帖子发自 乐园的绅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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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分钟前, ivywpson 说道:
那么我就把写的思路说一下。
第一段,主角是醒着的。并且提及了一下背景。
之后的几段都是浅眠中的梦见。其中描述了几个异常点,但都被“我”刻意无视了。
幻听到哐哐声是外界火车发出“况且况且”声。
求婚是因为“妹妹”我意识到妹妹在为了我沉溺于梦中忧虑。并且表明了自己态度。
结婚时,钟声的嘟——的那两声是梦外汽笛的响声。所以人说话都是哐哐声也是快要醒过来的征兆。
隐藏的内容表明了货箱里只有一个人,妹妹其实是不存在的。
在成为奴隶之后,我的精神就出现了问题。塑造出了妹妹这样的角色。
而木箱内血肉模糊是因为从浅眠中醒来的我发现自己根本打不开盖子。疯狂抓挠箱子内壁导致的。
因为中途改变了想法,而且在写梦境部分的时候有其他的方面问题导致心情焦虑。以至于还有几个暗示性的描述没有写出来。导致写完后的阅读效果不是很理想……
还是需要多多练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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汽笛鸣发,机轴咬合转动的声音接连响起。
睁眼,一片漆黑。
啊、想起来了。我依旧是与妹妹瑟缩在货箱里吗?
虽然说是妹妹,但她与我之间却无任何的血缘可言。
这么说来,她也只是一味的尾随着我,而我却也仅是一味的放纵迁就着她。回过神来就已经将她当做家人一般的存在了。
这种情况放在平常光景自是我吃饱了撑的。但从那如若梦幻的白色颗粒由战争传入这孤立于海面上的国家之后,它最后的矜持也伴随那虚幻的满足感一并升入天国。
一个抛弃了道德与廉耻的人会比原先的他恐怖数十倍。更何况是一个国家?
从改善的食物、到工作生产的改革、甚至连外交等方面也产生了不可思议的进展。
有人将这猪突豨勇般的长足进展美化作厚积薄发。或许他们的看法没有错,但我却认为这是祖国陷溺于甜腻陷阱中的最后挣扎……最终,所有人都会被好似烟霭般虚幻的快慰支配。
事到如今,还有谁能够停下这头怪物的脚步?
看看当下,即便祖国在新世界这块大蛋糕被瓜分的差不多时才姗姗介入。但现在的局势还不是被它用那乳白的结晶一点点的扭转回来了吗?
当然,事态会发展至此也并非是难以预见的。但最使我出乎预料、使我无法想象的是:本人居然也会有成为奴隶,与那低贱愚昧的黑皮鬼关在一起,在疫病与虫害的阴影中飘荡的前往新世界的一天。
或许就连那些将我亲手推入深渊的对头们也不会意料到,一个白人居然在黑皮鬼的环簇下好好的活了下来。并且没有死在看守与监工的贴心照顾之下……甚至这个家伙还在精心的计划下携带来了足够的淡水潜入了装载有那迷人结晶的货运木箱中。
“之后啊——是复仇吗?”我轻声的自问。
即便看不到自己也清楚,依靠那不可思议的晶体与淡水苟活了一星期的身体究竟会糟糕到怎样的地步。
并且啊,真的无所谓了。如今的自己完完全全提不起那种心思来了。
能够尽情的享受生命就好——内心中仅有的愿景就是如此了。
哐当!
列车似乎碾过了什么硬物,颠地虚弱的躯体再也无法压抑苦痛。不住的咳嗽起来。
“伊特?”
