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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声 [align=left]　　曾经有一个女孩，天生对某些东西比较敏感。虽然还没有到可以看见幽灵的灵视的程度，但也因此招来了各种各样的不幸。[/align] [align=left]　　在很小的时候，她就听到一个接一个亲人的死讯，然后亲眼目睹了生满怪瘤的父亲死在医院雪白的病床上。[/align] [align=left]　　在还没有明白过来这个世界之前，就只能与母亲二人相依为命。[/align] [align=left]　　为了给父亲治病，花光了所有的积蓄，母亲没有工作，也没有什么本事，结果只能靠不知所谓的男人的救助。[/align] [align=left]　　从小生活在对未知事物的恐惧中，以及周围冷漠肮脏的环境下，女孩默默忍受着一切。[/align] [align=left]　　这样的她，从未带有什么希望。[/align] [align=left]　　这样的她，只是在每天理所当然会到来的清晨，睁开理所当然的眼睛。[/align] [align=left] [/align][align=left]　　曾经有一只怪物，孤独地生活了几千年。[/align] [align=left]　　孤独的几千年，于它而言，只是一瞬间。猎食同类，躲避同类的猎杀，这样的每天不断重复，重复了千百年的日子，竟然没有在记忆中留下任何痕迹。[/align] [align=left]　　几千年来，这只怪物，没有说过一句话。[/align] [align=left]　　它甚至不知道自己原来可以说话。[/align] [align=left]　　某一天，它无意中开了口。它听到了自己的声音。[/align] [align=left]　　那是，在只有自己一个人的世界中，无所着落的呼唤。[/align] [align=left]　　狼会在圆月下呼唤自己的同类，人们会在降雪的夜晚围炉共餐。[/align] [align=left]　　孤独的怪物，好不容易发出了声音，却没有任何人可以给它回应。[/align] [align=left] [/align][align=left]　　这样的怪物，遇到了这样的女孩。[/align] [align=left]　　如同很多被女孩的敏感体质吸引的恶灵一样，它也因女孩可以感觉到自己，而被吸引。[/align] [align=left]　　一开始，它默默地看着女孩，帮她驱逐一切靠过来的不好的东西。[/align] [align=left]　　默默地看着，远远地躲避着，在不会被发现的角落陪着偷偷哭泣的女孩。[/align] [align=left]　　然而，只是这样，怪物无法满足。[/align] [align=left]　　几千年的孤独，一下子涌了上来。[/align] [align=left]　　它好想说话，好想和别人说说话，所以，它出现在女孩面前。[/align] [align=left]　　和我说说话吧，和我说说话吧，和我说说话吧……[/align] [align=left]　　这样呼唤着女孩，一次又一次重复述说着自己的希望。[/align] [align=left]　　它是，女孩出生以来，第一次真正见到的怪物。[/align] [align=left]　　恐惧的女孩逃避着它，驱赶着它，几乎被它逼到疯狂的边沿。[/align] [align=left]　　女孩无法接受它。[/align] [align=left]　　但是它不愿放弃，仍然进行着徒劳的努力，一次又一次出现在女孩面前，一次又一次试图得到回应。[/align] [align=left]　　真的，只是想要，找个人，说说话而已。[/align] [align=left]　　重复着这样的愿望，以为只要努力就一定能得到回应，以为只要努力，总有一天女孩会明白。[/align] [align=left] [/align][align=left]　　被逼到绝境的女孩找来了除魔者。[/align] [align=left]　　专门负责清理违反法则的魔物，那个除魔者应承了女孩的请求。[/align] [align=left]　　如愿以偿，纠缠她的怪物，永远不会再跑出来了。[/align] [align=left]　　也不会再有那些烦人的声音，和无止尽的异种的呼唤了。[/align] [align=left] [/align][align=left]　　被消灭的怪物并不后悔。[/align] [align=left]　　它曾经以为，只要努力，女孩总有一天会明白。[/align] [align=left]　　只要不断地述说，对方终有一天会理解。[/align] [align=left] [/align][align=left]　　——直到最后，仍然这样相信着，相信彼此会有互相理解和接受的一天。[/align] （第一部 全剧终）

第十章 [align=left]　　“各位朋友早上好，欢迎收听‘早安世界’。今天的节目会插播一段奇怪的新闻，唔唔……其实只能算传闻吧，总之，让我们看看那条新闻最先出现的地方报纸上是怎么说的……[/align] [align=left]　　“啊啊……是阿瓦隆市的报纸呢，说在前天——也就是周六，他们市新区，有人目击到一个奇怪的现象。大概晚上七、八点左右，有一条街道完全变成了红色。真邪乎。据说当时那条街弥漫着奇怪的红色的雾，正是雾把街染成了那个颜色。那场雾持续时间很短，大概几分钟后，从雾中冒出一道短促的强光，然后雾气就散去了。[/align] [align=left]　　“这样的怪事，实在是难以解释，难怪那么多媒体对此报道提出置疑。民众间也议论纷纷，谣传论啊，神鬼论啊，外星人事件啊，总之是有各种各样说法的呢。就这件事，让我们听听专家是怎么说的。”[/align] [align=left]　　“大家好，我是专家。众所周知，红色的雾是极其罕见的，但不能说不存在。产生红雾的原因一般有两种，一种是重度环境污染下的结果。但事件发生的地区，是以文化交流为中心的城市，一直以来就以环境优美闻名，附近也没有任何重污染工厂，那么这个说法就被排除了。另一个原因，是由夜晚城市的灯光，照射到云层里，经由云反射而成的景象。远远地看起来，就像一团红雾一样。经初步推断，阿瓦隆市新区的红雾事件，正是由此原因造成。至于那个强光，可能是灯塔或者附近的照明设备吧。我的讲话完了。”[/align] [align=left]　　“啊啊……不愧是专家，真是精妙的分析。那么，发生在阿瓦隆市的红雾事件的真相，就这样解开了。哦，我们的时间也快结束了，最后祝大家晴天有个好心情。让我们明天见！”[/align] [align=left] [/align][align=left]　　“那专家是白痴吗！？”第一节课下，柳飞燕还念念不忘早上的新闻。[/align] [align=left]　　周六晚那场怪诞的红雾，只要是新区外环附近的居民，都能看到。如此奇怪的现象，那种妖异的色彩，怎么看都有问题吧。[/align] [align=left]　　“那晚那么大的月亮，哪来云层？而且那条街附近不是还没多少人住吗，就算是反射灯光，也太离谱了吧！”这样对着空气辩驳着。班长莉莲请假，连带地影响了身为副班长的她的心情。[/align] [align=left]　　“话虽然这样说，不过真正看到那团传说中的怪雾的人，也不多呢。”学习委员顶着一副“真相只有一个”的眼镜，出现在柳飞燕面前：“因为出现的时间太短了嘛，大多数人还没有反应过来雾气就消失了，更多的人只是听别人说有这么回事，然后人云亦云而已。事实到底如何，就算表面上一副‘我真的有见到’的人，也说不清吧。”[/align] [align=left]　　“可是我真的有见到啊！”柳飞燕坚持道。[/align] [align=left]　　“看吧。虽然你这样说，可是我除了相信你以外，还能做什么呢？”有着两条辫子、戴眼镜的学习委员“嘿”了一声，耸耸肩：“老实说，当时有人拍照哦。”[/align] [align=left]　　“哦哦，这就是证据啊！”[/align] [align=left]　　“证据就是，什么也没有。那照片上啊，只是最最平常的街道而已。”[/align] [align=left]　　“怎么可能！？”[/align] [align=left]　　“总之呢，当时是远远地照了一张。不过照出来的只是夜晚无人的高楼大厦罢了。什么红雾啊，什么外星人啊，完全没有。”[/align] [align=left]　　“太奇怪了，你从哪里看到那张照片的？”柳飞燕还不死心。[/align] [align=left]　　“我说，你也太不相信我了吧。那张照片就是我——”学习委员扶了扶眼镜：“——本人照的。”[/align] [align=left]　　“可是……我眼睛看到的又是什么？你也看到了吧，那个东西绝对不简单啊！”[/align] [align=left]　　“谁知道。”学习委员再次耸了耸肩：“老实说，这种东西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即没有听说连带发生什么猎奇杀人事件，也没有听到谁谁失踪的消息，即不像是吸血鬼作祟，那雾也没有散播下来生化危机病毒的样子……单纯，只是一种奇妙的自然现象吧。”[/align] [align=left]　　“是这样吗……”柳飞燕被说服了，明显地失落下来。[/align] [align=left]　　“雾气散去后呢，一些人也到现场去看了看，一样什么也没有。啊啊真无聊，至少留下点血迹什么的吧！”学习委员也同时失落地大声抱怨着。[/align] [align=left]　　一班同学盯着她看。[/align] [align=left] “喂喂……你刚才说的话很危险啊。”柳飞燕好意提醒道。[/align] [align=left] “那个神父也真是的，只有处理善后的时候那么积极。”[/align] [align=left]　　忽然，她咕噜了一句听不懂的话。[/align] [align=left] “咦？你刚才说的啥？”柳飞燕没听明白，遂问。[/align] [align=left] “啊？我说了什么吗？一定是你听错了吧。熬夜可不好啊，会神经衰弱，耳鸣的，喵。”[/align] [align=left] “我身体好得很呢！”[/align] [align=left] “另一个身体更好的不是也病倒了吗？”[/align] [align=left] “莉莲啊……”说到今天请假的人，那个一班之长，柳飞燕黯然下来：“完全想象不出她生病的样子呢。”[/align] [align=left] “嗯嗯，”学习委员连连点头：“她生病，比天空出现九星连珠还严重呐。也不知道是谁害的。”[/align] [align=left] [/align][align=left] “天气转凉，总会出现点这样那样的毛病吧！”[/align][align=left] [/align][align=left]　　威风凛凛的声音从两人旁边传来。柳飞燕和戴圆眼睛的学习委员一个激灵，朝发出声音的地方看去，只见全校的明星、万众倾慕的偶像、伟大的班长、生病比天空出现九星连珠还严重的莉莲正站在那里。[/align] [align=left]　　整洁的校服、披散在脑后的头发、精光闪闪的眼睛，虽然脸色还有点苍白，但浑身散发的气势已经是一副“完全不需要任何担心”的状态了。[/align] [align=left]　　“真是的，本来以为会多躺几天，结果今天早上醒来就精神抖擞。一看时间还早，就跑来学校了。”莉莲犹菲尔伸指一弹耳垂旁的鬓发，对自己无可挑剔的健康表示由衷的赞叹。“身体好就是没办法呀。”[/align] [align=left]　　“是……是……”柳飞燕“呼”地吐出口气，看着莉莲，忽然笑了。[/align] [align=left]　　“那班长大人，既然身体无恙，就请准备下一堂课吧！”[/align] [align=left] [/align][align=left]　　上课铃声响起，学生的喧闹静止下来。秋天仍然保有热度的太阳高高悬在第四市立中学上空，温暖的光线照着校园里七棵大梧桐树。树叶悠然地飘落着，全不理会扫地学生的辛苦，只按照春去秋来的轮回，顺其自然地落到地上，和更多的树叶堆在一起，就算枯萎了也不会觉得寂寞。[/align] [align=left]　　“起立！”带领班上同学，起立行礼。三十来个学生站得笔直。[/align] [align=left]　　只是，那个靠窗的位置却空着。[/align] [align=left]　　洋娃娃没有来。[/align] [align=left] [/align][align=left]　　周二也没有来。[/align] [align=left]　　周三也没有来。[/align] [align=left]　　莉莲安静地等待着。[/align] [align=left]　　周四早晨，早读进行到一半，卷发的洋娃娃出现在教室门口。[/align] [align=left]　　带着对所有事物都漠不关心的神色，规规矩矩地站在那里。[/align] [align=left]　　看到莉莲，惊恐地一缩。[/align] [align=left]　　莉莲对着她开怀地笑着。[/align] [align=left]　　放学后，在教学楼的楼顶，那个莉莲和弟弟常靠着的位置，莉莲把那把有着银色十字架的小刀递给薇薇安。[/align] [align=left]　　“还你。”[/align] [align=left]　　薇薇安没有接，死盯着莉莲，紧咬着嘴唇，僵直地站着，像等待行刑的囚犯。[/align] [align=left]　　“我……”[/align] [align=left]　　意外地，她先开口了。[/align] [align=left]　　“我才……不怕你……”[/align] [align=left]　　“你够了吧！”[/align] [align=left]　　就这样，全部的防线，在面前那个叫莉莲犹菲尔的少女的一声呼喝下崩溃了。[/align] [align=left]　　“无缘无故捅我一刀，是什么意思！我有哪里对不起你了？！”[/align] [align=left]　　洋娃娃抱着自己的身子，无处可逃地颤抖着。[/align] [align=left]　　“你给我说清楚，否则我不会甘休的！”[/align] [align=left]　　莉莲挺直了胸膛，如同初见时那样，居高临下地看着她。[/align] [align=left]　　“因为……你是……怪物……”[/align] [align=left]　　“哈？怪物怎么啦？”[/align] [align=left]　　“你会害我……会……”洋娃娃发着抖，语无伦次，呼吸急促。[/align] [align=left]　　“我说，我什么时候害过你了？”[/align] [align=left]　　“……你是，怪物啊……难道不会害人吗……”[/align] [align=left]　　“谁告诉你是怪物就一定会害人的？你说我害过你，证据呢？”[/align] [align=left]　　毫不退让的口气，莉莲犹菲尔理直气壮地审问道。[/align] [align=left]　　“那天晚上……你……让我到外面去……后来，还吸我的血……”[/align] [align=left]　　像是在进行着最后的挣扎，薇薇安拼尽了力气说话。她唯一的勇气已经在周六晚上，刺出那一刀时用完。之后回到家中，想尽办法不让家人发现，把染血的衣服藏起来。然后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想，坐在床头，房间的角落。[/align] [align=left]　　就连走出房间的勇气也失去了。[/align] [align=left]　　就连回到学校，现在站在这里，也是犹如奇迹一般的事情。[/align] [align=left]　　而奇迹的代价，就是再次与那只怪物面对面。[/align] [align=left]　　为什么要回到学校呢？[/align] [align=left]　　明明知道那只怪物有可能还在，为什么还要自投罗网？[/align] [align=left]　　她不知道，也不明白自己在期望着什么，只是不断想到藏在角落的染血的衣服。[/align] [align=left]　　“那件事情啊……”站在面前的怪物，脸色忽然缓和下来，然后说道：“抱歉。”[/align] [align=left]　　完全没有想到会听到面前怪物的道歉，薇薇安愣了。[/align] [align=left]　　莉莲偏了偏头，认真地说：“当时是我考虑不周。因为不想随意闯进别人家，而利用暗示的方法引人出来，再进食。我本来以为在我的管理下，那附近绝对不会有安全问题，但没想到，会有另一只同类忽然闯入。让你遭遇那种危险，确实是我的疏忽造成的，所以我道歉。[/align] [align=left]　　“至于吸血的事，我吸食的量完全不足以构成健康问题。又不是吸血鬼，本来我这类的魔物就不是靠吸血，而是吸取固有魔力为生的。固有魔力那东西呢，老实说，被吸的话，是比吸血要严重一些，不过我已经竭力控制了，你最多只会精神恍惚一段时间而已。就是这样，明白吗？我从来都控制得很好，要说害人的话，那程度也相差太远了！”[/align] [align=left]　　一口气说完，莉莲再深吸了口气，看着薇薇安。洋娃娃的脸仍然被恐惧和排斥占据着，紧咬着的嘴唇出现乌青的痕迹。[/align] [align=left]　　哼了一声，重新把银色的小刀递给她：“总之，我要说的就是这些。既然你已经知道了我的身份，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一般而言，为了我们的存在不被更多的人知道，对于你这样的人类应该立即处理掉，但那不符合我的原则。”[/align] [align=left]　　薇薇安木然地站着，两手紧紧抱在身上，莉莲强行把她的手拿开，把小刀塞到她手中：“刀还给你，至于你是不是要再捅我一下，也随便你。你要去找人来消灭我，那就去吧！我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你们的事。即便如此，你仍然要敌视我，那就来吧！”[/align] [align=left]　　凛然地说着，自信地挺起胸膛，永远居高临下的魔物站在阳光中，金色的长发毫不畏惧地飞扬起来。[/align] [align=left]　　那景象，犹如女神一样。[/align] [align=left]　　看向远方，视线越过七棵高大的梧桐树，越过学校外的街道，看着蓝天下的白色建筑群落，少女闭上眼睛，将整个新区印在心底。[/align] [align=left]　　“我出生在这里，这座城市，阿瓦隆……”她睁开眼睛，看着薇薇安：“这里是我的领地，守护这里是我的职责，不管你相不相信，理不理解，我要说的，就是这些了。”[/align] [align=left]　　说完，莉莲犹菲尔转身走下天台，最后一次回头的时候，洋娃娃仍然站在那里，站在越来越大的风中，不知道在想着什么，像完全融入了宝石一样的天空中似的。[/align]

