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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坑开启:雨梦恋【第三十话】(完结)


梦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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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哭声的消散,天,也止住了哭泣,雨不再瓢泼,风也安分了下来,至于雷电,更是消失的无影无踪。众人皆以为会带来天灾的暴风雨,竟然就这么平息了,对其他人来说,或许有点不可思议,可对我来说,这是老天让我重新寻回希望的奇迹。至今,我都有点担心,这种幸福,是不是梦。只有用力的拥抱着怀里娇小的身躯,我才能感到真实感。

 

“娘亲,还在哭吗?”

 

畏畏缩缩的抬起来头,那对令人心疼的哭红了的大眼睛,映照着我同样哭得不像话的脸。然而,心情却很轻松,甚至连沉浸在多年的绝望里的感觉,都已经抛到了九霄云外,重拾遗失已久的真心,温柔的撩开孩子眼前的长发,爱不释手的抚摸着他的脸颊。软绵绵的,摸起来很舒服,真不敢相信,就是这张可爱的脸,被我亲手扇过多次。

 

“娘亲的心情还没整理好……”

 

担心的表情,在孩子的脸上一览无遗,难得看见了他漂亮的小脸蛋,这表情虽然也很惹人怜爱,但我更加想看见他的笑脸。

 

“呐,娘亲想看看你的笑脸,可以吗?”

 

乌云散去,取缔的,乃是苍穹高阳,万丈光辉,借由雨露播散,照亮了被肆虐过的大地。可怜的花儿们,也将会用凋零的所有,孕育新的美丽生息。

 

“嗯!当然!只要娘亲想看!我可以一直笑着!”

 

而我,也将在你灿烂的笑脸里,迎来新的时光和生命。

 

和孩子牵着手,在阳光的普照下,一起蹦蹦跳跳的回到城里,由于太过的幸福,一路上,两人都像个傻瓜似的,互相瞧着彼此的脸开心的笑眯眯着。飘飘然的我,到城里时,总算是记起来除了真梦外,其他人都还是老样子无法面对……轻快的心情,忽然的沉重了起来,自然而然的,握紧了温暖着掌心的小手儿。

 

“娘亲……”

 

不好不好,可爱的笑脸都染上阴霾了,孩子已经担心了我整整十几年,我可不能再让他操心。何况,现在有他在身边,又有什么好害怕的呢。

 

“没事的,有你在我身边,娘亲不会再害怕了。”

 

没错,你是我的希望,只要你在我的身边,我就有无限的勇气去面对苦难。深呼吸一口,挺起胸膛,抬起了脚,双眼直视着前方,心中为自己鼓舞加油,牵着孩子的手,往脑海里想象的可怕画面,一步一步的,走了去。

 

“幻实?”

 

“诶?”

 

孰知,才刚进城没多久,美好的现实,就给我一个意想不到的拥抱。许久不见的朋友们,正惊讶的看着我们,他们一个个都呆若木鸡,仿佛见到了什么奇异的现象似的,站在了原地,一言不发。重点,当然不是这个。我,可以清楚的看见他们熟悉的身姿,熟悉的脸庞,还有,熟悉的表情。

 

十几年了,大家都老了,不过,心,却仍和过去相同,我真庆幸,人生有这么棒的朋友,他们陪我度过了难关,在我最无助的时候照顾我,在我最寂寞的时候陪伴我,在我最失落的时候鼓励我,共同度过的春秋,在脑海里一阵又一阵复苏的回忆波浪,拍打着因自己懦弱木讷了的脑袋。

 

牵着孩子的手,来到了目瞪口呆的同伴们面前,我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松开了孩子的手,摸着他的头,向给予我大恩大德的朋友们,真心诚意的弯下了腰。

 

“谢谢你们。”

 

“谢谢叔叔阿姨。”

 

孩子,也明白了我的用意,和我一起道谢了起来。

 

“幻……实?妳已经……已、已经…好了吗?”

 

最为照顾我的朋友,湿润了眼眶,难以置信的捂住了嘴,低声抽泣的同时,语气亦充满了欢喜的意思。大家,把视线投在了我身上,都在紧张的等待着我的回答。

 

我看了看自己身边笑嘻嘻的孩子,点了点头。

 

“我回来了。”

 

任由忍不住的泪水挥洒,高兴的扑过来把我抱住,所有人皆是满面春光,欢喜的迎接着我的归来。或许是“离开”的太久,有点不太习惯大家如此惊喜的态度,不过,这种由衷而发的心情,令我倍感欣慰。我,从来都不是自己一个人在和绝望争斗,这么说来,还要感谢当初隐瞒欺骗我的大夫呢。要真的是没有了这个孩子,那现在的我,会是什么样的呢?想都不敢想,更没有必要去想。

 

“太好了!娘亲!”

 

因为,把握好来之不易的现在,才是我最想去烦恼的事情。

 

“小幻实!真是太好了!多亏了你的不懈努力哦!你娘亲终于恢复正常了。”

 

“小幻实?”

 

同伴们,在为我感到高兴的同时,也很是欣喜的祝贺着孩子。可他们对孩子的称呼,倒是给了我当头一棒。他……我至今为止,都还不知道孩子的名字。

 

“对啊,小幻实。毕竟,是你的孩子,取名还是身为娘亲的你来比价好,但又不知道叫他什么。恰好,他面容与妳相似,就叫他小幻实了。”

 

真是,尽管已经知道自己是个很不称职的母亲,却还是在内心里狠狠的责备了自己一番。为什么没有注意到!十几年来,他连个名字都没有!我蹲下身来,看着眼前百看不厌的脸蛋儿,伸出手去,用手背,蹭了蹭柔嫩的脸颊。

 

“抱歉,让你等了这么久。”

 

“呜嗯嗯,没事的!”

 

很有精神的,回答了我。那双水灵的红瞳,正期待着属于他一辈子的,我的第一礼物。

 

“是呢,你长得和我这么像,却又不是我,看上去有着美丽可爱的样貌,其实则是个可靠坚强的男孩子,似是而非。我呀,在幻想里度过了残酷的现实,所以,愿你与我不同,能在真正的美梦里度过幸福的人生。幻变真,实化梦,这就是你的名字,真梦,红神真梦。”

 

温柔的亲吻了真梦的额头,红通通的脸颊,在一瞬即逝的恍惚里,宛如忽然盛开的鲜花,兴奋的笑容伴随着激动的眼泪,压抑在他心中那个许久的心情,再一次的迸发,于我的胸怀里,放下了托在小小肩膀上十几年的重压。

 

为了庆祝我的恢复,以及真梦有了名字,所有人嚷嚷了起来,说是要庆祝这一值得纪念的日子,被照顾了这么久,给大家伙添了那么多麻烦,心里过不去的我,也自然是没有拒绝的想法,乖乖的随他们的意,就是我现在能为大家做到的回报。

 

那天晚上,同伴们一起在熟识的店家里展开了宴席,奢侈了一顿。嘻嘻哈哈的,表演的,谈论的,甚至是抱怨的,把内心里藏了很久的真心话,都趁着这时,舒畅了出来。正直热火朝天之时,真梦从我的身边站了起来。

 

“怎么了?”

 

有点奇怪的问了问真梦,只见他露出了可爱的坏笑,走到了用以表演的空位。

 

“嘿嘿,幻实啊,妳可是有个好孩子啊。他为了这个时候,可是辛苦锻炼很久了!”

 

喝的有点醉的朋友,为我解答了疑惑。说来,在我还不能正常的和真梦交流的时候,他就已经很努力的在学三味线了,原来,一切都是为了这个时候。

 

“对了,今天呀,除了你们母子相认外,还是另一个特殊的日子呢。”

 

“什么?”

 

只见朋友们笑哈哈的举起了酒杯一饮而尽,痛快的享用料理,不再回答我的疑问。我想,应该是还有其他的惊喜在等待着我吧。如此一来,期待的心思便更上一层楼。看着有点害羞的真梦,抱着三味线正坐在大家眼前,开始弹奏起了我永远都不会厌倦的曲子。旋律的味道没有改变,和我一起学习的时候相同,除了更加的熟练之外,心境和爱情,从动听的曲调之中,满溢而出,感动着我的心扉。

 

“祝两人!生辰快乐!”

 

当手中的拨子停下,音符随之慢慢消逝的时候,众人一起欢声高呼。真梦,也啪嗒啪嗒的,虽然有些失礼,但看在很可爱的份上,原谅了他小跑到眼前的行为。啊,真是的,竟然连诞生时辰都一模一样,若不是真的经受过生孕的痛楚,恐怕都会误会你是我的转生呢。

 

谈笑风生里,时光飞逝,好似眨眼功夫,就欢乐的时间就成为了过去的回忆。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和众人分别后,便是与真梦在屋子里度过的两人世界。一进屋子,我就坐在出门时,没能收拾的被褥上,向劳累得打起哈欠的真梦,拍拍自己的身前空出来的位置,对他招了招手。

 

“真梦,过来娘亲这。”

 

虽然和朋友们一起,也是很美好的时刻,可没有任何的什么,能够比得起与真梦相处的幸福。他很乖巧,顺从的坐在了我的身前,按耐不住的我,一把从后面抱住了真梦,把脸凑到了他的脸旁。稍微羞涩的孩子,起初还是扭扭捏捏的,但很快,就乖乖的依偎在我的怀里,安分的享受着此时此刻的安心。他给予了我这么多,是时候,轮到我来为他做些什么了。

 

“真梦,能告诉娘亲吗?为什么……为什么要对我那么好?”

 

我到底在干什么……明明才决定要好好的补偿真梦,可下一个念头里,就是想要搞清楚真梦究竟是怎么看待我的。是出于朋友们的相劝,还是只想尽到一个孩子的责任,亦或是单纯的可怜一个疯婆子而已。

 

“………………嗯………………”

 

沉默了好一会,真梦才开口,有点没什么底气,但确实是发自真心的回答。

 

“一开始,我并不喜欢娘亲。到我总算能够懂事时,我才得知,一直抚养我的人,不是我真正的亲人,他们是在代替我失常的娘亲照顾我。所以呢,我就跟他们说,我想见我的娘亲。”

 

环抱着孩子微微的摇晃,心平气和的,倾听着孩子这些年来的经历。

 

“一开始见到时,吓了我一跳,娘亲很憔悴的躲在屋子的角落里,抗拒着所有人,一旦有人靠近,就会疯狂的反抗。当时,我根本就不敢相信妳是我的娘亲,甚至,希望妳不是我的娘亲。”

 

即便是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却还是被直白的坦率给伤到了心。小小的手,在不经意间,握住了我的手,这让我好受了许多。

 

“不过,叔叔阿姨们告诉我,娘亲原本不是这样的。娘亲是一个很漂亮,又善解人意的人,不仅体贴,又做得一手好饭菜,很擅长料理。同时,还很会照顾人,弹奏的三味线更是一绝。大家之所以会聚到一块,一起组成了一个奏乐团,便是因为娘亲的魅力。”

 

说着说着,我都有点害羞了。

 

“于是,我开始向往、憧憬着原来的娘亲,真正的娘亲。我知道,我是娘亲被讨厌的家伙对待后,才生下来的。”

 

娇小的身子有点颤抖,看上来,这个早熟的心灵,仍然放不下自己是在不被祝愿的情况下诞生的。

 

“这样的我,总算是明白了,为什么娘亲不要我的原因。但是这些都无所谓,娘亲就是我的娘亲,不管妳怎么对待我,我都愿意忍耐,然后,等到娘亲变回原本善良的娘亲后,摸着我的头,夸我说辛苦了。”

 

真的,只是这么简单的原因吗?一个小孩子,差点被亲生母亲杀死,还被抛弃,竟然哈能处处为他人着想,我开始觉得,想要堕胎的自己,既可笑,又愚蠢。

 

“嗯……辛苦你了。”

 

如孩子所愿,温柔的抚摸着他的红发,在他耳边轻声的夸奖。

 

那天晚上,我们彻夜未眠,十几年来的空档,只是花了一晚上,便弥补了回来。真梦时而高兴的说着他的见闻,时而悲伤的倾诉他的难受。等到他说完,便轮到我来告诉他,自己的过去。明明是很平常的事情,对我们来说,则是最无可替代的。

 

春天,我和真梦,以及同伴们,总是第一时间的占个好地方,坐在樱花树下,观赏铺天盖地的盛樱,然后,捡一些花瓣回家,做成糕点,在闲暇无事之余,到外春游;夏天,烈阳高照,炎热的天气,逼得我和真梦,总是偷偷的跑到溪涧嬉戏,在清凉的溪水里,爱使坏的对着天真的真梦泼水,看着他嘟囔起来的小嘴,然后笑嘻嘻的反击;秋天,和孩子一起帮助他人收割庄稼,赚来一点银两和食材,在家里研究着美味的料理,隔天再出门赏红叶,意想不到,就算是虚弱的我,也能够把真梦抱起来,坐我肩膀上;冬天,在屋子里生气了暖暖的火,两人紧紧的靠在一起,互相取暖,同时又好奇的望着窗外飘洒的白雪,等到雪停之时,又迫不及待的跑到外头玩闹了起来。

 

一年过去了,那个被绝望玩弄的可怜人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沉溺在幸福中,无可自拔的母亲。某天,我像往常那般在家里看着练习写字的真梦,看着他真亮的脸蛋,忽然间飘过了一个念头,坏坏的一笑,出门去和朋友借来了一点胭脂水粉,顺便,买了一套衣裳。

 

“真梦!来来!娘亲给你买了新衣裳,过来试试。”

 

“诶?可那是……”

 

孩子见到我手里的新衣服,有点奇怪的歪了歪小脑袋。

 

“没事没事~!相信娘亲。”

 

虽然看上去有点不太愿意,但还是乖乖的听话,接受了我的化妆和打扮,就是这点让人觉得可爱啊~!细心的为我最亲爱的真梦,画上了妆容,同时,穿好了衣裳,便牵着他的手,来到了等待我消息的朋友们面前。

 

“呜哇!这还真是!”

 

娇羞的真梦,穿着一套漂亮的女装,尽管本身素颜就很漂亮,但是为他点缀了些许,让他看上去更加的迷人。受不了大家的视线,躲在了我的身后,有点小小的害怕,双目向上的看着我。不禁的……引起了我的施虐心……

 

“可别对我家可爱的真梦发情哦~”

 

抱着他不断的蹭着脸颊,像大家伙儿炫耀着。同时,又故意带着这个样子的真梦,去到接上闲逛,引来来了不少男人下流的视线。

 

“哟,两位,只是女人两个在一起逛街会不会有点无聊啊?”

 

理所当然的,我家真梦的美貌,引来了恶心的家伙。不过,今非昔比,以前的我可能会被这些男人吓得腿软,但现在,我有真梦在了。

 

“真梦,待会娘亲带你去吃团子吧?”

 

无视两两个不请自来的流氓地痞,笑呵呵的牵着真梦的手。不识相的两人,居然还不肯轻易放弃,见我无视他们,正打算要搭我的肩膀时,真梦一个漂亮的舞步,转到了我的身后,起脚一勾,手抓住了男人的衣角,顺势一拉,男人便好似不禁风吹的纸人似的,整个倒下。

 

“别碰我的娘亲。”

 

美丽的脸庞上,绯红的双瞳里,射出了惊人的杀气,就算是一个小孩子,也是吓得两个渣滓动弹不得。哼哼~这就是惹得真梦生气的下场了!

 

“真是的,娘亲!别老做这种事情啦,妳这么漂亮,很容易被这种家伙看上的。”

 

转过身来,杀气不复存在,有的,只是一脸担心的表情,孰不知,我就是喜欢他这样可爱的表情~

 

“嗯哼哼,没关系,有真梦在的话,就不要紧呀。真梦这么厉害,一定会保护好娘亲的吧?”

 

“嗯,一定会的!”

 

直率的笑脸永远都比太阳更加的耀眼,不管是我故意作弄也好,还是无意间真的遇到了危险,这孩子,永远都会陪伴在我的身旁……真梦,对不起,原谅调皮的娘亲吧。

 

“咳咳咳!”

 

一股不顺的气顶住了胸口,咳嗽几声后,捂住嘴的湿热,告诫着我,时日无多。

 

这个消息,我没有隐瞒,而是直接告诉给了真梦。我并不打算对这个几乎为我付出了所有的孩子,有任何的不能说的呃心里话。打击,意外的有点小,那张笑脸,一成不变,说是至少,让我能够在剩下的时间里,继续度过欢乐的日子。

 

最终,这一天,到来了。

 

躺在了被褥上,虚弱的连抬起手都觉得需要竭尽全力,病入膏肓的我,怕是连今晚,都撑不过去了呢。身旁,真梦正握着我的手,陪伴。

 

“呐……真梦……”

 

“嗯,什么事,娘亲。”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的眼角,似乎有点湿润。

 

“能弹三味线……给我听吗?”

 

“嗯。”

 

我们之间,不需要多余的语言,此时此刻,仅需意会。他捧起了三味线,姿势端正的,手拿拨子,弹奏着和他相认两年来,所做的一首新曲子。其中,包含着我们的笑声,我们的快乐,度过的每一段时光,历历在目。

 

“真梦,你还在吗?”

 

视线,变得昏暗,就连最喜欢的真梦的身影,都变得模糊起来。

 

“在哦。”

 

“真梦…你…还在…吗?”

 

呼唤挚爱之人的名字,竟是如此困难的事情。

 

“在哦。”

 

“真、梦……你……”

 

乐曲,已经听不到了,寂静,包围了我。

 

在哦。

 

手里,传来了寒冷中,些许的温暖。

 

我的真梦……曾是过去我最恨的,又是现在我最爱的。说实话,从没想过自己的人生,会这么的波澜起伏。因瘟疫,失去了父母,肚子成长,认识了朋友,又遇到了真爱,接着为禁忌的爱私奔,然后被强拆,迎来人生最黑暗可怕的日子后,再被希望所拯救。意外的,绝望中,孕育的竟然就是希望。娘亲,本来想在最后告诉你,不要像那个时候的我一样,轻易的放弃和逃避,也许,绝望的尽头,就是美丽的希望。

 

可惜,娘亲没能继续陪在你的身边多久,就要离开了。

 

吃力的,我用最后的知觉,举起了手来。在虚空中,摸索到了一张柔软的脸。啊……

 

“我、爱、你…真——————————————”

 

——————————————————————梦,醒。

 

半夜三更,只听得虫鸣,漆黑的夜晚里,能清楚见到的,唯有天上幽柔的月亮和闪烁的繁星。然而,刚在房间里,睁开了双眼的真梦,只能看见不熟悉的天花板。朦胧之中,爬起,看看窗外,正下着清凉的小雨,反正是醒来了,趁着几乎,他一边回味着记不起的梦,一边穿好了衣服,撑起了惯用的小伞,离开了不是家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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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正深,恰好三更,屋外细雨,把伞来举,漆黑的几乎看不见路,真梦却还是灵巧的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林中穿梭。早已逛得习惯,就像是自家后院,哪有什么,哪能走,清楚无比。不过,意外和改变,总是会有的,再怎么熟悉,仍是小心翼翼,只是抱着散心的态度,出门走走,可别落得失足跌倒,满身脏泥才好。由于前段日子碰见的,传说的妖怪,并非传言描述般会吃人,因此,连以前抱有的期待的心情,都已然化为乌有。

 

自己,长得有多么的与娘亲相似,已经从所有认识娘亲的人的态度里,得到了各种各样、但结果相同的答案。时不时,真梦都会傻呆呆的看着镜子,或者其他能映照出自己长相的东西,借此来想念已去世几年的娘亲。

 

真正爱着自己的人,除了她,那个憎恨过自己,又比任何人都深爱自己的生母。刚好今晚,似乎梦见了过去的日子,真梦不由得,想起了以前为了治好娘亲的心病,吃苦耐劳的时光。功夫不负有心人,铁杵亦可磨成针,在真心相待之后,也算是迎来了奇迹般的结局。

 

可是,现在只剩下真梦自己一个人了。支撑着自己活下去的念头,已经从这个世界离开,去到了黄泉彼岸。可出于幻实最后的遗愿,真梦始终没能自行了断。在这种活如行尸走肉,死又不得如愿的纠结下,他便期待着别人对自己下手。只不过,谈何容易。

 

还记得照顾了自己很久的叔叔阿姨们的表情,他们的性命早被勘雄总染掌握,每次见到我,皆非过去那般慈祥的面容,而是无奈和自责。所以,真梦只能乖乖的被总染认养,并且做他野心棋盘里的一颗棋子。

 

滴答滴答,雨丝轻轻的拍打着油纸伞,夜里的寒冷,随着清风刺入了真梦细嫩的皮肤。他

抖了一抖,稍稍有点后悔自己穿出门的衣物有点儿稀薄。低头,见到了小小的雨洼,毫无表情的脸,成了其中的倒影,令他牵挂起了最疼爱自己的娘亲。

 

若她还在身边,肯定是会紧紧的抱着自己,温暖静夜里的彼此。当他这么想着的时候,还真的,有谁从身后,双手缠着自己的纤腰,抱了过来。

 

真梦很惊讶,不仅是这忽如其来的拥抱,还有自己的疏忽。

 

只是,这刚好在回忆时出现的拥抱,并没有想象中的温暖,相反,更加冷了点……

 

“雨濡?”

 

一张半透明的笑脸,从背后探出,得知是她之后,真梦略微的放下了心中的紧张。不知为何,自从幻实去世后,真梦对任何人都是一幅无所谓的态度,唯独抱着自己的这个妖怪,引起了他的注意,似乎,在这位不可思议的女性身上,有着什么吸引真梦的存在。当然,究竟是什么,本人自己也不清楚。

 

“放开我,好冷。”

 

寒意从雨濡湿答答的双臂爬满了真梦全身,虽然冷得他很想直接的抓开这对手,但从这冰凉的触感里,传达来的某种感情,阻止了真梦粗鲁的想法,改之,先是用言语要求了起来。

 

雨濡保持着柔和的微笑,慢悠悠的松开了双臂,有点不舍的看看自己的掌心,然后红着那半透明的脸颊,用脸着方才还贴着真梦身躯的手心。就像是在细细体会着余韵,这个莫名其妙的美女妖怪,很是让没见过妖怪的真梦费解。

 

“妳怎么会在这?”

 

才刚出来散步没多久,也睡不着,还不太想回去。尽管外头有点儿冷,可刚刚对雨濡的惊讶,微微的提高了自己的体温,倒是已经不怎么在意了。闲的没事干,真梦便开始对眼前唯一能够为自己解闷的雨濡问道。

 

“嗯……”

 

如同自己没抱多大的期待,雨濡并没没有好好的回答问题。她应该是听得懂自己的话,然而语言上似乎还是多少有些障碍,身为妖怪,眼前化身为人类女性的雨濡,只是笑着抬起了手,指了指自己。

 

“因为我?你知道我在这里吗?”

 

继续询问的同时,真梦看看四周,找到了一块岩石,走了过去。

 

雨濡也跟了过去,点着头,回应了真梦。

 

夜里依然漆黑,微弱的月光,没能照亮被树叶遮蔽的林里,只能听到,小雨沙沙的声音。真梦赤红的双瞳,已经差不多习惯了黑暗,即使不太清楚,还是勉勉强强的看得见站在声旁的雨濡。屁股下的石头也不小,在石头和雨濡之间来回的瞧了几眼,最终,真梦挪了挪位置,拍了拍充当座椅的岩石。

 

“坐吧。”

 

仿佛就是在等待着准许,雨濡很顺从的坐在了真梦的身旁。有点窄,但不碍事,倒不如说,彼此间肩膀相靠,除了雨濡的身体对真梦来说有点冷之外,还是蛮舒服的。

 

“妳为什么会在森林里?”

 

很久没有和别人聊天,想不到什么话题,更何况雨濡不会说话,真梦也就随便问问,得到了回答,那就继续聊下去,没有回答,那也没什么所谓。他今晚,只是因为睡不着,出来散散心罢了。

 

只见陪伴自己的妙曼女郎,摇摇头。

 

“不知道啊……”

 

雨还在下,没有停的迹象,不过,很小。他们不约而同的抬起了头,仰望着缝隙中只能看见一点点的皎月,这时候,雨濡,偷偷的别过了视线,观察着全神贯注,眼神却有空穴的真梦。然后,手从背后绕过,抱住了真梦的额头,依偎在自己的脸上。真梦再一次的被吓了一跳,甚至发出了可爱的惊叫声。对于自己一而再、再而三的疏忽,感到了迷惑。对自己的感知力相当有自信的真梦,完全没想到会被雨濡这么简单的对自己为所欲为。

 

是因为她的行为没有威胁性呢……还是因为自己,希望她这么做呢?

 

这一次,真梦没有反抗和拒绝,享受着比勘雄家房间里的枕头更舒服的柔软,就连原本介意的寒冷,似乎都感觉不到了。睡意,趁着一时的安详,缓缓的袭来。寂静里,雨声和虫鸣,成了催眠的小曲,毫无联系的节奏,漂荡在真梦渐渐轻松的脑海里。明明,是这般安宁才是,可他的心,反而在砰砰直跳,在为什么而快速的跳动着。

 

这份悸动,似曾相识。

 

十四郎,是勘雄家里对待自己最好的人了,虽然是同父异母的兄弟,但他确实是把自己当作亲弟弟一般来疼爱。打从被认养到勘雄家开始,这个年轻有为的青年,就无微不至的关照着自己。甚至,关怀到有点夸张的地步,有段时间,似乎去到哪里都能够感受到他十四郎热情的视线……

 

勘雄纪子,娘亲曾经的恋人,听说,她们的爱受到了很多的磨难,有过一段时间的幸福恩爱,但最后还是含恨而终。在勘雄总染的逼迫下,纪子的父母还是找到了私奔的她,然后,出于无奈,离开了娘亲,嫁给了总染。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是刚好娘亲去世的那天,她找上门来了。之后,我来到了勘雄家,就一直被她恶言相向,不受待见。至于原因,我懂的。

 

还有家里的各种各样的下人,既有畏惧真梦的,也有鄙视的,少数,接受他的。

 

最后,就是勘雄总染,真梦的父亲。他是唯一一个,在真梦心里,除了娘亲以外,另一个充满了感情的人。没错,负面感情的人。憎恨,厌恶,排斥,责备、愤怒,是和对待娘亲态度正相反的人。因为他,娘亲没能和纪子母亲在一起;因为他,娘亲才会患上了心病,痛苦十几载,也因为他,自己才能诞生于这个世界,和娘亲过上幸福快乐的短短两年。

 

他看到真梦,就像是见到噩梦一般,那张脸,对被冷眼相待的真梦来说,是最好的娱乐。看来,幻实在总染心里,是个不愿意去想起的往事。

 

不过,是爱也好,很恨也罢,这些人的感情,皆是为幻实,而非真梦。

 

何时起,雨濡的肌肤不再冰冷,贴着额头的脸颊,流来了股股暖流,温和着寂寞孤单的心扉。眼皮顿感沉重,视线开始模糊,真梦还想再问雨濡些事情,比如说,平时都吃什么,爱好是什么,喜欢雨天吗,有亲人朋友吗之类的。

 

“呃……”

 

可是,疲惫令他欲言又止,放松的身心,不顾他的想法,卸去了全身的力气,就这么乖乖的枕着雨濡的香肩,徐徐睡去。平和的呼吸,规律的心跳,代表着他对洋溢着亲近感的妖怪的信任。这是自被认养以来,真梦第一次,在外面过夜,在一个不怎么认识的人身旁,安逸睡着的夜晚。

 

雨已停,人亦不走,雨濡找到了不需要再雨中躲藏的理由,慈祥的抚摸着真梦的头发。因为中途开始真梦便松开了手,油纸伞落在了一旁,随风飘洒的雨丝便打湿了真梦娇弱的身子。随着雨濡的手,真梦身上的水分渐渐的被吸取,贴心的为他弄干了身子,防止其无防备的着凉得病。

 

没有人注意到勘雄家“小姐”的走失,也没有人知道林里有只漂亮的妖怪,更没有人能见得到,两位美人相依而睡的唯美夜景。

 

清晨,在鸟儿吵闹的嬉戏下,迎来了朝阳。晨光在雨露的折射下,淘气的落在了真梦的眼皮上,扎眼的光芒,连睡梦中的黑暗都被照的光亮。不舒服的叨念了几声,真梦睁开了惺忪的睡眼,迷糊中,抬起了手,揉了揉,到处看了看,发现此处,好像不是自己那个牢笼一样的房间里面……

 

“诶……?”