这是虚弱的呼唤。
我清楚,在同样的环境下。我怀中的家伙的身体只会比我更加不堪。
在这种封闭黑暗的情况下一点点的负面信息都有可能导致连锁的崩溃。必须要做点什么才行……
“没关系的、马上就会自由了……”轻声的劝慰同时也是对自己的激励。
温柔的抚摸女孩的后脊。但说实话,触感并不是多么好……虽然柔软,却缺乏足够的弹性与张力。
毕竟刚从奴隶的枷锁中逃出就困死在这个木箱中一个多星期。过度的苛求只会让心情更加糟糕。
为了分散注意,我决定为自己与她畅想一下自由后的未来:
“我啊,在成为奴隶之前也算是小有权势的了。”
“权势?”
“对,有双手数不过来的仆从与足够挥霍的资产。”
“哦。”听语气,她似乎没有理解我的意思。
“即便每天什么都不做,也会有吃不完的食物供应过来。”
“嗯——”她的情绪更低迷了。
“我的意思是,当时我将一小笔的资产藏起来了。只要火车到站卸货,我们就能趁机逃跑去寻找那一小份宝藏。之后就是海阔天空了。”
我感觉胸膛被微弱的力道锤了一下,然后听到了有气无力的声音:“怎么不早说,害我白担心……”
“哎、这笔钱虽然在当时的我看来不值一哂。但对于现在的我们,已经足够用了。”
“为什么会想起藏东西?”
这可还真的是一个好问题。那时的富翁为什么会有兴致去埋藏宝藏?是因为海盗猖獗吗?
“想不起来吗?”
“不不。刚刚想到,藏宝藏的原因是为了”
“是为了观赏仆从们的丑态?”
啊、没错,正如她所说。我将几个价格不菲的珠宝首饰藏了起来,并将之告知了我所有的随从。只要谁能找到,里面的东西就归谁了。看着那群傻帽花尽手段费尽心机的去寻找一点小钱,就有一种说不出的快慰。
在这件事之后,女仆们对我的服饰也更是上心舒适。其中滋味,不足为外人道。只不过——
“你为什么会清楚?”
“你在以前说过了。”
是吗?说过吗?可恶,果然是因为我连续食用这些结晶的原因吗!不仅会让人上瘾,就连我优秀的记忆力也惨遭荼毒了吗?
如此思考的我又不住从身边的布袋中捏了一小撮结晶送入口中。
伴随那奇妙的味道侵染味蕾、攻占神经、征服脑髓。身体也不再是那么的痛苦了,甚至连心情也好了不少。
“啊。是吗?无所谓了。等我们找到那笔财宝后我们就先去吃顿好的。吃一份、额啊……带走一份”
“为什么自信这么多年没有人能发现你的宝藏呢?”
“哼哼哼哼、那当然是因为我从没有把正确的提示告诉别人。只要不知道正确的提示,就算是神来了也猜不到我把那东西藏到哪里了。”
“藏到哪了?”
“嗯——”我打算卖个关子,可她完全不打算捧场“哎、最开始我将那东西贴身收着。可后来又觉得不保险,所以我就将之匿名存放在银行了。”
“卑鄙。”
“哼哼、谢谢。自由之后,我们凭暗号取出东西后就去乡下开间店铺,安安静静的过日子。”
“嚯?”
“你觉得开个什么好呢?”
“面包。”毫不犹豫的回答了,说来也是呢。这家伙最喜欢吃面包了。
“嗯。唔……好吧,就面包店。我们还能有钱买牛奶、火腿。茶叶。”
“果贝、牛角包、十字包、椒盐饼……”
啊。说起来,在那边能吃到的只是法棍嘛……我也总会在吃饭的时间为她描述其他种类面包的妙处。
看样子完完全全陷入自己的妄想中了。
等到自由之后,土豆、牛奶、生鸡蛋、炸牛肝、热乎乎的洗澡水与绸缎做的衣服……
“芝士面包、黄油面包、虎皮纹面包……”
这家伙依旧报着面包名。
只要到站了,就自由了……自由啊、美好的生活啊……真的会眷顾我吗?
