙头关紧,后走出洗手间。 右侧是一开始看到地双层床,叠起地床被正靠在墙上,床边地书桌上有一封未合上地笔记,大概是日记一类地吧,我并没有看里面地内容,将其合上,毕竟偷看别人日记可不好。CD放音机地cd盖正被打开,里面地CD正取出到一半被落在这。而走道左侧是三排床,每个床上都有一个被叠起来地床被,叠地最难看地是克洛斯,最整齐地是芬。而不远处则是她们地装备成列柜,毫无疑问,柜子处于被打开地情况,里面空无一物,从目前地情况看来,她们可能回来过,但会快就出去了,而且还携带着装备,是有什么紧急情况吗?该不会是杜宾地夜间训练吧。。。。。 擅自为可能要夜晚加训的可怜A1预备组默哀后,我继续沿着走廊向我的办公室走去,正当我拐进办公室的走廊时,我看到走廊的尽头一道熟悉身影一闪而过,红色的衣裙在走廊尽头消失,那是斯卡蒂?虽然想追上去,但想想还是算了,径直走向我的办公室。 咔嚓,合金门应声打开,漆黑的环境笼罩在室内,点点星光从另一边的落地窗窗帘的缝隙中射入,应急灯没有打开?我按了按门边上的灯源控制按钮,理所当然的一点反应都没有,打开手电开始在室内搜索起来,过于昏暗的环境不利于搜索,所以我走到落地窗的一角摸索了一下,很快就找到窗帘的控制器,“太好了,这里还通着电”红色的指示灯下便是让窗帘升起的按钮。 随着窗帘一节一节的缓缓收起,淡淡星光照人室内,因为没有月亮,这比以往都要昏暗,但至少让搜索方便了一点,窗外几乎漆黑一片,唯有点点星光和城镇方向正散发着阵阵绿色荧光,好望角上的灯塔的双向灯正不断旋转。 收回思绪,开始了翻箱倒柜,平时办公的桌上,没有了以往堆成山一般的待处理文件,抽屉里还放着几根碳烤沙虫腿,尝了一下,还能吃。嘴里嚼着沙虫腿,翻找着终端。不整理都不知道。平时有多少无用的东西被放在各种角落,坐在椅子上转了一圈,吃下最后一根沙虫腿后,将手上那已经过期的文件丢置一边。“啊~啊,怎么这里也没有啊。”怎么也没找到,但垃圾倒是整理出来了一堆。 “啊,好烦啊”趴在桌上随手拿起一张资料,用手电筒照着看,看到无聊就丢掉,捡起下一张。思考着要不干脆回去睡觉得了,毕竟现在的话,已经没有之前的心悸了。【21:23】这个时间了吗。也不知道凯太婆都在干嘛,我都快翘班一天了,也不派人找我。 好决定了,还是去睡觉吧,说不定明天就会派人找我吧,我从椅子上跳起,正打算离开办公室的时候,突如其来的爆炸声传来。激烈的振动传达到办公室,“哎哟哟”随着振动扭转着身体强制身体站稳,接着快步走向落地窗,一道明亮的烈焰正冒着滚滚浓烟,那个方向是动力室的附近,这是修着修着爆炸了? 凯尔希不知道在哪里的情况下,作为罗德岛的元老之一,我至少要知道那里发生了什么,我急忙离开办公室慢跑出走廊到达中央走廊,中央走廊是移动中枢,过大的空间和大型电梯可以让大型器械在舰内进行移动,而其中的货运电梯也是唯一可以通向罗德岛所有层级的电梯,正当我快步移向小型货运电梯时,一道红色倩影正在电梯门前。只见她好不吃力的打开电梯门,便直接跳下去。我甚至没反应过来叫住她,还不等我惊讶完,另一侧拐角闪现出一道新的红色身影,义无反顾的冲向电梯口跳入其中。 这时什么情况?俩个斯卡蒂?因为环境过于昏暗,我的手电筒也不是强光手电筒,只能做到看衣识人地步,我也不确定到底哪个是斯卡蒂。走到电梯门前,透过门框往下看,一片漆黑看不到尽头,莫名让人感到恐惧,我试着按了一下电梯按钮,所幸电梯还通着电,一半透明的电梯门重新关上,不多时货运电梯缓缓降下,电梯门重新打开,我敢说全舰最亮的地方就这了。 一阵失重感后,电梯开始缓缓下降,脑海里思索着这次的爆炸事件,心里先打好再次见到凯尔希后出现各种情况的借口。正当我思考的时候,又一阵爆炸声出现,伴随着一阵急促的振动。“不是吧,又炸了?”正当我重新稳定身体后,却发现电梯停止了下降。电梯故障“不是吧。”我急忙摸向下降按钮,但电梯却毫无反应。 正当我急切的想着法子从电梯出来时,“吓啊啊啊啊”一阵仿佛是野兽一样的叫声重下方传来,传来的还有一阵碰撞声和肉体撕裂声。这时?还不等我思考电梯一阵抖动,开始飞速下降,来不及反应的我,头不知道撞到了什么。 【净化插件以断开——正在尝试重新链接】 一阵失神后,发现正趴在地上,电梯严重歪斜跟前面的电梯门格格不入,突如其来的一系列事件让我来不及思考。而情况还没完。 “吓啊啊啊啊”一阵咆哮从电梯门对面传来,我缓慢爬起,透过透明玻璃,隐约可以看到一个金属光泽的漆黑异形正挥动着两把镰刀般的手臂,与之战斗的是两只?三只?不,四只怪物。怪物看不清面貌,但却有着类人的高挑身体,细长的四肢上缠绕着粗大的卷须,如同海星的触须一般。正当我要仔细看的时候,一阵突如其来的疲惫感笼罩,喃喃细语的声音在耳边环绕,身体越发感到沉重和无力。我已经不知道在看什么了,视野的事务正在拉远旋转。”吓啊啊啊啊啊“又是一阵咆哮声,电梯仿佛被什么巨物撞到一般,随着一声抖动,意识随着电梯一同极速下降。 “统启动后不要直接触碰,我可没时间再给你做一次”凯尔希?我睁开双眼看到凯尔希正背对着我微微卷缩着身子,“毕竟是让梅尔和可露希尔赶工出来的试作品,那么接下来就只能靠你了呢,博士。”靠我?靠我什么?等等别走,躺在手术台上我无论怎么使劲也发不出一丝力量,甚至连声音都无法发出,只能看着她走出这里后那一直背对着我的身影被合金门隔绝。 意识逐渐苏醒,浑身如同散架一般疼,散落的玻璃碎片散落在地上,电梯门也有一半严重向外扭曲歪斜,另一半半开的门好像还可以正常打开,双手十分吃力的将半开的打开,跌落在外面。发出了几声咳嗽,通过阵阵呼吸,不断缓解着浑身的疼痛。 【22:48】【正在尝试重新链接】 不知道休息了多久,有一丝力气的将手电掏出检查了一番,所幸手电还能用,我拄着腿缓缓爬起,摇晃的身体仿佛随时要倒下,打开手电照向周围,发现周围大大小小的货箱正摆放在四周,这里是罗德岛最底层用于存放搬运接收大型货物,和进行大量人员流动的流动中心。 因为货物都摆着很整齐,所以很快就走出了货物摆放点,现在想办法走到上层,我记得对外开放的气密门附近有一个向上的楼梯,正好离我这里的货物摆放的不远,确定好路线后,就抹黑朝着大概方向移动,不多时手电筒就照到了外接口的地标路线图,顺着路线图很快就抵达了大型气密门处,还不等我高兴,手电就照到了一些事件。 不知被什么法术所灼烧的漆黑地块,不知被什么锋利的东西划开的划痕,不知被什么东西贯穿如拳的洞?不知名的盾牌碎片散落在地上,不知名的断剑散落在地上,不知名的扭曲机械弩被丢弃在地上。 “盾兵向前,剑士其后,弩手上弦准备,术士待命”这是我?看着一群身穿罗德岛制服的背影人根据我指令进行简单的排列“这是海鸟叫声?”我应声看向站在侧面的凯尔希“哼~哼~啊啊啊啊啊啊”我急忙看向声音的来源,只看见气密门被什么东西撕开了口子。 之后的事情无论怎么想都想不起来了,一种烦躁的心绪充斥着我的内心,但我必须继续走下去,我现在知道我忘了什么,或者说我一直都知道,只是下意识的不想想起来,但现在,楼梯十分的好找,锋利的划痕连这里也有,一直延续到上一层 随着战斗的痕迹我很快上一层的中央通道,堆积在这的临时掩体上有着各种各样的破损,散落的各种损坏装备显示着这里曾有一场大战。 阿米娅正站在临时搭建的讲台上进行着战前动员,我不记得她讲了什么了,只听到一阵咕噜噜声,啊,这是肚子饿的声音。“这是肚子饿的声音,你没按时吃饭吗?”转头看去发现是凯尔希,她右肩膀上的和腹部的绷带正染着鲜红,她晃了晃手中的压缩饼干示意我接过去。“你是我们最后的希望了。如果连你都倒下的话。” 这里就是动力室前的中央通道了,残破的掩体和武器无不表示这这里曾经发生惨烈的战斗,随着一步一步移动,在阵线后方我找到了我一直找不到的终端,一层薄薄的灰覆盖在屏幕裂开的终端上。 【欢盈盈迎,DDd博士,你距离上次登——登登路,已过去下■■天】 战线崩坏了,那不是人力所能对付的怪物,一条卷须拉着一名重装的腿将其甩入怪物的后方,不等其他成员支援,便被潮水般的怪物笼罩,天空中飞行的【鸟】发出怪叫后吐出一根根粗大的钢针,一名正在施法的术士被直接贯穿,某名医疗干员承受不住压力疯了一般朝后方跑去,被一名从远处跳过来的巨型怪物掩盖,战局已然一边倒了,失败已成定局。而我则什么也做不到,一道触须缠绕在我的右手【终于找到了】,“别碰他!”一声怒吼从 不远处传来,凯尔希正全力向我奔来,M3正用镰刀将一个个挡路的怪物撕开,但来不及的。数道触手缠绕在身上拉进了动力室,随着动力室合金门的关闭。 剧烈的疼痛从身体各处传来,急忙扶住门迫使自己不摔倒,喘息了一会后缓步走向气闸控制室,突然一股心悸传来,扭头便看到远处正走出了4、5只之前在电梯中看到的怪物。它们逐渐加快速度向我走来,巨大的恐惧迫使我做些什么,我必须跑。我飞快的解锁动力室的气闸门后进入,在它们即将抵达的时候成功关上并重新上锁,咚——咚——咚—— 不一会儿,外面的怪物不再敲门了,现在我能放下心了,动力室内部漆黑无比,淡淡的雾气在地上滚动,为什么这么黑,黑暗中什么也看不到,手电只能照到地上白白的雾气,不知走到哪。 钉—— 好像脚提到了什么,我弯下腰摸索了一下后,摸到了一个匕首样貌的东西,细细看发现这好像是炎容的匕首?正当我疑惑的时候,脸上好像滴落了什么,摸下来一看后,像唾液一样略微粘稠的透明液体。手电缓缓向上看去,无数的脚悬挂在空中,上半身被奇怪肉瘤所包裹正悬挂在天花板,无数熟悉的身影列在其中,巨大的悲痛涌现,封沉的记忆不断涌现。理智遭到摧残破坏,构成我的东西正在被巨大真实击碎。 黑暗中浮现出了怪物,不知不觉中已然将我环绕其中,它们的卷须缠绕在我的身上,右手再一次被缠绕【博士。。。。消失。。。。。不要。。。。。。爱。。。。。你。。。。。。】 【净化插件已启用】 如同眨眼一般无数的红衣斯卡蒂环抱着我,身后的她用双手遮蔽住我的双眼 【检测到脑电波极端异常,进行紧急休克处理】 耳边传来古老的歌谣,是今天中午听到的那个古典音乐。 ————————意识归于黑暗———————— 我是谁?这是我在宁静黑暗之中浮现。自我意识重新占据大脑后的,第一个疑问。 突兀的奇怪声音打破这份宁静。【——叮铃铃——叮铃铃——】这是闹钟的声音,这样的想法突兀般的浮现在脑海里,身体先一步想法不由自主的向噪音源的方向摸索,而运气不错的就摸到一个方形的盒子,身体十分自然地把闹钟关掉。这时才逐渐感受到身体的触感。 柔软,仿佛合成纤维的触感,但好像比记忆中的要更加柔软一些,没错应该稍微再硬一点才对,这样才因该是我所记忆中的【床】。我坐起身子,缓缓地睁开双眼。一片黑暗。 映入眼帘地不是如记忆中那般因阳光而略显明亮,也不是机器地荧光微微闪亮的黑夜,内心不由地紧张起来,因为在【记忆】里我并非失明,正当我伸出手摸向眼睛时。一道略微冰凉地而又柔软的触感,触摸在我的手腕上。“博士?不可以用手直接触碰眼睛。”这声音是?正当我疑惑的时候。 【EYE系统启动中】 【系统插件自动检测中】 【时间:插件错——09:28】 【定位系统:罗德岛博士休息室】 【净化者项目已启用】 ——【链接■■■之■——链接丢失——正在使用历史数据进行辅佐操作】 ——【净化插件已启用】 【抬头显示启用】 这时黑暗中一抹强光以十字般迅速舒展开,这时看清了握住我手的人——斯卡蒂 篇章3 希望 昏暗的环境中,一位看不清样貌的少女正躺在一角的折叠床上,折叠床上娇小身影发出一道嘤咛,扭转一下身子后揉着眼睛下了床,青涩的少女展露着刚刚发育的身材伸着懒腰,迅速让她清醒起来。 这时床边的金属箱上一块终端的屏幕亮起,微微照亮出周围的环境,红眸白发的少女拿起终端查看。 【19:00——任务时间到了,所有正在待命的干员整理装备到3号集合点集合】 少女迅速穿上作战服,将终端放在特定收容袋,来到放置武器的地方,伸手摸在了那一把与少女身高相同的大剑,沉默的少女不知在想些什么,或者她正在祈祷接下来的战斗中,她能活下去。 拉起大剑上的武装带,将其抗在肩上,通过掀开布条走出的圆拱形帐篷,其他的帐篷里陆陆续续走出了穿着同样漆黑作战服的人,每个人都带着全覆盖式头盔,头盔上红色的护目镜因路边的光源闪闪发亮。但不知为何他们几乎都会多看少女几眼。 少女迈着坚定步伐走向集合点,但正将走出宿舍区时,一名作战员拦下了她,她手上正拿着不知名的黑统,头上漆黑的圆环,和背后破碎的羽翼无不证明着其是一名萨科塔族, “你必须把头盔带上才能出去”这时少女才想起来,自己到现在还没戴上头盔,但这也不怪她,毕竟平时训练的时候也不怎么佩戴头盔,而且。 少女将挂在武装带后的一个扁平的正方形盒子拿起,按照记忆按顺序按下盒子上各处的按钮,很快将其展开成头盔样式,少女将脑后的头发收到衣服里便将头盔戴上,锁死与作战服的链接。 漆黑的环境几乎什么也看不见,但很快随着【滴——滴——滴——】 漆黑的视野里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齿轮和蒸汽,正中央一个方形的蝙蝠正一上一下有节奏的跳动,接着便是梅尔姐的语言放送。 【EYE系统2.0启动中】 【系统插件自动检测中】 【时间——19:12】 【定位系统已启用】 【位置:盐水村外信标红1区,距罗德岛还有483公里】 【曙光插件最终beta版已启用】 ——【与理解者数据库链接】 ——【净化插件已启用】 【空气循环系统就绪】 【微光夜视系统就绪】 【抬头显示启用】 这时黑暗中一抹强光以十字般迅速舒展开,扩展至整个视野,如果不仔细看视野角落的各种数据,再加上这轻便到几乎感受不到重量的舒适头盔,几乎都会有一种完全没带头盔的感觉。 少女敲了敲头盔,“带好了。”发出清澈而好听的声音示意拦路人可以不用继续拦着她。拦路人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便放任女孩离开,在女孩离开后才喃喃自语“真是的,在这方面真是一样。”就这便继续警戒周围。 少女很快便抵达了集合点,集合点已经来了20来人,正坐在折叠凳上耐心等待其他,其中一个凳子上坐着的人看到她便向她挥手示意,他的全覆盖头盔上额外附加了一个奇怪的金属面具。他是这次任务中少女那个小组的重装手。 少女随意挑了一个附近的折叠凳坐下开始等待其他成员。 【19:18】 一架快俩米高的全地形改装机械车【weft-1】开上前面的讲台,一个粗大的白色涂装的圆柱体正立在底盘上,圆柱体的绿色ued闪了闪。少女 的头盔内便响起【B003接入频道】 少女知道无聊的简报开始了,通过头盔的信号接收器,直接能十分清晰的听取任务的详细信息,作为信号中转的【weft-1】能直接链接据这里500公里远领导人的话,无误差发送给这里每一个作战人员。 而且【wift-1】还具备着3D投影技术,在头上投射出目标舰内的结构地图,详细的讲解着每一个小队被分配的任务。几乎过目不忘的能力让少女对第二次简报兴趣缺缺, 【19:48】 长达30分钟任务答疑结束了,少女站起身子走向它们小队安排的车辆,等待任务开始。 “哟,新人”少女一眼看去,车门被打开,一名成员正举着手向她打着招呼,抬头显示标记出她的代号【嘉维尔】,她伸出手将少女拉上车。 “我是罗德岛医疗干员嘉维尔,也是这个小队的队长,来来都过来自我介绍一下”,坐在驾驶位置上,标着【杰西卡】的人不耐烦的说“抬头显示都把我们的代号都标出来了,为什么还要自我介绍啊”嘉维尔笑着(感觉她正一脸健康的笑容)敲了一下杰西卡的头,“哪来那么多废话” 此时副驾驶的面具男转过头介绍道“虽然我们之前认识,但现在重新说一下,我是罗德岛的重装干员,黑角”。主驾驶的杰西卡摸了摸被敲的头,虽然完全不痛就是了“我是原黑钢成员,狙击干员,杰西卡。” 这时后排那在上车后就一直听到的咔嚓咔嚓声,让少女终于忍不住向后看去。一名正坐在后排的女孩并没有佩戴头盔,而是放在一旁,嘴里正在咀嚼着压缩饼干,而她旁边的干员看到少女转头,主动介绍自己。 “我是罗德岛新进术士干员,灼芯”而旁边的女孩也急忙咽下饼干,连忙说到“我——我是罗德岛新进工程技术干员,雪雉”,见基本上车内的人介绍完后,少女说出了她的代号。【惊涛(巨浪)】 【20:00】 【作战开始】接受到这则指令后,所有人在头盔耳边一按,漆黑的护目镜下压盖住原本鲜红的镜片。随着汽车启动,惊涛由衷的希望这次任务能一切顺利。 【任务开始30分钟后】 各个小组按照自己的原本路线向着各自的目标前进,而我们因为有雪雉的帮助,可以利用钩锁可以直接攀越到上层甲板,前提是忍住这些附着在金属外壳上的肉瘤所散发的恶臭。 【空气循环系统运行中】 在攀爬了数十分钟后。“好臭啊”惊涛头上的术士干员发着虚弱的抱怨,他显然没吃过太多苦,或许是恶臭反胃导致他体力迅速流失,下一刻的失误导致他踩空,直接滑落下来。惊涛一只手紧紧拉住钩锁,另一只手抓住术士干员身上的锁扣带,而这只能勉强支撑这不掉下去。所幸摇晃的钩锁,让提前上去的4个人发现了这里的情况,在嘉维尔一个人的努力下拉起了被挂在下面的俩个人。 甲板上,零零散散的肉瘤正附着在金属甲板上,摇摇晃晃的触手正诡异的扭动着“真恶心,不是吗?如果不感到恶心麻烦才更大。”嘉维尔说完,便在一块干净的甲板处设立了遮挡板,将术士干员放入其中,开始解开他的头盔。 摘下头盔后,露出了一张略显青涩的脸,俩个毛茸茸的圆耳朵立在头上,呆滞的目光直勾勾的看着前方,嘴里流着透明唾液,看到这一情况,惊涛看向“嘉维尔?”“这孩子麻烦了,惊涛你先跟随队伍完成任务,我随后赶到。”接着就看着队长拿出医疗箱架设简单的医疗平台。 惊涛知道现在因该优先与任务,点点头,便转身迅速向下一个攀爬点前进,很快就抵达到一处异常干净的甲板,这是侦察队发现的唯独几处异常干净的甲板之一简,不远处警戒的黑角和杰西卡看到惊涛来后,点点头便来到挂锁边,雪雉已经先上去架着支撑点了。 但随着攀爬没多久,黑角就发信息,示意上面有情况,惊涛侧过头看到远处的透明玻璃处射出一道光照,根据资料我们可能会遇上的敌人可没一个是会发射光源的,而雪雉表示之前那块玻璃可是合上的。队内讨论很快结束那就是上去查看情况,他们有责任搞清那是什么。但还没攀爬多久,一阵剧烈的爆炸传来。 剧烈摇晃的钩锁差点将惊涛甩下,而其他二人很快找到支撑点稳住钩锁。罗德岛上正在燃烧,去动力室的小队不知发生了什么。现在所有频道都受到了严重的电磁干扰,连队长和雪雉都联系不上,三人一合计还是先继续往上爬,很快就抵达三个落地窗前,而这时上面也落下俩个其他的钩锁,雪雉虽然联系不上,但能看到她正向我们挥手。 三人在三个落地窗安装好爆破器后,随着3声轻微的爆炸和玻璃破碎声,三人成功进入办公室。 【微光夜视系统启动】 稍微等了一会,雪雉就沿着一条钩锁滑入办公室。众人按照记忆向地图的重要地点快速移动,途径一条黑暗走廊,可以看到天花板一个如同血管一样的东西正如心跳一般一颤一颤的。时不时滴落着一些液体,但好像很快就干了,所以并没有在地上形成水渍。 随着队伍跟随血管前进,众人发现最快的道路正好跟血管路径重合,而不远处血管延展出一根细小的分支通向了隔壁一个房间,因为血管的关系,导致这扇合金门无法完全关闭。黑角静静的走到那扇合金门摸着门边上的符号——A1宿舍 众人静静的看着他。滴答——滴答——奇怪的声音从门内传出,黑角疑惑的探头从半开的门缝向内看去,猛然间他站起身子后退几步,架起盾将众人护住身后,不等众人询问情况,滴答声猛烈起来,只见门缝中探出六根骨刺,一用力合金门便被挤压变形到一边,从房间中钻出一只野兽般的怪物。 12对大小不一的复眼一列排开的开着四周,胸前的,手上的,腿上的,数量众多的眼睛看着黑角,没有咆哮,没有提前动作,猛然间挥出长有六根骨刺爪子,爪子以精妙的角度挥中黑角手中的重型门盾,仅仅左右俩下,黑角便被击飞到另一侧的墙上。杰西卡迅速瞄准快速射击4发子弹,只有俩发命中怪物的右肩,剩下的被它躲开。怪物无视了肩膀中枪的情况,向杰西卡挥出左爪。 这时惊涛也取下大剑,下意识的一击挑击与爪子相撞着僵持不下,此事怪物的右手也被雪雉的钩锁命中,此事黑角也爬起帮助雪雉限制住怪物的右爪。杰西卡也乘机向着怪物的头部开了数枪,这时怪物终于发出一阵吃痛的叫声。杰西卡切换弹夹,但还不等她继续输出,怪物的背后开始隆起,最后破出俩只光滑的手臂。 不等众人反应过来,一只手臂拉住钩锁用力一扯,黑角和雪雉便被扯飞,另一手用来遮挡杰西卡的继续攻击,不等杰西卡打关统的子弹,便被飞来的二人撞飞。怪物重新对准惊涛,这次怪物没有直接攻击,而是看着惊涛,不,是看着这把大剑,怪物开战以来首次发出咆哮。 怪物的所有手抓住剑身,而惊涛也双手抓着剑身被举起,怪物猛然间抬着惊涛冲向走廊尽头。杰西卡推开倒在她身上的俩个人向怪物打出剩下的几发子弹,而子弹打在怪物背上却被弹开,其中一发飞溅到天花板的血管中,喷洒出的红色液体很快生长成堆积的肉瘤堵在走廊上。 碰——走廊的尽头,惊涛感到背后一阵剧烈疼痛,双手都差点松开,而怪物的攻击还没结束,怪物松开右手,握成拳一下一下的猛烈击打着惊涛的头盔,惊涛只能紧绷着身体,咬着牙忍着疼痛紧紧握着大剑,似乎是怪物厌倦了,将大剑甩到一边,惊涛抱着大剑滚到一边,鲜红的的镜片上已经布满裂痕,抬头显示里的警报声正响个不停。鼻子有液体流动的感觉,随着咳嗽一股铁锈味的液体充斥着口腔。 随着惊涛柱剑站起,紧随而来的是怪物的又一爪,惊涛只能匆忙抵挡,不出所料的被击飞,怪物好似在玩弄猎物一般,不紧不慢的走向惊涛,只要站起就是一爪子。似乎只要惊涛站不起来那一刻,便会将其彻底杀死。 惊涛不由得感到悲伤,但又有一些庆幸,至少这次不是最后一个,但在死前至少也要解决掉眼前的敌人,怪物的下一爪并没有击中,被惊涛一个侧身闪开,不等怪物的下一击,惊涛钻入办公室区,身处高处的风正透过破碎的落地窗吹入。 不知何时,双手充满着力量,意识也十分清醒,以至于连怪物的动作的放慢了一样,惊涛舔了舔嘴唇,从下至上的斩击先一步带着被吹飞的纸张划开怪物的胸前,怪物锋利的爪子在空中便让纸张变成碎片,一击落空击中在地上,纷飞的碎纸竟然怪物一时找不到目标,但怪物听到了一阵跑步声,急忙向着声音方向转过去。 举起剑,将大剑像长枪一样冲向怪物的胸膛,怪物的双手来不及握住大剑,握住时大剑已然刺入身体,双爪抓在地面上,但惊涛的力量让它恐惧,爪子只在地面上留下一阵挂痕,便随着惊涛一起冲入窗外。惊涛紧紧的握住大剑,双眼紧紧盯着眼前的怪物,双手用着最大力气,呐喊着“死吧!!!”碰—— 【2/2:3■】(为了表现头盔破碎) 惊涛猛然吸气,急忙将头盔卸下甩开,双手撑地咳出一道血,血液扭曲蠕动着,但很快边停止了活动。抬头便看到那只已经有一半腐烂的怪物,细细看着耳畔仿佛能听到某人的低语,胸前正插着那把大剑,如同十字架一般立在那,惊涛猩红般的双眼仿佛在发光般,走上前将大剑拔出,一脚踩碎了怪物的头颅。 回到了破碎的头盔处,将里面的耳机拿出,将工具袋里的过滤目镜拿出装好戴上。附近有其他小队移动后留下的痕迹,追寻痕迹很快抵达到了一处气密门,打开后走了进去,路上时不时能找到一些散落的破碎装备,很快便抵达中央通道,这时惊涛看到一机器,那是! 残破的【wetf-1】倒在一边,原本立在中间的金属圆柱体如开花般打开,中空的构造,仿佛里面曾装着什么东西。严重向内扭曲的电梯门正冒着火花。不知为什么,一股熟悉的感觉从电梯井下方传来,连忙跑去探头看,只能隐约看到下方倒在地上的身影。 严重扭曲的电梯门除非完全破坏,不然别想过去。惊涛可做不到,所以只能找其他路了。而此时黑暗中传来的扭动声正发出嘶吼逐渐靠近,惊涛提着大剑迈着坚定的步伐走入黑暗之中。 动力室的大门打开,众多纤瘦的异形正簇拥着中间的身影,它们的触手将其紧紧缠绕,抬着走出动力室,而外面惊涛已恭候多时,拔起插在一旁的大剑,一脸温柔的看着眼前的异形。“对不起妈妈,我必须要把爸爸,带走了。”随即提剑冲锋。 【08:58】 “再见阿米娅姐姐”一只小小的黎博利打完招呼后,飞快的跑出房间。但可惜她撞到一个人,提在肩上的剑差点掉在地上,另一只手则抱住了娇小的她避免她摔倒,大大的眼睛紧张的看着她,训斥的话说不出口,只能轻声说道“下一次小心一点。”接着便放开她让她离开,而坐在轮椅上的阿米娅一脸微笑着看着这一幕。 “这是我今天的体检资料”将一份文件交给阿米娅。阿米娅接过后一边翻看,一边说到 “我看过昨天的报告了,干得不错,小斯。。。”不等她说完,惊涛便打断到“我不小了,还有请领导以代号叫我”惊涛挺了挺微微发育的胸,好吧很快在阿米娅成熟的胸部面前败下阵来。生气的惊涛只能祭出杀手锏赶人了“凯尔希老师说你要多去晒晒太阳,所以请别带在房间里了”便把阿米娅推出了房间。 惊涛走到床边坐下,静静的看着床上躺着的男人,不知不觉手里就拿着一个4方形小盒子把玩,想起来之后还有事情要办,便调了一个9点28分的闹钟放在床头边,就这样静静的看着他,等待着时间的流逝。 ps1:三合一!!! ps2:我就不信了这样也没人留言 ps3:故事大概真的完结了,原本篇章2就完结了,但感觉还是想讲一个有希望的故事。
