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黑暗来临，他们只能蜷缩在那微弱的火苗中
颤抖着，哀求着
会绝望么？还是哭泣？还是诅咒生活的不公？
那些不知名的东西隐藏在黑暗中，狞笑着，贪婪的窥视者，犹如柴狗
光明越来越小，恐惧越来越大
似乎有人在低语，放弃吧
恐惧笼罩了他们，黑暗将他们拥入怀中
直至被吞噬殆尽，连残渣都被咀嚼一番
有人在黑暗中放生狞笑，嘲笑着这一切
然后归于平静
皓拖着身体，回到了家
他谎称从楼梯上摔了下来，然后在母亲的埋怨和父亲的注视下早早睡了
一夜无眠，脑海中一直重复着发生的一切，他开着灯，本能的躲避着黑暗
大脸那嚣张的表情仿佛印在了心里，怎么也抹不掉
他在嘲笑，他在怒吼，他在践踏皓的脸
少年瑟瑟发抖，他被恐惧笼罩了
眼泪无声无息的留下，他又哭的像的小姑娘
同学冷漠的眼神，小胖惊恐的表情
还有太多太多
皓只是个孩子，他还有太多不懂
渐渐地，他累了，就这么睡着了
也许，明天会好起来吧
也许吧
他以为，就这么结束了
有时候，生活给了你一个左耳刮子，没必要哭泣
因为，还有一个右耳刮子等着你
那时候，再哭也没有关系
大脸觉得自己找到了更好的玩具
一个不会玩坏，不会反抗，只会哭泣的玩具
他乐此不疲
比如“借钱”，比如殴打，比如猫捉老鼠的游戏
他开始四处躲藏，他开始学会踩踏墙娘出学校，他开始学会挨打时紧紧的护住头部
他开始逆来顺受
这样就好了吧，这样就足够了吧..
大脸和他的小弟们，开始戏虐的称呼皓为
耗子
是啊，耗子
皓的同学也开始疏远他
也许是害怕大脸连带的欺负吧
也许是对他的鄙夷吧
也许是，阶级间的差异吧
谁知道呢
他们用异样的优越感看待着皓
用鄙夷的声音讨论着他
皓就这样过着，过着每一天
带着讨好的笑
然后默默地哭泣
少年总是带着不切实际的幻想
总是在他人生最美好的时刻，去奢望那些不存在的东西
比如英雄，比如正义，比如友情
比如梦想
但他是那么的懦弱，那么的弱小
那么的让人鄙夷，让人不屑
皓想开始自救，他告诉老师自己受到了同学的欺凌
老师把他们叫到办公室，然后不咸不淡的询问了几句
孩子们欢笑着
“哎哟！我们只是在玩耍而已”“我们真的是很好的朋友啊！”
那天下午，他被两个人架在厕所，而大脸大声笑骂着，一脚又一脚的踢在少年的肚子上
少年哭泣着，鼻涕混杂着眼泪流淌在脸上
剧烈的疼痛已经麻木了神经
他哀求着“求 求求你别再打我了”
“啊？！你说什么？大声点。杂碎”
“求求你，求求你别打我了”
大脸想了想，说的
“好吧，放过你一次，下次再敢告诉老师，哼”
少年捂着肚子踱步走出厕所
然后
还是那种熟悉的感觉，他被击倒在地
“哈哈哈哈哈哈，我当然是开玩笑的啦！”
哈哈哈哈..
哈哈..
他感觉有人在心里放声大笑，笑的撕心裂肺
“你这个杂碎！站起来！”
那人冲皓怒吼道
“站起来！！站起来！”
“别TM像狗一般的趴着，站起来！”
“站起来..”
..
皓只是一只耗子
如同耗子一样，胆小，无力，软弱，东躲西藏
如同耗子一样，活的毫无尊严
一次又一次的，他指挥寻找藏身的洞穴
然后，蜷缩起来，看着那些危险一步步的逼近
然后绝望
大脸的胃口越来越大，皓的零用钱已经满足不了他了
在又一次搜遍全身而没有发现钱以后
他们把皓拖到小巷里
殴打过后，大脸不屑的告诉皓：明天，这里，我要看到50块钱
然后带着他的小弟扬长而去
麻木的皓捡起书包，准备回家
50块钱么..
算了，就告诉妈妈要交材料费吧.. 他在心里想
也许，这也是种不错的结局吧
他突然想到
用钱来获取安宁么
走到小巷子的入口，突然有人拦住了他
小胖站在那，看着皓
拿出了30几元钱
“我..我只有这么多了，攒了很久，明天给他们吧”
“我，我知道他们一直在欺负你，我都看见了”
“是么..那真是谢谢了”
皓麻木的看了他一眼，接过钱准备离开
“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
小胖突然哭了起来
他抹着鼻涕，哽咽着说道
“我真的想帮你，真的真的想帮你，但是老师不相信我！”
“我打不过他们，我也怕挨打”
“但是真的，真的，那天”
“谢谢你”
皓没有听到小胖又说了什么，他挥挥手，离开了
他很想表现的无所谓一点
但是有什么东西，慢慢的将他的嘴角拉了下来
眼睛里仿佛蒙了玻璃，什么也看不见了
为什么呢，为什么呢...