第九章 [align=left]　　胸膛破了个口子。[/align] [align=left]　　血像疯了似的往外涌。[/align] [align=left]　　就算用手捧住，也只会溢出来，不知所措地流到地上。[/align] [align=left]　　身为魔物的身体，自然地试图愈合伤口。[/align] [align=left]　　但是被那把深插入胸口的银色刀刃阻止了。[/align] [align=left]　　刀柄的十字架染上鲜血，深入体内的刀刃，像是毒药一样，妨碍着肉体的愈合。[/align] [align=left]　　“这是……什么刀！？”[/align] [align=left]　　本来就算心脏被刺也不至于危及生命，但无法愈合的伤口却导致过度失血，让莉莲从四肢开始冰凉。这样下去，绝对会超过身体恢复极限。[/align] [align=left] [/align][align=left]　　洋娃娃坐倒在地上。[/align] [align=left]　　刺出那一刀时，溅出的鲜血染了她一身。[/align] [align=left]　　血红的身躯，惨白的脸色，几近麻木的表情。[/align] [align=left]　　只是看着“怪物”不断往外冒的血，和痉挛着，在地上抽搐的四肢。[/align] [align=left]　　脑海一片空白。[/align] [align=left]　　——这只是怪物而已。[/align] [align=left]　　——没有谁会责怪自己的。[/align] [align=left]　　——怪物本来就应该消灭，这是理所当然的。[/align] [align=left]　　——所以，不要害怕……我是对的，没有做错，不是我的错。[/align] [align=left]　　——它只是有人的样子，会像人一样生活而已。本质上还是怪物，如果放着不管的话，一定会害人的，而且已经害过人了不是吗？前天晚上，还有很多梦游的女孩子……[/align] [align=left]　　——怪物就是怪物，过去也把我害得很惨啊。我的亲人，爷爷舅妈，还有爸爸……造成我现在这种状况的，不就是怪物吗？[/align] [align=left]　　——所以，我没有做错，都是她不好，她为什么要是怪物呢？为什么要缠着我呢？为什么要逼我呢？[/align] [align=left] [/align][align=left]　　莉莲忍耐着，试图把插进胸口的刀拔出来。[/align] [align=left]　　过去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伤，拔出来会有什么后果，完全无法预料。不过，就这样下去的话，也会因伤口无法愈合而死掉吧。[/align] [align=left]　　这样莫名其妙死掉，是绝对不能容忍的事！[/align] [align=left]　　颤抖着，用时断时续的力气，握住胸口的刀柄。[/align] [align=left]　　忽然——[/align] [align=left]　　虽然谁也没有想到，但又是理所当然地，红色的怪雾，像是滴入空间的墨汁一样，在上空浸染开来。[/align] [align=left]　　与此同时，浓雾中凭空伸出无数妖手。[/align] [align=left]　　在莉莲倒在地上，薇薇安木然坐着的时候，浓烈的红色怪雾，和数不清的苍白怪手从上空铺天盖地地卷了下来。那只怪异的入侵者，在这个时候突然出现。[/align] [align=left]　　也许早就躲在一旁观察吧，早就在计算着，跑出来袭击这个令人垂涎的猎物的最佳时机。[/align] [align=left]　　魔物，最想做的事情，就是吃掉另一只魔物，最高兴的事情，就是发现对方的可乘之机。[/align] [align=left]　　所以，本来没打算这么快再次对莉莲尤菲尔进行攻击的它，也忍不住跑了出来。[/align] [align=left]　　同类的身体是最美味的粮食，而可以顺利吃掉同类的机会是最高等的诱惑。[/align] [align=left]　　虽然另一只黑头发的人型魔物，在察觉这边的情况后可以很快赶到，但赶来需要的时间，已经足够完成进食了。[/align] [align=left]　　——如此判断了情势的入侵者，毫不犹豫地从空间的另一端浮上来，然后如最训练有素的杀手一样，用最直接的意图和路径袭向身受重伤的莉莲犹菲尔。[/align] [align=left] [/align][align=left]　　尽管胸口插着刀，回避第一波攻击的力量和反应力，莉莲还是有的。[/align] [align=left]　　雾和怪手的奔流像山洪一样倾泻而来。计算着可能躲开的范围，用手撑地，脚一蹬，莉莲飞身而起。落地的时候腿一软重重地摔了一跤，血流得更多了，不过总算避了开去。[/align] [align=left]　　然而，这只入侵者的目标却不只她一个。[/align] [align=left]　　在雾的另一端，同样的一股红流，从上而下卷向薇薇安。[/align] [align=left]　　洋娃娃呆坐在地，根本不可能躲开。[/align] [align=left] [/align][align=left]　　也许，这也是这只入侵者计算好了的。[/align] [align=left]　　尽管被刺了一刀，尽管已经性命垂危。[/align] [align=left]　　这只叫莉莲犹菲尔的魔物也不会放下眼前的少女不管。[/align] [align=left]　　说了要帮助她，也正式承认她为领民了。那么作为领主的骄傲，就不会容许她在自己面前受到伤害。[/align] [align=left]　　莉莲犹菲尔，绝不做对不起自己的事情。对她而言，不能完成承诺，和作为领主的失格，这两者都等同于否定了自我。[/align] [align=left]　　所以她跑了过去，将洋娃娃带开。[/align] [align=left]　　与此同时，背后的红雾和怪手自然地抓住了她。[/align] [align=left]　　浓雾团团把她围住，无数怪手拉扯着她的身体，把她拖离地面。[/align] [align=left]　　洋娃娃回过神来，看到的最后一个景象，是从莉莲手中发出的光包围了自己，然后自己被那个光带着飘飞了老远。[/align] [align=left]　　后飞的过程中，看到其中一只怪手，从莉莲胸膛上，把那把小刀扯了出来——[/align] [align=left]　　最后听到的，是那个熟悉的，在课桌前高傲地对着自己说话的少女的声音：[/align] [align=left]　　“快跑！”[/align] [align=left] [/align][align=left]◎[/align][align=left]　　夕阳刚被完全吞入地面，开始残缺的月亮悬挂在中天，秋夜的星辰一点一点地排列在漆黑的天幕上。这条城区为数不多的居民，都待在自己房子里，陪家人一起吃饭、洗碗、看电视。不时还能听到父母责骂着让孩子去写作业的声音，还有不知哪栋楼的婴儿突如其来的啼哭声。[/align] [align=left]　　街道沐浴着银月的光华，和一行行、一盏盏街灯投下的青白灯光。[/align] [align=left]　　因为有周围的细碎人声，反而显得更加寂静。[/align] [align=left]　　死一般的寂静，和在死寂之中，无声地扭动着的红色妖雾。[/align] [align=left]　　为救薇薇安，莉莲被卷入其中，思考开始模糊。[/align] [align=left]　　受红雾的影响，从皮肤开始麻痹。胸口火辣辣的，已不知是什么状况。[/align] [align=left]　　整个胸膛，空了一样，只能听到自己心口咻咻的喷血声。[/align] [align=left]　　被拔出来的小刀落到地上，发出叮当一声。[/align] [align=left]　　全身被妖手抓住，头朝下地吊了起来。迷糊中，可以感觉到怪物撕扯自己身体的力量。[/align] [align=left]　　几乎不需要怀疑，自己马上就要被撕碎了吧。而即便如此，怪物的本体——那个怪异的脑袋——也没有出现的意思。到现在还在提防着自己，仍然躲在空间之壁内。就算自己要濒死一击，也因此没有了攻击的目标。这只入侵者，实在是过于谨慎和狡猾了。[/align] [align=left]　　不过，那把弓还在背后。[/align] [align=left]　　在家里地下室找到的弓，当握着它的一刻，自己就知道，这把弓，绝对可以消灭这只入侵者。[/align] [align=left]　　上级的魔武器都拥有自我意识，这把弓的意识也许被封印着，但当自己接触它的一刻，即已明白了，它绝对可以射穿空间。[/align] [align=left]　　也许，甚至连位于高次元的“神”，也能射杀。[/align] [align=left]　　持有这样的东西的自己，只需要一瞬间。[/align] [align=left]　　一瞬间就能分出胜负。[/align] [align=left] [/align][align=left]　　——将仅余的魔力全部解放，暂时挣开红雾束缚的莉莲，取出了黄金之弓。[/align] [align=left] [/align][align=left]◎[/align][align=left]　　将薇薇安送到战场外的光开始消散，洋娃娃被轻轻地放在地上。她回头看了看，可以从楼房的转角处，看到淡淡的红色气流。[/align] [align=left]　　想到那团突然出现的怪雾，想到被自己刺了一刀的莉莲犹菲尔，她开始逃窜起来。[/align] [align=left]　　慌不择路地跑，朝街灯的尽头跑，毫无目的地跑。[/align] [align=left]　　本来就应该跑吧，身后有怪物，还是两只，不跑的话一定会追上来。[/align] [align=left]　　被那种东西抓住会有什么后果，连想都不必想。[/align] [align=left]　　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脚软了也要继续跑，肺烧坏了，心脏麻痹了，脑袋像被灌进了水银，尽管如此，还是得继续跑。[/align] [align=left]　　要说害怕的话，已经称不上了，连知觉和感情都麻木了，只是仅有的一种想要跑到不知什么地方的愿望，支持着双腿迈步而已。[/align] [align=left]　　结果只能一跤跌倒在地上。[/align] [align=left]　　“喂，你——”[/align] [align=left]　　听到人声，艰难地抬起头来，站在自己面前的，是一个留着黑色短发的少年。薇薇安记得，这个人，是那只叫莉莲犹菲尔的魔物的弟弟。[/align] [align=left]　　完全没有办法反抗了，连一点点的力气都没有了，她只能绝望地问少年：“你……也是……怪物吗？你也要来……害我吗？”[/align] [align=left]　　没有回答，少年一把抓起自己的衣服，像是抓着亲人尸体上的布单般，狂乱地叫道：“为什么、为什么有这么多血！？你衣服上的血是怎么来的？我姐姐——我姐姐她发生什么事了！？”[/align] [align=left]　　就这样，被抓着，疯狂地摇着，薇薇安什么也答不上来。[/align] [align=left]　　少年一把扔下她，往街道另一头跑去，那不是人应有的速度。[/align] [align=left]　　不过这些，都已不在薇薇安关心范围内了。[/align] [align=left]　　她坐在地上，忽然哭了起来。无声地哭着，却不觉得悲伤。只是手掌还残留着那把银色小刀冰凉的触感，和从莉莲身上流出的血的滚烫的温度。[/align] [align=left] [/align][align=left]　　心跳停止了，世界只剩空灵的嗡嗡声。听从姐姐的话，一直在外边等待的离火，完全不知道姐姐那里发生了什么事。只是看到从街道那一头跑过来的女生，上半身全是血，全部，都是姐姐的血。[/align] [align=left]　　无法想象姐姐受伤的样子，无法忍受姐姐痛苦的样子，绝，对，不，能，接受失去姐姐这件事。[/align] [align=left]　　黑色的恶魔，奔跑在银月之下。[/align] [align=left]　　细长的影子，布满整个街道。[/align] [align=left]　　然后——[/align] [align=left]　　在一团鲜红的路面上，弥漫整个天空的红雾中，离火看到在那无数怪手的中心，少女张开了翅膀。[/align] [align=left]　　不，那不是翅膀，只是弓的两端。彷佛月亮一般皎洁的光芒，却强大得多，如同激光一般刺目的光辉，在弓身上凝聚成了翅膀的形状。他看到，在那翅膀中间，拉开弓弦的那个身影犹如月之狩猎女神一样。[/align] [align=left] [/align][align=left]　　莉莲犹菲尔拉开了黄金之弓。[/align] [align=left]　　银色的光芒透过重重锁链的封锁，像是翅膀一般张了开来，完全由光芒组成的箭矢像是一颗蓄势待发的流星储备在弓端。[/align] [align=left]　　在超乎想象的强大魔力和光辉下，红雾选择了逃跑，它开始往空间之壁内缩。[/align] [align=left]　　红雾的本体，那颗怪异的头颅一直没有出现，它太谨慎了。[/align] [align=left]　　正因为太谨慎了，在看到莉莲手中的光弓后，才选择放弃这次狩猎，逃回空间之壁。[/align] [align=left]　　这恰恰是它败亡的原因。[/align] [align=left]　　它回去的方式，就像水从水池底部的孔流走一样，从一个点上，缩了回去。[/align] [align=left]　　再举个例子，就像一支军队，往一条笔直而狭窄的山路中撤退一样。[/align] [align=left]　　撤退的过程中，留下了痕迹。因为，如果全部的红雾和怪手都往那一点上缩的话，这只魔物的本体也必定在那里。[/align] [align=left]　　既然如此，只要瞄准那个点，通过黄金之弓的能力，就能射穿空间，一直射到那一边去。剩下的，就是相信射过去的弓矢的威力了。[/align] [align=left]　　放开搭着弓弦的手，由光之漩涡组成的箭矢疾射而出，随着红雾缩回去的节奏，贯入空间之内，像一颗流星消失在空中。[/align][align=left]然后，那附近的整个夜空，如同一张被揉捏的画纸一样，扭动着，朝各个方向延伸着几何形的歪斜。几秒钟后回归平静，发生在空间另一端的爆炸已经结束了。[/align] [align=left]　　虽然无法确认真的射中了目标，也找不到决定性的，可以证明入侵者已被消灭的证据，莉莲犹菲尔还是在心里认可了自己的胜利。[/align] [align=left]　　这把弓拥有着远远超乎想象的威力，从射出去的魔力强度来看，那只入侵者哪怕只要擦上一点就会烟消云散吧。[/align] [align=left]　　自己家里还真是有一些可怕的东西啊……[/align] [align=left]　　思考朝漫无边际的地方漂移，意识越来越涣散。感觉到耳朵里呼呼灌进的强风，从视野中倒悬着的月亮，可以判断出自己正在坠落的事实。[/align] [align=left]　　被怪手拖到半空，现在怪手连同整个入侵者都被解决了，失去支撑的自己自然会往下掉。[/align] [align=left]　　就这样一直往下掉，脑袋会先着地吧……[/align] [align=left]　　像跟葱一样，“啪”的一声倒栽在地上。[/align] [align=left]　　那个样子可不好看。[/align] [align=left]　　试着用力，把身体的重心调整过来，至少要安稳着地。然而整个身体都已经空了。无论是血液，力气，意识，还是愿望。[/align] [align=left]　　就连月亮的光芒，也快感觉不到了。夜空中的银色光团，逐渐变小，缩成了一个小光点。[/align] [align=left]　　飞坠的感觉，像浮在水中一样。[/align] [align=left]　　好想……睡觉……[/align] [align=left]　　手轻轻松开，被漆黑锁链缠绕的黄金之弓，像断线的风筝一样，远远地抛了出去。留下来的，只是一条淡淡的金色轨迹。[/align] [align=left]　　地面，撞了过来——[/align] [align=left] [/align][align=left]　　“砰！”[/align] [align=left] [/align][align=left]　　飞坠而下的少女，并没有撞上冰冷的大地。[/align] [align=left]　　也没有如预期那样，在最后一次冲击下失去意识。[/align] [align=left]　　而是安稳地躺在黑发少年的怀里。[/align] [align=left]　　微微睁着的眼睛里，映入的是弟弟失声的呼唤。[/align] [align=left]　　“姐姐——”[/align] [align=left]　　少年呼唤着她，把自己手腕划破，喂她喝自己的血。[/align] [align=left]　　他不知道这样做有没有用。[/align] [align=left]　　他甚至不知道到底应该怎么做，才能让已全无血色的姐姐好起来。[/align] [align=left]　　只是尽量把口子划大一点，让姐姐多喝点。[/align] [align=left]　　“咳……笨蛋，血不是这样输的……”[/align] [align=left]　　轻声地责怪着，莉莲艰难地抬起手，擦掉弟弟的眼泪。[/align] [align=left]　　手指上可以感觉到泪水的温度。[/align] [align=left]　　“不要担心……这样的情况，最多发几天高烧就能恢复过来了。”[/align] [align=left]　　结果自己手上全是血，擦得弟弟满脸也都是血。[/align] [align=left]　　被弄花了脸的少年不知所措地点点头。[/align] [align=left]　　“抱歉啦，稍微……发生了点预计外的事……总之呢，我现在想睡一下……周一大概去不了学校了……麻烦你帮我请个假吧。”[/align] [align=left]　　少年摇着嘴唇，点点头。[/align] [align=left]　　“爸妈都不在家……我这个状况，这几天你会很辛苦吧。平时都是我在照顾你，这次恐怕要换你了，真担心……”莉莲闭了闭眼睛，想到了什么，忽然笑了笑：“哎哎，果然受伤的人就该吃蘑菇饭吧，你会做吗？”[/align] [align=left]　　“会……会的。”[/align] [align=left]　　“撒谎。”莉莲说，看着弟弟窘迫的脸。[/align] [align=left]　　“没、没有。”[/align] [align=left]　　“还说没有，你不是从来没下过厨房吗？”[/align] [align=left]　　“姐姐……”[/align] [align=left]　　“啊啊，总之这几天会做给我吃的吧……”[/align] [align=left]　　“嗯……嗯！现在马上、马上学！”[/align] [align=left]　　“做好吃一点。”[/align] [align=left]　　“是、是的！”[/align] [align=left]　　“糊了的话我要摔盘子哦。”[/align] [align=left]　　“是、是的！”[/align] [align=left]　　“嘻嘻，乖，平时没有白疼你……说起来，你来的时候看到薇薇安那个小姑娘了吗？”[/align] [align=left]　　“她做了什么？姐姐，为什么她身上有你的血！？”[/align] [align=left]　　“没什么……”莉莲躺在弟弟怀里，半合的眼睛自然地看着天上的月亮：“等我恢复过来再说吧。”[/align] [align=left]　　刚过满月，开始残缺的月亮依然有着饱满的光辉。[/align] [align=left]　　“等我恢复过来啊，……”[/align] [align=left]　　喃喃自语着，月光下的魔物沉沉地睡去了。[/align]

第八章 ＃＃＃＃＃＃＃＃＃＃＃＃＃＃＃＃＃＃＃＃＃＃＃＃＃＃＃＃＃＃＃＃＃＃＃＃＃＃＃＃＃＃＃＃[align=left]　　好恶心。[/align] [align=left]　　这样的东西，又出现了。[/align] [align=left]　　为什么大家都没有发现呢？这次也是、那次也是，这个世界真的存在那样的怪物啊，它会害我们的，大家为什么都对它们视而不见呢！？为什么没有人愿意相信我呢？！[/align] [align=left] [/align][align=left]　　十三岁的时候，怪物第一次出现在我面前。[/align] [align=left]　　那是多么恶心的东西啊，像蠕动着的气泡一样贴在墙壁上，从气泡的边沿伸出来章鱼一样的触手，最过分的是，那个气泡上还长着张和我一模一样的脸！[/align] [align=left]　　“呐，薇薇安，和我说说话吧。”那只怪物说。[/align] [align=left]　　我尖叫着，拿东西砸它，拿刀子刺它，拿火烧它，怎么做都没用。它就贴在墙上，我走到哪它就跟到哪，就算去空旷的地方，它也会从地面冒出来，我睡觉的时候，它会在天花板上看着我，我洗澡的时候，它会贴在浴缸上，就算在教室里，它也肆无忌惮地出现。可是，其他人都看不到它，反而，他们都用看疯子的眼光看着我，没有任何人相信我的话。[/align] [align=left]　　我没有疯……这样的东西真的存在……可是……为什么、为什么非要找上我呢！？[/align] [align=left] [/align][align=left]　　很小的时候，家里的人陆陆续续地死去。[/align] [align=left]　　先是爷爷奶奶、各个亲戚，然后是父亲。[/align] [align=left]　　大多数亲戚都死于意外，也有被犯罪者杀死的。[/align] [align=left]　　父亲是死于疾病。[/align] [align=left]　　不知到底是什么病，不过那景象至今记忆犹新。那是塞满了整个幼年的回忆。[/align] [align=left]　　在一片白色的房间里，父亲身体上插满细小的管子。[/align] [align=left]　　那具躯体在流着黄色的浓浆。[/align] [align=left]　　肚子像硬灌进了几大缸油。[/align] [align=left]　　那个时候，我想，一个人，原来可以变成那样。[/align] [align=left]　　然后，我只剩下母亲了。[/align] [align=left]　　只要母亲还在，我就可以活下去。我是这样认为的。[/align] [align=left]　　所以，无论再发生什么事情，我都可以忍受。但是，只有这个……[/align] [align=left] [/align][align=left]　　“呐，薇薇安，和我说说话吧。”[/align] [align=left]　　十三岁的时候，那只怪物出现在我面前。[/align] [align=left]　　“我有好久好久没有和人说过话了。和我说说话吧，就说一会就好，和我说说话吧……”[/align] [align=left]　　“我想找同类说话，可是它们会吃掉我的，我想找其它东西说话，可是它们说的话我都听不懂，我想找人类说话，可是他们都看不到我，只有你可以看到我，所以和我说说话吧……”[/align] [align=left]　　“薇薇安，薇薇安，你看得到我，你可以摸到我吗？你听得到我说的话吧？呐，和我说说话吧，好不好？说什么都可以，你喜欢什么呢？你还在想你的爸爸吗？我没有爸爸所以我不明白，不过你偷偷哭的时候我也很想哭，我过去从来没有哭过，自从会说话后才开始哭，可是我一直不明白我为什么会哭，那时候看到你哭，我好像有些明白了。”[/align] [align=left]　　“和我说说话吧，呐，和我说说话吧……”[/align] [align=left]　　“和我说说话吧……”[/align] [align=left]　　“和我说说话吧……”[/align] [align=left] [/align][align=left]　　好恶心……[/align] [align=left]　　“薇薇安，薇薇安，我喜欢你哦。”[/align] [align=left]　　莫名其妙……[/align] [align=left]　　“薇薇安，薇薇安，我爱你哦。”[/align] [align=left]　　为什么要缠着我……[/align] [align=left]　　“我想在你身边。”[/align] [align=left]　　为什么会有这种东西……[/align] [align=left]　　“只要在你身边就好。”[/align] [align=left]　　“我想看到你。”[/align] [align=left]　　“我想听你说话。”[/align] [align=left]　　“你想告诉你，一直一直想告诉你。”[/align] [align=left]　　“我爱你哦。我爱你哦。”[/align] [align=left] [/align][align=left]　　……[/align] [align=left]　　十三岁的时候，我认为，我确实疯了。[/align] [align=left]　　打坏了学校所有的玻璃，砸烂了数不清的课桌和凳子，无论学校还是家里的墙上，都可以看到我用刀划的口子，还差点烧掉了整栋楼。[/align] [align=left]　　差点就，没救了。[/align] [align=left]　　幸好，遇到一位像是牧师的人。他自称除魔者，似乎在世界各地旅行的样子。请他帮忙的话，就可以除掉那个缠着我的怪物。这是肯定的。[/align] [align=left]　　根本不需要犹豫。[/align] [align=left]　　那个除魔者说，对于人们的这类请求，他不会拒绝。[/align] [align=left]　　可是，在此之前——他问我——有没有试着去了解那只怪物呢？[/align] [align=left] [/align][align=left]　　了解怪物？[/align] [align=left]　　开什么玩笑！？[/align] [align=left]　　它要害我啊，了解它有什么用！？到现在为止，它把我害得还不够惨吗！？[/align] [align=left]　　是的，我的父亲，和亲人，说不定也是被它害死的。[/align] [align=left]　　像这样的怪物，每时每刻都在为祸人间。[/align] [align=left]　　只要让它们逗留在世间一分钟，就不知又会有多少人受害。[/align] [align=left]　　了解？这难道不是多此一举吗？[/align] [align=left]　　对于这样的东西，只要除掉不就好了？只要杀掉它们，就不会发生那么多不幸了，人们也就安全了，也为爸爸报仇了。只要世上的怪物都死光了的话，大家不是就都可以幸福了吗？[/align] [align=left]　　除魔者叹了口气。[/align] [align=left]　　他也认为我说的话是对的吧。[/align] [align=left]　　最后，那只怪物被他杀掉了。[/align] [align=left]　　这样就好了。一切都解决了。怪物不会再缠着我了。我也不会被人当疯子了。我和母亲都可以平安了。爸爸也会很高兴吧。[/align] [align=left]　　太好了，真的太好了——[/align] [align=left] [/align][align=left]　　——可是，为什么，又会遇到啊……[/align] [align=left]　　才搬来这个城市没多久，进入学校，被分配到一个还不错的班级，可是，竟然在班上就有一只怪物！[/align] [align=left]　　那只怪物自然而然地待在班上，混在学生中间，每天在学校里走来走去……[/align] [align=left]　　没有一个人察觉到它的存在。[/align] [align=left]　　没有一个人怀疑过它的身份。[/align] [align=left]　　没有一个人对它有所提防。[/align] [align=left]　　大家都不知道它的真面目，反而都很喜欢它，总是相信着它，把它当作一个真正的人类看待。[/align] [align=left]　　太可怕了！如果它要害我们的话，连防范都来不及！[/align] [align=left]　　又是这样呢……[/align] [align=left]　　只有我一个人知道它。[/align] [align=left]　　只有我一个人在警惕它。[/align] [align=left]　　只有我一个人认识到要除掉它。[/align] [align=left]　　不要害怕，我对自己说，像上次一样，如果能找到除魔者之类的人帮忙的话……[/align] [align=left] [/align][align=left]　　刚好，周末没有课，可以到市中心去找一找，有没有可以帮助我的人。[/align] [align=left]　　必须得快些才行，在那只叫莉莲犹菲尔的怪物发现我已经察觉到它的身份之前。[/align] [align=left]　　早上的第一班车开过来时，天还没亮，夜晚越来越长，如果永远不会天明了，该怎么办？[/align] [align=left]　　甩开胡思乱想的念头，跟着颠簸的公交车进入内环区，然后换乘进入市区的车。星期六也上班的人们全挤在车厢里，还有的直接在车中拿出面包吃起来。瓶装的牛奶在一个摇晃下，洒出来。[/align] [align=left]　　好恶心。[/align] [align=left]　　市中心在大河对面。车驶上连通河两岸的横梁大桥，朝标志着市区入口的电视塔方向开去，然后在一条热闹的街道上停稳。这里是这辆车的终点站了。[/align] [align=left]　　第一次来市中心，这里比想象中繁华。新区有一条繁华街，已经十分热闹了，但完全比不上这里。放眼望去全是高楼大厦，各种商场和办公大楼云集，建筑物的反光让人眼睛都睁不开。[/align] [align=left]　　是繁华到，让人彻底不知所措的地方。[/align] [align=left]　　怎么办？怎么办？该去找谁呢？[/align] [align=left]　　忽然之间焦躁起来，一个人在陌生的地方就已经很可怕了，还是在这种好像随时会被人群和楼房淹没的大都市里。[/align] [align=left]　　除魔的、可以消灭怪物的、可以保护我的……[/align] [align=left]　　啊对、对了，不知道有教会吗，电影里不是常有这样的情节吗，教会的人除掉恶魔，用十字架钉死吸血鬼……之类的。[/align] [align=left]　　教会……教会……[/align] [align=left]　　该怎么去找呢？就算要问人，也不知问谁啊，所有人都只是在匆匆赶路。[/align] [align=left]　　我攒了攒上衣的口袋，带了些钱出来。如果叫出租车的话，应该能带我去吧？[/align] [align=left]　　就这样，招来一辆出租车。[/align] [align=left]　　“小姐去哪？”[/align] [align=left]　　“啊……嗯……”[/align] [align=left]　　说话啊！说话啊！[/align] [align=left]　　“请……请问附近有教会吗？”[/align] [align=left]　　出租车司机点点头：“记得是在西区吧，要去吗？有点远。”[/align] [align=left]　　“无、无论如何拜托了！”[/align] [align=left]　　天啊，我竟然说得那么大声！[/align] [align=left]　　把所有钱捧到司机面前，这样的姿势肯定很奇怪吧。呜……我果然是个奇怪的女孩吗？[/align] [align=left]　　“多了哦。”司机拿了一部分钱，把剩下的按回我的手心，然后开了后车门：“上来吧。”[/align] [align=left]　　坐到车上后，全身都虚脱了……[/align] [align=left] [/align][align=left]　　果然，像这样大的城市，不可能没有代表一方信仰的教会。出租车在一块清净的地方停下来，司机说，一般车辆不能再进去了，于是我下了车，徒步往略微倾斜的坡道上走。[/align] [align=left]　　从高楼大厦的包围下解脱出来，我深吸了一口气，清新的植物的味道从坡道上头飘下来。整个视野都开阔了。[/align] [align=left]　　教会在坡道的顶端，是我无法想象的雄伟神圣的建物。那些彷佛要冲上天似的尖顶，单是看着就让人觉得要随之飞升了。这样的地方，通常只敢在想象中膜拜而已，要真的正视它，而且走进去，我是绝对做不到的。甚至连想去把握它的高度和大小，这样的念头都让我自觉负罪不已。[/align] [align=left]　　结果，只能在门口徘徊着。[/align] [align=left]　　面对这样神圣的地方，比面对怪物更让我却步。[/align] [align=left]　　如果，没有遇到那个神父的话，可能我会一直站在这里，直到天黑，甚至错过回去的最后一班车吧。[/align] [align=left]　　“你好。”[/align] [align=left]　　这个声音来自背后。出奇地，我竟然没有被吓到。[/align] [align=left]　　十分有礼的，圆润的声音，像温热的微风一样。[/align] [align=left]　　转过身去，看到一张让人完全放松下来的笑容。[/align] [align=left]　　一位高高的神父，像是东方人，穿着笔挺的服装，背对着阳光朝我投来温和的微笑。[/align] [align=left] [/align][align=left]　　我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了他。过去的事，现在的事，害怕的事……我求他救我，求他除掉怪物，他一定可以帮助我。如果我还有谁可以相信的话，毫无疑问就是他了。[/align] [align=left]　　我把过去遇到的那只怪物，和现在那只叫莉莲的怪物都告诉了他。而他一直微笑着倾听。他完全相信我，肯定着我说的每一句话，和我一起分担痛苦和恐惧。[/align] [align=left]　　最后，他送给我一把小刀。刀柄上有银色的十字架。告诉我，这把刀会暂时保护我。[/align] [align=left]　　但是，关于那只怪物的事，他说暂时还不能下定论。[/align] [align=left]　　暂时还不能下定论？[/align] [align=left]　　怎么说呢，忽然，心凉下来了。有一种被骗的感觉。[/align] [align=left]　　为什么说，对怪物的存在还不能下定论呢？[/align] [align=left]　　怪物就在我身边啊，一般来说不是应该立即动身，和我一起去揭穿它的真面目，然后把它除掉吗？就这样把它放着，就算多一天也是十分危险的吧？根本没有犹豫的时间啊！[/align] [align=left]　　“那个……神父……你不和我一起去看看吗？”[/align] [align=left]　　“嗯啊，你今天就先回去吧，没有关系的。”[/align] [align=left]　　果然……从一开始就不相信我吗？[/align] [align=left]　　从开始就认为我在胡说八道，和我说话只是像一个心理医生一样，对病人的开导和劝解吧。[/align] [align=left]　　一直维持的笑容是因为身为神父的职能吧。[/align] [align=left]　　倾听别人说话也只是早已习惯了，就算面前的人是个疯子，他也能毫不在意地微笑着听其倾诉吧。[/align] [align=left]　　说到底，其实怪物就在这个城市呢，教会离那也不远，如果有心处理的话，早就不会让它胡作非为了。[/align] [align=left]　　所以啊……[/align] [align=left]　　为什么教会的人就一定会相信怪物的存在呢？[/align] [align=left]　　要我安心回去，只是想打发我吧。从一开始就从根本上不相信我的话，也和其他人一样把我当神经病看待吗？[/align] [align=left]　　等等……[/align] [align=left]　　这个世上到底还有多少怪物？[/align] [align=left]　　还有多少怪物潜伏在我身边？在我不知道的地方盯着我？说起来……[/align] [align=left]　　为什么教会和怪物就不能是一伙的呢？[/align] [align=left]　　——我凭什么就这么确定面前这个神父不是怪物呢？[/align] [align=left] [/align][align=left]　　“呐，神父，这把刀，会保护我的吧？”[/align] [align=left]　　“是的，这是仪式用的刀，某种程度上可以解决你的问题。”[/align] [align=left]　　“是吗……太好了。终于可以安心回去了呢。”[/align] [align=left]　　“哈哈。”[/align] [align=left]　　神父微笑着，像送走数不清的前来忏悔的人一样送走了我。[/align] [align=left] [/align][align=left]　　好可怕。[/align] [align=left]　　如果……如果能再遇到除魔者的话……[/align] [align=left]　　但是，这种希望太渺茫了。[/align] [align=left]　　而且，世上这么多怪物，不知什么时候又会遇到，我不可能总是等待别人来拯救啊。[/align] [align=left]　　数不清的怪物混迹在人群中。[/align] [align=left]　　它们在大多数人看不到的地方潜伏着。[/align] [align=left]　　在完全察觉不到的地方蠢动着。[/align] [align=left]　　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它们害死，吃掉。[/align] [align=left]　　既然知道了它们的存在，我就不能再像以前一样，当作什么也没有发生，自欺欺人地活下去了。[/align] [align=left]　　必须战斗才行，就算只有我一个人！[/align] [align=left]　　不知不觉握紧了怀里的小刀。[/align] [align=left]　　决定，最后相信那个神父一次。[/align] [align=left]　　除此之外，我还能怎样呢？[/align] [align=left] [/align][align=left]◇[/align][align=left]　　如果要说命运的话，还真是凑巧啊。[/align] [align=left]　　错过了第一班车，下一班的公交车，终点站是在新区内环的繁华街，然后再到那里转车才能回家。[/align] [align=left]　　在繁华街的街尾下了车，等待下一班去外环的车，然后，很自然地，看到马路对面的那个人。[/align] [align=left]　　不，不能称作人。因为那，单纯的，只是一只具有人的形态的怪物而已。[/align] [align=left]　　那只怪物，发现了我。[/align] [align=left]　　把小刀藏起来，和怪物说着顾左右而言它的话。然后听到，它早上到了我家，想找我。[/align] [align=left]　　它已经……去过我家了啊……不，在前晚就已经去过了吧，这只怪物。[/align] [align=left]　　家里也不安全了啊……[/align] [align=left]　　问到她找我的原因，说是想一起出来逛街？[/align] [align=left]　　“逛街，为什么呢？”我问。[/align] [align=left]　　“想和你成为朋友而已。”[/align] [align=left]　　朋友？[/align] [align=left]　　说实在的，听到这话，我着实愣了一把。[/align] [align=left]　　朋友？这只怪物，说想和我成为朋友？[/align] [align=left]　　天啊……如果一个杀人犯跑过来，说他杀人是为了拯救人，这种事，也不会比现在的话更加可笑。[/align] [align=left]　　它到底在打算着什么呢？它到底贪图我的什么？它想把我怎么样？[/align] [align=left]　　太可怕了……它就近在眼前，我连躲都没地方躲。[/align] [align=left]　　公交车来了。[/align] [align=left]　　就算回家也没有用，它可以随时找来我家，也可以在学校等着我，只要我还在这个城市，它就可以一直盯紧我。要离开这个城市吗？那是不可能的，母亲不会同意，我一个人什么也做不了。[/align] [align=left]　　我一个人……[/align] [align=left]　　不是已经下定决心，就算一个人，也要战斗到最后吗？[/align] [align=left]　　就算逃也无处可逃，寻求帮助，也几乎没有人会相信我。[/align] [align=left]　　过于轻举妄动，反而会被她察觉到。[/align] [align=left]　　心里，强烈地感觉到，那只怪物已经注意到我了。不知为何，总觉得她今天晚上就会到我家来，她会和我乘坐同一路公交车，然后在这里下车。[/align] [align=left]　　一定会来的。[/align] [align=left]　　要勇敢——这样对自己说。[/align] [align=left]　　一定要坚强起来。就算只有自己一个人，也要和它们战斗到底！[/align] [align=left]　　所以，逃避是没有用的。[/align] [align=left]　　一定要靠自己的力量，消灭它才行！[/align] [align=left] [/align][align=left]　　所以，在下车的地方等。[/align] [align=left]　　如果它要到我家，在这里下车是最近的。[/align] [align=left]　　如果它已经盯住我了，就一定会到这里来。[/align] [align=left]　　握紧了藏着的小刀。[/align] [align=left]　　无论如何，孤注一掷吧，毕竟是教会的东西。[/align] [align=left]　　已经下定决心了。[/align] [align=left]　　已经放弃思考了。[/align] [align=left]　　唯一仅剩的，还能相信的东西，只有这把小刀上，银色的十字架而已。[/align][align=left] [/align] [align=left]　　在降临的夜幕下，等待恶魔的来临。[/align] [align=left]　　然后，刺穿它的心脏——[/align][align=left] [/align][align=left]＃＃＃＃＃＃＃＃＃＃＃＃＃＃＃＃＃＃＃＃＃＃＃＃＃＃＃＃＃＃＃＃＃＃＃＃＃＃＃＃＃＃＃＃[/align]