 

自然而然的起身,想起了昨晚的事情,可仔细观察,又并非在昨晚那地方。简单来说,他现在正在一个陌生的地方醒来,并且,身边还躺着一个衣衫不整的半透明的女人……准确来说,是妖怪变成的女人。

 

看来,凌晨时,被雨濡给搬到这儿来了。一个山洞接近出口的地方,真梦和雨濡就睡在一块平铺着荷叶的平滑岩石上,尽管坚硬,却也是个能好好睡觉的地方。这里,似乎就是雨濡平时生活的地方,黑暗、潮湿,没有一点类似人生活过的痕迹,严格上来说,是什么都没有,除了现在躺着的石头。

 

真梦,必须的快点回去了。要是让勘雄家里人知道自己不在,可是要被关在仓库里好一阵子的。

 

在抬脚就要离开时,他回头,看了看雨濡一眼,拔下了一根发丝,留在了荷叶上,匆匆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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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着密道,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有点小心的,环顾着四周,空荡荡的,如同自己离开的时候,一切都没有改变。安心下来的真梦,解开了发髻,拖去了睡衣,正要挑选衣物之时,便听得敲门几声,从力度和节奏看,很有礼数,若非下人,那就只有另一个人。

 

“进来。”

 

由于梳妆台是正对着房门的,赤裸着上半身的真梦也因此而背对,何况长发散落,更是将那被嫩的肌肤遮掩,想借此一睹真梦的躯体,还是很困难的。深知这点,真梦不怕任何人敲门入内,只是拿着梳子,侧头梳理。

 

“哦,在换衣服呐,不好意思,打扰了。”

 

如真梦所想,进来的,是勘雄家的骄子,自己的哥哥,十四郎。他刚进门的时候,有点惊讶,还红了脸颊,不过,很快就恢复了平时很有精神的笑脸。透过铜镜,真梦清楚的看到了十四郎可谓是羞耻的表情,却不以为然的继续上妆。今天是个比较特别的日子,也难怪十四郎会跑到真梦的房间来。

 

“父亲要我过来,看看你有没有睡过头了。虽然我觉得他绝对是多虑了,不过还是想过来看看。要真是睡过头,被父亲大人责骂就不好了。”

 

十四郎已经习惯了真梦冷漠的态度,对待长得和幻实几乎相同的真梦,他永远都是一张平易可近的笑脸。可是,偏偏就是这一点,对真梦来说,是最不希望见到的。

 

“谢谢兄长大人的关心,我很快就准备完了,麻烦你向父亲大人和母亲大人通告一声。”

 

头也不回,熟练的为嘴唇画上朱红,媚而不妖,恰到好处。妆容并非浓妆艳抹,朴素淡雅更加适合将真梦天生的美貌展示。毫不在意十四郎的存在,化好妆后,想要选一套衣裳的时候,真梦就这么赤裸着身子起身,吓得十四郎赶紧转过了头。他是知道真梦性别的少数人,却还是本能的就移开了视线,有时候,即便是清楚那是自己的弟弟,还是会不禁意的将真梦当作是幻实。

 

“那你就快点吧,我先出去跟父母亲大人说声,别误了时间就好。”

 

十四郎知道自己态度奇怪,不好意思的离去,期间,还时不时的回头看望几眼。

 

“哈啊……”

 

也不知道怎么的,无力的叹了一口气。生活条件是比以前好了,但是被他人捏着把柄利用的滋味,还是很不好受的。为了照顾自己已久的叔叔阿姨们,真梦不得已,只得乖乖的听从勘雄总染的命令,被其认养,成为他野望中的一颗棋子,而且,还是一颗一去不复返的棋子。

 

又从铜镜里看看自身,实如女子,别无两样,正是这一点,被勘雄给看上了吧。之前庆祝的舞蹈也是,今天的赏花也是,皆为了让北川家的当家,北川本四,娶自己入门。真梦张开双臂,转了一圈,觉得没有什么不妥后,便离开房门,踏上了与“家人”一齐赏花的路。

 

正是花好时节,落英缤纷,两家人还带上了各自的几个护卫和奴仆,找了块好地,铺上了单子后,坐于其上,赏花饮酒,好不快哉。本四的妻子死得早,除了他和千金之外,就别无其他北川家的人了,相反,勘雄一家来了四人,除了真梦一成不变的冷脸外,另外三人倒是和北川本四有说有笑。

 

爱樱挪了挪屁股,坐在了十四郎身旁,大人们也都懂事,装模作样的站了起来,说是难得的美景,想起来唱几首歌,纪子也让出了位置,被两个当家拍拍节奏。

 

“十四郎,尝尝这个,是我亲手做的糕点。”

 

这些天没能和十四郎共度,爱樱心里可是失落的很,难得能再见自己喜欢的青梅竹马,便在昨晚发挥了本领,亲自下厨,做了几道美味可口的糕点。装在便当里后啊,高兴的整晚都咧着嘴闭不拢,甚至连做梦,都见到了十四郎亲口品尝时的反应。

 

“来,啊~”

 

漂亮的小手取着筷子,精致的筷子一端,夹着一看就能引起食欲的糕点,小心翼翼的送到了十四郎嘴前。这众目睽睽之下,十四郎有点羞涩的挠了挠头,正想着要说自己来时,注意到了大人们如针般尖锐的视线,很明显,这是在催促十四郎乖乖的接受好意。脑海里想了想拒绝后几个人的反应,哆嗦了一下,无奈的张开了嘴。

 

此时此刻,真梦就在他们的身旁。稍微的在意他的反应,啊呜一声,一口吃下了送进嘴里的糕点的同时,瞥了一眼。

 

理所当然,真梦正在自顾自的吃着料理,抬头仰望着树上飘落的花瓣。美的如同一幅画,让十四郎的味觉变得麻木,丝毫没有尝出口中随便乱嚼一通的东西是什么味道,这些可都被爱樱看在了眼里。她自己也抱有对幻实的歉意,但是,爱情和愧疚完全是两回事,何况十四郎完全是单相思,而且还是在拿别人当作已逝之人的替代品。爱樱对此既是伤心,又不服气,她不详让十四郎活在与自责里,更加不想让自己喜欢的人,以这种糟糕的态度去对待幻实的孩子。

 

所以,越是如此,就越激发爱樱的斗争心,就算明知道真梦对十四郎根本就没有抱以任何爱意,可自尊心却不容许自己就这么输掉。眯着眼露出了有点可怕的微笑,强制的用双手抓住了十四郎的头,扭向了自己这边,笑着问。

 

“那么,东瀛剑豪十四郎大人,您觉得小女子的料理如何呢?”

 

“呃!”

 

强如十四郎,也因感受到了爱樱犹如般若似的恐怖杀气而畏惧,哗啦啦的冷汗从额头滚落,完全想不起刚刚吃进嘴里的糕点是什么样的口感和味道,十四郎骨碌碌的转动着双眼,拼了命的从脑海里挤出来一些赞美的话语。

 

“这,很美味啊!比我至今为止吃过的糕点都好吃!再让我尝多几个,可以吗?”

 

听上去,是很不错的回复,但爱樱可不吃这一套,如此模凌两可,使的她的笑容变得更加的灿烂,同时,黑暗可怕的气息变得越发深沉。咕咚一声,觉得事态发展不太好的十四郎咽了一口茶……

 

“那?你觉得这味道和口感怎么样?”

 

爱樱仍旧不依不饶,保持着令人畏惧的笑脸追问道。一旁的本四和总染看着俩孩子感情这么好,也就放心了。不过,本四在意的,似乎是在一旁一声不响的真梦,两眼时不时就往爱樱和十四郎旁边瞧上一瞧,有时,甚至直接就站在原地色迷迷的盯着看,都不避讳了。

 

堂堂的东瀛两大名家之一的北川本四,自从妻子死去后,第二次如此的春心荡漾。他还记得,庆祝十四郎归家的那天晚上,真梦勾魂摄魄的唯美表演。那时明显是在挑逗自己的眼神,真的是令本四欲罢不能。与政事和照顾宝贝女儿的忙碌之中,再度觉醒了身为一个男人对异性的渴求和欲望。

 

总染看出了本四的意思,而且,让真梦去诱惑本四,也正是总染的吩咐。他在一边奸笑的看着本四痴迷的模样,内心为自己的计划顺利而感到了高兴和兴奋。拍拍本四的肩膀,吓得本四一个哆嗦,差点把手里的酒杯给掉了。

 

“怎……怎么了?”

 

本四显得很慌张,生怕别人看见了自己的丑态,然则,自己的那副样子,早就被总染看在了眼里,嘴角一翘,总染笑呵呵的问道。

 

“有些话想跟本四兄商量商量,不知道方不方便呢?”

 

说实在话,本四刚才说hi有点出丑,可好歹也是两大名家之一的当家,总染有什么心思,本四算是心中有数,一个,想必就是自己女儿和他儿子十四郎的婚事。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何况两人青梅竹马、情投意合,看看现在,正在打情骂俏的两人,郎才女貌,没有任何人会反对这么好的亲事吧。

 

“那么,我想你也应该清楚,就是我家十四郎和令千金爱樱的事情,我想再过不久就安排他们成亲,本四兄意下如何啊?”

 

不出所料,第一件事,肯定就是这么回事没错了。这两大名家的儿女结婚,是天大的喜事,还能巩固两家人的关系,再者,自己宝贝女儿也乐意,此等好事,岂不美哉。根本就不需要犹豫,本四很果断的就答应了下来。

 

“哎哟!我就等着你这句话呢!你看我家爱樱啊,是认定你家十四郎不改了。这正好英雄出少年,十四郎年纪轻轻,名声便响彻东瀛,我女儿又漂亮又贤惠,两人那么登对,我怎么可能会不同意呢!说吧,选个良辰吉日,咱一言为定。”

 

“啊哈哈哈哈!好!那就等回去请个师父挑个良辰吉日后,立刻定夺!”

 

了了一桩心头事,两个当家那是喜笑开颜,好不乐乎。不过,这还是第一件事,总染心里头,还想着另一桩大好事呢。

 

“其实啊,本四兄,除了这事,我还有一事要与你商量。”

 

“嗯?什么事?尽管说来听听,你我之间的关系,不需要这么客气!”

 

本四心情大好,好得连天上的太阳都不足以比较,总染趁着找个机会,说道。

 

“那我就直说了!我家的真梦啊,并非内人所生,而是我当年糊涂,和外头的女人所有的私生子。她生母早已去世,见她日子过得凄惨,便认养至家门。但是啊,这性格内向,孤言寡语,对谁都是冷脸相待,我是拿她真没什么办法。谁料,前些天,让学过音律舞蹈的真梦给表演的时候,竟然冲着本四兄笑了!那次是我第一次见她笑得那么开心啊!所我虽知道,这些年来,夫人去世后,本四兄是再也没对其他女人动过情。但是,看在我家可怜的真梦份上,就算是纳为妾室也无妨,就想,如果本四兄不嫌弃的话,可否考虑考虑我家真梦呢?”

 

总染忽然间愁眉苦脸了起来,像是真的在担心自己女儿似的低着头,偶尔用余光观察着本四的表情。

 

本四是万万没想到,竟然会是总染自己先提起这事。猜测着或许是方才的表现暴露了自己的想法,皱起了眉头,发出了低沉的嗓音,犹豫了起来。

 

“啊,当然,若是本四兄不愿意的话,就当我没说过这话吧。咱们回去,继续赏花作乐!走走走!”

 

见本四态度不明确,总染决定先来招欲擒故纵。他是看出来本四肯定对真梦有意思了,所以才决定这么做,反正本四是不可能会拒绝的。

 

“慢着,这事……我得回去想想。就算我愿意,我女儿,也不一定愿意看着一个比她还小的的人当她娘亲。”

 

“哦?这意思是……不仅打算娶,而且还想让真梦作正室?”

 

总染听过了本四不决的原因,稳操胜券的内心毫无波动,甚至还想笑。看来,那张和他该死的臭女人一模一样的脸,还是有点用处的。觉得事情顺利的总染,不禁的这么想到。

 

“啊哈哈,无可奉告,总之,关于这事,唔……这样吧,等到选好了十四郎和爱樱婚事的良辰吉日后,我遍于以你答复,如何?”

 

“成!当然成!那就说定了!来来来!咱们回去,为这两桩好事干上几杯!庆祝庆祝!啊哈哈哈哈哈!”

 

尽管本四没有第一时间回答,但总染也知道,他已经在动摇,此事成功十有**,怕是不成隐患。只要这个计划能成功,到时候,勘雄家将会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这份喜悦,比被蒙在鼓里的本四所想的,更加可怕。

 

同时,当两当家走开的时候,爱樱再次的对十四郎发起了进攻。她有意无意的让自己发育良好的胸部,往十四郎的手臂上蹭,有时还挽着他的手嘻嘻笑笑。一边明暗之中诱惑的同时,又觉得很有趣的调戏着自己喜爱的青梅竹马。而且,她也无时无刻的,在注意着十四郎总是会投去视线的真梦。不过,从一开始到现在,真梦都只是沉醉在落花的美景之中,看似冰冷的双眼,却一直映照着一片片飘落的花瓣。

 

那个样子,就连爱樱自己,都会被吸引。好在,自己的爱非常的明确,以心中的敌对意来抗衡心中残留的愧疚很遗憾,她势必要将十四郎从真梦的身上感情,转移到自己身上。

 

“真梦,过来给我捶捶背。”

 

时机恰到好处,当爱樱使劲浑身解数想要攻陷十四郎时,纪子在另一边唤着真梦,让他给自己捶背。心中默默的向经验老道的阿姨谢过,便拉着十四郎的手,眉开眼笑的说。

 

“十四郎,难得此处如此美景,不如跟我到周围游赏一番吧?”

 

听爱樱的好建议,十四郎倒也不想拒绝,只是到现在都没能和真梦好好的说上几句,显得略有遗憾。他自己是很清楚爱樱对自己的感情,然而,碍于自己没能舍弃对幻实的留念,也没敢正面去回应可爱的青梅竹马的恋情。

 

真梦倒是不想管他是什么情绪,总之做好自己能做的就行了。他利索的站起身来,走到了纪子身后,为纪子捶背按摩。过去也经常为幻实这么做,巧妙的手法按纪子都发出了令人遐想的叫声。

 

“以前,你经常为幻实捶背按摩吗?”

 

现在,只剩下了他们两人,本四和总染还没回,爱樱又和十四郎到周围游赏,吓人和护卫们离得也有段距离。难得有如此的情况,纪子闲的无事,便和真梦聊起了幻实。

 

“是的。”

 

简短而又清楚的回答,真梦将飘到了纪子头发上的一片花瓣,轻轻拨开。

 

“她……死之前,有怨恨我吗?”

 

纪子的话语有点断续,既害怕,又想知道。

 

“没有。”

 

仍然是很直接的回答。

 

然后,才聊了几句,两人就陷入了沉默之中。

 

“我真的,已经没有办法了。就算是扮演一个很坏的母亲想赶走你也没用,我调查了很久,是因为……他们吗?”

 

纪子口中的他们,自然是往日一起演奏乐曲的同伴们。这点真梦很清楚,其实,他从幻实、他的娘亲那里,也经常听说幻实和纪子之间的故事。在娘亲精神失常的时候,是他们将呱呱坠地的自己,从一个虚弱的婴儿抚养长大,这些人是除了幻实之外,最让真梦在意的亲人。

 

“我会想办法让他们离开的……所以,求你了,趁总染还没对你做什么,快离……。”

 

“你做不到的,我很清楚。所以,菜不能走。”

 

纪子的话都还没说完,真梦就把她的话打断。事实上,纪子也确实是做不到,被逼得走投无路,她甚至想放弃自己和牺牲昔日的朋友,来解救真梦。但真梦,绝不会让她得逞。牺牲这么多人为了自己一人,那还不如,舍弃已经什么都没有了的自己,来解救其他的人。

 

纪子还想继续劝说时,本四和总染回来了。他们路上见到了十四郎和爱樱,一边为他们说明婚事的事情,一边吵闹的走了回来。

 

“行了,你走开吧。”

 

纪子见状,吩咐着真梦。真梦也不说什么,松开了双手,乖乖的回到了自己一开始坐着的位置上去。两人之间,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各自喝着手中的茶,思着自己心中的念想。

 

“十四郎你也是当今东瀛最强的剑豪了,不如,给大家表演表演,开开眼界啊?”

 

几人再归,寂静的赏花又一次喧嚣起来,听闻剑豪要表演剑技,不管是下人还是护卫们都纷纷围了过来,想一探究竟,看看年轻的大剑豪到底有多厉害。而原本还在挂念着和爱樱成亲之事的十四郎,在这情况下亦不好拒绝,只得迎着众人的欢呼,拿起剑,为大家小露两手助助兴。

 

其中,不管是快速的居合斩,还是干净利落的剑技,都令人叹为观止。甚至,还有几人试着和十四郎交手,结果都被一招制胜,完全反应不过来。正当大家都为十四郎的高超剑技鼓掌喝彩,总染忽然说道。

 

“对了,真梦你在剑术方面也很有本事的啊,不如你和十四郎切磋切磋。”

 

“诶?”

 

十四郎已将刀刃入鞘,却万万想不到,这个讨人厌的父亲突然来了这么一手。而真梦也是顺从,拿起了自己从不离身的胁差,优雅的踱步到十四郎的面前。

 

“请兄长大人赐教。”

 

一声犀利的刀鸣,在利刃脱鞘时清楚的传到了所有人的耳边。刀面明明反射着阳光,散发的反而是骇人刺骨的冷意。真梦一手持刀一手持鞘,站姿直立,持刀手抬,直指十四郎。

 

“那……领教了。”

 

十四郎无奈之下,只好摆出了自己居合斩的姿态,与认真的真梦对峙。

 

落花在风儿的嬉戏下,飞翔在树木之间,观看的人们,皆是屏息凝神,不敢眨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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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稍微的回溯到清晨时分,真梦留下了一根赤红的发丝后,刚离去不久,雨濡便被洞中淘气的滴水唤醒。刚清醒的她有点散漫,甚至连衣服都没有拟态出来,尽管不是人类的肉身,但其固定的女性身姿,却又是性感妙曼,丝毫不亚于人类的美女,甚至,由于能够调整身材,显得有过之而无不及。

 

她没有忘记昨晚与自己共度一宿的真梦,然转过身来,已不见其身影,唯有一根显眼的发丝,留在了身边。这代表着什么意思,雨濡并不清楚,她小心翼翼的捻起了发丝,凑到了漂亮的鼻子前闻了闻,确认了味道后,将发丝藏在了双乳之间的沟壑中,循着真梦留下的味道,追逐而去。

 

上次,是因为真梦吩咐,雨濡才乖乖的留下,没有继续跟随,然则,这次真梦什么话都没说就消失了,使得雨濡没有片刻的踌躇。为了行动方便,变化出了双脚,将平时在地上挪动的身躯完完全全的收起,乍一看,与人无异,除了无时无刻,全身上下都湿答答的这一点之外。

 

雨濡,她的真身,乃是妖怪的一种,统称濡女子。在民间,传说她们都会变成抚媚的女性,在雨中发呆,若是有男人遇见,便会对之微笑,若是回应,便会便吞食,消失在人间。起初,真梦也是听信了这个传闻,才想着要被妖怪吃掉,被动的了结自己。不过,没想到,消息和事实不同,真梦遇到的濡女子,是一个充满了献身性的、为了爱别人而生的妖怪。

 

一开始,她偷偷摸摸的来到了勘雄宅,并且顺着味道,找到了密道,来到了真梦的房间。可惜,时机有点不巧,在这个时间,她所寻的爱人,已经和勘雄一家离开了宅邸,与北川一家汇合,前去赏花了。雨濡倒也没因此而失落,她饶有兴趣的到处敲了敲真梦的房间后,从密道离开,再次踏上寻找真梦的路途。期间,她聪明的避开了人们的视线,巧妙的利用自己能够千变万化的身体,由各种各样无法想像的地方通过,最终,来到了两大名家一起赏花的地方。

 

显然,雨濡无法像以往般光明正大的和真梦见面,只得鬼鬼祟祟的躲在没什么人地方,远远的眺望长相显眼的心爱之人。在远处,躲在了树干后,雨濡都还没多看真梦两眼,大家伙便把他围了个水泄不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雨濡,有点儿失落,好在大家注意力都被吸引了过去,她便趁此机会,爬上了树梢,藏匿在盛开的艳花之中,偷窥着人群里的画面。

 

真梦与十四郎两人,维持着架势,对峙了许久。然围观的众人,并没有觉得无聊起哄,相反,即便是完完全全的外行人,都能明显的感受到,不动如山的两人身上,所散发出来的非同寻常的气息。真梦和十四郎仿佛置身事外,双眼里只看到了准备出手的对方。十四郎看似放松,实际上则是全身都准备好了进行反应;真梦同样是全身松散的样子,不过和十四郎不同,他没有特别的去准备应付。

 

‘早就有所耳闻,真梦曾在刺客手里救下母亲两次,每次都是干净利落、毫发无伤的把刺客杀死,今日一见,非同凡响啊……和幻实阿姨生活拿了那么久,在这边又被冷落,此等身手,从何而来?’

 

十四郎自从与剑豪一战后,就算刀斩巨熊,都没有过这么的紧张过。明明彼此都没有拿出杀死对方的打算,重压却足以令自己窒息。

 

其实,十四郎和真梦在对峙的时间里,已经在各自的脑海里对招无数。刀招、脚步、策略,高度集中的精神力,将对方的身体能力都观测的一干二净,把握了对手可能拥有的实力程度,除非其中一方没有对抗的后招,否则,皆无法轻易出手。然而,当十四郎还在思考着如何击败真梦招式的时候,自己的弟弟,不,现在是“妹妹”才对,维持着举刀直指自己的姿势,开始慢慢的走了过来。

 

十四郎用的是常规长短的太刀,而真梦,用的是短刃的胁差,长短优势高下立判,再这么走下去,还没到真梦的攻击范围里,十四郎便可用居合斩先将一军。

 

‘你已经想到什么高招了吗?还是说终究也是敌不过我呢?’

 

内心里,十四郎更倾向于后者,自己好歹是在剑豪手下学习了这么久,还是亲手直传,而且,死斗中,自己也确确实实的用手中的这把刀,夺走了师父的性命。讲道理,真梦再怎么厉害,也达不到自己目前的程度。

 

‘不好意思了。’

 

在剑术方面,十四郎有着绝对的自信,这是他引以为傲的能力,也是绝不可退让的能力。毕竟,抱着要替幻实保护好真梦的心态,若是连真梦都打不过……呵呵,对他来说,可算得上是天大的笑话了。

 

他弯曲手指,紧握剑柄,刀刃脱壳而出,疾如风,动如雷,看在眼里,唯有刀身的残影,而刃锋,已经在不知觉中…………被真梦完美的挡下。其他人,连总染本四,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有十四郎,把一切都看清楚的看在了眼里。几乎在自己拔刀的同时,真梦就已经弯下了手臂,把胁差置于自己居合斩的轨迹上。与其说是被挡住,倒不如说是十四郎拔刀往对手的刀上砍。

 

不过,为什么会这样呢?十四郎很有把握能在真梦抵住自己的刀之前一刀致胜,他是千算万算,都没有算过在胜券在握的一招被轻松的化解。惊讶,只在一瞬间,他立刻就意识到了情形不妙,赶紧后撤几步,改为双手握刀,再次正视真梦。

 

在众目睽睽下挡住了当今年轻剑豪的居合斩,没有骄傲,也没有自负,还是宛如冰晶似的,一脸冷漠。他再次恢复了一开始的姿势,一步一步的迫近。现在,印入十四郎眼里,可不是往日里娇柔纤细的小美人儿,而是一个压迫力十足的怪物。他预知了十四郎的行动,提早一步的进行了应对,纵使十四郎的居合斩再怎么快,也敌不过真梦的提前。

 

以前,对抗原剑豪的时候,凭借老道的经验,也曾这么做过,那时候可是绞尽了十四郎脑汁,最终才好不容易,创造出了更强的剑技。他决定,真梦,是个值得让自己立刻使出全力的强敌。调整呼吸吐纳,把剑举过了头顶,十四郎也自己主动去逼近前来的真梦。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没一会儿,又到达了十四郎的攻击范围内。

 

一寸长一寸强,永远都是硬道理,知晓了对手的招式,十四郎这会儿已经做好了完全的准备去应付,只见他猛的挥刀,又是只见残影不见身的快速斩击。如他所想,真梦的刀已然位于头顶,眼见着结局又要和先前相同,十四郎腰部发力,脚掌狠踩,左手一推,强行改变了挥动的方向,改为从下至上的斜砍。这下,他确定了真梦的刀仍然架在了头上,此次势在必得。

 

“铮!”

 

结果,却砍在了真梦左手反握着的刀鞘上。

 

一而再,再而三,从刚开始对峙的时候,十四郎就没有停止过心里的波澜。太吃惊了,在情急之中,只能想到这么个词来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不,还有一个,打击。年轻的新剑豪,从开始到现在,一直都想一招定胜负,结果别说赢了,还都被招架住了。

 

这时,十四郎想起了师父,过去的剑豪,临终前的最后的遗言。

 

“这世上,我只输给了两人,一个是你,真剑对决,招招压制,剑技已远在我之上,是我输了,输得体无完肤。另一个人,并未比试,然谈笑风生中,我自愧不如,其剑意,无需胜负,已远超于我。真不知,你们俩个,一个领技,一个悟意,孰胜孰负呢?”

 

说完,手起刀落,命断魂散。

 

师徒俩,就这么别了。

 

“真梦,你的剑,和谁学的?”

 

解去了架势,十四郎放松了警惕,笑着问道。

 

“………………”

 

真梦也一样,卸下了架势,轻松了全身,沉默一会儿后,赤红的眼睛,径直的看着十四郎的双瞳。默契已到,言语不需,眨眼间,两人踏出了相同的步伐,缩地一刻,两人各挥一刀,在期待的眼神下,决出了胜负。

 

只见真梦的后发散落,耷拉过腰,原本绑着头发的发带,挂在了十四郎的刀尖上。彬彬有礼的转过身,优雅的弯腰行礼,真梦平静的认输了。

 

“不愧是兄长大人,是我输了。”

 

“哼哼,真梦啊,有时间咱们再比划比划吧。”

 

身为剑豪的斗气消失得无影无踪,他再次变回了勘雄家精神十足的长子。把刀剑的发带取下,笑嘻嘻的坏给了真梦。看来,保住了自己身为兄长的尊严,令十四郎非常的开心。在接过与头发颜色相同的发带后,抚顺了头发正要绑上,却见远处树上,一个特别的、与鲜花格格不入的身影。

 

雨濡,也擦觉到了真梦朝着这边的视线,回以一个温柔的微笑,一向来都没什么表情变化的真梦,双眼缓缓的瞪大了起来,有点慌张了起来,连发带都没绑好。还好别人现在都在为十四郎喝彩,他便向纪子请求。

 

“母亲大人,我似乎酒水喝多了,想去摘花(方便)一下,不知可否?”

