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anhean 发布于周五 06:34 分享 发布于周五 06:34 (已修改) 食堂的无头鸭用鸭脖叼走了地上的松面包。面包房的阿姨翻着眼睛说: “同学,一共九块钱,这边扫码。” 我知道学校食堂干净整洁,是绝不可能有老鼠的,但干净整洁的食堂不禁止无头鸭出没。只是阿姨们不知为何,在无头鸭出没的时候都将目光投向别处。 我也知道食堂的肉松面包大抵是没有肉的。所以我选择了没有奶的油泡芙。 林锦缘在食堂的另一侧排队,我用一只眼睛注视她的背影。她用一粒纽扣注视着我。 必然性蕴藏于偶然性之中,并通过偶然性表现出来。于是我制造了与林锦缘在食堂必遇的机会。 “早上好,你吃了嘛?” 林锦缘拎着刚打包好的饭菜,我在她的目光下变成了一只无头鸭。啃食着松面包的无头鸭可能比拎着油泡芙的无头鸭更讨林锦缘喜欢。 她的眼神和纽扣一样。 路边有给新大一看的海报。因为就连老大一都不会看这些贴在墙上的垃圾,更何况老大二,老大三。可惜老大四已经不在学校了。 我是老大一。然而我和油泡芙们也被簇拥在花花绿绿的海报之中。也许是因为海报们计算了我和油泡芙的平均值。 社团招新,学生会纳新。为什么学生会纳新的海报上会有一张大头照? 原来是新任学生会主席陈羽的自我介绍。海报上还附有他的个人宣言:“(≧∇≦)” 我的数学能力受到了一定的挑战。我看着海报上意味不明的式子,又一次尝试将22题的双曲线方程与23题的微分方程联立。 《群丁》说的对。方程联立解不出纯真的笑脸。一年半之前高考考场上的酸水倒呕到今天的油泡芙上,蓝色的油泡芙变成了绿色,红色的油泡芙变成了蓝色,我才发现油泡芙外裹着一层纸。 一袋子油泡芙变成了陈羽的大头照。我才明白为什么面包房的泡芙卖的这么贵。我取出一枚紫色的油泡芙捏了捏,决定还是叫它泡芙比较好。 不知不觉泡芙连带着纸都进入了我的口中,原本簇拥着我的海报只剩下陈羽一张。原来其他海报已经被我吃掉了。 在学校食堂进食一年多,纸也会成为一种美餐。可是我已经无福消受这样的伙食改善。老大一以后,我的基本生理功能正在逐步退化。正如我的脑子既不在白天清醒也不在晚上清醒,只能在凑满减时清醒;正如我的眼睛既适应不了黑夜也适应不了白天,只能适应电子屏幕;正如我的鼻子既闻不到花香也闻不到甲醛,只能闻到厕所的硫化氢,吲哚与氨气。我的手机像我一样,屏幕碎裂,相机老化,充电永远只能充到1%。 操场上站着一排排崭新的智能手机。我在新大一时也曾是他们的一员。 军训报道当天,我看到了林锦缘。同读一个初中,同读一个高中,同读一个大学,我怎么会做这样的梦? 她的脸蛋和初中一样充满稚气的可爱,身材和高中一样挺拔苗条,胸脯和小学一样没有起伏。她一个人拎着两个行李箱,走在烈日下的柏油路上。 “How old are you?(怎么老是你?)”我接过她的一个行李箱,她对我笑了一下,问道。笑容既不像初中,也不像高中。 “I'm fine, thank you. And you?”我的英语和我的跑步姿势一样稀碎,好在小学六年背下的公式回复还没有被覆写。 她又笑。这下我看懂了,她的笑容和丁真一样纯真。 “安和。你住在哪里?”我指了指身后的宿舍楼。 “你不问问我住在哪里吗?”反正一会就知道了。 我们陷入了尴尬的沉默,带着这份沉默我们走到了林锦缘宿舍楼下。 下午见,记得领水卡。我松开行李箱。 她又笑了起来,拜拜。 我再次回到宿舍后,其他的人都已经铺好床铺了。四改六的宿舍十分狭小,我的行李被藏在宿舍门口外。 宿舍窗外是学校的垃圾站,宿舍窗内是没有通电的空调。室内比室外更加闷热,我的行李比我的室友更加明智。 最里头的哥们问候到: “吃了吗?” 吃了,我说。 旁边的两个哥们一起问道: “吃了吗?” 没吃,我说。 其他五个人同时问道: “吃了吗?” 吃了吗?我也问道。 回答完毕。下午军训时教官要检查宿舍。我们将被子堆成豆腐渣,再把豆腐渣砌成豆腐块。只要把窗户打开,下午我们就能收获一炉热气腾腾的臭豆腐。不咸不淡,味道真是好极了。 我们不想吃臭豆腐,关上了窗户和门便去军训了。