  13. 想必在座的各位都听说过山魈鬼魅之类的传说吧,在南方的山村里,经常会有山魈抓人的故事,今天,我给你们来讲一个,我听说过的两例山魈的传闻。 一·山魈磨 在我小的时候,家对面有座山,山顶光秃秃的,有个跟一个大磨盘一样的石头,我问我奶奶这是什么东西,她跟我说那叫山魈磨。 我问山魈磨是什么? 接着,她就给我讲了个故事: 在建国初期,那块山还没有秃的时候,山底下有个小村,村里有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孩,名字叫做二狗,二狗很想一个人往那个山上去闯闯,可惜大人不让,因为大人说要是去了山上会被山魈迷惑走去吃掉,哪怕是大人上山,也要约上十来号人,带上猎枪猎狗,才敢上山打猎。 作为孩子王的他才不信这些大人说的话,就打算约上个小伙伴一起上山,那个时候上山带的东西可多了,毕竟有老虎野猪豹子之类的猛兽,带上一把土枪,拿上一把砍刀,都是必备的东西,就这样,二狗找上了村里就比他胆小一点的三娃。 “三娃子,要不要跟我进山里玩玩,打打野猪什么的下下肚?” “二狗你疯了吗,大人都说了山上有山魈,去了会被抓起来吃掉的!” “怕什么,我从家里偷来了两把土枪和几把砍刀,遇到山魈了一枪打死就行,快和我一起去吧!” 三娃想了想,自己家很穷,如果真能打点野猪兔子什么的,也能补贴家用,他也就大着胆子的点了点头,答应了二狗,准备收拾东西一起上山。 两个小孩乘着大人下地挣工分的时候,收拾起行李上了山,那时候的山林可谓是又大又密,没有熟练的人带领的话,很快就会迷失在深山老林中。 十三岁的二狗,自以为跟着父亲上过几次山,打过几次鸟,就认为自己已经是大孩子了,带着小伙伴闯山也不会有多大的问题。 就这样,他们怀揣着忐忑的心理上了山,刚走进山里,天就黑了下来,黑乎乎的,特别吓人,二狗拿着土枪,三娃拿着砍刀,慢慢的往上爬,突然二狗看到了一只正在吃果子的山鸡,他和三娃蹲了下来,拿出土枪,填好弹药,嘭的一声响,山鸡掉了下来,惊起了一堆鸟,两个小孩笑嘻嘻的跑过去把鸟装进背篓里,准备下山,突然,山上升起了一团团黑气,而且很快就包裹住了两人,两个小孩魂都下飞了,晕头转向的就往山下跑。 跑着跑着,二娃突然发现自己看到了村里最漂亮的小花,小花在向他招手。 “二狗,快过来,咱们做我爷爷的拖拉机去城里玩。” 二狗听了这句话,笑嘻嘻的就要走过去,突然,他感觉头一疼,转头发现三娃在打他,他刚想问三娃干嘛打他,突然发现小花和拖拉机都不见了,自己的脸上挂着两个大蜘蛛,他哇哇哇的叫了起来,接着,又看到了小花。 “二狗你在发什么愣啊,快过来,再不过来,去城里就要晚了” 这一次,没有了三娃的阻拦,二狗呼的一下,坐上到小花身边,拖拉机突突突的往前开着,很快,就到城里了。 咦?为什么到了城里会这么冷,二狗诧异的想着,突然,听到了杀猪般的喊叫,他猛的一回头,发现三娃已经被摆在了山顶的一块大石头上,那个石头像个磨盘,接着,他就看到了一个很像人又不像人的东西,拿着一块大石头往三娃身上砸去,嘭...嘭...嘭,血肉飞溅,三娃的惨叫把二狗吓坏了,他准备疯狂的往山下跑,却发现自己动不了了,原来他被山魈用山藤捆住了,接着,他听到了一股磨东西的声音,三娃的叫声也轻了下去,随着三娃声音的停止,他发现一只黑色的大手,把他扛起,放在了大石磨上... 二·山魈抓人 这是我外婆讲给我听的故事,说是在他老家,有个壮汉特别喜欢往山上跑,以为自己能碰上什么鬼怪妖魔,那群村里人都劝他不要去,他不信,就终于有一天,他背着村里人又上了山,就迷失在了森林里,村里人过了一天才发现这个事情,就用了一个土方法,在山底下敲锣打鼓,砰砰砰的骂着娘,骂着山魈不是个东西,然后就看见山上有棵树上绑着一个人,村里人把他从树上解了下来,然后用水把他醒,接着他就吐了一大堆的泥土和蚯蚓,鼻子嘴巴里都是,村里人问他怎么回事,他颤颤巍巍的说了出来: “昨天我上山准备打点野鸡吃,走路上看见一老头,说要请我去他家里吃大餐,我不知道怎么滴就跟过去了,他请我吃了好多好东西,还有好多好多面条,我感觉吃的特别饱,他说还要帮我介绍老婆呢,说着说着他突然就跑了,我一开眼就发现被绑在树上,鼻子里什么东西动来动去,肚子涨的特别疼,就吐出来这些东西” 我听完外婆讲的这个事后,大呼神奇,现在网上传的有两种说法,一说是类似猴子的一种动物,不过那个动物只有非洲才有,还有一种说法是山精野怪变化而来,不知道读者们,你们那里有没有山魈的故事
  14. 古今一辙的白色雪地覆盖了整个大陆,雪地下埋藏的也许是昆虫、动植物被冰冻后的尸体。还有一些,是在比较松软的自然陷阱上,这就要求人类格外小心。任何装备都难以保证在雪地探险的安全性。 来到新家已经超过了一个月了,一个在人类的历法中表示的一个自然月。如果没有记错日历,这个月似乎有三十一天。日历在生存中能够帮助人类的只有,记事功能。人们能够把每一天的事都记在他们的日期上,以便维持一种记忆。一种,根据每天的变化来生活的记忆。如果没有日历,那么人类恐将变成在这场大灾难中幸存下来的行尸走肉,毫无思想记忆技术可言。 这座办公室的内饰是典型的吉利斯风格房间,一张朴素结实耐用的木桌还有平整高挑的木椅,两侧是耗费3-5份抛光针叶木材打造的各种大小的柜子和以格子分隔成块的书架。书架上摆满了文件,按字母顺序摆放着,有的特殊的文件用专柜展示,明显是为了方便人的查找。两张如同床头柜大小的柜子上摆放着改良后的台灯,这对如今的新吉鲁亚特而言根本不是什么负担,只要她乐意,立刻就能给全城五百余人的住宅全部装上这样的装饰。窗外,能够看见象征着整个城还存在的标志——熊熊燃烧的能量塔。 这个办公室属于一座塔楼式建筑,也许你很难想象,这个建筑最原始的状态是一顶有着钢筋加固的帐篷。这谁也不会信吧? 办公楼同时兼顾新吉鲁亚特的行政中心和领袖官邸两种职能,别看字面上很吓人,其实这个办公楼和其他房屋没多大区别,甚至本城的领袖都有着自己的邻居,他们都在一栋楼里。这些都是为了缓解可利用地区过于狭小的措施。 这座城的领袖是艾米勒·尚恩·亨利特,简称A·S·亨利特,比起姓名,许多人都习惯叫他神使。这一变化也仅仅是在两周前发生的,在那之前他不过只是A·S·亨利特,不过是一个世俗的领袖。得亏了A·C·斯库里文等人的帮忙,使得这座城重新拾起了希望和信仰,而民众信仰的对象,是他们一手创造出来的神,他,不过是充当一个不存在的神的使者罢了。 这一天的气温被记录为-50℃ A·S·亨利特坐在椅子上耷拉着脑袋,把全身塞进椅子里一样半躺着。头上的海象帽盖住了脸也不去收拾,此刻他正享受工作之余的休息时间。作为一个政教合一的城市的管理者,他不仅要处理许多公务,还有一些教务问题。在两个小时前,他刚刚解决完移动厨房的提案,安排了虔诚的教徒为这座城市提供流动的餐饮服务。 “我倒是想退休了,可是谁来接替我啊。”他冷不丁的说了一句,听上去很是惆怅。 突然,门口响起了敲门声。把他从片刻的休息中拉了起来。 “请进。”他说道。 会是谁呢?难道是斯库里文来了?还是涅罗娅特?或者是某个来找我麻烦的教徒?他有些担心,说实话,他对这些事并不是很应对自如。有时也会显得笨拙,早知如此,当初他就该听从阿罗伊西奥的建议,用法律与秩序的手段管理这个城市。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买。他端坐在椅子上,等待着打开门锁的那个人。 他看见,来人的穿着和自己一样,是毛衣,洁白的兽毛还迎风飘展。到底是极地动物,没有一点耐寒能力怎能在这恶劣的气候里生存。 “神使。”新来的男人恭敬地把手放在心口,向A·S·亨利特深情地鞠了一躬,然后走到离他桌前两米地的距离对他说:“负责巡逻的人发现远方似乎有一批幸存者正在往我们的方向接近,请旨意。” A·S·亨利特听得出来,他的措辞是带有崇高敬意的,而且特别考虑过用词。很显然,这不是自然的行为。这个人应该不是教徒,但是,至少也是信任自己的人。他想。到底还是神麻烦,这也要请,那也要请。在过去,他一定会把这样故弄玄虚的人给好好鞭策鞭策。现在,轮到他来做了。他想不通,为什么还有国家居然会那么认真地把这样麻烦的东西当作政治传统。他脑海里想到了世界东方的一个大国。那可是连没有读过书的人都知道的威权国家。 “请等一下。” 他说道,拿出一支笔,悬在一张纸上。此刻他的脑海中正在想怎么去写这些事情,是当作一个世俗公文来写还是写成一个宗教的文告?这还是有区别的,比如开头和内容,前者更加简洁有力,后者程序更加繁琐。二选一真的很困难。还是图方便吧,他想。在纸上写出了一行公文:“找到幸存者,送往我们的城市。” 在突然来访的居民离开以后,他感觉到全身的神经、肌肉组织都变得紧、有压迫感。于是他站起来,站在紧闭的田字窗前舒展腰肢。看着外面,还是雾蒙蒙的天空,一堵冰墙依然那么高,看起来那么冷。今天依旧也看不到太阳。这破败的景象中唯一能感受到安慰的,就是自己的脚下,还有冰墙里,那些他亲自指挥设计、建造的建筑,以及活在当中的好几百人。这些,是当下这场大灾难中仅剩的安慰。 翻开新吉鲁亚特的人口数据,人们也许会发现这座城最初只有80人口。那么一个疑问就摆在人们面前,这座城市究竟是怎么增加人口的?在这场毁灭了旧世界的大冬天灾难中,有多少人类得以幸存?老天,这实际上是两个问题。至于前者,关于新吉鲁亚特人口的增长数据,这座城市的管理委员会有做过统计。 自然增长的人口几乎是0,但是人们会发现这个城市其实人口很丰富,年龄和阶层上看。老人、成年人、儿童,这三者的比重几乎是1:5:4,可以看到严重失衡。但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在这样寒冷的天气中。能成功逃离旧世界的灾难的老年人几乎找不到,这里能聚集一点点已经是奇迹。成年人在这座城市主要担负着维持城市运转的职能,而儿童一般是他们带过来的,儿童要比老人更容易生存下来,因为他们身上有着无限的可能性。 新吉鲁亚特的人口主要增长方式是靠迁徙,在记录中,可以看到这些新增的人口一般都是在野外被发现的,他们被侦察队发现、送回。这些人占了这座城市的人口大头。 A·S·亨利特在房间里无所作为,他时而站起身,时而坐下。时而整理桌面,时而看着天花板。这些动作重复个几遍,他才会去窗边远眺看一看。在等待关于幸存者的回报过程中他无数次重复着这些动作,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偶尔会出门转转,今天,肯定有不少人在街上目睹过神使的身影。-50℃对逃亡北极的人类而言根本不算什么。他们有还能运作的能量塔!那才是维持生命的玩意。如果能量塔爆炸,那这座营地就完了。 一种邪念在他的心底幽幽升起,A·S·亨利特,这位新吉鲁亚特宗教和世俗的领袖,如果不是这层身份,他现在也许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恶棍也说不定。 如果我下令能量塔过载运转呢?只要她出了问题,我就能休息了。而且还是一个很长的假日。 A·S·亨利特走到能量塔边,他看着能量塔,感受着她远比自己巨大有力又高耸的形象,手离开手套,摸着她由钢铁编织成的粗糙、有着明显摩擦力的的皮肤,内心的黑暗油然而生。 他想起了自己在吉鲁亚特的生活,那时的他是一个暴力团伙的一位干部,经常做一些作奸犯科的事情。他会有今天,还是自己在过去多年的辛苦经营,直到有一次被当局抓到审判的时候,人们才知道这个乍看之下平平常常的人是个无恶不作的恶霸、同时,人们也才知晓这个恶霸除了邪恶的一面以外还会资助一些穷到居无定所的流浪者和一些孤儿。甚至当地的教会都受过他的资助。尽管沦落至此,但是他感谢那场大雪,大雪掩埋了他过去的罪恶。 在旁人看来,他就像是一个对能量塔如痴如醉的人。 矛盾,在他的过去得到了充分的表现。 只有在这样的时候,他才会脱离那个被人工渲染出来的一种神使的高贵形象。他也有自己的压力,自己的烦恼。神使的烦恼又该对谁说呢?神?那个神不过是个假货罢了。 城市东边的升降梯附近突然传来嘈杂的声音,这个声音把A·S·亨利特拉回了现实。他在塔边楞了一下,确认到自己的手正被冷风侵蚀,全身感到一丝凉意的时候他才意识到自己在这里做什么,他接下来该做什么。他离开塔边,在那些鼎沸嘈杂的人声的声浪传到他楼下的时候他必须在他的办公室里。 “神使。” 门口值班的年轻女孩在她的领袖回来的时候照例和他打了声招呼,可是还没等她抬起来的屁股坐下,那个神使就匆匆的离开了。 A·S·亨利特在自己的办公室门口歇了一会儿,打开房门,走到窗边。看着人们欢迎他们的新同胞表现出的一种热情好客的性情。他很不以为然,他关心的是还有多久会有人找上门来。自己还有一些藏起来的资料,他希望不会被人找到。 他在桌子边坐下,桌上堆着的文件和一些通知的备份和一本宗教经典,让这个地方看起来更加严谨。现在,他做好准备了。至少看起来是。 刚静下来,门口就响起了敲门声。三下,咚咚咚。 “请进。”他说。 看时,从门口走进来一个身上的残雪都还没抖干净的人,那个人进来抖了抖身上的雪,雪花洒落在地上立刻消融。A·S·亨利特看见的是个男人,而且那个男人充其量不过是个男孩,看面相就不到20岁,而他身上的装备却有着雪地侦察车的乘车护具,看起来是侦察队的队员。那个大男孩见到眼前的神使轻轻鞠躬,也站在离他两米左右的地方和他说话。 “神使,敬遵神的旨意,我们将我们的同胞接回来了。一共50多个人,还有十多个病患。” 病患,病患。又多了病患,现在虽然我们的医疗机构利用率还远远不到30%,但是一下子多了十多个病患。会不会影响我们的效率?而且,病患是相当脆弱的。我们该不该保护他们?我知道,适者生存,这是自然界的法则。 A·S·亨利特犹豫了,他没想过还会有那么多病患产生。 他犹豫过后,拿起笔,在上面奋笔疾书。 “这个,你拿着。”A·S·亨利特说着。 “这是什么?”男孩回答。 “是神给你的奖励,你的品德优秀,做了善事,义人是应该获得报酬的。” A·S·亨利特一边把纸折成一个特殊的形状,让人无法看见里面的内容,只有拆开才能看到。他一边用神的旨意这样古板的宣读告诉男孩,一边和他说这里面都是他们应该得的东西让他抵消疑虑。“如果有什么麻烦,再来找我。”他说道。 他看着男孩眼神的变化,揣摩着男孩的意思,仿佛在闪闪发光的眼神,让他似乎看到了过去他援助过的那些乞丐和穷人。 目送着他离开,A·S·亨利特想到了一样东西。他伸出手打开桌子左边的抽屉,看了看里面的成卷的卷宗。看到里面记录的东西,他总是有一些唏嘘。为什么呢?你永远不会知道在一个和市长一样的职位上坐着的是什么人。他打开卷宗往后翻,里面满满当当的全是自己在管理这座城市期间给过别人的一些特殊照顾。有一些是明面上的,有一些是暗地里给的。这些他自己都有一本帐,为的是将来,自己走投无路,甚至要被控罪的时候给这些人一些压力。 他悄悄地在后面补上了一行字,有给第2侦察队的额外补给清单等等字样,甚至包括这里稀缺的资源——蒸汽核心。这些都是官方的账面上不会被计算下来的,他很明白这件事。写完之后,他感觉到一阵轻松。面露微笑的走向窗户,以如同一个胜利者对世间的嘲笑的姿态站在那里看着即将入夜的风景。房间里有一瓶本地酿酒坊酿造的啤酒,三周前,酿酒还是非法活动,已经被他亲自认可了。他拿起酒杯,给自己倒了点啤酒,看着外面半明半暗的天空,将酒一饮而尽。 到了休息时间,大家都下班了。他将酒杯放在了窗台上,由内向外,关上了房门。不出意外的话,就算是入夜了,也只有那个用过的酒杯会比房间里任何东西都要显眼。
  15. “记住我,带我走,是非常具有意义的叫法。传说提拉米苏有一个很浪漫的故事,战乱时有一个意大利士兵要离开家去前线打仗,他的妻子就把家里存的面包,饼干,奶油和黄油全部打碎拌在一起,给丈夫带走了,之后提拉米苏在意大利语中就是“带我走”的意思。” “卡布奇诺网络语的意思是,我爱你,我很喜欢你,也有等待爱情期待爱情的意思。卡布奇诺,味道甜中带苦,却又有始终如一的味道。预示着,等待爱情就是甜中带苦,怀着忠实的真心,不会变心的等待。” 新大纲:废土 糕点师 少女 战争 谢幕的爱情 无果之花 背景:我们的故事,发生在一个架空的世界中,,一个小城,一个壁垒,将两边的人之间,笼罩上一层可悲的隔膜,仅有的资源用于供给内圈的人们,那些人被称为 幸格 ,意思是幸运生活在富庶地区的人,他们掌握着肥沃的土地,大量的人才,在废土之上,建立起了乐园,与之相对的,圈外的人,则没有那么好运,尽管社会没有退化到奴隶制度,但是外界恶劣的环境,不适合人类生活,只能苟延残喘,绝对的技术压制下,内圈对外圈建立起了绝对的统治。内环的人,则过得相对好一些。 这是一个雨夜,少女夺门而出,滂沱的大雨打湿了她淡薄的衣襟,瘦小的身体尽管在寒风中瑟瑟发抖,也不愿意回到那个看似温暖,却是冰冷的家,在滂沱的风雨中狂奔着。 风夹杂着雨点打在她脸上,刺骨的生痛。泪和雨水混杂着,苦涩又冰冷的味道在嘴中散开,浑浑噩噩的她,在某一刻,摔了一跤,狼狈的落在了地上,也许这样子结束,死在无人的角落里,也会有人在意吧?她想着,拖动着疲惫的身躯,蹒跚着。 ……………………………… 安娜是生活在一个第三环的少女,和这里大多数的年轻人一样,她向往着内圈的一切,期待着有一天能够进入那个,繁华的大都市中。但是她万万没想到,自己会以这么一个荒诞的方式,来到了大都市。 安娜的母亲,在她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父亲,为了一家人的负担,进入了内圈中打工,和常规意义上的,有所不同,出卖着劳动力,依靠着那菲薄的工资,父亲那并不宽厚的肩膀,撑起了整个家。而在那一刻,她的家,崩塌了…… 因为某些具体的原因不能告知,也不可能让你见到你父亲的遗体,但是相对,你获得了来自内圈一环的居住资格。 高高在上的态度,轻蔑的眼神,打碎了她对城内人抱有的,一切幻想。父亲这个代表着宽厚,温柔的象征,离她远去了。 …………………………………… 这个商店的老板,是一个笑起来很温和的男性,拥有一家不大的糕点铺,糕点,在逐渐恢复经济的城市中,被那些有钱人们所推崇,所幸,略懂一二的他,凭借着自己的手艺,在这里扎根了下来。他的名字叫苏,家中拥有的财产,是一家不大的小店铺,是他的住所,也是他的经济来源,平常的时候,喜欢逗一逗猫,看一看从内城传出的报纸,书籍,求贤若渴的吸收着知识。 他认为自己很幸运,比起外边那些悲惨的人来说,已经幸运了不知道多少倍了,幸运的有着一门手艺,幸运的有着一家继承的店铺,幸运的养着一只猫,这在连养活自己都艰难的时代中,难得可贵。嗯,也幸运的,多了一位,额,小伙伴?来自外圈的安娜小姐。 相比起一个月前的憔悴,现在的她,已经恢复了部分,最起码,已经没有之前那副低沉样了?小小的身子被女仆服包裹着,像一颗青涩的果实,嗯……是个揽客的好苗子呢。看着接待客人的安娜。苏点点头。 ………………………………………… 安娜和苏的相遇,那是一个午后,唔,那时候的小家伙,可怜的像颗豆芽?但是那绝望的眼神,却又让人那么的讨厌啊,总是会让自己想起一些不好的事情,如果不出意外,这个小家伙可能会被签下卖身契,进入某位雇主家中活动?或是作为女仆,或是作为玩伴,嗯,床上的。所以,他想了想,还是打开了店门。 “嘿,小家伙,要进来喝一杯吗?未成年人禁止饮酒,所以要不要来一杯卡布奇诺?”他本来是想这样说的,最后,他还是选择留下一个小小的蛋糕,一杯暖暖的茶。 “先生……有什么,要帮您做的吗?”她嘶哑着开口,声音低落,跋涉了数十公里,来到了一环,原本位于三环的栖息之所,也因为没有生活来源,付不起房租而被赶出,理论上,拥有一环身后的她,也不能待在三环的位置,呵,着可悲又残酷的制度啊…… 原本还算干净的衣服,早就变得褴褛,长时间的跋涉,让她整个人变得脏兮兮的。不过也多亏了这样子,一路走来,才没有遇到什么危险。 “不要叫我先生,叫我苏。”他说着,指了指身后的门,“我还缺一个帮手,你要来吗?” 见鬼,为什么自己要开口呢?多一张嘴很麻烦的,他想。 ……………………………………………… “今天我们来做提拉米苏吧,嗯,这是内城传出来的叫法。”苏揉了揉安娜的脑袋。 “好的,先生。” “据说提拉米苏还有一个故事呢……让我想想……嗯,很久很久以前……” 唔,先生是在跟我告白吗?不,一定是我多想了——安娜想道。 啊,今天天气真好啊,好想睡懒觉啊,只要教会了这个小家伙,想必自己可以偷懒一下吧?嘿,好像收留这个小家伙感觉也不错?嗅着少女身上若有若无的奶香味,他想。 ……………………………………………… “先生……”躺在床上的少女,娇羞着,少女的脸颊通红,感受着来自对方身上传来的灼热的气息,羞涩的别开了头。 “不要叫我先生,叫我苏。”仿佛回到了第一次见面,面前这个温柔的男人,对着在沉浸在悲哀和迷茫中的自己伸出了手,从此以后,他变成了她生活中的一束光。 “好的……先生……苏……唔?”男人的唇,吻上了少女,与他柔和冷淡的外表反差,是疯狂热诚的爱意,少女发出了压抑着嘤咛声,虽然羞涩,但是却迎合着男人,因为,他是她的光,也是救赎自己的人。 房间内旖旎的气氛,以秒的计数增加。正如那杯相遇时的卡布奇诺,浓厚香甜。 …………………………………………………… 原本她以为他们会一直永远这样子生活下去的,直到——战争的来临 “路上小心。”安娜笑着,将苏的衣领整好,正如每个接受了爱情滋养的少女一样,安娜的脸上焕发着活力,但即便是如此,也掩饰不了她的担忧。 “不能不去吗?”她问道。 “没事的。”苏回答,顿了顿后,他笑着揉了揉少女的头发,“没事的,放心吧。” “给……” “这是什么?” “提拉米苏。” “为什么?” “要回来……”安娜低落的垂下了头,握着苏的手,微微颤抖。 “会的。”苏将手按住,安抚了她忐忑的心,“等我回来。” “嗯,等你!” …………………………………………………………………… “然后怎么样呢?妈妈?”一个小女孩趴在一位风韵犹存的女子身上,好奇的问。 “是啊……然后,我们的宝宝该睡觉了。” “不嘛~”女孩撒娇。 “那等明天再告诉你吧。” ……等到女孩沉沉入睡后,安娜望着窗外的夜空,“苏先生……”她喃喃道。 桌子上,一杯卡布奇诺静静的停驻—— …………………………………………………………………………………… 这,就是一个没头没尾的,提拉米苏与卡布奇诺的爱情故事。