 

纪子也没多疑,挥挥手便了。

 

“快去快回,别让别人等着了。”

 

“是。”

 

得到应许,真梦灵活的钻过了人群,有些人见他走过,还想多看几眼,趁着难得的机会,把他的美貌近距离的紧急在脑海里,不过,却在转身的功夫,就不见其人了。垂涎着真梦美貌的人,不仅有男,还有女,到处晃着头看,都找不着明明刚从身边钻走的美人儿。

 

“妳怎么在这?”

 

这可能是真梦第一次跑得这么快,飞快。他很少如此不注重仪表的跑动,不过,多亏如此,才没被别人给发现。来到了雨濡所在的树下,真梦着急的抬起了头,呼吸显得有点乱。

 

“这……个……”

 

雨濡湿答答的两手,各捏着真梦留下的发丝一端,开心的笑着。她清楚自己是不被人类欢迎的存在,一路上躲躲藏藏也是因为自己有所意识,但在真梦面前,像是忘记了被避讳的事情,对心爱的人,流露出了没有丝毫掩藏的真情。

 

纯粹的笑容,在真梦平静的心里荡起了一圈圈涟漪,同时抚慰了了他焦急的心。即因雨濡而心动,又因雨濡而心安。他是没想到,仅凭一根头发,就能找到这里来,何况……当时留下头发,也是一时情急的举动,真梦自己亦想不通为何。

 

“总之,先下来!你在树上太引人注目了。”

 

真梦抬着手挡在了嘴边,不敢大声呼唤,只是用雨濡勉强能听到的声音,催促着树上悠然的雨濡。

 

雨濡很听话,轻轻松的就从树上爬下来,看来,身为妖怪还是有些本事的。当然,真梦担心的不是从书上下不来,而是怕雨濡被别人发现,至于理由,他自己也不清楚。换做其他人,或许就完全没有打算理睬,任由其去,生死听天由命了。

 

到底是着了魔还是上了道,真梦不清楚,反正,自己对待雨濡的态度并不一般就是了。雨濡从树上下来后,头发上粘上了几片花瓣,真梦见状,伸出手去,一片一片的拈开,奇怪的触感没有让他感到抗拒,反倒是每一次的触碰,都令他觉得很奇妙。一种微妙的感觉,看似头发,摸起来又如若无物,有时候,手甚至都会直接探入其中。雨濡乖巧的等待真梦为自己清整时,想起了刚开始的时候,他的手一个不注意,探进了雨濡身体里,吓了真梦一跳,那对漂亮的大眼睛,可是瞪的圆溜溜的,很是可爱。

 

真梦的身高比雨濡略微的矮了些,要雨濡低下头,他举高手,才能够得着。察觉到了这一点,雨濡俏俏的缩减了一下身高,足以千变万化的身体,就是方便。不过,真梦可不太愿意,皱了皱眉头,不开心的说道。

 

“不要在这种奇怪的事情上顾及我。”

 

雨濡的细心,反倒是弄巧成拙。尽管已经习惯了作为女孩子的生活,可其实,从以前幻实的还活着的时候,就很在意自己的身高。比同龄男性矮,和同龄的女性差不多高,加之雨濡的变化是以成年女性作为参考,自然也是低着头看真梦了。

 

刚才还在担心雨濡会被别人发现,现在可好,真梦都不开心了,扭头就要走。这次,轮到雨濡发急了,比其他同族妖怪更加善解人意,明白自己伤了真梦的心,紧张的摇晃着手。然后,又仿佛想到了什么似的,忽然笑了笑,走到了真梦面前,将一直藏于身后的右手抬起,把一朵娇艳的花儿,饰于真梦的发鬓上。

 

“哼哼~”

 

随之,得意洋洋的笑了笑,趁着真梦还反应不及时,温柔的吻上了他的额头。

 

柔软而清凉的感觉,非常的舒服,但是……被亲额头,除了娘亲幻实之外,就只有雨濡了。他难以置信的用手指碰了碰自己被吻的额头,似乎还有烫,难不成是自己病了,产生了错觉?狐疑的眼神盯着雨濡,真梦少有的陷入了混乱,正当他还没搞清楚状况时,听到了他人叫喊着自己的名字。哎呀,离开的有这么久了吗?他完全忘记了自己是找借口离开来找雨濡的,轻轻的推开雨濡,朝着人多的远处望去,围成一圈的人群都开始散开,在拖沓下去,雨濡怕是要被发现。

 

“好了,快走吧,妳不能在这里出现。”

 

踏两步,绕到雨濡身后,推一推,示意她离开,但雨濡有点不舍,转过头来,表情显得很寂寞。这个表情,揪紧了真梦的心,甚至连推着雨濡的双手,都变得沉重,一种罪恶感和自责,在不知觉里诞生。

 

“只要妳不跟过来,我有时间就会去找你。”

 

用自己迷倒过不少人的笑脸,亲切的向雨濡约定。她有着成熟迷人的外貌,特别是湿漉漉的样子,更是性感倍增,十分诱人。然而,那性格又天真无邪,直率可爱,仅仅是真梦毫无根据的一句话,雨濡便如得珍宝似的,从哀伤的表情,一瞬间,变成了幸福的笑脸。听从了真梦的话,有点儿飘飘然,像个小孩子般小跳步的离开,还不忘回头,对真梦挥挥手道别,期待着下一次与爱人相会的时刻。

 

目送了雨濡,真梦终于是松了一口气,同时,心窝暖暖的,一手摸着自己的胸部,感受着扑通扑通的心跳声,一手珍惜的捣弄着发鬓上的一轮鲜花。走不到两三步,恰好遇到了前来找自己回去的本四,没错,不是其他人,是本四。

 

“啊,真梦你在………………”

 

笑呵呵的想跟真梦打声招呼的本四,愣住了。

 

跟随在其后的十四郎、爱樱、纪子和总染,也都相继跟了过来,本来还各怀心情的众人,见到了真梦之后,全都和本四一样傻了眼。

 

“真梦……你……笑了?”

 

“嗯?”

 

此时此刻,尽管不太明显,真梦,正微微的翘起了嘴角,甜蜜的微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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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梦无自觉的笑脸,迷住了在场所有人的心,他们无不目瞪口呆,傻傻的望着微笑的真梦,用手怜爱的抚摸着装饰在鬓间的花儿。他的美丽,连周围开花之树,都羞愧不已。这时,大家伙儿都不约而同的思索着一个问题,是什么,能令从不展露表情的真梦,自然而然的笑出来呢?知道的人,只能想到一个错误的答案,不清楚的人,则是满头雾水,百思不得其解。他们绝对想不到,让真梦露出真情实意的,竟然是和真梦只有数面之缘的妖怪。

 

惊愕之后,只有总染最先恢复了神智,他开始觉得有些不妙。平常,真梦之所以会把陪伴自己的小宠物杀掉,是因为勘雄当家,总染的命令。他不仅拿着真梦熟人的性命来要挟,特地训练真梦的剑术和音律舞蹈,还用这种残忍的手段,削减其良知,只为把真梦锻炼成最适合的棋子。足以色诱本四的美貌和儒雅,以及下手时的果断,总染本来是相当满意的,不过,现在,貌似开始出现了意外的因素。

 

毒辣的眼神打量着真梦的笑脸,总染的肚子里,又怀有什么诡计了。

 

当天晚上,两家人各自回府,十四郎兴冲冲的想找真梦切磋几手,来到他的房门前,敲了几下,等了半会,不见回应,便又敲多几下,仍旧鸦雀无声。十四郎也不想失礼的直接进门,只好作罢,失望的一个人到后院练剑去。其实,刚回家的时候,总染就吩咐了真梦到到自己的房间里去,还嘱咐着纪子,叫所有人都别靠近,说是有话要单独和真梦谈谈,以至于十四郎白跑一回。

 

真梦和勘雄一同待在宽大的房间里,虽进入过几回,但在房间里正坐,这倒是头一回。背对着真梦的总染,至今都没有说过一句话,一直看着装饰在房间里的刀与刀鞘。那是从各代祖先留下来的,祖传的宝刀。

 

“知道我今晚叫你来,所为何事吗?”

 

终于,许久后,总染开口了。

 

“恕真梦不知。”

 

真梦一动不动的正坐在原地,最上说是不知道,心底,其实还是有点明白的。

 

“哼!”

 

总染转过了身,火气冲天,对着真梦怒目而视,高高的抬起硕大的巴掌,狠狠的朝着真梦脸上扫去。

 

啪一声,清晰而明亮,响彻了整个宽阔的房间。毫不留情的一巴掌,扇得真梦嘴角开裂,脸颊红肿,口流鲜红。其势之猛,令真梦失去了平衡,倾倒向一边。即便是如此,真梦亦没有什么反应,面无表情的重整坐姿。

 

“现在才装模作样可没什么用,你今天的笑脸可真是引人注目啊?在场的所有人都清清楚楚的看到了!”

 

又一巴掌,落在了真梦另一边脸上。火辣辣的,脸颊失去了感觉,除了烫和疼,剩下的就是嘴唇上湿润的腥味了。他再次正坐,一言不发。

 

“说!是什么让你高兴了?啊?你忘记了之前死在你手里的宠物了吗!你以为那是为了什么!?”

 

怒发冲冠的冲着真梦大吼,若不是提前嘱咐纪子支开别人,恐怕会成为家丑,被下人们当作话题吧。总染生气,是因为计划已经开始实行,却遇到真梦这时有所变化,害怕不顺利所致。要是有什么差错,就可能会演变成和北川本四的决裂,关系变差是小事,打起来了那就是大事啊。好好想想,势均力敌的对手针锋相对,势必两败俱伤,到时,肯定有人虎视眈眈,趁虚而入。

 

“我让你说!!”

 

不依不饶的扯起了真梦绯红的长发,面如恶鬼。

 

真梦,难受的眯着眼,伸着手想护住头发。总染不管,直接拉着他的头发就甩,将真梦拽倒,又踢又踩,难听的辱骂着。

 

“告诉你!若不是觉得你有利用价值,我早就叫人埋了你了!瞧你长得这脸,和那臭女人一模一样,真是见到就烦!”

 

说罢,凶恶的踢了真梦的肚子一脚。

 

“告诉你,最好给我注意着点。那些人,只要我一声令下,全得没命!乖乖的当好我的棋子,别再给我想有的没的,用你这张女人脸勾引了北川本四,之后该怎么做也不用我教你了吧。”

 

殴打了一会儿后,实在是拿不肯开口的真梦没办法,便只好警告一番,不解气的离开。

 

“咳咳……噗呜!”

 

喘了几口气后,真梦倒在地上,气息微弱,要晕晕不了,醒着更痛苦,仿佛连骨头都在嘎吱作响,动弹不得。他记起了以前,娘亲的朋友们,曾告诉过自己,当年总染,也是这么虐待过幻实的。对勘雄总染的恨,并非因为自己的遭难,而是娘亲的受苦更令真梦心痛。然而,他又能怎么办呢?除了听从痛恨的总染的命令,什么都做不了。眼角,不禁意的落下了眼泪。

 

真梦没在总染的房间里待多久,拉开了门看几眼,发现没人后,用宽大的袖子遮住了此时不堪入目的脸庞,静悄悄的溜回了自己的房间。不料,静不下心来练剑的十四郎,居然站在了真梦房间门口打瞌睡,看样子等候了许久,结果本末倒置,没能注意到回来的真梦。

 

相遇的实际很差,担惊受怕的真梦,选择了无视好心的十四郎,以不足以惊醒他的动作,一点点的拉开了门。

 

“呃……!呜哇啊~~!真梦?你回来了……?”

 

结果,十四郎还是很不合时宜的醒来了。少有的,真梦咂了咂舌,赶紧用袖子挡着自己的脸,急忙的拉开了门进房,随手正要关上,十四郎便把剑鞘一伸,恰好的卡住了仅剩的门缝。敏锐的青年在瞬间,就察觉到了真梦的异样,担心的问道。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真梦不想被他人得知详情,抬起脚就踢了十四郎卡着门的剑鞘,但十四郎早已想到,趁着隐瞒着什么的弟弟踢出剑鞘的一刻,反用手推开了门。真梦又是被总染痛打了一顿,全身上下正痛着呢,没有能与十四郎继续周旋的余力,于是,就被轻松的推开了门。真梦也被忽然推开的门,震倒在地,无奈之下,只好继续用衣袖挡住脸,自欺欺人。

 

“你干嘛遮着脸?到底怎么了?”

 

感到不妥的十四郎仍然追问,若不是真梦这明显不想让自己知道的态度,他可能直接就上去抓开真梦的手,直接确认个明白了。不过,十四郎也是眼尖,无意中看到了真梦的手红种淤血的痕迹,一下子就跟点了火似的,不管三七二十一,抛开了先前还不想勉强的态度,愤怒而慌乱的抓住了真梦的手,一探究竟。

 

“这……”

 

那原本和幻实一般柔美的脸庞,满脸是伤,淤青、出血、红肿,一整个巴掌印,都清晰无情的留在十四郎最为怜爱的脸上。然后,早年已经遗忘已久的悔恨,又重新冲破了心里的堤坝,汹涌的冲出,痛恨操纵了他的身体,裂眦嚼齿,右手颤抖的按在了刀柄上,恨不得立马就去将如此痛下狠手的罪魁祸首大卸八块。

 

可是,他根本做不到。再怎么恨,再怎么不愿意,也是自己的亲生父亲。除了幻实和真梦的,总染一直都对十四郎疼爱有加,引以为傲,对他来说,是一个不可挑剔的父亲,严厉,又不失父爱,疼爱,却也不会过度,有时候会因为性格比较大男人主义,而听不进十四郎的话,可事后,都会放下架子,来对他道歉,并好好的商量。况且,总染,还为了勘雄家,操尽了心思,要不然,手下的人们也不会这么的忠诚。

 

人无完人,就是这样的勘雄当家,总染,他不太懂真爱感情之事,在这方面,犯下了足以让十四郎惦记一辈子的打错。过去还年轻气盛之时,总染相中了仅有一面之缘的纪子,后来稳定了勘雄家的地域以及在东瀛的位置后,便来向纪子的父母提亲,岂知,纪子竟和别人私奔离去,对象还是一女的,他为此事大发雷霆,威胁纪子的父母找回纪子。本已经忘却了纪子和幻实的父母,只好派人去找回纪子,之后,就是十四郎经常听母亲讲起的自己和幻实被拆散的故事了。

 

更过分的,自然是之后的事。在外回来,听闻纪子经常外出找旧友叙旧,总染便猜出了这人到底是谁,起初,因为是一女的,自己也没在意,只是,某天喝醉了酒,被其他对自己有恶意的名家讽刺连个女人都不如,才趁着酒劲和怒意,去找了幻实,犯下了连妻儿都原谅不了的大错。出于性格,也不打算道歉承认,就是一幅无所谓、是那女人活该的态度,直到今日。

 

“看……够了吧。”

 

事情暴露,也就没有继续隐瞒的必要了,真梦不再遮遮掩掩,而是走到了房间的柜子前,取出了各种伤药,熟悉的处理布满全身的伤痕。可惜了漂亮的肌肤,都被不忍直视的伤口覆盖,令人心疼。

 

“这是……第几次了?”

 

“您知道了,又能怎么样?”

 

懊悔、无奈、悲伤、憎恨、纠结,各种各样的感情,五味参咋,很不是滋味,如同真梦所问,自己知道了,又能如何?想要知道次数,也许是为了给自己一个安慰,安慰自己和欺骗自己的理由,有时候,自责,比胡思乱想,来的更加的轻松。

 

“好好休息吧。”

 

沉默片刻,十四郎想不到其他话,憋出了句客套,转身离去,临关门前,多看了真梦的背影一眼,心,又痛了一遍,无能为力的自己,只得含恨离去。

 

其实,真梦并非有意为难,可心底,尽管脸上没有表现,心里,却还是因此受到不小的打击。特别是总染自己最爱的娘亲难听的辱骂,简直是最为毒辣的折磨,好几次,想要手刃近在眼前的仇人,却碍于威胁,无法动手。某种意义上,他深知十四郎难受的心情。

 

不过,正是因为太过清楚,才想偶尔的任性一下,使使坏吧。花了不少的时间,真梦总算是把身上的伤都处理妥当,原本有些还没痊愈的旧伤,再次添上了新伤,不由得,想起了同样很心酸的过去,被幻实当作是黑影对待的那段日子,实际上,没少受虐待。这包裹在衣物下的柔弱身体,早便已经伤痕累累,犹如被裂痕充斥的花瓶。

 

哗唦唦,窗外的凉风溜进了屋子里,传来了落雨之声。无事的坐在房间里,傻傻的望着窗外细雨婆娑,沉浸在以前和娘亲相认那一天的回忆里。闭上眼睛,去倾听,幻实的只言片语,行为举止,还有,最为留念的温柔笑脸。

 

嗯——?

 

黑暗里,除了娘亲的笑脸外,还有谁的笑脸,慢慢的浮现了出来,她和幻实对待真梦一样,真情实意,无法代替,苍白而美丽的脸庞上,是和娘亲相同的笑颜,让真梦的心,感到平和、安详。她不是人,是妖怪,至今为止,只是见过几面,却比现在的其他人,都要令自己在意。

 

睁开了双眼,再度的往窗口方向望去,居然见到了雨濡。他在心里默默的想到,居然都见到幻觉了,就那么的挂念么?结果,自以为是幻想的雨濡,对着真梦,露出了伤心的表情。这会儿,真梦才回过了神,眼前的,是如假包换的真货,心中正想念着的奇怪的妖怪。

 

雨濡慢慢的靠近,伸出手,轻抚着真梦处理过的伤势的脸颊,那表情,不是用心痛能够形容的,她冰凉的手在颤抖,想碰,又不敢碰的,在真梦的脸前摇摆不定。

 

“妳怎么来着里的?”

 

雨濡的手终究还是收了回去,真梦有点失望,但没表现在脸上,转过身去,不太愿意继续被雨濡看到现在的自己,转移了注意力的问起了原因。

 

“那……”

 

雨濡指了指真间里密道的出入口,算是在真梦意料之内,毕竟雨濡也不像是会不理智到从正门溜进来的样子。随之,两者之间,陷入了尴尬的沉默,真梦既不想被雨濡见到这幅模样,一时间又不知道能聊些什么,仔细想想,真梦发觉,除了娘亲和叔叔阿姨之外,基本都没有和其他的人说过话,导致了当下的窘境。

 

无言之中,雨濡不知从哪来的水,端着杯子,递给了真梦。虽然接过了杯子,却有点儿迟疑,不过,雨濡微笑的脸,还是解除了他的戒心,嘴凑到了杯口,抿了两嘴,清爽甘甜的水在口中流过,滋润了干涸的喉咙。正想要向体贴的雨濡道谢时,浑身发热了起来,意识开始恍惚,气息也变得频乱,有种从未有过的欲望,正在真梦的体内翻腾。

 

而这时,雨濡的笑容,看起来,比起平常,更为的妖艳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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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3 周后...

夜仍深,皎月照,窗外听得虫鸣叫,此时众人皆入睡,唯真梦,已断寐。朦胧睡眼刚睁开,便见到了近在眼前的角美脸庞,他以为,还是梦,抬起手来,轻抚柔嫩的脸颊,光滑的肌肤给予了真梦舒适的手感,每当自己的手,在雨濡的脸上抚过,心跳就会加快一拍,直到查觉,他的心,已经砰砰巨响。

 

在心里蹿动的,到底是什么呢?是紧张?还是兴奋?不对,都不是,是与之相似却又不同的感情。真梦没能理解到这份感情的真身,只是觉得,这种感觉,非常的安详和舒服。房间里漆黑一片,看来烛火早已被窗外的冷风吹熄,只留下了凝固了的蜡,以及漂荡着的缕缕青烟。真梦生怕吵醒安睡着的雨濡,小心翼翼的起身,习惯了黑暗的双瞳,搜寻着放置在桌面上的火柴,从中取出一根,呲一声,燃起了小小的火光,将熄灭的蜡烛点燃。

 

他端着蜡烛,走到梳妆台前,以身遮挡,尽量不让光芒照到雨濡。真梦看着铜镜,抬起手来,摸了摸左胸口,清楚的感受到了仍未减速的心跳,这份不明的悸动,让他感到了迷惑。这孩子,明明一眼就能看穿他人之间的感情,可要是落到了自己的头上,反倒是摸不着头脑,陷入了迷茫。

 

真梦叹了口气,两手架在了桌子上,掌心托着腮帮子,陷入了沉思。一个人在桌子前发呆思考,尚不知,雨濡在这时,睁开了水灵灵的双眼,依旧裸着身体,慢慢的靠近了过来。

 

“真梦?”

 

从身后,雨濡伸出了湿润的手,轻轻的拍了拍真梦的肩膀,呼唤着前不久刚得知的真爱之人的名字。结果,可想而知,连雨濡的接近都没有注意到,被忽然拍到了肩膀的真梦,吓得跳了起来,还好,及时的捂住了嘴巴,没有让那声失态的尖叫跑出喉咙。换做平时,恐怕没有这么大的反应。

 

雨濡的存在,扰乱了真梦的心思。

 

她为什么要缠着自己?她为什么会对自己这么温柔?她为什么会跑到这来?她为什么满脸高兴的和自己做了那种不可思议的事情?问题塞满了真梦的头脑,从没有经历过的事情,使纯情的少年乱了阵脚,失去了平静。想起了之前的交还,他不仅没有感到讨厌,还觉得很舒服,似乎能够听到哗的一声,真梦的脸红了。

 

“嗯呼呼~”

 

见到真梦可爱的娇羞反应,雨濡微微的笑了起来,仿佛是在风中摇曳的铃铛般,动听的声音,平复了真梦内心种种的沟壑。他甚至都忘记了,自己身上的伤痛、被总染侮辱了母亲后的愤怒、无能力的悲痛等等。如今,怎么样才能面对雨濡与之好好的对话,成为了真梦心里最大的问题。

 

“伤,还痛吗?”

 

“诶……?”

 

若没有雨濡提醒,真梦还真忘了自己被总染教训了一顿。心里头全都是雨濡的事情,根本就没有余力去注意其他,摸了摸自己的脸,原本还疼得发烫的脸、红的发肿的脸,已经恢复了一大半,碰起来也不疼了,麻麻的感觉也消失了。如此的不可思议,连真梦自己都不敢相信,全身上下都仔细的检查了一遍,发现伤势基本好转,可能会留下疤痕的地方,现在看上去,痊愈到原来洁白嫩滑的肌肤,也只是时间的问题而已了。

 

到底做了什么,才会有这么神奇的状况?

 

一下子,他回想起了两人的翻云覆雨,顿时脸红心跳。这样一来,雨濡的行为,也就说得通了。尽管不知道是什么原理,但多亏了雨濡无私的献出了身体,才得以使真梦的伤势快速的恢复。他定下心来,才发觉体内似乎流动着一股力量,疏通着全身上下各个部位,神清气爽,非常的舒适。

 

对自己好,真梦很是感激,但他至今还是猜不透雨濡在想什么,即便对方的行动已经是任何人都看得明白的程度了。

 

“谢谢……”

 

真梦别开了视线,老老实实的对雨濡道谢时,正好,看到了放置在房间角落里的三味线。那是幻实、真梦的娘亲生前最爱用的乐器,自从被勘雄总染认养后,就没有再碰过了。真梦的房间还算是蛮干净的,然而,三味线上还是布满了尘埃。看在了他的眼里,于心不忍时,恰好想到了个主意,小步的走到门口,拉开房门往外头瞧了瞧,夜深人静,毫无人影,确认了情况后,真梦来到了角落,心疼的捧起了三味线,回到了梳妆台前,拿出手帕,细心的擦拭。

 

雨濡见状,不声不响的化出了衣裳,穿着在身上,慢悠悠的走到真梦身边,伸出手来,从掌心里渗出来清透的液体,低落至三味线上,轻易的带走了灰尘。真梦用那液体和着手帕,很快就擦干净了三味线,用同样擦干净了的拨子试着拨动几下,美妙的音律便回响在耳边。

 

“走吧,去外面,我弹这个给妳听。”

 

算是真梦笨拙的报答,他抱着心爱的乐器,从房间的密道,来到了勘雄宅外。雨濡也紧随其后,由于能够顺着真梦的气味前进,美丽的妖怪从来都不需要带路,就能明白想见的伊人身处何方。

 

两人一起离开了相对狭窄的房间,来到了一望无际的星空之下。担心会撞见别人,真梦领着雨濡,走在了平常走惯了的小路,一直通到与雨濡初次邂逅的地方。同样的地点同样的人物,不同的,是没有一片乌云的天空。不说现在深夜,换做是白昼正午,也不会有什么人在这里出没。

 

此绿林小路,被生长颇好的各种植物所包围,皎洁的明月从漆黑的夜空洒落的幽光,只能透过绿叶的间隙,零落的散落在路上。这碍不住真梦的脚步,即使眼前难以见五指,他仍能够行云流水的前进,哪里有可能绊住脚的数根,哪里有可能会撞到头的树枝,清楚的印在了他的脑海里。时间还没过多久,走在熟悉的路上,却好似度过了无数的岁月,这条已经决定了终点的去路,不得不让真梦将之视为自己的将来。

 

对于生死掌握在了总染手里的熟人们,真梦无可奈何,只能任凭痛恨之人摆布,含恨相随。接下来,就如同被胁迫所说的,他会隐瞒着难以分辨的性别,嫁给北川本四,然后,实施暗杀。这样到底会迎来什么样的结果,可想而知。

 

唦唦唦,泥土路被踩得发响,真梦连看都不用看,就抬起了脚,迈过了不低头就根本不会注意到的一个小坑。他的一举一动,都看在了雨濡眼里。那纤瘦的背影,看起来是那么的寂寞和无助,正是这无意识的渴求,吸引了雨濡。

 

加大了步伐,雨濡不再落后,尽管不如真梦那么的灵巧,可身为拥有千变万化能力的妖怪,地上的坑坑洼洼和树梢树枝之类的小障碍,对她来说完全是可以无视的东西。雨濡晃晃荡荡的走到了心爱的人身边,斜眼而视,乃是一张忧郁的侧脸,深红的眼瞳被绝望遮蔽,见不到一丝的光芒,真闷若有所思、魂不守舍的表情,让雨濡心疼。她伸出手,想要触摸真梦的脸时,不巧的,仿佛永远无法到达的目的地,到来了。

 

停下了脚步的真梦,错过了雨濡温情的手,转过了身,习惯了黑暗的双眼四处的找了找,寻一块能够坐下的地方。没有被注意到的雨濡,很是可惜的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手心。她以前总是能简简单单的就触碰到真梦,第一次的错失,使得充满奉献意识的濡女子非常的失落。然而,她重振旗鼓却也快得很,小小的打击影响不了雨濡追求的真挚爱情。

 

在爱意的熏陶下,雨濡的理解能力日益上升,语言能力不断加强,虽然身为妖怪可能会以更加直白的行动来表达内心的感情,可像雨濡这般献身性格的妖怪,希望的反倒是能被对方索求。所以,她们这类妖怪的行为通常都不会过激,而是采取循循渐进的方式来夺得爱人的芳心。

 

“就那吧。”

 

真梦指指不远处的一块草地,没有灯火的情况下,即使眼睛依然习惯了漆黑,也不一定知道他指的什么地方,不过,对于雨濡来说倒是清清楚楚。这时,不知从哪里传来奇怪的叫声,引起了真梦的注意,警惕的回身一望,只见先前来的路上,有亮光忽灭,十分可疑。他有点担心,打算前去探查情况时,想要让真梦振作的雨濡恰好牵住了他的手。

 

“诶?”