教官长的模棱两可,不像是从部队里出来的,倒是像从别的需要剃寸头的地方出来的。 我们站得歪七扭八。模棱两可的教官用部队里的语气跟我们下口令。 “军姿预备——” 我们站得歪三扭四。 “不要乱动!中指紧贴裤缝!有事打报告!” 我们笔直地站得歪三扭四。 “听口令!稍息——” 我们有的伸出左脚,有的伸出右脚。站得歪九扭十。 “稀碎!稍息统一伸左脚!恢复立正!” 我们恢复了歪三扭四的状态。一直站到了太阳落山。 “听口令!坐!” 我们像军犬一样坐在地上。 “饭前一支歌,预备,唱!” 明明事先没有演练,我们不约而同地强军战歌启动。歌声比我们的站姿要整齐。 “听吧新征程号角吹响,强军目标召唤在前方~” 人群中我听不到林锦缘的声音。我看着她的小嘴一张一合,只是不出声。晚霞中有一只可爱的布偶猫坐在原本她的位置。 “不畏强敌敢较量~” 我的头被强行扭到另一边。晚霞没有了,猫猫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教官模棱两可的大脸。 “你为什么不唱歌?” “为祖国决胜疆场~” 我唱道,曲调和我们的站姿一样歪。教官松开了手,大家都笑了,林锦缘笑得最好看。 ————————更新第二篇———————— 操场上的新智能手机队伍也在唱歌。声音嘹亮,气势恢宏,活像一群等待吃饭的鸭子。 看来他们已经被教官训练了几天,并且也不知道饲料附近有啮齿动物出没。 鸭子的聒噪声突然大了起来,看来是解散了。我的脑子不愿让我停留在大批鸭子的必由之路上,我的腿在脑子指挥之前就已经走向了宿舍。 门口涌出空调的冷气,长久不开的窗户使得寝室里充满发霉的味道。宿舍里只有我的下铺。他的脸也带着发霉的绿色。 “马平森,至少开一下窗帘吧?” 绿色的马平森叼着绿色的牙刷。室外的大太阳照了进来,他的嘴角变成了白色,他的牙刷变成了黑色。 “安和你喝不喝牛奶?”马平森从纸箱中掏出两袋牛奶。 “喝个勾八奶喝。”我脱下衣服,准备去冲个凉。 “勾八奶我也有,你确定要喝?”他露出牛奶颜色的牙齿坏笑。 变态的思维模式总是出乎精神病的意料。 下午的水温不热不凉,正适合洗去夏日的黏腻感。马平森在洗澡间的隔壁搓洗着身子。 “可以啊安和,才刚刚入学,就把妹子勾搭到手了?” 刚买的沐浴露忘记了开封,我知道他在说中午林锦缘的事,他总是这样自来熟。 “八字都没一撇。”我吃力地打开沐浴露的塑料膜,不打算多聊。 马平森所在的隔间没有了声音。我放下剩余一半的沐浴露,泡沫才刚刚打到身上,水流的触感却消失了。读卡器用0.0这样的表情看着我,装作无辜的模样。 水流的触感再次出现,冷水激起了我浑身的鸡皮疙瘩,泡沫流淌到瓷砖地板上,消失于浴室的地漏附近。 马平森又突然出现在我的旁边,他的头发在男生中很长,蓄着络腮胡,像一个艺术家。 我抱着脸盆走回宿舍,夕阳撒在盆中一团挂着水滴的塑料包装上,折射出晶莹的光芒。林锦缘的笑容比水滴还要明亮。 真好看。 “你是说前面那个?”马平森转过头挑挑眉。 在我们前面的女生似乎也刚从澡堂出来。她的头发没有林锦缘的长,有些湿润地披在身后。她身上传来一股吃人的香气,是日化品的味道。 不是。我失魂落魄地说。 “安和啊,才第一天……嘿嘿……”他晃了晃脑袋。我希望能把他脑袋里的水晃出来。 但是他说得对,才第一天。 零星的新生穿着军训装从我身旁路过,他们发光的笑声像鸭子一样。我独自抱着脸盆,我是异类。 我感到心里一阵扭曲。刚开学时,仿佛所有事物都在发着光,即使在夜晚。那时我还怀着散发微光的梦想,怀着闪烁荧光的憧憬,怀着对林锦缘的朦胧好感,她好像天空皓月一般明亮。 可是上次看到林锦缘对我的笑容,已经是不知道多久之前了。 军训结束后,时间轴开始扭曲了起来。 自从辅导员在早自习时开了第一节班会,钟表就被拨快了。 “同学们可能在某些渠道听到了一些关于食堂的不实流言,我强调一遍……” 辅导员用校领导的眼神瞪着我们,我们用不实流言中啮齿动物的眼神看着辅导员。 第一节课上的是高数。 “今天我们复习下中学的知识,讲一下映射跟函数。”高数老师背对着空空荡荡的前三排写下板书。 然后下课铃就响了。 “好了,这节课的作业是PPT上的课后题,下节课我要收,计入平时成绩。”