  16. 晚餐 “咕嘟咕嘟……”红锅里煮着的热汤已经沸腾,热气从锅盖中的排气孔中涌出,不断喷出水蒸气,红锅上方的墙皮早已经被水蒸气侵蚀的一干二净。 这是一锅上好的骨头汤,玛格丽特太太正在准备圣诞节晚宴,本来是应该要买一只火鸡的,但玛格丽特太太不太喜欢火鸡,于是圣诞节煮了一锅骨头汤,来填饱自己和丈夫的肚子。 玛格丽特太太在梳妆台前给自己抹了一些粉底,涂上口红,梳好头发,穿上一身自己结婚时母亲留给她的白色礼服,准备好这一切后,拼起了破碎的镜子看着自己的容貌,风韵犹存,满意地笑了起来。 “咕嘟咕嘟……”红锅里煮着热汤,玛格丽特太太看了看挂在墙上的表,揭开了红锅的盖子,一股热气随着香气扑面而来,一锅热气腾腾的骨头汤已经煮好了,她用勺子勺起些汤放入嘴里,慢慢地品味着,眉头舒展,脸上漏出了欣慰的微笑。 这又是一个好年。 玛格丽特太太看着时间不早了,把火一关,开始收拾家务,从地面,再从天花板,每个地方都清扫的干干净净,这可是自己在女子学院学到的,作为一个持家的夫人的基本准则,也是让男人们能看上自己的资本,玛格丽特太太自豪自己能把家里收拾的如此感觉,紧接着便开始进行圣诞晚宴的准备,给桌子铺上白布,中间再放上个花瓶,插上几朵花,桌子对边各方一把椅子后便开始把骨头汤放在桌子上,还有其他的,面包……,等等,只有面包,玛格丽特太太向自己丈夫炫耀说:“这就是极简主义”,他的丈夫也只能摆摆手,家里又不是贵族,能省几个是几个。 准备完圣诞晚餐后,玛格丽特太太便坐在沙发上静静地等待自己丈夫的回家,红锅里的骨头汤散发着热气在灯光中袅袅升起。 “咚咚咚…咚咚咚…”敲门声突然响了起来,有人在敲门。 玛格丽特太太看着墙上的钟表,时间也不早了,丈夫该回来了,圣诞晚宴,公司也不会不留情面让他加班罢,玛格丽特太太走到门口,打开了门,看见两个警察,一高一矮地在门口站着。 “你好,玛格丽特太太…”“砰!”枪声打断了高个子的讲话,玛格丽特太太应声而倒在地上,从伤口流出的鲜血染红了她穿的白色礼服,玛格丽特太太就这样死了。 “哦!该死,你为啥要开枪。”高个子生气道 “她是黑人啊!”矮个子委屈地看着高个子。 “算了,等我把这段念完,你去向邻居解释一下我们在办案子。”高个子瞪了一眼矮个子,矮个子向因为枪声探出头的邻居解释自己在制服一个杀人犯,邻居们便缩回头去了,这个空档正好高个子宣读自己要说的是什么。 “你好,玛格丽特太太,经过我们多次调查,确实证实了你的丈夫有涉嫌家暴行为,现在我们代表全国妇女联合会,来处理家庭纠纷,经过离婚冷静期考察后我们会为你和你的丈夫办理离婚,受理日:10月23日,此毕。”高个子终于读完了,把矮个子招呼进房子,关上了门,跨过玛格丽特太太的尸体,走到了客厅里,看到沙发两个人便坐了下来,红锅里的骨头汤还散发着热气。 “她丈夫啥时候回来?”矮个子不禁发问。 “鬼知道,反正你的薪水倒是要扣了,涉嫌种族歧视。”高个子这么说道。 “反正我是KKK协会会员,他们帮我打官司,不然我为啥要交这么多的会费呢。”矮个子坐在沙发上完全不在意,但突然蹦了起来,尿急。 “上个厕所。”矮个子跑到了厕所,但刚一进去,又跑着出来了,至于尿急已经没有了,跑到高个子面前大喊着。 “死人!死人!厕所有死人。”矮个子指着身后的厕所,高个子也从沙发上蹦了起来,和着矮个子跑去厕所,他们一看,这不就是对玛格丽特太太的丈夫嘛! “看来真的案子啊。”矮个子说道,而高个子仔细一看,指着尸体喊道:“瞧!这怎么缺了一块?” “真的啊。”矮个子也发现了,抬头看着高个子:“这样这一块在哪呢?” 红锅里的骨头汤散发着热气在灯光中袅袅升起 。 完 呼,一直屯着,发到网上让大家评价一下,不知道大家有什么理解,在此声明,本人原创,未经许可,禁止转载
  17. 信使 “大人,秋天已至。希望你已经做好了准备履行职责。” 在国王的城堡中,一位年轻人站在会客大厅向国王说道。 在今年春天,王国遭遇了严重的旱灾。眼见播种的日子即将到来,田地间却不见一滴雨露。如果只是几处村庄如此,那还便好。但是旱灾范围却蔓延全国,王畿地区以及十二个公爵领连续三个月滴雨未落,全国上下人心惶惶。 就在大臣们对旱灾一筹莫展时,一位自称是来自箴言堡的年轻人来到了国王的宫廷。他自称可以使用巫术解决王国的旱灾,如果是一般情况下这个年轻人恐怕早就因为自己的言行被王国士兵投入大牢。但是因为引荐他的是治理第三行省的公爵,国王的弟弟。所以这个年轻人最终得到了国王的接见。 据公爵所说,这个年轻人医治好了自己女儿多年的顽疾,其人确有神通。但是国王却对其身份半信半疑,并非是国王怀疑自己弟弟的话,而是因为年轻人所说的话太过离奇而且在国王看来不怀好意。 自王国建立以来整个大陆已有三百年不见巫师身影,不仅没有巫师的存在,连巫术也没有任何人见过。而且根据宫廷学者的研究,古代神话中的种种记载似乎都与现实不符,而这些研究结果都有实验可以证明。 年轻人自称来自箴言堡,根据神话故事的记载其位置便是现在国王的行宫。三百年前箴言堡的巫师集体消失,只留下三百年后会重返王国的预言。而后曾经为箴言堡巫师们效劳的骑士团大团长,代替大法师治理国家事物。在第三代大团长的时候,大团长自冕为王,建立起了如今的王国。 国王不是一个仁慈的君王,但却对自己家人却充满亲情。自从自己侄女出生被发现患有顽疾开始,国王就没少为弟弟的这个独女操心过。弟弟因为一场恶战丧失了生育能力,两个儿子也在那场战争中为国捐躯。作为弟弟唯一的后裔,侄女又身患顽疾时刻要靠药物维生,国王曾经下过悬赏如果谁能医治好弟弟的女儿,无论这个人出身如何都将以赐予他伯爵之位。 但是此时,虽然康复的侄女站在自己眼前。国王对年轻人却并喜欢不起来,因为国王多年宫廷斗争的经历告诉他,这个年轻人可能并不简单。 在国王看来,年轻人宣称自己是巫师其目的就像是某些他国君王宣称自己先祖拥有本国王室血统一样,是想获得一个争夺王位的借口。虽然巫师这种借口现在即使是三岁小孩也不会认同,但是鉴于自己曾经发出的悬赏倘若年轻人真使王国摆脱旱灾并受领爵位,那么年轻人的爵位与功绩结合在一起将会形成莫大的政治影响力,在这政治影响力下箴言堡的传说将会动摇现有王朝在民众心目中的合法性。 国王很想拒绝接见这个年轻人,可是他没有太多选择余地。一方面他承诺给予医治好侄女的人伯爵之位的事情在国内人尽皆知,一方面在这场旱灾之前王国已经经历了一年大规模洪灾,一年大规模蝗灾,一年大规模地震和一年大规模战争。对人的战争虽然获胜了,但是对抗自然的战争却接连失败,国库中剩余的粮食已不足国内支撑一年。 虽然国王心中有不少疑问,但是却没有机会提问。年轻人到达王宫以后就不见了踪影,只在国王的宝座上留下一封信函。 “尊敬的大团长,我是来自箴言堡的灰袍巫师。我知道您有很多疑问,这些疑问的答案我以语言的形式对您做出解答恐怕您并不会相信,所以我决定以行为来解答。箴言堡九尊对于您祖先擅自称王的事情并不生气,因为九尊并不在意这些世俗权力。对于箴言堡而言,大团长是比国王更加高贵的存在。箴言堡在过去三百年为了完成一个艰巨的使命而集体离开,如今使命已经完成箴言堡即将回归,箴言堡不希望对昔日忠诚的守卫刀剑相向同时也知道岁月可以冲淡很多东西,此番我作为信使前来传达箴言堡归来的信息,并以巫术证明我们的身份,在您读完这封信以后王畿将迎来第一场降雨,而后十二处公爵领也将在一个月以内迎来降雨。在您看到信物以后,请准备着手箴言堡的交接工作,世俗事物依旧将由骑士团处理但是曾经的各种将民众划分为三六九等的法律必须废除。而您也必须搬出箴言堡,即您现在的王宫。因为箴言堡巫师之城而非骑士之城。” 在国王读完这份信以后,王宫的确如信上所言下起了大雨。但是在国王看来,这并非是年轻人的使用巫术所致,恐怕只是因为这个年轻人具有某种预测天气的发明,这个年轻人知道了降雨的信息然后选择了这个节点来装神弄鬼。 在接下来的几个月里,国王一直在全国上下搜索年轻人的踪迹,并严禁和箴言堡有关的传言出现在王国境内。但是别说是年轻人的人影了,离奇的是就连箴言堡的传闻在国内都无人散布,年轻人到过王宫的事情除了当时在场的朝臣以外再无他人知晓。 直到现在,秋天的第一个早晨。在宫廷的早朝上年轻人凭空出现。 “卫兵,抓住他!” 手持火枪身穿板甲的士兵瞬间从四面八方涌来包围了年轻人,但是年轻人的表情却泰然自若。 “请原谅我,大人。在我回复使命时,九尊就我的疏忽责备了我。九尊说我应该当您的面施展法术,不然您可能会以为我只是个有预测天气能力的学者,请允许我在此献丑” 说罢,年轻人弯腰行礼,在他站起来以后士兵手中的火枪变成了一束橄榄,士兵身上的板甲变成了迎宾礼服。 “请允许我擅作主张,不过我觉得我作为信使,您应当为我准备迎宾队。” 朝臣和国王被眼前的景象吓得目瞪口呆,但没等他多做反应,年轻人又摇身一变变成了一头巨龙。 巨龙面相国王开口说道:“我想我已经充分证明了箴言堡的身份不假,因为之前是我的失误,所以九尊对您特别宽限四个月时间准备交接工作,倘若明年春天您依旧不愿交接,那么将视为对箴言堡的背叛” 说罢巨龙破壁而出,只留下王宫中目瞪口呆的抬头仰望众人。
  18. 做了个梦顺手写出来的东西,几百字短篇 可能不太容易看明白? 一 我穿着国王发给我的新手装备,尝试着与各个NPC对话。 大臣1:陛下是个十分善良的人啊。 大臣2:从十年前开始,陛下就给所有新人冒险者免费发装备了。 王妃:……妹……妹……(呓语)。 王妃的妹妹?她的精神似乎不是很正常,这里应该是某个支线任务吧。 我再一次尝试与她对话。 王妃:……妹……妹……(呓语)。 或许是还有什么前置条件没有达成,王妃只是在不断地重复着呓语。 我转头走向其他NPC。 魔女:…… 身着鸦羽的魔女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盯着我。 二 王城是一个繁华而有序的地方。 武器商:陛下给的当然是最好的武器了。 防具商:陛下给的当然是最好的防具了。小姐,我这里还有一些装饰用的道具,不介意的话可以试试。 我用500G买下了一件披风,试衣间里,熟悉的脸上露出自信的笑容。 魔女:…… 身着鸦羽的魔女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盯着我。 三 成长后的冒险者开始挑战魔王城了。 魔王城的敌人都有着和我类似的装备,战斗变得相当地困难,还好我的等级已经足够的高。 我来到了魔王的面前,他的装备看上去比我要精良的多。 魔王:我曾经也是一名冒险者,直到我发现了国王的阴谋。 但意外地,魔王并不是很强,我没有和他多废话两刀就砍死了他。 魔女:…… 身着鸦羽的魔女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盯着我。 四 回国的我受到了大量的奖赏,并成为了国王的另一个妃子。 王妃:……妹……妹……(呓语)。 王妃:……快……(呓语)。 魔女:…… 身着鸦羽的魔女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盯着我。 完 反白解释 新手装备是精神控制道具,国王把整个国家做成了一个RPG,说话的都是RPG中的角色,只有王宫里没有参与对话的游戏制作者国王和整个系列文里作为观察者存在的魔女才是这个RPG游戏之外的人 王妃要说的是妹妹快逃 主视角的“我”就是王妃的妹妹,王妃一直在给“我”警示,而防具店试衣间中看到的熟悉的脸是因为刚刚才见过与自己很相似的王妃。 魔王是真正的勇者,被软禁在魔王城中 标题的非人之物指的是丧失人性的国王 本来想把puppet play打乱顺序重组一下当成王城的名字的,但英语水平太垮了做不到(落泪
  19. 因为忙着就业和见习期的事,很久没空去写点东西了,最近正好做了个梦,以此为灵感上班摸鱼写了点东西,在领导眼皮子底下摸鱼还是有点刺激的,我也顾不上太多文笔问题了,就当看个乐吧。 然后回来一看呜哇,文区好冷清,连活动都没,其他区我也没去,九周年勋章怕是拿不到了,悲从中来(我装的)总之还是慢悠悠的写点自己感兴趣的东西开心 恶魔菇 有那么一天,一个年轻人在自己所住的小区三四楼位置的外墙上发现了一个巨大的生物,这个生物呈圆盘状,直径快有两米,且有一条细细的尾巴,一面是灰色另一面是白色,圆盘的花纹看起来像是菌类一样从圆心放射出一条条丝状物构成的,所以年轻男人一开始还以为这是一朵巨大的蘑菇,这件事惊动了科学家,生物学家,以及一大批的记者和好事群众,生物学家认为这是一种新的物种,科学家穿着防护服试图给这个巨大的“菌类”采样,记者和好事群众则围着居民楼不断拍照,这个未知生物已然成了当地的热门话题,为了方便称呼,坊间把它其名为大菌伞。 通过几天的工程,大菌伞成功从居民楼上取下,科学家的分析报告也出来了,确实是一种微生物集团,本身无毒,繁殖速度也非常的快,为了防止它成为入侵物种,大菌伞很快就被控制了起来。 但事与愿违,在决定被控制起来的第二天,实验室里的菌株就死亡分解了,同时在该市上空,有人目击到复数的大菌伞漂浮在空中,最后落在高楼上或者树枝上,就地生根,人们开始慌了,大规模的扑灭运动就此展开,但事与愿违,大菌伞的防火性十分优秀,就算用氧炔焰也无法将其烧毁,只能人工拔下,这样会对建筑物造成损失,所以扑灭运动进行的十分缓慢。 直到有一天,网络上流传起一个视频,在视频中,一株完整的大菌伞落在人户人家的树上,它白色的面垂下一条一条白色的细丝,和面条的粗细差不多,而视频中的内容则是一个人试胆,把那些细丝剪下,拌着佐料吃了下去,然后感想是味道意外的好,在这个视频之后,越来越多的人也拍摄了类似的视频,于是商家从中闻到了商机,大菌伞的产物被称为菌面,作为食物很快风靡了整个城市,扑灭行动受到了阻碍,不仅如此还有商家研究出了培育的办法,建造出了大菌伞的培育基地,商品化顺利进行,本市的经济得到了快速的发展,于是人们渐渐接受了大菌伞的存在,扑灭运动也不了了之。 但是好景不长,大菌伞陆续在各地出现,依赖菌面进口的城市一瞬间被打回了原样,虽然经济没有发展起来,但是菌面作为食物也深入人心了,因为味道鲜美而且营养价值丰富,保质期也非常长,菌面成了一种新的主食,在此刺激下,大菌伞的培育基地越来越多,甚至一般民众也会在家中私自培育,但是大菌伞只有在一定的高度上才能成活,于是墙上挂着一株甚至几株大菌伞就成了非常常见的现象。 由于大菌伞会遮蔽住阳光,好几株大菌伞又会自然地连在一起,自然的形成了荫凉地带,大菌伞甚至还有自净功能,不用担心脏污,所以有些高楼也会种植一圈大菌伞当做景观,直到有一天,一个小孩淘气,爬上了自家的窗户,护栏松动,小孩掉了下来,正落在大菌伞上,小孩平安无事,这时人们才发现大菌伞的防震功能也十分优秀,柔软疏松而且防震的特性让他代替了高空的安全措施,于是使用大菌伞的地方越来越多,大菌伞也被誉为新时代的万能道具。 当人们沉浸在大菌伞带来的便利当中时,变化发生了。 一整个街区的大菌伞突然连成一片,把阳光全部遮蔽住,烧毁办不到,想要摘下也因为大面积的大菌伞连成一片使得繁殖速度变得非常快,导致摘多少就长多少,人力24小时不停工作也无法减小一丝面积。 全球都在积极推广大菌伞的使用,大菌伞随处可见,虽然有覆盖整个街区的事件发生,推广的脚步也没有放慢分毫,就连那个街区本身也因为会威胁到大菌伞的推广,成为了违禁词。 大菌伞覆盖住了一个又一个街区,一个又一个城市,甚至一个又一个国家,这时候人们才意识到大菌伞成了国际性的问题,但想要解决已经太晚了。 终于,在短短一个月内,大菌伞覆盖了整个地球,不仅是陆地,连海面也被完美的覆盖住了,高楼的内部也被大菌伞侵蚀了内部,人类没有了办法,只能移居到大菌伞上,因为没了阳光,自然植物也几乎消亡,没有人再下到大菌伞以下,因为大家都明白,大菌伞下面只剩下死亡和腐烂了,大菌伞之上成为了新的文明。 随着最后一个缺口被大菌伞填上,怪异的事情发生了,每株菌伞上都浮现出了一张巨大而扭曲的笑脸,伴随着尖锐刺耳的笑声,就像是在嘲笑着什么,与此同时,菌伞变硬了,硬到连金刚石也无法把它划开,人类通往下层的机会被彻底封死,没法通往下层,那么菌面也无法获取,而在大菌伞上菌面是唯一的食物。 食物的短缺只是问题的第一步,因为一段时间没吃到菌面,有些人出现了戒断现象,变得偏执疯狂,甚至有暴力倾向,于是战争发生了,大菌伞上首次出现了人类的尸体,这像是新的信号一般,大菌伞上的笑脸发出了越发尖锐且让人不快的笑声,同时笑脸也变得更清晰,如果仔细看,还能看出那是死去的人的脸。 大量的人类在杀人的负罪感和笑声的双重折磨下变得精神失常,战争的形式从有组织有纪律的掠夺变成了完全的混乱和恐怖,不管白天还是晚上,总能听到混合着笑声和惨叫的地狱之声,大菌伞上的人口以飞快的速度减少,但还有少部分人顽强的活了下来。 那么那部分人的结局是怎样呢。他们是在绝望的情况下苟延残喘吗,还是自相残杀到最后一人?嘲讽着人类的大菌伞当然不会给你这么美好的结局,他们剩下的这些人,在毫无预兆的情况下,被大菌伞上的笑脸咬住,直到慢慢的变成大菌伞的养分,在痛苦之中迎来了结局,最后的这些人把大菌伞称为恶魔菇,而这就是恶魔菇给人类带来终结的故事。
  20. ROYO

    狂信者