他喃喃的念叨
突然他咧开嘴角
哭的撕心裂肺
年轻总是美好的..就如同这些少年
无知，无畏，却又淡出
也许人总会有畏惧，又恐惧的东西
而人总是会在某些时候表现的异常软弱，异常难过
你想守护什么，你想坚持什么，你又想拥有什么
少年们总是为了一些无关痛痒的事情烦恼，少年们总是喜欢无病呻吟
少年们总是细腻而又软弱
也许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就会改变他们的生活
也许一些微不足道的话语，就能引领他的一生
不是么
皓回到家的时候，眼泪已经擦洗干净了
只有哭红的眼眶
母亲心疼的摸摸他的头，你这傻孩子，怎么又哭了
皓笑了笑，没事的，妈妈，我很好
是啊，我很好
他已经学会将自己收拾干净在回家了
在母亲心里，他总是一个笨拙到总会伤到自己的孩子
少年沉默的吃完晚饭，走进书房
他在思考，思考一些很不知所谓的东西
有些东西，在他的心里发酵了
就如同埋藏在地下的陈酿一般，慢慢的发酵
父亲瞟了他一眼，继续看着电视
而在入夜的时候，他准备回房睡觉
父亲漫不经心看了他一眼
他低沉的说道
“有些时候，有些事，是只有你自己能决定的”
“我不知道你发生了什么事情，既然你不想说，那我也不想多问”
“不过我希望你知道，一个男人，要永远为自己的选择负责”
“好了，去睡吧”
皓应了一声，回房去了
不，你什么都不懂
他在心里想到
少年的幻想依旧是那么苍白
所谓英雄，所谓正义，所谓不存在的友谊
他像一个快要渴死的人，追逐着绿洲，却得不到方向
就这样沉沦下去吧
就这样承受下去吧
就这样消失吧
这就是最好的结局了么
对么
他沉默的坐在床边，依旧无眠
他不知道在想什么
然后心无旁骛的折腾着一件东西
仔细的检查，很久，很久，直到将东西放进书包
第二天，满眼血丝的皓来到了学校，依旧那么安静，依旧那么渺小
这是很平静的一天，同样的课程，同样的活动
孩子们在欢乐的交流着昨天的趣事
好看的电视，喜欢的书，亦或者琐碎的快乐
没有人发现皓显得心不在焉
没有人回去注视他
他有时呆滞，有时眉头紧皱
他总是那么不起眼
突然，小胖走到他面前，面色苍白的吸了一口气，仿佛下定了很大的决心
然后他颤抖的说道“今天我陪你去吧，两个人的话他们应该不会欺负你的”
皓仿佛惊醒了，他惊诧的看着这个同样软弱的男孩
小胖表现的很慌乱，他口齿不清的安慰着皓
皓笑了，笑的很腼腆
“会挨打的”
“没，没关系！我不怕，我真的不怕！”
“你..你看，我肉这么多！他们打不疼我的！”
“所以..所以你别再难过了，别难过了..”
皓默默的看着这个男孩
然后露出了一个惨白的笑容
放学后，皓一个人走出了校门
他没有像往常那样踩踏墙娘逃跑，这让蹲守在墙根边的大脸小弟很是诧异
他阴阳怪气的走向皓：“哟，这么自觉啊，来吧，X哥等你呢”
皓就像往常那样，畏惧的跟着他，来到了小巷
还是那个小巷，还是那群人，还是那个瘦弱的少年
大脸叫嚣着用手拍打着皓的脸：钱呢！杂碎
他身后的三个小弟张狂的笑着，指点着嘲笑着那个少年
少年的脸上满是恐惧，他的双腿在颤抖，心脏仿佛要破裂般的跳动
大脸的脸上满是不耐烦，他似乎已经想用拳头给这个家伙一点点教训
他突然觉得时间停止了
眼前的一切都是那么陌生
颤抖的双腿不知什么时候恢复了平静
跳动到快要破裂的心脏也慢慢感觉不到了
他对大脸露出了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脸
然后拿下书包
慢慢的翻找
仿佛朝圣一般
大脸的表情变了
从兴奋变成了疑惑然后变成了愤怒
书包里没有什么钱，也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
那里什么也没有
只有一根
缠满了布带的钢管
它闪着寒光，被布条一层又一层的缠绕在一端
那些布条缠的是那么用心，那么凝重
而这根钢管，正握在那个苍白而又无力的少年手里
他好像快要哭出来了，又好像在笑
笑的那么苍白，那么无力
大脸感觉到自己的威严受到了侮辱
他知道狗急跳墙的道理
但是他觉得面前的这个懦弱少年永远不会做出这种事
这个懦弱，无力，垃圾到一无是处的少年
这让他极端愤怒，怒骂道
“你妈个X的小杂碎，老子今天不弄死你”
“现在把钱拿出来，然后给老子原地爬下学狗叫！老子就放过你”
他们可是有四个人，是啊，四个人，凭什么怕一个人，还是一个一直被欺负的少年
而皓，他已经感觉不到身体的存在了
“会挨打的会挨打的会挨打的..”