 

真梦奇怪的回过头来,又因雨濡略显天真的笑脸而无奈,再往有动静的方向看去,貌似也没有什么东西移动的痕迹,便就此作罢。真梦是知道的,倘若那是跟总染有关的人,那自己今后的路,恐怕是要更加的崎岖。但是,他依旧苦笑的摇了摇头,选择了前者。稍微的平和了内心里的焦虑,他决定要好好的弹奏一曲,以之回报。

黑夜长长,有月光星辰相伴,绿林幽幽,有美人音律相随。虫的鸣叫,是三味线的前奏,风的呼声,是三味线的伴奏,叶的摆动声,则是最后的收尾。真梦弹奏起的,是过去经常演奏的曲子,从生手到娴熟,经历过多少的风霜,才有如今动听的旋律诞生。雨濡跪坐在他的身旁,倾首静听,完全的投入其中,那表情里,洋溢着幸福和满足。

 

对于雨濡的表情,真梦的心里也是感到了阵阵的暖和,夜里的风略微清凉,两人之间的气息则尽是温暖。他时不时回去偷窥雨濡的表情,然后,嘴儿便会露出一条小小的弧线。好似过去弹奏给最爱的娘亲一般,又有所不同。面对幻实,真梦的是安心;面对雨濡,真梦是砰然,因此,曲调较之以前,又有点变化。

 

快乐的时间,总是流失的很快。不管真梦再怎么不舍,一曲接着一曲过后,林间终于还是迎来了寂静,他已经把自己会的曲子全数演奏,毫无保留。

 

“到此……为止了呢。”

 

看着身旁的雨濡,真梦总是会不自觉的展现难得可贵的笑容。

 

“要走…了?”

 

雨濡抬头问道,白皙的小手,轻轻的握住了真梦的手。

 

“我会再来找妳的。”

 

他怎么会说出这种自寻死路的话来呢?

 

“嗯,我会…等。”

 

糟糕了,雨濡她,很开心的答应了。

 

时刻已近凌晨,天空逐渐的驱散了黑暗,迎来了光明。可他们,却不得不在这种美好的时光里,放开彼此的手,依依不舍的分别。同时,在一旁把此情此景尽收眼底的某人,也赶紧拖着肮脏狼狈的身子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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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偷偷的拿点药给他吧。”

 

每当总染嘱咐我别让人靠近房间,我就心如刀割。第一次还不知实情,直到偶然间看见了真梦遮遮掩掩的古怪行为,强言逼迫,才知道总染和这孩子在房间里发生了什么。自从幻实病逝,真梦被总染认养以来,我就没见过他的其他表情。

 

“幻实……”

 

若是有时间,我便会唤上一两个心腹和值得信任的下人,悄悄的去幻实的坟前祭奠。每一次,总能够遇见勤恳认真的清洗墓碑的真梦,本想着,一定要私底下,好好的替幻实照顾这个孤苦伶仃的孩子。结果,还没旅行证件的承诺,他就被总染认养了。

 

“我该怎么做……”

 

在大多数女人看来,成为一个当今东瀛两大家族之一的当家的妻子肯定是很幸福,既有名分,又能享尽奢华,简直快哉。可又有谁知道,勘雄总染这个男人,不过是把我当作顺眼的“物品”看待,从未有过什么真情实意。若非他的强迫,我将拥有的是比名利富贵更美好的爱情。

 

“呵呵……”

 

不由得,自嘲一句,真难看啊,一个人在夜色下,默默的抱怨……又有什么用处。错误无法纠正,逝去之人亦不能复生,再怎么的悔恨,也无法重来。然而,更可悲的是,我连幻实的儿子,都拯救不了。

 

其实,我对真梦,抱有着极度复杂的感情……每次见到他,心里就仿佛弄翻了个调味罐子似的,五味陈杂。见到真梦,我会嫉妒,嫉妒勘雄总染是个男人,嫉妒这个家伙幻实留下的种;见到真梦,我会悔恨,悔恨当初没能一条心的跟幻实一起逃离;见到真梦,我会愤怒,我无法原谅总染将美丽的幻实侵犯侮辱;见到真梦,我会悲伤,他趴在幻实身边嚎啕大哭的样子,仍然历历在目。

 

可是,他给我的不是只有糟糕的感情,幻实死的时候,他们母子两的手紧紧的握着彼此,孩子会因母亲的逝世如此伤心,就说明幻实生前是爱着真梦的。后来,从故友们口中得知,他们在我不清楚的十几年里的经历,更是证明了母子关系之深。我真的很感谢真梦对幻实的不离不弃,若非有他,恐怕可怜的幻实,将在绝望和恐惧里度过悲惨的余生吧。

 

“妳在这呐,纪子。”

 

抬头仰望着的夜空,不知从何时何处,飘来了一朵乌云,很讨厌的挡住了沁人心脾的皎月。扫兴的声音掠过了耳畔,赶紧挥走心中的阴霾,装出一张干瘪的笑脸,不得已的回过头去迎着呼唤自己的家伙。

 

“怎么了夫君?”

 

纵使叫了这么多年,却依旧不能习惯。

 

“我要去北川家找本四大人商量点事,妳今晚早点休息吧。”

 

总染面上掩藏不住刚刚发过脾气的表情,狰狞的脸在晚上着实有点吓人。

 

“夜色已深,你贵为大名,这么晚出去恐有不妥啊。”

 

即便是做戏,也得演完一整套。说明白点,这么晚了还出门,莫不是去外头寻欢作乐。这家伙,从三年前就开始疏忽我,只会偶尔找我侍寝,我也不是呆子,看得出来个所以然。反正也是厌恶,这家伙能不理睬我倒是更好。不过,吃过的苦头还是让我放聪明了点,一个只把女人看成是解欲工具的男人,根本就不会把我放在眼里,当年会娶我不过是一时起兴,谈不上是有情意在其中,我若是不理不睬,或是恶言相向,免不了挨揍,管我是不是妻子。

 

“哼,我又不是傻子,自然是会带着手下去,妳给我乖乖回房去。”

 

果不其然,他很不爽快的对我挥着手,那对眼睛里有的不知是哪个倒霉姑娘的娇躯,亦或是某个妓院的红牌,总之,是已经没我就对了。哼哼,想不到,被人厌倦,竟然还觉得开心,真是可笑。

 

“明白,那还请夫君当心,一路平安。”

 

弯下腰去,对这家伙行个礼后,他才不再板着脸,跟着几个忠实的手下离去,也不让我到门口送离。看着一行人渐行渐远,再次抬头,见到皎月再次露脸,万里无云,心情略好。

 

让下人准备了一些伤药和物品后,我回到了房间稍做休息,想要晚点再去他房间。毕竟有着先例,他肯定是不太愿意被别人见到自己浑身的伤势。

 

“哎……是那笑颜惹的祸吧。”

 

今天赏花结束时,意外的见到了真梦惊艳的自然笑容,我当时可算是看得魂都出窍了。一方面是惊讶,一方面……是着迷。

 

“笑得就跟幻实一模一样。”

 

我记得那张笑脸,在最幸福的时候,天天能见,百看不厌的笑脸。真梦啊真梦,为何你会长得与幻实如出一辙呢?而且,还是个男孩儿……

 

“呜嗯…!”

 

下体,忽然瘙痒了起来。

 

“不行,万万不可……哈啊……”

 

不管是心还是嘴,都在努力的压抑着油然而生的欲望。虽说有过与真梦隔门自慰的经验,但事后都觉得愧疚不堪。这种将他人借以替代的事情,简直无耻可恨,可……就是忍不住。火热的身体迟迟不能够得到解放,颤抖的手在私密处犹豫不决,理性和背德的快感在脑海里激烈的争斗着。

 

“夫人,您吩咐的药已经准备好了。”

 

忽然,房外传来了下人的声音,吓得我差点喊出声来,幸好反应及时,用手迅速的捂住了嘴,保住了这个丢人的秘密。

 

“咳咳……我知道了,拿进来吧。”

 

修整了一下仪表,正坐在桌前,装作一幅心平气和的模样,令下人把药放在桌前后,房间里又剩下了我孤零零一人。

 

砰嗵的心虽然还没安静下来,但好歹是没有露相,果然这种事情是不应该的,重新在脑子里坚定了这个信念,调配了一下药物,便要给真梦端去。他的房间离得比较远,还窄,好在万一有什么动静,也不容易惊扰到别人。

 

尽量小心的走着,避免脚步声被真梦听见。这孩子小是小,却有一身本事,不说其精通音律舞蹈,身材瘦小,看似娇弱,却武艺惊人,在我眼前将刺客诛杀的画面,至今难忘。他究竟是向谁学的剑,我不懂,但我清楚,他对别人的接近很敏感。是不是习武之人都是如此?十四郎他也总是能在背对着我数米的情况下,就知道我的存在呢。

 

走廊弯角的最深处,就是真梦的房间了,这种待遇,下人都要比他好。毕竟是那家伙的安排,我也没办法。哎,只要是关乎到自己无能为力的事情,都要感叹自己的无能。我曾烦恼,如何才能把真梦送离勘雄家,结果,脚筋脑汁,只能想出些下下策,根本没有好办法。寻个时机,放他逃离,真梦反而不肯,执意留下。当一个狠心的后妈,处处为难,找个机会赶走他,没能得逞,那时候,还真搞不懂真梦为何会乖乖听从那家伙的话,直到自己陪人调查,一切的真相终于是慢慢的浮现了。

 

总染想利用真梦刺杀北川本四。

 

所以,自己见到真梦把喜欢的小宠物以残忍的方式杀害……是为了磨灭真梦的心智。他之所以会在十四郎回来的那天对北川本四抛媚眼,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更为重要的,是总染用照顾了真梦许久的故友们的性命,来威胁那个善良的孩子。

 

“真是……不可原谅!”

 

玷污了我最爱的人,威胁着故友们的生命,把我爱人的孩子当作弃子来利用。总有一天……我会要他偿还。

 

按耐不住熊熊篡起的怒火,我停下了脚步,深呼吸的调整了一下心态。好不容易平静了,正打算快点把药送过去,刚走到转角处时,远处见到了真梦的房门打开了。只是一刹那,我便退后躲藏,差点还把药给掉了,还好没事。等我回过神,才理解到,直觉控制了我的身体,比自己的意识更快的有了反应……

 

“怎么回事?”

 

连自己都觉得难以置信,可就是有种这个时候不能被发现的感觉。过了一小会,谨慎的探出来头,扫了几眼,真梦房间的门,又再度紧闭。看来,他并没有从里面出来。忽然,回忆到了幻实过去曾津津乐道的话题,女人的直觉。以前我总觉得她太天真,才会去信这种东西,现在,可能我也得信一回了。

 

一步,又一步,比街上看见的老太太还要慢,花了很长时间,我静悄悄的,总算是快要靠近真梦的门前。然而,离门前还有数步之遥,就听到了不可思议的……淫霏的……

 

“莫非?”

 

令我兴奋不已的,是熟识的声音,并不是指清楚声音的来源,而是指产生的原因。

 

抖动的手,放在了门上,忍受着耳朵里不断传入的娇喘,使劲的用力……啊……打不开。

 

“咕噜……”

 

咽了口唾沫,给自己鼓了鼓劲……并不是打不开,而是我,紧张到脱力了。那个总是一脸冷漠的真梦……对隔着门自慰的我都可以冷静对应的真梦!仅仅是在脑海里想象他犹如幻实一般矫情的姿态,身体就会自然而然的有所反应。

 

这次,用上了两只手,十指全都扣在门沿上,微微的拉开了一道足以偷窥的口子。堂堂的勘雄家夫人竟然在做偷窥这种龌蹉的勾当,要是被什么人发现,肯定是一件羞耻的大事,可我内心里的好奇心和兴奋完全凌驾于理性之上,踏进深渊的一脚早已深陷其中,不能自拔。

 

我瞪大了双眼,跪在了房门前,朝着娇喘声的主人们看去。简陋朴实的房间里,是两个完全不能与之相配的两个美人儿,深深的交缠彼此。张着嘴、口水沿着嘴角流落、痴迷在欢愉交媾之事的真梦,挑起了我过去与幻实同床共枕的时候。他乏力的躺在地上,肌肤苍白、看似温顺、又淫荡不堪的奇怪女子,贪婪的骑在他的身上,疯狂的扭动着腰……那画面,把我完全的吸了进去,肉身仿佛中了什么妖术,一动不动……就是呆在了门外,一言不发的把两人的交合,看到了最后。

 

我轻轻的,把房门拉上,疲惫的真梦,再怎么厉害,也是没有能够注意别处的能力了,确认了自己没有被发现。我心里想的第一件事,既不是把卫兵叫来,抓住那偷腥的贼女,亦不是对那个奇怪的女人抱有疑问,而是,她在和真梦交合时的举动。

 

换做其他人,无论是男是女,肯定都要被这羡煞旁人的画面勾引,坠入兽欲里。可我看来,却多了很多,让我羞愧的事情。我能轻而易举的想象,跨坐在真梦身上的女人,要是换做我,肯定不会那么轻易的结束,一定会更加过分的,更加渴求的,把他侵犯。沉浸在背德的淫乐里,让干渴的私处享受那未经人事的男根所流出的甘露。

 

是的,现在的我,肯定会这么做,毫无疑问,我会变成一个不知廉耻的、自私的荡妇。

 

不过,我终究是我,是因为过去种种,才会导致现在的这种下流的想法。相比起真梦拥有这般美貌的男孩,其他正常的姑娘们,应该更喜欢我家十四郎那样俊朗有为、英俊可靠的男人才是。可是,在这门的对面,如鬼魅一般的奇女子身上,我可以清楚的感受到,她对真梦的深深的爱意。

 

“呵呵,真梦胜过满场鲜花的笑容,竟是因为妳吗。”

 

我很不甘心,从真梦被认养以来,我有哪里比不上这偷腥的女人?是容貌吗?不是。是年龄吗?应该,也不是。是碍于我的身份地位吗?绝对不是。是对我有愤恨之意吗?更不可能是。我有自信,在取悦真梦的技术上,不会逊色。这些,都不是真梦不会对我露出真心笑脸的原因,说到底,真梦要真是这样的骚孩子,早在之前就该经受不住诱惑,堕落在我的肉体里。

 

幻实,对不起。

 

回想刚刚,浑身湿漉漉的女人,她对真梦的侍奉,全心全意,只是那样,我也能做到。但是,她故意用自己的身体,遮蔽住真梦身上那些难看的伤痕,她来回舔舐的舌头,并不是针对那孩子的敏感处,而是臃肿发红的淤血乌青。每当她那*情的液体涂抹在真梦的受伤处,她的眼角都会落下晶莹剔透的泪珠,不同于身上流出的奇怪液体,清晰可见。

 

真梦的眼里充满了对第一次的迷茫,和恐惧。或许,是幻实的惨痛的过去,给他心里刻下了对这种事情的抗拒也说不定。如若是我,想必是会赶紧住手,停止这种真梦不情愿的事情吧。而她没有,她让然是选择了继续,奇怪的女人给予了害怕的孩子一个包容的拥抱,轻抚着真梦的背部,安抚了其心中的不安。

 

“……………………简直,就跟以前的妳似的。”

 

我笑了起来,怀念着与幻实青涩的过去。

 

最后的最后,她也不是自顾自的舒服,而是处处都配合着真梦,温柔的引导着。

 

“哈啊……”

 

轻叹一口气,把药掏了出来,看了几眼,也许真梦已经不需要了,姑且还是先留着吧。拉了拉衣裳,我再度拉开薄薄的一道拉门,伸出手,把药放下,想就此离开。不经意间,又见得那如雨一般细腻温和的女人,跪坐在真梦身旁,闭着眼睛,聚精会神,从手里散发着淡泊的幽光,覆盖着真梦全身上下。

 

这是在……干什么?这个疑问,很快就被亲眼所见的事实回答。真梦可怜的脸蛋,已从过分的臃肿恢复到了平时的**分,翻天覆雨过后劳累的呼吸,也变的平顺,胸脯缓慢而有节奏的上下起伏,就是最好的证明。但就在被治疗的真梦脸色越来愈好的时候,施展着奇怪妖术的女人,身体居然开始走样,肌肤失去了苍白,透明可见,墨蓝色的秀发也渐渐的溶化,化为了一滩滩溅落在地上的积水。

 

我是一个正常的人,不清楚那是一种怎么样的感受,唯一能肯定的,就是看起来很辛苦这一点罢了。

 

窗外的风儿,吹拂着她身边的积水,激起了圈圈涟漪。如明镜般的小水洼反射着她有点奇怪的脸庞,在波纹的扭曲下,显得愈发诡异。即便如此,微微翘起的嘴角,依然挂在女子的脸上,不动摇,无改变。

 

直到,他真的无能为力了吧,总算是在整个人样都崩溃之前,结束了。化作一坨耷拉着的不明形状的手,略感可惜的拨动真梦的鬓发,把已经失去了形态的下体抬起,盖在了真梦身上,随之,倒在了真梦的身边,一动不动。

 

“睡着了……吗?”

 

她倒下有一小会后,目瞪口呆的我,才总算把下巴合拢,无意的疑问道。临睡前,都不忘利用自己的身体,温暖着衣衫不整的真梦。其实,从刚开始见到她使出了妖术,我就已经准备好,在她对真梦做出什么不测之举时冲上去阻止。屏息凝神里,我总算是看到了最后。然后,自愧不如。

 

这就是,她让真梦敞开心扉的理由啊。

 

十四郎对真梦很好,是整个勘雄家里,唯一一个正面接待寂寞的真梦的人。只是,他内心里的感情,比起“同父异母的弟弟”,更多的是“长着和娘亲同样外貌的幻实的儿子”。简单来说,与我相同,那孩子从我们母子俩得到的,是愧疚、歉意、回报、同情,以及,最不应该有的……借以慰藉。不说我们,比方说大概是他最痛恨的勘雄总染,也不过从他身上见到了幻实的影子。没有人,把他当作“真梦”来对待。

 

墨蓝绯红的发丝,散落在地板上,互相交叠,安静的夜晚里,他们平稳的呼声,比起外头的虫鸣更加吸引我的注意。小小的房间里,已经没有什么值得人注意的事情发生,可我却看着两人的睡脸,津津乐道。真是奇怪呀,一个人待在夜晚的房外,丝毫不觉得寒冷,反倒是身体有点小暖和,伴随着这股温暖,有一点点的小遗憾,和满心的欢喜。

 

看呀,真梦都睡着了,还能笑得这么甜,有比这更令人开心的事情吗?

 

不知道砍了多久,真梦似乎醒了,趁着他还没注意到这边,我谨慎的把门再度拉上,蹑手蹑脚的躲到另一边去,躲在了能够听到里面动静,又不至于会被发现的拉门一旁。

 

[align=left]为什么,自己能这么放心的放任真梦被妖怪纠缠呢?答案早在刚才亲眼所见的画面中得到。她是如何得逞的,我不清楚,但她处处都为真梦着想的温柔,确实是抛去了我想叫人赶走她的念头。无时无刻都挂在脸上的笑容,充满了真情实意,即便自己的身体因为治疗真梦的伤口而变得一塌糊涂,她的表情却仍然是那么的安详幸福。[/align]

[align=left] [/align][align=left]不久后,房间里传来了微弱的谈话声,躲在外头的我,没能听清楚他们说的什么,但耳朵还是勉强的抓住了回荡在小房间里的一点点话语,真梦他说了这么一个词:弹奏。怀念,十分的怀念,与幻实的往事,回忆起来,是那么的美妙,与她和熟悉的友人们,一起弹奏演出,无忧无虑的日子,在现在看来,仿佛是不可触及的美梦,既诱人,又飘渺,若想伸手触碰,便灰飞烟灭,消失无踪。[/align]

[align=left] [/align][align=left]沉浸在美好的过去里,只能令我伤感悔恨。事情,已经不是自己脑海里想的那么简单,找个机会复仇,然后自尽,了却一切,没有遗憾。无数次的劝奉自己,不管现在的丈夫是不是我最痛恨的人,至少自己已经有了一个前途有为的乖儿子,有了牵挂,自然也就不能任性的胡作非为。[/align]

[align=left] [/align][align=left]“嗯?”[/align]

[align=left] [/align][align=left]房间里传来了奇怪的声音,引起了我的注意,将我从哀愁中拉回了现实。里面的动静让我很在意,可只要还有声音,我就不能看个究竟。耐心的等待,终于是鸦雀无声的时候,我,小心翼翼的再次拉开了真梦的房门,通过狭小的间隙,偷窥着房间里的情况。[/align]

[align=left] [/align][align=left]“人呢?”[/align]

[align=left] [/align][align=left]惹人怜爱的孩子,以及奇怪的妖怪女子,皆在小房间内消失了。此时,我总算是敢大胆的闯入真梦的房间里,左顾右盼,丝毫没想到,他们或许已经注意到了我的存在,不过是躲了起来,引蛇出洞。还好,直到冷静下来才想到的这一点,是错的。他们真的从这个房间里离开了,看着东翻西找后发现的密道出入口,我更是确定了这个答案。[/align]

[align=left] [/align][align=left]幽暗的小通道,对我来说实在是太过狭窄,毕竟原本就是真梦自己偷偷挖出来的密道,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结果,从里边出来后,衣服竟有了几处开裂。小事情而已,不足以让我分心,真梦他们应该还没走多远,仔细的观察了一番,也不知道这里是哪,可能是某处的一片小树林吧,为了不让自己迷路,拾了几块石子,一路上作为标记。[/align]

[align=left] [/align][align=left]“有了。”[/align]

[align=left] [/align][align=left]很快的,发现了两人的踪迹,脚印是一回事,泥土上湿答答的痕迹倒是更加引人注目。路上实在是黑,好在自己多了点心眼,带上了个小灯笼,虽然可能会被发现,但总好过在陌生的林子里摸黑前进。[/align]

[align=left] [/align][align=left]我太天真了。事实证明,我不带上灯笼的话,别说跟随,恐怕连自己都顾不住。一路上坑坑洼洼,要么是树根,要么是一半埋在图里的石头,绊倒摔跤,踢得脚疼,不由得感叹,能够在前面畅行无阻的真梦,肯定是偷跑来这里无数次了。华丽的衣裳被污泥弄脏,堂堂的勘雄家大夫人如同一只花脸猫咪,着实可笑。[/align]

[align=left] [/align][align=left]然而,这些都是琐事,我的双眼未曾有一刻离开过远处勉强可见的两人。真梦确实是难以看见,但他身旁的妖怪女子,在月光的照耀下散发出淡淡的幽光,倒是能够轻而易举的发现。多亏那幽柔的光亮,我不仅能好好的跟随,还观察到了使人欢喜的景象。一股脑的前进着的真梦,虽然能轻松的越过各种障碍,顺利的前进,却没有注意到,再他身旁,一直笑嘻嘻的看着真梦侧脸的妖怪女子。[/align][align=left] [/align][align=left]那副痴迷的表情,如同看到了过去的自己,不由得的,想去支持她。[/align]

[align=left] [/align][align=left]夜晚,冷风刺骨,皮肤变得干裂,但我对此不以为然,毕竟上了年纪,再怎么不愿意,该怎么样,还是得怎么样。身为一个女人,即便是当今东瀛两大家族之一的夫人,对于流逝的时光,也无可奈何。和曾经的爱人,早已阴阳相隔,过分的自己,还借爱人之子聊以慰藉,抱着一辈子都难以忘怀的悔恨的我,现在,又见到了赎罪的曙光。我不清楚真梦是怎么想的,不过,从他并没有抗拒与妖怪女子接触的行为来看,真梦自身,似乎也不是没有那个意思。[/align]

[align=left] [/align][align=left]路,走起来很困难,导致自己产生了走了很久的错觉,当自己开始在内心里抱怨时,被我跟随的两人,就停下了脚步。我还没有反应过来,隐约的见到真梦在观察着周围,注意到自己的手里还提着灯笼,紧张的将灯火熄灭,急忙蹲下,藏到了树丛里头。砰嗵、砰嗵的,心跳个不停,这是我第一次希望,那双美丽的赤红眼瞳,不要把我的身影映照在他的眼帘里。结果,在紧张中乞求了一小会儿,没有任何的东进后,我心惊胆颤的想要伸出头去看看,却听得用三味线弹奏的一曲。[/align]

[align=left] [/align][align=left]眼泪,随即流淌。[/align]

[align=left] [/align][align=left]太过的突然,这熟悉的旋律,宛如一把钥匙,打开了封存在心扉之中久远的回忆。我以为,再也听不到她的三味线了。放眼过去,他们,坐在了一块光秃秃的巨石上,在月光的照耀下哦,半透明的妖怪女子身上,仍旧散发着温柔的光芒,她依偎在真梦的肩膀上,专心致志。而真梦也在弹奏三味线的时候,斜过视线,偷看了妖怪女子几眼。真是令人欣慰的青涩,可爱,又迷人。[/align]

[align=left] [/align][align=left]再一次的,回想起今天赏花结束时,真梦发自真心的笑容。他或许还没有意识到,隐藏在心底的那份感情。呵呵,是我输了,彻彻底底的输了,从刚开始见到那个妖怪女子至今,我不得不坦白,只有她,确实是给予了真梦最想要的爱意。剩下的,就是一个契机,一个令单纯的真梦,发现他自己感情的契机。此时此刻,我的心中,刚好有了最佳的人选,同样是在爱河中苦恼的孩子,那个人,必定比我更加适合。[/align]

[align=left] [/align][align=left]今晚,我曾问过自己,我该怎么做。如今,答案已不用多想。[/align]

[align=left] [/align][align=left]倾听动人的旋律,欣赏绮丽的画面,光阴如梭,一去不复返。守望着不舍的两人分手后,自己也顺着做好标记的路,飞快的回到宅子里。兴冲冲的洗个澡,冲去身上的污秽,回到房间,欣喜的躺在垫单上,盖上了被褥,只等来天,将计划实行。迎接我的末路到底如何,我无所谓,只是衷心的祈望,真梦最后能有个幸福的未来。[/alig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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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4 周后...

 

 

过去,闭上双目,失去意识,最好是没有做梦的睡眠,是真梦最为喜欢的。因为熟睡,与死亡的感觉,非常的接近。多少次,真梦渴望,在闭上双眼,黑暗笼罩的时候一睡不醒。话说的好,人心总会改变,前一刻,天还是黑的,下一刻,也许就会有一个耀眼的太阳,着凉天空。

 

虫鸣换做鸟叫,黑夜静悄悄的离去,阳光伴随黎明。回到才睡不到几个时辰的真梦,悄然的睁开双眼,从被褥中脱离了疲困的拖拽,收拾好房间。打开小房子里唯一的窗口,刺目的光芒,从窗口一下子溜进了黑压压的房间里头,以此照明,真梦换上衣服,梳妆打扮,对于伪装成一个女孩子,他已然是驾轻就熟,说是比真正的女性更有女人味也不为过。特别是今早起床过后,浑身上下,充满了少女的桃色气息。

 

尽管还是给人以难以接近的感觉,却也比以前缓和了许多,出了房门,下人们见到他,一下子就感受了那不同以往的气氛,纷纷都瞪圆了双眼,在惊讶中向真梦问好。显然,他注意到了别人看待自己的奇异眼光,但其中的原因,恐怕现在的真梦,是想破了头皮都不知道了。

 

“早上好啊,真……梦?”