    “桌子不能摆在这里,主不喜欢,应该往左一点。”一个男人指挥着搬家公司的工人。男人拥有着典型上流人士的共同点:优雅、自信、以及虔诚……抱歉,这一点是他独有的。现在的他正眉头紧锁盯着搬家工人,似乎丝毫的差错都会引起他的强烈不满。 “你给我差不多一点!”从门外扑进来一个小女孩,不顾工人们目瞪口呆的表情,拧着男人腰间的肉,然而下一刻,他们被同样的声音惊醒:“你们可以走了,愿主保佑你们。” 听到声音,两位搬家工人如蒙大赦,放下手中的大理石桌。在跑出门的那一刻,似乎还听到了身后的某种咆哮声。 “刚刚在门外就看到你来回折腾这张桌子,不就是一张桌子吗?就放在这!”女孩表情充满了神气。当然,右手依然与男人腰间亲密接触。 男人左手揉了揉女孩的头,微笑说着:“主的一切都需要做到丝毫不差,这样才能够迎接吾主的降临。” “就凭你信仰的那个主?它真能降临?”女孩瞥着男人手背上的纹身,和普通教会不同,上面并不是纹着十字架,而是另外的一个奇异的符号,并不属于大众熟知的几种教派的符号。 “吾主定会降临,世间当充满博爱之心,为主的降临献上生命。”男人轻轻拍掉了腰间的小手,走过去缓缓挪动着那张桌子,直到它的位置与男人心中的相符。 “你的主就真的那么重要吗?”女孩对拍掉她手的行为很不满。 “重要。” “和我比谁重要!” “主重要。” 结果显而易见,男人今晚失去了在桌上就餐的资格,不过作为隔几天就会享受这种待遇的人来说,端着盘子享受面包已经是轻车熟路。 不过,主真的就那么重要么?望着在桌上用餐的女孩,男人的眼神有些呆滞。 “喂!还没吃完啊?看在我吃完了的份上,就大发慈悲地允许你到桌上用餐吧!”女孩的插话及时地打断了男人的思考。看着餐盘里剩下的半块面包,男人将其全部塞入嘴里,大口嚼动着将餐盘放到了桌上,其间还顺便揉了下某女孩的头。 “你的主没教过你吃东西的时候要注意仪态?你看你这个样子,还说是信教的,谁信啊?”女孩躲过了从男人口中喷出的面包渣,抓住一切机会讽刺。 “主说:一切食物皆来之不易,无须因惧怕仪态不雅而废食。”男人咽下面包,左手搭在右肩,对着落地窗外的月亮作用餐结束的祷告。 “这又是你的主什么时候说的啊?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过,一定是你瞎编的!” “教义新约,第三十六条。” “哈?上次都还只有三十五条,你果然是瞎编的吧?某位信仰虔诚的人原来只会胡乱篡改教义,我要是你的主啊,真的就忍不住降临把你给灭了!”某位小女孩像是抓住了什么把柄,高声炫耀着。 “吾之生命一切为了吾主,主需要吾,乃吾之荣耀。”男人的声音丝毫不起波澜,坐在了书桌前,翻阅着厚厚的书。 “嘁~没意思,你这种信教的人最讨厌了!和隔壁那些不信教的一样讨厌!”女孩失去了兴趣,自顾自说着没有逻辑的话。身体却是坐在了男人的腿上,依偎着。 “喂,假如有一天我快死了,你会冒着危险救我么?” “不会。” “诶?!你就眼睁睁看着这么可爱的女孩子死掉吗?你果然是冷血动物吧!如此没有同情心,我真为你的主感到羞耻!”女孩做着毫无诚意的吐槽,显然对答案一点也不意外。 “吾的生命,只属于吾主,吾无权滥用,一切为了吾主。”男人翻动书页,声音古井不波。 女孩依偎着男人,呼吸逐渐平缓,进入了熟睡。整间屋子只有翻动书页的沙沙声,窗外的月亮在今晚似乎格外明亮。 “呜~~呜~~”救护车的声音在夜晚显得格外刺耳,车上的男人脸上依然平静,只有握住女孩的那只手上的青筋显示出了主人真实的心情。 “手术中”红色的灯光总是会令人感到慌乱,就连男人也不例外。 “需要进行心脏移植,但是我们需要合适的心脏供体。” “好的,您提交的申请我们会受理,供受体是否匹配的结果将在两天后出来。” 握住女孩的手,男人的心不知为何漏跳了一拍。 白色的床单,却不见了那个穿黑衣的男人,女孩想挣扎起床,手边摸到了那本厚厚的书。 “教义新约”封皮是几个手写体大字。 女孩翻到了最后一页: “第三十七条:主说:给爱的人以爱,胜过给主以爱,愿世人皆怀博爱之心,主必将降临。” 这篇文是根据当时空间里传的一张写作素材的图写的,从图中选一个词写一个故事,这篇选的就是“狂信者”这个词,懒得想标题了就用这个当标题吧= =虽然刚开始是想写传统的狂信者形象,但写着写着脑洞就开了,狂信者为什么不能是自己的狂信者呢?至于故事的结局和文风。。应该是受当时看的某部小说影响,感觉还是没写出狂信者的“狂”,希望大佬们轻喷。
  21. 主要是杭州和武汉两部分啦。 Edita喜欢骑行,所以会骑车出去玩,来了灵感就会写点奇怪的东西。
  22. 以血连血 “有两个阶级,无产阶级和资产阶级,这是明摆着的。” “只有两个阶级,一个人不是拥护这个阶级,就是拥护那个阶级。” ——《红钟2:我见证了新世界的诞生》 那大约是在八月某一天,弗拉基米尔·伊里奇·乌里扬诺夫已经离开彼得格勒,或许正藏在芬兰某地。“俄罗斯母亲安全了!”报纸们改腔换调,大声吵嚷:“我们的盟友正在步步胜利!”可它丝毫无法鼓舞柏罗娜的心灵。面包仍然是没有的,和平也是没有的。除此之外,没有干净的水也没有烧水的木柴,没有糖,没有黄油,只有越来越多的满身破烂的逃兵。总而言之,一切都没有得到什么改善。 在那一天晚上,柏罗娜做了一个梦。 梦里她用乌鸦的眼睛观察这个世界。层层叠叠的橡树和黄柳的叶子扑面而来,有如闯进了深绿色的洞穴。柏罗娜时而振翼,时而拢翅滑翔,灵巧地从层叶的缝隙里钻过去,同时避开藏在其中的扭曲的枝干。她适应这幅身体,比人类时还要自然百倍,仿佛天生就是一只乌鸦。身随意转,柏罗娜念头微动,随即便做出一个轻巧地旋身,羽翼堪堪擦过横生的树杈。她昂首展翼,用力扇动翅膀,乘上气流一下子窜出厚实的树冠,冲上无星无月的暗夜。 只见漫山遍野树影葱郁,铺开在柏罗娜的身下,有如深色的柔软地毯。天上地下皆漆黑一片,只有远处山顶上燃烧着明亮的篝火,仿佛能听见噼啪的响声。柏罗娜借着微风滑翔,翅尖划开温暖的夜空,朝着跃动的火光飞去。这里不是彼得格勒,空气中没有大海的咸腥味。而日期更非八月的某天。今日乃是夏至,世人称其为伊万·库帕拉节,而柏罗娜和她的同类则称之为魔女之夜。 柏罗娜从来就没有参加过魔女之夜,更未曾造访过此地。她的人生和娜捷日达纺纱厂捆绑在一起,十几年来从未离开过彼得格勒。但魔女之夜的记忆就流淌在她的血脉里。不需要任何教导。那座点亮篝火的山峰被唤作孤山,位于靠近奥匈的边境线上,而在这份记忆诞生的时候,此地还整个被叫做基辅。柏罗娜熟悉树林和风的味道,知晓孤山旁每一座山峰的走向,所有必要的知识都已经深入她的血脉。每年夏至之夜,柏罗娜都能感受到胸膛热血涌流,那是它在召唤自己。数百年来,来自俄国各地的魔女和其它秘密生灵就在这一天的夜晚于此地相会,与彼此相连,她们扣紧十指,共同颂唱古老的誓言:“以血连血”。 柏罗娜朝向篝火飞去。她能感受到自己正是顺风,每一次鼓动翅膀,都仿佛如有神助,轻松而又快活。但是她穿过葱葱树影,一会儿低飞紧贴山脊的起伏,一会儿又高飞上茫茫夜空,却始终无法接近篝火分毫。山顶分明地接近了,魔女们的身影就在那儿,篝火的细节几乎都已经能够看清楚了。那丛火焰的影子随风摇曳,在空气中一蓬一蓬地炸开碎星般的火花。柏罗娜加紧扇动翅膀,却怎么也无法再靠近了,忍不住心里越来越焦躁。 突然她就醒了过来,双腿猛地向后一蹬,浑身好似跌落深渊。那一瞬间她觉得自己一定是已经跌下床去了。但是没有。柏罗娜好好地躺在床板上,身上还安稳地盖着入睡前那片单薄的灰布。渴,她摸索着从黑暗中慢慢起身,曲腿坐直,首先感觉到的是口渴难耐。嗓子又干又灼,仿佛吞咽下了一段燃烧的木柴。装水的铁罐子不在这儿,柏罗娜得从床上下来,走到门口那边。而所谓的床也不过是一块单薄的木板,搭在铁架子上,轻轻一动便摇晃起来。 时间到了,她心想,用手撑住床边,却不敢太用力。 这个大房间里住着二十来个像柏罗娜一样的纺纱女工,总也停不下来轻微的咳嗽声。还伴随着吱吱呀呀的响动,那是有人在翻身或者迷迷糊糊地从梦中醒来,就像她一样。柏罗娜抽手拉紧身上的衬衫,尽量把领子遮过肩胛。而后像是不放心似的,摸了摸背部丛生的黑色羽毛。 她绝非无端生梦。柏罗娜乃是魔女,“乌鸦的魔女”。从小时候她就无师自通意识到自己与众不同,可以和乌鸦沟通,命令它们为自己行事,甚至化身成为一只乌鸦。而代价——至少柏罗娜觉得这是代价——就是长在身后的乌鸦羽毛。 有一段时间,准确的说是在一次偶然间见到某个马戏团表演的畸形秀之后,她的梦曾经里充斥着那些观众脸上夸张可怕的笑容,好像自己成为了笼子中的一员。但直到“太阳的魔女”苏珊娜回到彼得格勒,她才知道历史远比这更加可怕。苏珊娜讲述的历史里满是鲜血、泥巴、锈蚀的金属和火焰,以及从一个村庄逃亡到另一个村庄的旅途。同时直到大约二百年前还不是这样的,在彼得大帝将西方文明连带猎巫行动也一并学来之前,他们至少还能在顿河以东直到乌拉尔山的广大土地上自由生活。但是现在,讽刺的是这座以彼得大帝命名的城市却成为了为数不多的庇护所。 至于秃山集会的历史则更加久远。苏珊娜也只曾对他们讲述一次,说魔女与其它精怪们在此团结起来,决意彼此立誓相连,共同对抗命运。他们缔结“以血连血“的契约,约定相会的那一天就是就是伊万·库帕拉前夜,巫术与神秘最甚的魔女之夜。 等到双眼适应黑暗之后,柏罗娜慢慢从床上爬下来,小心翼翼没有惊醒睡在下面的玛利亚。玛利亚比她大五岁,差不多是这里年纪最大的纺纱女工,她曾经很以自己一头亚麻色的长发为傲,但如今没人能吃饱,她的头发也越来越枯槁。柏罗娜赤足走到水罐旁,舀起一勺凉水。现在哪儿都找不到足够的木柴,她们不得不喝凉水。离柏罗娜几个工位远的热尼娅之前就一直胃不好受,结果这几个月来就一直害肚子疼,越来越严重。可谁又有什么办法呢?她轻轻吹走水面上的浮尘,大口吞咽下去。水不干净,食物不够,时常要饿肚子,工资也给不足,但就算如此——离开了娜捷日达,还能有什么地方可去哪。 而且就连娜捷日达也马上就要被关闭了。想到这里,柏罗娜忍不我颤栗起来。这些天仍然坚持到街上去的工人们带回来消息,说工厂主们正在筹划一个委员会,意在关掉那些参与游行和罢工的工人们所在的工厂。还有更加糟糕的流言四处蔓延。苏珊娜!她内心深处马上跳出了这个名字,如今只有苏珊娜才能拯救他们了。 柏罗娜轻轻推开门,溶入夜色之中。她拿一块灰色的布缠在脖子后面,充作斗篷。夜空中云雾稀薄,丝缕交缠,不见一点星光,月亮的周围亦笼罩着一层模糊的白晕。今夜魔力达到鼎盛,夜风躁动不安,巫术弥漫在彼得格勒城中。“以血连血”,它化作轻柔的女声呼唤同类,在这座城市的空气中游走、交汇、吸引、缠绕。连乌鸦也受到影响,对柏罗娜低语呢喃:“快去回应召唤!” 彼得格勒当然不是秃山,今夜也绝非伊万·库帕拉之夜。“太阳的魔女”苏珊娜·柳德米拉·波克隆斯卡娅施展魔力,呼唤自己的同类,于此人为制造了魔女之夜,这在历史当中尚属首次。 苏珊娜的魔力仿佛柔曼的丝线,轻轻在空气中舞动。柏罗娜感觉到当自己回应了呼唤之后,那丝线就抓住了她,缠绕在她的手腕上,若即若离地指引着前行的道路,同时安抚着她的情绪。于是柏罗娜便循着魔力的指引前行,仿佛梦中化身乌鸦朝着秃山的篝火飞去一般。她穿过这座熟睡的城市,穿过泥泞的小巷和街道,穿过沉静流淌的涅瓦河。只有绕过街道上的卫兵的时候,她才会稍微偏离苏珊娜的呼唤。尽管柏罗娜不愿意支持列宁——她承认面包与和平很有吸引力,但却不喜欢列宁公开说的那些武装起来什么的鬼话,难道暴力是必要的吗,难道克伦斯基不是站在工人们一边的吗——但是她也不想和士兵们有什么纠缠。许多士兵,特别是那些哥萨克,都是野蛮的家伙,毫不在意让工人们流血,七月之后尤其如此。不过今夜魔力丰沛,魔女藏在黑暗里行走,士兵们轻易察觉不到她。 等到回过神来,柏罗娜已经到了。她发现自己正站在一扇深棕色的橡木门前。它的门框嵌在一栋古老楼宇的墙壁里,表面凸出厚重的藤蔓纹理,顶上支起一盏灰色的海螺烛灯。只有走近到门的跟前才能看到这柔和的亮光,稍微偏离便是一片黑暗。这扇门看上去又厚又沉,但是柏罗娜伸出手来只不过轻轻一推,它便自己滑开了。嘈杂的声响扑面而来,同黑暗安静的彼得格勒截然相反,里面是另外一个世界。 这是一道偏窄的走廊,尽头通往木雕旋转楼梯,而木门正对着象牙色的墙壁。柏罗娜羞愧地低下头,扯了扯自己沾满泥点的裤脚。随即发现地面上铺着鲜红色的毛绒地毯,上面用金色丝线纹绣出许多菱形。她下意识四处找了找,发现没有除此之外的地方能够落脚,一时间竟手足无措起来。 二楼传来一阵一阵的响声,柏罗娜呆呆地杵在门口,脸颊一下子热了起来。她咬了咬牙,脱下鞋提在手里,决定赤脚踩上地毯。结果毯子比柏罗娜想象的还要绵软,她站立不稳,差点儿摔倒在地。 苏珊娜的魔力摇摆起来,呼唤她迅速前行。走廊靠外的一侧没有窗户,但是被厚实的绸缎帘子所盖住,还蒙着一层鹅黄色的轻纱。每隔几步远都有古铜色的贝壳烛台照明,火光柔和,投下魔女的影子。柏罗娜惊异地打量着这一切,登上雕木楼梯,来到二楼的大厅。 此夜过后,柏罗娜再也无法具体回想起来她当时所看见的那些令人眼花缭乱的色彩,那些富丽堂皇的景象,还有那些金色的、红色的、海蓝色的和碧绿色的她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奢侈装饰。她能留下的印象只有不可尽数的烛火熠熠闪光,几乎要使她睁不开眼睛。每一座烛台都干净得发亮,就连那滴落的蜡泪仿佛也像是流淌的黄金。而空气是热的,熏得柏罗娜脸颊发红,一直烧到耳朵后面,令汗水打湿了她的发梢。就连这里的气味也是砂糖的甜味,仿佛一炉热气腾腾、刚刚烤出来的新鲜面包。 “我亲爱的小乌鸦,你终于来了!” 第一个留意到她的人就是苏珊娜,彼得格勒魔女的领袖,万众瞩目“太阳的魔女”。她露出开心的笑容,从人群中走向柏罗娜。苏珊娜今夜披着大红色的袍子,干净而又宽松,完全遮盖住她的身形。在袖口还有门襟都绣着宽厚的金边,立领则浆得笔直,显得干脆利落。苏珊娜身材高挑,一头粟金色的微卷的柔软长发垂落至胸口。她有着一双杏仁般的浅褐色瞳仁,无论何时都奕奕有神。她说话的声音温柔而又坚定,带着令人信服的力量。 柏罗娜激动地颤栗起来。 大约是在两年多以前,苏珊娜也是用同样的目光和同样的声音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当时她并没有说自己是谁,但是第一个瞬间柏罗娜就认出来了。“太阳的魔女”用来形容她是如此的贴切,绝不可能再是别人!苏珊娜同人交谈时就像是一轮太阳,温暖人心同时也在不知不觉中吸引着人们追随在她的身后。她天生就带着成为领袖的气质。“我叫柏罗娜,是‘乌鸦的魔女’,来自维堡区,是娜捷日达纺纱厂的一名纺纱女工。”彼时柏罗娜在这份光芒之下自惭形秽,结结巴巴地回答,甚至不敢正视苏珊娜忽闪忽闪的眼睛。两人只有这一次交谈的机会。而如今两年过去了,彼得格勒人来人往,苏珊娜却依旧能够记得她。 苏珊娜大步走来,站到柏罗娜的身前,张开双臂拥抱住她,问道:“好久不见,小乌鸦,我们都度过了一段艰难的时光,你最近过得可好?”从长袍下面露出她的两只手来,都纤细洁白,和柏罗娜满是茧子的手完全不一样。她的手指是细长的,不像柏罗娜,又粗又红。更别提柏罗娜的右手还提着自己的鞋子!柏罗娜涨红了脸,耗尽平生的勇气才勉强没有将自己抽身出来,直挺挺地立在那,笨拙地伸出左臂半抱住苏珊娜,却不敢碰到她的袍子,生怕令它沾上一点灰尘。 瞧瞧她,再瞧瞧你自己,是如此的相形见绌!伟大的人物就像是这样,明亮、炽热、光彩夺目,在举手投足之间都散发着卓尔不群的气质。有像苏珊娜这样的人在,有苏珊娜和她的同伴们在,才是这个国家恢复正常和繁荣的保证,而不是依靠群体的暴力。如今她就在这里,在自己的身旁,那么俄国的未来和魔女们的未来都一定会好起来的。 这或许是娜捷日达最后的机会,柏罗娜突然意识到这一点,苏珊娜会帮助自己。她正是魔女们的领袖,魔女们的太阳,魔女们的救世主!她的心脏砰砰跳动起来,连自己都还没有察觉,就已经向对方请求道:“您能帮助我吗?我只能依靠您了!工厂主们好像正在组织一个委员会,他们说要关闭娜捷日达,因为工人们都不听话,说要给工人们点教训尝尝。我不能失去这份工作!您能不能帮帮我?!” 苏珊娜眨了眨眼睛,其中闪烁着惊讶和困惑,但很快她就反应过来了。沿着头发轻轻抚摸柏罗娜的脑袋,安抚她的情绪:“当然,我一定会帮助你的。”她说,复述了一遍:“我会帮助你的。娜捷日达,我记住了。”随后朝着身后招了招手。 “但是现在,我的小乌鸦,你得先去换一身衣服,洗一把脸。”穿着黑色服装的人偶走上前来,捧着一件新袍子,和苏珊娜身上的那件很相似,只不过是灰色的,也没有金边。“拿着它,现在它是你的了。等你回来就先吃点东西填填肚子,这些天来很多人都很饿,但魔女不应该为饥饿所困。”她说。人偶领着柏罗娜朝换衣服的地方走去,柏罗娜顺从地跟在身后。 “别担心,今夜过后,一切都会好起来。” 这份许诺真真切切地落进她的耳朵里,柏罗娜悬着的心一下子就放松了,令人胃痛的紧张和焦虑亦随之烟消云散。娜捷日达纺纱厂绝不会关闭了。她跟着人偶来到侧面的房间里,最后回头看了一眼。但苏珊娜已经没有再注意她了,太阳的魔女回到了人群中去,正和他们谈笑。 柏罗娜接过人偶的长袍,内心犹豫一瞬,没有脱下自己的衣服,而是将袍子套在了外面。随后她轻轻拍散自己的头发,拨到长袍外面,同时回味着苏珊娜拥抱自己时的感受。她的粟金色长发既柔软又蓬松,还有好闻的香气。心里想自己也可以像她一样吗?不,你这是只乌鸦罢了,不是那么伟大优秀的人物。柏罗娜穿上鞋子,刚才她注意到苏珊娜是穿着鞋子的,其他人也一样,于是在心底暗自骂了自己一句,真是个傻瓜。等到一切收拾妥当,人偶朝柏罗娜鞠了一躬,示意她回到大厅中去,而自己则悄无声息地没入帘子的阴影里。 重新回到大厅里,柏罗娜已经看上去不再同此处格格不入了。穿着长袍的人们来来往往,聚集在一起相互交谈。但是她很快就发现事实上带着喜悦的笑容大声说话、碰撞酒杯的只有一少部分人。他们的长袍颜色亮丽,打扮得体,围在苏珊娜的周边,似乎早就认识。而更多灰色的人影则是想要缩在角落里、不引起注意一般,偶尔的说话声也近似于窃窃私语。然后柏罗娜突然意识到自己也是其中的一员,旋即明白了。 这些人和柏罗娜一样,彼此互不认识,同时对此地也不熟悉。她们看上去都灰头土脸的,眼神茫然,灰袍之下的衣服大多都不太干净。许多人没有说话的时间,两只手里都紧紧抓住面包。面包!饥饿感骤然如翻江倒海,肚子忍不住抽搐起来。开战以后食物就越来越贵,而且越来越难吃,甚至明目张胆掺起了木屑。实行配给之后更是每天都要伸长脖子、浪费时间去排队,然后只能领取谁都不够吃的分量。但是苏珊娜在桌子上摆满了香甜可靠的白面包,暖烘烘的,没有任何难以下咽的成分。柏罗娜趁人不注意——尽管没有必要这样做——抓起桌子上的面包,大口大口地撕咬着,腮帮子鼓鼓囊囊。 除此之外这里还有猪肉和红菜汤,腌蘑菇和黄瓜,还有白色的鱼肉和黑色的大颗饱满的鱼子酱。柏罗娜此前还从来都没有吃过鱼子酱。它在她的嘴里爆开,十分咸,惹得柏罗娜面容扭曲。她从没想象过世界上能有如此之多的独特的味道,只想着尽量往肚子里塞着食物,面红耳赤,感觉自己犹然还在梦中。 而苏珊娜同每一个来人拥抱和致以问候,太阳平等而温暖地照耀着众生,她也一样对所有“以血连血”的姐妹同样温柔可亲,无论富有还是贫穷。 长夜流逝,苏珊娜挥手示意。 “姐妹兄弟,吾之同胞们,请安静下来,听我一言!” 她朗声宣言,回音响彻厅堂。“太阳的魔女”之所以在这个有违传统的时间召集众人,正是为了此刻。苏珊娜的声音满怀激动:“许多个世纪以前,我们的祖先在秃山缔结契约,以血连血,共同对抗命运的不公。而如今这一切终于迎来了终结!” 此言一出,人群中爆发出一连串困惑的询问声。柏罗娜也不例外,同身边人面面相觑。一切有关魔女之夜的历史都是苏珊娜回到彼得格勒之后所讲述的,此前柏罗娜始终孤身一人,不认识其它魔女,也没有谁试图将她们凝聚起来。而这里的人也大多如此。但是每年他们的确感受到了来自血脉里的召唤。如今这一切迎来终结,又是什么意思? “请听我说!”苏珊娜示意众人保持安静。 “经过漫长的谈判,临时政府同我们达成了约定。效仿我们在英国的同胞同英王的约定,从此以后凡是俄国的土地上,我们所有人都将受到临时政府的庇护!就在昨日,克伦斯基已经签字盖章,此份契约恒古不易!”苏珊娜右手高举一份纸质文件,上面只有寥寥几行字,下面是克伦斯基的签名和一个红色的印章。 “没有追捕,没有审判,没有刑架。此约经过政府与教会的承认。”她再度重复:“从此以后,我们安全了!我们将享有同人一致的尊严与自由,在俄国的土地上凭自己的心意和能力而生活!” 啊,原来如此。 不知道什么原因,柏罗娜第一时间感觉到的是一种淡淡的失望。在她心里供应粮食、停止战争、增加工资、改善环境还有减少工时都要比这所谓的一纸契约更加紧迫和重要。这份失望旋即变成了羞愧。苏珊娜胸膛起伏,仿佛短短的几句话耗尽了她的心力。她的脸庞满溢着发自肺腑的喜悦和自豪。你只是还理解不了罢了,这是多么伟大的一件事。那份自豪逐渐感染了柏罗娜的情绪。她随着人群鼓起掌来,大厅里的气氛火热起来,仿佛一阵漩涡,她的心情也越来越激动。 “太阳的魔女”再度挥手示意。她垂下眼帘,卷起书约,放在一旁的银色盘子上,等到欢呼逐渐平息,方才继续说:“除此之外还有一件事。自从二月以来,我们的祖国陷入了危难之中。我知道我们之中许多人都是学徒、工人和商店主,这些日子举步维艰。但是不要受到蒙蔽,不要相信列宁,他是德国的间谍!不要追随布尔什维克,不要参与暴徒们的一切行动!苦难终将过去,只有克伦斯基和他的临时政府才能够领导俄国,只有我们是以血连血的姐妹兄弟,永远站在一起!” “我和你们站在一起。”苏珊娜双目濡湿,恳切而又动人。 “以血连血!”柏罗娜的呼喊汇聚进人群的呼喊之中,她的手紧紧攥住胸前的灰袍,心中昂扬激荡。人们有如浪潮般一拥而上,把“太阳的魔女”拥簇到中央。柏罗娜也不例外,她顺着人流向前伸出手,希望能够碰触苏珊娜,哪怕是她的外袍。此外,柏罗娜还奢望着能和苏珊娜说上几句,什么都好,关于自由,关于誓言,甚至是关于克伦斯基和临时政府,哦对,当然,最重要的是关于娜捷日达!但是“太阳的魔女”一直被衣着华丽的魔女们包围在中心。于是,直到夜晚结束,她始终再没有机会和苏珊娜说上一句话。 这并不重要。柏罗娜翻来覆去地回味着她的许诺,她的微笑,她头发的香气,她嘴唇微动吐出的每一个音节,她的变化的声调、她睫毛的颤抖和她明媚动人的眼神,每一个细节都不放过,将一句话、一个词都掰开揉碎、细细体会其中含义,猜测着苏珊娜的意图,同时担心自己是不是语无伦次,有没有表达清楚准确的意思?柏罗娜越想便越是要落下泪来。娜捷日达!苏珊娜亲口说记住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魔法和巫术联系着两人,“以血连血”,她们是真正的姐妹兄弟! 清晨的微光照亮彼得格勒的街道,海风似乎也变得温暖而柔和了起来。柏罗娜振奋心灵,从未像如今一般充满希望。可是,当她脱下苏珊娜送给她的衣服,露出来时的装扮,便又变回了满身泥点的纺纱女工,脚步急匆匆地朝着面包店走去。她还要去领今天一磅黑面包的配额,今晚不饿肚子,但不代表明晚也是。 人是脆弱的,很容易饥饿或者寒冷。在过去的生活里,柏罗娜深深体会到了这一点。 分崩离析 “完全不信任新政府,不给新政府任何支持,特别要怀疑克伦斯基,把无产阶级武装起来(这是唯一的保证)。” ——列宁,1917 厂房中央巨大机械轰鸣作响,带动成排的纺锤旋转。一根根纱线延伸相连,被庞然的伟力拧在一起。夕阳的余晖透过又高又小的玻璃窗户照进厂房,空气是沉闷的,细碎的绒毛在机械上方飞舞,随着呼吸被柏罗娜和她的同事们吸进身体里。这里充斥着的的嘈杂、湿热、机器的阴影还有纱线的味道都让柏罗娜觉得熟悉和亲切,她感觉自己也变成了一团毛线,和纺纱机上一根根拧在一起的线条纠缠在一起,从此同气连声。 她从七岁开始就进入厂房里当纺织女工了,一直持续到现在为止。娜捷日达庇护了她,也养育了她。纺纱机既是柏罗娜工作的对象,同时也是她的玩具,还是她用来丈量自己的身高的标尺。十几年来,她摸清楚了这些庞大铁块的脾气,知道每一块油污的位置,知道每一道划痕背后的故事,知道谁转到哪处时会发出不协调的声响。嗒嗒嗒嗒,纺锤摇摆,咔咔咔咔,织梭飞舞,柏罗娜慢慢长大,这里就是她的自由,她的尊严和她的人生。 有人咳嗽了一声,厂房里经常有人咳嗽,在工作的时候,唯一的人声就是咳嗽声。 