列车依旧在行驶,有节奏的发出“况且、况且”的噪音。
在报面包名与蒸汽火车的噪声中,我再度陷入了沉睡。
*
箱子剧烈的摇动直到停止,期间始终能听到有人在谈话。
待到人声远离。我睁开眼,理所当然还是黑暗。
啊、就是现在。已经卸货了吗?
摇醒妹妹,轻而易举的推开箱盖。踉跄的从仓库中逃出。
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埋头狂奔,在道路与小巷中辗转。直到再也没有了力气瘫倒在墙边喘气。
忽然,妹妹指向一处说:“是面包店!”
“哈啊!面包店?”我也响应般的抬头,顺延着她手指的方向我看到的是……无比熟悉的街景。这里是我前半生的全部,这里……这里……
“这里……是哪里?”我有些懵,晃了晃脑袋没头没脑的问。
嘛、她理所当然的不会知道。毕竟她——
“是瓦莱耶哦。”
“你再说一遍?”
“是瓦莱耶哦。”
我喘着气,重新打量起她。肮脏不堪,只能大致的看到五官。嗯,应该还是那个一直跟着我的小鬼。
“又是我以前告诉你的?”
“不是哦”她摇头,手臂也同时平移,指向了另一处所在。
在那树立了一块大大的木质牌匾。上面写着:欢迎来到瓦莱耶。
啊、是这样吗?在我离开的这些年间,这里没有太大的变化。仅仅是多一块欢迎木牌?
“这样啊、那跟我来。”我喘着气,不想要思索太多。继续拉上女孩。顺着道路奔跑,左拐右拐再左拐。来到了一间被闲置许久的房屋前,从干裂的泥土中翻找出锈蚀不堪的钥匙。
打开门,沉积的灰尘让我与女孩吃了好一阵苦头。那群人可还真是安分,我倒台后。居然连隐藏的房产也不收缴?
随后的事情就乏善可陈了,凭借着房产与存在银行中的珠宝。我与少女在瓦莱耶中经营起了一家面包店。
或许是奴隶生活的多年,让我的样貌产生了不可逆的改变。导致完全没有人将我认出来,故而就没有跑去乡下。
在最初,我的手艺很差,再加上女孩是个大吃货。店铺的运营完全就是入不敷出。
不过后来,经历了各种各样的或离奇或正常的事情。我的手艺终于有了明显的提升。
扭亏为盈也仅仅是时间问题。
当我再度入住瓦莱耶后,这个城市无时不在发生着改变。从互送甜品的贵族,到由甜品做成的雕塑、到穷苦的工人辛苦忙碌的加班只为喝上一口热乎乎的甜茶。
当真是每天都有一种新变化。或许我原先的看法是错的也不一定,这个国家正在确实的强大起来……
*
“最近啊,我总是会听到幻听。”
某日的下午,我与少女——不,现在应该说是大姑娘吗?
我与她坐在店门口晒着太阳,不经意间就谈到了我最近的毛病。
“怎么样的幻听?是死神的召唤吗?”
“哈、怎么可能。是哐哐的声音,时断时续的。”
“有找过医生吗?”
“他们找不到什么问题。”
“那就可能是旧疾吧?”
她的模样感觉有些漫不经心,似乎在忧虑着什么。
啊,对了。自从成了自由民后,我与她都对甜食有着过分的执着。导致现在的身体都有些走样了。
*
又是某天的午后,在闲聊之中。
我唐突的将带有钻石的戒指拿出,向胖胖的女孩求婚了:
“请和我结婚吧!”
“哎?这么突然?我还以为你会更扭捏些。而且为什么会是钻石?你不会真的信了那些鬼话吧?”
她的模样像是早有预料,没有太多的意外。甚至还有心情吐槽我。
“那么你想要的是什么?烛光与美酒还是烟火与一记热吻?”
“姆——”她凝视着我的眼睛,沉默了许久问“你是认真的吗?”
“那还有假?”