　　您好，感谢您提出您的疑问，让我有一个可以进一步澄清自己观点的机会。　　关于守成和创新的问题，我相信以下的设问是无效的： 　　１：无论在任何情况下，守成都是对的。 　　２：无论在任何情况下，创新都是对的。 　　在我们争议的范围——仅限于E社这个范围——内，我认为创新更重要。原因在于： 　　吉姆・柯林斯(Jim Collins)主张一个公司（E社是一个公司，游戏是他们的产品），要成为卓越，需要很多条件，其中很重要的一个，就是坚守核心。一个卓越的公司，可以正确地舍弃那些鸡肋，毫不拖泥带水，因为他们知道什么是绝对不可以抛弃的。那个绝对不可以抛弃的东西，来自于公司全体的信念，是一种超越的价值观和行事方式。我这里所说的创新，绝不是指破坏这个核心。 　　前面很多意见上的分歧，大致上都因为这个问题模糊不清而导致。 　　所以，这里我要明确我所说的创新的定义：创新是指在坚守核心价值的前提下，勇于抛弃一切陈旧的、不合时宜的、被证明了无效的做事方法和成果。 　　那么这里就有第一个问题：E社有核心的价值吗？ 　　我相信对从最开始就关注E社的人来说，这个答案是肯定的。但是现在，这个问题则值得怀疑。这里再重申一次，坚守核心和固执于一个模式，完全不是一个概念，哪怕在这个模式上不断修改，也依然只能叫做不思进取。 　　稍微超出E社的范围，来谈谈一个游戏制作公司，应该具有的理念核心。 　　一个良好的游戏体验，一个荡气回肠的故事，一个让人牵肠挂肚的角色，一场让人充满兴趣的探索与冒险……这些任何一项，都可以成为一个游戏制作公司的核心。我不是E社的人，我不知道他们的理念，但我知道曾经的E社，曾一次次带给我们这些。 　　但是现在，这些看不到了。E社固执于游戏模式的改进，却没有给玩家带来更棒的游戏体验。这种改进和“坚守”，只是一种方向上的固执而已。 　　所以现在对于E社来说，最重要的不是继续去搞什么系统，而是回头仔细想想：一个好的游戏，到底应该是怎么样的。 　　割舍后找回真正值得坚守的东西，这才是创新精神的根本。 　　总结：１：没有范围地讨论创新与守成没有意义。 　　２：创新，指的不是没有方向的蛮干，而是在明确绝对不能割舍的东西之后，勇敢地抛弃一切应该抛弃的。 　　３：E社的固执不是创新，这次的失败正是因为守旧。 　　因此我主张E社应该创新。 　　　　　　　　　　　　　　　　　　　　　　　　　　　　　　　　　　　　　BY　水月

第七章 [align=left]　　每个周六，莉莲都会和朋友一起到新区的繁华街游玩。作为住宅区建成的这个叫做新区的城区，虽然已有许多人入住，但主要的活动地和人群集中处也只有那么几个地方。傍晚一般是河滨公园人流最多，而在节假日的白天，则是商店街人满为患，因为那里是新区最繁华的街道，所以也称为繁华街。[/align] [align=left]　　和朋友约好了在学校附近的书吧见面。之后到繁华街大约十分钟车程，然后选择一家餐馆吃午饭，饭后突击街上几家目标店子，最后心满意足地各自回家。这就是莉莲平时的安排。[/align] [align=left]　　今天则多带了一个长条形的包，看到这个东西，某人一定会探问吧。[/align] [align=left]　　“居然会迟到，完全不像你啊。呐，背上的是啥？”果然被问了。[/align] [align=left]　　安然地坐在书吧椅子上的，是死党之一，一位真真正正的大户千金。有一头比莉莲纯净得多的金色长发，比莉莲娇贵得多的脾气，和，比莉莲、甚至在座所有人都矮得多的个头。[/align] [align=left]　　莉莲与她在一个偶然下结识，然后成为朋友，两人虽然不在同一个学校，不过每个周六都会约出来一起逛街。对于和莉莲的交情，她的家里并没有反对，而抱着“多接触一下一般人的生活，有助于提高身为上流人士的自觉”这样的态度放了她出来。[/align] [align=left]　　“晚上解散后要用到的，和现在完全无关的东西。”就这样回应了大小姐的问题，然后莉莲对着其她人说道：“今天可能要早点回家。”[/align] [align=left]　　那个金发的女生本来打算追问莉莲背上的包到底装着什么，不过想了想，穷根问底不是淑女的行为，于是点了点头，拍拍无比干净的裙子站起身来，干脆地说道：“既然如此就抓紧时间吧。今晚家里要来客人，我也得早些回去准备才行。”[/align] [align=left]　　“咦？”旁边的柳飞燕朝莉莲身后望了望，疑惑地问道：“薇薇安同学没有来吗？”[/align] [align=left]　　柳飞燕原名柳小燕。因为嫌父母起的名字不够大气，于是强行要求别人叫她柳飞燕。据说她打算高中毕业升入大学时正式改名。对于她那个名字，其她人并无意见，只是觉得像极了东方武侠传奇小说里的女主角——不，女飞贼的名字。[/align] [align=left]　　“薇薇安？就是你说的那个新朋友？”柳飞燕旁边，一个黑发女孩“啪”地放下手中的时事杂志，抬了抬往外翘的短发，朝柳飞燕问道。问完后才看到莉莲来了，急忙“呀”了一声，举起手招呼道：“终于来了！”[/align] [align=left]　　“总之，我去的时候，她已经出门了。”大约说明一下薇薇安没有来的原因，顶着面前三人失望的眼神，莉莲拍了拍手：“下次我记得先约好，再去叫她就是了。走吧，虽然她没有来，有些遗憾，今天就我们好好玩吧！”[/align] [align=left]　　“咳哼！”金发的大小姐咳了一声，当先走出书吧。那个黑发女孩把时事杂志规矩地放回书架，等着柳飞燕走出去后，才最后一个离开书吧。莉莲依然作为领队走在中间。[/align] [align=left] [/align][align=left]　　金发的弗兰切丝卡小姐，黑发的安妮，加上柳飞燕，三个女生和莉莲组成了四人亲友团。对莉莲来说，她们就像是自己在这个城市生活着的证明。这是作为人类那部分的自己，理所当然应该拥有的东西。[/align] [align=left]　　像这样和朋友一起在街上游荡、袭击各种小吃摊、在服装店免费玩换衣服游戏、鼓起勇气闯进女仆咖啡店，然后疯了似的跑出来、坐在冷饮店靠窗的位置看街上来来往往的帅哥，然后大肆评论一番，顺便说说现在还没遇到，有可能永远也不会遇到的理想中的男孩子的样子……这样的日子，理所当然地过着。[/align] [align=left]　　这样的日子，就算对身为魔物的莉莲来说，也是没有任何理由去怀疑的，最平常的幸福。[/align] [align=left]　　这就是由“人”这种群体，所搭建起来的，其它生物没有的幸福。[/align] [align=left]　　自古以来，生物的行为，几乎都是为了生存。在面临自然和同类的各种竞争时，想尽办法赢取生存的机会。为了明天也能活下去，为了得到食物，为了使自己不成为其它动物的食物，没有空闲去选择除了生存以外的事物，任何天真的想法与行为都会遭致自身的灭亡，同情是多余的，而力量和胜利才是一切……在充满竞争的世界中，那种残酷而赤裸裸的现实容不下丝毫的怀疑。[/align] [align=left]　　然而，人类通过长久的努力，打破了这个现实，建下了如同梦幻乡一般，对其它生物来说过于优越的环境。那是，虽然由水泥和钢筋堆积而成，却容许梦想存在的地方。[/align] [align=left]　　认可了这样的地方的存在，莉莲犹菲尔自然地享受着其中的生活。[/align] [align=left]　　无论对于魔物的她来说，还是对于人类的她来说，这样的幸福都是不可或缺的。因为，就算是非人的魔物，在生存的竞争以外呢，也应该有这样一个下午：可以肆无忌惮地和其他人在一起笑，可以不用总是挂忧着自己的食物与敌人，可以对自己说就算放松下来也没关系，可以自由地想自己想去想的东西。[/align] [align=left]　　除了这里以外，再没有别的地方了。[/align] [align=left]　　所以，哪怕敌人就在眼前，也要珍惜每一分钟，生活在轻松和惬意中的时间。这是人类牺牲了太多的东西，而建立起来的易碎的世界，也是必须得全力去维持才能保有的幸福。[/align] [align=left]　　如梦幻一般，却是对现在的她来说，理所当然的时间。[/align] [align=left]　　“唔唔，不知不觉，又到了这里呢。”柳飞燕双手抱胸，朝路旁的电子游戏厅点点头：“果然，过去的不甘和怨念会形成一种潜在的力量，引导人回到发生事件的地方么？”[/align] [align=left]　　“哎呀哎呀，某人又想起了那些不堪回首的惨败吧。”金发的弗兰小姐抬起头，看着柳飞燕的肩膀。她实在太矮了。[/align] [align=left]　　“搜索脑内资料……”黑发的安妮偏着脑袋，说着类似某种电脑程式的启动语，然后如同读写资料一般把想到的话说出来：“失败次数上百……要在对战格斗游戏上赢过莉莲，那是已经超越了不可能，而从根本上就没有意义的挑战吧。”[/align] [align=left]　　“啊啊——可是我不甘心啊！”柳飞燕苦恼地对着正前方的游戏厅摇晃脑袋。她和莉莲常到这里玩对战游戏，就是选择两个虚拟的角色，互相战斗的单纯的竞技游戏。柳飞燕十分喜欢这类游戏，从最早的街头霸王，到同人制作的一些动漫格斗游戏，都研究得十分深入。而这条街游戏厅里的几款游戏，据说也都玩得炉火纯青，曾经打遍全街无敌手。不过那是在遇到莉莲之前。[/align] [align=left]　　然后呢，就如弗兰和安妮说的一样，莉莲的出现彻底粉碎了她的无敌王座。从第一次败北，到后来无数次挑战，无数次重复同样的失败，而其执念也越来越强，在游戏里，潜意识中已经把莉莲当成了今生必定要击败的武林绝顶高手，而屡次挑战。[/align] [align=left]　　“好啊，再打一场吧。给予对方挑战的机会，也是身为强者的风度啊。”绝顶高手风度翩翩地走向游戏厅。[/align] [align=left]　　对战游戏的起点是公平的。玩家可以选择很多虚拟的角色进行１ＶＳ１的战斗，每个可以选择的角色，都有自身的优势和弱点。充分熟悉自己的角色，然后分析对手的战斗方式，发挥自己的长处，打击对方的弱点，就是胜利的方法。[/align] [align=left]　　游戏中角色的强弱，完全由玩家的技术和意识决定，所以常常出现一个在现实里很有力气的人，在游戏中被小孩子打得很惨的情况。就算是平时很弱小很不起眼的人，也可以在虚拟的世界中享受到力量和成功，是这类游戏最诱人之处。[/align] [align=left]　　不过，自从遇到莉莲后，柳飞燕同学就再也没有窥见过力量与成功的大门……[/align] [align=left]　　“鬼——！”[/align] [align=left]　　打开游戏机，选择角色，战斗开始，十秒后，柳飞燕操纵的角色被打扑在地上，而莉莲操纵角色则在她尸体旁摆着唯美的ＰＯＳＥ。[/align] [align=left]　　“我已经手下留情了。”莉莲在围观的人群中间，自然而然地挺着胸膛享受胜利的愉悦。[/align] [align=left]　　“不可能！完全没有破绽的防守、完全不可能挡住的攻击、完全无法跟上的动作、完全无法预测的行动……这真的是人类可以达到的操作水平吗！？”如上的怒吼每个周六都会出现。柳飞燕趴在游戏机上，再一次体会了绝望的感觉。[/align] [align=left]　　“哎呀，我真的只是按照一般人的程度做的哦，太快了机器也会反应不过来吧。不要把所有责任推到我的强大上，应该正视其实是你自己太弱了吧。还得努力才行啊。”如上毫不留情的打击在每个胜利后都会出现。然后是弗兰的啧啧声，安妮摸着柳飞燕的脑袋的安慰声，围观者要求挑战的大喊声……[/align] [align=left]　　像这样平平常常的时间。虽然总是在重复，但总也不会腻的日子。[/align] [align=left]　　这种和“魔物”这个名词毫无干系，但不知不觉中又深切地结合在一起了的日子。[/align] [align=left]　　作为人类的莉莲犹菲尔，和作为魔物的莉莲犹菲尔，都在同一个大地上，过着同样的日子。[/align] [align=left]　　打游戏，然后逛商场，在喷水池旁看夕阳，分手的时候互道晚安，然后一个学校的同学周一见，不是一个学校的下周再一起出来。[/align] [align=left]　　“啊啊！下次一定要打败你！”名字像极女飞贼的黑发少女上车之前，比了比拳头。[/align] [align=left]　　“拜托你，不要因此荒废了学习啊。”虽然嘴上这样说，莉莲却摆出“随时欢迎挑战”的姿态，目送柳飞燕走上公交车。[/align] [align=left]　　“咳哼，如果有什么新鲜的地方就好了，老在街上转也挺无聊的。下次招待你们去我家在海上孤岛的别墅吧！”弗兰切丝卡小姐在电话亭打了电话，不久就会有家里的车来接她。[/align] [align=left]　　“这才开学没多久耶，去那么远的地方，假期再说吧。”莉莲伸手挡了挡阳光。饱满的夕阳刚好落到街道空旷的位置，金色的光辉毫无阻隔地洒向这边，有些刺眼。[/align] [align=left]　　“那么，我也回去了。”安妮在身后道别。莉莲忽然发现，她两手都抱着数量庞大的东西，这些东西到底是什么时候买的，自己完全没有注意到。[/align] [align=left]　　“今天的收获，很丰富呢。”[/align] [align=left]　　“是的，到处都能看到好东西。”灿烂地笑着，黑发的安妮两手抱着的东西，大概可以塞满整个出租车车厢吧。[/align] [align=left]　　“嗯，学校见。”莉莲挥了挥手。[/align] [align=left] [/align][align=left]◎[/align][align=left]　　一个人站在路边。[/align] [align=left]　　提了提背上的包。[/align] [align=left]　　可以感觉到处于其中的，那把缠满漆黑锁链的黄金之弓的重量。[/align] [align=left]　　没有箭的弓。在拉开弓的同时，会自行凝聚出光之箭矢的神弓。[/align] [align=left]　　拥有强力的特殊效果，就算躲在空间之壁内的敌人，也能射中的魔武器。[/align] [align=left]　　当注意力重新转移到这把弓上时，莉莲发现夕阳已经离自己远去了。[/align] [align=left]　　清淡的晚风刮过冷清的街道，周围仍然有很多行人，不过都已与己无关。[/align] [align=left]　　耳旁所能感觉到的声音忽然微弱下来。[/align] [align=left]　　走吧。这样对自己说。[/align] [align=left]　　在繁华街的尽头，等待离开内环区的公交车。莉莲再次提了提背包，然后把食指，往耳垂边的鬓发上一弹。[/align] [align=left]　　就这样，重新挺起胸膛，正视着前方。[/align] [align=left]　　姗姗而来的公交车，外皮上反射着火红的夕阳。停稳后，有一批人走下车来。莉莲看了看车牌，不是自己等的那辆。[/align] [align=left]　　那辆车的车顶完全溶浸在橘红的光辉中，那些行人就像从光芒中走出来的天使一样。[/align] [align=left]　　然后车开走了，莉莲继续等待下一班。[/align] [align=left]　　人群散开，各自往目的地走去。牵着孩子的母亲带孩子回家，上夜班的人们匆匆奔赴岗位，约好聚餐的几伙青年一边轰闹着一边指着远处的餐馆，一位便衣警察扔了手中的烟，街道旁的树上飘下来的叶子落到下班回家的男人的公事包上。[/align] [align=left]　　当人们纷纷嚷嚷地走开的时候，在过于浓烈的夕阳光影下，莉莲看到了那个站在道路对面的洋娃娃。[/align] [align=left]　　和刚见面时一样规规矩矩的衣服，看起来像是发型师的杰作不过完全是天生的漂亮的卷发，在彷佛在燃烧的橘红街道上婷婷站着的身姿。[/align] [align=left]　　“薇薇……安？”莉莲不确定地叫了声。[/align] [align=left]　　听到召唤的洋娃娃抬起深褐色的眼睛。[/align] [align=left]　　像是，真正动起来了的，人偶一样。[/align] [align=left] [/align][align=left]　　“真巧啊。”莉莲看左右没有车，就跑了过去，在洋娃娃身前站定，抬起精神的浏海：“怎么会在这里？”[/align] [align=left]　　“去了市中心一趟。”[/align] [align=left]　　“早上就走了吧？”[/align] [align=left]　　“……嗯。”[/align] [align=left]　　“难怪。我早上去找你，你妈说你不在家。本来呢，我还打算叫你出来，一起逛下街什么的。”[/align] [align=left]　　洋娃娃抬起头，那双褐色的眼睛像在拼命遮掩着什么：“你去了我家？”[/align] [align=left]　　“是啊。”[/align] [align=left]　　然后她又低下头去，两手在背后撰得很紧。[/align] [align=left]　　“逛街，为什么呢？”她问。[/align] [align=left]　　莉莲挺了挺胸：“想和你成为朋友而已。”[/align] [align=left]　　“朋友……”洋娃娃像在咀嚼这个词的意思，深垂着的嘴角充满讽刺意味地笑了笑。[/align] [align=left]　　“嗯？你在想什么？”发现薇薇安的情绪有些古怪，莉莲问道。[/align] [align=left]　　“没。”洋娃娃重新抬起头，露出毫不掩饰的笑容：“我要回家了。”[/align] [align=left]　　与此同时，去外环街的公交车“吱呀——”地靠在站牌边。[/align] [align=left]　　莉莲看了看天色：“你先走吧，我等下一班。”[/align] [align=left]　　日头已经不早，那个入侵者随时可能出现，莉莲让薇薇安先走，免得把她卷进来。[/align] [align=left]　　“好的，再见。”薇薇安上了车，回头道别。[/align] [align=left] [/align][align=left]　　下一班车的到来是在十五分钟后，莉莲提了提背上的包，涌入上车的人流中。轻微振荡着的车厢把一栋栋楼房和道路抛在身后，窗外的行人逐渐稀少。驶入外环区后，那些零零落落如同怪物眼睛的灯光，就又出现在天空之下。[/align] [align=left]　　“吱呀——”[/align] [align=left]　　到目的地，停了车，莉莲跳下车厢，朝前边看时，忽然发现一位少女站在自己面前。在公交车站牌旁，像早已等在那里一样，自然而然地看着从车上下来的自己。[/align] [align=left]　　那个少女褐色的卷发在低垂下去的夕阳中微微颤动。[/align] [align=left]　　“薇薇？！”莉莲犹菲尔惊疑地看着这个本该提前回家去了的同班同学。[/align] [align=left]　　“莉莲同学，到这里来做什么呢？”面前的少女问道，“你家也在附近？”[/align] [align=left]　　“不，我家在内环，不过刚好有点事情，需要到这边一趟。”莉莲盯着薇薇安看了会：“倒是你，怎么在这里？为什么不回家呢？”[/align] [align=left]　　“嗯……不知为什么，只是觉得你可能会来，下车后就在这里等了。”[/align] [align=left]　　薇薇安家就算在外环区中，也是比较靠近郊外的位置。公交车到这里后，就开始往回行驶。所以这里是可以坐车来的最偏僻的地方。[/align] [align=left]　　真是奇怪的女孩子。虽然觉得薇薇安的态度实在古怪，但现在没时间理会，必须快些到无人的地方才行，因为那只入侵者差不多要开始活动了。[/align] [align=left]　　“总之，这里入夜后已经不安全了，你快些回去吧。有什么事周一学校再说。”莉莲催促着，左右分析了附近的环境，寻找最适合的待机地点。[/align] [align=left]　　“莉莲同学，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要问你。”对莉莲的劝告毫不在意，站立在逐渐侵蚀下来的夜色中的洋娃娃慢慢地说。[/align] [align=left]　　“周一再问吧，快些回去！”不耐烦地打断薇薇安的话，莉莲朝夜色的深处走去。因为挂意洋娃娃会不会仍然站在那里不肯回家，就回头看了看。[/align] [align=left]　　在逐渐升起的月亮下，看到那个名叫薇薇安的少女露出歪斜的眼神。[/align] [align=left]　　深褐色的瞳孔反射着大地尽头最后一抹光明。[/align] [align=left]　　路灯苍白的光在她脚下投下漆黑的影子。[/align] [align=left]　　公交车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开走了。[/align] [align=left]　　最后的一批行人消失在楼层和街道的转角。[/align] [align=left]　　在不知什么地方传来的电视声音中，白色的洋娃娃忽然说道：[/align] [align=left]　　“莉莲同学，你，是怪物吧。”[/align] [align=left] [/align][align=left]　　莉莲愣了一下。[/align] [align=left]　　仔细想想的话，前天晚上，自己用暗示的方法让薇薇安去到外环街，打算进食。然而中途却闯入另一只魔物。异种的魔力影响，导致施加在她身上的暗示被削弱了。被暗示的人不会记起暗示过程中发生的事，但如果暗示本身被削弱了的话，残留下一些记忆也是理所当然的吧。[/align] [align=left]　　自己并不是操纵精神的行家，在暗示之外清除对象的记忆，这种事还做不到。前晚发生那样的事，作为当事人之一的薇薇安什么也不记得，反而是不可思议的。[/align] [align=left]　　“果然是这样吧。”当面揭穿怪物的真面目后，薇薇安毫不畏惧地走过去：“没有错吧，让附近很多女孩子梦游的，吸人血的，还有前天晚上……都是你吧。”[/align] [align=left]　　莉莲默然。这在洋娃娃眼中等于默认。[/align] [align=left]　　“作为一只怪物，为什么要变成人类的样子呢？潜伏在我们中间，到底有什么目的？你到底害过多少人？”薇薇安从来没有这么勇敢，可以直视着怪物，可以主动走到怪物的面前。[/align] [align=left]　　“没办法，我本来就是人型的魔物，生来就在这个城市。除此之外，我倒是想问一问。前天晚上，因为暗示被削弱的关系，你能回忆起一些东西，情有可原。可是，那些回忆毕竟不能作为确实的依据。一个普通的女孩子，一般都会把其当作妄想和梦境吧。但是你为什么能这么肯定地得出我是怪物这一事实？”[/align] [align=left]　　既然已经被察觉了，就没什么好躲闪的。莉莲正视着薇薇安。两人面对面，互相在对方眼神中寻找想要的答案。[/align] [align=left]　　“真的是啊……”薇薇安呆了呆。忽然说：“为什么，又有这样的东西，来缠着我呢？”[/align] [align=left]　　“嗯？”察觉到薇薇安话中隐藏的信息，莉莲又是一愣。[/align] [align=left]　　“为什么，总是不愿意放过我呢？”[/align] [align=left]　　薇薇安一直望着莉莲，然而视线的焦距没有固定在她脸上，而是歪曲而涣散。[/align] [align=left]　　“恶心。”[/align] [align=left]　　这样，表示对面前怪物的厌恶，然后从背后拿出金属的硬物。[/align] [align=left]　　那是一把雕饰着精美花纹的小刀，刀柄有一个银色的十字架，大约是什么宗教团体用作祭祀的道具。[/align] [align=left]　　刀身是银色的薄片，刀刃并不会很锋利，但刀尖很尖锐。[/align] [align=left]　　刀长约一个手掌，如果刺入左边胸口，可以直接没入胸膛，把心脏整个刺穿。[/align] [align=left]　　完全估算好了距离和位置，动起来了的洋娃娃，把手中的刀刺入面前怪物的心口。[/align] [align=left] [/align][align=left]　　大部分精力用来警惕入侵者的动作，剩下的也全部去疑惑洋娃娃话中的意思了。没有来得及对如此的突发事件作出反应，或者说，根本想不到面前的少女会拿出刀子刺过来，因为过于突然了，甚至没有想到躲开或者防御。[/align] [align=left]　　眼前少女的面孔忽然变大，跟着胸口一痛，冰凉的硬物滑进体内。[/align] [align=left]　　四肢痉挛了，一股浓烈的血的味道冲上喉咙。[/align] [align=left]　　全身的肌肉抽搐着，警告着。每搏动一次就被割开更大伤口的心脏疯狂地诉说着痛苦。[/align] [align=left]　　天旋地转，两手不听使唤，本能地抓住了袭击自己的少女的脖子，只要一用力就可以将其扭断。[/align] [align=left]　　然而，一瞬间的理性回复，控制双手放开了掐制。莉莲一把将薇薇安推开，然后跪倒在地。手木然地捂着胸口的刀柄，越来越多的血从伤口涌出，流满了手掌，大股大股地流到身下的地面。[/align] [align=left]　　“你——”只说了一个字，不知道该怎么接着说下去。麻痹的感觉从胸口逐渐蔓延到了全身，眼前只有坐倒在摇摇晃晃路面上的褐发少女，和身下无论怎样也止不住的鲜血。[/align]