 

同样一大早睡醒的十四郎,有点失礼的揉了揉朦胧的双眼,浮现于眼下的黑眼圈和略微发红的眼白,可以看得出勘雄家的大少爷昨晚并没有睡一个好觉。因为真梦身上的上而纠结不已的十四郎刚睡醒不久,就奔着真梦的房间去,想看看真梦的伤势如何,没想到在前去的路上便相遇,更意外的,是他的亲眼所见。家,还是和以前一样,没什么太多的变化,除了新来的下人和新的装饰外,没有多大的改变。可真梦,对十四郎而言,几乎成了另一个人。

 

真梦的笑颜,昨天过后,今天的早晨,便是第二次。过去,十四郎用尽各种方法,都没能做到,现在,却在短短时间内,接连看到了两次,欣喜若狂之余,是猜疑。

 

“早上好,兄长大人。”

 

真梦的招呼一如既往,没有感情蕴含其中,即使脸上的表情已经有些许的变化,可仍然没有对其他人流露感情。

 

“你昨晚的伤,好了很多了呀?”

 

十四郎的话语中,不止担心和关怀,还有试探。

 

“多谢兄长大人的关心,但此等家丑还是不要再多谈论为好。”

 

真梦很明显的回避了这个话题,他也是个聪明人,本来就有总染吩咐不准让其他人知道,加上伤势恢复速度确实异于常人,真梦自己也不好解释。两人之间,沉默造访,由于平日真梦对待十四郎的态度就是如此,十四郎再怎么追问,也依旧是徒劳。正当他的好弟弟觉得无事要离去时,他想起了昨天未能实现的邀请。

 

“对了,真梦,今日天气晴朗,你我恰好相见,不如用过早膳之后,随我一同练剑如何?”

 

不再谈及真梦的伤势,亦不去多想真梦笑容背后的原因,他只是想弥补离开了真梦身边的时光、以及怀念过去心中所爱的逝去之人。

 

“对不起,兄长大人,父亲大人吩咐我要好好养伤,容我不做多陪。”

 

面对十四郎的盛情邀请,真梦还是冷漠的回绝,他恭敬的向十四郎行礼后,在自己兄长失落的眼神中,离开了走廊。

 

正午,勘雄家有贵客造访,安静的气氛,霎时间又活跃了起来。北川家的大名北川本四,带着他的部下以及掌上明珠北川爱樱,前来找勘雄总染商谈要事。两大人各自和自己的部下们一起入房商谈,而爱樱则是在纪子的带领下,找到了正在后院练剑的十四郎。

 

“十四郎,瞧瞧谁来找你了。”

 

纪子带着满面春光的爱樱,在走廊上呼唤着忘我的儿子。

 

“哼,练得好认真,连自己娘亲的声音都听不到了。”

 

爱樱话里似乎有点不高兴,实际上则是笑得合不拢嘴,倾慕之人专注练剑的姿态,着实令她为之痴情。觉得过意不去的纪子打算再唤多一声,却被爱樱制止,她笑着对好伯母摇了摇头,便安静的注视着挥剑的十四郎。纪子领意,便随他们去,想着不要留下来妨碍两人时,余光注意到了正在对面走廊走过的真梦。

 

仔细一瞧,手里还捧着三味线,纪子不由得想起了昨晚的所见所闻,心有所思,忽然冲着真梦大喊。

 

“真梦!你在干什么呢!没见到北川家的小姐在这里吗!快过来请安!”

 

这一声,倒是响亮,整个后院皆可听得清清楚楚,对面的真梦转过头来,因手里拿着三味线,去也不是,来也不是,犹豫了一时半会,最终只得抱着三味线,专门从对面一头走到纪子和爱樱这边。而正在练剑的十四郎,一听到真梦的名字,耳朵便竖了起来,完全从练习中回过了神,左顾右盼,见着了捧着三味线的真梦。那副模样,可算是越来越与幻实相似了。

 

“午安,爱樱姐姐。”

 

因为走廊上不许跑动,等到真梦走过来,还是等了一小会,但爱樱并没有把这种小事放在心里,笑嘻嘻的对着真梦打招呼。

 

“午安,真梦妹妹,我们又见面啦。昨天妳真的好厉害呀,居然跟十四郎比剑不落下风,爱樱姐姐可是很佩服妳哟。”

 

两人高所差无几,但年龄上爱樱确实是比真梦要大,一边感叹着昨日所见,一边轻抚着真梦的头发,爱樱既高兴,又欣慰。然而,这欣慰没能维持多久,便被不识趣的十四郎打扰。

 

“哟,爱樱,妳怎么来啦?”

 

十四郎对爱樱的态度一贯如此,这一下子可是让爱樱不乐意了。先前纪子说爱樱来了的时候,十四郎没有反应,怎么真梦一出现,这家伙就精神了起来。在恼火和嫉妒下,爱樱“哼”的一声,牵起了真梦的手,扭过头,气嘟嘟的说道。

 

“真梦,跟姐姐聊天去,咱们不要理睬这个不解人意的呆头鬼。”

 

“诶?”

 

十四郎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爱樱就带着不明所以的真梦离开了。只剩下纪子他们母子,一人摸不着头脑,一人微笑目送。

 

跟下人吩咐清楚后,爱樱竟然牵着真梦,去到了勘雄府外,来到了市内。

 

“爱樱姐姐,没有跟父亲大人和北川大人说明,就跑到外头来,不是很好吧?”

 

真梦心中有所顾虑,却也无可奈何。他知道爱樱没有恶意,纯粹是赌气,才从勘雄家里出来。但是,先不谈很少抛头露面的真梦,北川爱樱,因为北川本四的缘故,预料之外的出了名,去到哪都有人能认出来,在没有随从跟随的情况下,很容易遇到不测之事。到时候要是出了什么麻烦,自己也有暴露性别的危机。

 

“没事没事,已经让下人之后向父亲说明了,没问题的。况且,还有厉害的真梦妹妹在身边,那些不轨之徒,要是敢靠近我们,就给他们好看!”

 

看来,昨日的对决,给爱樱留下了真梦很强的印象,事实上确实没错,即便没有持剑在手,身瘦弱的真梦,也绝不是那些市井小辈惹得起的对象。可碍于不想太过引人注目的想法,真梦总是会极力的避免这类情况的发生。所以,他现在很高兴昨天因为被总染打了一顿,能够名正言顺的用现在这种遮蔽容颜的打扮。

 

“嗯~真梦妹妹,你今天是怎么了,为什么不把头发好好的整理整理,前发都把你漂亮的脸儿挡住了。”

 

北川家的小姐,是见过真梦美貌的人,也是认识幻实的人。尽管她不满十四郎对幻实的感情,但这位受到过幻实照顾的姑娘,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对那位亲如生母的女性有任何的反感。她对幻实同样有着依恋之情,即便相较之纪子十四郎有不如,倒也是真情实意。只是,爱樱更倾向于与现在的真梦做朋友,而非留念过去。

 

“不要紧,如此便好。”

 

当爱樱的手正要将真梦的前发撩起时,真梦急忙的后退了一步,按住了自己的前发。除了不想太过张扬之外,也不希望被爱樱看到自己还没痊愈的伤势。

 

见真梦不太愿意,爱樱也不勉强,只是再度握住了真梦的手儿,指了指点心店,笑着说道。

 

“呵呵,妹妹说不要紧,姐姐依你便是。不过至少出来了,还望真梦妹妹愿意陪姐姐到处逛逛。走,咱们先去吃点好吃的,再想其他。”

 

真梦实在是拿爱樱没办法,只好老老实实的跟着走,一个上午下来,到处逛了个遍。一路上,许多向爱樱打招呼,真梦是知道爱樱颇有人望,倒没想到有这种程度,害怕自己也会因此而备受瞩目的自己,直到中午,两人一起在树荫下休息时踩在知道,都是多虑。爱樱太过耀眼,以至于别人都只看到了她的光芒,失去了对真梦的兴趣,在爱樱没有主动介绍真梦的情况下,现今朴素的打扮,根本就不足以吸引别人的视线。

 

“呼~真开心啊,我很久没有和朋友一起出门玩耍了,谢谢你陪我耍性子,真梦妹妹。”

 

道谢的同时,爱樱看了看真梦一直紧紧抱着的三味线。

 

“不好意思啊,当时没让妳先放好,就带着你出来了,拿了一早上了,很重的吧?要不要先放下?”

 

“不……不用了。”

 

说罢,真梦便把三味线抱的更紧。其实,因为昨晚给雨濡弹奏时发现自己略微生疏的关系,真梦有点儿不满意,心里想着总染既然敢动手打他,一段时间内就应该不会有什么命令。最近也忍住了怜悯心,没有再收养什么小动物,否则,又得被迫将可爱的小家伙们杀掉,对他自己也是一种折磨。既然无所事事,今早拒绝了十四郎的邀请后,就打算拿着三味线去练习,怎料,恰好被纪子撞见,随后还被爱樱给拖出了门。

 

见真梦脸上有点失落的表情,爱樱察觉到了自己是不是做了什么坏事,便赶忙的想要变换话题,可着急起来,贤惠的头脑里又一时半会的空白了。

 

“哎呀,真是的,那个十四郎,真是个傻瓜,我都去找他了,他就那么点表示,真是不懂少女心的家伙,你说对吧,真梦妹妹?”

 

于是,爱樱只好拿倒霉的十四郎开刀,借此来缓和一下低落的氛围。

 

微风拂过,一片落叶正好飘荡于两人之间,真梦没有立刻回答爱樱的问题,双眼盯着飘落的树叶,抬起手来,正好接住。随后,维持低头看着落叶的姿势,反问了一句。

 

“爱樱姐姐,妳喜欢兄长大人对吧?”

 

爱樱一听,先是一愣,然后一笑。

 

“没错,我喜欢他,我已经决定将来的丈夫,非他不可。”

 

语气中,是坚定不移的信念,和忠贞不屈的爱情。即使是不太明白这种感情的真梦,也能感受到爱樱的心意。

 

将来的丈夫,非他不可。比自己年长的女孩,道出了一语,戳中了心扉。脑海里顿时浮现出女性的脸,是最近经常见到的,一张时刻保持着温柔笑容的、令真梦安心的漂亮的脸。

 

“为什么呢?”

 

真梦抬起了头,向来都是无神的赤红双眸之中,有了一丝丝的好奇。

 

爱樱的朋友很少,真正能够交心相谈的,渺渺无几,然而,今天却有真梦主动说道有关恋情的话题,她差点没高兴得蹦跶起来。深呼吸几口后,忍住了激昂的心情,爱樱笑嘻嘻的回答着真梦难得的问题。

 

“十四郎是我的太阳。以前,父亲大人过于的溺爱我,生怕我在外受到伤害,便将我终日软禁在家中,不得外出。妳知道吗?小孩子呀,也是被嘱咐不准干什么,就越是期盼,所以,当时的我总是渴望外出,想要知晓外面的世界,我不想当一只永远被保护的笼中鸟。然后,十四郎出现了,偷偷的带着我,接触到了从未见过的外面的世界。自那一刻起,我就开始注意着他,慢慢的被他吸引,直到发现自己的真情实意时,已经心醉于他了……”

 

天空,稍微的暗淡了些。明媚的阳光一点点的消失。然而,爱樱的眼中,太阳是永远都不会消失的,那份温暖人心的光芒,永远都在她的心里,陪伴着自己的倾慕,驱散一切黑暗。

 

话音,停的有点忽然,真梦微微抬头,偷偷一瞥,见到爱樱面泛桃红,双眼中看着遥远的他处,痴醉其中。风,又再度吹起,趁着真梦分心,便把他手中的树叶盗走,拂袖而去。真梦回过头来,惋惜的看着远去的树叶,注意到了天上片片厚重的乌云。黑压压的云活像个个愤怒的大胖子,拥挤的堆在了一起,让人看起来很不舒服。特别是想到接下来即将要来临的,就更是让人厌恶了。

 

不过,真梦并不讨厌这般天气,相反,他很喜欢。

 

“呐,爱樱姐姐,喜欢的感觉,是怎么样的呢?”

 

真梦的问题,又一次让爱樱喜形于色,从自己的花花世界里回神,认真的思索着答案。天空的乌云变得越来越狰狞,她却丝毫没有注意到。随即,含蓄微笑,挪了挪屁股,坐得更加靠近真梦,两人肩膀贴着肩膀,互相依靠。

 

“是呢,与其说是喜欢,不如说是恋爱吧。当妳有了心仪的对象时,会发现,自己见到对方的时候,视线总是不能从那个人的身上离开;思考的时候,脑海里总是被那个人的样子填满;吃饭的时候,只要一想起那个人,不管吃什么都会觉得美味无比。”

 

爱樱一边向真梦解释,一边回忆着今早十四郎飒爽的英姿,露出了甜蜜的笑容。而真梦,则是认真的倾听,同时,抬头仰望着头上的乌云。

 

“见到心爱的人,心就会跳得飞快,仿佛不按住胸口,就会被旁人发现自己的紧张和激动。但是,能陪伴在喜欢的人身旁,又会觉得很安心,很幸福。那个人,身上必定是有什么吸引着你,这一点,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不过,那不是什么理由,也不是什么原因,就是因为——单纯的爱。”

 

述说着爱的感觉的少女,不禁的沉浸在自己的幻想里。如美梦一般,令人在其中沉睡不醒,如果可以,希望能在永远的爱之梦里永眠。天真而可笑的幻想,有过经历的人,恐怕都会这样的想法,换做过去的真梦,也许同样会有,然现在,他却感同身受。看着天空中开始降下的雨丝,一张温柔的、充满爱意的笑脸,慢慢的浮现在他的眼前。

 

雨濡,她如同水面般通透的肌肤,摸起来有点冰凉,但抱在一起的时候,又很温暖;她墨蓝色的秀发,手感奇特,顺手一抚,宛如清水从指间流过;姣好的面容上,总是挂着纯粹而温柔的微笑,苍白的脸颊上,又泛起些许通红;苍蓝的眼眸里,带着专一的坚定和祥和的柔情,无时无刻不在看着自己。

 

第一次的见面,是失望与奇怪。第二次的见面,是安心与接受。第三次的见面,是惊讶与开心。第四次的见面,是迷茫与恍惚。邂逅在雨天下,重逢在雨夜中,再遇在花雨里,相交在泪雨后。仅仅四次,真梦已经忘不掉奇怪的妖怪,不请自来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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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 周后...

 

 

漆黑的雨云,笼罩着町中住人目所能及的天空,吹动的风变得越发犀利,犹如一把把锋利的刀片,刮得人的皮肤隐隐作痛。町里的居民们,纷纷收拾了东西,回到可靠的房屋内,准备躲避欲从天而降的倾盆大雨。急急忙忙的行走,慌慌张张的动作,连沉醉在了恋爱的幻想里美滋滋的傻笑着的姑娘,北川家的大小姐,也注意到了天气的不妥。白光一闪,眼前一晃,刺目的电光残忍的使少女意识到,快乐的时光,到此为止了。爱樱也着急了起来,站起了身子,衣摆随着风的方向狂乱的飘舞,一手儿压着衣服,另一手儿朝着真梦伸出,白皙的掌心敞露在真梦面前,其意,自然不言而喻。

 

真梦本是喜欢雨天的,特别是现在即将到来的狂风暴雨,颇有当年母子相认时的韵味。只是,现在并非怀念过去的时候,自己孤身一人时倒好,任凭风吹雨打,细听雨声唏嘘。但如今爱樱相伴在旁,加之自己的立场,真梦是不得不乖乖的顺着爱樱的意思回家了。

 

“这天怕是要下暴雨,真梦,我们回去吧。”

 

眼前的白嫩的小手,多少男人看在眼里,都会迫不及待的牵上去,感受感受那温暖的体温,以及柔软的触感。真梦盯着爱樱的手,想了想先前她沉浸在对于十四郎的爱恋当中的模样,不由得露出了遗憾的笑容,那无妆的嘴唇上,一抹小小的悲伤,勾起了迷人的嘴角。这笑脸,在爱樱看来,像极了记忆中后来的幻实,不禁的,蜷缩了手掌。

 

轰隆,迟来的雷声恰好打破了此时的窘境,对于爱樱缩了回去的手,真梦没有任何的表示,依旧保持着飘渺般的微笑,紧紧的抱着自己今天未能练习过一遍的三味线,回应着爱樱。

 

“回去吧。”

 

真梦清楚,爱樱那略带惊异的双眼里,见到的究竟是谁。虽说对自己犹如真正的“亲妹妹”,但终究,还是逃离不了娘亲的影子。事到如今,真梦已经了解到,自己最爱的娘亲,竟在他人的心里,也留下了如此复杂的感情。开心与伤心参半,两人趁着沉重的乌云仍未降雨的时刻,快步的朝着宅邸回去。

 

不过,这天若是有心肠的,那必定是如同其黑压压的乌云一般黑。两人还走在路上,大雨便倾盆而落,刹那间,两人浑身便湿了个透,无奈之下,只好来到路边一颗矮树下躲躲雨。尽管真梦的美貌和纤细的腰身,扮演女性足以以假乱真,但男儿身终究是男儿身,特别是在身旁,有一位真正身材婀娜的妙玲少女存在的情况下。

 

同样是被雨水打湿的衣服,相对于真梦的一马平川,爱樱凹凸有致的身躯,更加吸引男人的眼光。湿答答的衣物紧贴着娇嫩的肌肤,隐约可见其包裹在布料下成长着的身体,即便没有如同纪子般傲人的丰胸,却也是一只手所容纳不下的大小;腰身相较起真梦的芊芊玉腰,或许略逊一筹,但也是恰到好处,一手臂就能将其环抱之;双腿,是爱樱现在唯一一点超越了所有身边所有女性的优势,完美的比例和肉感,只要出现咱男人的眼里,就必定会惹来舔舐般恶心的视线。

 

平常都会因为隐藏在衣物之内的娇躯,在狂暴的风雨下,并非一览无遗,可若隐若现的少女肉体,倒是越发妖媚迷人。碰巧,除了他们两人在此躲雨之外,对面的矮树下,也有好几个粗狂的男人正在咒骂着突如其来的暴风雨。真梦眼神好,首先注意到对面的男人们,便将自己的外衣脱下,披在了爱樱身上。

 

“诶?真梦?”

 

真梦体贴的行动让爱樱感到了意外,正想把他的衣服归还时,身上突然一阵冷颤,本能的双手遮蔽住胸前,爱樱颤抖着的朝着让自己不舒服的方向望去。不远处,几个男人正色眯眯的盯着他们这边,交头接耳,不知是在商量什么事。没等爱樱思考,看着不对劲的几个男人无视着风吹雨打,快速的朝着爱樱真梦两人跑来。

 

一向来都被视如珍宝,有着可靠的父亲和其部下保护,爱樱从未考虑过遇到这种情况的时候要怎么办,她自己手无缚鸡之力,全身上下打着哆嗦,恐惧缠绕着她的身体,双脚发软,站都要站不住了。

 

‘周围都没有其他人,现在又有这么大的雨,叫喊怕是徒劳,该怎么办!?’

 

一步又一步,磅礴大雨里,即便是雨声和雷声,都盖不过男人们的飞快的脚步声。她害怕得想直接捂紧耳朵,紧闭双眼,告诉自己这只是梦,只是可怕的梦。当然,身上的雨水,冰冷的告诉着她,一切都是真实的,那些男人扑过来,不过是待会的事情,逃不了的自己,最后只会是待宰羔羊。

 

若非真梦给自己披上外衣,也许,爱樱就整个人抱头蹲下哭泣求饶了吧。

 

爱樱以为真梦没有注意到那几个如狼似虎的男人,他们的喘息声似乎比虎啸狼嚎还要可怕,他们的举动恐怕也比那些野兽好不到哪里去。她仔细一想,自己可是当今东瀛两大名家之一北川家的大小姐,不少人也都认得自己,或许,能够拿出名号来吓吓这帮野男人呢?天真的大小姐,爱樱深呼吸了一口,挺起了胸膛,用自己身为姐姐的勇气,挺身而出,挡在了真梦面前,正好,男人们在顷刻间将他们包围。

 

“你们这是要干什么?”

 

颤抖,爱樱的声音在颤抖着,隐藏不住的恐惧显而易见,同时,更是勾起了男人们的欲望。

 

“哟,这话得我们问才是,北川家的大小姐为何在这里呀?”

 

其中一个最强壮的男人反问了一声,说罢,还舔了舔舌头,不老实的看着爱樱在衣物下隐约能见的身躯。

 

“哼……哼!既然知道是我,那还不赶紧让开!”

 

得知对方知道自己的身份后,爱樱稍微的有了一点底气,拉高了声线尝试威吓。

 

然而,这样的行为,不过是引来了男人们在风雨下的大笑。

 

“啊哈哈哈哈!大小姐,我觉得,妳不如在这成了我们,然后再给爷几个跟北川大人换换钱还差不多。”

 

其中某个男人,语气中充满了调戏和嘲讽。他们越走越近,双手的手指扭来扭去,既恶心,又难看。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也没了,爱樱闭着眼回身紧紧的抱住真梦,希望至少能保护住可爱的妹妹。

 

“请妳帮我拿着这个好吗?”

 

爱樱即将扭身抱住真梦前,却反被真梦用三味线挡住,她眼角上即将要流落的泪水,由真梦温柔的擦去,被恐惧充满的双眼,见到了过去熟悉的脸庞,宛如亲生母亲一样,给予了自己慈爱的幻实。

 

“可是……!”

 

爱樱知道真梦很厉害,但现在他手里无剑,如果没有武器,就算是能够和十四郎过招,身材消瘦的真梦也肯定不是这帮强壮的男人的对手。爱樱正是因此,才会不自量力的想要保护可爱的真梦。

 

“请闭上眼睛,这些不是妳该看到的,想象着和兄长大人约会的情景吧,或许会让妳分神,这样会好受点。”

 

“真……”

 

爱樱话未说完,便被真梦捂住了眼睛,他轻轻的在爱樱的耳畔嘘了一声后,便松开了双手,面对着饥渴的野男人们。

 

真梦的身材比不上身后的爱樱,不过,在诱惑男人的方面,假装是女性的真梦则更胜一筹,他侧着头抚媚一笑,右手轻轻的抚开肩膀上湿透了的衣裳,白皙的香肩顿时展露在男人们的面前,眼神似乎在诉说着诱惑的低语,把如同野兽的流氓们的注意里都集中在自己的身上。

 

果不其然,既然都是逃不掉的,男人们便优先选择了“容易”的一方。所有的男人全都离真梦只剩一步之遥时,真梦脸上的笑容仿佛成了水中之月,荡漾之间,消失得不应无踪,如同寒冰一般冷漠的眼神,在一瞬间洞察了眼前所有的男人。人数有七个,全都只会靠本能行动,完全没有任何武术方面的造诣,这种对手,对真梦来说,对付起来,比在家中学习茶艺歌舞要简单的多。

 

他的右手从肩上离开,顺手夹住了从眼前飘过的树叶,全身回转,唯有脚尖踮起。雨水随着荡起的衣角甩出,形成一圈圈漂亮的水花,扑溅在男人们的身上。真梦双唇抿过树叶的一边,伴着优雅的转身,夹着叶片的右手飞速的划过正面男人的喉咙,一道细微的开口上,盛开了一朵鲜血之花。

 

“呜嘎!”

 

一声惨叫,余音未了,密集的雨水将化作利刃的树叶洗净,真梦另一脚猛然一踏,将他轻盈的身子送往另一边的三个男人面前。他们甚至都没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就连身体本能的发情都还没有停止,眼睛里还残留着真梦诱人的身姿。

 

树叶被抛出,将空中所经过的雨滴全都漂亮的一分为二,轻柔的叶片在这短短的时刻,化为了足以刺穿脖子的尖刃。同时,弯曲手指,以关节为角,螺旋出手,瞬间发劲,充满穿透力的一击正中其中一人的心胸。

 

三人瞬间毙命,身体后仰。其余人才反应过来,他们招惹到了不得了的“姑娘”。真梦做这种事情,一向来都是干净利落的,既然身手暴露,又被见到近乎半裸的模样,自然是不能留下任何一个活口。

 

男人们急停转身,四散逃开,还没踏出一步,离得真梦最近的倒霉家伙,脖子一下子扭成了奇怪的形状,双目翻白。至今,还剩三人。他们无一不是背对着真梦,暴露着脆弱的死穴。真梦连看都不用看,最后一一解决,全部的尸体,皆倒在了离不开五步之遥的范围里。

 

真梦小叹一口气,回过身去,见爱樱还闭着眼瑟瑟发抖,松了口气。这种情景不是爱樱应该看见的,回想起那份天真的笑容,真梦最后还是决定,稍稍的得罪了。

 

“呃……!”

 

一记准确的手刀,把爱樱送入了沉稳的黑暗。比起眼前难看的尸体,还是暂时的意识游离会比较好。轻松的抱起了比自己年长的爱樱,望着没有停歇的雨天,真梦无奈的奔回勘雄宅邸。

 

说实在话,真梦也不是傻瓜,临东营两大名家即将联婚之际,其中的女子在外弄成这幅样子,成何体统,所以,他并没有从勘雄府邸的正门进入,而是抱着爱樱,轻易的翻过了围墙,偷偷的来到了十四郎的房间门口。

 

屋外大风大雨,纪子也不肯十四郎冒着这种鬼天气修行,他只好躲在房间里无聊的度过时间,听得门外有动静,抄起了自己的佩刀,直接就打开了房门。

 

“爱樱!?”