“我是说、这样真的好吗?与我……”
“嗯,这样就好了。已经足够了。”
*
嘟——
钟声响起。
礼堂中除了我与她外仅有神父一人。
最近,我的幻听更严重了。犯毛病的时候无论是谁在说话,都只能听到哐哐的声响。
没错,此刻的我已是病发。
神父的话语在我听来完全是无意义的拟声词。
我看向对面的姑娘。啊,即便是穿上婚纱也完全看不出她可爱在哪……
我被推了一下。回过神来才发现神父有些尴尬的杵在那里。
“啊——是的,我愿意。”
而后便又是一片噪音。
【这样真的好吗?】
我又回想起求婚的那一天,她所说过的话。
这样真的好吗?在这样的美梦里?
而你现在又幸福吗?
嘟——
钟声再度的响起。让一切都变得飘飘然起来。这样就好了,已经足够了……吗?剧透在某小型刊物上出现了如此的报道:一男子惨死于货箱,箱体内部血肉模糊。据悉,箱体装订规模远超常规。现警方已介入调查。
PS:本来看到题目是想要写一篇有关于糖对经济对国家影响的故事。但写着写着就变成这样的故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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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宵列车】失败者的列车
在 文学领地
发布于 · ,由乐园的绅士修改
我从梦中醒来,眼角泪迹尚存。
可是无论如何也无法回忆起梦到了什么,但是我能够断言:那一定是个悲痛与悔恨的梦。
因为直到此时,胸臆间的那抹酸楚仍旧萦绕不散。
“看起来,你已经醒啦。”
忽然,一个年轻却缺乏朝气的声音从我的对面传来。
抬头打量,说话的人身材纤瘦。穿一套不大贴身的燕尾服,带白手套,杵绅士杖,更夸张的是他的脸上是一张相当富有时代感的乌鸦面具。
他将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完全看不到一丝外漏的皮肤。
我姑且礼貌性的做出了问候:“你好。”
“呵、对我的这身行头——你的感觉如何呢?”
他像是炫耀衣服般的张开双臂。
隔着一层面具我完全看不到他的表情。
所以,我仅只是盯着面具的墨色透光镜沉默不言。
寂静大概维持了3分钟,最终还是由对方打破了这份尴尬。
“我建议,你最好多多回答我的问题。”
“就因为你是列车长?”
能知道对方的身份并非是细致的观察与推理的结合。
仅只是别在他左胸口的名牌太过的违和扎眼。即便想要刻意忽视也无法做到。
在方才对视的三分钟内,我不仅把列车长打量了一番,还将视野范围内的景致摸了个七七八八:
厚重打光的实木外装包皮、柔软舒适的一体式座椅与匠心独具的电灯装饰……这里近似于20世纪初叶时的火车。
“哦?在你的眼中,我是这种样子吗?”他的话语中带上了几分的不解。
“不。你的样子和我印象中的车长差距很大。”
“嗯?让我想想,下一步你就会向我讨价还价。是吗?”
说话只说一半,然后摆出待价而沽样子的目的的确太明显了。既然被直接挑明,也就不必拐弯抹角了。
“没错。仅仅让我回答你的问题也太没有待客之礼了,最起码也要做到礼尚往来才对吧?”
“待客?”他咀嚼着这个词语,忽地就笑出声来。
这个人的态度让我有些不爽:“有什么好笑的吗?”
“抱歉、抱歉”没诚意的道歉着“因为,从没有哪个家伙像你”
然后列车长就像是哮喘的病人般咳嗽喘息。
在四五声痛苦的响动后他颤巍巍地从松垮的袖口中摸出一瓶装有血红液体的试管状容器。
面对不知功用的器皿,我皱眉发问:“这是什么?”
但面前的这个人没有搭理我,他拔开瓶塞后用乌鸦面具的喙吸食试管中的液体。
直到试管中再也没有任何的东西,他才带着一股不温不火的口吻说:“你果然很特殊。”
列车长的话前言不搭后语,我感觉自己似乎抓到了什么关联,但却又是一头雾水。
这是处在信息量层面的绝对压制。一味被牵着鼻子走的局面绝不是我想要看到的。
于是我冷哼一声、问:“所以你的回答呢?”