起初,她觉得自己只有拼命工作才能报答工厂主的恩情,并且惊异于为什么其它女工都面无表情而显得呆滞。她在一天中努力工作十四个甚至是十六个小时,白天穿梭在成排的庞大到能将她吞下的机械中间,夜晚则在梦中继续徜徉于这些形状怪异的铁块。她怀着满心的热情努力工作,但是很快就变得麻木起来。慢慢地,她觉得不是自己在操纵机械,而是机械在操纵自己,她从人变成了机械的一部分。她的脸也变得面无表情和呆滞起来。 又有人咳嗽了一声,柏罗娜抬起酸疼的脖子,看见大家都在彼此交换眼神。不知道是谁第一个停下了手中的工作,这成为了开始的信号,停工的浪潮旋即悄无声息地漫延开来,有如波纹般从一个工位扩散到另一处,最后只有机械还在轰鸣,所有纺纱女工都停工了。 到下班的时间了。 她们的脸上突然就恢复了人的神采,眼睛也变得奕奕有神起来。只有在这时候,柏罗娜才能意识到自己的同事们都是十几二十几岁、充满活力的女孩儿。 “你们都在干什么?赶快回去!” 一个男人一瘸一拐地推开厂房的铁门,朝人群发出怒气冲冲的低吼。和名字所寄托的寓意完全不同,瓦连京看上去病怏怏的,脸色始终呈现一种不正常的蜡黄色,眼窝也深深凹陷进去。 瓦连京是这里的监工。通常来说,这份工作很是轻松,因此就算是个瘸子也能胜任。他就只需要在厂房外面那个独立的小房间里躺着,透过门缝用阴翳的目光监视女工们,时而出面晃悠一圈就行了。直到去年年末,娜捷日达的监工都还是一名在战争中死了丈夫的老纺纱女工。但是冬天的时候她的儿子害了流感,没有钱去请医生。她整整在床边守了四十八个小时没有休息,紧紧握住那个小男孩的滚烫的手,却也没能将他从死神的怀抱里夺回来。自己也染病死去了。 厂房里没有人说话,但是也没有人听他的。夕阳把瓦连京的影子投射到机器上。一时间形成了一种僵持着的沉默。瓦连京的视线挨个扫过纺纱女工们。柏罗娜默默低下了头,她张了张嘴,却没能发出任何声音。瓦连京曾经是布鲁西洛夫手下的一员,后来因为伤残退了下来。他的身上带着柏罗娜所害怕的那种阴惨的气质,还有长期酗酒却得不到满足的病态神情。他的颤抖的双手也总是绞在一起,时而带着扭曲的笑容盯着女工们,像是在想象着皮鞭落到她们身上的声音——柏罗娜的确听说过类似的传闻。 瓦连京不满地挥挥手,试图挥散厂房里的沉默:“都回到……” “我们不会回去。我们已经工作了足够长的时间,现在是下班的时候了。” 不是所有的女工都像柏罗娜一样害怕瓦连京和他背后的工厂主。达利娅·西多洛娃大胆地打断了他。她是娜捷日达最早参加和组织苏维埃的一个,是一个布尔什维克。二月的时候就是她带领女工们走在队伍的最前面。 有第一个人站出来,厂房里的气氛瞬间就不一样了。纺纱女工们附和着达利娅,彼此交头接耳,低声吵嚷起来,形成了一阵小小的漩涡。她们一下子就压倒了瓦连京。而他只有一个人,在这样的形势下,也不得不退缩了。“我还以为是什么事呢。”但是瓦连京的脸上浮现出一种浅薄的洋洋得意的神色来,露出脏兮兮的、歪倒的牙齿:“不,你们还没有做够足够的时间。现在都回到位置上去。等做够了八小时工,我会通知你们的。” 这太卑鄙了!柏罗娜睁大了眼睛,愤愤不平地心想。但是厂房里确实没有钟表,她们全然凭感觉和太阳的位置就停了工。万一,仅仅是万一,瓦连京是对的,她们的确没有做够时间呢? 但这并不是谁在时间上正确的问题, “我们已经做够了今天的份。”达利娅全然没有理会监工的狡辩:“我们知道自己已经做了足够八个小时,并且一分钟都不会多干!”她高昂着头,第一个跨过瓦连京的身旁,走到铁门外面。夕阳的余晖披在达利娅的身上,像是一件血红色的袍子。她回过身来,这一次不是面向瓦连京,而是对着黑暗厂房里的纺纱女工们:“八小时工作,八小时休息,现在时间该属于我们自己了!” 那些已经宣称自己支持布尔什维克的女工们紧接着跟着达利娅走了出去,柏罗娜和其他人就跟在她们身后,从厂房中鱼贯而出。这绝不能算跟随布尔什维克,我只是在利用它们。柏罗娜心里暗想:苏珊娜仍然是她的火焰,她的光芒。 今天是工人们的胜利。瓦连京没有办法阻止她们,只是神色越发阴沉。“走吧,今天你们都走吧!我们的战士在里加同敌人拼命,没想过后方就是这样报答他们的!”到了最后,他一个人大声喊:“但是很快你们就不会再有工做了,也没有地方住。这就是代价。等到那时候,你们会怀念我和我的鞭子了!” 柏罗娜心里咯噔一声。不,不会的,她想,这一次是瓦连京错了。苏珊娜向她许下了诺言,她们不会没有工做的,也不会怀念鞭子。 到了晚上,上百名女工全部都围在达利娅的宿舍里,一个人的肩膀挨着另一个人的肩膀。她们只点一盏煤油灯,摆在房间中间的床板上,光芒如豆苗般大小。许多人的面容都藏在黑暗里。女工们围住煤油灯和布尔什维克们,开会商讨明天的行动。 “我们仍然要继续坚持下去,如果我们面对威胁做出了妥协,那么就永远也达不成目的。”火光把达利娅的脸庞染成橘红色。她抚去鬓角的碎发和汗珠,干裂的嘴唇快速颤动着:“其它工厂的工人兄弟们也和我们站在一起。那个瓦连京,他不敢做什么事情。这里是维堡区,如果他们真的采取什么暴力手段,其它工人兄弟都会来帮助我们。” 女工们全都聚精会神地听着她的发言,柏罗娜也是其中一员。她站在人群边缘,踮着脚尖,是第一次参加集会。今晚约莫将近一半的女工都是第一次来,还有一小半只参加了不到三次会议,就已经变成坚定的布尔什维克支持者了。一开始的时候其实连几个布尔什维克都只有一两个,但是他们就像是四月里的茅草,迎着风就呼呼生长起来。只要工厂里来了一个布尔什维克,第二天就会出现第三个、第五个。苏维埃被迅速建立起来了,学习、开会、表决,工人们开始一条一条地提出他们自己的主张和意见,整个工厂也就变成了“被点燃的火药桶”。达利娅就是那个点燃娜捷日达的火星。 “如果他们带着枪来……” “我们没有惧怕过沙皇的枪,我们也不会怕资产阶级走狗的枪。”达利娅笃定道。 “我们不怕。”女工们点点头,二月的时候她们就走在队伍的最前面,那是多么值得骄傲的事情! “那他们决定要关闭工厂怎么办呢?”有人在黑暗中发问:“就是那个委员会。” “那我们就到街上去!”有人提议。 “不,不行,现在还不是公开示威的时候。”这一次她犹豫了片刻,说:“我们就向彼得格勒苏维埃请愿。” 没有请愿的必要,也犯不着担心这件事。这里只有柏罗娜一个人知晓个中缘由,她不由得略感自豪起来。也许苏珊娜已经和克伦斯基的临时政府沟通过了这件事,柏罗娜如此设想,而且关闭工厂也同现在进行的战争相抵触,同临时政府的主张相抵触。里加不是正在同德国人打仗吗,难道要在这个关头关闭工厂?为了俄国的利益,不能关闭工厂! “现在示威是不行的,中央委员会……” 咚!咚!门口突然传来了敲门声。达利娅骤然停住,露出警觉的眼神。柏罗娜同其他人一道猛然回头看向木门,霎时间屏住呼吸。靠近床板的一人迅速用手护住煤油灯,房间里更暗了。两个靠近门口的女工对视一眼,其中一人把手放在木销上,开口询问:“是谁?” “我是库什金娜。”是自己人,女工们长出一口气,火苗也被放开。库什金娜从半开的门里钻进来,她身披宽松的灰棕色大衣,怀里塞满了报纸,但是看不清楚神色。黑暗中只能听见她焦急的声音:“街上出事了!” “是关于工厂主的委员会的消息吗?还是里加的消息?中央委员会有最新的指示吗?”达利娅镇定地问。 “是临时政府同总司令部决裂了!克伦斯基罢免了科尔尼洛夫在政府里的职位。而科尔尼洛夫则要命令军队来占领彼得格勒!” 库什金娜大声喊。同时高高举起手中的报纸,挤进人群的中心。她在床板上一张张展开皱巴巴的报纸,其中一份分明刊登着萨文可夫的发言:“临时政府绝对信任科尔尼洛夫将军”。油墨在摇晃的火光下显得飘忽不定。这是二十七日,也就是今天早上的报道。柏罗娜知道这件事。但是中午的时候她们就听有传言说萨文可夫已经同科尔尼洛夫勾结在一起了。 那份声称绝对信任的报纸被垫在下面,无人关心。库什金娜双手展开撑住床板,一字一句地念着另外一张报纸上的宣言:“我,科尔尼洛夫将军,不得不公开行动了;我宣布临时政府受了苏维埃中占多数的布尔什维克派之胁迫,行事完全依照德国总参谋部的计划,且与敌军在里加登陆同时,谋害军队并扰乱祖国。” 女工们一片哗然,“这是赤裸裸的谎言,这是一场叛乱!”有人大声喊。 这就是叛乱,可是科尔尼洛夫不去同德国人作战,他到底要做什么? 库什金娜一条一条地继续念着。等到她念完整篇宣言,柏罗娜马上就清楚科尔尼洛夫想要做什么了。都用不着任何人来解释,她也能听出来藏在这些文字背后赤裸裸的野心。 他要解散苏维埃,处决所有布尔什维克,首先就是七月份抓到的那些;他要把工人们全都赶回到岗位上去,拒绝他们提高工资、减少工时和改善工作环境的合理要求;他要把土地分给士兵们,但他没有提土地从哪里来,也没有提农民们怎么办;他要继续扩充并维持军队,然后同同盟国作战争。一言以蔽之,科尔尼洛夫要建立一个完全的军事独裁政权,他想要当俄国的拿破仑,新时代的沙皇。 等到他的军队占领彼得格勒,二月以来的一切革命成果都将会被彻底葬送。柏罗娜和这里的所有人都会被强行送回到那个工人们被塞进机器里的时代。尼夫斯基大街上的那些人必定会拍手称快!像是瓦连京那样的人反而会被重用,挥舞起鞭子,以为了俄国的名义,狠狠地抽到她们的身上! “科尔尼洛夫的军队现在在哪里?” 库什金娜从大衣里翻找着,最后掏出来一小块地图,转圈展示给大家看。“就在这儿!”她的手指就放在彼得格勒的下面,大约是在普斯科夫附近。她的手指是典型的纺纱女工的手指,又红又粗,因此指示的地点不是很准确:“就在这儿!” “离彼得格勒只有不到两百俄里远!”眼尖的女工惊呼道。如果乘上铁路,那么他们只需要不到一天就能抵达彼得格勒。柏罗娜内心一紧,敌人就在眼皮子下面。女工们吵嚷着,一个接着一个向库什金娜和任何可能知道答案的人抛出她们的问题。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罢免是发生昨天晚上的事,但是……” “他们现在已经到彼得格勒了吗?!” “不,还没有,恐怕军队的调动需要时间。” “军队里有我们的人吗?” “驻扎在那里的是野蛮师!他们可都是哥萨克人。” “但是铁路是我们的人!” “对,铁路委员会是自己人。” 所有人都争先恐后地说话,你一句我一句,仅有的几份报纸经过一双又一双的手进行传阅,她们讨论着,陷入一片混乱。达利娅同其它几个布尔什维克仍在煤油灯下敲着模板,露出愁眉不展的模样,但是柏罗娜已经听不见她们在说些什么了。慢慢地,她从周围的只言片语中拼凑出了当下的处境:绝对服从科尔尼洛夫指挥的三个哥萨克师就摆在彼得格勒的南面,离这里只有半晌的距离,很有可能在明天能够攻占彼得格勒。而更多的军队会乘着铁路从四面八方赶来。 没有人能够拯救彼得格勒。 “可是不是克伦斯基罢免的科尔尼洛夫吗?他难道就没有什么办法吗?临时政府会保护我们的。”柏罗娜尖声叫道。出乎意料地,人群一下子安静下来,所有的人都在等待一个回答。 “已经没有什么临时政府了。”库什金娜抬起了头,疲惫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我们方才知道。昨天夜里,就在我们还在睡觉的时候,部长们就都向克伦斯基递交了辞呈。萨文科夫或许还在撒谎,但是现在已经没有一个临时政府了!克伦斯基沦为了孤家寡人,他连自己都保护不了了!” 这消息有如晴天霹雳,令柏罗娜更加惶恐。“他总该有些办法……”但是达利娅摇了摇头,分明否认了她的幻想。失去了军队的支持,临时政府实际上已经垮台了! 克伦斯基和他的权力还能够做些什么?给所有的将军们发电报,徒劳地命令他们全部留在驻防地,然后躲在冬宫里听天由命。这就是他所能够做到的全部的事情。 还有苏珊娜·柳德米拉·波克隆斯卡娅! 她的脑海里一下子就浮现出这个名字,“太阳的魔女”是她们的太阳,她们的救主,她们的希望!可是,柏罗娜旋即想到,苏珊娜之所以召开魔女之夜,正是因为同克伦斯基的临时政府达成了约定,许以自由和尊严。如今临时政府崩溃了,针对当下的局势,她真的会有办法吗? 纺织女工们仍然在吵吵闹闹地讨论着,但是风向已经成型了。似乎有人提出到革命军事委员会去,派出代表参加委员会的会议去!但是柏罗娜的心思已经完全不在这里了。她神情恍惚,没有在意大家都在说些什么,内心深处燃烧着焦虑的情绪。她得去找苏珊娜,无论如何,问问当下该怎么办才好。自从出现开始,这个念头就牢牢抓住了她的全部思绪。于是柏罗娜悄悄从人群中抽身出来,遁入夜色之中。 她询问黑暗中的每一只乌鸦,请求它们寻找苏珊娜的所在。彼得格勒笼罩在一种奇妙的安静氛围之中,街道上一片漆黑,工厂里也没有光亮。但是柏罗娜能够清楚地意识到这座城市没有陷入沉睡之中,到处都在开会、议论和争执,空气中弥漫着紧张的味道。她无暇关心这一切。但是今夜没有魔力的指引,柏罗娜再度跨越涅瓦河,已经记不起来先前她究竟走过了几条街道,转过多少道小巷?那盏神奇的海螺烛灯是在索维斯卡大街上,还是在丽格维斯齐大街上?柏罗娜有如一只无头的苍蝇,摸索一个又一个错误的地点。有关魔女之夜还有苏珊娜的记忆都仿佛成了一场泡影般的幻梦,如今梦醒了,徒留她在黑暗中呼唤着不会得到回应的名字,漫无目的地跌跌撞撞。 直到黎明将近,她都没有找到苏珊娜。 没有任何办法了,柏罗娜神情恍惚地回到娜捷日达,陷入绝望之中,身体摇摇晃晃。现在该怎么办呢?或许化身乌鸦,一头扎进拉多加湖畔的森林里去…… “柏罗娜!哪儿都找不到你,你究竟跑到哪里去了?”玛利亚一把抓住了她的肩膀,满怀担心地问道。她穿着一条灰色的结实的裤子,裤脚还打了结,手里拿着扳手。“我们已经通过了表决——”玛利亚说:“工人们都要动员起来,自己来保卫工厂和城市!” 在八月的月底,一道闪电劈中了柏罗娜的心灵。那时正是日出时分,她听闻此言,浑身一颤,意识到仍有一条道路可以走,就是一直以来列宁所说的道路,完全信任和依靠无产阶级自己的力量。 再晚片刻之后,军事革命委员会发布了命令,指示各苏维埃立即行动起来,成立工人自卫军以驱逐反革命、保卫彼得格勒。 没有硝烟的战斗 “从来就没有什么救世主,也不靠神仙皇帝!要创造人类的幸福,全靠我们自己!” ——《国际歌》 28日早上,克里木夫按照科尔尼洛夫的意思调动军队试图占领彼得格勒。首先就是原来借口增援里加、早已驻扎在南面铁路枢纽地带的三个哥萨克师。“野蛮师”的师长巴格拉蒂翁亲王公开宣称:“土著士兵将要履行他们对于祖国的义务,他们在最高英雄指挥之下将流尽最后一滴血。” 到了这个时候,临时政府与总司令部的决裂已经人尽皆知了。莫斯科证券市场上的价格闻讯冲上云霄,资产者们毫不怀疑且殷切期盼着科尔尼洛夫取得“波拿巴式”的胜利。但是,柏罗娜卷起袖子,从拆开的纺纱机里抽出半人高的铁棒,然后擦拭干净上面的油污。用这个能够保卫娜捷日达吗?她站在机器上,对着想象出的科尔尼洛夫的形象空挥了两下。但是她并不清楚科尔尼洛夫究竟长什么模样,因此凭印象模糊地将他同哥萨克人联系起来,脑海里浮现出的是一幅与事实相去甚远的山民面孔。她跳下纺纱机,铁棍砸到挡板上,激出清脆的响声。柏罗娜心想自己一定是失心疯了,这样怎么能胜过枪子和刺刀呢? 但是当柏罗娜走上街道之后,看到眼前的一切,这份疑虑便全都烟消云散了。彼得格勒喧嚣起来了。一队又一队的工人从工厂里走出来,各个苏维埃之间一见面就立即达成了一致。四面八方的队伍汇聚到一起,仿佛溪流汇聚成海洋。大家推举出有军事经验的人。每念到一个人的名字,人群便马上爆发出一阵欢呼。然后工人们自己的卫队便组织起来了,少量的枪支被统一起来然后分发下去,要马上开展训练,要统计武器和工具的缺额,要向革命军事委员会汇报,要组织巡逻和宣传的队伍、要联系铁路、汽车、邮电还有其它工会的工人兄弟们……任务就这样一项一项地被分配下去。 “同志,那我们做些什么呢?” “女人么……”被临时推选出来的代表们犹豫地打量着女工们的队伍。 “我们可不是什么贵族的大小姐,我们是纺织厂里干活的工人!二月的时候我们就是冲在最前面的人,现在也不例外。” 这番言辞说服了他们。“海军部区需要人手,挖掘壕沟,设置路障和防御设施,大道和沿途的小巷都需要堵上,你们能到哪里去吗?” 于是她们就往海军部区前进。涅瓦河水在咆哮,,掀起一波一波的浪潮,用力拍打着两岸的坡道。她们边走边向道路两旁的职员、妇女和小商店主们宣传,“站起来呀!”女工们呐喊着:“反对科尔尼洛夫去,他要把我们当成奴隶哩!”又有许多人途中加入了进来。 这一支从工人的海洋里流出来的队伍又逐渐壮大起来。柏罗娜突然就不再怀疑什么了。 一到了地方,不用等任何人吩咐什么,纺织女工们马上便投入到了劳动之中。柏罗娜跳进挖掘了一半的壕沟里,接替上一个人继续挖下去。很快她的手和脸就变得脏兮兮的,随着汗水留下一道道泥痕。到处都是热火朝天干活的人。道路在柏罗娜的身后被截断了,扒开砖头露出泥土来。工人们用砖块和木头筑成街垒。他们自觉轮换班以保证进度,同克里木夫争分夺秒。 她甩了甩额头上的汗水,看着脚下的壕沟和背后的路障,感觉到做什么都有力量。因为她正在投身于一项伟大的事业当中去,而且还有许多人从共同努力着。自己的劳动是有意义的。不,她猛然想到,这真的有意义吗,这会不会是是一路走来热络的气氛所带来的幻觉?万一果真如此的话。柏罗娜把身体的重量压在铁锹上,用力挖下去,心想那么就让它更加延长一些吧。 但是彼得格勒并不全然是一座工人的城市。 一辆黑色的小汽车从城里开过来,慢慢地驶进人群当中。小汽车的窗户里面挂着厚厚的深紫色的帷幕,将乘客与外界完全隔离开来。起初柏罗娜并没有注意到它。她的眼里只有继续将壕沟挖的更深一些、更宽一些。小汽车最终停在路障面前,等了一会儿之后,从上面下来了一个女人。 那声音又高又尖。 “你们在干什么?”紧接着她又叫嚷道:“究竟是谁让你们这么做的?马上把这些见鬼的玩意儿拆掉!”女人约莫三十岁,戴着一顶圆帽子。她双手提着自己的长裙,局促地站在一小块砖头上,不肯让自己那双漂亮的棕色皮鞋沾染半点泥土。 并没有人搭理她。柏罗娜趁着发力的间隙回头瞧了一眼,然后就又投入到了劳动当中。关心一位戴帽子的夫人显然不是当下需要去做的事。 “你!”这位夫人眼见没有回应,于是扫视了一圈,看见周围分明有几个同性。她的眉毛几乎拧到一起,最终还是决定从砖头上下来,强忍着厌恶走近正在干活的女工们。柏罗娜离她最近,于是不幸被抓住了肩膀。那只手带了她一下,然后闪电般地抽了回去。“就是你!”柏罗娜猛一回头,正好看见女人扬起的鼻孔,朝着后方轻蔑地一摆:“叫他们去把路障搬开。” 最开始的一瞬间,她下意识就觉得自己需要服从对方的命令,回答:“是”或者“好的”。但是汗水流过她的脸颊,柏罗娜意识到对方除了自欺欺人的气势以外,其实什么都没有。于是她惊异于自己的语调里透出的冷漠:“这是不可能的,女士。”她说:“我们才刚刚设置好。” “那就马上搬开!”夫人仍然以不容置疑的腔调开口:“我要出城去,现在命令你们恢复道路,然后把这里打扫干净!” 她要出城去。柏罗娜扫了一眼女人的打扮,注意到她的脖子上系着红宝石的项链,手腕上戴着一只银色的手表。从侧门可以看见车里装满了她的行李。是啊,科尔尼洛夫的军队要占领这座城市了,先前在政治上同他不站在一起的人当然会害怕,想要逃离这座城市。柏罗娜盯着她的脸,有一瞬间觉得这张面孔似乎曾经在魔女之夜上见过,是当时拥簇在苏珊娜身边的一员。但是她很快就失去了兴趣。“哦。”柏罗娜冷淡地回答:“那么你自己去搬开它们吧。”说完,继续投身于工作当中。 工人们在保卫这座城市,可是昔日的统治者们只想着逃跑! 夫人气急败坏。她围绕人群转了一圈,也顾不得脏了自己的裙子,命令这个命令那个,恼怒地大喊大叫。可是没有人搭她的腔,连一个人也没有。最后她没有办法,钻回车子里挑出唯一一个箱子。汽车被开回城里去了。女人拖着箱子爬过路障,长裙挂在木板上,蹭出一条一条难看的灰色。她朝彼得格勒狠狠地啐了一口,然后独自一人逃走了。 此时又有一队工人加入了他们。柏罗娜被接替下来休息。“工具不够了!”有人大声喊:“谁知道哪里可以弄到铁锹?” “罗普申维斯齐的工厂在生产!” “那么得派人到工厂去。”柏罗娜本来在休息,听到这个消息,重又精力充沛地站起身来,跟随他们去往彼得霍夫区。 但是那里的人更多。各主要道路上都需要挖掘壕沟和设置路障,铁路工人们也要破坏铁轨,以阻碍军队的运输。“需要工具的地方太多了,得有军事革命委员会的签名才行。”厂房里铁水流淌,热气腾腾,好似一个大蒸笼,一名魁梧的布尔什维克比划着手势对他们解释。 “委员会在哪里?代表们仍然是在斯摩尼学院开会吗,还是在其它什么地方?” 在弄明白了位置之后,柏罗娜的心脏砰砰直跳。“不用耽误时间,我一个人到委员会去。”她说,第一次凭借自己的意志决定站出来。“我跑的很快,马上就能回来。”从某种意义上这不是谎言,只是并非使用双腿,而是使用翅膀。魔女的力量是有用的!柏罗娜惊异地察觉到这一事实,并不是一种恼人的诅咒。她把铁棍交给身边的同志,叮嘱对方保管好。毕竟等到回去娜捷日达,柏罗娜还要将它装回纺纱机里去,丢了重要的零件可不行。 “乌鸦的魔女”甩开人群藏进角落里,魔力萦绕全身。漆黑的羽毛自背后开始迅速生长,覆盖魔女的全身,同时抽出挺拔修长的尾羽。她的身体亦随之越缩越小。瞳孔逐渐变形,眼前的世界扭曲成鸟的视觉,胳膊的骨头越来越轻,化作有力的双翼。柏罗娜振翅飞翔,窜上云霄。这是魔女第一次在白天变身,她在工厂顶打了个圈儿,朝向目标飞去。 柏罗娜自半空之中俯瞰城市,发现彼得格勒比她想象的还要沸腾。普地洛夫的工厂升起滚滚的黑烟。后来柏罗娜才知道他们在两天间生产了一百尊大炮,武装起了无产阶级炮兵师。印刷工会的机器咔嗒嗒作响一刻未曾休息,一摞摞纸张被抱进去,随后变成一张张报纸出来,最新的消息发到工人们的手上。壕沟和街垒沿着道路飞速生长,封堵住了每一个主要出入口。而从沙皇的夏宫到维堡区的工厂,街道上到处都是工人们自发组织的巡逻队,消息如雪花般飞来,隐藏在城市里的科尔尼洛夫份子被抓捕起来,阴谋在未施展之前就被粉碎了。 与之相对的则是冬宫,它完完全全地笼罩在一片死一般的沉寂之中。柏罗娜掠过高耸的尖顶。只见绝大多数房间的窗帘都紧紧地拉着,把阳光关到外面。只有一扇窗户是开着的,一个四方脑袋的高个子正在房间里踱步。那也许就是克伦斯基。先前她和纺纱女工们都对克伦斯基怀抱着一种崇敬和信赖的心意,听了这个名字就觉得安定,但是现在柏罗娜对此已经毫无关心了。