第六章 　　离火听姐姐的话，回到家里。莉莲则继续在城区巡逻，随时应付入侵者的袭击。不过直到东方发白，也不见有什么动静。 　　实在是谨慎而狡猾的家伙。莉莲一夜未睡，想到白天还和同学约好了出去逛街，就气不打一处来。如果不能尽快找到解决它的方法，自己非被累死不可。 [align=left]　　不过抱怨归抱怨，答应了的事就一定要做。在判断入侵者不会再出现后，莉莲开始计划白天的行程。首先回去看看弟弟的收获；然后打理一番仪表，至少去掉黑眼圈；最后去叫上薇薇同学，和朋友一起上街游玩。[/align] [align=left]　　说要上街游玩，倒不是松懈的表现。因为入侵者白天不大可能出现，不，应该说，如果它要出现，自己也没有办法。对于它，已经不能用常识判断，那么就算在白天，甚至在人群中光明正大地跑出来的可能性，也不能说完全没有。[/align] [align=left]　　但是这和逛街并没有冲突。或者说，如果入侵者真的在大白天出来了，自己反而会落得轻松吧。因为那样的话，这边就会自然而然地多了很多属于人类方的战友……罢，看那只入侵者的德性，也不像是会如此招摇的样子。[/align] [align=left]　　清晰地分析了目前的情况，莉莲慢悠悠地往家的方向走。莉莲的家位于内环区边界，一条坡道的半腰。房子不是很大，两层的建筑，有一个小院、一个围墙、一扇铁门。属于私家住宅，但还称不上豪宅。旁边几家邻居，也都是独立房。[/align] [align=left]　　这栋房子在莉莲出生前就有了，似乎和内环区同时落成的样子。其最大的好处是清净。附近大多是独立房，没有多少人家，加上土地绿化相当不错，坡道上一行枫树，和朝阳相互映辉，显得特别漂亮。[/align] [align=left]　　而枫树的对面，就是莉莲家大门。[/align] [align=left]　　拿出钥匙开了门，莉莲走过种满奇怪植物的前院，进入屋里。大厅没有开灯，离火一个人在家时总不喜欢点灯，这点莉莲与他刚好相反。[/align] [align=left]　　“啪、啪、啪！”地把大厅的灯全部打开，四周登时白亮。回到家，莉莲整个放松下来，伸展了下肢体，往地下室方向走去。[/align] [align=left]　　从有记忆以来，莉莲就知道家里有个堆放各种古怪物件的地下室。听父亲说是过去他和母亲到处探险时，母亲根据个人兴趣收集的玩意。从某个作家毕生未能发表出去的，全世界仅此一份的小说文稿，到古代黑魔法和炼金术卓越成就下的魔导器；从西方历史上有名的魔剑，到东方法术作法用的道具，可说是种类繁多，应有尽有。不过大多都已经物归原主或者放回原来安置的地方了。剩下的都是些已经忘掉了来历或者无法交还回去的东西，尽管如此，这些东西也各有各的用途，只要仔细寻找，一定能找到对应现在状况的可用物。莉莲是这样认为的。[/align] [align=left]　　地下室的锁开着，弟弟还在里面。莉莲称赞了一下他的努力，推开门。门有两层，第一层是普通的木门，第二层则是厚重的石门。门后是一道往下延伸的石级。照明的橘红灯光从底下飘上来。[/align] [align=left]　　走下石级，可以看到广大的空间，然而杂乱无章堆放其中的物件，却使这里显得狭小而混乱。四墙上黯淡的灯火，隐约照出如山的杂物的黑影。[/align] [align=left]　　这座地下室近来被用作了可回收垃圾的处理场。自从母亲安心持家后，兴趣渐渐转向它处，而这座曾经的宝库也慢慢地被当成了万用仓库。凡是暂时用不到，但似乎还有点用的东西，或者虽然完全没用，但好像不太舍得扔的东西，统统往里面放。结果就是，这里变成了每周的家庭扫除唯一的盲区，也是理所当然应该偷懒不去打理的地方，因为实在太乱，就算整理也完全不会有头绪。[/align] [align=left]　　“啊，姐姐！”在昏暗的物品山里，抬起头朝这边喊的正是弟弟离火。莉莲朝他挥挥手，走过去摸了摸他的头：“怎么样了，找到些啥？”[/align] [align=left]　　对付有空间潜行能力的对手，一般的武器应该不行。离火缺乏这方面知识，只是凭感觉选了些东西出来。他正是在等着姐姐回来，分辨哪些是有用的。[/align] [align=left]　　堆放在他身前的，有用于魔法仪式的镜子、绳子、短刀，还有属于东方仙术体系的八卦镜、一大叠冥币般的咒符、一个不知做什么用的青铜小鼎，也有看着很威风，不过满身都是灰尘的各种冷兵器，当然更多的是完全不知做啥用的古怪道具。[/align] [align=left]　　“嗯……”莉莲发现，其实自己也没有什么特别清晰的头绪。说在家里找武器，不如说完全是想碰运气。[/align] [align=left]　　“这些……”莉莲把离火身前的东西一样一样拿起来看，用过去所学的全部魔导知识判断其用处，结果只是连连摇头而已。[/align] [align=left]　　“不行吗？”离火擦了擦又痛又痒的眼睛，失望地低下头。[/align] [align=left]　　“没关系，这里的东西还很多呢，我再试着找找。这条路行不通再想别的办法就是。”莉莲用两只手掌轮番揉了揉弟弟的耳朵，爱怜地说：“累到你了，先去休息吧，我到处看看。”[/align] [align=left]　　“不要紧的，姐姐。”离火站起身来，做了做伸展运动：“我再帮忙找找。”说着，不等回答就埋头去别的角落了。莉莲也打起精神，仔细查看四周。[/align] [align=left]　　首先进入视野的，是一架古老的时钟。莉莲盯着它看了有十秒，摇摇头。一个钟，应该不会对目前的情况有所帮助。然后从左环视到右，又前前后后地翻找，结果把地下室弄得更乱，灰尘到处飞扬，可怜的姐弟俩咳个不停。[/align] [align=left]　　“真是的，不知道多少年没整理过了。”完全是发泄彻夜未眠的抱怨而已，嘴上虽然说着，手下却不见丝毫停歇。莉莲记得自己小时候常往这里跑，不过为什么来倒是记不起了。那时候的自己什么也不懂，多半只是好奇心使然吧。[/align] [align=left]　　后来这里堆放的杂物多了，越来越乱，到想整理也没办法的时候，就再也没来过了。不过里面确实有一些真正有用的东西，自己是知道的。所以要打破目前的僵局，在这里寻找突破口，是所能想到的最直接的手段。[/align] [align=left]　　“叮当……”[/align] [align=left]　　脚似乎绊到什么金属的链子，链子碰撞的声音清脆得吓人，莉莲低下头，看到在一堆不明大型物件的底下，伸出来一条锁链。锁链只露出一个头，更多的则被压在看不到的地方。[/align] [align=left]　　看着那条锁链，忽然出了神。[/align] [align=left]　　“姐姐？”离火在身后叫。[/align] [align=left]　　“嗯……啊？”莉莲一个激灵，回过神来，茫然地看着弟弟：“什么事？”[/align] [align=left]　　离火小心翼翼地从一口箱子里拿出个满身插着螺丝钉的人偶娃娃，说：“这个，找到的，应该是没有用的吧……”说完，大概自己也察觉了自己说的完全是废话，于是红着脸低下头，继续翻找去了。[/align] [align=left]　　莉莲呼出口气，正打算换个地方搜索，不知不觉视线又移到脚下的锁链上。[/align] [align=left]　　那是虽然处在黑暗的角落里，却显得比周围环境更黑的铁链。链扣一环接一环，一个扣约莫拇指肚般大。虽然材质看起来是金属，却完全不会像金属那样反光，不如说成是单纯的黑暗的集合体还恰当些。[/align] [align=left]　　铁链被压在一大堆不明物体下，莉莲犹豫了一会，动手把一个接一个的杂物搬开。[/align] [align=left]　　随着上面的东西渐渐被移开，下面的锁链也露出了全貌。一大捆锁链，像是缠住猎物的蜘蛛网一样，纠缠在一起。[/align] [align=left]　　在那漆黑的链子之网的中间，缠着一个东西。[/align] [align=left]　　在昏暗的角落里，被重重锁链缠绕着的物体，那是一把黄金之弓。[/align] [align=left]　　那把弓发出黯淡的金色光辉，在橘红的灯光下若隐若现。整把弓长约一个人身，弓身上雕饰着类似古代炼金术的图案，弯成一个优美的月弧。弦也是金色的，笔直的一条，莉莲从未见过如此笔直的线条。[/align] [align=left]　　离火也察觉到这把弓的存在，跑了过来。[/align] [align=left]　　“姐姐，这个是……”他看着黄金之弓，手上拿着的物事忘了放下来。[/align] [align=left]　　在这把弓上并没有感觉到多强的魔力，不，那是不可能的——[/align] [align=left]　　黄金之弓的魔力，只是被缠绕它的黑色锁链压制了而已。那就像被黑夜压抑住的疯狂海啸一样。[/align] [align=left]　　那是可以用视觉确认的庞大存在。[/align] [align=left] [/align][align=left]　　莉莲走上前一步，把手伸向黄金之弓。弓身发出的金色的光溢满了她的手掌，包围了指缝。尽管在锁链压制下，光线十分微弱，但给人的感觉却像伸进了金色的湖水中。[/align] [align=left]　　莉莲记起来了，小的时候偶然得见的景象，很多次跑来地下室的原因，正是这把象征着圣洁与坚强的光之弓。[/align] [align=left]　　“好怀念啊……”莉莲不自觉地说，又想起小时候，那个总爱往地下室跑的自己。[/align] [align=left]　　从锁链的缝隙中拿起弓来，用五指满满地握住弓身，就这样举到身前。[/align] [align=left]　　如同一轮弦月凌空升起。[/align] [align=left]　　可惜的是缠绕其上的锁链破坏了它的完美。那些一根根黑漆漆的链子，像古树的藤蔓，也像有生命的阴影，把弓身和弓弦整个捆绑住了。[/align] [align=left]　　“这个链子……”莉莲试图解开锁链，但发现根本没有办法。这些黑色的链子必定是用特殊方法锁上去的，本身就是一种极强的魔法道具，不但用物理的方式无法解开，就算用上魔力强行破坏，也只是被反弹得手腕发麻而已。[/align] [align=left]　　毫无疑问，锁链定是封印这把弓力量的东西。这样确认后，莉莲失望地放下黄金之弓。某些特殊的封印，只有通过特定的仪式，满足十分苛刻的条件才能解开。似乎这条链子就是这样的封印。被如此强力封印禁锢着的武器，不会给目前的自己提供什么帮助吧。[/align] [align=left]　　“姐姐，这个，不行吗？”离火看到姐姐放下了弓，但是又一副犹犹豫豫的样子，刚一放下就又拿起来，然后再次摇摇头想撒手去找别的东西，手却握着弓柄，不愿松开。这样的情况持续了一段时间，离火终于忍不住，才出口问道。[/align] [align=left]　　莉莲正在努力把弓放回去，然而自己的手却在抗拒着。握着弓柄的感觉，给了她过于舒适的印象。柄上的凹陷就像量身为自己做的一样，每根手指都很自然地扣在相应的位置，而和弓过于契合的结果，就是自己手像生在了上面似的，与其融为一体了。[/align] [align=left]　　只是这样握着，就有再次拿起它来，用尽全身力量将其拉开的冲动。[/align] [align=left]　　“姐姐？”离火看到姐姐愣愣地在发呆，不自觉出口招唤道。[/align] [align=left]　　“没关系……”莉莲忽然说。[/align] [align=left]　　“姐姐，你说什么？”离火没有听明白姐姐的话。[/align] [align=left]　　“没关系，这样已经足够了。”莉莲说完，然后，顺应那股冲动，将黄金之弓再次举了起来。[/align] [align=left]　　弓握在手上，手搭在弦上。没有箭，弓自身的魔力即可为箭。弓身上还缠绕着锁链，那些锁链像千年的藤蔓一样垂下。不过，这些锁链并没有把弓完全锁死，如果使劲拉的话，仍然可以拉开一点点。[/align] [align=left]　　只是这一点点。[/align] [align=left]　　莉莲举着黄金之弓，手拉着弓弦，带着重重锁链，将那条金丝的弦拉开了约莫一个拳头的长度。与此同时，弓的尖端，即是本来应该搭箭的位置，亮起一团白芒，并隐约有透明的箭身出现在那光芒之后，延伸着，形成一枝光的箭矢，架在弦上。[/align] [align=left]　　到这里为止了。莉莲无法把弓拉得更开，光之箭矢只能形成一个虚像。[/align] [align=left]　　不过这样就够了。[/align] [align=left]　　“对付那只入侵者，拉到这种程度就完全够了！”相信着自己所感受到的，莉莲如此断言。[/align] [align=left]　　被漆黑的锁链封印着，这把弓只能拉开很小一段，但既便如此，那仅能拉开的一段，所蕴藏的力量也已经足以射杀那只，只懂往空间之壁内躲的入侵者了。[/align] [align=left]　　并不是这把弓的魔力真的强到可以轰穿空间。事实上，被锁链封印着的弓，其魔力到底有多大莉莲是感觉不到的。之所以如此确定它可以对付入侵者，是因为察觉到了这把弓上某些附带的特殊效果。[/align] [align=left]　　因为那个特殊效果，可以说，这把弓简直就是专门用来对付那类可以穿越空间的怪物的。[/align] [align=left]　　“果然大有收获。”莉莲松开弓弦，光之箭矢于焉消散。她把黄金之弓连同漆黑的锁链一并横握在两手，来来回回打量着，完全被这把弓的神秘和美丽吸引了：“可惜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弓，看来只有等老爸回来，再问问他了。”[/align] [align=left]　　莉莲高兴的样子，被离火真切地看在眼里。黑发的少年凝视着沐浴在黄金之弓圣洁光辉下的姐姐，不自觉地露出了幸福的笑颜。[/align] [align=left]　　“姐姐，用这把弓就可以射杀入侵者了吧？”最后一次，这样确认道。其实只是想多看一看姐姐惊喜和兴奋的神情而已。[/align] [align=left]　　“没有问题！因为这是把，如果拉到满，可是连次元也能射穿的神弓啊！”彷佛找到了毕生所追寻的东西，莉莲握着黄金之弓，用全副身心感受着其上散发的纯净的光辉。[/align] [align=left]＃＃＃[/align][align=left]　　找到了对付入侵者的方法，剩下的就是怎么把它引出来。姐弟俩从地下室出来，洗漱完毕，天色已经全白。太阳光遍照大地，新一天的清晨以重复了无数次的形式再次来临。[/align] [align=left]　　“啊小离，我就和朋友去逛街了，你看好家，补个觉吧，然后要注意复习功课哦，下学期就要准备升学考了，以前落下的功课都得赶上来才行。”这样叮嘱着弟弟，莉莲把从地下室带出来的黄金之弓塞进一个长条形的被包，打算就这样带着包上街。[/align] [align=left]　　“嗯……”功课怎样都好，离火完全不会在意，他只是想知道姐姐具体打算怎么对付那只入侵者，还有自己需要做什么、有什么可以帮忙的，“……姐姐打算带着弓上街吗？”[/align] [align=left]　　“是的。晚上我就直接去外环街区了。”[/align] [align=left]　　“什么时候去？我也去帮忙。”[/align] [align=left]　　莉莲摇摇手掌：“你不能去。因为那只入侵者忌惮你的魔力，你和我一起的话，它说不定就不会出现了。总之，今天会早点结束逛街，然后我再去外环街区巡逻，等着它自行找上门。”[/align] [align=left]　　“那姐姐，我远远地待着可以吗？只要在能看到你的位置就好。”[/align] [align=left]　　“不行，它很狡猾，只要察觉到丁点危险，就会选择避开，那样它也许会去找一般人类下手。我们还不知道它袭击人类的原因呢，未免再次发生昨晚的惨剧，必须把它的注意力重新转移到我身上。根据它的判断，我应该是很容易就可以打败后吃掉的，如果它拥有和其它同类一样的欲望，那么只要有机会，就会跑出来攻击我。就是这样。”[/align] [align=left]　　虽说分开行动，但一旦战斗发生，离火也是可以感觉到姐姐和入侵者的魔力冲突的，那么一样可以赶过去，只是需要多花些时间。莉莲并不能保证自己单独行动，就能把入侵者引出来，但如今只能这样，剩下的就是看谁的耐心比较强了。[/align] [align=left]　　“嗯……”终于明白了姐姐的想法和打算，结果只能答应下来，今天一整天待在家里，什么也不做。[/align] [align=left]　　“不要什么也不做地虚度一天啊，至少复习下学校的功课吧。”临出门时，莉莲习惯性地叮嘱道。[/align] [align=left]　　“……”班上倒数一名的少年以沉默回应。只有这件事，他无法听从姐姐的吩咐。因为就算要复习，也完全搞不懂教材和资料书上写的是啥。如同无字天书或者上古秘卷一般，看着完全不明白意思的东西才是真正的浪费时间吧，那还不如画画玩游戏呢。[/align] [align=left]　　“至少试着努力一下吧。”最终也只能无奈地这样说。对谁都要求严格的莉莲，唯独对弟弟，无法狠下心来教训。[/align] [align=left]　　出门的时候，可以看到大门对面，那条斜坡后的枫树已经全红了。[/align] [align=left] ＃＃＃[/align][align=left]　　“哎呀……”脚踩着干干脆脆的落叶，莉莲听到喀咔喀咔的响声。不时有红叶飘下来，微温的太阳光透过树梢洒下来斑驳的淡影，自己的秋衣的下摆忽忽地随步子而颤动。她抬起头，看到近处几家邻居阁楼的楼顶，从别人家院子里伸出来的树干，一位正在晾衣服的大姐；看到远处一层一层的绿化植株，座落在植株中间的楼房和大厦，在建筑物的转角处若隐若现的街道；看到更远的地方的，被云彩和太阳模糊了的高大楼群，其中一座尤其显眼的尖塔，正是法布尔河对岸的启明星电视塔。那里是市中心的方向。[/align] [align=left]　　“在这样平和的地方，说起入侵者，就像假的一样啊。”自言自语着，提了提背上的长条形被包，莉莲尤菲尔朝着树和早晨的清香深吸了一口气。[/align] [align=left]　　首先是去外环区叫薇薇安同学。[/align] [align=left]　　莉莲与朋友约好见面的地点是学校旁边的书吧。那是一间类似茶室一样的店子，里面提供各种饮料，可以随意拿书看，环境非常不错，按小时收费。是等人的最佳地点。[/align] [align=left]　　几个好友各在城区不同的位置，其中又以薇薇安家离得最远、最偏。所以莉莲打算自己去叫上薇薇安，再与其她人汇合。[/align] [align=left]　　按着打算，她到了坡道下的车站牌，然后乘上去外环区的公交车。在薇薇安家附近的街道上下了车，走过一段冷清的步行街，就可以看到目的地，那栋六层高的平价公寓楼了。[/align] [align=left]　　薇薇安家是在五楼，莉莲数着楼层，到了一户人家的门前。[/align] [align=left]　　上次来时是从窗户进入，所以正式的登门拜访，这是第一次。[/align] [align=left]　　“邦，邦，邦。”有规律的三下敲门，重复这种敲门动作三次，然后一个男人开了门。[/align] [align=left]　　“走错地方了吧？”那个男人有着如同死人一般苍白的皮肤，穿着常见的休闲服，上下打量了莉莲一眼。[/align] [align=left]　　“谁呢？”一个女性的声音从屋里传来，随着拖鞋擦地的声音，莉莲看到一名棕色卷发，身材偏瘦削的美貌妇人出现在门口。[/align] [align=left]　　莉莲正视着那位女性，微笑道：“请问是薇薇安同学家吗？”[/align] [align=left] “是的？”从女性话中可以听出肯定的成份。[/align] [align=left] “你好。我是薇薇安的同班同学，也是她的朋友。你是她的母亲？”[/align] [align=left] “是的。同学的话，进来坐吧。”说着，女性往门内让了让，给莉莲空了个刚好可以挤进去的空间。[/align] [align=left] “谢谢。是这样的，虽然没有正式约好，不过我想找薇薇安同学一起出去玩。请问她今天有空吗？”[/align] [align=left]　　这个时候，那个开门的男人向薇薇安的母亲使了个眼色，就转身进屋了。薇薇安母亲对莉莲说：“薇薇今天早上很早就出去了，问她去哪里也不说。如果要找她的话，还是事先约好比较好吧。”[/align] [align=left]　　“是这样啊。”莉莲点点头，冲薇薇安的母亲一笑：“那么打扰了，改天我会正式邀约她的，那时候再来拜访。”[/align] [align=left]　　薇薇安的母亲晃晃脑袋，慢悠悠地关了门。莉莲在门外单手叉腰站了一会。[/align] [align=left]　　能去哪里呢？[/align] [align=left]　　根据莉莲所知，薇薇安平时是很少外出的，通常一放学就把自己关在家里，假期也从来不出门。这样一大早的就跑掉，实在不明白是去做什么。[/align] [align=left]　　屋里只有两个人的气息，看起来薇薇安的母亲也没有说谎。她真的不在家里。[/align] [align=left]　　罢，搞得自己像个跟踪狂似的。莉莲抖了抖肩膀，下次再约就是了。然后一个人离开公寓楼，乘上回内环城区的公交车，到预定地点集合去了。[/align]