 

十四郎见爱樱一人湿身躺倒在自己门口前,吃惊的丢下了太刀,抱起了爱樱,瞧瞧她怎么了。发现她不过是暂时失神后,才安心了下来。左顾右盼的看了看,十四郎把爱樱抱入了房中,虽然这样的举动不是什么好事,但他为了爱樱的清白,也只好先这么做了。在风雨交加的房梁上,看着爱樱安然无恙的被十四郎照顾,真梦也赶紧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整理一下湿透了的身体。

 

回到房间,真梦赶紧的脱掉湿透了的衣物,点燃了蜡烛,关上了窗户。拿着放置在桌子上的抹布,擦拭从打开的窗户落入了房间里的雨水。衣物也收拾起来丢到了房间的一角,把一切都收拾干净之后,将湿透的三味线抱起,细心的擦干。

 

“见到心爱的人,心就会跳得飞快,仿佛不按住胸口,就会被旁人发现自己的紧张和激动。但是,能陪伴在喜欢的人身旁,又会觉得很安心,很幸福。那个人,身上必定是有什么吸引着你,这一点,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不过,那不是什么理由,也不是什么原因,就是因为——单纯的爱。”

 

爱樱的话语,在真梦的脑海里不停的回荡。他一直在奢求着,像娘亲那样,对自己无私的真爱。现在,他的日子想必过去来说,好不算好,坏不算坏,吃住条件肯定是比以前好,但周围的人,肯定不如熟悉的娘亲和叔叔阿姨们。与幻实长的一模一样的脸庞,对真梦既是一种安慰,又是一种负担。只要是跟他的娘亲相识,那对他的感情无论如何都会变成对幻实的替代品。

 

不小心,拨动了琴弦,一个清脆的音符,在小房间飘散,渐渐的消失。

 

真梦就如同这个音符,接下来的日子,只能够在被安排好的末路之中,消失在这个世界。哗啦哗啦,屋子外的雨声,即便是真梦紧闭着门窗,仍能清楚的听见。一个人躲在房间里,对他来说已经是习以为常的事情,自从失去了幻实之后,真梦就一直处于寂寞之中,不管是谁陪伴在他的身边,都填补不了他心中的空洞。

 

唦唦唦,不知不觉间,在真梦一个人发呆的时候,屋外的雨,小了很多。轰鸣的雷声消失了,刺眼的闪电也不见了,只剩下了柔和了许多的雨点,还在构架着天与地之间的透明桥梁。这时候,真梦想到了当初还在自寻短见的自己。他仔细想想,也是有趣,明明是去找妖怪要了自己的性命,却因此有了与雨濡的邂逅。

 

真梦抱起了擦好的三味线,闭目倾听着屋外的雨声,些许的风呼呼的吹拂着雨儿,敲打着墙壁,击中不同的声音,有点小曲的味道。第一次的相遇,那时的雨声,也和现在的旋律相似。

 

“雨濡。”

 

为什么会起这个名字呢?实际上,真梦当时没怎么考虑,不过是正好下雨,雨濡的身上又湿漉漉的样子,为了方便称呼,这个名字就出现了。然而,当时,看见雨濡的嫉妒开心的反应,其实,真梦的心里有点痒痒的,是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后来,再见面的时候,他开始从雨濡的身上,察觉到了什么,整天对着自己傻笑着的妖怪女子,有什么在吸引着真梦。

 

难得最近又把三味线拿了出来,现在又有其他音色相伴,真梦开始自己一人在房间里,弹奏起来。此时,脑海里,雨濡的面庞变得越来越清晰,真梦的心跳,也越来越快,但三味线的节奏,却是更加的安详平和,动听无比。

 

“是呢,与其说是喜欢,不如说是恋爱吧。当妳有了心仪的对象时,会发现,自己见到对方的时候,视线总是不能从那个人的身上离开;思考的时候,脑海里总是被那个人的样子填满;吃饭的时候,只要一想起那个人,不管吃什么都会觉得美味无比。”

 

爱樱的话,一字一句,真梦都记得。他开始意识到,自己的视线,自己脑海,到处皆是雨濡的身影和笑脸。到底是从何时开始,雨濡对真梦已经有了如此之大的影像呢?他本人并不知道。不过,每一次见到那个妖怪对自己充满了爱意的笑容,真梦的心就会暖烘烘的,好似冻住了心的冰晶一点点的融化似的。

 

爱樱说过,十四郎是她的太阳,照亮了她的人生,引导着她。那真梦的太阳,就是幻实,永远不变的爱,永远不变的娘亲。既然如此,那雨濡对真梦来说,是什么呢?

 

淅沥淅沥,淅沥淅沥。雨小了,小了很多,几乎要停了。

 

真梦捏着拨子的手,停下了拨动,三味线的音乐,戛然而止。不开窗的话,雨声就听不到了。刚才还有音乐流动的房间里,迎来了长时间的寂静。

 

“雨濡。”

 

他再一次的,呼唤了昨晚上,将自己的童贞夺走的妖怪的名字,自己起的名字。

 

真梦可没想到,雨濡竟然会喂他喝春药。虽说是春药影像,但事后,他倒是意外的没有任何的抗拒,反而有些开心。想到这,真梦的脸扑通的一下,红如熟透的番茄。

 

‘昨晚,多亏了雨濡,我的伤才能好得这么快吧?’

 

真梦,不自觉的笑了笑。

 

雨停了,时间也过去不少了,真梦放下了母亲遗留给自己的三味线,换上了其他干爽的衣裳,走出了房间。此间,在梳妆台再度打扮时,发现身上的伤势,几乎痊愈了。

 

“兄长大人。”

 

整理完仪表,时间已是接近傍晚,真梦来到了十四郎房门前,故作不知的呼唤着同父异母的哥哥。

 

“什么事呀?”

 

小等一会儿,十四郎才打开了房门。换做平常,肯定不会让真梦等着,就来开门了。细心的真梦瞧见十四郎调整呼吸而起伏的胸膛,又用余光扫了一扫房内,察觉到爱樱躲藏了起来后,放心的说道。

 

“没事,只是想说差不多该到晚膳的时间了,让兄长别迟了。”

 

“啊……啊,知道了,话说,你有没有看见爱樱?”

 

真梦忍住了笑意,回答道。

 

“没有。”

 

“这样啊,那我待会顺便找她一起去吃饭就好了,你先跟爹娘说声,别让他们等着了。”

 

十四郎的双眼有点游离,看来是不擅长对真梦说谎。

 

“明白。”

 

真梦此语之中,含有两意,一是回答,二是心知。接着,转过身去,走了两步。

 

“请兄长,务必珍惜眼前人。”

 

“诶?”

 

语罢,真梦头都不回的走了,留下了心中千滋百味的十四郎,和躲在其房间里紧张得不敢出声的爱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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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后的天空,露出了彩色的微笑,虹光高挂,先前的黑暗已经在人们的记忆里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对美丽景象的感叹。橘红色的阳光不再刺眼,稀疏的浮云在夕阳的渲染下,宛如一朵朵即将凋谢的小花儿。它们飘忽不定,似乎随时随地都会消失,恐怕在夜晚降临之时,就不会再看到了吧。

 

此情此景,真梦略有同感。现在,勘雄总染的计划很顺利,不久后,东瀛势力最大的两大名家的女儿儿子即将会结婚,除此之外,勘雄的“小女儿”真梦,也会成为北川本四的新妻子。这对两名家来说,是天大的好事,而实际上,全是总染的阴谋。其中,真梦,就是关键的棋子。

 

他后来的人生已经掌握在总染的手里,注定好的命运使得真梦再怎么记恨也没用。不过是一个连自己都难以养活的孩子,若没有最痛恨的父亲收养,或许现在只能麻烦幻实的朋友们照顾而已了。那些善良的人们显然是乐意的,可真梦不这么想,从自己的诞生,还有现在,他们都因为自己,过不上安稳的日子。

 

昨晚,总染教训了真梦一顿,不知道有雨濡帮助,勘雄家的现当家今天一整天都没有传唤真梦。这是一件幸运的事情,那时候心中还充满了怨气,现在回想,可是苦尽甘来?

 

“哼哼……”

 

真梦自嘲的笑出了声,反正今天是不能在他人面前露脸的,晚膳也只能自己一个人解决了。这时,脑袋里灵光一闪,真梦想到了个好主意。啪嗒啪嗒的,小跑着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拿上一点银两,穿过自己开出来的密道,来到了勘雄府外。先前的大雨在地上留下许许多多的水洼,犹如明镜的水面,倒映着一张可爱的笑脸。

 

真梦没有朝着小町的方向走去,而是一边琢磨爱樱的话,一边心想着某人见到自己后的表情。小路还是那样,但细节上则有各种各样的不同,以前见过的石头下,长出了坚强的不知名的花,常见的一棵树上多了叽叽喳喳叫个不停的鸟儿一家。放眼望去,过去藏在雨帘下的景色,原来是这么的有趣。

 

过去,死,是真梦的追求,是他自认为最好的结局;现在,生,是真梦的希望,是他心中最为渴求的后续。但他还是在犹豫,总染用叔叔阿姨们的性命威胁真梦,只要他乱来,他们就会比真梦先一步离开这个即美妙又糟糕的世界。

 

原本欢快的小跳步,慢了下来,步伐,越来越小。

 

开心,幸福。自从幻实离开人世后,真梦有多久没有如此的感觉了?对他来说,终究是小事,没有必要去细数。重要的,是雨濡的出现。这就是真梦犹豫的原因,这就是他忽然放满了脚步的原因。

 

从树枝的端头,一滴浑圆的水珠垂落,滴一声,在正下面的水坑里溅起水花,泛开了涟漪。真梦的倒影,在其中变得模糊不清。啊,在他心中,对幸福和爱的渴望,与今后必死的绝望,正战的火热,两者都在真梦的心里占据着相当的地位。一方是由心而生,一方是被迫接受,原本已经被寻死所统治的真梦,因为雨濡,拥有了求生的欲望。

 

“真梦?”

 

熟悉的声音,把真梦的名字呼唤,他一惊,身子抖了抖,往声音的主人那边望去。不远处,手里捧着一些药草的雨濡,高兴的笑了起来。此时,黄昏离去,夜晚来临,可真梦,却清楚的看到了雨濡美丽慈祥的笑脸,迷茫顿时就消失了,心里的斗争也在顷刻间决出了胜负。真梦回以微笑,心扑通扑通的响彻,高兴的叫到。

 

“雨濡。”

 

雨濡,一个为爱而生的妖怪,想要去爱;真梦,一个因恨寻死的少年,希望被爱。从除此邂逅开始,两人便因此互相吸引,只不过,一个明白自己的真爱,一个则还在朦胧中迷茫。在接触和他人的言语中,包围着真梦的迷雾已经逐渐消散,那份他追求至今的事物,已经慢慢的展现在他的眼前,渐渐清晰。

 

接下来的时间里,真梦只要有空闲,就会偷偷的溜出府邸,暗自的找到雨濡,散步也好,倾诉也罢,有时还会弹奏三味线,或者带着雨濡偷偷的跑到町里去游玩,十分的开心幸福。

 

十四郎和爱樱的结婚之日依然定好,那一天,除了这对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的新人外,还有另一个同时举行的婚礼,一个不应该成的婚礼。

 

婚礼的前一天,爱樱很是高兴的约出了真梦,跟他再度到町里玩耍。原本,十四郎也是要跟着一起,却被爱樱阻止,说这是女孩子的约会,跟男人无关。清楚真梦性别的十四郎无奈的挠了挠头,心有所想的看着真梦,只好作罢。

 

有过以前的经历,这次爱樱是带出了可靠的侍卫,而且,由于真梦的伤势已好,漂亮的脸蛋也就不得不袒露出来。比起上次,威武的侍卫,漂亮可爱的小姐两人,可谓是抢尽了风头,从她们身边经过的人,无不回头眺望,愣在原地。在一家饰品店的门前,爱樱在其中挑选着,瞧中其中一个发簪,和真梦非常的般配,对着身后的好妹妹招招手。

 

“真梦妹妹!看看这边的!感觉很适合你呀,要不要试试看?”

 

真梦只是看看,摇了摇头,应道。

 

“不用了,爱樱姐姐还是给兄长大人买点礼物吧,大婚之日将近,有点礼物更好。”

 

真梦婉拒了爱樱的好意,表情上没有一点点的不情愿。相反,因为最近爱樱对他的亲近,让他觉得很欣慰。尽管这份欣慰,同时也是一份折磨。他可以轻易的想象到,在爱樱十四郎结婚那天嫁给北川本四时,爱樱意外的表情。

 

“哎呀,别跟姐姐那么见外嘛!”

 

随后又高兴的晃荡着相牵的两手,在这样的举动,不禁的让真梦回想起前些天和雨濡一起在雨天里散步的时候,笑容,自然而然的在脸上呈现。

 

爱樱对忽然的笑脸感到了好奇,笑眯眯的问道。

 

“笑得这么甜,难道我的好妹妹已经有意中人了?”

 

“诶?”

 

真梦,难得的在爱樱面前有如此的表现,惊异的反应,虽然只有微微的一点,却逃不过爱樱敏锐的眼睛。

 

“真的有啊!来来来!跟姐姐说说,是哪个幸运的小伙子,能得到真梦妹妹的青睐。”

 

爱樱在以前那次和真梦的外出后,和真梦是越来越要好,就像是真的亲生姐妹一般。她是少数能让真梦敞开心扉、并且轻松相对的人物。除了雨濡之外,爱樱算是第二个没怎么把真梦当作幻实替代品的人。

 

“意中人……我吗?”

 

歪了歪小脑袋,绯红色的发丝随之垂落,在微风中轻飘飘的荡漾。这楚楚可怜的样子,着实是让爱樱爱不释手,她都开始质疑经常听说的纪子对真梦态度很差的传闻了。

 

“是呀,你的态度转变那么明显,就是多亏了你喜欢的那个人吧。”

 

爱樱笑嘻嘻的摸摸真梦的头,舒适的手感让她舍不得停手。

 

“我喜欢的……”

 

真梦嘴里轻轻叨念,脑海里一下子就想到了雨濡的样子,随之,微笑便从他的脸上呈现。这表情可没逃过爱樱的眼睛,忽然间,淘气的姐姐捧住了真梦的脸,盯着那对绝对陷入了爱河的双瞳,笑着说。

 

“就是这副表情!妳现在的这副表情,就是坠入了爱河的迷途少女,愿意置身于其中,感受美妙的恋爱带的幸福。真梦妹妹,妳现在,是不是满脑子都被某个人占据?妳的双眼,是不是想要永远看着那个人?妳的心,是否只要和某人有关,就会怦怦的跳个不停?”

 

充满热情的爱樱再次吓到了真梦,这份好奇心一点也不亚于爱樱对十四郎的关注,甚至在那之上。面对这样的爱樱,真梦不知如何是好,可她的话,却全是真梦此刻所想。心中的挂念,脑海中的思念,雨濡的存在,如同即将压垮真梦的乌云里诞生的甘露,那份纯粹的爱,滋润了干涸的心,破碎的魂。

 

啊,早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在那场雨里,真梦其实已经动心了,其证据,就是如今随时能脱口而出的名字。念一遍,嘴里甜蜜蜜,心里美滋滋,一切的苦痛皆消失无踪,宛如一场清凉舒爽的雨,洗去了种种的污秽。

 

“看妳的表情,该不会还没表明心意吧?”

 

爱樱从真梦的表情里看出了端倪,狐疑的问道。

 

“我……………………………………。”

 

他张开的口,迟迟没有道出想法,知道自己即将迎来人生的终路,明白接下来将再也见不到雨濡温柔的笑脸,真梦便犹豫起来。

 

“不要犹豫了!真梦!感情这种事情,根本就不需要多想,既然喜欢,那就赶紧把自己的心意表明!迟了,就只能自己一个人后悔了。”

 

爱樱松开了抓着真梦脸的手,语气认真,严肃的表情,一下子就充满了稍有的威严。可能是因为在这一方面,相对于真梦来说,爱樱更加的有经验,所以,连纤细的身影看上去都变得可靠。尽管真梦亲眼见过这位少女吓得双颊发软、眼角落泪的狼狈样子,不自觉的翘起了嘴角,举起手来捂着小嘴偷笑。

 

“真是的,这可不好笑。妳的意中人在哪儿?姐姐现在就和妳一起去!别浪费了好时光啊!”

 

再过不久就要结婚的少女,完全陷入了为妹妹架好爱桥的热情里,不由真梦分说,拖着他的手就走起来,即便还不知道究竟是何人到底在何地,兴奋的爱樱还是完全停不下来,即便是乱走,她也不希望真梦在原地踌躇。

 

“呐,真梦,姐姐……我,其实很喜欢现在这样子。能看见妳普通的笑,和我一起出门游玩,一起聊天。”

 

清风拂面,带来了丝丝舒爽,天上白云悠哉悠哉,太阳高挂,亮光透过树叶间隙,斑斑点点的落在她们一行人身上。爱樱疾行的脚步忽然放慢,跟在身后的侍卫也急忙的减速,而真梦,则是气不喘,步不乱,安静的倾听着爱樱的真心话。

 

“最近的真梦,变得开朗了,变得更加愿意敞开心扉了,都是多亏了妳喜欢的那个人。如果不是那个人的话,我恐怕不能像现在这样,亲密的牵着妳的手,说说笑笑,到处玩耍,宛如亲妹妹一般。”

 

爱樱怜惜的撩起了真梦的鬓发,水润的大眼睛里,充满了悲伤。

 

“我已经,失去了如同亲母的幻实阿姨,我不想再失去如同亲妹的妳,真梦。从第一眼见到妳的时候,不用问,我都清楚,妳肯定是幻实阿姨的孩子。那时,见到你无神的双眼,我真的很伤心……好不容易……好不容易……”

 

回想到过去,无法成为幻实的一份力量,爱樱的脸颊上,多了一道泪痕。

 

“如果……真梦真的错过了这次恋情,我怕妳又会变得和当初一样……所以……”

 

爱樱擦去了泪水,眼神坚定的看着真梦。

 

“即便是胡作非为,我也希望能帮妳明白妳自己的心意!”

 

这份执着固执,令真梦稍微的震惊。但是,面对如此坚定的爱樱,真梦却笑着摇了摇头。

 

“不用了……爱樱姐姐,接下来,让我自己一个人静静吧。”

 

“可是……!”

 

“我会找那个人表白的。”

 

以为真梦放弃了的爱樱,听到此言,又看了看微笑的真梦。

 

“真的?”

 

爱樱不太相信。

 

“真的。”

 

假的,真梦在心里,默默的对爱樱道歉。

 

“那姐姐就不打扰你了,你一定要加油啊!如果对方敢拒绝妳,我就让十四郎好好收拾那个不长眼的家伙!”

 

前些天还被流氓吓哭了的爱樱,拍了拍挺起的胸膛。真梦不知道,该说她不可靠,还是可靠好。可就是因为这份天真,才会和她在一起的时候感到轻松吧。

 

挥一挥手,两人告别,在侍卫的陪同下,爱樱回家了。真梦,则是杵在原地,傻傻的望了望晴朗的天空,苦笑着,唉声叹气。心中的悸动,早已不言而喻,如爱樱所言,若是错过,必定会再次失去希望,变回行尸走肉,无所谓人生。他不情愿的往熟悉的方向迈出了一步,每走一步,就会更接近心中挂念的对象,越是接近,就越不愿意离开。

 

然而,结局的必然,终究使这份矛盾走向了倾倒。真梦没有向雨濡所在的森林洞窟走去,而是调转了头,朝着勘雄府、自己的末路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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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真梦为了暂时摆脱雨濡的存在,回想着过去自己偶遇的某位剑士。以前,真梦还小,幻实仍然精神不稳,不肯接受他的时候,在外面帮别人干完活后,回家路上躲雨时迷路遇到的。剑士嫌无聊,跟真梦搭话,长年在外打工,即便是小孩子,也不那么的怕生,真梦便和剑士聊了起来。

 

雨势之大,将两人困在废弃茅屋之中许久,然则,一大一小,倒是谈的欢快。剑士愉快的讲述着人生的见闻经历,真梦安静的侧耳倾听,学到了不少东西。觉得两人有缘,陌生的剑士教给了这个看上去很有天赋的孩子,真梦也展现出了惊人的天赋,学会了剑士所教的基础招式。

 

“没想到啊,我竟然能有两位天赋异凛的徒弟,此生无憾已!”

 

这句话,是真梦记得的剑士先生的最后一句话。此后,再无缘教会了自己剑术的师父。

 

“如今,我的剑术,早已踏入更高的境界,即便如此,想要守护的心爱之人,却一个都不能挽留。”

 

娘亲因病去世,他的武自然不能有任何作用。这一点真梦自然明白,然而内心的愧疚,并不分青红皂白,总是会在他懦弱的时候,跑出来煎熬其假装坚强的内心。

 

回到家中,在几个下人的招呼声中,真梦一声不吭的往房间走。对爱樱的谎言,令真梦不太好受,不过,宁愿欺骗亲切对待自己的爱樱,他亦不想去见雨濡。他可以清晰的想象到,自己死去时,雨濡的表情。

 

“真梦。”

 

一声呼唤,让真梦停下了近乎无声的脚步。他抬起低伏着的头,见到直立在自己面前的纪子,他的后母,亲母曾经的爱恋。她的声音,失去了平常的威严,没有了平日的刻薄。几步,走到了真梦的面前,轻轻的握住真梦的手,脸上绽放出了慈祥的微笑。

 

“能去你的房间聊聊吗?”

 

身为收养的孩子,真梦做梦都没想到能在活着的时候,看见纪子这样的笑脸。过于的惊异,真梦瞪大了那双绯红的瞳孔,一言不发的点点头。仅仅是无声的答应,纪子却笑得更加开心了。这笑容里,没有一点点的假象,完全是由心而发,真挚无比。在笑容的点缀下,纪子仿佛年轻了几十岁,变回了一个正值青春的少女似的。即便举手投足之间,仍然充满着成熟的气氛,但她轻松快活的态度,如释重负的样子,与长年累月的成熟相比较,更加的明显。

 

走没几步,很快就到了真梦的房间,待真梦打开了房门,纪子反而在门口站了一会,四处瞧瞧,随后进了房间里,又到处看了看。这个奇怪的举动引起了真梦的注意,因为感觉今天的纪子很奇怪,所以小心翼翼的问道。

 

“母亲大人,我的房间怎么了吗?”

 

被提问的纪子,总算是把目光集中在真梦身上,正坐在并非自己亲生的孩子面前,深呼吸。

 

“我就直说了,你有喜欢的人了吧?”

 

“诶?”

 

真梦的这种反应,今天已经不知道是第几回了。自己一本正经的问题没有得到回答,反倒是对方一针见血的反问,令真梦愣住了,一时间,他哑口无言,不知该如何回答。纪子见真梦眼神迷离,额头冒汗,苦笑了一声,从兜里拿出来爱用的手帕,屈身前去,轻轻的擦去了那豆大汗珠。

 

“不要紧张,现在的我,不是勘雄家的夫人,而是……幻实曾经的恋人。”

 

冷汗拭去,真梦听此一言,眉头疑惑的皱在了一起,看来,这孩子有点搞不清状况了。纪子抬起手来,捂嘴轻笑,挪了挪双腿,坐在了真梦的身边,伸出手来,环抱着真梦的头,将他温柔的拥入自己的怀里。

 

“叫我纪子阿姨吧,你的娘亲,永远都只有一个,不是吗?”

 

耳边的轻语,令真梦感到了不可思议。他心底明白,纪子碍于身份,碍于过去,所以才会苛刻刁横的对待自己。那是出于爱的行动,所以,真梦从来没有记恨过纪子,甚至想过为帮上什么。可是,像现在这般大胆且明了的态度,便让真梦摸不着头脑了。要是被谁发现,让勘雄总染知道了,谁又能预料到那个男人会对他们做什么呢?

 

“纪子……阿姨?”

 

真梦,还是这么叫了,在明白后果的情况下,叫出了声。

 

“嗯。”

 

纪子抱得更紧了,被华丽的衣裳包裹在内的手,真梦能感受到,阵阵的颤抖,一股温热从纪子的身上,传到了真梦心里。他偷偷的侧过头,斜眼看去,见到了纪子欣慰的笑脸,还有从眼中流落的晶莹的泪水。纪子在哭泣,不过是高兴的哭泣,不管是幻实,还是真梦,他们都经受了太多不应该有的苦难,因为自己的软弱,曾经的爱人、眼前的孩子,她都无法去常露笑颜的给予他们自己的爱。而今,时机到了,赎罪的机会来了。纪子,总算是可以不用再顾虑其他的事情,好好的抱抱自己爱人的孩子了。

 

“我…看到了,你和那个妖怪的幽会。”

 

“什——!”

 

“嘘……”

 

纪子纤细的食指封住了真梦的嘴唇,令他惊讶的叫声转瞬即逝。

 

“你喜欢她吧?”

 

纪子抱着真梦,缓缓的摇晃着身子,闭着双眼,轻抚那柔顺的艳红秀发,衣摆随之点点的晃动。

 

“我……不知道。”

 

真梦依旧把真正的答案,藏在了内心的最深处。

 

窗外,鸟儿叽叽喳喳的叫声,传入了真梦的房间里,在这个季节,一到这个时候,鸟儿的叫声,就成了真梦在一人独处的消遣。这个狭小的房间,真梦住在此,已有数年,可他从不把这里,当作是自己的归属,也就是说,这里并没有被他当作是家。不过是一个落脚的地方,睡觉休息,单人独处时的房间。可现在,为什么呢,真梦感到了前所为有的温暖,他看到了过去与娘亲住在一起的小房子的影子,或许,只是因为纪子让真梦,想起多年前的亡母吧。

 

真梦的回答,让纪子露出了洁白漂亮的牙齿笑了笑。

 

“傻孩子,不要再欺骗自己了。如果幻实还在的话,她呀,一定会捏着你柔软的脸蛋,笑眯眯的教训你一顿。”

 

真梦想像得到那副场景,忍不住的笑起来。

 

“如果是在意叔叔阿姨,就是我朋友们的性命,那你可以放心了。他们已经逃到了即便是总染也没办法的地方去了。”

 

这,就是纪子显得如此开朗的原因吗。得知了真相后,真梦,不由得僵住了身体。

 

“放轻松,我不会有事的。这是我自己做的决定,事到如今,不会有比过去失去幻实更糟糕的事情了,也不会有比现在更轻松愉快的时候。对了,不说这些坏心情的事情,我跟你说说幻实和我的往事吧?”

 

纪子的手仍然抚动着真梦的头发,时不时轻轻的拍一拍。在她的怀里,真梦点了点头。

 

“以前啊,我可是很正常的人,根本就没想过会喜欢女人。结果,幻实出现了,和她的时光,度过的日日yueyue,夸张的大事件也好,普通的日常也好,所有的一切,都变得幸福美好。某一天,她跟往常一般,牵着我的手,走在了一片美丽的花田里。两人说说笑笑,然后,幻实忽然停下来,认真的盯着我,对我表明了心意。”

 

仿佛见到画中所说的过去,纪子笑得合不拢嘴。

 

“那个样子的幻实,真是又美丽,又帅气。我就这么坠入了爱河,忘记了两人都是女性,忘记了两人等级不同的身份,沉溺在甜蜜的告白之中。”

 

幻实松开手,转过了身。

 

“虽然我和她最后没有相伴终身,但那份幸福的时光,绝不是虚假的。或许,你在害怕失去对方,但如果因此而放弃,那以后,你一定会后悔不堪。”

 

和爱樱相似的话,再次敲击着真梦的心扉。

 

“我能做到的,只有这些了,接下来,就看你的造化了。”

 

纪子站扶起了真梦,捧住了他的脸颊,在那上面,留下了一个充满爱意的吻。云里梦中的恍惚,让真梦怀疑的举起了手,摸了自己的脸颊。只见纪子坏笑一声,按住了真梦的肩膀。

 

“永别了,幻实。”

 

没等真梦回话,纪子轻轻的推了他的肩膀一把,眯眼而笑,挥手而别。

 

“去吧,你自由了。已经没有什么理由犹豫了,去表明你的心意,离开这里吧。”

 

愿望实现的太突然,真梦不知该说什么好,最后,他只好向纪子弯腰行过一礼,当作是最后的道别。

 

顺着在房间里偷挖的密道,真梦背着一小袋行礼,来到了勘雄府外。回过头,绯红的双瞳里,倒映着一眼望不完的宅邸,硕大的房子里,他以为,没有多少值得留念的事物,直到现在,真的自由了,又不禁的回首,看了看禁闭了自己许久的“牢笼”。

 

“谢谢你们,纪子阿姨,爱樱姐姐。”

 

在淡淡的阳光下,真梦莞尔一笑,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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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 周后...