克伦斯基是靠不住的,苏珊娜和魔女们都被他所欺骗了,当人民决定站起来之后,一切他所吹嘘出来的幻象就破灭了。 那一天,就连守卫冬宫的士兵都是来自曙光号上的小伙子们,是克伦斯基恳求革命军事委员会派来保护他的。 柏罗娜来到军事革命委员会,挤进汹涌的人流之中。来自彼得格勒各行各业的工人代表们都聚集在这里,一张张脸上都带着坚决的神色。说明情况之后,她很快就搞到了带着指示的签名,上面还额外写着:“这是为了保护革命。” 为了保护革命!铁路工人们挖断铁轨,破坏引擎,故意把机车引到岔道上去,用尽一切手段拖延着科尔尼洛夫麾下的军队。各地的士兵苏维埃都发来电报,喀朗施塔特和维包格的水兵们已经启程了,要同工人们一起守卫彼得格勒!电报工人截留了将军们和部长们的每一封电报,在他们还不知道的情况下,所有的命令和阴谋都公开透明了,城里隐藏的科尔尼洛夫份子就是这样被抓出来的。只有电话线还没有被布尔什维克控制。金属工会捐了一大笔钱。汽车司机工会则派人在外面等待着,载满消息、指示、人手和工具前往城市的各个角落。 但并不全都是好消息。 中午大约一点钟左右,“科尔尼洛夫将军派来的军队已经集合在鲁加附近了。”一张如此报道的报纸被工人们传阅开来,几乎都要翻烂了。“那么我们的人呢?水兵兄弟们走到哪里了?”有人急切地问道。 不到两个小时之后:“又有九列车满载科尔尼洛夫的军队,经过奥雷德志车站。有一营铁路兵在第一列车之中。”敌人的实力更加壮大了。 没过多久,“鲁加卫戍军投降了科尔尼洛夫军队。”这样的消息传来了,反而让柏罗娜他们大大松了一口气。“他们一步都没有动!”工人们拍手庆贺:“投降?不,才不是哩!是我们的人把他们拖住了。” 到了晚上:“科尔尼洛夫军队两梯队已经从那瓦冲来,离喀琴那只有半俄里地。”气氛一下子紧张起来,大家都把腰杆挺直了。“一个梯队是多少人?”报纸上没有说。工人们七嘴八舌地争论着,最终也没能达成一致的意见。大约就是五六千人吧,柏罗娜模糊地这么觉得。但是他们马上就动身前往防御那瓦方向上去了。 直到深夜才有新的动向传来,这时候也只有很少的人去睡觉了。“在安特罗希诺车站发生交火了!”这其实是假消息,并没有发生任何战斗。但是工人们并不知情,顿时议论纷纷。“离彼得格勒只有三十里路。”一个锅炉工向柏罗娜和女工们解释,他们都握紧了手里的武器,没有人因此动摇。 两道暖黄色的光柱刺破了黑暗,一辆蒙着灰布的卡车开了过来,啃哧啃哧,一直停到路障面前。工人们都站起身,举着火把将它包围住。 “这是要干什么去?” 从窗户里探出头来的是达利娅。“到鲁加去,同哥萨克人交谈。”她说:“我们组成了代表团,争取去说服哥萨克兄弟们。” 领头守在这里的工人点点头:“去拿木板去!”他吩咐道。 路障迅速地被搬到一边,木板架在了壕沟上,刚好容许卡车通过。“有人要一起来吗?”达利娅大声喊。她双手撑住窗户,探出半个身子。火光闪烁着,落下人影摇曳。“我!”柏罗娜回应道:“我可以侦察科尔尼洛夫军队的动向,没人能够发现我。”于是一只手越过车栏伸了出来。魔女抓住那只陌生的手,借力翻进卡车的货斗里。 柏罗娜挨着旁人坐下来,背靠护栏。卡车突突地发动起来,扎进黑暗的道路里。她感觉到屁股下面一阵颠簸。一个高瘦的影子递来长斗篷。“谢谢。”柏罗娜盖住自己的手和膝盖,登时暖和多了。只是背后有时候还会嗖嗖地蹿进来些许凉风。 货斗里的布尔什维克悄声交谈着。柏罗娜从他们的谈话里了解到,已经有许多支代表团自愿地前往鲁加以及其它军队聚集的车站去了,并且没有受到攻击。可是哥萨克当真会站在革命的一边吗?柏罗娜忍不住问道:“哥萨克会愿意加入我们吗?” “他们只是曾经生活在山里罢了,其它一切都和我们一样啊!” 反抗沙皇的时候,哥萨克骑着马横在街道上,筑成保卫沙皇的人墙。可是这人墙是疏漏的,哥萨克们毫不在意他们从马肚子底下钻过去,甚至还约束自己的坐骑,勒令马匹站稳,并且对着人群致以微笑。哥萨克对革命怀着善意的态度,这是有迹可寻的。 卡车还在颠簸,货斗来回摇晃。交谈声逐渐从柏罗娜的耳朵里溜走了。今天一整天她都在飞来跑去,要不就是干活。睡意一瞬间涌了上来,柏罗娜随着卡车的颠簸摇头晃脑起来,最终枕在了旁人的肩膀上。她一下子就睡熟了,蜷成小小的一团。呼吸匀称,一路都没有做梦。 到了鲁加,柏罗娜才被旁人叫醒。她大约休息了一个来小时,醒来的时候还很困。 鲁加的模样和她想象的完全不一样!先前报纸上说科尔尼洛夫的军队已经将这里完全地占领了,政府、车站还有其它建筑。某种意义上的确如此。现在正是深夜,柏罗娜揉捏着惺忪的睡眼,从卡车货斗里跳下来。周围到处都是哥萨克人,牵着他们棕色或者黑色毛发的坐骑,或者斜躺在马鞍上,饶有兴趣地打量着这辆卡车。没有任何一个哥萨克试图阻拦他们,卡车一路顺通无阻地抵达了火车站,“科尔尼洛夫许诺给你们土地,还许诺说不会侵占农民的土地,可是他也不敢没收地主的土地?那这土地从哪里来,凭空变出来么?”哥萨克们点头称是。科尔尼洛夫和手下的军官们相信哥萨克是不懂俄语的野蛮人,因此不会受到革命影响。可是面包、和平和土地的概念很快就超越了文化、种族、语言和习俗的差异。“科尔尼洛夫是个叛徒!”“我们都被欺骗了!”这样的声音在鲁加的每一个角落响起。根本没有什么科尔尼洛夫的两个梯队或者四个梯队,只有一大片一大片接受了革命的士兵。 这里发生的一切就像工厂里流传的那样,说第一天晚上,一个布尔什维克返回到了兵营里,第二天早晨,所有的长官们都会逃跑。 “收复”了火车站的铁路工人们出来迎接这批来自彼得格勒的代表团,介绍说在刚开始的时候,克里木夫的确占领了鲁加。但是铁路已经被蓄意破坏了,修理需要时间。而修理的工人也是自己人,因此磨磨蹭蹭,不肯出力。“可是哥萨克是怎么变得支持我们了呢?”柏罗娜问道。趁着这个时间,布尔什维克的士兵们迅速同哥萨克融合在一起了。他们一下火车就受到欢迎,了解了彼得格勒的真相。长官起初喝令这群山民,但是后来就失去勇。浪潮涌了起来,哥萨克的眼神在转变,他们害怕造成哗变。 “那么长官们呢?” “克里木夫把他们都调走了!他还调走了八连左右的骑兵。”可能正在往彼得格勒前进,也可能驻扎在某地过夜,正在等待援军。现在还不清楚他们究竟躲在哪里。 “交给我吧!”柏罗娜站了出来,拍着胸脯保证道。她的斗篷在夜风里飞舞,发出呼啦啦的响声。她的眼睛里闪烁着狡黠的光芒。她感觉到背后羽毛生长的地方正在隐隐作痒。一只乌鸦掠过漆黑的火车头,从站台里钻进来,穿越大厅,最后停在魔女的肩头。“我知道他们藏在哪儿,没有到彼得格勒去,就在鲁加附近的树林里扎营。” 在乌鸦的指引下,代表团马上前往那最后的八连哥萨克驻扎的营地里去了,就像是从土地下面突然冒出来的一样。发生在鲁加的一切又小小地重演了一番。临到早上,当克里木夫从连续不断的噩梦中醒来的时候,气急败坏地下令马上朝彼得格勒进军,却发现自己像从莫斯科逃走的拿破仑一样,迅速而无可逆转地在失掉自己的军队。 “哥萨克兄弟们,不要受到他们的欺骗!” 只是有人吼了一声,克里木夫便胆怯了。他骑在马背上,但是一步也不再敢向前走了。军官们气急败坏地握着手里的鞭子,可谁也没有勇气对着磨蹭的士兵们挥下来。他们胯下的坐骑也像是察觉到了主人的畏缩,蹄子不安地扬来刨去。连一发子弹都没有射出去,克里木夫灰溜溜地下令调转回头了。 就这样,柏罗娜盘旋在高高的松木上方,看着科尔尼洛夫的军队不但再也不能靠近彼得格勒,而且愈发不可收拾地溃散了,士兵们分散融入革命之中。 她从半空中找到达利娅,变回人形来到她的身边:“我回娜捷日达去,告诉大家这里发生了什么。”柏罗娜兴奋地说。 魔女振翅飞翔,看见彼得格勒整个地被笼罩在波罗的海清晨的浅雾里,尖顶的教堂露出迷蒙的影子。她掠过平原和乡村,铁路上每隔一段距离就有“铁委”派出的人手,警惕地竖起耳朵,倾听着火车的鸣笛声,而轨道已经被截断了;她掠过河流与城市,街道上横七竖八地躺着抱紧铁秋和枪支的人们,他们就倚在路障和墙根的下面休息、睡觉;她掠过联排工厂冒着黑雾的烟囱,工厂已经开工了,汗水滑过工人的脸庞,他们热情有如沸腾的铁水一般,铸造成为击败敌人的力量, 最后魔女落进娜捷日达纺纱厂的围墙里,收束羽毛回到人形。只有少数人守在工厂里。柏罗娜推开集体宿舍的木门,对着迎上来的女工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我们胜利了!” 随后,她一头倒在床上,肉体的疲惫全部涌了上来,柏罗娜进入梦乡。 三十日清晨,在从其它地方乘铁路赶来彼得格勒的军队身上也都发生了同鲁加的“野蛮师”一样的事,《工人报》报道了这一点,宣告科尔尼洛夫的叛乱实际上已经失败。第二天,健忘的巴格拉蒂翁亲王已经不记得他先前说过些什么,而率领代表团往冬宫去了,对克伦斯基表示本师绝对服从临时政府的命令。 背叛 “一切权力归苏维埃!” ——十月革命口号 彼得格勒恢复了表面上的平静。 工人复归工厂,军队回到了驻地,所有的司令和师长们都向克伦斯基发来宣示忠诚的电报,而后者着手组建起一支主要由士官学校的学生的队伍来保卫自己的安全。柏罗娜也重新回到作为一个纺纱女工的生活中间,回到线团、机器和吱呀呀叫的木板床中间。唯一不同的是一股内心的骄傲挺起了她的胸膛。是他们打倒了敌人,保卫了城市的安全。 但是回到工厂里,她们又得受瓦连京管束了。 “有一件事情,关于你们的工资。”瓦连京故意把腔调拖得很长。他很骄傲自己为祖国牺牲了一只腿,抓住任何机会在人群面前显摆,摇摇晃晃地在厂房里走来走去。一时间所有女工们都被吸引了注意。瓦连京在科尔尼洛夫叛乱时期不知所踪,反正没有同工人们站在一起,这个时候却又大摇大摆地回来了,还对她们发号施令。简直恬不知耻!柏罗娜心下暗想。就看见从他那眯起来的深褐色的眼睛里射出狡黠和得意的光来。“我们要扣掉所有未发的工资,用来补偿你们蓄意破坏纺织机的损失。” 厂房里登时就炸了锅,柏罗娜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她还以为是要今天去领工资!先前女工们的确拆掉了一台纺织机,把零件当作武器拿来自卫。那台机器现在就躺在墙边,被擦的很干净,但是没办法继续运转了。因为事后她们没能完全组装回去,可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当时的局势混乱,她们跑了许多地方,有些部件找不回来了。而且最重要的这是为了保卫娜捷日达!可如今居然要让她们赔偿损失。 损失?什么损失?!柏罗娜气上心头,接下来是不是还要追究我们旷工的事? “还有你们旷工的事,这一次就不再追究。” 这么说来还得感谢你们? “这完全没有道理!”站起来的不是达利娅,而是另外一名叫做卓娅的女工。她的脑后绑着一条粗麻花辫,脸上洋溢着怒火。瓦连京原本已经绕到达利娅身后,这一下打乱了他的计划。自从科尔尼洛夫事件之后,女工们不再对他胆怯了,都开始有勇气站出来反抗了。 柏罗娜也是一样,她的声音从喉咙里滚了出来:“这没有道理!”融入女工们讨伐瓦连京的声浪。 他原本以为只有几个死硬的布尔什维克份子会反抗自己,未曾想到竟会招致如此剧烈的抵抗,一时间不知所措。“安静!”瓦连京涨红了脸,愤怒地连续拍打机器,但是没有作用。“我们要工资!”女工们站起来呐喊着,声音一浪高过一浪,甚至盖过了机器的轰鸣。 “都给我闭嘴!”情急之下,瓦连京解开自己的腰带当作鞭子挥舞,嗖嗖地抽在空中。“你们被辞退了。”他说:“明天就要关闭工厂,你们全都被辞退了!” 这句话更是砸晕了柏罗娜。但是还没等她思虑更多。瓦连京的皮带打在机器上被弹了回来,卷过达利娅的身体。很难说这是个意外。柏罗娜分明看见他面目狰狞,脸上一瞬间失掉了人的色彩而变成了野兽的模样。达利娅身材瘦小,吃不住皮带的力道,连带椅子一起摔在地上。 而瓦连京竟然又上前踢了她一脚。“滚蛋吧!”他“呸”地一口啐出唾沫,满露嫌恶神色。 达利娅身旁的女工发出一声惊叫,旋即扑到瓦连京的身上,将他扑倒在地。但瓦连京用力踢着他那条还算健康的腿,同时抓住她的头发,反手把她摔在地上。女工接连发出凄厉的尖嚎。其他人见状则一拥而上,用牙齿和指甲充做武器,对着瓦连京又抓又咬。“监工伤人了!”她们叫嚷着,同瓦连京混战一团。 乱局之中女工们抢下了他的皮带。瓦连京跌跌撞撞,好不容易挣脱出来。但他的体型在对抗中占尽了优势。瓦连京毫无目标地来回挥舞着拳头,竟然难有一个人能近他的身。他的另一只手提住裤子,眼见势头不照,于是一瘸一拐地跑开了。柏罗娜第一个把手边的水罐投出去,砸在瓦连京的后背上。其他纺纱女工学有学样,分分拿起手边的水罐或者织梭丢出去,同时大声叫骂:“滚出娜捷日达!”他一边跑,一边不忘回过头来,“呸!”同时恶狠狠地咒骂道:“你们才会滚出工厂!”迎面而来的却是更多飞来的杂物。 厂房里乱成了一锅粥。机器停住了。达利娅倒在地面上呻吟。她的额头磕在椅子角上,鲜血涓涓地流出来,染红周边石砖。一人找来纱布,另外一些人尝试搀住她,一下露出肩膀上的血痕。“得带她去看医生!”卓娅捂着嘴,眼神困惑而又无力。库什金娜带着几个人扶着达利娅离开了,剩下的纺纱女工窃窃私语,围着纺纱机坐立不安,言谈间满是对未来的迷惘和恐惧。 柏罗娜感觉到天旋地转一般。她第一次看见有人流了这么多血。暗沉的红色把纱布都浸透了。苏珊娜在哪里?她一遍一遍的回想黄金色的魔女之夜:“我会帮助你的。”“太阳的魔女”不是这样承诺过吗?为何却成为了空言? “他们不能这么做!”周围的女工们仍然在反复重复这一句话。对,他们不能这么做!这样的口号女工们已经喊了许多天了,彼此相互安慰,几乎当作真理。但如今委员会只用了一句话,只派了一个人来,甚至都不是他们自己的人,而是一个无耻的狗腿子!就轻而易举地推翻了女工们的意志。他们当然不能这么做,可是我们如今该怎么做? 柏罗娜背靠纺纱机无力地缓缓滑落,最后坐在地砖上,双手环抱膝盖。她抬起头来,眼见灰色的房顶。 娜捷日达的房顶上粘着一道道油腻的污痕。铁质的横梁纵横交错,却都纤细脆弱、落满灰尘,几乎不堪重负。而蜘蛛在角落里肆意结网。维堡区到处都是这样简陋的厂房和更加简陋的工人集体宿舍,那些圆顶的和方顶的的宫殿、那些高耸入云的教堂、还有那些洁白的坚固的道路和桥梁都不属于这里。彼得格勒是俄国最大的工业城市,是彼得大帝的杰出造物,是俄国的骄傲。不,她的脑海里浮现出保卫城市的时候所见的一张张生机勃勃的脸,这座城市分明是由农奴们建成的,工人们支撑的,士兵们保卫的。 他们不能这么做,因为这是我们的工厂!这个想法有如平底惊雷,在她的脑海中炸响。 那么我们该怎么做? 道路就在那里,是俄国已经实践过一次的路,也是你亲自走过一次的道路,是有一个人一直在向你指明应当去往的前方么。 柏罗娜爬起身来。“除非我们允许,没有人能关闭娜捷日达。”她喃喃自语,穿越纺纱女工们,径直走向库什金娜和其它一些布尔什维克。柏罗娜还没有完全整理1好自己的思绪,语无伦次地想到什么就将它们说出来。 “娜捷日达是否关闭,难道是系于工厂主的一念之间吗?”柏罗娜询问自己:“就像先前一样,彼得格勒是否会被科尔尼洛夫征服,难道是系于克伦斯基的决断吗?”答案显而易见。“不,不是的。”她说:“彼得格勒的安危全在于生活在这个城市的工人和保护这个城市的士兵手里面,能让他们行动起来的也不是克伦斯基、策烈铁里、李沃夫还有其它什么的人的命令,而是我们自己的意志!”她越是说下去就越激动,右手的食指和拇指轻轻戳着自己的胸膛:“工厂的事也是如此,除我们以外,谁有权力来关闭娜捷日达?” “因为娜捷日达所生产的一切纺纱,难道不正和这座城市一样,是经由我们的双手和双脚所创造出来的吗?这一切难道是工厂主动动意念,就凭空出现的吗?不!我们劳动,我们创造,我们生产!娜捷日达的现在和未来的一切事宜,都理应交由我们自己来决断!” 柏罗娜的思想越来越清晰,就像抓住了无数混乱线团中最关键的那个线头,一切都迎刃而解了。“因此,要怎么做才好?”这一切简直就像清水里的鱼,那么明显,为什么过去自己始终没有能够察觉?“不要哀告,不要恳求,不要放弃!”她的头脑转的飞快,脑海里逐渐浮现出了过去几个月一直听闻,却始终被她忽略的一句话。她几乎要呐喊出来。 “库什金娜,我现在还不是一个布尔什维克——”柏罗娜站在那群真正的布尔什维克的面前,强抑住内心的激动。一张张面孔注视向她。“但是我曾经和你们、以及你们的人在一起,在海军部区,在斯摩尼学院,在鲁加,我想说列宁是对的,你们是对的,一直都是对的。”不知道从何时起,柏罗娜发现自己正面朝所有人讲话。大家已经全都安静下来,等待着她继续说些什么。柏罗娜按住自己起伏的胸膛。 “现在只有一个办法,一条道路。”她说:“让一切权力归苏维埃!” 这意味着拒绝工厂主和那个狗屁所谓委员会的命令,完全地、彻底地、自主地管理娜捷日达纺纱厂。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已经很明显了,由纺织女工们自己组织生产活动,并且用尽一切力量来保卫这一点。口号应当落到现实里去,就从这里,就从此时,“让一切权力归苏维埃!”女工们交头接耳,一个又一个传递着这句话的含义与蕴含其中的力量,坚定地向彼此点头。 可是,柏罗娜分明身处人群包围,却突然打了个寒颤。激动的心情霎时间无影无踪,徒留一身冷汗。她背后的羽毛轻轻竖立起来而又悄然落下。那么我呢?柏罗娜忐忑不安地想到,我也属于苏维埃吗?苏珊娜许诺魔女以自由,只有她们,只有魔女们……是“以血连血”! 我们的革命 “(魔女的)自由与尊严,既不能寄希望于诸如“上帝”此类虚幻的存在,也不能依赖统治者个人的道德和良心,更不应该从属于榨取剩余价值的资本,而是要建立在人类最普遍也是最本质的特征——劳动之上。” ——柏罗娜,在彼得格勒魔女苏维埃成立时的讲话 娜捷日达纺纱厂一切如常。纺锤照旧转着,织机发生轰鸣。两名最强壮的女工接受了新的使命,占据了瓦连京的小房间,但她们的职责变成了监视和审查想要进到厂房里的外人。第一项提案通过了,旨在更新宿舍旁充满铁锈的水管,从而改善女工们的居住环境。一个小型的代表团被派往报社,希望在第二天的报纸上刊登关于娜捷日达的变化。而最关键的决策是在当天就被一致认可的——她们决定照常生产。 “那纺出来的纱线怎么办呢?” “俄国需要纱线。”纺纱女工们最终得出结论:“我们去找彼得格勒苏维埃,让他们分配产品。”食物和其它一切生活必需品也都通过彼得格勒苏维埃分配,在各个基层苏维埃之间流转起来。 夺取政权——也就是革命——的时机已经完全成熟了,只是柏罗娜她们还没有想到和看到这一点。 “还要请求军事革命委员会的帮助,我们必须像先前那样,同其它工人完全结合起来。” 一连几天都没有人来干扰她们。瓦连京消失的无影无踪,而他背后的那个由工厂主组成的委员会也没有露面。看守厂房的女工说在街道上曾看见过可疑的人,但可疑的人到处都是,也就仅此而已了。柏罗娜听说还有几个工厂也被勒令停工,并且解散了所有的工人。但娜捷日达的斗争鼓舞了他们,没有一个人放弃然后离开工厂。 这样下去他们的计划非但要破产,而且还要在经济上大大吃个亏!柏罗娜心想,就该这样才好。他们可是吃着和用着我们的血汗,住在豪华公寓和乡间别墅里,稍有风吹草动便逃之夭夭。这些人装模作样,却软弱无用。柏罗娜惊讶地发现当他们全都销声匿迹之后,彼得格勒和娜捷日达竟然运转的更顺畅了。一切都在变好,她想,但是,就像苏维埃警告的那样:“工厂主们是不会甘心于此的。” 而他们果然也没有放弃。 又过了几天,从兄弟工厂里传来了消息,一支部队进到维堡区里来了!大概有二三十个人。送信的是个腿长的年轻的小伙子,绘声绘色地描述着这支队伍的形象:都是些稚嫩的年轻人,戴帽子,穿着灰色的没有扣子的上衣和蓝色的马裤。他们排成两列,踢着黑色皮靴,背着步枪,跟随在领头后面穿越街道。无视时不时探出墙头的目光,径直来到娜捷日达纺纱厂前。 “我代表临时政府而来,彼得霍夫”——他是娜捷日达的主人——“声称你们非法占据了他的工厂。我是来……”领头的居然是个女人。她示意队伍停下,自己走上前去,朝守卫和煦一笑,仿佛具有魔力般融化了对方的敌意。但也只有一瞬间。女人的背后跟着灰色的沉默的“压路机”一样的队伍,一双双眼睛紧张地扫视着周围的工人。任谁都能嗅出他们身上蔑视和抗拒的味道。女人斟酌着自己的用词,说:“了解这里的情况的。” 两个女工交头接耳,一时拿不定主意:“我们得询问苏维埃。” 女人点了点头:“那我们就等一等。” 其实女工们早就达成了一致。“让他们进来吧,让他们随便看看,我们做自己的事情。”达利娅仍然缠着绷带,可是她说自己已经好了,完全可以恢复工作。先前库什金娜和其他人找赤卫队借了几只枪,分给有勇气的人,现在已经藏在各自的脚边。还有一些棍棒之类的武器都发放下去,以防最坏的情况。党还没有下达夺取政权的命令,工人们自行决定对待临时政府的态度——冷漠、拖延、不服从、不对抗。 现在的彼得格勒就像是两个世界了,柏罗娜心想,冬宫的世界和人民的世界。可是不晓得魔女的世界在哪里。 女人被迫在工厂外等待了一刻钟。这期间不断有人聚集过来,数量远超这支部队,围绕他们形成了一个沉默的半弧,一双双眼睛里充满了鄙夷、嘲弄和敌对。“你们可以进来了。”女工终于回来说。领头的女人朝她点头微笑,带领队伍鱼贯而入。 没人看见之后她所有亲切的表情都消失了,脸上用刀子刻出冷漠和嫌恶。女人示意身边的士兵推开厂房的铁门,机器的轰鸣声扑面而来。 “你们这里有没有爱国的工人?”她走进厂房里朗声询问:“有没有社会党人?”女人的声音分明无法盖过机器,但每个人却都听得清清楚楚。按照先前的决定,没有人回答她。大家只是淡漠地扫了一眼,甚至手上都没有停下工作。只有柏罗娜闻言浑身一颤,因为这是她再熟悉不过的声音,在寒冷和黑暗中温暖人心的声音,朝思暮想为之魂牵梦绕的声音——“太阳的魔女”苏珊娜·柳德米拉·波克隆斯卡娅! 怎么可能会是她? 柏罗娜下意识抬起头,正正迎上苏珊娜热切的、寻找的目光。 “柏罗娜。”苏珊娜莞尔一笑,径直走了过来:“我就知道你在,所以才到这里来。” 她穿着灰色的长达脚踝的大衣,脚下瞪着马靴,胸前钉着两排金色的扣子,外翻出来的领口是鲜红色的。苏珊娜没有戴帽子,粟金色长发就这样垂下来,如瀑般遮住一半的肩章带。她步履轻盈,带着士兵们来到柏罗娜的面前,仍然像是一轮明媚的太阳。 