结果,他却将另一个问题抛给了我:“你知道吗?认知与存在的关系?”
“是主观观测与客观存在吗?抱歉,我对这一方面的了解太少了。”
“呵呵呵、没差多少。我想要让你搞清的是:有些东西,即便是客观存在的。但当你未曾认知到它们时,你就可以当做它们是不存在的。”
“这算什么?不可知论?还是克苏鲁?”
虽然也听出了这家伙中二言论的弦外之音。但了解现在状况的基础情报是最起码的底线,是不论如何都不可能妥协的。
“呵呵呵、你当下的想法我也能摸个大概。我的意思也不是让你谨言慎行。
我只是想要告诉你,在这个地方相互理解相互认知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
而你即便是听得了我的忠告也要继续吗?”
“厨二病?”
这么一来,什么都能串上了。
在列车上醒来,然后出现了个穿着怪异的家伙说一些不知所谓,自认为很酷的话。这不是厨二病还是什么。
对方沉默了。啊,我也不是不能理解,这种犯二被当场戳穿后的羞耻感……这么一想,刚刚我应该口下留情的。
“那么……”他又发话了,声音和之前一样平静“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在我看来,你就是一团人型的黑影。”
什么?我的名字……低下头,身上穿的是一套没有见过的制式服装……但我的名字是——
“果然不记得了吗?”
我冲他扮鬼脸,可他无动于衷继续说着:
“也罢,那就让我们来互相了解对方吧。”
“相互提问?”
“嗯、不差。就这样。”
“那么如何保证真实性呢?”
“我不会说谎,至于你——还请随意。”
得、这家伙说了和没说一样。归根究底是是否拥有信赖关系的问题。
“我随意吗?看来你对我挺了解的嘛。”
“了解谈不上。比起你的预想要低得多,否则我也不用与你交流了。”
“哼、那么就由我先提问。”
“请便。”
“你的名字是……”
“嗯?你在说电影吗?”
“不。”我摇头否认。
“高川。”
“十一特区人?”
“嗯?”
这是在示意我已经超出了一个问题的范围吗?
“啊、好。该你了。”
“不是你想的意思。嗯……我姑且算是中央公国的人。”
当我正寻思着十一区不也包含于中央公国内时,高川又说道:
“那么,还是刚刚的问题。”
是对衣着的评价吗?稍微整理思绪,我开口说:
“奇装异服、很难看。就像是行为艺术。”
他的拇指与食指在面具的下颚摩挲,语气中略显困恼的提出要求:
“你的说法有些模糊了,能详尽的描述一下吗?”
这个家伙难道对自己的穿着就没有一点的自知之明吗?犹豫片刻,我便一五一十的将这套不伦不类的衣服告诉了他。
“乌鸦对吗?嗯、该你了。”
“这里是哪里?”
“至深之夜同样也是置身之夜。”
说完,他就轻笑起来。
在我听来,他只是将一个词语重复了两遍而已。找不到笑点在何处。
至深之夜吗?这么说来,我扭头看向车窗:
窗外一片黑暗,什么都看不到,至深的前缀名副其实。
我记得在之前那三分钟的静默里,窗外很明显是白天。
会是双向玻璃吗?通电的时候是透明的,而没有通电就变得一片漆黑了。
但这种想法很快就被我推翻了,因为车厢内的灯光透过了玻璃映亮了灰褐色的火车外皮。
“你那边原本是白天?”
他的语气中满满的都是难以置信。
我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却又想到他似乎观测不到我的面部表情。所以开口说:
“什么叫我这边,这种事情光用看的就知道了吧!”
但话刚说出口,我就想到他乌鸦面具上那大大的黑色镜片。是什么遮蔽了他的视线?