第五章 [align=left]　　周五。作为一周的最后一天课程，思恋着即将到来的周末假日，第四市立中学的学生们亢奋着，使出一周积攒下来的全部热情，朝放学的一刻冲刺。而作为挡住假日的最后一道坎，这一天就被称为“黎明前的黑暗”。[/align] [align=left]　　踏进教室门，莉莲即嗅到清水的味道。教室干干净净，早晨的扫除已经全部结束，而地也已经洗过了。湿润的地面发散着清凉的水汽，令人大清早就精神一振。[/align] [align=left]　　“还剩垃圾没有倒，真是耻辱！”风风火火地来到莉莲面前的，正是监督晨扫作业的副班长柳飞燕。在莉莲来教室之前，把一切处理妥当，是她毕学期奋斗的目标和荣誉，而今天，最后一桶垃圾粉碎了她的荣誉。[/align] [align=left]　　对于她的懊恨，莉莲宽容地安慰道：“哎呀，已经很不错啦。我也充分理解了你的决心和信念，你果然无愧我的左右手一职。正所谓‘飞鸟尽良弓藏’，如今就请你安心预习把，最后的垃圾我来倒。”说完，像个主君似的拍拍柳飞燕的肩。莉莲比她还矮半个头。[/align] [align=left]　　“决不可能！”彷佛出征的将军，柳飞燕大跨步拦下正欲去提垃圾桶的莉莲，以捍卫荣誉的武士般的决然当先抢过那垃圾桶。然后她朝今天做清洁的一组学生喊道：“小的们，再好好检查一遍，任何一个角落都不要放过了！”之后提起垃圾桶出了门，亮黑的长发甩出一个漂亮的马尾。[/align] [align=left]　　这是早晨时常出现的一幕，莉莲相当满足于扮演君王的游戏，每次柳飞燕积极配合后，她都会咯咯娇笑。莉莲的笑也是对全班同学来说，课前最醒目的一道风景。[/align] [align=left]　　笑过后，莉莲侧目往薇薇安的位子看去，洋娃娃还没有来。[/align] [align=left]　　上课铃在八点准时敲响，之后莉莲起头读了《草叶集》。第一节课是东方历史，课程上到一半，薇薇安突然出现在教室门口。[/align] [align=left]　　“这位……同学……”讲台上的老教师抬了抬镶着巨厚的镜片的眼镜，朝门口的薇薇安瞪着看了半天，突然说：“请问你找谁？”[/align] [align=left]　　全班暴发一阵哄堂大笑。其实也怪不得老师不认识人，薇薇安才转来没几周，觉得眼生是当然的。薇薇安竟然也没有解释的意思，只是茫然地站在门口。[/align] [align=left]　　不，不是茫然。[/align] [align=left]　　莉莲注视着薇薇安，发现薇薇安正在看着自己。那是一种，清澈的眼神。[/align] [align=left]　　坚定、犀利，彷佛藏着刀子。[/align] [align=left]　　她卷卷的头发显得有些乱，衣服也不是很规整，气色比之往常更加不好，然而眼神十分锐利。[/align] [align=left]　　或者说，是阴沉。[/align] [align=left]　　“报告老师，她是我们班的同学，三周前刚转来的。”起来打破尴尬场面的，是副班长柳飞燕。老教师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老脸微微有些红，朝薇薇安道：“那就进来吧。”[/align] [align=left]　　薇薇安行了个礼，目不斜视地走向她的位子。[/align] [align=left]　　“等等。”老教师忽然叫住她：“迟到了，抄两遍今天讲的课文，周一给我！”[/align] [align=left]　　洋娃娃一言不发地默认。[/align] [align=left]　　课间，莉莲去她位子，天南海北地说着话。今天的莉莲表现出平时少有的温和，心情似乎也相当不错，一个人从上帝创造万物，说到东方的剑仙传说，然而洋娃娃仍然一言不发。[/align] [align=left]　　罢，可能是精神状态还没有稳定下来吧。这样想，然后也不勉强，说了句“精神不太好，要注意休息”，就跑去别的圈子了。[/align] [align=left]　　和一个平常的女生一样叽叽喳喳地聊到上课，然后一眨眼就到了午休。[/align] [align=left]　　午饭仍然和弟弟离火一起在清真菜馆吃。因为昨晚出现了入侵者，不得不提高警惕，话题也都围绕在这方面。[/align] [align=left]　　基本上，魔物大白天的跑出来是不大可能的。一个魔物闯入另一个魔物的领地，意图捕食同类，这样的争端只是魔物之间的。但如果白天出来，并且在大庭广众下发生战斗，就影响了人类社会的秩序，那么教会甚至别的能力者就不可能不闻不问了。[/align] [align=left]　　千百年来，黑暗世界和台面上的世界已经制横，在互不干涉的同时，也秉持着一定的行为规则。任何一方，只要不越过那条界线，就不至于引起无法控制的冲突。时至今日，大规模冲突已经不会给任何一方带来任何好处了，会那样希望的，只能是少数异端份子吧，而那种家伙通常在同类之中，也是被列入排挤和清除对象的。[/align] [align=left]　　所以，白天，在人群和文明之塔的庇佑下，以杀死对方为目的的两方魔物，暂且相安无事地静待着，直到夜晚来临。[/align] ◇ [align=left] [/align][align=left]　　“今天你就不用留下来检查了，就让我弥补早晨的过失吧！”黄昏下，副班长柳飞燕义正严辞地说。[/align] [align=left]　　周五放课后通常是班级的大扫除，这样的事，莉莲肯定是要待到扫除结束，检查完毕了再走的。柳飞燕让她先走，是看到在操场上等着她的弟弟，然后想到早上的耻辱，于是决心挽回颜面，代替她留下来检查清洁。[/align] [align=left]　　“嗯～”莉莲抱着手臂，“好吧。”便从了副班长的心愿。[/align] [align=left]　　“感谢，那么明天老地方见！”既然获得应允，柳飞燕就不再迟疑，转身挥挥手，一面道别一面告之：明天也按原计划，拉上好友出去逛街。[/align] [align=left]　　“明天我会叫上薇薇安同学。”莉莲说。[/align] [align=left]　　“你决定的事，我们就尽量和她相处吧。”薇薇安平时的性格不太招柳飞燕喜欢，不过莉莲说让她加入好友圈子，那她就是大家的朋友了。[/align] [align=left]　　“明天见。”最后道过别，莉莲伸了伸腰肢，走下教学楼，离火正朝这边张望着。[/align] [align=left]　　“小离，入侵者有动静没有？”[/align] [align=left]　　“还没。现在离天黑还有一些时间，可能会埋伏在什么地方。姐姐，我们怎么办？”[/align] [align=left]　　“无论如何不能在有人的地方战斗，而且它不主动出现我们也找不到它。我们往郊区去，尽量把它朝偏僻的地方引。”[/align] [align=left]　　如果昨晚的魔物还在，而且仍然想捕食莉莲的话，那晚上就一定会出现。[/align] [align=left]　　魔物互相之间的捕食，和吸取人类身上的固有魔力不同。那是真正的捕猎。[/align] [align=left]　　对魔物来说，同类身上带有的魔力，岂止是人类的几千几万倍！吃掉一个同类，等于吸干一整座城市的人的魔力，那对吸食者而言，就如同获得了全新的力量一般。而且不需要遵守人类的规则，可以把同类从内到外吃个干干净净！[/align] [align=left]　　正因为捕食同类比慢慢地吸取生物的固有魔力有效得多，从上古时候开始，魔物之间就在进行着以个体为单位的残酷厮杀。天长日久下来，强大的魔物越来越多，弱小的都已被捕食殆尽，大家的力量发生制横，慢慢地就形成了“领地”的概念。[/align] [align=left]　　一只强大的魔物潜伏、固守在自己的领地，捕食外来者——这种如同动物界的狩猎方式。毫无疑问，在自己领地攻击其它同类，将会更有利，而进入别人领地，就得冒很大风险。因此无节制的杀戮得以暂缓，而形成了一种类似“秩序”的东西。[/align] [align=left]　　当然，那是十分古老的领地概念了，和现在稍有不同。无论如何，对于闯入自己领地，并且已经做出攻击行为的同类，莉莲犹菲尔是绝不会容情的。[/align] [align=left]　　“先坐公交车出了内环区再说。”[/align] [align=left]　　这样决定后，两姐弟在校门口登上公交车，坐在最后一排，一边注视着在高楼间忽隐忽现的夕阳，一边不做声地思考着接下来的行动。车上挤满了放学回家的学生，几个同学朝着莉莲打了招呼。[/align] [align=left]　　公交车从学校旁边的公园出发，途经三个站点，就直接驶入外环区。[/align] [align=left]　　十五年前建成的内环区，和正在扩建中的外环区，两个部分组成了这片被称为“新区”的城区。新区是从市中心扩展出来的住宅区，蜿蜒而下的法布尔河把这里和市中心分割开来，只有几座大桥建立起两岸的连接。[/align] [align=left]　　莉莲犹菲尔的领地即是这整个新区，的地上部分。[/align] [align=left]　　内环区落成较早，人口比较密集，主要的街道和建筑都集中在此。外环区则因为仍在建设中的关系，还没有多少人入住进去。划分内环区与外环区的是被称为“内环路”的环形公路。一旦出了此路，进入外环，人的气息就急剧减少，偶尔甚至可以看到刚竣工，还没有来得及上装潢的住宅楼，以及堆满街道的砖块和混凝土。到这里，就该换乘别的公交车，或者徒步了。[/align] [align=left]　　跳下车，离火说：“姐姐，我们继续往外走吗？”[/align] [align=left]　　虽说是外环区，但也有居民，就算能找到适合战斗的地点，也难保不会引发骚动。莉莲看了看天色，火红的太阳架在两栋楼之间的圆形天台上。这边已经暗下来了。[/align] [align=left]　　入秋之后，天就黑得很快。[/align] [align=left]　　“出了外环路再说吧。”[/align] [align=left]　　外环路即整个新区最外边的公路，也是莉莲领地的边界。不过边界之外也没有别的魔物盘踞，所以就算想朝那边扩展领地，也是很容易的事。[/align] [align=left]　　昨天遭遇那只入侵者的地方，就是外环路。[/align] [align=left]　　一直线朝城外疾奔，挑着人少的地方走，奔跑的速度仍然控制在人类可以理解的范围内。不过随着人迹的进一步稀少，速度也逐渐加快，到后来，只剩两团风在纵横交错的道路间穿梭。[/align] [align=left]　　遥遥地，已可以看到昨晚战斗的地方，那边的天空映照着落日最后一抹红霞。[/align] [align=left]　　去到外环路上，就要准备着和入侵者进行生死之战了。[/align] [align=left]　　突然之间——[/align] [align=left]　　只是突然之间的事情，莉莲停下脚步，没有再往那跑。[/align] [align=left]　　“姐姐，怎么了？”[/align] [align=left]　　暂不理会弟弟的疑问，莉莲只是站在囚笼一般的空旷楼群中央。漆黑的大楼在四面环视，背着最后的光明。只有几点灯火在楼层之上，晃晃荡荡地透出来，彷佛恶魔窥视的眼睛。[/align] [align=left]　　一瞬间，异样魔力的气息，在不远处，的建筑物中。[/align] [align=left]　　“这边！”[/align] [align=left]　　根本不需要犹豫，尽管只是一瞬，但察觉到的魔力，绝对是昨晚那只怪异的入侵者！[/align] [align=left]　　莉莲九十度转身折往另一边的建筑，顺手脱下校服，扔给身后的弟弟：“小离，拿好我的衣服，和往常一样，在远处支援！”[/align] [align=left]　　只穿着衬衫，白皙的身影在昏暗中划出一条皎洁的轨迹。[/align] ◇ [align=left] [/align][align=left]　　出现魔力的地方，是作为仓库而建成的双层楼房。如今仅有房屋盖好了，门窗、装潢全都未来得及装上。入口在建筑群包围中的一个阴暗的巷子里，旁边一副标示牌：阿凯隆特建筑公司承包兴建，施工中，相关人员禁止入内！[/align] [align=left]　　一架不知何种用途的机械停靠在空荡荡的大门旁，黑漆漆的只在夜晚形成一个弓影，如同地狱河水的浪花。[/align] [align=left]　　走进仓库，眼前一片昏暗。今晚没有月亮，在外边只能依靠零落的路灯，和偶尔会出现的楼房中的灯光照明。而进入这个四面封闭的大厅后，即不存在任何光源，四墙上的高窗也透不进来任何光线。[/align] [align=left]　　仓库内，是浓重的石灰粉味，风通过预留的窗口发出的怪声，以及——[/align] [align=left]　　——血的味道。[/align] [align=left]　　与此同时，莉莲看到一团猩红的雾气，在角落的黑暗中，迅速地隐没下去。[/align] [align=left]　　只看到这么一眼，那团雾气——入侵者——就同昨晚一样，无声无息地消失了。[/align] [align=left]　　预计中，本应展开战斗的对手再次逃跑了。[/align] [align=left]　　莉莲弄不明白它在玩什么花招，既然引诱自己过来了，为什么又要跑呢？[/align] [align=left]　　——不，刚才转瞬即逝的魔力，真的是为了引自己过来吗？[/align] [align=left]　　仓库里漆黑一团，冷飕飕的空间中，已然感觉不到那只魔物存在的气息。但是另有一股血腥气，仍在石灰粉的味道中掺杂徘徊。[/align] [align=left]　　那是，躺在仓库尽头黑暗中的，一个黯淡的影子。[/align] [align=left]　　影子的脚朝着仓库大门，莉莲看到一双皮鞋的鞋底。[/align] [align=left]　　走过去，冲入鼻端的血腥更重，和流动在四周的恍若实质的黑暗混合，透出红色的幻象。[/align] [align=left]　　莉莲在掌心放出微量魔力，并让魔力放光，照出她想要查探的地方。[/align] [align=left]　　看到的是——平躺在角落里，一个男人的尸体。他没有脑袋。[/align] [align=left]　　不，那脑袋被什么东西咬下了一半。[/align] [align=left] [/align][align=left]　　“姐姐！”察觉对方再次消失，离火从门口跑了进来。喊声虽小，却在这仓库里回荡不绝。[/align] [align=left]　　“这是……？”[/align] [align=left]　　刚问了声，即已闭口。[/align] [align=left] 倒在角落的人体，谁都看得出来是牺牲者。[/align] [align=left] 旁边有一袋钱。大概是外地的人，偷了钱跑到这里躲藏，不幸遇到那只怪物了吧。[/align] [align=left] “那家伙，在我的领地里，杀人了啊……”站在尸体旁，莉莲犹菲尔冷硬的身躯形同墓碑。[/align] [align=left]　　“可是……”[/align] [align=left]　　“为什么要杀他，对吧？”[/align] [align=left]　　“嗯。虽然说有可能是为了摄取魔力，但没必要做到这个地步啊，而且来找我们不是更好？区区一个人类的魔力，应该是可有可无的吧。”[/align] [align=left]　　说因为被发现，而要灭口也不对。以那只魔物藏匿的本事，就连身为同类的莉莲和离火也寻找不到，何况一个人类？那么它出现在这个人类面前，只能说是故意的了。但是，为什么？[/align] [align=left]　　“是呢……”莉莲抬起头，俯视着地上的尸体：“它在，吃人的脑子呢。”[/align] [align=left]　　“啊？”[/align] [align=left]　　“不止如此，我恐怕，是否应该把它视作‘同类’还是个问题。”[/align] [align=left]　　“姐姐，你的意思是……”[/align] [align=left]　　“毫无疑问它使用的力量是魔力，那是身为同类的基本特征。但是，其波长真的是相当古怪。”[/align] [align=left]　　所谓魔力的波长，就和人类的指纹一样，是每个个体独有的特征，象征着魔力的具体形态。作为入侵者的那只魔物的波长，莉莲不但从未见过，连想都没有想过，那是如果按照人类的理解，可以形容为青蛙的指纹一般的怪异的东西。[/align] [align=left]　　“而且啊，我终于知道它是怎么消失的了。”莉莲望着仓库里漆黑的虚空处：“实在是匪夷所思，那东西，竟然拥有在空间之内潜行的能力！”[/align] [align=left]　　所谓空间潜行，简单而言就是钻到了世界的外面。如果把人们生活的世界比作一个大湖，所有人都是在湖上的，那么那只魔物就是钻到了湖底。从人们的视野彻底消失，然后，不知什么时候又会从水面冒出来袭击人——那只入侵者就是这样的东西。[/align] [align=left]　　世界是一个稳定的载体，它装着人们日常见到的各种事物。这些事物都生活在世界之上。然而仅仅如此，并不是世界的全部。在这个载体以外，还有另外的时空，一般称之为“异世界”。[/align] [align=left]　　也就是说，那只入侵者拥有在异世界和这边的世界之间，来回穿梭的能力。[/align] [align=left]　　这种事情，本来是就算再拥有百倍以上的魔力也不可能做到。但事实摆在眼前，第一次见到时莉莲还不敢相信，只认为是瞬间移动或者隐匿了，而直到如今才确认，那只魔物并没有逃到远处，也没有藏在近处，而是直接跑到了这个世界之外。[/align] [align=left]　　比较典型的异世界，有梦中世界、镜中世界等。不过入侵者进入的应该是别的地方，最大的可能是两个世界之间的缝隙。[/align] [align=left]　　这就是所谓的“空间潜行”。[/align] [align=left]　　拥有这种能力的同类，莉莲是第一次遇到。就算在整个历史上，这样的能力也绝不多见。躲入异世界的意思，就是一切现世界的攻击都无效。这边世界的攻击只能作用于这边世界，就像一架飞机，无论怎么飞，也只能在一面统一的天空中航行。[/align] [align=left]　　“不过它的魔力不强，不然的话我们俩早就被解决了。”莉莲思考着。面对这样的对手，盲目行动是没有意义的。”[/align] [align=left]　　“然后呢，它似乎比较害怕你的样子。”莉莲对离火点了点头。[/align] [align=left]　　“我？”离火瞪大了眼睛。[/align] [align=left]　　“嗯，你的魔力比它整整高了一个档次。用容易理解的比较法，你的是Ｂ级，而它和我差不多，大概在Ｃ级左右。当然，魔力的运用技巧又是另一回事。”[/align] [align=left]　　离火连连点头，丝毫不因自己魔力比姐姐强而高兴。[/align] [align=left]　　莉莲接着道：“昨天晚上，你突然出现大概把它吓到了。因为这种越级的魔力差，一旦被攻击要害，是很有可能直接毙命的。今天它应该也是知道你和我在一起，所以躲了起来。在确定你无法对它构成真正的威胁前，一直躲在空间之壁内。也就是说，它在观察我们，分析我们的实际威胁性。”[/align] [align=left]　　莉莲用指节碰了碰嘴唇：“是个相当谨慎的家伙。但是它吃人的脑子又是为什么呢？难道想借由脑组织的情报分析人类？”[/align] [align=left]　　“又是情报……”莉莲忽然笑了笑，“我和那家伙很像呢，都是谋定而后动的类型。”[/align] [align=left]　　“那姐姐，我们还是像上次那样引它出来，再一下子解决它吗？”离火询问今后的行动方针。[/align] [align=left]　　“不太可行了。第一，它缩回空间之壁的速度实在太快，除非我能将它困在这边的空间。但是它周身包围着的红雾，是相当麻烦的东西，碰到会令身体麻痹，应当避免接触。再说，物理的方式应该不能确实将它抓住，因为就算用绳子把它里里外外的绑起来，它一样可以溜掉。它是往空间之内缩的，根本不需要挣脱任何东西就能缩回去。[/align] [align=left]　　“拿空间当壳，实在无耻！说到不能用引诱的方法的第二个原因，是我不能保证它不会再次袭击人类。引它出来，这种手段太被动了，最终只能导致今晚的事情不断重演而已。”[/align] [align=left]　　“所以，”莉莲就像宣布上课一样，下着结论：“我们一定要采取主动，尽可能快地消灭它。而其最大的问题，就是它空间潜行的能力，因此我们需要找到同样能够穿越空间的方法。”[/align] [align=left]　　离火上下晃动着脑袋。听不懂无所谓，只要照姐姐吩咐的去做就好了。[/align] [align=left]　　“我继续在附近引诱它，而你现在回家去。到地下室，在那堆萝莉控大叔和老太婆的收藏品中，找一找有没有能够刺穿空间的武器。啊这个不太现实，总之，找一下，大概有点用的就行。”[/align] [align=left]　　莉莲说完，把手掌覆在那具被吃掉一半脑袋的尸体上，掌心发出蓝光。在光的包围下，无头男尸逐渐分离、解体，变成了一堆沙砾。莉莲一脚把沙堆踹散了，白沙飞扬起来，覆盖住散落一地的纸钞。[/align] [align=left]　　“可是姐姐，你一个人在这里……”[/align] [align=left]　　“拖住它，不让它继续袭击人类啊。它跑过来攻击我正好，说不定能当场找到直接击败它的方法。”对于弟弟的挂心，莉莲只是勾着食指，在他额头上轻轻一弹：“回去吧，听话，乖，相信你姐姐的本事。我啊，是肩负着这整个领地的哦，这样的家伙我还不放在眼里呢。”[/align] [align=left]　　这不是大话。莉莲犹菲尔在十二岁时，就已发誓，无论如何，也要凭自己的力量，守护这一片土地。[/align] [align=left]　　那是，在父亲的注视下，她对自己的承诺。是她全部的骄傲。[/align]

见笑见笑{:7_536:}其实最近在考虑，用这种写法写H文不知道会怎样{:7_522:}

　　我支持反方。 　　首先，我们要明白，E社这次的失败，主要问题不在于创新，反而是因为没有创新。 　　创新是什么，只重系统忽视其它不能叫做创新，最多叫做偏科，只能说明在其它方面（人物刻画、剧情展开）上诚意不足。E社这次的模式，实际上是神采、手办战争模式的延续，而从神采开始，这种模式下的E社作品的剧情和人物刻画就在一路走低。这实际上是固守模式本身带来的恶果。所以我说E设这次没有创新，最多只有改进（或者改恶）。 　　那么脱离模式的创新是什么？幻系列的SLG和战系列的RPG之间的跨度是创新，从两者再到姬狩是创新。然而，这些作品打动我们的，固然有优秀的玩法，但那些在我们记忆中留下痕迹的人物，老塞、李维……谁能说对于人物、对于剧情深度的刻画，就不存在创新呢？在一片废萌之中，犹如孤高夜空中的璀璨星辰般的E社的人物们，难道不正是E社创新精神的核心吗？ 　　而这几年，我们看到的，是在系统这一条道路上固执地徘徊的E社的身影。一条道路走到黑，或许是勇士，但并非智者。创新属于智者。而智者，懂得放弃什么，选择什么。 　　　　　　　　　　　　　　　　　　　　　　　　　　　　　　　　　　　　　　　　　　　　　　　　　　　　　　　　　　　　　　　　　　　　　　ＢＹ水月