 

 

时间,稍稍的回溯,在真梦与爱樱,还未牵手出游之前。在勘雄府附近的小林山洞里,一位全身湿漉漉粘乎乎的奇怪女性,刚从睡梦中苏醒。洞中低落的冰冷水滴,落在了她苍白的脸上,调皮的向她问好。感受着清晨的凉爽舒适,被心爱之人起名雨濡的濡女子,揉了揉慵懒的双眼,大量的不明液体由她的皮肤流出,化为一件半透明的衣物,穿着在身。和真物几乎别无二样,大小正合适,这是她们濡女子最擅长的变化,一种看家本领。

 

以前,还不是“雨濡”的时候,若非雨天朦胧,她不会离得山洞太远,基本上只会在附近活动。有时抬头,傻傻的眺望不愿下雨的碧空,有时呆呆的看着花,羡慕着缤纷多彩的花瓣。单纯的她,并非无欲无求,只要雨天来临,她就会去到有人经过的小路上,等待着值得将自己的爱全数倾尽的对象。

 

可惜,有缘无份,多少位男子见到她,掉头就跑。也许是因为传言的问题吧,导致路过的男人都对此处小心翼翼,即便眼前有有如此楚楚可怜、婀娜性感的女性湿漉了全身,一人矗立在雨中,亦不敢冒然搭话,或者对其微笑有所回应。毕竟,传闻中,那可是会吃人的妖怪。爱惜生命的人,多少还是在清楚对方真实身份的情况下,用理性压制了欲望,宁愿抛弃一段美好的姻缘,以此延长自己短暂的生命。

 

所以,还不知自己的身份已经暴露,同时遭到了过分的扭曲,天真的濡女子一如既往的生活在林里山洞中,一到雨天,便出洞等待,等啊等,等啊等。稀疏小雨,她觉得轻松欢快;骤雨即逝,她感到畅快淋漓;磅礴大雨,她体会空虚寂寞。时而欢喜时而哀,仍不见缘分都来。直到某天,意外的巧遇,令她开始在意起一个美丽的男子,迷人的脸庞,忧郁无欢,冷如冰霜的表情,抗拒着别人的接近,其凌厉无情的双目,更是仿佛能刺穿人的身体般尖锐。然而,披在男人身上的一切,在性格温和的濡女子看来,种种皆为假象与勉强。

 

好奇的濡女子,从来没有这么在意过一个男人,她忘记了自己在雨中道路上的等待,她不再在晴空当照时躲在山洞附近发呆。在遇见那个人的地方,藏在远处,静静的观察,她知道了冷如冰霜是假,心如暖阳是真;她清楚了抗拒别人是假,寂寞无奈是真;她明白了凌厉似剑是假,柔情似水是真。

 

濡女子本能的查觉,对方,渴求着爱。

 

时至今日,她得到了那个人给予的名字,雨濡;她也得知了那个人的名字,真梦。啊,今日不是雨天,可雨濡不像从前,她来到了初次与真梦对话的地方,找一块阴凉的地儿,坐等心上人的到来。并非每一次的等候,都能迎来最幸福的结果,从清爽的凌晨,到夜幕的繁星,总有好几次空欢喜一场。真梦,无法天天前来,雨濡则愿意天天等待。没来,便是将这份喜悦藏在心里,与第二天的期待重叠,化作更加甜蜜的心情;有来,就是最最幸福美满的时光,每个时刻都是这一生无法忘怀的回忆。她就是这么笑眯眯的,一边满脑子想着真梦的事情,一边坐着,时而摇晃着身子,时而晃晃变化出来的双腿,又或者,研究一下充满色气的服装。总之,雨濡从未考虑过,如果真梦不想和自己在一起该怎么办这回事。

 

心中爱意,永不动摇。坚信彼此的感情,就是雨濡笑脸的动力。

 

不过,长时间的守候,即使是雨濡,也有些难以消磨。快乐的时间,总是短暂,无聊的时候,时间,又如乌龟般缓慢,这时,雨濡就会开始找事情打发时间。比如之前让真梦喝过后发情的药,就是雨濡闲暇无事找来的,她自己曾无意间将花瓣吞进肚子里,结果一整晚发生了不得了的事情,印象深刻,而最重要的,是除了发情的药效外,还有促进伤口愈合的作用。可能是濡女子的特殊体质,才能发现这些药材里的特殊功效。

 

真梦,还没来。

 

雨濡坐在一棵树旁,低头看着地上整整齐齐的蚂蚁排成一排,匍匐前进,来来去去。由于自身潮湿,鬓发发尖有一滴晶莹摇摇欲坠,她轻轻的将鬓发撩起,避免了无辜的蚂蚁们遇到不必要的意外。看着小家伙们忙忙碌碌的样子,雨濡微笑了一声,环抱双腿,头枕膝盖,继续观赏着小虫子们的日常。

 

时间,已来到中午,这个时候,真梦正和爱樱在外游玩,而雨濡,则是在避免烈阳,随着影子的变化,移动着身体。雨濡等了真梦整整三天,尽管前些天隔三差五,爱人就会出现在自己面前,无论是闲聊还是玩耍,只要能在一起,她就会很高兴。正当她稍微的有点失落,树梢上飞过来一只漂亮的鸟儿,整理着翅膀,随后对天高鸣,叫声清脆动听,令雨濡想起了真梦弹奏的美妙音乐。她闭起苍蓝色的双眼,在脑海里浮现出与真梦在一起的画面,有刚相识的不解,也有熟识后的笑脸相对,更甚者,是为真梦疗伤那晚激烈的缠绵。不禁意,雨濡苍白的脸颊上泛起红晕,身体搔痒起来,扭扭捏捏。

 

只可惜,雨濡现在寂寞一人,清凉的身体一旦燥热起来,就很难平复。好在她比较的温和,并且充满了献身性,担心被真梦见到不像样的自己,令她大大的呼吸了一口,调整躁动的心情。此时,树梢上的鸟儿啪嗒啪嗒的拍动翅膀,飞到雨润身边,她开心的笑了笑,举起左手,伸出纤细的手指。鸟儿利落的站在了雨濡的手指上,丝毫没有惧怕,反倒是轻松自在的梳理羽毛,继续放声高歌。那端庄的坐姿,优美的姿态,若非妖怪之身的事实早已家喻户晓,任何一个男人,恐怕都会在见面瞬间爱上她。

 

唦、唦、唦、唦。

 

一步步,布鞋踩着沙土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而沉浸在鸟儿的陪伴中的雨濡,没有注意到即将来临的人。脚步声,越来越近,直到鸟儿被惊动飞走,雨濡才一脸遗憾的发觉,这脚步声,绝不是真梦的。

 

“今天真梦不会来了,妖怪女子。”

 

嗓音低沉,似乎是在戒备,同时又有成竹在胸的把握,雨濡不认识的男子,正皱紧眉头,手握一把封于鞘中的太刀,停在了眼前的不远处。那眼神里纠结无比,换做其他任何人,皆能看出这个男人经过了何等的内心挣扎,就算是现在,他仍然是满面的迷茫。

 

雨濡用奇怪的眼神,打量了一下陌生的男人,歪了歪脑袋,闭上了眼睛,在脑海里思索,她认得这个英俊的男人,只是因为头脑里想的尽是真梦,所以稍微的花了一些时间。此间,她不认识的男人,也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盯着雨濡,目不转睛。

 

“啊……”

 

啪的一下,双手合十的拍了一下,雨濡可爱的反应,证明了她回想起了眼前的男人的身份,她确实是曾经见过一次,尽管只是在远处偷看,但由于胜过了真梦,所以印象有点点的深刻,没错,这个迷茫的男人,是真梦同父异母的哥哥,勘雄十四郎。

 

不过,对于十四郎的态度,至此罢了。连认识都谈不上的一面之缘,雨濡可没什么兴趣,天真的她还未从十四郎的身上,感觉到不安定的气息。于是乎,十四郎拔出来鞘里的太刀,泛着冷光的锋利刀刃,直指雨濡。

 

“在与真梦交手的那一天,我就发觉妳了。本想私底下解决妳,尽量不要搅起住人们的不安,不过……妳和真梦,关系真好呢。”

 

他那双炯炯有神的眼,露出了凶光,那样的眼神,雨濡曾经见过,第一次见到真梦的时候,就是这般锐利,不同的,是十四郎带有明显的敌意。

 

“喜欢,爱。”

 

雨濡,高兴的眯着双眼,露出了灿烂的笑容,将内心的感情,毫不保留的坦白。她就是如此,纯粹率直。

 

对于雨濡的反应,十四郎目瞪口呆,其吃惊的反应,将原本凶恶的气氛一并驱散。放下了握着太刀的手,十四郎陷入了深思。眼前,是一个妖怪,一个美丽又天真率直的妖怪,她用笑脸回答了自己的问题,其中,无丝毫的虚假,真情实意。早在之前,十四郎就发现了真梦偷偷离开勘雄宅邸,与这妖怪女子相会的事情,偷偷跟踪,观察数次,即便是不愿意相信,他也得承认,自己的弟弟、幻实的孩子,确确实实,对那妖怪女子袒露了真心。

 

现在,因为嫉妒,多此一举,用保护弟弟的借口,前来找妖怪女子的麻烦。结果呢?十四郎卸去了恶意,望着手中锋利的太刀,苦笑一声,摇摇头,正为自己的自私感到丢脸,准备把剑收入鞘中之时,意想不到的声音,惊走了小林中停歇的飞鸟们。

 

“做的好,十四郎。”

 

深沉、略带欢喜,这声音,十四郎简直再熟悉不过,他诧异的回过头去,见到了自己的父亲,以及其得力部下们。此等架势,可不像是来散步的。

 

“父亲……大人……等—!”

 

“先退一边去吧,十四郎,接下来的粗活,交给其他人去办就行了。”

 

知道事情不妙,十四郎急忙的想要阻止总染,却反过头来被父亲的部下们挡住。眼看着身手不凡的众人包围了不明所以的濡女子,十四郎心一横,当即拔刀。

 

“纪子这次可是做了一件非常不妙的事,十四郎,好在你立了大功一件,否则,恐怕你娘她这几天就要受苦了。”

 

刀拔一半,手已然停,十四郎咬牙切齿,浑身抖个不停,他在忍耐,忍耐着心里的愤怒,竭尽全力的用自己的理性压制住身体。

 

“您……在威胁我吗?威胁您的……亲儿子?”

 

尽管这个人,伤害过自己最爱的人,伤害过自己的母亲,伤害过自己的弟弟,可仍然是自己崇敬的父亲,十四郎从未想过,竟会有恨不得一刀砍上那熟悉背影的一天。

 

“哼,你还年轻,等以后坐享富贵,手掌大权的时候,你会后悔今天的不成熟,感谢伟大的父亲的。”

 

勘雄总染没有回身正面自己孩子,那漆黑的背影,令左右为难的十四郎,感到了无以言语的绝望。不甘的低下了头,对卑鄙的父亲无可奈何,十四郎只能在心中,默默的为真梦道歉。

 

“给我抓住那妖怪。”

 

总染无情的命令,成为了最后的绝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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唦,唦,唦。

 

朴素的小鞋,底儿踩着沙土,一步一声响,步伐不大不小,速度不快不慢,脚儿轻巧灵活的躲开坚硬的石块,盘曲的数根,沿着熟悉的路径,前往心里思念的人身边。真梦,拿着为数不多的行李,逃离了勘雄宅邸不久,距离雨濡所在的山洞,还有些许的距离。不知是因为幸福来的太突然,自己还未能完全接受,还是因为太过高兴,显得处处珍惜,真梦走的不是很着急。

 

离开了生活了有好几年的地方,留念谈不上,不习惯倒是有一丝丝。不过,能与雨濡一起逃离勘雄总染的阴影,双宿双飞,真梦自然是乐意。比起被利用,被威胁,被讨厌,被当作替代品,留在愿意真心爱着自己的人身边,才是他最希望的末路。人生苦短,曾经悲伤,经历幸福,有好也有坏,真梦还年轻,便已经在希望和绝望的边界线中左右摇摆数回。面对总染的威胁,他无能为力,再强的剑技,亦不是掌控一方的大名的对手,心灰意冷之中,甚至一度寻死,了却此生。

 

他现在,很开心。自从幻实,真梦的娘亲去世以来,他的双眼很久没有如此的有神,眼中充满了新的希望,微笑,也再次成为了常驻的表情。失去了遗忘的压力和重担,他觉得身体从未这般轻盈,仿佛只需要小跳几下,方能如同可人的鸟儿一样,翱翔在广阔的苍穹中。

 

周围的景色,还是他熟悉的那样,没有多大的变化。茂盛的树叶依旧绿油油,可爱的小动物们仍然生气勃勃…………不,不太相同。正当真梦悠哉的四处环视时,他注意到了不同以往的细节,小家伙们受到了惊吓,纷纷从某个地方逃离,鸟儿们的叫声,更是惊慌失措。

 

“怎么回事?”

 

真梦感到不对劲,宛如湖面的平静的心里霎时间荡起了一圈又一圈不安的涟漪。他加快了脚步,越来越快,越来越快!脚踏之处,溅起沙土,身经之处,刮过清风,身轻如燕,快如闪电,其双眼不忘观察路上许许多多熟悉又陌生的脚印,朝着心念之人飞奔而去。真梦在心里默默的乞求,希望事情不是他想的那样,希望这份不安不过是他的生性多疑。

 

‘雨濡肯定就在山洞那附近,和平常一样,要么无聊的散散步,看看花儿,要么就是去离得不远的池塘打发时间。她看到我感到,一定会敞露幸福的笑容,见到我不安的神情,必定会温柔的擦去我的汗水,轻抚我的鬓发。没错,一切就和平常一样,不会有事的……’

 

路过了雨濡会出现的地方,不见雨濡在此呆呆的仰望天空的身姿;路过了雨濡会出现的池塘,不见雨濡坐在池塘旁踢着水面的模样;路过了雨濡会出现的山洞,不见雨濡在洞里等待着自己到来的面庞。着急,使得脚步和呼吸,变得凌乱,他左顾右盼,就是没有找着雨濡,即便是朝着动物们逃离的方向一路追寻,却还是扑了个空。好在,这小树林平常幽静得很,除去动物们的叫声,一旦有些什么声响,很快就会传遍各处。

 

他深呼吸一口,调整心态,安静的站在原地,寂静中精神,倾听着树林带来的线索。起风了,不知何时,微风变得凛冽,呼声开始响亮。从各个地方飘来的乌云,汇聚成一大片,拥挤在目所能及的天空,碧蓝被乌黑吞没,阳光亦无法穿透厚实的雨云,所有的所有,都来得太过突然。

 

风里,传来了锋锐的声音,那是空气遭到撕裂的证据,精神极度集中的真梦,没有放过难以听取的线索,准确无误的确定了方向。温和开心的氛围转瞬即逝,取而代之的,是可怕的杀气,有神的双眼犀利了起来,紧紧的盯着微弱之音的来处,一跃数米,脚不点地。这可能,是他人生里跑得最快的一次。

 

整个小树林,唯独这里,空气尤为湿润。雨濡乃是一种称为濡女子的妖怪,没有血肉之身,故刀剑枪棍根本没办法伤及分毫。不管锋利的刀刃如何干净利落的砍掉雨濡的手足,她都能如若无事的恢复,也因此,一部分飞溅的液体,消逝在呼啸的风中。

 

“呜……”

 

察觉到对方的恶意,天真的雨濡也警戒了起来,考虑着逃跑。只是,好不容易又找到真梦的弱点,总染怎么可能会轻易就放过。他可不是碰巧就跟自己的手下们跟着十四郎来的。不久前,得知用来威胁真梦的人们,全部都逃走,没有消息,总染很快就意识到是谁干的好事,同时命人暗中监视十四郎、爱樱和纪子,而十四郎又恰好知道了雨濡的存在,将所有的情报集合在一起,总染才有了现在的行动。

 

“哼,果然跟听闻的一样,动手吧。”

 

只见总染举手命令,得令的众人拿出了事先准备好的绳索,围住了雨濡。乍一看,跟普通的绳索似乎没什么太大的区别,其实这是总染专门清了阴阳师施过法术的绳索,濡女子并不是什么强大的妖怪,要将其制服,凭此足矣。雨濡的直觉告诉自己处境很危险,颤栗的她正想化作一滩清水溜走,便有一人扔出绳索,另一人稳稳接住,绳索经过范围,生出了肉眼见不到的结界,挡住了雨濡的去路,惊得她掉头就跑。可总染的部下皆是征战沙场的猛将,就算是妖怪也不惧一分,他们的配合天衣无缝,动作干净利落,没一会儿,就把雨濡困在一处。

 

随之,抓着绳索一端的几人开始拉绳,缩小范围,猛地一拉,紧紧的把雨濡捆住,将其制服。雨濡没有能力能解开绳索上的法术,任凭总染的部下将她五花大绑,无法挣脱。她害怕的低伏着头,眼角的泪珠顺着苍白色的肌肤流落,嘴里叨念着。

 

“真梦,真梦,真梦……”

 

“雨濡!”

 

就在雨濡反复的低吟着真梦的名字时,比当空的风雷声还响亮的怒吼,惊吓到了在场的所有人。众人不约而同的朝着怒吼声的主人那望去,一位美丽的绯红修罗,正怒目瞪视着他们。看似手无缚鸡之力的美少女,其身上散发的杀气怒意,却让所有人都瑟瑟发抖。真梦放下了手中的包袱,拔出腰间的胁差,以恐怖的气势,抬手举刀,直指总染,警告道。

 

“放了雨濡。”

 

低沉的警告里,有着连总染都退让三分的压迫力,若非不清楚捆着雨濡的绳索还有没有别的什么功能,真梦就会二话不说直取总染的项上人头了。不过,总染好歹是见过世面的人,能成为当今二大名家之一的当家,并非浪得虚名。他咽了口唾沫,谨慎小心,同时故作镇定的走到十四郎的身旁,对着真梦说道。

 

“放下刀,否则这妖怪,可就不知道会怎么样了。”

 

说罢,拍了拍十四郎的肩膀。

 

“一而再,再而三。除了威胁,你还会做什么?”

 

真梦并没有放下刀的意思,反倒是恶狠狠的瞪着总染,慢慢前进。

 

“简单而有效的手段,永远都是最受欢迎的,我再警告你一次,放、下、刀!”

 

总染对武术也是颇有见解,看过十四郎和真梦的交手,他深深的感受到真梦的实力不在十四郎之下,眼看着距离逐渐缩短,面对真梦的逼近,总染开始急了起来。他拿出了一张画符,轻微的撕开了一道口子。

 

“呃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捆住雨濡的绳索,忽然散发出了微光,同一时间,雨濡的悲鸣响彻云霄,痛苦不堪的在地上挣扎。

 

“铮!”

 

下一瞬间,双刀交汇,火花四溅,在真梦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迫近挥刀之时,十四郎踏步上前,拔刀挡下。在场的众人里,唯独十四郎,能敌真梦。

 

“让开!”

 

因为十四郎的阻挡,加之雨濡的苦态,真梦已经是怒不可竭,他清楚得很,十四郎实力和自己不相上下,只要十四郎在,那自己就没有办法救下雨濡。

 

“抱歉。”

 

与双眼里怒火中烧的真梦不同,十四郎双目无神,也没有正视交锋的对手,那份不甘、不愿,就算是失去理智的真梦,也能清晰的感受到。

 

主动后退,真梦重整架势,以攻为主,大步挺进,因为用的是单手胁差,在力度上比不过十四郎的双手紧握,真梦选择了突刺。攻击范围上,十四郎有着明显优势,考虑到以前真梦诡异的刀路,十四郎只以双手握剑的基础架势相对。果不其然,真梦忽然脚尖点地,由刺改斩,屈膝俯冲,转攻十四郎的下三路。虽然是已经经历过一次的招式,但明显与上次的行云流水不同,真梦改变轨迹的动作太大,意图明显,被十四郎抓个正着,他不过是简单的倒退一步,便轻松的躲开了真梦的进攻,挥砍反击。

 

失去了冷静的真梦利侧滚躲开,再度冲杀,胁差自左向右,横挥大砍,速度够快,轨迹则很单调,十四郎松开左手,右手反转,再度漂亮的挡下了真梦的攻击。两度的进攻失利,真梦不再选择拉开距离,不退反进,利用自己胁差灵活的优势,贴身攻击。

 

十四郎看出了真梦的企图,并不打算与对手颤抖,勉强的挡下几刀犀利的劈砍,他趁机抬腿鞭踢,想借此避开真梦。然而,使用着诡异的步法,真梦仅以一个飘逸的转身,便躲到了十四郎踢起的腿后侧,随后,朝着脚踝位置,反手握刀,毫不犹豫的砍去。

 

即便是身负东瀛最强剑豪之名,十四郎还是吓出了一身的冷汗,为了更快的将腿缩回,他故意往后倾倒,避免了后半辈子变成一个瘸子剑豪。不过,失去了平衡倒地,可算是一个莫大的破绽,以真梦的水平,这个破绽便足以夺命。

 

“啊啊啊啊——!!”

 

就在这惊心动魄的时刻,雨濡的悲鸣再次响起,痛苦的她已经虚弱到了挣扎都做不到的地步。这使得真梦转移了注意力,失去了扫清阻碍的大好机会。身体的停顿,视线的变更,精神的动摇,以及怒火的焚烧,不能对雨濡坐视不理的真梦,放弃了追击,径直的朝向勘雄总染袭去,飞奔的脚步迈开的距离相当大。

 

“呜!?”

 

因此,十四郎在刚起身的时候,不过是简单的往其脚下扔出了刀鞘,真梦便很夸张的摔了出去,难看的狗啃泥摔姿,让他朴素好看的衣服,涂上了一层肮脏的湿泥土。原本还吓得满脸发青的总染,见真梦失势,得意的嘴巴更是笑的狰狞,马上退后几步,同时命令部下们上前帮助十四郎,

 

众人一拥而上,总染的部下们,实力虽不及年轻一辈,可也是有着相当手腕的好手。特别是真梦失去了理智,又因为雨濡而容易分心,还有实力相当的十四郎在场。最后的结局,早已是如总染想象的那般。

 

“混蛋!让开!!”

 

真梦迅速起身,破口大骂,丝毫不在乎对方人多势众,绯红的双眼只是注视着倒在地上,双目湿润的雨濡。总染一声冷笑,再次对手里的符纸动手,雨濡忽然身子一弓,抽搐不停,宛如一条被扔在地上的鱼儿,痛苦的跳动。

 

“快住手!!”

 

伤在雨濡身,痛在真梦心。雨濡的惨叫,比起敌人的利刃,更能伤害真梦。他白嫩的皮肤上青筋暴起,纤瘦的身子爆发出万夫莫敌的恐怖气势,把眼前阻挡自己的人杀得接连后退。十四郎趁真梦没注意,以肩膀相撞,解救了差点就没命了的总染的得力部下。对峙,从以多欺少,再次变回了一对一的对决,不过,真梦较之先前,更加的冲动,就现在的情况来看,已经完全不是十四郎的对手了。

 

“可别伤到他的脸,我‘女儿’,过几天就要‘嫁人’了。”

 

恶毒的总染不忘对真梦嘲讽,继续扰乱他的心思,手里的画符撕开了五分之一,雨濡就已经奄奄一息,要再继续下去的红,或许就会失去威胁真梦的把柄了。稍微的考虑了一下,总染收起了符纸,走到了雨濡的身边,随后一脚狠狠的踩在了反抗不了的雨濡头上。

 

“噗哧!”

 

雨濡的头,竟碎成了一滩。

 

“雨濡!!”

 

真梦气得连声都变了,怒火上头,居然直接朝着总染奔去。十四郎自然是不会纵容,尽管他很不情愿,却还是再度把真梦放倒在地,部下们看得出十四郎下不了狠心,冲上去就是踩住了真梦握刀的手,另外几人接上,分别按住了真梦的腿脚和胳膊。

 

绳索上的咒术,可以捆住雨濡,不让她变身逃跑,不代表就能使她完全失去能力。总染踩那么一脚,雨濡当然是不会有事,只不过恢复得慢罢了。

 

“哼哼哼,你很喜欢这个妖怪呀?还记得,你以前养的小宠物都怎么样了吗?”

 

细雨落下,随着狂吠摇摆,洒落在众人身上,丝丝冷意,真梦不禁的打了个哆嗦。

 

“要不要,让她也和你的小宠物们,一个下场?”

 

总染再度往好不容易恢复了的雨濡的头,狠狠的踩一脚。

 

破碎四溅的一瞬间,真梦见到了雨濡悲伤的眼神。

 

“住手啊……”

 

怒火仍未平息,不甘和悔恨,又从心底喷涌,真梦哽咽的声音,已经失去了先前的气势。

 

“啊哈哈哈哈!!真梦,虽说你是那个臭女人留下来的种,但好歹,流着我的血。只要你乖乖的把接下来的事做好,我这个做爹的还能答应你,留这妖怪一条命。”

 

雨点,越来越大,稍微的扫了总染的兴致,好在他现在心情好得很,淋点雨的小事,不在话下。他晃头示意,让部下夺走了他的胁差,接着悠哉悠哉的走到真梦面前,蹲下来,抓起了真梦的秀发,嘲笑到。

 

“我还真是个好父亲啊,让年轻有为的大儿子为母亲的过世戴罪立功,让本不应该留在这世上的小儿子留下了心上人,你说,是不是啊?”