这么想着,我突然起身抓向乌鸦面具。
而高川仅仅是仰身,将上半身以一种只能在动画中看到的夸张姿态嵌入靠椅中。
“喂喂、你想要干什么?这么突然。”
我如实将想法托出:认为是乌鸦面具阻碍了他的视野。
高川重新坐正,而他背后的靠椅却完好如初。
“在我的视点,我可没有戴乌鸦面罩和穿古怪的西服哦。”
“嗳?”
“我之前就说过了吧?关于认知的事情。”
“嗯,那又怎么了?”
“我先问一下,你能从窗户里看到什么?”
我挠了挠头,再度看向车窗外。
“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到。”
“嗯。首先你需要明确的一点是:这里与外界不同。是由认知或者说是精神决定物质的世界。”
没等我做出反应,高川从另一侧的袖口中掏出了蓝色的试管,并把它一口气浇在小臂上。
在我的视野中,高川的那只小臂就像是融化的蜡像。在重力的束缚下消解垂落最终消失不见。
“没关系吗?”
他摇了摇头,继续说道:“这是认知局限。因为你无法认知到我拿出了什么,所以就无法继续观测到这东西与我的手臂接触后的变化。”
我皱眉继续看着高川的讲解。他说的一切都有些超现实,一时间让我难以接受。
“如果我告诉你,我刚刚浇上去的只是普通的白开水……”
漆黑的乌鸦面具看着我,似乎在等待我的回应。
“你的手还是那样。”
“这就对了,因为我刚刚说了谎。所以你依旧无法认知到在我的手臂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你说的这些和我在这辆列车上有什么关联吗?”
“生理盐水。”
在他说出这个单词的一瞬间,高川消散的手臂重新出现。唯一有些不同的就是他宽松的西服袖口到手肘处的部分湿了一大片。
他的手指就摆在面前,并且还向我弯了又弯。
“相信我说的了吧?”
我想要抓住高川的手,结果被躲过去了。
“然后呢?”
“出于不同的认知,你我在对方的眼中的形象也有非常大的偏差。”
“用得着这么拐弯抹角的解释吗……”
高川轻笑一声:“那么在模糊的理解了基础规则的情况下,看看窗外吧。夜景应该会有变化。”
按照他说的,我扭头看向窗外。
血红的圆月高悬天际,妖冶的光映出朦胧的山峦。在仍然暧昧模糊的平原上,依稀有一个个闪动着憎恶光芒的隆起在游弋……
“血月当空,鬼影幢幢。车外的变化不真实到我想要睡觉的程度了。”
“这就是认知决定物质的世界了。随着对某种概念的愈发的理解,它对你的影响就会越加深邃久远。而两个拥有不同认知的个体相互接触的结果——你懂的吧?”
会发生很糟糕的事情吗?在我沉吟不语的当口,他紧接着问
“所以还要继续问吗?”
“我……可能受到那些东西的……伤害吗?”
“这取决于你的精神、思考以及意志力。”
也就是——必然会受到伤害的意思嘛!
老实说,现在的思考已经有些浑噩了。虽不至于被窗外若即似离的怪东西吓到……
但一想到之后有可能随时被窗外的鬼影们伤害到就不住的胃疼、浑身上下的肌肉也开始泛酸无力。而且,脑海中莫名就浮现出许多恐怖渗人的死法。
“我、我、我——”声音还在颤抖是理所当然的,但最终还是下定决心.为了战胜心中那份胆怯与踌躇,我将心中的决意高声的吼出“当、当然是要继续!至少也要让我知道你的目的和列车的终点是哪里啊!”
“很好。”
我从高川的回答中听不出太多的情感。似是我的决定早就在他的预料当中。
“那么就该由我提问了、看到乌鸦。你会联想到什么?”