尽管在科尔尼洛夫叛乱的时候苏珊娜没有出现,“当时我恳求您帮助我,帮助娜捷日达,现在仍然是这样。”柏罗娜按捺下激动的心情,自从宣布一切权力归苏维埃以来,她的心灵还是第一次感到如此振奋。 “我当然要帮助你,所以我才在这里。”苏珊娜仍然是站在她、站在她们这一边的!“可是我需要知道,这里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娜捷日达……”柏罗娜一时间千头万绪,竟然不知道该从何处讲起。争取减少工时、改善待遇?亦或是保卫城市和工厂的斗争?还是从赶走瓦连京开始?最后,她挑了自己认为最重要的一点,认真地说:“不能关闭娜捷日达。” 但苏珊娜反问道:“为什么?” 柏罗娜没有反应过来,这难道不是应有之义吗?她想,苏珊娜真的不知道吗?“太阳的魔女”微微侧脸,一幅理所应当的表情,说:“关闭娜捷日达是委员会的权力,他们恳请临时政府捍卫这一权力,这是理所当然的。” “可是他们怎么能不同工人们商议,就决定关闭工厂?” 苏珊娜噗嗤轻声笑了出来:“这是他们的工厂。” “不……”这是工人们的工厂,而且他们关闭工厂只是为了教训工人们,勒令他们服从于更长的工作时间和更少的工作报酬。柏罗娜没能说出这句话来,难道苏珊娜不是站在她的一边的吗?她焦急地争辩道:“而且政府又怎么能同意这一点呢?俄国无论战争还是和平需要纱线,哪怕是为了俄国的利益也不能关闭工厂啊!” “保护私有财产正是俄国的利益所在。”苏珊娜回答。 意思是保护工厂主们组成的委员会,保护他们掠夺工人的权力。柏罗娜下意识就想说不,我们才是俄国,工人、士兵和农民才是俄国的利益所在。苏珊娜意识不到这一点,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横亘在两人面前,她们已经站在了不同的一边。 “实际上我也是委员会的一员,这命令也是我下的。所以你不必害怕失业,你可以到我的工厂里来,你可以管理工人们!当然,我已经答应克伦斯基替他组建一支由魔女组成的部队,出于个人而言我更希望你愿意为国效力。”苏珊娜丝毫没有注意到柏罗娜表情的变化,自顾自侃侃而谈。她的眼神,她的微笑,还有她的语调依旧温柔可亲,带着感染和鼓舞人心的魔力,但是对柏罗娜已经不起作用了。 “别和这些人搅在一起,我的小小鸟。拥抱你自己的血,我们彼此相互帮助。” 是要我成为瓦连京一样的人。柏罗娜想起了那个瘸腿的监工,想起他的咒骂和皮带。这时候不知道是谁关闭了开关,所有的纺纱机全都停下来了,空气中纱线的细绒慢慢回落到地面上,厂房里安静下来,仿佛也在等待柏罗娜的答案。 她握住苏珊娜的手。这只手的手背是光滑的,手掌心里柔软而又温暖,一旦握住就令人不想松开。她的手的每一根手指都纤细洁白,指甲也修剪得整齐圆润。这是一只保养得当,未经劳动的手。 柏罗娜和纺纱女工们就不是这样的,她们的手掌和五指的指肚上都已经结出了厚茧。五个手指头全都是粗胖和红彤彤的,每年冬天都还会冻裂开来,摸上去又干又刺。达利娅、库什金娜、玛利亚、热尼娅和卓娅……还有其它许多人全都一模一样。这就是她的工友同志。柏罗娜突然意识到这一点,她们的手指灵巧翻飞间纺出的纱布被织成苏珊娜魔女之夜时所穿的精致的长袍,自己却挣扎在寒冷和温饱线上。 不应该是这样。 柏罗娜仰起头,直视向苏珊娜的眼睛。她突然觉得苏珊娜没有那么高大了,先前那些笼罩在她周身的神秘光辉有如潮水般退去。她的身上失去了太阳的光芒,同时也失去了足以号召众人的领袖气质。她在心底有了答案。柏罗娜同魔女之夜那时一样,磕磕绊绊地对她讲话,但这一次,却并非出于自卑。 “以血连血”是个谎言,划分人的不是他们流着的血,划分人的是他们的劳动。 “苏珊娜。”她说:“我是个布尔什维克。” 苏珊娜看向柏罗娜,轻轻叹了一口气,双手搭在她的肩膀上。“这么说你背叛了‘以血连血’的誓言。”“太阳的魔女”眼底的柔情恰像面对一只犯了错误的小乌鸦。但是随后这一切全都消失不见了。苏珊娜唇角的弧度一下子就垮了下去,化作赤裸裸的冰冷的恶意。 她没有半分犹豫,骤然发力便试图扯掉柏罗娜的上衣。柏罗娜感觉到脖颈像是被狠狠勒住,差点儿倒在地上,随后是斯啦啦的衬衫裂开的声音,将她的肩膀和大块的后背展现在所有人的目光之下。她挣扎着想要爬起来,满脑子不知所措,随后意识到这是大庭广众之下。漆黑的鸦羽暴露于气流之中,一下子根根树立起来。震惊和羞愧顿时涌上她的心头,紧接着就是绝望。柏罗娜想盖住自己的羽毛,但是苏珊娜紧紧钳住她的双臂,不让她有半点动作。“她不是你们的人。”苏珊娜抓着柏罗娜的手带着她在女工们的视线之下转圈,大声说:“她是一个魔女,一个丑陋的、蛊惑人心的魔女!这就是证据!” 厂房里陷入一种可怕的安静之中。人的视线像是针一样扎在柏罗娜的身上。柏罗娜只想赶紧钻进纺纱机的下面。但是她双颊滚烫,耳垂发烧,脑子里嗡嗡作响,一下子什么也不会做了,只能呆呆地被苏珊娜带来带去,盲目等待审判的结果。 这时候达利娅走了过来,脱下自己的外套替她披上。 “我不知道魔女是什么。”她严肃地说:“但是我可以告诉柏罗娜是谁。她是娜捷日达苏维埃的成员,是操纵纺纱机器的好手,是纱线产量的标兵和榜样。她是和我们一样的劳动者,是无产阶级的一份子。”达利娅不是在单单对着苏珊娜,同时也是对着惊疑的纺纱女工们在说话:“这就是我们所熟悉的柏罗娜。”在这个工厂里,柏罗娜不是同她们吃在一起,住在一起,劳动在一起吗?喝着一样的水,呼吸着相同的空气,为同样的痛苦而痛苦、快乐而快乐。 人群之中蜂鸣着,却同苏珊娜所预想的不一样,她们不是在审判柏罗娜的罪行,而是在讲述着与她一起生活和工作的记忆。 “除此之外,柏罗娜还是我们在彼得格勒和鲁加的战友,那时她就在我身旁,为了保卫彼得格勒!”达利娅大声宣布:“总而言之,她是我们的工友兼同志,是我们自己人!”女工们的神色释然了,是的,不就是几片羽毛吗?“柏罗娜是自己人!” 划分人的不是他们身上流着的血,而是他们的劳动。作为魔女的柏罗娜只是她的人的属性的次要部分,作为自食其力的劳动者的柏罗娜才是她的人的属性的真正核心。纺纱女工们大多未受教育,不懂得复杂的概念,但她们以劳动者质朴而敏锐的直觉意识到了——柏罗娜是真正的自己人。 “松开你的手!” 达利娅猛地推开苏珊娜,将柏罗娜保护在自己的身后。“太阳的魔女”猝不及防,踉跄后退两步,差一点儿跌倒在地。这一动作触动了绷在士兵脑海里的那一根拉紧的弦,他们一下子端起枪来。 “保护我们的人!” 女工们跳上机器,拿枪对准苏珊娜的脑袋。剩下的人呼啦啦地站成一群,从四面八方包住士兵们。她们手里高举着棍棒和铁铲,毫无畏惧地拿胸膛抵近枪口,把柏罗娜团团围住,筑成一道坚不可摧的血肉城墙。“你没事吧?”小个子的玛利亚替她揉着烙下红印的小臂。最里面的人全都露出关切神色,丝毫没有抵触和拒绝。她们的敌意全都面向苏珊娜,靠近大门的人就往工厂外面呼喊,无论男女工人都一下子涌了进来。苏珊娜和她的队伍被人群挤在中间,就像海浪里的一叶扁舟。 “这里是维堡区。”达利娅出声提醒他们。苏珊娜的脸上阴晴不定,眼角的余光瞥见士兵们端着枪的手都在颤抖。四面八方都是威胁,那十几二十支枪左支右绌,被压成一个扁圆。一个月前他们还都是学生,未经风浪,不够沉稳。倘若万一有谁一不小心开枪走火……身前身后都是乌压压的人群,恐怕她和士兵们都不可能全身而退。 “撤退。”苏珊娜轻声说道。这一支小部队在工人们仇恨的目光中慢慢、慢慢地退出了工厂。他们每退一步,女工们就压上前去一步,有如无声的海浪。苏珊娜走在队伍的最末尾,直到最后一刻,她仇恨的目光都穿越众人,直勾勾地射向被保护在最后面的柏罗娜。 恐惧化作希望,羞愧变成了力量,“乌鸦的魔女”在众人的搀扶之下,毫不示弱地回瞪过去,第一次与“太阳的魔女”势均力敌。我属于这里,柏罗娜心想。她站在他们中间,因此力量用之不竭。突然之间两人都有预感,伊万·库帕拉的血誓已经粉碎,总有一天,魔女之间不会只是今天这样沉默、压抑的对抗,而是要爆发出一场以完全、彻底地消灭对方为目标的战斗。而这是由她们的信仰、她们的生产方式、以及她们所处的阶级决定的。 永别了,柏罗娜无声地说,我的血裔。 很快就到了十月。 列宁穿越封锁再度回到了彼得格勒,召开会议研究起义的时机。但是季诺维也夫和加米涅夫背叛了布尔什维克,在公报上泄露了党决定在二十五号起义的消息。于是这成了一个公开的秘密,而柏罗娜看到这个消息,满心都是欢喜和慰籍。 这一刻终于要到来了,她想,就应该把这个消息告诉所有人!让临时政府的部长和司令们恐惧去吧,他们能做的也只有恐惧了。工人和士兵们才掌握力量,从二月到十月的全部历史,就是他们逐渐认清他们自己和自己所具有的力量的历史。 与此同时,一个这些天来始终盘萦在柏罗娜的脑海里的计划逐渐清晰起来。她趁暮色离开工厂,匆匆赶往维堡斯卡大街的一栋空房子里。一小群魔女已经聚集在那里,都是在魔女之夜上缩在角落里的人。二十五号当晚,彼得格勒魔女苏维埃就是在此处举行了第一次会议并宣告成立。 天气已经很冷了,“嘿,同志,这么晚你是要干什么去?”身穿黑色大衣的发报员好奇地问她。 “去支持列宁。”柏罗娜想都没想。 “那你们是要革命去呀!”发报员咧开嘴笑了。 “是的,没错。”略一犹疑之后,柏罗娜惊讶而又欣喜地接受了“革命”这个词。这是一场翻天覆地的变化,是人类历史的崭新一页,她想,这就是我们的革命。 ------------------------------------------------------------------------------------------------------ 趁着上班摸鱼总算是摸完了,这个故事从最初到现在几经变化,基本上算是翻天覆地了。 最初是想写一个系列四篇,春晓夏末秋至冬暮,17年,36年,5几年然后是91年,到了现在已经完全变了,基本围绕彼得格勒魔女苏维埃,以及柏罗娜和苏珊娜的故事开展。 春晓在这里,是17年十月之前,彼得格勒魔女苏维埃成立的故事;夏末预计是关于柏罗娜和彼得格勒的魔女们为何要和如何参加红军队伍,对抗白军和以苏珊娜为首的白军魔女们,柏罗娜和苏珊娜会展开正面对抗,大概是18,19年;秋至的故事结尾肯定是在21年联盟成立,核心是彼得格勒的魔女们同乌拉尔山脉以东的魔女们,里海和黑海沿岸的魔女们(诸如中亚魔女苏维埃,远东魔女苏维埃等等)的联合,苏联的成立嘛,当然高潮应当是柏罗娜同苏珊娜的决战,两人的故事正式结束。 冬暮已经写完了,是个一千字左右的结尾,直接跳到91年圣诞节,柏罗娜人生落幕。 然后先圈块地,设定有一个前传,是一战时期的故事,苏珊娜的故事。比起文中“太阳的魔女”,苏珊娜更为人所知的称呼是“无畏魔女”,她在战争开始后从英国回到俄国,对抗沙皇和牧首势力,支持革命(资产阶级革命),支持魔女们的自由生活,然后估计会对抗拉斯普京吧,这么一个故事。苏珊娜对待敌人很严酷,但应当算半个正面角色吧,只不过,怎么说,阶级局限性? 然后柏罗娜也不单纯是“乌鸦的魔女”,“团结魔女”或者“忠诚魔女”吧,咱还没想好。 不过很长时间应该不会碰这块坑了……毕竟没有百合! 要去写美少女高达百合文!
  23. 难民潮,就算是在这样的时代也有。冬天改变了整个世界,她创造性的划分出了一个濒临灭亡的旧世界和新生的新世界。但是这个新世界,也没那么幸福,反而很残酷。新世界完全是在冬天之下建成的,是一批逃过了旧世界的灾难成功延续生命的地方的概括性称呼。难民,指的是那些幸存者。 乔伊·塞耶知道什么是幸存者,幸存者一般指一场灾难、战争、以命相搏的冲突中活下来的一方。无论是什么定义,都能够描述现在他所处的状况。他,就是一个来自旧世界的灾难幸存者。他的家乡在更南方的地区,由于火山喷发和太阳冷却,今年南方的温度下降的比以往更快,更严重。甚至在一些常年不见冰雪的地方,都在今年盛夏能够看到冰霜了。盛夏和冰霜,乍看之下也许是一对反义词,但是,这刚好就是现在的人类遇到的困境。在南方,今年可是无夏之年。 还好乔伊走的早,没有赶上那场灭亡了他故乡的冬季冰暴。当时他在吉利斯王国本土的高级大学读书,灾难传来,举国震惊。他知道他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因为早在今年春天,南半球地区就陆续有一些休眠已久的火山突然喷发,往大气层倾倒了数量未知的大量岩浆。覆盖面积在300平方千米以上。大量的岩浆喷发带来的硫酸和二氧化硫等等化学成分将足以导致气候变化,这是乔伊了解到的理论知识。 现在,他已经是一名武装侦察队队员了。如果是过去的他,看到今天的他也许会有些感慨吧?感慨自己学到了一些东西,这些东西救了他的命。 眼前他正要面临他的第三次困境。一批饥饿的冰原狼群嗅出了许多食物的味道,尾随在他们和他们保护的难民们周围。而且数量还在增加。这是这支侦察队在拯救被狗熊群困住的一批幸存者以来第二次在野外与野兽冲突,而且还是被迫的。乔伊感觉到自己的身体随着肾上激素的分泌量增加变得愈发炽热,他感觉到紧张两个字描述的情况了。 手中的充实感依然没能缓解他的情绪,他的呼吸,每一次都比前一次更加短促。护目镜的视野里,除了狼,还是狼。狼的行动比狗更加敏捷,而且比狗要更加野化,纯正,保持着原始的一切。它们正张开血盆大口,呼呼的喘着代表即将进食的粗气。乔伊只能抓住手里唯一的武器。这是他唯一的反击手段了,他相信子弹的致命威力。 一匹冰原狼如同大海上的浪花一般纵身一跃,跳到半空中,点燃了这场人与狼的大战。这匹狼的目标,显而易见得是乔伊·塞耶。枪口从狼跃起时就没离开过它,现在枪管前的瞄准器更是对准了它在空中暴露出来的柔软的部分——肚子。不管是狼还是人,被击中肚子一定会让他在一瞬间减弱战斗力,甚至会因为出血的严重与否,危及生命。 手指扣动了扳机,扳机隐藏在枪身内的击锤激发了枪管的发射装置,子弹的火药被点燃,冲出枪膛。 乔伊没空去关注那匹垂死的狼了,他迅速调整了视野,确认到周围的队员开始射击狼群,听到枪声此起彼伏的声音时候,他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了。狼群在他眼里如同随机数,不知何时就会变成一个确定的值,这比真正的数学好,不需要大量复杂的计算。答案,一般很容易发现。 一枪、弹壳抛出、将下一发快速的推入枪膛。扳机又动一次,又发出了一声枪响,硝烟迅速的消散了。乔伊的眼前躺着几批恶狼瘦弱的尸体。 也许是同伴接二连三的倒下令这些自大的野狼产生了胆怯,开始在枪的射程外徘徊。有的发出低吟,有的…… 突然,一声狼嚎,嚎叫声令人的耳朵发胀。乔伊感觉自己的耳朵有些难受,这声嚎叫有些意义不明。但是,狼群看起来变得更加凶狠了。乔伊从它们的目光中感受到了杀意,明确的杀意。 一匹狼在他的右侧,另有一匹在左侧。他们企图让乔伊无暇应对。乔伊对自己的反应速度没有信心,他无法处理现在的情况。如果是只专注眼前一个敌人还好,这样的情况加剧了他内心的紧张情绪。 乔伊死死的盯着两匹狡猾的狼,枪口在两匹狼之间来回移动,警戒着,寻找最适合自己的防守位置。 枪声又长又闷,伴随着枪口的微微闪光,没等乔伊反应过来,就已经杀死了其中一只。这匹狼死的时候,腿还保持着凌空的姿势。看来又是在跳跃的时候被击毙的。另外一只鬃毛颜色较深的狼也随着它前人的脚步一跃而起,张开的嘴巴中口腔的颜色鲜红可鉴,可那自然的红色,瞬间,就被人染上了一抹不和谐的黑红。子弹穿过它的口腔,射出体外,开了个对穿。 枪口还残留着射击时留下的一些余温,闻一闻,还能闻到一些刺鼻的味道。 “干得漂亮小子!一个人能收拾五六匹狼了,简直是神明庇佑啊。” 仔细一听,周围似乎也只有人声了。狼的嚎叫声也不知何时停了下来,侦察队的队员,满脸胡渣的奥利维尔·阿翰说。乔伊听罢,嘿嘿尬笑了一声。他实在不会应付其他人对他的夸赞。 这群难民虽然人数众多,但是侦察队的武器仅仅只够他们自己防身用,所以只能靠他们保护这些身在荒郊野岭的难民群。乔伊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身手,他感觉自己的额上已经结满了汗珠,抬起手擦拭了一下。 无线电技术在灾难来临前已经出现了一个雏形,当时正值玛丽娜电报系统投入正式运营的20周年,但是当时的电报也只能满足大陆内通讯的需求,对跨海的国家、大陆而言根本没有办法。于是,在那个时代,人们就有了一个新的思考。如何向世界普及这种东西?如何解决海洋这个阻碍?填海造陆或者在海洋中铺设电报线,这些都不合实际。一个巴罗佛人的奇思妙想让今天的侦察队可以用这样一种方式实现和他们新家的即时通讯。他们只不过需要在每次出行时带上一根天线,带上一台有方形加热炉重的金属盒子走就可以了。很幸运,随着新家技术的发展,雪地探险的很多需求都能被满足了。 “一群幸存者,被侦察队发现了。”这声音,沉稳,语调无明显变化,甚至发音都基本持平,语气低沉,仿佛是峡谷中诱人深入的幽幽冥音。这个声音的主人是个看不到明显的喜怒哀乐,眼神经常低垂不知在想些什么的市行政团队的一员,充当艾米勒·尚恩·亨利特秘书的安德斯·莱纳斯·诺德格伦,A·L·诺德格伦。他曾在分离主义派系企图分裂城市时在帮助城市取回希望的过程中称为鹰眼的诺德格伦,以彰显他的所作所为。此刻他正拿着一份从电报站签收的一张电报文件站在A·S·亨利特的身边如同鹰站在它主人的肩膀上一般毕恭毕敬的站着向他汇报。“人数大约三十多人,病患也只有两三个人。” “是让他们继续自生自灭呢,还是为他们画张地图?或者是让侦察队送他们回来?” “安德斯,现在几点了?” “15时24分,离法定休息时间还有不到3小时。” 安德斯低头看了看手表说道。他知道,眼前的神使有个习惯,只要到了休息时间,他绝对不会再在这间办公室处理公务。安德斯不明白的是,为什么艾米勒要特意问时间?难道他这么快就想下班了吗?疑问在他的心里增殖、繁衍,但是他知道,他只是一个秘书,一个帮助决策的人,不该问的,他不会问。 “你认为呢?我们现在该不该再多接收一些难民?” 神使艾米勒说,安德斯感觉他似乎在出一道题,安德斯的第一想法是,这是在考验我吗?尽管他知道一些本市政府中的一些黑幕,比如说宗教创立时的一些不可明说的问题……他也有时候揣摩过艾米勒,看他做那些决定背后究竟是不是发自内心。前不久,本市迎来了自未遂的分裂以来第一批外来人口。那时神使是怎么招待他们的?该满足的都满足了,但是…… “仿前例,予以接纳。彰显我们为民作主的特点。” 安德斯想了想,依照前例,那些难民最终还是可能会被接进城,或者说,他们的目的地就应该是这里。这其中是有原因的,原因在哪他就不知道了。本市一贯主张爱民、以民为本,重视外界评价的艾米勒会答应的,他就这么说了吧。 “那就必须在他们到达之前建好那些设施,你可以吧?” “敬遵神谕。” 安德斯听到艾米勒的话后大脑右叶的神经抽动了一下,这似乎是个挑衅?将这件事情推到他身上,那艾米勒就高枕无忧了。但是尽管对雇主说的话有些反感,但是碍于身份,他不得不用那种肤浅、虚伪、假高尚的字遣词造句回应他。站在这个房间里的,只有一个不知名的神、不知是否存在的神的使者和他的仆人。安德斯说话的时候眼睛是闭着的,因为长时间低头看地上的话会伤眼睛,所以他养成了一个习惯,和大人物讲话要保持恭敬的话,最好是闭上眼睛或者延长每一次眨眼的时间保持那个态度。说罢,他慢慢离开了这个气氛不同寻常的办公室。 安德斯戴好帽子走出这栋楼,身后是守门职员忙碌的身影还有一盏烧煤的煤油灯昏黄的灯光。外面,是雪花飞舞的世界。在房子里还算有加热保温的东西,当然,它们无不是靠能量塔的接济才能为人所用。能量塔旁的温度计显示,今天的温度是-50℃,最近几天的气温并没有发生很大的变化,但是尽管如此,在外面,依然能感觉到一阵凉意。安德斯下意识的缩紧自己。 工程队总部是一栋样式较为独特的大楼,那栋楼整体上属于矩形结构,但是不同的是,在那3层高的大楼上,每个楼层之间的外部连接中有工人们自己设计的小东西,比如说喜欢的动物雕像,还有一些人像,甚至是能量塔的精确小模型。这个模型在顶部,同时也作为整栋楼的废气排气系统使用。即使是这样的情况下,人类也在生产着有害气体。安德斯抬起头,看到了正在一次次吐出黑烟的塔楼样式的活动结构。 他感觉到有一些路人正用不一样的眼光看着他,这视线让他脊背发凉,全身的汗毛都似乎要竖起来一样,一阵鸡皮疙瘩扫过。也许是自己做了太多事。他猛得回过头,他的身后,只有几个不知道在忙些什么的居民在走动,而且大家似乎都没有注意安德斯的存在。他松了口气。 “谁啊?” “是我,安德斯。” 在工程队总部门前,他看到这里的街灯都不一样,是特别雕刻过的,改变了传统煤油灯的外形,有过去常见的飞禽、走兽、还有一些自然界的其他图案。 不愧是一些心灵手巧的能工巧匠。他想。 应门的是一个胡子拉碴的中年男人,面部看起来并不油腻,很瘦,如果忽略一部分胡渣,那看起来会很平滑。浓眉大眼的,典型的可靠大叔工匠形象。 他在过去,不会刚好是盔甲匠人或者武器匠吧?安德斯想。 “门徒大人,沃尔夫冈工程队感谢您的驾临,教徒们为您与神使向神明祈祷。阿门。” 说话的人显然是队伍中的牧师,安德斯看了看周围,找到了一个穿着与众不同,穿着红边黑衣带着能量塔项链的人,那个人秃瓢,仅有两边有一些白发。面色倒是很健康,没有任何营养不良的症状。随着他的话,所有注意到安德斯的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工作,面向着他祈祷。 “神明感受到了诸卿的祝福,祂谕示我替祂向各位道谢。祈祷可以结束了。” 安德斯花了一点时间,才把思维调整到宗教频道上。他在A·S·亨利特身边干了那么久,也依然没有适应这套人为设计的宗教琐事。他为自己感到一丝尴尬。他半天才扯出这样一句话。 “请问安德斯先生到这里来有什么谕示?” “神使要我转告大家,神预见了我们的同胞,他们正在野外饱受灾难的侵扰。他告诫我们,我们应该爱人,爱自己的同胞。所以,侦察队已经在把他们接回来的路上了。神使要我特别嘱咐你们,为他们建一些能够驱寒保暖的设施。” “那他们总共多少人呢?” “大概30-40人。” 一些工匠面面相觑,然后开始窃窃私语,安德斯把这些变化都看在眼里。他两只手互相抱着放在身前,努力让自己的面色尽量和蔼。 “我知道了,我们马上去干。” “拜托诸位了。” 