第四章 [align=left]　　发生在市郊公路上的战斗并没有持续多久，在远处看起来就只是天边忽然闪现的一道红霞而已。从红雾出现，到莉莲被捉，最后战斗结束，其间的过程绝对足以使人惊疑，但在刻意安排下，避过一般人的视线是完全没有问题的。[/align] [align=left]　　那是绝对不能让一般人看到的情景。[/align] [align=left]　　漂浮着无数怪手的红雾，以及在雾中散发出水蓝色光辉的少女。那是只能出现在幻想中的景象。[/align] [align=left]　　雾气包围着少女，怪手向她袭击，而她操纵着身上的光芒，一边闪躲，一边还击。她身穿火红色的礼服，周身缠绕着如流水一般轻柔而连绵不绝的光流。那些光流彷佛洗涤污秽的圣水，将红雾和妖手驱逐，消灭。[/align] [align=left]　　整个过程是无声的，直到她被怪手抓住，到最后一道红线从天空划下来。标示着战斗结束的，只是一声低沉的闷响而已。[/align] [align=left]　　然后夜空恢复寂静。[/align] [align=left]　　重新流动的空气中，名为小离的黑发少年跑了出来。[/align] [align=left]　　战斗时莉莲把力量控制得很好，没有对街道造成太大破坏。而相对于街道，少年更关心的，还是姐姐的安危。[/align] [align=left]　　安稳地坐在地上，慢悠悠地把右臂接回去，身体虽然满是血，不过看表情完全没有大碍。[/align] [align=left]　　“礼服坏了。”莉莲站起身，把破破烂烂的衣服重新在身体上缠几圈，活动活动已经长好的右手，不太灵光。大概明天才能使用如初。[/align] [align=left]　　“姐姐！”[/align] [align=left]　　“没有大碍，感谢萝莉控大叔传下来的血统吧。这种手脚掉了还能长回去的能力，有时候我自己都觉得恶心。”莉莲看着头顶的月亮，“那东西跑掉了呢。本来已经把它引出来，就等着你来致命一击，它却像出来时那样，突然之间就消失了……”[/align] [align=left]　　“嗯……”虽然很担心姐姐的伤势，但也明白这种担心是没有意义的，黑发少年连连点头。[/align] [align=left]　　在离火赶来，释放出强大魔力的瞬间，入侵者察知危险，逃跑了。最后从天而下的一击只是打在空白处。而其逃跑之迅速，连当时就在它身边的莉莲也没有看到具体过程，只知道是如同突然出现那样，突然之间就不见了，之后连气息也察觉不到。完完全全的消失。[/align] [align=left]　　这种匪夷所思的事情，已经超出魔力所能做到的范围。只能被认为是类似完全隐匿，或者瞬间移动之类的特殊能力吧。[/align] [align=left]　　那就麻烦了。无法跟上或者探知它的行动，就不能对它进行追击，也无法主动去寻找它的藏身地……[/align] [align=left]　　无论怎样，眼下需要处理的事情还有一件。[/align] [align=left]　　莉莲看着一旁即将清醒的薇薇安，走过去摸了摸她的头。[/align] [align=left]　　“这只是一场梦而已。”[/align] [align=left]　　这样说，补充了一次暗示，虽然不知道能否就此消除今晚的残留记忆，但也只能做到这种程度了。[/align] [align=left]　　苍白的洋娃娃仍然坐在地上，抬头望着明晃晃的月亮。夜空恢复平静，清冷的晚风从城市边沿的群山中刮来，弄乱了她的头发。[/align] [align=left]　　四周安静下来，鼻端可以闻到的，是属于正常世界的空气。远处的天空反射着地面建筑群落的灯光，那是市中心热闹的光明所在。[/align] [align=left]　　异常的事件，和忽然出现一样忽然消失，短暂而超越常识得只能理解为梦了吧。只是那些若隐若现的战斗痕迹，又是什么呢？[/align] [align=left]　　“我送薇薇安回去吧。”莉莲犹菲尔说着，背起路边的洋娃娃。洋娃娃安静地在她背上，眼睛睁得大大的。[/align] [align=left]　　“姐姐，我和你一起去，那个魔物也许还会回来。”[/align] [align=left]　　“也好。领地里出现入侵者，以后要格外小心了。”莉莲把薇薇安朝上提了提，使她在背上舒服一些，然后抬头看了看满满的月亮。[/align] [align=left]　　“下次遇到，可不会让你这么轻易跑掉了。”[/align] [align=left]　　露出自信的笑。[/align] [align=left] [/align][align=left]　　莉莲记得班上每个同学的家庭地址，薇薇安的家也不远，和外环街一样，属于新区外围。[/align] [align=left]　　新区分为两个部分，一部分是内环城区，在十五年前建成，以第四市立中学为中心。一部分是建设中的外环城区，即是薇薇安住的城区，因为刚落成不久，显得十分冷清。薇薇安的家又是在平价公寓，附近更是毫无人气。这个时候，已经一点人声也没有了。[/align] [align=left]　　莉莲带着薇薇安翻进公寓五楼的窗户，里面就是薇薇安的卧室。从窗口望出去，刚好可以看到刚才和入侵者战斗的外环街。房间一团漆黑，薇薇安出来时顺手关了电灯。未免吵醒她的家人，莉莲没有开灯，只把薇薇安放在床上，帮她脱去衣服，盖上被子。[/align] [align=left]　　第二天醒来，发现自己躺在被窝里，就会以为是场梦了吧。[/align] [align=left]　　“那个……姐姐，我在这里……虽然黑漆漆的看不清楚……但是……”耳后传来离火压低的声音。莉莲就着窗外的月光，看见弟弟满脸通红。[/align] [align=left]　　“啊，不就是帮她脱衣服嘛，你要不要也来？”[/align] [align=left]　　莉莲帮薇薇安除下衣服时，离火就在旁边。虽然房间里没有灯，但月光还是会提供一些可见度的。[/align] [align=left]　　作为十六岁的少女，薇薇安已经不能算作小孩子了，身体的成长也开始脱离幼稚，朝妩媚方向发展。平时连姐姐身体都不敢直视的纯洁少年离火，只能尴尬地发出抗议而已。[/align] [align=left]　　“看一看有什么了不起，过来，摸一摸吧。怕什么，摸摸又不会少块肉——”莉莲发现弟弟的窘迫，像发现古代海盗宝藏一般，兴奋地捉住他的手，强行往床上的少女身上送。[/align] [align=left]　　“姐……”离火差点叫出来。要是吵醒这家人就不得了了，大概会被当作小偷见报纸吧。而更令他难过的是，经过刚才的战斗，姐姐身上的衣服已经破得七七八八，随便动一动都会春光浮现。已经十五岁的莉莲也不能算作小孩子了，更不能用儿时那样的态度来面对了吧。就算这样平常的玩笑动作，也会不经意间发生不该发生的摩擦，其本人也许不会在意，离火却再也不能保持过去的淡然态度了。[/align] [align=left]　　“姐姐，我们不要闹了，刚才那只怪物说不定会去袭击其他人……”[/align] [align=left]　　弟弟说回正事，莉莲也就不再开玩笑了。她看了看薇薇安，说道：“小离啊，我告诉你，一个魔物，如果闯入另一个魔物的领地，其目的只能有一个……”[/align] [align=left]　　莉莲握了握右手掌。[/align] [align=left]　　“……所以，它的目标是我们，这女孩子只是被波及了而已。它最初以为这里只有我一个领主，所以把我当作唯一目标，但没想到我还有你这个弟弟在。你的魔力强过它，又是在它意料之外出现，因此它判断出形势不利，逃跑了。”[/align] [align=left]　　离火听着姐姐的分析，连连点头。[/align] [align=left]　　“它被你一吓，就此离开还好，如果再出现，就只能给它好看。而因为我们还把握不了它的动向，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安心等待。”[/align] [align=left]　　“好了。”莉莲挺了挺胸膛，“明天还有课，回家睡觉吧。”[/align] [align=left]　　“嗯，对了姐姐，你今晚，还进食吗？”离火看了看被窝里的薇薇安，仍然觉得有些尴尬。[/align] [align=left]　　一言不发，莉莲俯视着薇薇安的脸。洋娃娃眼睛还睁着，不过在暗示下已经进入深度睡眠。那幅表情不能称作平静，彷佛不经过特殊处理，就会像抛入宇宙空间的机械一样散掉似的。[/align] [align=left]　　“生日礼物，还没给她呢。”[/align] [align=left]　　缓缓地，这样说着。[/align] [align=left]　　“对不起啊，因为不想随意闯入别人家里，而用暗示的方法叫你出来，结果让你遇到这样的危险。给你的礼物呢，是一个仪式，也算作补偿吧，以后，你就是我重要的领民了。”[/align] [align=left] [/align][align=left]　　轻轻将被子拿开一个角，少女洁白的脖子和圆润的肩头露出在空气中。用指甲，在肩膀与脖子之间的皮肤处轻轻划一条红痕，红色的水珠渗了出来，用舌尖舔进嘴里，有股甜甜的味道。[/align] [align=left]　　嘴唇贴紧柔嫩的皮肤，手臂扶住少女的身体，温热的体香充满鼻端，甘甜的液体流经舌苔，润染了喉咙。发丝重叠在一起。[/align] [align=left]　　夜晚的领主吮吸着身下少女的鲜血，发出缓慢而细致的呼吸。[/align] [align=left] [/align][align=left]　　——固有魔力普遍存在于拥有自我意识的个体身上，在一般动物中又以人类最多。鲜血即为生命载体，通过吸血以摄取固有魔力是最简便的方法。所以大多数从人类身上摄取魔力的魔物，都会选择吸血的方式。吸食的量不必过多，因为吸血只是一种手段或者仪式，魔物们主要摄取的并非血液，所以如果有意识控制的话，危急生命的情况一般不会发生——[/align][align=left] [/align][align=left]＃＃＃＃＃＃＃＃＃＃＃＃＃＃＃＃＃＃＃＃＃＃＃＃＃＃＃＃＃＃＃＃＃＃＃＃＃＃＃＃＃＃＃＃[/align] [align=left]　　恍如梦境一般。[/align] [align=left]　　初中学的这个词，清晰地从记忆的盒子里跳出来。[/align] [align=left]　　除此之外没有什么可以形容眼前跳跃的片段。[/align] [align=left]　　笔直、长长的公路，彷佛通向夜晚最黑暗之处。[/align] [align=left]　　摇摇晃晃的路灯，依稀中有成群的蛾子在灯光下飞舞。[/align] [align=left]　　红色的月亮。[/align] [align=left]　　然后，在红色月光下扭曲的路面。[/align] [align=left]　　出现在四周的断手。[/align] [align=left]　　同学。[/align] [align=left]　　那个名叫莉莲犹菲尔的同班同学。[/align] [align=left] [/align][align=left]　　“不用害怕。”[/align] [align=left]　　谁在说话？[/align] [align=left]　　不。这里是哪里？我为什么会在这里？[/align] [align=left]　　红色的雾。[/align] [align=left]　　爬满红雾的路面。[/align] [align=left]　　混乱的风。[/align] [align=left]　　从天空落下来的红光。[/align] [align=left]　　重新出现在眼前的人影。[/align] [align=left]　　“这只是一场梦而已。”[/align] [align=left] [/align][align=left]　　从梦中惊醒，睁眼看到冰冷的天花板。不，是否睁开了眼，我不确定。眼皮又干又涩，像一直都是睁着的。[/align] [align=left]　　耳旁听见熟悉的闹钟的嘀哒声。对了，我睡在自己房间，闹钟调到了明晨六点，明天要上课。[/align] [align=left]　　印象中，作业已经做完了，那么自然应该关灯睡觉了吧。[/align] [align=left]　　关灯……我，什么时候躺在床上的？[/align] [align=left] [/align][align=left]　　眼前闪过鲜红的片段，有些模糊不清的影像在天花板角落的黑暗中涌动，就像看了令人印象深刻的电影，那里边的某些镜头总在眼前反复一样。[/align] [align=left]　　身体难受极了，全身都是汗，粘粘的，这点倒真像刚从恶梦中醒来的状态。[/align] [align=left]　　无法忍受带着这样的不快入睡，我从床上坐起身，大脑一阵眩晕，眼前直冒金星，差点又躺了回去。[/align] [align=left]　　终于患上贫血症……了吗？[/align] [align=left]　　甩开脑袋的妄念，定了定神。不想被妈妈发现我起来，就没有开灯，只想去洗漱室擦擦身体。虽然有洗下澡的冲动，但那样一定会发出水声吧，现在还是安安静静的好。[/align] [align=left]　　钻出被窝，凉风袭来，打了个颤。从月亮的反光中，我发现自己只穿着睡衣。[/align] [align=left]　　入睡了，本来就该穿着睡衣啊，我在疑惑个什么劲？[/align] [align=left]　　自己对自己说着，自己嘲笑着自己。然后看了看钟，已经过凌晨了。[/align] [align=left]　　今晚这样折腾，明天别迟到才好。[/align] [align=left]　　怀着对睡眠不足的恐惧感，我抓紧时间去到洗漱室。关上门后，打开洗漱室的灯。门关着的话，就算有光线透出去，也只是一丝丝而已。这样想着，才可以安心让自己身处光明中。[/align] [align=left]　　头还是有点晕，惨白的灯光对现在的我来说过于刺目了点，有一段时间完全看不清楚东西。[/align] [align=left]　　果然生病了……吗？[/align] [align=left]　　还是赶快擦掉汗水，回去睡觉吧。[/align] [align=left]　　一觉醒来什么都会好了。[/align] [align=left]　　走到镜子前。[/align] [align=left]　　脸色真是苍白得可以，神情是连我自己都没有想到的憔悴。[/align] [align=left]　　这样，简直就像快进棺材的人了嘛，说不定明天就会忽然晕倒在课堂上，然后送往医院，医生说我已经癌症晚期了，之类的。[/align] [align=left]　　拿起毛巾，小心地不发出声音地沾湿了水，开始擦脸。[/align] [align=left]　　擦过后，舒服多了。[/align] [align=left]　　忽然，在镜子里看到了什么。[/align] [align=left]　　我放下毛巾，拔开额上的头发。[/align] [align=left]　　红色的，一点。[/align] [align=left]　　映在镜子里的，一点红色的东西，在我的额头上，用手碰，有些粘。[/align] [align=left] [/align][align=left]　　摇摇晃晃地回到卧室，钻进被窝。[/align] [align=left]　　什么也不想，朝黑暗最深处沉去。[/align][align=left] [/align][align=left]◇[/align][align=left]　　又做了一个梦。[/align] [align=left]　　在卧室的天花板下，一个纤细的人影看着我。似乎有月光照进来，但我看不清楚她的脸。[/align] [align=left]　　心里非常平静，虽然是被这样看着，但我完全没有尖叫的打算，只是，想出声招呼她，却发不出声音。[/align] [align=left]　　之所以这么平静，是因为知道这个人影绝不会害我吧。[/align] [align=left]　　或者说，像我这样的人，就算被害，也绝对是我自己的错。[/align] [align=left]　　人影理了理我的头发，挨近了一点，然后抬起了我被子的一角。[/align] [align=left]　　肩头碰着空气，冷冰冰的。[/align] [align=left]　　然后那个人影用手指在我脖子下划了一划。不痛，也不是痒，应该是介于痛和痒之间的麻麻的感觉。感觉上，似乎被划流血了。[/align] [align=left]　　不过，很舒服。[/align] [align=left]　　她挨得更近了，抱住了我，让我从床上微坐起来，然后用一只手扶着我的后背，另一只手托着我的脑袋。[/align] [align=left]　　我看着天花板。[/align] [align=left]　　脖子下感觉到柔软的接触。[/align] [align=left]　　另一个人的呼吸在肩膀上游荡。[/align] [align=left]　　另一个人的身躯压着我的胸膛。[/align] [align=left]　　她的牙齿，碰着我的身体。[/align] [align=left]　　身体，好热。[/align] [align=left]　　血，从体内流出去了。[/align] [align=left]　　从脚心、从手心，从全身每一个细胞、每一处内脏流出去，流往脖子下，被紧贴着的嘴唇吸走了。[/align] [align=left]　　像是海绵里的水被强行榨干了一样，像是，安稳地生活在硬壳内的柔软肉体被吸了出去一样。[/align] [align=left]　　像是一只小羊，正在狼嘴里，被咬烂一样。[/align] [align=left]　　但是，为什么，我还会，这么高兴呢？[/align] [align=left]　　身体，好热。[/align] [align=left]　　简直就像在说，把我吸干吧。[/align] [align=left]　　把我吃掉吧。[/align] [align=left]　　把我嚼碎吧。[/align] [align=left]　　把我吸收吧。[/align] [align=left]　　让我就这样，成为你的一部分吧。[/align] [align=left]　　——我对着黑暗中无比庞大的怪物说。[/align] [align=left] [/align][align=left]　　“并不是所有怪物都会害你们啊。”[/align] [align=left]　　不知为何，在梦境最深处，听到了这句话。[/align] [align=left] [/align][align=left]◇[/align][align=left]　　半夜，从梦中醒来。然后，彷佛命中注定一般地，我什么都想起来了。[/align] [align=left]　　原来，原来如此啊。[/align] [align=left]　　原来莉莲同学，是怪物啊。[/align][align=left] [/align][align=left]＃＃＃＃＃＃＃＃＃＃＃＃＃＃＃＃＃＃＃＃＃＃＃＃＃＃＃＃＃＃＃＃＃＃＃＃＃＃＃＃＃＃＃＃[/align]

木有修女，只有神父{:7_482:}

显然不是啊亲{:7_472:}

能把稿子完全忘掉整整一年，我顿时觉得自己无比的荡漾{:7_492:}

不好意思……我把这件事情完全给忘了，今天翻看主题贴记录时才发现，居然已经拖了一年了{:7_534:} 我忏悔，我写检讨，于是赶紧补上后续的{:7_511:} —————————————————————————————————————————————————— 第三章 [align=left]　　秋日午后的天空高远得像是安放在天之尽头的一块投影出世界万物的镜子。校园操场边七棵巨大的梧桐树经过夏季毛毛虫的啃食折磨后，终于开始泛黄。枯黄的色调目前尚浅，但已可以预见不久后落叶缤纷的场面。[/align] [align=left]　　空中的太阳已因时节而倾斜，光线不足以压倒众生了，但还保留着全盛时期的部分热度。莉莲拿手挡了挡光，凉风就过来了，拂过教学楼楼顶，带来另一种爽朗的生命气息。[/align] [align=left]　　“唔？真是说曹操曹操到。”口里说着东方的典故，莉莲注意到操场上姗姗而来的一位女学生。[/align] [align=left]　　离火跟着姐姐的视线看下去，心想：那就是那个叫薇薇安的学生吧。[/align] [align=left]　　冷热气压差造成盘旋的风流，操场上好不容易扫成一堆的落叶被风一卷，在平地上打起了旋涡，灰尘也扬了起来。薇薇安擦了擦眼睛，似乎进沙子了。[/align] [align=left]　　果然很可爱。离火想。姐姐不可能随便对人产生食欲的，如果是这位女孩子，就没有什么可疑惑的了。[/align] [align=left]　　“今晚是满月，潮汐力会让生命澎湃起来，生命之中的固有魔力也相应增强了，加上有对口的食物，真是好运。”莉莲撩了撩耳垂边的鬓发，居高临下地盯着逐步走近的少女。[/align] [align=left]　　双目相接。[/align] [align=left]　　少女全身一震。[/align] [align=left]　　呃？这样就被吓到了？这女孩子也太敏感了吧。莉莲与薇薇安对视着，清楚看到她发抖的双脚，惨白的脸色。[/align] [align=left]　　少女就在操场上站定了，别人招呼她也不理，老师过来了也不问好，风再次卷起了沙尘，她一动不动地任由树叶和尘土扬到身上。[/align] [align=left]　　“确实如姐姐所说，这个女孩子不简单。”离火也觉得薇薇安的反应有异。[/align] [align=left]　　“好像直接就看穿了我是什么东西，一样，吧。”莉莲翘了翘嘴角，再一次俯视了操场上的少女后，扬起头发消失在楼顶。黑发的少年也跟着去了。[/align] [align=left] [/align][align=left]　　“那个啥，薇薇同学。晚上要回家吧？”[/align] [align=left]　　位子上的女生，血色还没有回到脸上。卷卷的头发，整整齐齐的衣服，纤细而柔弱的肢体，像一个苍白的洋娃娃。[/align] [align=left]　　“不回家，要做什么？”洋娃娃的声音颤抖着。也许她自己都没有发现，自己正在害怕。为什么害怕呢？[/align] [align=left]　　“我记得，你家在市郊新区，离外环街不远的样子。”[/align] [align=left]　　外环街是市区扩建后，铺设在一片过度绿化和群山黑影里的，处于城市最外围的公路。朝里是还在陆陆续续搬进人来的新区，朝外即是一片农田和手拉手的山沟。就算在大白天，那里也很难见到一辆汽车开过，而其作为城市的一处设施，最大用处是在黄昏时，供牵着孙子的老人家散步用。过晚上八点后，就连人影也不会出现了。[/align] [align=left]　　对，如果要猎食的话，那里是最适合的地点。最近一段时间，不就是一直这样做的吗。[/align] [align=left]　　“是……又怎么样？”[/align] [align=left]　　少女的声音恢复平稳，是沉沉的黑夜在孕育风暴。[/align] [align=left]　　或者，一种叫做恐惧的风暴正覆满了其内心世界，因为全都是风暴，看起来反而平静了——因为根本没有可作对比的平静可言。[/align] [align=left]　　“嗯～是这样的，今天不是你生日吗？”[/align] [align=left]　　生日礼物，不想花钱的话，就让她为自己奉献出肉体吧。给予“领民”奉献的机会，也是“领主”赠与的礼物啊。[/align] [align=left]　　“作为班长，虽然说声‘祝你生日快乐’就行了，但作为领主，不表示一下什么很过意不去吧。”[/align] [align=left] [/align][align=left]　　——“所以呢，晚上，一个人到外环街来吧，记得不要被别人发现哦。”[/align] [align=left] [/align][align=left]　　——暗示。所有被称为“魔物”的异类存在都可以对没有特殊力量的人类施以的精神操作。其具体执行手段是，让自己的魔力，与存在于对方生命中的“固有魔力”产生可控制的共鸣，达到影响精神的目的。同样的用法，还可以使对方陷入惊恐、低迷、情欲高涨等状态——[/align] [align=left] [/align][align=left]◎[/align][align=left]　　从远古时代开始，就同太阳一起经营了这颗蔚蓝星球上生命之海的月亮，因为其不能如太阳那般发出令生命震颤崇拜的光明，也不能为世界带来温暖，在所有的神话故事和信仰中，它都隐藏在至尊之后，作为太阳的附属，而屡遭忽视。[/align] [align=left]　　如同在天性向往光明的生物群落中，黑暗总遭忽视。[/align] [align=left]　　如同在已经建立起庞大社会和文化结构的人类社会中，“异类”总遭忽视一样。[/align] [align=left]　　不，忽视黑暗是因为光明中的生物惧怕黑暗的未知和危险。[/align] [align=left]　　忽视异类是因为人类要保护他们的文明金字塔。[/align] [align=left]　　如果世上有一只鬼，就说明有第二只鬼，有了第二只鬼，就会有千千万万的鬼怪。如果真是这样，这个世界就不是人们惯于理解的那样了。[/align] [align=left]　　所以古代的记录成了神话，远古的预言成了文学，流传于古人的口述成了被遗忘的只字片语。[/align] [align=left]　　所有的异类都是故事。[/align] [align=left]　　所有的人都这样相信和接受了。于是有了小说、童话、神话和影视娱乐。人们可以在虚拟中接受异类的存在，因为毕竟是虚拟的。[/align] [align=left]　　因为是虚拟的，所以不用害怕，它们无法伤害我们，在绝对不会互相伤害的前提下，说不能还可以做朋友。因为是假的。[/align] [align=left]　　所以，只要认为是假的就好了。[/align] [align=left] [/align][align=left]　　在很多故事中，月亮被称为魔力的源泉。[/align] [align=left]　　很多故事中，月亮被叫做通往异界的大门。[/align] [align=left]　　只是故事而已——[/align] [align=left] [/align][align=left]　　莉莲换上鲜红的礼服，把头发解开了扬起在半空中，窗外满溢的月华投射进来，只是照出一个人型的黑影。[/align] [align=left]　　“捕食时间……”她戴上洁白的手套，在白洁的窗下翘起了嘴角。[/align] [align=left] [/align][align=left]　　“自由行动。”[/align] [align=left] [/align] [align=left]◎[/align][align=left]　　月亮呢，就像黑暗一样，自有其存在的价值和任务。[/align] [align=left]　　同时它不像太阳，并不需要别人的认可。[/align] [align=left]　　它只默默地影响着世上的一切。[/align] [align=left]　　这影响过于巨大，但是又无从察觉，就像很少有人注意到身边的空气，或是从来没有人能够一览的整个天空。[/align] [align=left]　　比如潮水的涨落，就是受月亮的引力影响，而水的运动正是生命的运动。比如女性的生理周期、人情绪的高昂与低落，甚至最初的关于时间的概念，也是来自月亮的变化。[/align] [align=left]　　当然，生命体内的固有魔力，也会随着满月而激昂起来。[/align] [align=left]　　这对以魔力为生的魔物们来说，正是猎食开始的信号。[/align] [align=left] [/align][align=left]　　夜，灯火的背面，光明遗忘的市区彼端。月亮在头顶，漆黑的建筑群落还没有人入住。黑色棺材剪影之上，此地之领主，莉莲犹菲尔俯视着她的领土。[/align] [align=left]　　眼下所见都在她管辖范围内，她掌管着这里全部的黑暗。[/align] [align=left]　　所以这里每个人都是她的领民，也都是她的食物。[/align] [align=left]　　笔直的公路从城市边沿擦过，公路之内是新落成的住宅区，之外是黑压压的农田和一座连一座的山峰。预定中今夜的食物正行走在公路上，一摇一晃木偶似的身躯穿行在路灯柱纵横交错的影子里。[/align] [align=left]　　那是名叫薇薇安的十六岁少女。卷发，白皙的肤色，整洁的服装显示她在出来之前，还没有打算入睡。摇摇晃晃地徘徊，像一个被线操纵的洋娃娃。[/align] [align=left]　　她神色漠然，两眼黯淡，无焦距的视线落在道路尽头的黑暗中，僵硬地走着，左脚。然后是右脚……[/align] [align=left]　　捕食者接近着猎物，从高空坠落而下。[/align] [align=left]　　黑色冰凉的风通过耳畔，莉莲犹菲尔舔了舔嘴唇，回想起猎物白天的模样和神情，食欲高涨。[/align] [align=left]　　在满溢的月华下，就算于黑暗中也显得鲜艳夺目的华丽礼服，正是她身份的标志。由上而下的姿态犹如跃入漆黑海底的红色人鱼，无声无息，但不可忽视地扑向她的目标。[/align] [align=left] [/align][align=left]　　这种行为，对于莉莲犹菲尔来说，只是每个月都会有的通常的进食。[/align] [align=left]　　魔物的进食，是吸取一些对方体内的，类似生命之元的东西，一般称其为“固有魔力”。[/align] [align=left]　　一些相对规矩的魔物只吸取少量固有魔力，不会危及对象的生命和健康。毫无疑问莉莲犹菲尔就是这类。而对她来说，给予对方被吸取的机会，即是承认对方为自己的领民，自己将对其负有保护的义务。某种程度上说，也是恩赐，这即是她送给薇薇安的“生日礼物”。[/align] [align=left]　　所以，按照原定计划，今晚的被捕食者——薇薇安不会感到痛苦，也不会有危险，处于暗示状态下的她，暗示结束后也不会记得发生了什么，就算被别人看到，也只会以为是通常的梦游而已。[/align] [align=left]　　然后她会在暗示操纵下，平安回到家中，美美睡一觉，明天早上照常上课。[/align] [align=left] [/align][align=left]　　本来应该是这样。[/align] [align=left] [/align][align=left]　　察觉到危险，是在鼻端闻到一股奇异的甜味后。莉莲由天空飞坠而下，突然看到薇薇安头顶冒出一团诡异的红雾。[/align] [align=left]　　完全来不及反应，一头扎了进去。[/align] [align=left]　　红雾彷佛滴入水中的墨，迅速在空间中浸染开来。眼前一片赤红，因此可以判断自己已经被红雾完全包围了吧。雾气裹着皮肤，如同有生命之物，往鼻孔里、耳朵里、嘴里、全身每一处毛孔里钻。麻痹感迅速入侵肌肉，进入内脏。莉莲当机立断，脚踢灯柱，“噔”一声脱出浓雾笼罩范围。[/align] [align=left]　　脚稳落地面，转身的同时，那红雾已经扩散到整个路面，涌进路边的植树林，覆满了灰白的斑马线。薇薇安在浓雾包围中，彷佛掉进血池的洋娃娃。[/align] [align=left]　　与此同时，无数的手，从雾中凭空伸了出来。苍白的手张开五指，没有连接着任何东西，只是漂浮在红雾里，悬挂在虚空中。[/align] [align=left]　　“没想到都到这个时代了，还有如此不守规矩的同类！”[/align] [align=left]　　讶异只持续了一瞬间，高傲地站立着的此地之领主，得出这团红雾乃是“闯入自己领地的其它同类”的结论并不需要多少时间。她一闪身，重新冲入红色怪雾中，因为她的领民在里面。[/align] [align=left]　　身边混入了异种的强大魔力，薇薇安身上的暗示开始削弱，继而露出痛苦的神情。雾渐浓，比之先前更加猛烈的恶臭之后，是从虚空中伸出的更多的手。一只接一只，从左右，从头顶，从灯柱旁，从路灯下，从地面。密密麻麻，无数的手包围住了红雾中心的两人。[/align] [align=left]　　莉莲来到薇薇安身边。洋娃娃已经快从梦中惊醒，这场梦对她来说是真正的恶梦吧。莉莲抚摸着她的头发，她无意识地抓着莉莲的衣服。[/align] [align=left]　　“呜……救……救命……有……有……”[/align] [align=left]　　“有怪物是吧？”莉莲就像平常那样，像个班长对着同学那样，理所当然地露出让人放心的笑。[/align] [align=left]　　“不用害怕，因为并不是所有怪物都会害你们啊。”[/align] [align=left] [/align][align=left]　　漂浮于虚空的手臂聚拢过来，即将抓住薇薇安的身体。莉莲一把带上薇薇安，反手挥出纯魔力的奔流，金光驱散了部分红雾，以魔力硬拼的形式打开一条通道，怀抱起薇薇安撤回正常地面。[/align] [align=left]　　“我这丁点魔力都能通过硬碰的方式冲出你的掌握，看来你这入侵者本事也不怎么样嘛。”莉莲放下薇薇安，朝变幻万端的红雾和漂浮其中的无数手掌竖起食指：“根据规定，警告一次，擅入同类领地的后果，不需要我多说吧！”[/align] [align=left]　　目前所见的形态，只是越来越扩散的红雾，和红雾中的手，还无法就此判断对方的真正模样。在正式敌对前，莉莲还是打算同入侵者进行谈判。虽然魔物闯入魔物领地，假如是故意，其目的也只能是那一个。[/align] [align=left]　　红雾保持在大约直径十米的范围，变幻扭曲着，没有再行扩张，里面的手臂也安份下来。然而，它沉默着。[/align] [align=left]　　魔物之间虽然形态各有不同，但彼此交流是不存在障碍的。莉莲弄不清楚入侵者沉默的原因，但又不能自己先沉不住气，只能对峙着。[/align] [align=left]　　然后，入侵者动了——直到这个时候，才可以真正把其断定为“入侵者”吧。[/align] [align=left]　　沉默、漂浮、扭曲——然后是以极快速度喷涌而来的红色气流。尽管已作好准备，莉莲还是在这如同鲜血漩涡的轰击下措手不及。最后的一个动作，是将薇薇安推开。[/align] [align=left]　　与此同时，超越常识的战斗，暴发了。[/align] [align=left] [/align][align=left]＃＃＃＃＃＃＃＃＃＃＃＃＃＃＃＃＃＃＃＃＃＃＃＃＃＃＃＃＃＃＃＃＃＃＃＃＃＃＃＃＃＃＃＃[/align][align=left]　　那是，怎样的景象呢？[/align] [align=left]　　无法相信现在所见，无法把脑海里意识到的东西和“现实”结合起来。[/align] [align=left]　　眼前的是莉莲同学，没有错。[/align] [align=left]　　然而，那位学校的班长，总是盛气凌人的女生，高贵优越的大小姐，此时却在做着我无法理解的事。[/align] [align=left]　　事实上，这里已经存在一个我无法理解的东西了吧。[/align] [align=left]　　说无法理解，其实也不对，因为过去不是已经见过一次了吗。[/align] [align=left]　　不就是怪物而已？[/align] [align=left]　　那是一团红雾，雾中伸出为数众多的怪手。莉莲同学则穿着像是要参加舞会的大红色礼服，也许经过特别设计，活动起来十分轻巧。[/align] [align=left]　　雾把莉莲同学包围着，莉莲同学在红雾里散发出水蓝色的光。[/align] [align=left]　　那是真正的光，和电影特效，和荧幕上骗人的东西完全不一样的，就算远远看着，也能感受到热量和风流的光芒。而她，就操纵着这些光，像炮弹，或者机关枪一样打出去。[/align] [align=left]　　一条条，一道道蓝色的光柱击中四周的手掌，手掌在无声的爆发中消失。[/align] [align=left]　　蓝光不断从她身上射出，而她一举手、一投足都带起了更多的蓝色奔流。蓝芒在红雾中左冲右突，有时候随着她一提臂，从掌心射出光柱，然后她又挥出手刀，那些光就像真正的刀锋一样，把红雾连同一片怪手整个切断。[/align] [align=left]　　围着她的手以视线无法跟上的速度消失，然而，同时却有更多的手冒了出来。[/align] [align=left]　　光柱在红雾里穿梭，而妖手也不断地围过去，甚至有些近到了她的身。对于逼近身边的手，莉莲同学就把光集中在拳头上，一拳把来袭的东西打散。但是手的数量实在太多，被雾围困的她似乎连逃跑也做不到，僵持了一阵后，终于被一只手抓住肩头。[/align] [align=left]　　之后是第二只、第三只……[/align] [align=left]　　——脑袋被握住，双脚被抓住，整个身体被平抬了起来，仍然有更多的妖手包围过去。[/align] [align=left]　　蓝光忽然大涨，像是要一下挣脱所有的包围，但是却连驱逐附近的红雾也做不到了。[/align] [align=left]　　然后，在无数妖手的拉扯下，毫无预兆地——[/align] [align=left]　　——她的手，被扯了下来。[/align] [align=left]　　“嚓”的一声。[/align] [align=left]　　似乎在这里，也能清楚地听到，那令心脏一跳的撕裂之声。[/align] [align=left] [/align][align=left]　　温热的血，打在我的额头上，脸上，嘴唇上。[/align] [align=left]　　啪嗒啪嗒的红点，洒在身边，昏暗的路面上。[/align] [align=left]　　直到意识到那是血，我才清醒过来。[/align] [align=left]　　怎么回事，我竟然还以为这是电影？[/align] [align=left]　　我竟然还以为，只要掐一掐脸，就能立即醒来，然后额头上就是第二天的太阳？[/align] [align=left]　　“啪”的一声。手臂，掉到我旁边。[/align] [align=left]　　我想吐，但是身体不听使唤。[/align] [align=left]　　我想大喊，但没有找到喉咙的感觉。[/align] [align=left]　　最后，我只想哭而已，却连这个小小的心愿都无法实现。[/align] [align=left]　　那团红雾中，冒出一颗头颅。[/align] [align=left]　　可以想象，那就是怪物的本体吧。[/align] [align=left]　　那绝不是人类的头，但构造有几分相像。后脑大得出奇，没有耳朵，眼睛是两个漆黑的空洞，嘴占了整张脸过半的面积。头颅下方脖子的部位有一条肉须，连接着红雾中心，一个暗红色的漩涡之内。[/align] [align=left]　　那颗头，张开绝对可以一口咬下半个西瓜的嘴，朝莉莲同学的脑袋扑去——[/align] [align=left]　　我只觉得眼前一黑。[/align] [align=left]　　因为，毕竟，我仍然认为莉莲同学，至少是个人。[/align] [align=left]　　所以，人被咬掉半颗头的景象，我连想都不敢想。[/align] [align=left]　　但是不敢想又有什么用呢？所以说，这并不是电影啊——[/align] [align=left] [/align][align=left]　　“露出真身了吗——小离！”[/align] [align=left] [/align][align=left]　　耳边隐约听到莉莲同学的喊声，然后空气凝固了。[/align] [align=left]　　黑夜完全沉寂下来，月亮在天空，周围完全没有云流过。[/align] [align=left]　　甚至连，那团怪雾也凝结不动了似的。[/align] [align=left]　　然后就看到一道血色的线，从高远的上空笔直射下来。[/align] [align=left]　　像是谁用红色钢笔在黑色的背景纸上画出来的一根线条，画到红雾上，那团怪异的浓雾随之消失得无影无踪。[/align][align=left] [/align][align=left]＃＃＃＃＃＃＃＃＃＃＃＃＃＃＃＃＃＃＃＃＃＃＃＃＃＃＃＃＃＃＃＃＃＃＃＃＃＃＃＃＃＃＃＃[/align]