数学老师背对着不是何时已经密密麻麻写满字的黑板,“下课!” 新任的班长老练而稚嫩地喊到:“起立!” 我们老练而稚嫩地站起身,第二节课的老师已经到了。 于是我们老练而稚嫩地喊到:“老-师-好-” 请坐。我们坐下了。 那老师打开PPT:“我姓王,负责教大家工程导论这门课。工程实践的指导和检查也是由我负责。这门课的成绩只由工程实践跟课后作业决定。” 林锦缘在我的前两排对角看着手机微笑,我在林锦缘的后两排对角看着她傻笑。王老师在我们的正前方念着PPT,没有笑。 这时下课铃又响了。 “这节课的作业在教学平台上,本周五截止,不接受补交,下课!” 没有人喊起立,因为新任的班长在埋头写字。老师十分自然地走出了教室。 我走到班长旁边,他在埋头一笔一划地写高数作业。他在努力把f(x)写成印刷体的模样。他的身边有好几张废掉的纸,上面写着无数的f(x)。 “你在干什么?”我惊讶地问。 班长说,没用。 什么没用?我问。 班长说,平时成绩。 我问,是平时成绩没用吗? GPA,班长说。 我莫名其妙地离开教室,林锦缘倚在教室门口外的栏杆上。她看到我出来后便匆忙地离开,脸色有些红润。 她不时还回回头,不知道在确认什么。 下午的课又是高数。为什么一天会有两门高数课呢? 赶进度。老师说。这节课我们先讲作业,再讲新课。大家把作业交上来。 只有班长一人交上了作业。他的作业纸上写满了工工整整的f(x)。 老师满意地点了点头。“你们要像你们班班长学习,不然不好竞争保研资格。” 班长得意地笑笑。我们茫然地看着彼此。 这时又下课了。老师背对着白花花的黑板:“今天回去复习数列极限的相关知识,下节课测试,计入平时成绩。” 说到这里,他清了清嗓子。“同学们,你们一定要抓紧时间,像你们班班长看齐。大学的竞争也是很激烈的。” 日子就这样过去,节节课如是,每天都如是,一切都如是。我悲哀地看着漆黑的手机屏幕。玻璃支离破碎,像是被时间无情切割过的我的人生。以至我的一切。 晚上在宿舍吃饭的时候,马平森凑了过来。“你是不是坠入爱河了?” 我看着泡面碗,面条摆成了林锦缘的模样。她的头发扎成高高的马尾,回头对我露出许久未见的笑容。 周六 16:29,由hanhean修改 竟然有更新 注释 花刺 25.00节操 糖! 链接到点评
hanhean 发布于周六 02:20 作者 分享 发布于周六 02:20 8 小时前,missalot说道: 《野猪渡河》的记忆开始袭击我,是借鉴了里面的无头鸡吗?本来我想这么问的,但是好像无头鸭说的其实是主人公自己。 8 小时前,4946说道: 好像无头鸭是指老鼠.....其他的就有点看不懂了....为什么要吃海报........? 无头鸭确实是指老鼠哦,一是男主所在的学校食堂闹老鼠很凶,学校却不让学生提 之后那里无头鸭确实变成了男主自己,一是顺应大学生流行用鼠鼠自称,二是表现大二后女主对男主的情感还不如对一直老鼠 吃海报是为了体现食堂饭菜难吃以及体现男主精神不太正常(但是实际上并没有吃海报,正如海报实际上也没有围住男主。这些都是男主意识中的表现) 链接到点评
hanhean 发布于周六 05:13 作者 分享 发布于周六 05:13 2 小时前,fatecemetery说道: 本来以为是腐文(理工男大爱情故事,难道说的不是两个理工男大的爱情故事吗?),结果让我回忆起高中(我的大学确实并非如此)。“林锦缘笑得最好看”,确实青春清纯捏 身边确实有很多看腐文的同学呢,不过我还是更喜欢bg或者gb的纯爱哦。 我的素材其实也有一大部分取材于高中哦。不过主角是理工男大,一是因为高中生活确实枯燥难写,二是因为想表现男主虽然渴望恋爱但十分木讷笨拙的形象,三是因为本人读的是理工科专业,写理工男大比其他专业的更自然一些。毕竟理工科男生比较多嘛。 也许正是高中生活的枯燥,才能更加衬托出懵懂恋爱的甜蜜味道吧。 hanhean得到了穿越资格,兴奋过度从而砸坏了键盘.-2节操 链接到点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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