安德斯放低姿态,对工人们致意,动作相当虔诚。 也许,他的内心也明白,对灾难中的人类施以援手,是一个好事。他的道德标准真叫人难以捉摸。事情办完了,工程队已经打算开工了,他们正带着工具和材料去选工地。看到这一幕,安德斯真的想把自己体内的废气全都排出去,来一次深呼吸。 剩下的,就看你们的了。安德斯想,目光随着脑海的联想,慢慢的转向远方。漆黑如夜的瞳孔中仿佛有一张视网膜上,放映着远处,寒冰的大地之上的景色。是多么寂寞、多么令人脆弱。 “怎么了?大哥哥?” 乔伊此刻正带着一个孩子走在他们前不久刚扫清的归路上。在之前和野狼群的搏斗中侦察队赢得了幸存者们的信任,这也是为什么乔伊身边出现了一个女孩儿的原因。她正抬起自己的脸看着突然变得沉默的眼前的大人。眼中是乔伊那失色的侧颜。 “没什么,我只是在感叹,我们能不能活过这个冬天。” 乔伊带着一丝微笑看着跟在自己身边的女孩,说着,伸出手抚摸着她金色的头发。在冬天里,白色以外的颜色变得格外重要。小女孩看到乔伊的微笑,感受着他的抚摸,也咯咯笑了起来。看上去,如同一家人一般和谐。可惜的是,乔伊知道,那孩子是有家人的,自己并不能代替他们。 “话说回来,你们在逃避什么?” 乔伊看着声音传来方向,那边是侦察队队员拉普雷希特·霍斯和一位红发的少女。两人并排走着,乔伊不知道拉普雷希特为什么突然这么问一个看起来年龄只比他小那么两三岁的女孩这样的问题。乔伊觉得,或许她也不清楚原因。饶有兴致的边走边听他们的对话。 “您可知道,卢卡先生?” “卢卡…卢卡卡罗?” “是的,就是他。” “他是带头逃亡的人,他曾经在新纽布斯市做过科学家。” 新纽布斯市?乔伊听到了一个地名,他想:这明显是另一片大陆,似乎来自北美利加,那儿有人活着吗? 碰巧拉普雷希特也有疑问,他追问道:“新纽布斯市……在这个地方吗?” “是的,他在比新吉鲁亚特市更南的海岸。我们都是那儿的居民。”少女娓娓道来:“我们到达这里的时间可能比新吉鲁亚特市的各位还要早,因为我们的故乡原本就很冷。为了生存,我们不得不提前避难。等我们知道吉利斯王国也因为过早的冬天而陷入混乱时我们已经在这座岛上获得了一个可用的能量塔了。好景不长,直到一周前。气象学家卢卡卡罗先生预言了一个可能摧毁整座城市的极端暴风雪天气的来临,当然,这个预言被领袖驳斥为谣言自然没有多少人信。我们都是他的朋友,或者他的亲属。我们相信卢卡卡罗先生不会毫无依据的做出这样的预言。于是,在他悄悄出逃被我们知道后,我们就决定跟随他离开那里。大概,我们走了三天。回过头来终于发现暴风雪来了。新纽布斯市的灯塔随之熄灭,能量塔塔顶冒出的气流,也消失了。于是,就发生了今天的事。我们遇到了你们。” 暴风雪,乔伊听到了一个词。暴风雪……可以让一个地区气温大幅降低,甚至伴随着生命危险的灾难。他有些害怕。那场暴风雪,注定是新吉鲁亚特市建城以来,在这个极寒世界遭遇的最严重的灾难。 在新吉鲁亚特市的市政史中或许可以看见这样的记录。暴风雪这一事件在这座城的历史中占了相当规模的篇幅。暴风雪被人们认为是冬季邪灵召唤来打击人类的急先锋和重要武器。当然,这些观念是受了宗教的影响。但是不可否认的是,一场代号名为“尖啸者”的暴风雪在新吉鲁亚特市所造成的破坏是一百余人冻伤,许多外围设施毁于寒冰。这还不是最显著的,最显著的是,这场灾难造成了新吉鲁亚特市资源获取率严重下滑。多亏了机器人,噢,是的,机器人,蒸汽科技目前为止的最高阶段。多亏了它,剩下的人才活了下来。这些记录被写下来,那都是后话了。
  24. 一个不知道从哪里蹦出来的男人,一直穿着一身松松垮垮的衣服。见到的时候他转头永远是笑眯眯的,不过他的眼眉一直喜欢闭着。突然有点好奇他的眼睛是什么颜色的呢。 终于又一次,在他喝完酒和一些客人聊完天在房间里读书的时候看到了。那血一样红的眼睛。在月光之下他的血色双眼却不知道有一种莫名的恐惧。“就是因为这眼睛的颜色所以才会一直眯着的吧。等我想到这里的时候,他房间的门已经打开了,他很自然的把眼睛眯起来食指轻轻的抵在嘴唇上。 每一次我想和友人说起那个男人的双眼的时候,我却永远也开不了口,只能安静的听着她们在那聊天,自己附和着她们。或许我已经永远也忘记不了那个夜晚的事情,那个血色双眼的男人在月光下读书的感觉。十分的恐惧却又有一点莫名的忧伤。 等我再一次的看到他的时候,他依旧在懒洋洋的在那边招呼着客人,也偶尔会拿出烟斗慢慢的吸吮着。他这个时候在想些什么呢,或许我无法得知。 但也有时候他偶尔也会陪着一些客人走到酒台前慢慢听着客人所说的话慢慢的喝着手上的酒,等听完很长的第一段话后他才慢慢的出声。他的微笑永远是能包容着任何的人,但是我却想到那一次夜晚,那月色下的背影,慢慢看着星空、月亮和书本的时候,我也停下了思考。 又一次我再一次路过那家店的时候,他发现了我,慢悠悠的走了过来。他走到的时候,一只手抚摸着我的脑袋,不轻却也不重,十分的舒服。他懒洋洋的声音也传了过来“谢谢,帮我保守秘密。”说完之后就走开了。我没看到他的脸,但是我知道他当时的脸绝对也是那么的温柔。那个时候我朋友说我当时的脸,真的很红。还一直追问我是什么秘密。我却一个字也没有说出来。 但是经过许久之后,等我回过意识来。我才发现,我永远在人群中找到那个满脸微笑穿着松松夸夸衣服的男人。但是每一次我却都不敢上去搭话。仿佛我在守护一片宁静,一片细语一样。不会去打破,也不会去触碰。但是我一点也触碰不到那一份宁静,也抓握不到那一份细语。仿佛没有存在过,又仿佛就在耳边。 等我这样想着很久之后,那个男人就会从某个角落冒出来,一直用那么轻的手慢慢抚摸着我们头。但是每一次我都想抬头去看他们脸,他都会在人群中消失,仿佛就没有来过一样,但是每一次他离开之后,我永远也抓不到我刚刚到底在想一些什么,无论翻遍记忆的每一种可能性我都找不到。但是每次友人都会说我的脸很红。 或许我早就已经意识到了我自己的问题了,但是我却永远也抓不到那一丝细微的、渺小的那一份感觉。我知道那份感觉是什么但是我每一次握住的时候,那个感觉就自己消失了。仅仅只有一次,我在自己的家中夜晚时,我想去握住那一份感觉的时候。有一片树叶飘落在水池之中,但是那个声音却无比的清脆,就想那不是树叶的声音,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这样去想,但是这一份感觉却一直回荡在脑中无法挥去。直到我睡着,第二天做梦醒来却早已经忘记昨天夜晚的事情了。 直到有一天,我踏入那家店之后,他就慢慢的跟在我身后,坐到我的旁边,吸吮着嘴上的烟斗,给我倒满一杯清澈的酒。”慢慢的喝吧,我就在旁边。”这一句话就像让我入了迷,拿起酒杯慢慢的饮下,直到我酒杯空了。他才拿起酒,给我倒上下一杯。那一晚,我好想真的没有在想任何东西只是慢慢听着他偶尔会说出的话语,然后我喝着酒杯上的酒。我还在想,那一晚我有说一句话么,他仿佛听着我的心声在我的旁边,为我倒着清酒。我依稀记得我晚上做了一个梦,我就坐在那个月光照亮的房间,我睡在他的双膝上,他的脸一直都是笑眯眯的,却感觉十分的温柔,而目光有时候转头看着星空,却又转头看着桌子上的一本书。终于他看向了头枕在双膝上的我,他依旧用食指抵向双唇,说出”已经很晚了,该继续睡了。”我的双眼就继续闭上睡去了。 第二天醒来我发现周围依旧是我的房间,而我软绵绵的睡着在我的被窝里。我的脑袋十分的昏沉,我知道这是我喝了很多的酒的原因。但是我脑中我睡在他双膝上的记忆却那么清楚,但是转头却又像烟云直接飘散了。我到底怎么了呢,我用双手按在我的胸口。心脏却跳动的那么厉害。想必这个时候我的脸肯定和她们说的一样很红吧。 这一天,我在家中,劳忙着家中的事情。却什么都没有发生,就像那一夜树叶飘落在水池之中发出清脆的声音,什么都没有。没有去想,也没有去行动。只是做着家中的劳作已。或许是因为因为今天一天什么都没有发生,自己也没有去做罢了。等到劳作结束已经是夜晚了,也不知为什么今天夜晚的月亮是那么的圆,那么的明亮。水的湿度也开始弥漫在空气中。眼睛也静静的模糊了过去。 等到回过神来,他却坐在那里,那边靠着水池的走道上面,手中拿着一壶清酒,嘴里叼着烟斗,静静坐在那里,看着水池倒影着的月亮。我慢慢的走了过去,想过去触碰他,想过去看他的脸。等我看到他嘴角的笑容的时候,他仿佛水雾一样消失了。就仿佛我刚刚看到的他是幻觉一样,我没有离开。只是坐在他刚刚坐着的位置上,看着水中的月亮。但是没过多久水雾也渐渐弥漫开来朦胧住了我的眼睛。 等到我醒来,我依旧躺在我的被窝里面,依旧是那个熟悉的房间,是我的房间。但是不知道心中的一下疼痛是什么,就仿佛我记忆中的一瞬是虚假的一样。我不理解这一份感觉,我也慢慢沉入到我的内心之中,去寻找那一丝感觉的源头。但是那熟悉的声音出现了,一个十分清脆的声音,但是那里还是一片飘落的树叶。我走到捡起树叶的时候,一阵风吹了过来,风吹着灰尘迷住了我的眼睛,我想去擦眼睛的时候,手中的落叶被风吹走了。这一切是那么的突然,也那么的。想说却说不出来的奇怪的感觉。 现在是几点,我怎么睡着了。我睁开眼睛发现周围全都是黑色。我?我稍微张合了一下手,感觉到了手的感觉后。才感觉到我面前是一扇和式的门,而我正正坐在门的面前。等到我的感觉渐渐触摸到我身体所有的感觉之后,我才慢慢打开一点面前的门。突然间门的对面透过明亮的光,我才发现周围的黑暗才渐渐的褪去。这是我那一次我去偷偷看他的那一次。而我现在的感觉和那次一模一样,完全没有改变,就想时间倒流到了那个时候。 他静静的坐在月光下的桌子前,用月光静静的看着桌上的书。没有看我这里一眼,只是静静的看着书,不,并没有发现我的存在。而我推开门站了起来走进去,他才站起身面对着我,不对,是我直接走向了他。仿佛共识好了一样他张开了双臂将我抱入了怀中,这个感觉大脑仿佛灌了迷药一样很,快,的沉迷在了其中,感受着他的温暖,感觉像是梦一样,醒醒,并不想醒过来。因为这个实在是太温暖了。我,再一次睡了过去。 等我再一次清醒的时候,我发现这是我的房间,我想坐起来的时候。我发现我的身边还躺着一个人。我却没有感觉到意外,仿佛他应该在一样。我看着他的睡颜,却感觉是孩童一样天真无邪,我用手轻轻的抚摸在他的脸上,他的头发因为睡眠纷纷的散落在脸上,看着这样的他我的心跳也快了起来。我低下头轻轻的吻在他的脸上,心中留着一点小窃喜。等我还在窃喜的时候,他稍微动了一下眼睛,我也知道他醒了,他只是对我道了一身早安,并没有对我说其他的什么事情。我刚刚悄悄吻他的事情并没有暴露,而我对这一份小窃喜而开心着。 而我想和他一起起身的时候,我的大脑突然来了一阵眩晕。我又一次睡了过去。最近我好像突然睡着的时间很多,我,是不是生病了。我稍微对自己产生了一些疑问,但是我想,快点,的摇晃脑袋的时候。我才,醒,了过来。而我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而我正在收拾着手上刚晾干的衣物,突然一阵困意传了过来,我再一次拍了拍自己的脸让自己清,醒,一些。我才继续收拾着衣物,等到收拾完衣服我才去开始准备晚饭。等到我听到玄关发出了声音,我才收拾了一下到玄関口迎接,因为他回来了。每一次都在我准备晚饭着晚饭的时候回来。我也十分开心的迎接着他。不,为什么我感觉有些不对。我脑中突然产生了这样的想法。他突然吻住了我,让我脑中刚刚所想的都挥之而去。 今天,他回来的特别早,但是我脑中一直晕乎乎的。“啊。”突然我倒了下去,他赶忙接住了快倒下的我。“今天你很累了,该休息了。”他慢慢扶着我到了卧室,卧室明明被我整理好了,但是棉被还是理好放在那边。他扶着我下躺到被窝里。他坐到我枕边,用手慢慢揉着我的脑袋,慢慢的意识也开始消失了。“我醒了的话,还能看见你么。”他没有回答我。“我会这样一直睡下去么。”他还是没有回答我。我闭上了眼镜打算问出下一个问题,温暖的感觉包裹住了我,“乖,你该睡了。睡醒了都会好的。”听着他的话,感受着那个温度,我的意识,消失了。 今天,我和友人一起来到一家店里游玩,我看到了一个男人拿出烟斗慢慢的吸吮着,看着路边的人流。我只是感觉他十分的眼熟,但是我应该不认识他。我稍微晃了晃脑袋,想过去问问的时候,那个男人消失了,我突然感觉,身边飘来很陌生的烟味。“该走了哦。”友人突然叫了我一声,我才急忙跟上她离开。
  25. 斯普林菲尔德摘下自己的眼镜来。她不能戴着这个去参加舞会,会让她在人群中显得怪异。一刻钟前少女曾嘱托温特梅诗去打一盆温水来,但是直到现在温特梅诗依然不见踪影。她会不会被迷雾带走了?斯普林菲尔德摇摇头,把这个荒唐的念头甩在脑后。温特梅诗是白塔里的女仆,侍奉褐衣术士睿德已有十年之久,不会犯下如此错误。而斯普林菲尔德是睿德的学徒工,替他抄录书籍和卷轴。在这个时代,尽管印刷机早已出现,但许多术士仍然顽固地使用这种原始的方法来传递他们的知识。她刚刚誊完《诸海之汇》的最后一卷,黑色的墨汁留在纸张上还未干涸。温特梅诗的手脚这么慢吗,斯普林菲尔德焦急地单手抖开脏兮兮的斗篷,露出雪白的礼服来。她还要赶快洗干净手和脸,她不能错过今天的舞会…… 只听吱呀一声怪响,从螺旋楼梯上传来脚步声。斯普林菲尔德长出一口气,小心翼翼地拿斗篷裹住胳膊,荡开橡木桌面上的墨水瓶、卷轴和成摞的书籍,扫出一片空地来。她只有这一套像样的衣服,裙装还是向别人借来的,千万不能弄脏。少女护住烛火,背身转移到墙壁的凹陷里去。这时候“温特梅诗”已经端来了水盆,“谢谢。”斯普林菲尔德掬起一把清水,首先打湿自己的脸庞,含混不清地说道:“外面的迷雾……”还惦记着门没有关。 每逢夜晚降临,迷雾就会笼罩大地。而无形的怪物就在迷雾中狩猎,只有拥有纹章力量的贵族才能够与之对抗。 “今天北方海角所有贵族都在这里,不会有什么迷雾。” 少女抬起头,突然意识到面前的人并非温特梅诗。 她甚至不是任何一个斯普林菲尔德熟悉的下人。和斯普林菲尔德这样只能处理些外门杂务的学徒工不同,白塔之主睿德有一批真正的学生:出身贵族,放弃了家族纹章的继承权,学习占卜、炼金和其它魔法。而站在少女面前的在其中也是最为特殊的一位,被人称作“流放北方海角的公主”而敬而远之,塞西莉亚·罗萨诺。 塞西莉亚伸手扶住冰冷的石砖。此处只是白塔侧旁开辟出来的一个小房间,狭小逼仄,潮湿阴冷。烛火摇曳,暗影交错,映出塞西莉亚苍白的脸色,她黑发如瀑,身披鹅黄色的礼服,胸前镶着珍珠装饰,仿佛一朵娇弱的百合花。 “好久不见。”塞西莉亚微微颌首。 “殿下,我们大概是第一次见面。”斯普林菲尔德有些发愣。她曾经远远见过几次塞西莉亚,知道她来到白塔并非是为了追随睿德学习魔法。这位公主自出生以来便体弱多病,宫廷医生建议说北方海角的气候有利于她的身体,所以才来到此处长期疗养。 “对你来说或许如此。”塞西莉亚露出微笑,声音轻柔:“睿德暗许你偷偷学习一些魔法,这在人群中很有名,他们都这样叫你:白塔的‘孤儿’。” “随便怎么叫吧,但我会成为历史上最年轻的红衣术士。”斯普林菲尔德挺起胸膛。擅长某一领域魔法的术士被尊称为褐衣,精通一领域魔法的大师则改换白袍,而只有精通所有魔法的术士才有资格披上红衣。有史以来的红衣术士只有三人,而随着魔法的发展,精通所有领域变得越来越不可能。 “一个平民,难道你没有听过‘孤儿’的故事吗?” 她当然听说过!每一个人都听说过。传说很久很久以前,温柔而仁慈的伯纳德夫妇收养了在迷雾中失去双亲的孤儿男孩,而他们“不幸”地发现他却对魔法充满了好奇。“只有拥有纹章的贵族的后代才能够学习魔法。”但孤儿的眼神里尽是渴望。伯纳德夫妇实在是太善良了,不忍心看见男孩失落,于是就允许孤儿和其它贵族的后代们一起学习魔法。他很努力,似乎也的确拥有天赋,迅速掌握了魔法的基础,不逊色于其它任何一名同学。但悲剧就发生在他第一天呼唤火焰的时候。之前的孩子们都成功了,轮到了孤儿,他表现的比其它所有人都更加出色!呼唤出的火焰更大、更明亮、更灼热,而后突然之间,一切都暴走失控,骤然膨胀的烈焰吞噬了孤儿,将他活活烧死,同时那火舌也舔舐过其它孩子,却只是温柔地像一阵风拂过脸颊,他们都安然无恙。这个故事用来警告世人,只有拥有纹章的贵族的后代才能够学习魔法,平民的孩子们不应该有这样的念头。 “殿下,您是想要来告诉我不要不自量力吗?”斯普林菲尔德问道。一滴蜡泪沿着墙壁滑落,那烛火仿佛曾经烧死孤儿的烈焰。 “不。”塞西莉亚走进斯普林菲尔德,伸出手指,卷起少女肩头的长发。“我讨厌这个故事。” 她的手指上带着阳光下薰衣草的香气,轻轻拨弄着斯普林菲尔德焦糖色的秀发。有一瞬间少女因为公主殿下如此亲昵的举动而困惑不解起来,她们分明才第一次相见。 “你准备怎么做来成为一名红衣术士?” 从来没有人问过她这个问题——大部分人都在嘲笑斯普林菲尔德,少数则叹息一声,用怜悯的眼光注视着少女。但她认真思考过:“我有天赋,能够掌控魔法,而不会像‘孤儿’那样毁掉自己。问题在于他们不会承认一个平民的,但是我可以在舞会上勾搭到一位贵族,我可以做他的情人,然后设法让他替我谋取一个身份。” “啊,的确,这有可能。”塞西莉亚略一沉思:“我也能做到。但这是将自己的命运交到别人的手上。如果他只是想要玩弄你怎么办?他向你索取并贪婪无度怎么办?他让你下跪去亲吻他的靴子,你也要下跪吗?” 斯普林菲尔德沉默不语,也许吧,她想这样回答。 “不要下跪!” 塞西莉亚突然用双手捧住她的脸庞。斯普林菲尔德身后就是墙壁,她退无可退。两人四目相对,少女看见公主的蓝色双眸,有如宝石、大海和天空。“没有什么值得你下跪!人生而平等。” “我讨厌孤儿的故事,那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谎言,被编造出来欺骗世人。平民的孩子和贵族的孩子没有什么分别,拥有同样的学习和掌控魔法的天赋。而他们在其它方面上也没有什么不同,不分出身、地位和血缘,所有人都是平等的,拥有选择任何道路的自由。” “那迷雾呢?只有纹章的力量才能够对抗迷雾,而只有贵族才拥有纹章。”斯普林菲尔德下意识反问。 “这也是谎言!只是人民团结起来的力量就足以对抗迷雾,纹章是武器,但不是唯一的武器。因此这一谎言只能令人更加坚信我们的判断——即使是在迷雾笼罩之下,人们依然追寻着平等和自由。” “殿下……您支持革命!”斯普林菲尔德震惊道。 “是的,就是因为这个他们才把我流放到这北方海角来,才不是什么所谓的疗养,尽管我确实体弱多病。”塞西莉亚笑道:“但也正因此让我遇见了你,我还要感谢这帮家伙。” “如果让别人听到您说的话,那恐怕就不仅仅是流放了。如果我向睿德举报这件事,也许立下的功劳足以让贵族们接纳我,也就不用去做别人的情人了。” “你不会的。”塞西莉亚摇摇头。 是的,我不会。斯普林菲尔德心想。少女望向塞西莉亚的目光深处,满是决心与理想。 “你堂堂正正地告诉了我你想做的事,我也会如此。斯普林菲尔德,听着,你是帮助我下定决心的人,也是第一个知道它的人。古老的纹章和贵族制度是时候该被扫进历史的垃圾堆里了,我会毁灭它们,连带旧世界一起。” 这办不到——她本想如此说,话到嘴边却变成了:“办得到吗?”少女看见公主殿下,一种奇异的感觉从心底涌起,仿佛整个世界集中到了一点之上,就在她的手中,被她所掌握。 “当然!所以斯普林菲尔德,你也要成为最年轻、最伟大的红衣术士。” “塞西莉亚殿下,您是第一个相信我的人。” “有时候我会想,他们怎么会这么愚蠢?你的天赋和才华如此闪耀,宛若丢弃在卢比利亚大道的黄金,只要看上一眼任谁都能够知晓其价值。”塞西莉亚叹了口气:“我明白贵族和术士们其实并不愚蠢,他们只是不会去看。沉醉并扼守于旷古虚华的财富和功勋之中,他们已经失去了认知世界的能力。” “世人皆知褐衣术士睿德是白塔的主人,这固然正确,但若说他是北方海角最强大的术士,那就大错特错了!斯普林菲尔德,你才是。” “您是怎么知道的……” “怎么会不知道!”塞西莉亚鼓起脸颊:“来到白塔之后我总是在看着你,但你几乎从未看过我几眼。不是抱着卷轴和书,就是摆弄魔药和炼金术。” 星光自两人的头顶洒落,披在少女们的秀发上。笼罩白塔的迷雾已经被参加舞会的贵族使用纹章驱散,今夜是个晴朗的好天气。塞西莉亚和斯普林菲尔德抬起头来,透过狭小的窗户,只见满天星河闪耀。而传说在国王和大路上最多贵族所居住的月见城里,纹章的力量如此强大,以至足以每天晚上都能看见星月,而城市也由此得名。 或许是寒意侵袭,塞西莉亚咳嗽了一声。 “斯普林菲尔德,替我占卜一次吧,我想要知道自己还能够剩下多少时间。” “遵命,殿下。”斯普林菲尔德凝视星空,在迷雾笼罩的世界里,能从群星中获得启示的机会并不多见。少女在满天辉光寻找着象征着塞西莉亚的那一颗命星,最终却发现它摇摇欲坠。 一如她的生命。 “殿下,占卜的结果并不好,您恐怕只剩下二十年的时间……” “足够了,这比我想象的更长!”塞西莉亚露出满足的微笑:“那么斯普林菲尔德,我们就做个约定好了。在这二十年里我一定会掀翻这个不平等的旧世界。而你要成为新世界的第一位红衣术士、平民的第一位红衣术士。” “殿下。”斯普林菲尔德认真地注视着塞西莉亚,深吸了一口气:“您能够伸出手来吗?” “嗯?”塞西莉亚困惑地歪了歪脑袋,照做了。 她同样伸出手来,与塞西莉亚十指相扣,刻印下魔法之痕。“这是约定的纹章,我相信和殿下您的约定,所以我不会成为任何人的情人的。我会等待您成功的那一天到来,然后请您亲手为我披上红衣。” 那是少女们的第一次对话,也是塞西莉亚在白塔的最后一夜。二十年间,大革命的浪潮冲垮了贵族与术士们的旧世界,成打的王冠坠地,无数纹章随之消散。塞西莉亚一手建立了新的帝国,短暂地统一了整个大陆,加冕礼上的头衔众多好似璀璨繁星。然而她的统治亦如流星般短暂,帝国随着她的死亡迅速坍塌覆灭,新世界在一片废墟之上仍未建立。 而当时在北方海角的白塔里做出约定的另外一名少女,仍然寂寂无名。 啊大概短时间内不太可能会有后续…… 顺带一提还蛮多人名地名来自于论坛的各位的…… @红色精英兵 @月见闪光 @梦幻 @斯普林菲尔德 @铃Beru @苍云静岳 @lub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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