第二章 [align=left]　　莉莲早上醒来，伸了个懒腰，戴上内衣，穿上衬衫，在镜子前舒展了会肢体，带着一日之计在于晨的觉悟洗漱完毕。[/align][align=left]　　时钟指向清晨六点二十分。[/align][align=left]　　回到楼上，经过自己的卧室门前，来到走廊靠里的房间，推开没有任何装饰的呆板房门。[/align][align=left]　　完全没有敲门。作为姐姐，随意进入弟弟的房间是特权。[/align][align=left]　　不出所料，床上隆起一个小土坡，弟弟正连人带头不留一丝空隙地龟缩在被子里。[/align][align=left]　　“小兔兔，起床了！”[/align][align=left]　　莉莲大步走到床边，一巴掌拍在土坡的顶端，隔着被子猛烈击中下面的屁股。被子发出“膨”的一声，床脚吱吱地颤抖。[/align][align=left]　　没有反应。[/align][align=left]　　不要紧。莉莲抓住被子，咻地一扬，窗外的阳光立刻照到失去保护的少年身上。[/align][align=left]　　虽然已经入秋了，但早晨的空气并不会太冷。床上缩成一团的少年完全无视被剥夺的温暖，紧了紧身子继续睡去。[/align][align=left]　　“起来啦，健康的人生要从早起开始。”莉莲使出挠痒攻击，伸出软绵绵的十指，爬上少年身体，一边蠕动一边往敏感部位钻。[/align][align=left]　　腋下……没反应。[/align][align=left]　　耳孔……没反应。[/align][align=left]　　肚脐……没反应。[/align][align=left]　　脚心……还是没反应……[/align][align=left]　　好吧……[/align][align=left]　　莉莲收回手，捏了捏爪子——猛地朝下一伸——[/align][align=left]　　“——哇！果然又大了一些！”[/align][align=left]　　“呜哇——！”[/align][align=left]　　黑发的少年从床上一翻而起，像条白嫩的虫子般弓着身体，双手连忙护住下身：“姐姐你干嘛！？”[/align][align=left]　　虽然已经习惯了每天早晨姐姐来叫，虽然最近这种事情也常发生，虽然知道这不过是和小时候一样的玩笑而已……少年还是红透了耳根，还打算抱怨两句，却看到姐姐挨得极近的脸——那张脸上比平常女孩子红润得多的嘴唇，极其恶作剧地朝自己嘴上吹了口细丝丝软绵绵的香气。[/align][align=left]　　鼻端闻到牙膏的清香，还有隐藏得很深的一种不知名香味，少年一阵眩晕。[/align][align=left]　　“姐姐——！”[/align][align=left]　　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少年抓过衣服紧紧抱在怀里，也遮住下身，头完全埋在布料中，只露出发紫的耳根。[/align][align=left]　　“哼哼……”莉莲撑起身子，居高临下地看着彷佛被非礼的小媳妇似的弟弟，伸指弹了弹耳垂边的鬓发：“装可怜是没有用的，实相的就立马给我起来！”[/align][align=left]　　这根本就不是有没有装可怜的问题吧——少年在心里哀嚎。[/align][align=left]　　“一二三……再不起来有更残酷的刑罚等着你。”莉莲收回撩拨鬓发的手，在下嘴皮上抹了抹。不知道她要干什么，少年也不想知道，立刻飞身而起，呼啦地套上裤子。[/align][align=left]　　“这样穿是不行的，看起来多邋遢……[/align][align=left]　　“啊！不要把袜子套在衬裤上……[/align][align=left]　　“衣服我帮你吧，你自己穿出去肯定被人笑死……[/align][align=left]　　“来，扯直些……”[/align] [align=left] [/align][align=left]　　“姐姐……你让我自己来吧……”[/align][align=left]　　“不行，弟弟有把全身心交给姐姐照顾的义务！”[/align] [align=left] [/align][align=left]　　时钟指向清晨六点四十分。[/align][align=left]　　离火终于得以摆脱姐姐的魔爪，一个人安心地在洗漱室刷牙。面前的镜子里映出一张意外地有精神的脸。[/align][align=left]　　整晚蒙着头睡觉，导致头发东一簇、西一簇。而不能透气的后果，就是每天早晨的睡眼朦胧，不过今天不是。[/align][align=left]　　完全没有心情去犯迷糊了。[/align][align=left]　　这样下去不行。他狠狠地对自己说。[/align][align=left]　　还没有说完，姐姐就冲进洗漱室，“口漱完了吗？我来帮你洗头。你这头发不可能进得了学校吧。”[/align][align=left]　　连忙喝口水，把嘴里的泡沫吐出来，离火擦了擦嘴角……[/align][align=left]　　“反抗是没有用的！”[/align][align=left]　　于是，他闭上了嘴。[/align] [align=left] [/align][align=left]　　时钟指向清晨六点五十分。[/align][align=left]　　偌大的客厅只有莉莲离火两姐弟在进餐。[/align][align=left]　　“那老太婆还得在医院呆多久？”[/align][align=left]　　莉莲吃的是西式餐点，左手端着瓶以汉字书写原产地的牛奶。离火喝着清粥，小碟里堆满茶叶蛋蛋壳。[/align][align=left]　　对于姐姐称呼母亲为“老太婆”一事，离火表示不满。他说：“母亲大人怀着妹妹，无论如何，也要等待生下来后，才能回家吧。”[/align][align=left]　　“话说，还没生吧，怎么知道是妹妹？”[/align][align=left]　　“因为父亲大人想要，他说……”[/align][align=left]　　莉莲咬了口面包。[/align][align=left]　　离火吞了吞唾沫，不知是否应把话接下去。[/align][align=left]　　“说。”[/align][align=left]　　冷冷地，莉莲吐出一个字。[/align][align=left]　　“父亲大人……”离火左手拿着剖到一半的茶叶蛋，一动不动：“他说……姐姐不是萝莉，他想要萝莉……”[/align][align=left]　　“………………[/align][align=left]　　“……………………你告诉他……”[/align][align=left]　　“嗯？”[/align][align=left]　　“在他的萝莉诞生以前，不用回家了。”[/align] [align=left] [/align][align=left]　　七点二十分出发，乘十五分钟的公交车，可以赶在七点四十分之前到学校。把弟弟离火送到初中部三年级教学楼，莉莲转到自己班上。七点五十分顺利抵达。[/align][align=left]　　教室的杂务已经由副班长柳飞燕指挥打扫完毕，莉莲与她交换了眼神，道了句“今天也不错嘛”，然后乘还没上课，径直走到三周前转来的新同学，薇薇安位子上。[/align][align=left]　　“喂，薇薇同学，生日快乐！”[/align][align=left]　　莉莲没有忘了今天是她班上一位同学的生日，作为班长，在同学生日时献上祝福是职责所在。[/align][align=left]　　薇薇安是在这学期开始之初，从外地来的转校生。说是转校生，其实和直接报名就读的一般同学差不多。因为才开学没几天，说完全就是本中学的学生也是合适的。[/align][align=left]　　一头蓬松的卷发，开始还以为找过专门的发型设计师，后来才知道完全是天生的。褐色的头发虽然看起来有些欠缺精神，但与她的气质很配，安静而乖巧。校服的纽扣扣得规规矩矩的，底子的衬衣穿得规规矩矩的，还没上课呢，连坐姿都是规规矩矩的。像一个规规矩矩地放着的洋娃娃。[/align][align=left]　　第一次见面，和今天，她的打扮完全一样，连一丝一毫的差别都没有。[/align][align=left]　　“为什么……”[/align][align=left]　　名叫薇薇安的女同学一脸讶异地看着莉莲，对于莉莲知道她生日一时，表示震惊。那表情，完全不是因得到突然的祝福而受宠若惊，更像一个小偷，被别人发现自己偷盗的证据而惊惶失措。[/align][align=left]　　这样的表情，可不会令莉莲满意。[/align][align=left]　　对祝福的人来说，被祝福的一方做出这种反应，是一种打击。[/align][align=left]　　“学生名册上不是有吗？……”莉莲解释自己的情报来源。其实她对薇薇安的了解并不全来自白纸黑字的学生名册。薇薇安刚转来时，班主任就已找莉莲谈过话，叫她多帮助这位新同学，后来在深入追问下，才知道她家有一些比较大的变动。据说班主任亲自找薇薇安的母亲了解过情况，薇薇安曾经有一段时间，精神不太正常的样子。[/align][align=left]　　罢，对这样的同学，自然要特殊照顾一些啦——这是莉莲的想法。[/align][align=left]　　买点礼物送她怎么样？随即就推翻了。[/align][align=left]　　谁要用那个萝莉控和老太婆的钱！？[/align][align=left]　　况且，莉莲从来没有送人礼物的习惯，再亲近的人也一样。没必要为了施舍廉价的同情，而破这一次例。[/align][align=left]　　“……想要礼物的话，就等我能自己赚钱了再说吧。”莉莲说。[/align][align=left]　　“嗯。”薇薇安毫不在意地点点头。一点点也没有在意，就像正在说的，是和她完全无关的事情一样。[/align][align=left]　　要么是已经足够幸福，根本不希罕别人送的礼物了；要么是打从一开始就不认为自己能够收到礼物，因而用死心来面对一切。莉莲在心里计较——是哪一种呢？[/align][align=left]　　或许都不是吧。[/align][align=left]　　莉莲看着薇薇安，少女的眼睛淡漠地漂浮着。[/align][align=left]　　这女孩子，根本就不关心别人对自己是好是坏呢。[/align][align=left]　　“不要失望啦，找妈妈要把。家里人送的礼物，可是比我这种毫无关系的同学送的，有价值多了。”[/align][align=left]　　“好的。”礼貌……但是掩藏了深刻的不耐烦，地点点头。[/align][align=left]　　被拒绝了……莉莲皱皱眉。[/align][align=left]　　对这样的同学，就要强行突破。[/align][align=left]　　“你家里有什么问题吗？”[/align][align=left]　　“什么？”[/align][align=left]　　脸色变了，动摇了，辛苦建筑起来的面具破裂了。[/align][align=left]　　必定会被憎恨，而且这种直指对方伤口的问话，很不礼貌。[/align][align=left]　　非亲非故的，凭什么管这么多？[/align][align=left]　　莉莲很清楚自己的行为，这种对对方的情况刨根问底的事，一旦开始，就等于替对方担起了责任。[/align][align=left]　　能够负起这个责任，就是帮助与救赎，不能或不愿负起责任的，就是冷漠与嘲弄。[/align][align=left]　　对莉莲来说，这种事已经不是一两次了，而且她从来没有回避过因此带来的责任。这是她作为一班之长，对自己的承诺。[/align] [align=left] [/align][align=left]　　上午的时间转瞬就过去了，午休带来两个半小时的吃饭休息时间。和往常一样，莉莲来到初中部教学楼，找到三年七班，一位黑发少年正低头坐在位子上，周围的同学已经走得差不多了。[/align][align=left]　　“小离。”在家里，喜欢称呼弟弟“小兔兔”，但在外面还是规矩地叫“小离”。莉莲大步走进初三、七班教室，还留在教室里的一群男女生注视着她，教室外的走廊上也有不少学生朝里偷看。[/align][align=left]　　在这个学校里，自己绝对是第一名人，以及无数学生憧憬的对象吧——清楚地了解这一点，莉莲自然而然地享受着万众瞩目的感觉。[/align][align=left]　　“啊……姐姐。”书桌边的少年抬起头，把什么东西塞进了抽屉里。[/align][align=left]　　“在看什么，这么入迷？连下课了都不知道。”[/align][align=left]　　“没……就是一般小说而已。”[/align][align=left]　　莉莲彷佛偷袭敌阵的战士，一下子去到离火位子前，掏出刚刚塞进抽屉里的小说书。[/align][align=left]　　“《囧之境界》？写的什么？”[/align][align=left]　　莉莲随意翻了几页。离火对姐姐露出可怜巴巴的眼神，然而毫无作用。[/align][align=left]　　“呃……好像是严肃题材。”没有找到“预期中”的内容，莉莲无法就此逗弄弟弟，只好把书还了他。“虽然我不反对你看书，但是在学校就应该做学校的事呀。罢，吃饭去吧。”[/align][align=left]　　与十项全能的姐姐不同，离火的学业成绩不是一般的差，已经到了和班上另一位男生争倒数一、二名的程度了。莉莲不相信这是因为弟弟比较笨，只是他不愿学习而已。上课不是看课外书，就是在本子上画画，学校发的作业本，本该用来写数学，却全部涂满了铅笔，教科书的角落也满是线条和黑块。[/align][align=left]　　“如果喜欢画画，就应该去读美术学校啊。”[/align][align=left]　　有时候，对无论如何不愿学习的弟弟，莉莲只有如此说。然而每次离火也都沉默以对。[/align][align=left]　　今天也是。弟弟什么都听自己的，唯独要他学习，或者干脆换个学校，好说歹说也没用。莉莲已经把这种训话当作日常交流了。[/align][align=left]　　“今天也去清真菜馆吗？”离火在抽屉里把书放好，和姐姐一起离开教室。[/align][align=left]　　“中午就应该去那吃！”莉莲下着断言。[/align] [align=left] [/align][align=left]　　清真菜馆开在学校大门对面，那条商店街的背后。菜馆里禁止自带水酒，别的规矩也很多，进入里面的顾客首先需要遵守店方的规矩和习俗。那些规矩虽然稍嫌麻烦，莉莲却非常喜欢这里的气氛，因为这和她的人生信条不谋而合。[/align][align=left]　　在什么地方，就做什么事。在什么地方，就遵守什么规则。对一个规则不满意，就打破它，反之，就认真对待，尊重自己承认了的。[/align][align=left]　　她称这种态度为，脚踏实地。[/align][align=left]　　“莉莲小姐，今天想吃点什么？”[/align][align=left]　　老板亲切地过来招呼，莉莲随意点了样小菜，要离火也点点喜欢的菜。离火不知道点什么，最后仍然得由莉莲决定。[/align][align=left]　　内堂的油火升了起来，店里的客人不多也不少，几个服务员忙活完手头的工作，坐到莉莲旁边。[/align][align=left]　　“犹菲尔小姐，看新闻了吗？”[/align][align=left]　　“嗯？”[/align][align=left]　　莉莲和这里的人都熟悉了，平常也会聊些家长里短的事。[/align][align=left]　　“最近城郊常发生女学生夜间梦游的事件呢。虽然没有造成什么危害，那里的治安也不错，但总让人觉得比较奇怪。一般所说的梦游症，应该不是传染病吧。说起来，好像全部都是发生在你家附近的啊。”[/align][align=left]　　“这个事情，也不全是学生啦，一些上班族，或者单身女性，也会发生莫名其妙的梦游。”莉莲回答道，“梦游结束后也都平安回到家里了，那附近的治安是完全不用担心的。”[/align][align=left]　　“嗯，不过这样下去总是不好。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服务员笨拙地把话题继续下去。[/align][align=left]　　“大概是工作学习或者生活压力太大了吧。”[/align][align=left]　　“嗯嗯，现代生活紧张啊。不如请你父亲帮她们看一下吧，上次我舅妈失眠幻听，就是多亏了他。”[/align][align=left]　　“那个萝莉控、不是……那个大叔啊，现在在医院呢，我妈又快生了。”[/align][align=left]　　“啊、这样、恭喜恭喜。你又要多一个弟弟妹妹了。”[/align][align=left]　　“又多一个麻烦罢了。”[/align][align=left]　　不知不觉，话题就转到莉莲家里去了。这个时候，旁边人想起什么，忽然说道：“说起来，梦游的都是一些年轻女性吧？”[/align][align=left]　　“好像是这样。”服务员又很自然地转回了话题。然后菜就上来了。[/align][align=left]　　“你们慢慢吃，不打扰了。”服务员有礼地告辞离开。[/align][align=left]　　离火对上来的菜既不特别喜欢也不特别讨厌，安静地吃着，有时候说几句不相干的话调整气氛。[/align][align=left]　　“啊，说起来……”莉莲吃到一半，闲不住了。[/align][align=left]　　“姐姐，什么事呢？”[/align][align=left]　　“记得我给你说过的，我班转来的那个女同学吗？就是头发卷卷的，像个洋娃娃那个。”[/align][align=left]　　“嗯……嗯。”离火点点头。其实他根本想不起来，只是不愿姐姐失望，就装作知道，“她怎么了吗？”[/align][align=left]　　“今天是她的生日，我试着和她说了会话……”[/align][align=left]　　离火连连点着头。[/align][align=left]　　莉莲朝弟弟脑袋上轻轻一拍：“吃你的饭吧。”然后接着说：“虽然老师也有拜托我帮助照顾下她啦，不过认真了解后，发现事情比较复杂的样子。”[/align][align=left]　　离火听话地埋头吃饭，只把耳朵竖了起来。已经忘掉姐姐说的那个女同学是谁了，这令他觉得十分过意不去，所以姐姐现在说的话，一定要一字不漏地听清楚。[/align][align=left]　　“就是，关于她的有一部分，我不太明白。”莉莲认真地对弟弟抱怨道：“我想，她不只是家庭问题那么简单吧。不知道为什么，想到她……”[/align][align=left]　　此时，刚才过来闲谈的那个服务员正端着一盆汤，走过莉莲姐弟所在的餐桌。莉莲看着他稳稳当当地把汤送到另一桌。那个桌子上坐着一对母女，母亲样貌十分端正，女儿才五、六岁的样子。母亲见汤来了，就拿着汤勺，舀了勺汤，放在唇前吹了吹，然后小心地喂女儿喝。[/align] [align=left] [/align][align=left]　　“……想到她，我就很有食欲。”[/align] [align=left] [/align][align=left]　　莉莲说完，看了看面前的饭菜。[/align] [align=left] [/align][align=left]　　“姐姐打算捕食她吗？”[/align] [align=left] [/align][align=left]　　离火咽下嘴里的菜，肯定地问道。[/align] [align=left] [/align][align=left]　　“反正也到那个日子了，顺便吧，这样还有一种缘分的成分在呢。[/align][align=left]　　“而且，”莉莲笑了笑。[/align][align=left]　　“作为‘领民’，有向‘领主’奉献肉体的义务，因此才会换来‘领主’对其的责任啊。”[/align] [align=left] [/align][align=left]　　旁边餐桌上，那位母亲拿着汤勺，虽然已经很小心地吹凉了，对幼小的女儿来说仍然烫了些。小女孩子一下子被烫到，大咳起来。[/align]