又到了高川提问的回合吗?头脑还有些迷糊,有些忘记顺序了。摇晃脑袋,振作精神我开口回答:
“不详、灾厄、疾病、死亡。”我顿了顿,再度说“聪明、食腐者以及——”
“以及?”
“永不复还”
听完我的话,他又自顾自的开始笑了起来。
过了一会,他才停下来。并且向我挥了挥手示意轮到我提问了。
我认真的盯着乌鸦面具的黑色镜片,一字一顿地问:“那么你的目的是什么?”
“很简单,我想要你身上的一个东西。”
“是什么?”
“一个白色的吊坠。”
吊坠?我伸手摸向脖子,的确这里有一根细线。
顺着绳,掏出吊坠。这是一个三角形中间穿孔的白色轻质物体,表面光滑但却有稍许的细小凹陷,有手工打磨的痕迹。
在记忆缺失的当下,我对这种东西没有任何的印象。想必也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
“就是这个?”
“没错。”
“你想要我就给你好了。”
“不,这个吊坠只是一个象征。我需要的是一个抱有觉悟的你将这枚吊坠交托于我。”
“这可还真是麻烦。”
“没错。其实放弃掉你是最轻松的选择。”
我挑眉反问:“哦,是因为我很特殊?”
“是的。”
“那么,你见过的其他人不同于我。他们的记忆都没有缺失,并且在之前他们都认识你。”
我听到了高川的笑声:“继续。”
“假如我的记忆没有丢失的话,我也会拥有你所需要的那种觉悟。而且与你达成了一定的共识。
在这种情况下见到你,我们就无需冒着危险在此地交流你就能达成自己的目的。”
“不错,那么我的目的你也明白的吧?”
“是啊,昭然若揭。”
如果能找回记忆,一切都将明朗。
“所以有头绪了吗?”我问乌鸦先生。
“稍微有一些,那么就让你见几个人吧?”
言讫,高川伸手打了个响指。从列车的过道尽头便传来了嗒嗒嗒的响声。
听声音,是四至五名穿高跟鞋的女士正向我们这边走来。
“拯救她们是我们最终的目标。如果看到她们后你还什么都记不起来,那我也只能说抱歉了。”
不只是我面对的过道,连我背后的走廊中也有人款步行来。
这五位姑娘在移动时,她们的面容就如被雨水稀释,漫漶难辨。
待到她们站定,我看清了女孩们的面容。
这些是溃烂的,扭曲的痛苦的面孔。
“她们……”
胸臆间的情感像是被引燃,一个个画面在眼前乍现而后硬生生的塞入心扉。
“怎么样,想起什么了吗?”
我现在真的很羡慕高川那从始至终的冷静淡然。
好不容易压下骤然升腾起的情绪,觉得身体重若千钧。想要动一动脖子都要用尽体内所有的气力。
原本的那股优雅舒适的车厢不见了,现在的车厢空空如也没有任何的装饰物。如同第三帝国运送犹太人的火车,简陋到粗鄙。
我注意到自己的身边挤满了面容模糊的人,那五个女孩不知道去了哪里。而自己与高川分别坐到了车厢的两侧,在我与他之间隔着六七个人。
车厢内一人的细碎言语经过了百人的叠加,就变得嘈杂而疯狂。除此之外就再无法听到其他的声响。
每个人都在申诉自己的不幸,咒骂别人的不作为,对他人的事情漠不关心。在绝望的低语中等待某个虚妄神明的审判。
我不知所措,不知要如何是好。我只感觉到了悲哀与怜悯,但却没有再大的动力去做些什么。
忽然间,列车一侧的门被人用力的推开了。从门外照来了光,如同希望般打动人心,如初春太阳般温暖脏腑。
一个男人踏光而来,高傲的俯瞰蹲坐在车厢中的败犬。
车厢陷入死寂。贪婪嫉妒的视线舔舐他,我不怀疑只要这个男人流露出一丝胆怯,在此的所有人都会一拥而上、将他拖入相若的深渊。
“放弃希望,丢失道标,丧失思考的你们。
我真为你们感到可悲——
但是我来了。此时此刻,你们只需要注视我即可!只需要跟随我即可!我会变成你们的希望、成为你们的道标!