他的心里抑制不住的想
"我好怕，我真的好怕..."
"妈妈..我想回家，我想回家"
“....”
心里有一道冷冷的目光刺来
”放弃吧，跪下，然后像狗一样活着
就像你的名字，耗子
苟活下去吧，过着屈辱的每一天”
“逃跑吧！逃吧！
你这个杂碎！
跑吧！哭吧！
这不是你一直选择的么！”
“哪有那么多英雄！哪有那么多正义！哪有那么多的梦想！！”
那声音放声大笑
他狰狞的注视着皓
“弱小的总会被强大的蚕食掉，低贱的总会被高高在上的踩在脚下，不是么。”
“但是..凭什么呢”
眼泪控制不住的流了下来
他带着哭腔冲大脸喊到
“来啊！有本事就 来啊！！！”
他仿佛疯了一般的扑到了大脸
不知道背后挨了多少脚，他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了
只有机械的挥舞着那根钢管
一下，又一下
当他茫然的看着手上沾血的钢管的时候，他瑟瑟发抖
大脸的小弟从最开始的震怒，慢慢变为了恐惧
他们渐渐地离开了少年的身边
他们还没有讲义气到冒着被钢管破头的风险去阻拦那个癫狂的少年
皓茫然的看了看倒在地上抱着头破口大骂的大脸
还有四周虚张声势的小弟
他感到四肢无力，还有一阵阵的迷茫
不过如此，原来不过如此..
那些嚣张的人，那些肆意欺辱别人的人
正在地上抱着头痛骂，却不敢起身
当肾上腺激素的效果消失以后，他感觉全身散架般的剧痛，被殴打的背部，脸部撕裂般的痛
仿佛支撑住身体站立都用了全身的力气
皓突然有一种想要呕吐的冲动，有一种抑制不住的恐惧，他想逃，逃得越远越好
大脸看着一脸惶恐转头逃跑的少年，来了胆色
他怒吼道：“小逼，你等着，你跑啊，你跑得了今天跑步了明天！你等着！我他妈找人弄死你”
听到这句话，皓的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被撕开了
被血淋淋，活生生撕开了
是啊，我总是在跑
总是在跑，就像一只耗子
跑得过今天，跑不过明天
总是在想，这样就好了，只要忍受就好了
真的好么..
真的会好么
当大脸看到那个瘦弱的身影转身的时候，他大喊：你们他妈给我上啊，老子今天要弄死他！弄死他！
皓带着一种异样而又冷漠的眼神，看着大脸的小弟
用手中的钢管指了指众人，无力的笑着，对大脸说
“你说的对，我不想再逃跑了”
他走到大脸身边，对准他的身体狠狠砸了下去
没有颤抖，没有犹豫
大脸的怒号变成了呻吟，而他的小弟们，只是静静的，颤抖的看着
皓看着大脸
“我不会再跑了”
大脸含糊不清的求着饶
皓饶有兴趣的看着他沾满血的脸
他突然想纵声大笑，那种感觉让他疯狂
有些东西渐渐从他心里消失了
或者，那些东西一直都在
他冷漠的看着大脸，往日的种种浮现在心里
那个嚣张的，狰狞的，不可一世的脸
他的主人正在呻吟
“别打了..别打了..”
少年笑了，“好吧，你走吧”
大脸默默的站起身，他向巷子口走去，带着一丝怨毒，带着一丝恐惧
他感觉到后脑传来了一下重击，然后趴倒在地上
他听到小弟在惊恐的大叫，他听到一个声音
“啊...那当然是开玩笑的”
少年对准他的小腿，应尽全身的力气
用尽全身的力气
砸了下去
骨裂的声音，嚎叫的声音，还有那个拿着钢管的少年..抽泣的声音
当母亲把皓从派出所带出来的时候，她哭红了眼睛
那个微温尔雅的儿子，怎么会做出这种事
警方在了解情况后，很淡定的表示双方私了
而大脸的家人，一直叫嚣着要让皓付出代价
警察不耐烦的看了他们一眼，“你们孩子是什么德行，你们还不清楚么？光我们这里就来过几次了，自己说说”
最终，事件不了了之
在赔了医药费后
皓被劝退了，理由是恶性伤害同学，而大脸则是留校察看，也许是因为大脸的舅舅是学校领导的缘故
皓看着那个，满载着丑恶回忆的地方，默默的离开了
一如既往的安静
小胖的钱孤零零的放在他的课桌上
还有一张纸条
“谢谢”
他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感觉
麻木，可笑，还是难过
他感觉至今为止发生的一切都像是个闹剧，一个可笑的闹剧
曾经高不可攀的存在，原来是这么的不堪一击
原来是这么的软弱..
父亲拒绝找自己的战友或者关系帮皓解决，及使在母亲的哭骂下也没用
他看着皓的眼睛
我说过，男人，总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
他淡淡的对皓讲到
皓觉得很冷，彻骨的冷
他直视着父亲，说道
我知道了
你这个
胆小鬼
————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