第一章 [align=left]＃＃＃＃＃＃＃＃＃＃＃＃＃＃＃＃＃＃＃＃＃＃＃＃＃＃＃＃＃＃＃＃＃＃＃＃＃＃＃＃＃＃＃[/align][align=left]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align] [align=left] [/align][align=left]　　脑海里回忆着卧室温暖的灯光，抬头却看到一轮被夜空描绘得满满的月亮。[/align][align=left]　　清冷的晚风拍打着后脑勺，冰凉的感觉从脚底升起。[/align][align=left]　　脚，没有得到任何来自自我的命令，没有受到任何意念驱使，自己动了。走上前一步，左脚。然后是右脚……[/align][align=left]　　胸腔里的呼吸声，像在漆黑空旷的山洞中走投无路的气流。[/align][align=left]　　好冷。[/align][align=left]　　面前是一条深蓝色的街道。[/align][align=left]　　长长的、笔直的、苍白的灯光照耀着的、横七竖八地爬满路灯影子的寂静街道。[/align][align=left]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呢？完全回忆不起来。[/align][align=left]　　我明明正在家里，在卧室亮白的灯光下，完成今天的家庭作业啊？[/align][align=left]　　还有，为什么，我的脚自己在动呢？[/align][align=left]　　灰白斑驳的路面摇摇晃晃地后退，人行道的白线忽近忽远地变幻，道路两旁的树干在昏暗灯光照耀下露出脸来，一根一根朝我走近。[/align][align=left]　　心脏跳了一下。[/align][align=left]　　脑里冒出一个念头。[/align][align=left]　　没错，这里就是市郊的外环街，我必须到这里来。[/align][align=left]　　在这个所有生物都熟睡了的深夜，来到这条都市的灯光绝对到不了的偏僻公路。[/align][align=left]　　这条就算在大白天，也很难见到一辆汽车开过，过晚上八点后，连人影也不会出现的人世的边沿。[/align][align=left]　　我必须来……我必须来……必须来……[/align][align=left]　　我为什么在这里？[/align][align=left]　　因为必须来啊。[/align][align=left]　　到底为什么在这里啊！[/align][align=left]　　脚，毫无感觉地，往前走。[/align][align=left]　　路面，冷漠地，往后退。[/align][align=left]　　凉风浸透了脖子。[/align][align=left]　　我要停下来，回家去！或者……尖叫，抱着身子蹲下来，抓头发，发疯地跑，怎样都好——[/align][align=left]　　我想哭，但眼睛不听话。眼睛不是我的了，脚也不是我的了，整个身体都不是我的了。[/align][align=left]　　梦游吗？鬼上身吗？怎样都好，给我个结果吧！[/align][align=left]　　好冷。[/align][align=left]　　对了，我就是被冷醒的。醒来的时候，就在这里了。[/align][align=left]　　更冷了。[/align][align=left]　　冷来自背后。[/align][align=left]　　我的背后有东西。[/align][align=left]　　在我的背后有东西。[/align][align=left]　　不用回头去看，不用停下脚步确认，不用去想为什么会有。总之，一定有什么东西，正跟在我后面——比如，数不清的，从人体上扯下来的，张开死白色五指的，半截手臂。[/align][align=left]　　面前的街道隆了起来，左边的斑马线陷了下去，灯柱扭动着，灯光中溶进了鲜血的颜色。红色的浓雾一团一团地，覆盖了面前的整个街道。[/align][align=left]　　抬起头，褐色的天空中是一颗通向异界的红色月亮。[/align][align=left]　　抬起头——我为什么要抬头呢？[/align][align=left]　　如果不抬头，就不会看到那些东西了吧。[/align][align=left]　　如果不抬头，就会自然地从这场恶梦中醒过来了吧。[/align][align=left]　　月亮之下，是黑色的影子。[/align][align=left]　　并不是整个一片。月亮的红光从影子的缝隙中透下来，照出了笼罩住我的头顶的景象。[/align][align=left]　　将整个天空缝住的，是人的手指。[/align][align=left]　　将路灯的光线完全挡住的，是长出手指的手掌。[/align][align=left]　　没有连接在任何东西上，只是一条臂膀长着一张手掌，从虚无的、浸血的、距离头顶不足二十厘米的上空一只接一只地伸下来。[/align] [align=left] [/align][align=left]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呢？[/align] [align=left] [/align][align=left]　　面前出现了一个人影。[/align][align=left]　　个子和我差不多，身上穿的是和笼罩下来的黑暗十分搭配的，鲜红的裙子。[/align][align=left]　　我伸出手，抓住她的衣服。[/align][align=left]　　我的手在抖。[/align][align=left]　　双手剧烈地颤抖，小腿肚在抽搐，半边脸僵直了，后脑勺整片在发麻，背心透凉。我对着她说……[/align][align=left]　　说的是……好像是……[/align][align=left]　　“呜……救……救命……”[/align][align=left]　　为什么要叫救命呢？还有，月亮明明是白色的啊，为什么会变成红的呢？我的手明明是白色的啊，为什么也会变成红的呢？为什么眼前的事物都是红色的呢？为什么会有那么多手呢？[/align][align=left]　　“有……有……有……”[/align] [align=left] [/align][align=left]　　“有怪物是吧？”面前的人影说了，她笑了笑，露出来整齐的红色的牙齿。在路灯照下来的红光中，我看到她伸出柔软的手，摸了摸我的头发。我认出了她。看到这个人，我安下心来。[/align][align=left]　　因为，她不就是我的同班同学吗。[/align][align=left]　　我笑了。因为放心而笑了吧。可是，我没有笑啊，是身体自己笑的，我根本就不想笑，全身都麻痹了的我，要怎么笑啊！[/align][align=left]　　说到底，这里到底是哪里？我为什么会在这里？我不是应该正在家里看电视做作业吗？[/align] [align=left] [/align][align=left]　　有什么东西，抓住了我的肩膀。[/align] [align=left] [/align][align=left]　　怎么回事呢？[/align] [align=left] [/align][align=left]　　有什么东西，按住了我的脑袋。[/align] [align=left] [/align][align=left]　　到底是什么意思呢？[/align] [align=left] [/align][align=left]　　脚被抓住了，腰被抓住了，手腕被抓住了，肩膀被抓住了，脖子被抓住了，脑袋被抓住了……[/align] [align=left] [/align][align=left]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呢？[/align][align=left] [/align][align=left]◇[/align][align=left]　　离开原先居住的地方，来到这座位于南方内陆的城市，是在三周以前。妈妈把我带到一位面容和善的老奶奶那里，叫我在一张表格上签了字，然后毫无希望地指着窗外阳光遍照下的操场，说以后就在这里念高中了。[/align][align=left]　　搬到这里来，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只是在原来的城市，有一个令妈妈觉得很麻烦的男人，而我又没有任何理由反对离开原本的家。就算反对，也是没有用的吧。总之，我的高中生活就这样，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城市开始了。[/align][align=left]　　学校的全名是第四市立中学，初中部和高中部在同一个校区，各有两栋教学楼，还有两座供离家较远的学生住宿的宿舍楼。间中分布着小卖部、食堂、花园和铺满白色瓷砖的二层厕所。教学楼包围着大操场，操场之下是在坑地里挖出来的一个足球场，球场边长着自然的杂草，再过去是连接大门的步行阔道，道路两旁种着樱花树，据说到了春天，树上会开满白色的樱花，我一直期待着。在我原来居住的城市，是没有这种树的。[/align][align=left]　　虽然是在开学不久过来的，但也算是转校生吧。不知为何，同学们都认为转校生比其它学生特别一些，也许是比较有新鲜感吧，或是受到动漫的影响，认为转过来的同学，至少有一定几率会是神或者非正常人类？[/align][align=left]　　无论如何，面对突如其来向我搭话的人，我是不可能有回应的。并不是说我很冷漠，而是，无话可说。尽管费尽心力、拼命维持，也找不到双方都感兴趣的话题。就算一开始能保持善意和强打笑容，过不了一会就会沉默下去。因为善意不可能总是无条件地支出，强打的笑容明显过于虚假，大家都很聪明，很容易就发觉了。[/align][align=left]　　这样也没什么。虽然想着，如果能交到一、两个朋友很好之类的，但就算交不到，也不会有什么问题。怎么说呢，有一类人，只要能和自己本身做朋友，就十分足够了。[/align][align=left]　　这个时候，忽然有一个威严的声音，把我从迷糊中敲醒。[/align][align=left]　　“喂，叫什么名字？”[/align][align=left]　　我以为老师来了，急忙站起来，却看到面前只是一个和我差不多高的女同学。[/align][align=left]　　说到名字的话，我刚到班上就自我介绍过了。虽然只是“我叫薇薇安”一句，但相信需要介绍的全部信息都毫无保留地传达出去了。[/align][align=left]　　“嗯……你自我介绍时我在睡觉，错过了。所以，重新说一次名字吧。”[/align][align=left]　　把“我在课堂上睡觉”这种事毫无顾虑且毫无羞耻之心地说出来的，正是面前的女生。因为与第一印象的落差实在太大了，我不由自主地看着她，在回答她的问题前，先发问道：“你在课堂上睡觉，不要紧吗？”[/align][align=left]　　她有一头美丽的金发，不过并不是纯粹的金色，在发丝的深处，透出一种深邃的暗红色。穿着深蓝色的校服，着装十分整洁，全身上下一点皱褶和污迹也没有。尽管身高差不多，她却用一种居高临下的眼神望着我，属于混血儿的美丽的脸闪动着逼人的英气。我开始后悔刚才唐突地回话，缩了一缩，于是感觉她处得更高了。[/align][align=left]　　“那个啊，如果你是问成绩的话，我可以这样告诉你：所谓强者啊，是就算每天在课堂上睡觉、从来不做家庭作业、完全不讨好改卷老师，也能拿到第一的人。”她把这种事情说得很理所当然，好像全世界的人只要努力就都能成为强者似的。[/align][align=left]　　“喂，还没回答我，你名字呢？”[/align][align=left]　　我看了看周围的同学。不知什么时候，四周已经围上了全班八成的女生和四成的男生，显然他们都是知道我名字的，但因为面前的女生问的是我吗，他们没有人站出来替我回答。[/align][align=left]　　“薇薇安……”我说出自己的名字，声音比预期中小。[/align][align=left]　　“我是莉莲，莉莲犹菲尔。”面前的女生庄严地宣布着她的名字，朝我伸出手，在我还没有弄明白她的意图的时候，握住了我的手，用比之男生也毫不逊色的爽快和握力。[/align][align=left]　　好痛。[/align] [align=left] [/align][align=left]　　莉莲……莉莲犹菲尔……莉莲犹菲尔？对了，今天早晨，她说……[/align] [align=left] [/align][align=left]　　“喂，薇薇同学，生日快乐！”[/align][align=left]　　“为什么……”[/align][align=left]　　为什么她会知道？我明明没有对任何人说啊。[/align][align=left]　　“为什么你会知道，今天是我的生日？”我问道。她却露出一种被看轻了的神情，骄傲地翘了翘嘴角。[/align][align=left]　　“学生名册上不是有吗？每个同学入学报道时都会填写吧。不过没想到啊，你比我还大一岁。”莉莲今天也好漂亮。她把头发在脑后束了一些起来，用利落的蓝色丝带扎住，着装还是那身没有一点皱褶和污迹的校服。说起来，我没有看过她穿私服来学校，是因为认为在学校就应该穿校服吗？[/align][align=left]　　“虽然填了，但是……”[/align][align=left]　　就算学生名册上有，她也没有任何理由去注意这种事情啊。[/align][align=left]　　“但是什么？”[/align][align=left]　　“不……为什么你会特意去关心这个呢？”[/align][align=left]　　“说什么啊？”莉莲把脸凑过来。她的皮肤非常白，恐怕和血统有一定关系，是那种没有得到天赐的女孩子无论怎么努力也不会拥有的漂亮肌肤。“作为班长，记住班上同学的生日不是理所当然的吗？”[/align][align=left]　　不可能理所当然吧……或者，这种事情只有对她这个人而言，才是理所当然。[/align][align=left]　　“虽然是你生日，但不要期待有礼物哦。买礼物要花钱吧，现在只能用家里钱的我，可没有那种随便送人礼物的自由。总之，想要礼物的话，就等我能自己赚钱了再说吧。”单听话的内容，很容易被人误会成，莉莲的家里很贫穷。但我知道，不是那样的。她的家庭，只能说和我这样的普通人处在完全不同的两个世界。虽然我没有实际去打听过，但可以感觉得出来，她一定是哪家的大小姐。[/align][align=left]　　所以，她说这种话只是单纯地不想依靠家里。不过这话，真的是一个高一学生说出来的吗？[/align][align=left]　　“嗯。”我明了地点点头。礼物什么的，我是从来不会期待的。[/align][align=left]　　“不要失望啦，找妈妈要把。家里人送的礼物，可是比我这种毫无关系的同学送的，有价值多了。”[/align][align=left]　　“好的。”我点点头。[/align][align=left]　　“嗯～”莉莲莫名地皱了下眉。连皱眉也这么好看的人，真是让人羡慕。[/align][align=left]　　“你家里有什么问题吗？”忽然，她说。[/align][align=left]　　“什么？”[/align][align=left]　　“一般来说，提到生日啊，礼物啊，父母啊，就算不刻骨地露出幸福的表情，也至少应该笑一笑吧。罢，家里有问题的学生，我见多了，你有什么困难可以直接找我。”[/align][align=left]　　这人……怎么回事呢……[/align][align=left]　　先不说随意猜度别人的家庭情况已经十分不好了，没有必要在大庭广众下明目张胆地把只是猜测的东西说出来吧！[/align][align=left]　　“那个……莉莲同学……”[/align][align=left]　　完全无视我已经发抖的声音，她自顾自地说道：“当然也不是毫无根据地瞎猜啦，情报收集是我的强项。不过，你为什么要这么在意呢？”[/align][align=left]　　“什么？”[/align][align=left]　　“又不是你的错，你为什么要这么在意？”[/align][align=left]　　再次理所当然地，把这种理所当然的话说出来。[/align][align=left]　　这……是不是谁的错……根本就不重要吧？[/align][align=left]　　“不……没有这样的事……”我说。[/align][align=left]　　就在这时，上课铃响了。她伸手指弹了弹耳旁的发丝，看了我一眼，就回去自己的座位上。[/align][align=left]　　我被她看得心底发麻。就算被看穿事实，被嘲笑也好，或者施舍廉价的同情，都反而会让我好受些。[/align][align=left]　　那眼睛里，什么也没有。彷佛一切都是理所当然，没有什么好在意的，没有什么好关心的，没有什么好同情的，没有什么意义。[/align][align=left]　　好像，我过去感受的、经历的，全部，都是假的一样。[/align] [align=left] [/align][align=left]　　早晨的预习时间，照例，会由作为班长的莉莲犹菲尔带头读诗。每当这个时候，都有一群鸽子来到窗外的天空下，在朗读声中盘旋飞翔。[/align][align=left]　　有时候，也会觉得这种朗读很无聊。[/align][align=left]　　从窗口看下去，操场上空旷得像大风席卷过的农场，仅有几个迟到的学生在玩命地狂奔。我仍然对刚才莉莲的话耿耿于怀。不是我的错。这种事，就算知道，又有什么用？[/align][align=left]　　回过神来的时候，教室里的朗读已接近尾声了。[/align][align=left]　　“……人有悲欢离合……”[/align][align=left]　　班上至少有一半同学顶着东方血统的黑头发。昨天读的是莎士比亚，今天改读宋词并没有什么不习惯的。说到底，班长要带领大家读什么，是她的自由，我也管不着。[/align][align=left]　　莉莲站在位子上带着大家把诗歌读完，故意在门外等待的老师于这个时候走进教室。莉莲叫道：“起立！”全班同学咻地站起。[/align][align=left]　　“老师好——”[/align][align=left]　　有莉莲在的班级，其老师也会觉得很幸福吧。[/align][align=left]　　升入高中后，课时安排和初中没有什么差别。上午的课到十点左右，会有二十分钟的间休。一些早晨喜欢赖床，来不及吃早饭的同学，就会在这个时候飞奔去小卖部，安慰抗议了几个小时的肚子。[/align][align=left]　　教室里一片嘈杂，我自然地转过头去，看到莉莲正安静地坐在她的座位上，看下节课的课本。[/align][align=left]　　什么啊，不是说强者就算完全不努力也没关系的吗？[/align][align=left]　　不知为何，生起气来。[/align][align=left]　　就算被粗暴地推到墙上，也没有这么生气过。[/align] [align=left] [/align][align=left]　　不知不觉，就到了午休。莉莲一下课就不见人影，据说是和弟弟到学校旁边的清真菜馆吃午饭了。[/align][align=left]　　知道她有个弟弟，是上周的事。初中部三年级因为即将迎来中考了，在这学年开始之初，会被召集到操场上，接受校长训话。[/align][align=left]　　莉莲初中就在本校就读，一直作为学生表率，这样的训话，校长通常是会让她陪同出席的。而来班上叫她下去的人，就是她的弟弟。[/align][align=left]　　当时粗粗看了一眼，印象只是，他有一头漂亮的黑发，和即将超过姐姐的身高。后来无意中听到班上的同学谈起，什么好漂亮啊，好可爱啊，白嫩嫩的啊，好想捏一捏啊……就感觉我和那些女生真的是无话可说。花痴女和同人女这种东西，就像蟑螂一样普及吧。[/align][align=left]　　罢，虽然我自己，偶尔也会对着荧幕和画页上的帅哥发呆啦……[/align][align=left]　　“罢”。这不是莉莲同学的语气词吗？[/align][align=left]　　于是这个午餐，就在“莉莲同学果然是混血儿啊”这样的感叹中结束。[/align][align=left]　　只能这样感叹了吧。[/align][align=left]　　校园之花，成绩第一，运动全能，家世高贵，坚强又有人缘，连校长都有仰仗她的时候；又聪明，说的话都很有道理，对所有事物都有自己的看法，认真，知道努力，也关心同学，富有责任感……[/align][align=left]　　这样的人，会是错的吗？[/align][align=left]　　这样的人，说的话，难道可以被自己反驳掉吗？[/align][align=left]　　无论怎么想，不对的都是我吧。[/align][align=left]　　不管是莫名其妙的生气，还是这种无法摆脱的嫉妒心理。[/align][align=left]　　真卑劣啊……我。[/align][align=left]　　竟然想，如果有一种魔法，可以让我们交换身份就好了。[/align][align=left]　　如果可以把她拥有的一切抢过来就好了。[/align][align=left]　　如果，她也和我一样就好了……[/align] [align=left] [/align][align=left]　　走在通往教学大楼的路上，抬起头，无意间看见楼顶的两个人影。[/align][align=left]　　教学楼只有四层，并不高。那两个人影倚在护栏上，可以勉强分辨清楚样子。[/align][align=left]　　左边的是一个男生，穿着初中部的校服，留着漆黑浓密的短发。[/align][align=left]　　右边的是莉莲犹菲尔。[/align][align=left]　　双目相接。[/align][align=left]　　就在我看向她的瞬间，发现她也在看着我。用一种冷到极点的眼光。[/align][align=left]　　那种眼光绝对不属于生物。[/align][align=left]　　记得小的时候，看过一个恐怖片，里面有一个房间，每当女主角睡到房中央的床上，夜深人静时，房子的四墙和天花板就会冒出很多眼睛。那些毫无神采的眼睛就这样看着熟睡的女主角，看着，毫无目的，毫无感情，不知道要做什么，不知道把她看作什么，就这样一直看到天亮。[/align][align=left]　　当、当、当……[/align][align=left]　　上课铃声。[/align][align=left]　　老师在楼上叫。[/align][align=left]　　楼顶已经没有人了。[/align][align=left]　　什么啊！[/align][align=left]　　我对自己说。[/align][align=left]　　像个傻瓜一样！[/align] [align=left] [/align][align=left]　　“那个啥，薇薇同学。”下午第一节课下，莉莲来到我座位前，居高临下地说——[/align][align=left]　　“晚上要回家吧？”[/align][align=left]　　“不回家，要做什么？”像一个保护自己的小动物，我收紧了语气。[/align][align=left]　　“我记得，你家在市郊新区，离外环街不远的样子。”[/align][align=left]　　什么都知道……这个人……没有任何事情瞒得过她……只要想知道的，她都可以知道……[/align][align=left]　　就算要否认，也不可能吧。[/align][align=left]　　“是……又怎么样？”[/align][align=left]　　奇异地，我的声音很平稳。[/align][align=left]　　“嗯～是这样的，今天不是你生日吗？”她用手指弹了弹耳垂下的鬓发，“作为班长，虽然说声‘祝你生日快乐’就行了，但作为领主，不表示一下什么很过意不去吧。”[/align][align=left]　　班长什么的、领主什么的……谁知道你说的是什么意思——[/align][align=left]　　——“所以呢，晚上，一个人到外环街来吧，记得不要被别人发现哦。”[/align] [align=left] [/align][align=left]　　咦？[/align][align=left]　　刚才，她说了什么？[/align][align=left]　　上课铃响，第二节是初级遗传生物学。[/align][align=left]　　第三节是自由心理辅导课。[/align][align=left]　　放学，留下一组做清洁。[/align][align=left]　　乘上公交车，回家，晚饭，看会《动物世界》，回房，写作业……[/align] [align=left] [/align][align=left]　　写作业……[/align][align=left]　　写…………………………………………[/align][align=left] [/align][align=left]◇[/align][align=left]　　身体，被眼前出现的红色人影拉得往前一扑。[/align][align=left]　　趔趄，脚恢复了知觉。[/align][align=left]　　天旋地转，摔倒在地。[/align] [align=left] [/align][align=left]　　然后再次看到，头上，褐色天空中，红色月亮下，一团异常的红色浓雾，以及雾中无数漂浮着的半截手臂。[/align][align=left]　　简直就和，那个时候一样的景象。[/align][align=left]　　只能用恶梦形容的这种东西，又出现了，又出现在我面前……[/align][align=left]　　太荒唐了，太恶心了，莫名其妙，毫无意义！[/align][align=left]　　为什么总是缠着我！像这种事情……[/align][align=left]　　这种事情——[/align] [align=left] [/align][align=left]　　——咦？[/align][align=left]　　——刚才那不是……莉莲同学吗？[/align][align=left]　　……为什么……她……也在这里呢？[/align][align=left]＃＃＃＃＃＃＃＃＃＃＃＃＃＃＃＃＃＃＃＃＃＃＃＃＃＃＃＃＃＃＃＃＃＃＃＃＃＃＃＃＃＃＃[/align]

潜水这么久，一直索取，很少回报，想着该发点东西了，于是长篇开坑。 这篇小说是很久以前就完成了的，但不太满意，一直留在电脑里，最近抽空全面修改，并放出来与各位分享。 　　　　　　　　　　　　　　　　　　　　　　　　　　　　　　　　　　　　　　　　　　　　　　　　ｂｙ：水月 [align=center]此世之月[/align] 序 [align=left] [/align][align=left]　　十二岁的莉莲犹菲尔在父亲带领下，登上阿瓦隆市市郊最高的山坡，面朝她刚入学不久的第四市立中学的方向。夏末的太阳在彷佛一伸手就能摸到的碧蓝天幕上傻乎乎地晃荡着。在这个覆满青草的山坡上，莉莲伸出小巧而笔直的食指，在身前虚画了一个圆圈，把她所见的城市的一部分圈在里面。[/align] [align=left]　　“这座城市的，这里，从今以后，就是，我的，领地。”[/align] [align=left]　　十二岁的莉莲犹菲尔用食指画出了以她就读的学校为中心，包含了整个新城区的范围，小小的心里发誓要带着骄傲守护这一片土地。[/align][align=left] [/alig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