所以所有人!都站起来!跟随我!”
男人的话语似是拥有魔力,当他的喊话刚刚结束。在车厢内的败者们纷纷跃起,不顾一切的向他的身影扑去——
在门外,在光芒中我依稀看到了一个女孩的身影在静静的伫立……
然后是漫长的战争与反抗。贫弱的力量面对绝望般的浪潮,只有众志成城方能成为焦灼战局当中的有生战力。
围绕着运输活祭的列车,队伍在他如同艺术般的指挥下越做越大,人数也越来越多。但真正看懂了这个男人愿景的仅是他儿时的五个玩伴。
当队伍发展到了某一瓶颈,庞大的隐患初现端倪。
几个女孩便适时站出来,想要说服男人让他抛弃所有、以免引火上身。
但他所注视的仍旧是绝大多数的难民,他想要给予他们幸福。
之后事态就如同每一个低落结局的故事。
臃肿的反抗军的内部开始了腐朽,各各二五仔们也开始打起自己的小算盘。
男人对反抗军的内部的管理也越发的捉襟见肘。
当他想要抽身而去的时候,他才发现:放眼望去,竟没有一个可以接任的人。
最后的故事我已经不想再多费笔墨。被所有人期望绑架的家伙一次次做出了让他痛苦的选择。
那五名理解支持他的姑娘们也相继的死于他的选择中。
每天都活在悲痛与悔恨中的他发现,自己重视的人之所以每次都会站在“正确”选择的对立面上——都是因某几个二五仔在暗地里的小动作所致。
准备暴起发难结果却被埋伏打了一波时间差。
最后身败名裂,众叛亲离。
这个剧情哪怕是最最三流的狗血小说也不会采用啊!
一点点的代入感都没有……但心情却不好到了极点。
“记起了什么?”
回过神,我依旧置身于那简陋到粗鄙的铁皮货箱内。顶部泛黄的吊灯映照出了车厢内唯二的身影。
“稍微有一点吧?”
我有点不大确定,那个浑身都散发着光芒但最终却被他人玩弄于股掌的男人究竟是谁?
“看到了什么?”
“一个野心家、又或者是梦想家的惨淡人生。”
“你似乎对那家伙有意见呀。”
有当然是有的,一个不懂如何让爱自己的人幸福的家伙又谈何去让更多的人幸福?
最终也只不过是自以为是的自我满足罢了。
而我给予乌鸦先生的只是否定的回应。
“哼——如此一来,是什么让你不愿记起失败的回忆呢?”
而我只是冷冷的看着对面抛出了自己的问题:“在你的眼中,现在的我是怎么样的?”
“一个落魄的失败者。”
“哈…失败者啊——也好。那么也请你记住,是愚蠢与缺乏自知之明致使了那家伙的失败。”
乌鸦点头说:“好,我会引以为戒并告知后来者的。那么这是我们的最后一个问题——”
他向我摊出手:
“你认为自己有牺牲自我的觉悟吗?”
在记忆涌现的时候我就明白了:苍白吊坠象征的是独立的自我,同时也是某个家伙的遗骨……
而在我放弃了吊坠的所有权之后,乌鸦先生就会用这个我的经验、学识、意志的残骸去浇灌下一个我。
至于终极目的是什么……我想自己不会有知情权。
不过、食腐者与永不复还说的还真是贴切呢……
将握有吊坠的左手伸到了他摊开手掌的上方。
盯着他的漆黑的面具,说出了最后的话语:
“高川这个名字还是别用了。我们都清楚自己不会像他一样特殊——”
然后,松开手掌。
世界的一切都陷入了黑暗。
PS:本意是想要写意识流的,结果又变成不伦不类的东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