 

说罢,总染拉了拉真梦的头发,使其好像同意似的点点头。

 

“雨濡……”

 

不过,真梦依旧没把总染当一回事,只是一心一意的,担心着雨濡的状况。乐子找完了,总染心满意足,站起身来看了看天,撇了撇嘴。

 

“你们待会把这妖怪抓回去,我先和十四郎回去准备喜事,真梦,这是我身为人父的最后一点慈悲,和你喜欢的妖怪,好好的珍惜剩下的时间吧。”

 

扔下了无所谓的话语,总染大摇大摆的踏步离去,而十四郎跟随其后,回头看了看真梦,愧疚的眼神替代了说不出口的抱歉,无奈的走了。

 

剩下的,除了总染留下的部下,是痛的几乎心碎的真梦,以及见真梦如此伤心而悲伤的雨濡。没有人压制,真梦赶紧起身,连滚带爬的,来到动弹不得的雨濡身边。此时雨下得正大,颇有倾盆之势,狂风咆哮,雷霆振吼,似乎在为他们两人的境遇抱不平。

 

“雨濡……对不起…如果不是我……”

 

是雨,或是泪,从真梦的脸上,连连滚落在雨濡的脸上。原本就很苍白的肤色,如今更是显得病态,娇弱的仿佛一碰就会折断的花儿,令真梦小心翼翼,就连拥抱,都怕会把雨濡伤害。

 

哗哗哗。

 

雨变得更大了,等待着将真梦雨濡带走的几人,在这风雨之中,甚至有点站不稳,而真梦,仍然抱着雨濡,一动不动。

 

“真…梦…”

 

稍微的恢复了精神,雨濡憋了很久,才能说出来真梦的名字。她柔情的双眼,见到的,是浑身湿透的爱人,衣服上的泥泞,已然被大雨冲刷干净,雨水把真梦的秀发拉下,随着发丝滴落。绳索非常结实,别说雨濡,即使是真梦使出了全身力气,都不见得有一点宽松。她伤心极了,因为真梦在哭,而自己,却不能伸出手去,如同过去,为他轻轻的擦去。

 

“该走了。”

 

不想在这样的天气下继续待在树林里,周旁的几人无情的冷语道。

 

“会没事的。”

 

真梦摸了摸雨濡的脸颊,忍住了啜泣,勉强的露出微笑。左手腿,右手肩,真梦十分谨慎的抱起雨濡,在总染部下的监视中,把雨濡抱回了勘雄府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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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说要给你个简评,却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拖到了现在,部分原因,是确实有其他事情耽搁了,部分也是因为,多少觉得有些难以下笔。你一向是风格与我截然不同的作者,无论是性格,审美倾向,信念,以及些许执着,唯一相同的可能只是你我同样认真地对待这份艺术,咱们也算老熟人了,因此也知道,我下面说的大部分可能你都不会接受,但是,嘛,该说的还是得说,不能对不起这块牌子啊。

这与其说是给这篇故事的简评,不如说是给你的。

一直以来的印象,你聊天时挺不正经的,写作时很正经;你写作时挺正经的,用词遣句又不太正经。你是位知道自己想写什么的作者,这是好事,很显然并不是所有下笔写文的人都明确知道自己想写什么的;但另一方面,这也基本是你全部的缺点所在,因为一篇好的故事,大部分都不会是我们写起来觉得“享受”的内容。

首先即是用词遣句的问题。其实从最近更新的几篇来看好很多了,不过还是再多强调一下,前面部分,尤其是二十话以前的部分,读起来稍微让人有些不太舒服。这固然是有一些你参与汉化的问题,不过另一方面,在我看来,是你太过着急了,着急到在旁白里都试着表现角色的情感和心理活动。但优秀的旁白应该是冷静客观的,即使在最抒情的时刻也该有所克制,你应该允许读者通过细微的动作和语气去琢磨角色的性格和心情,而不是越俎代庖。这并不是表达不清楚,相反,基于人性的复杂性,定下唯一标准答案某种程度上是对读者的不尊重。

承接上面,用旁白来刻画角色,多少是因为作者对于角色刻画的不自信,我不知道你是否有意识到了这个问题。角色刻画要靠两难抉择——我似乎就这个问题讲过很多遍——在关键时刻的两难抉择,不仅是角色深沉性格的表现,也是角色行动力的表现。在这个层面上,主角真梦到最新一话做过多少决定?他几乎所有的行动都是被推动的,就连爱,都只是因为被爱了而已,如果没有外界推动,他就只是消极等待。但他完全没有消极等待的理由,他对现况不满,他重要的人被威胁,他母亲被伤害,他可以决定复仇,可以决定解救行动,可以什么都不管远走高飞,他有无数行动的理由,而且有行动的能力,唯独没有消极等待的理由。这个层面上,其实整个故事所有角色都没什么行动力,唯一有行动力的是总染,然而他也是个形象刻板的角色。

我们之前谈到了韩剧,韩剧最大的问题是什么?情节狗血老套?是,也不是,韩剧的本质问题在于,所有的情节发展都依靠意外与误会,里面的主角有一万种美德,唯独没有行动力。反派有行动力,但反派的行动力大多来得没道理。

从过往作品,不难看出梦幻你想要写的是什么,你想写爱情,纯粹的爱,脆弱的人,多愁善感的人,在冷酷的世界里,得以温暖彼此的爱。这是个好主题,问题只在于你只想写这个,所以把事情简单处理成了:设计一个多愁善感惹人怜爱的主角,丢到一个压迫他,欺辱他的环境里,再安排一个同样情感丰富惹人怜爱的女主角全心全意地爱他,然后反派跳出来就是要阻碍他们。这个中心太过简单,以至于你并没想过太多的合理性的问题,总染其实并没有那么多年就是和主角过不去的理由,真梦也没什么都乖乖听令的理由(威胁他人不干某些事是一回事,威胁他人处处听令可完全就是另一回事了),雨濡没什么爱上真梦的理由,就算这个理解为一见钟情,真梦也没什么回爱雨濡的理由——你我都知道被爱并不是爱他人的理由。

所以,总体说来,这是篇优秀的自我表达的文章,但还不是一个优秀的故事。我看得到你想写的东西,但那些你不想处理的地方,有时候才是让故事的主题真正焕发光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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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见闪光 发表于 2016-10-14 19:29

一直说要给你个简评,却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拖到了现在,部分原因,是确实有其他事情耽搁了,部分也 ...

遣词用句的事情其实我自己也在头疼,因为工作翻译润色等的相关,许多时候其实觉得不管怎么看自己的语法句式都会觉得奇怪和不对劲,这个可能需要比较长时间的去改正……

 

至于行动力的话,可能雨梦恋这一篇给你的印象是如此,不过先前的《纸条上的秘密》前后篇,以及《花梦恋》,倒是如你所说的,主角有努力去改变,去做到力所能及的事情,而不是消极的坐以待毙,所以,实际上这一篇,算是我第一次尝试主角的命运难以由自己把握的风格吧。不过,由于“现实”时间跨度过场,大多数人物的性格变化没有足够的描写和过渡,这是我自己造成的差劲的部分,无可辩论。

 

自己私底下也有两个朋友为我这篇文的后期给了意见,加上你的评价,我倒也是蛮高兴这一次能有这么大的“不好”出现,至少,很大程度上我得知了自己哪里不足和哪里问题需要修改,感谢你宝贵的评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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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梦以为,以后不会再见到这个朴素的房间了呢。回到勘雄家,没有下人迎接,也没有在前去沐浴的途中,遇到任何人。豆大的雨滴,不留情的拍打着房顶,很吵杂。不过,这样的杂音,并没有传入真梦的耳朵里,他拉开了熟悉的房门,对着房间里的雨濡微微一笑。

 

“好些了吗?”

 

绳索,是肯定解不开的,符纸,也在总染的身上,似乎只要撕裂那张奇怪的画符,由绳索所捆的雨濡,就会受到绳索上的法术折磨,而且程度非常强烈。就这么被捆着,雨濡躺在了真梦铺好的被褥上,虚弱的回以笑容。屋外阴云密布,关上窗门,室内点亮的一盏油灯,就成了房间里小小的太阳。

 

只要符纸还在勘雄手上,真梦就不得不乖乖听话,最终赴死。结果,对真梦而言,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只是重要的人,被总染掌握了生杀大权的人,由娘亲的友人,变成了自己的爱人。

 

‘如果,如果当初没有遇到雨濡的话,现在肯定是远走高飞了吧?和叔叔阿姨们一样,逃到勘雄总染触及不到的地方,开始新的生活,可能会辛苦,可能会难受,但是,绝对比最后被利用死去,要幸福得多。’

 

真梦正坐在雨濡的身旁,拨动着雨濡永远湿润的头发,那种感觉,和自己的不太相似,仿佛是在触摸着清凉的水,又如同在极品的丝绸上抚过一般。

 

“雨濡,我本来,不想再去见妳了。就像现在,我逃不出勘雄总染的手掌心,迟早要死。”

 

雨濡似懂非懂的,安静的倾听,只是听到死字的时候,显得伤心。这表情,既使真梦心痛,又让他高兴。

 

“我死了的话,你会比现在,更伤心吧。若是如此,我情愿妳永远见不到我,怀着期望,在树林里等待。”

 

说着,真梦的手握着雨濡的手,十指相扣,掌心的温暖,一点点的传到了雨濡冰凉的手掌上。

 

“那样,也许,随着时间的流逝,你能把负情的我忘记。然后呀,在纷纷的细雨里,自己一个人呆呆的矗立在林间小道上,遇到一个愿意对你的微笑回应,或者,为你撑伞的人,开始真正的,快乐的,幸福的恋情。”

 

紧握的双手,力道越来越重,像是害怕对方松开似的,紧紧的抓着。

 

“会怎么样呢?妳的幸福生活,嗯~对方肯定会非常的爱护妳,呵护妳。那个人,会每天都轻抚妳的秀发,亲吻妳的脸颊,陪妳在外头散步,一起在池边嬉戏,累了,就找个凉快的地方,坐下休息,赏赏周围的风景,兴许,还能看到什么可爱的小动物,两人好奇的跟上,随后被敏捷的小家伙玩的团团转,连自己在哪里都不清楚了。”

 

屋子外的雨声、风声、雷声,响亮无比,在外头,即使是大声的呐喊,也难以与之抗衡,最终可怜的消失在糟糕的天气里。然而,屋子里,真梦的轻语,却是那么的清晰,全部,达给了雨濡。

 

“我,给不了你这些。”

 

他的眼角,逐渐的湿润了起来,明明才刚洗好澡,泪珠又一次的,在真梦柔嫩的脸颊上,留下两道泪痕。雨濡忽然想抬起头来,但因为睡姿的关系,没能成功。这吓了真梦一跳,他不想让虚弱的雨濡乱来,便自己主动低下了头。

 

“在身边,就够了。”

 

雨濡的脸庞,蹭去了真梦的泪。

 

“就连陪在妳的身旁,都做不到了。”

 

真梦,抱住了雨濡额头贴着额头,淋过雨后,发热的身体,感受着舒适的清凉。

 

“我会等,只等你。”

 

天真纯粹的笑容,是雨濡最美的表情,亦是给予真梦最棒的饯别礼。她简单的话语里,藏有最真实的情感,那份永远不会枯竭的爱情,正如雨濡的样子,无时无刻,充满了滋润。

 

“妳,永远都等不到我的……。”

 

两人的脸,越靠越近,气息吹拂在彼此的肌肤上,四片嘴唇,仅有毫厘之差。

 

“我和你一起……唔…”

 

没等雨濡说完,真梦主动的亲了上去,好似小鸟轻啄,温柔甜蜜,用来表达情感,再适合不过。

 

“雨濡,你……真的愿意等我吗?”

 

遗憾的分离,粉唇上仍残留着柔软的感触,真梦的手捧着雨濡的脸蛋,手指怜惜的擦去雨濡眼角的晶莹。

 

“嗯。”

 

雨濡点了点头,享受真梦的手带来的温暖,撒娇似的依偎着他的手。

 

“你现在,能够变衣服吗?”

 

真梦抬起头,视线转移到了雨雨濡十指相扣的手,不情愿的松开。恋恋不舍的站了起来,转身走到衣柜前,开始挑选自己为数不多的衣裳。雨濡听完真梦的询问,低头看看自己的身子,闭上了眼集中精神,想尝试在这种状况下,还能不能使出自己的看家本领。披在她身上,湿漉漉的服装开始动了起来,扭扭捏捏,有点儿古怪,有地方缩小了尺寸,有地方改变了形状,总体来说,对现在的雨濡来说有些吃力,但好像确实能做到。看来,绳索上的法术只是限制了雨濡现在人形的基本形态,并没有束缚到她的变化成衣服的部分。

 

啪嗒啪嗒啪嗒,雨滴敲打着关好的窗口,从声音的响度,还有密度听来,外头的雨似乎小了很多。这时,真梦烦恼了片刻后,总算是挑出来一件漂亮的红衣服,那是以前为十四郎回家庆祝表演时穿的,自那次过后,他就没有将如此华丽的衣裳穿着在身。真梦左右看了看,满足的翘起了嘴角,在房间里换上了衣裳。

 

这衣裳用料昂贵,重量也不轻,穿起来还有点复杂,不过,第一次穿的时候,也是真梦自己一个人穿的,尽管时日过去多时,一件衣服的穿法,他大概还是记得的。时间,花得比挑选的还有多,允许的话,真梦还是想穿男装的,只怪自己在勘雄家是女儿身份,没有一点男儿衣物,事已至此,更不可能去找十四郎借衣服了,何况两人身材不等,穿起来不好看。

 

终于,在幽暗的灯光照亮着不是很宽大的房间里,盛开了一朵艳红的娇花。真梦精心的打扮,足以让大部分的女性羡慕嫉妒,甚至是倾倒。上完妆之后,再次回到雨濡的身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抱歉呀,雨濡,结果还是得打扮成女性,让妳失望了。”

 

表示抱歉的真梦露出了愧疚的表情,雨濡急忙的摇摇头,高兴的回答。

 

“很漂亮,适合。”

 

然后,雨濡,眯着眼,咬牙切齿,很用力的抖动着身体,衣服刹那间变成了奇怪的东西,一坨坨的形状,下一瞬间,又成了一条条扭动的触手。古怪的变化吓到了真梦,他以为雨濡发生了什么事情,担心的正想要抱紧雨濡,只是,雨濡全神贯注的认真表情,使他强行的忍住了自己的担忧,默默的在一旁,静观其变。

 

最后折腾了半柱香的时间,就连真梦都看傻眼了的雨濡,辛苦的露出了美丽的笑颜,尽管,湿答答的样子没有改变,但不管是穿着变化出来的衣物,还是衣物所装饰的雨濡,皆使真梦瞠目结舌。他的身边,从不缺乏貌美多姿的女性,娘亲幻实,就是一个十足的大美人,正因为有这样的娘亲,长得与之相似的真梦才会有这般雌雄莫辨的容貌;继母,也就是纪子,年已四旬,仍风貌犹存,身材凹凸有致,在人生的历练中,雕琢出成熟的魅力,依旧是她充满吸引力的要点;爱樱,年轻的少女,正值青春,身体尚在成长之中,可爱的脸蛋和可人的性格,正是其父将至捧至手心爱护的原因。除此之外,常常为了与十四郎见面而来的其他名家的女子,有时候意外瞧见的卖身女子,她们何尝不是样貌端庄,性感迷人。

 

撇开亲娘幻实,没有哪个女性,能叩响真梦的心扉,触及他的灵魂深处,更不用说真梦会为之动情。以前,这个如同女孩子一样可爱的男孩,并不能想象什么叫作一见钟情,即便幻实经常为他讲述各种美妙的故事里,爱情相关的故事最多,他依旧是无法理解。直到这一刻,真梦明白了娘亲说到与纪子的相遇时,就会无自觉笑起来的缘由。

 

“能起身吗?要不要再休息一下?”

 

雨濡平常就是满身湿漉,可这一次的变化,好词昂非常的吃力,导致她浑身都流下宛如汗水般的液体,真梦心疼的拿出手帕,细心的为她擦去,随之,扶起动不了身的雨濡。即便身穿华丽的衣裳,真梦的行动依然利索,那本身就是为了舞蹈设计的衣服,倒也没什么不妥,只是如此亮眼的打扮,却在这个简陋的房间里收拾被褥,看上去略显奇特。

 

一红一蓝,两人面对面正坐,扑通扑通的心跳,在房屋里显得格外的清楚。

 

“我……不太清楚结婚,到底是怎么样,不过,我听娘亲说过,相爱的两人会穿上漂亮的衣裳,在众人的见证下,和交杯酒,山盟海誓,就可以了,大概。”

 

因为只是道听途说的知识,没有经历过的真梦,越说越小声,看上去很没底气。不过,雨濡是妖怪,连结婚的概念都没有,只是看着有些害羞的真梦,感到了新奇和安心。

 

“衣服,已经有了,见证的话……是呢,我们的邂逅,便是在这般雨天之下,不如,就让大雨,轰雷,闪电,狂风,乌云,作为我们结合的见证吧。”

 

真梦说罢,荡了一下宽大的衣袖,几步走到窗口,把一直紧闭的窗口打开。外头的雨,相较之前,是小了不少,可仍旧是大风大雨,电神雷鸣。在他人看来,这种天气不是感到厌恶,就是害怕,而真梦,则很高兴,高兴老天愿意见证他们小小的婚礼。

 

接着,跑到梳妆台,拿起了两个盛物,把里头的东西倒了个干净,拿在手里,伸出了窗口,用雨水洗了一洗,再盛了一些雨水。满意的看了看手中八分满的两个“杯子”,真梦小心的回到雨濡面前坐下,一杯放自己跟前,一杯放雨濡面前。

 

“以天地为证,与雨露为酒,接下来……就是山盟海誓了呢。”

 

由于雨濡的手被绳索捆住,真梦一手端起一个杯子,一个送到了雨濡的嘴边,一个,凑到自己的嘴前。

 

“我爱你。”

 

与其说是山盟海誓,不如说是简单的告白。从第一次邂逅开始,雨濡就一直在表态,不管明显的行动表示,还是不太熟练的言语表达,全部是明显得不能再明显的爱意。反观真梦,倒是后来查觉,最重要的是,即便慢慢的对雨濡的感情有了回应,却从未有过一句表白。

 

如今,他终于给予了雨濡迟来的告白。这比所谓的山盟海誓,要来得更加令她开心和幸福。苍白的脸颊上,泛起了鲜明的红晕,好似在娇羞似的,露出了可爱的笑容。

 

“我也是。”

 

欣慰和幸福,充斥着只有小小烛火点亮的房间。未来的结局,他们十分清楚会是怎么样的末路,然而,那又怎么样呢?只要能够在一起,面对面的看着心爱之人的笑脸,感受着彼此的心跳,享受幸福的时光,那就足够了。在这糟糕的人生中,没有比这更为奢侈的时光了。

 

柔软的嘴唇紧贴着“杯子”,把其中的“酒水”一饮而尽,属于真梦和雨濡的简单的婚礼,在天地的见证,完美的结束了。放下了盛器,真梦从雨濡的对面,挪了挪小屁股,坐在了雨濡的身边,不言不语,轻轻的握住了雨濡的凉爽的小手,安静的陪伴在心上人的身边。

 

窗外的风,不客气的跑进来幽暗的房间里,调戏着小小散发微弱光芒的烛火。摇曳的火光坚强的忍耐着风儿的恶作剧,以娇小的身躯为房间里的两人照明。忽然,房门被拉开,比起窗口来的“小家伙”,从门外闯入的风更为凶狠,只一瞬,黑暗就充满了整个房间。这令真梦无意识的抱紧了雨濡,而雨濡,也更加的紧贴着真梦。

 

“真梦……”

 

门外,一个真梦熟悉的身影,正用颤抖的声音,叫着他的名字。屋外不比屋内明亮,不过,即便是在漆黑的笼罩下,那声音,那身材,真梦还是认出了来者为何人。

 

“为什么……连她也……”

 

她的声音里,满是惊讶和绝望,也许是过于打击,发软的双腿支撑不住身体,跪倒在门口。只能倚靠着门框,才不至于整个人倒下。

 

“母亲大人!”

 

又是熟悉的声音、熟悉的人。青年急忙的跑到了女人的身边,担心的扶住了她的手。

 

“母亲大人,兄长大人。”

 

纪子和十四郎都在真梦的房门口出现时,沉寂已久的真梦,总算是开口说话了。

 

“我现在只想呆在雨濡身边,能请你们答应吗?”

 

真梦说罢,已经习惯的双眼,朝着雨濡申请的看去。

 

“母亲大人,我们走吧……”

 

黑暗蒙蔽了十四郎的视线,这让他稍微的有点庆幸。无能为力的十四郎,不敢朝真梦的房间里看去,他还清楚的记得,真梦愤怒的眼神。愧疚在他的心里犹如千根尖锐的钉子,扎在十四郎的心里,痛不欲生。

 

纪子,自然是愈发心痛。前一秒钟,还以为能帮幻实的儿子逃出生天,下一瞬间,残酷的现实就把她无情的推入了深渊。这么多年来,一直在幻实的悲惨命运自责的纪子,如今心中是雪上加霜,火上浇油。她在背地里,花了大量的时间金钱和关系,好不容易的放走了成为真梦枷锁的自己的朋友们。没想到,竟然会因为自己的儿子,再度把真梦送入穷途末路。她没有办法责备十四郎,可怜的孩子,也不过时为了母亲,逼不得已才选择了牺牲真梦。即便那孩子对真梦……准确来说,应该是对幻实,抱有与她相似的愧疚和爱慕,他还是选择了母亲了。换做是真梦……肯定也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幻实吧。

 

因此,纪子把所有的罪孽都背负在自己柔弱的肩膀上,后悔不已。

 

两人离开了真梦的房间,慢吞吞的走在走廊上,纪子有气无力,魂不守舍,形同行尸走肉,看得十四郎心疼万分。可他能怎么办呢?部下大多数忠于父亲,真梦和北川本四的婚事已定,一旦有什么差错,两家不和,甚至是关系恶化,轻者进入冷战,重者挑起两大名家的战争。到时候不管是输是赢,勘雄家都不会好过。更重要的是,十四郎终于明白了父亲的呃为人,勘雄总染,他的父亲,完全有可能会严惩妻子,简单来说,十四郎的母亲今后将没有好日子过。身为一个孝顺的儿子,十四郎绝对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不过,对于真梦的所作所为,加上过去对幻实的歉意,变成了前所未有的重责,压垮了他。以前……是因为自己,让总染知道了幻实在何处,并实施了强暴;现在……是因为自己,让总染知道了雨濡在何处,并抓了来威胁真梦。仔细想想,其中,她们会惨遭毒手,皆与十四郎有关。

 

想到这里,他不禁的咬咬牙,在内心里痛骂自己的愚蠢。

 

“十四郎,幻实和真梦,为何会这么命苦呢?”

 

纪子无神的双眼,看着眼前的远方,憔悴的嘀咕着。十四郎不知该如何回答,只是小心的扶着自己的母亲。

 

“他们母子俩,到底是做错了什么,要遭这样的醉呢?”

 

纪子稍微的抬高了嗓音,皱了皱眉毛。十四郎仍旧没有回答,安静的配合着纪子的步伐,想把她送回房间里。

 

雨已经停了,喧嚣的杂音消失的无影无踪,夜空中,乌云退去,有明月高挂,有繁星闪烁,比起暴雨大降之时,明亮许多。此时,纪子停下了脚步,抬头仰望,嘴里叨念着忘怀不了的名字,看样子,比起去房间里遇到可能会遇到总染,她更宁愿在宁静的走廊上望着月亮相思。现实的痛恨已经绞碎了她疲惫不堪的心灵,仅仅只是一会也好,纪子只是想在美好的幻想中寻求一时的歇息。

 

十四郎从跟着总染离开的那一刻开始,就绞尽脑汁,想了各种各样的办法,他不是一个理想主义的人,可还是追求着最完美的办法。然而,不管是什么办法,都肯定要牺牲其中的一方。理想的对比起来,拯救真梦的结果绝对比不上维持整个勘雄家的繁荣要好,但是,他根本放不下真梦,更何况…………

 

“当真梦杀掉了北川本四的时候,你要在众人面前杀掉他。证明我们勘雄家的清白,到时候和本四的女儿结婚的你,今后就有机会把他打下的江山一并夺走。十四郎啊,爹是为了你好。你才是我真正的儿子,今后的勘雄家将会由你来统领,想想吧,能与我们相提并论的北川家也将成为你的所有。到时候,你就会懂得感谢我了。”

 

勘雄总染,十四郎的父亲,回到家后,用过去十四郎所喜欢的不失严厉的慈祥的表情,笑谈着即将到来的计划和好处。可是,从自己的父亲眼里,十四郎只能看到几乎快要溢出来的自私和欲望,那不是为了十四郎或者勘雄家的未来着想,那都是……为了让勘雄总染得到满足。

 

当十四郎正在烦恼的时候,纪子摸了摸十四郎的头。

 

“孩子……如果再让你选,你会不会救真梦?”

 

“我…………还是会选择母亲大人。”

 

十四郎的回答,不是很坚定,纪子微微的笑了笑,抱住了自己的孩子。

 

“我很高兴有你这样的儿子。”

 

这话里头的滋味,令十四郎感到不妥,他轻轻的推开纪子,疑问道。

 

“母亲大人,您想干什么?”

 

“你想多了,十四郎。”

 

“母……”

 

“好了,别胡思乱想,我不会怎么样的。事到如今,就算我想做些什么,也不过是痴心妄想而已了。”

 

无神的双目再度回望夜空的皎月,十四郎不敢放下纪子不管,执意要陪同。作为母亲,纪子憔悴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安慰。而十四郎,除了自责愧疚外,现在又为奇怪的母亲感到无比担心。很快,婚礼就要举行,总染的计划就会到最后的阶段。

 

真梦刺杀了北川本四,然后,由勘雄家这边拿出各种假证据,将罪名全部推在真梦身上,最后,由十四郎亲手诛杀,在众人面前大义灭亲,为勘雄家洗去污名。一切,都已经安排好了,从勘雄总染认养了真梦那一刻开始,结局已然注定。

 

真梦,不是总染的对手。纵使他个人的实力再怎么强劲,勘雄家的人脉、金钱、权力,皆可轻松的将其压制,玩弄于鼓掌,随意的利用。这一点,自然也包括了十四郎。

 

时间很紧迫,但不是没有。同样能够操使总染拥有的一部分“力量”的纪子,在她憔悴的微笑背后,做好了新的打算。那天晚上,十四郎送她回房间后,她趁着总染在外未归,从房间的角落里拿出了一个发簪。木质的发簪形状,是一个小梳子上雕刻的花朵。既可以用来别发,又可以拿来梳发,非常方便,就是造工,稍微难看了点。

 

“幻实,很快……我就能去陪妳了。”

 

双手将发簪抱在胸前,纪子翘起了嘴角,沉浸在回忆里,享受着短暂的美妙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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眨眼间,东瀛两大名家的喜事,在近乎普天同庆的热闹中来临了。

 

北川家中,穿上了嫁衣,打扮得漂亮的爱樱喜笑颜开,她砰嗵砰嗵的心跳个不停,接下来就要穿着这身梦寐以求的衣裳,去见自己日思夜想的郎君,即便是已经见过无数回的十四郎,她还是紧张得有些不自在。

 

“哟~我家的乖女儿真是漂亮啊!”

 

爱樱听到身后疼爱自己的父亲的声音,高高兴兴想让他一睹为快,却不料,幸福的笑脸,一回头就变成了震惊的表情。

 

“父亲大……人…?您为什么穿成这样?”

 

与自己的女儿相同,本四也穿着在喜庆之日的主角该有的服装,一身新郎装。有点摸不着头脑的爱樱,惊奇的向父亲询问,而本四,则哈哈大笑起来,告诉女儿真相。

 

“啊哈哈哈哈!我的好爱樱啊,今个儿不仅是妳的大好日子,也是爹爹的大好日子,过了今天,妳不仅有了如意郎君,还会有一个漂亮的娘亲呢!”

 

这话不说还好,说出来了,爱樱反倒是更加糊涂了。她仔细想想,这段日子并不见父亲与哪位女性走得亲近呀,怎么忽然就要结婚了,还是和她同一天。想不通的爱樱仍旧埋头苦思,本四见女儿这副模样,觉得坏了女儿兴致,就赔笑了两声。

 

“哎呀哎呀,瞧瞧我,都怪爹爹之前没先通知妳,是爹爹不好。等爹爹的取了真梦过门,接下来你们的婚礼再开始。妳就别多想,好好的享受当新娘的滋味吧,啊哈哈哈,至于妳的新娘亲,很快就会知道了。”

 

心情大好的本四在豪迈的大笑声中扬长而去,留下了不明所以的爱樱。她不是反对父亲的新婚,相反,爱樱也希望父亲幸福,自从她的母亲离开人世,北川本四就专心致志的照顾女儿,掌管好拼打下来的势力,除了见到自己的时候,很少有这么开心的情况。既然如此,又何必去纠结,女儿即将从父亲身边离开,有个人陪在父亲身边,自己也会安心一些。这么想,心情轻松了许多,爱樱再度坐在了梳妆台前,由下人们为其继续打扮。

 

“小姐您今天真漂亮,肯定不会输给勘雄家的小姐。”

 

“嗯?”

 

下人们见自己家的小姐眉开眼笑的样子,连她们自己都觉得欢喜,本来就是爱说一些闲杂话题,恰好有为婚礼做准备的她们,从嘴里走漏了北川本四隐藏的风声。

 

“妳说勘雄家的小姐?”

 

爱樱愣了一下,突然抓住了下人的手,双眼瞪得茶杯般大,吓得下人差点叫出声。

 

“勘雄家的小姐怎么了?”

 

爱樱不管下人的反应,不依不饶的追问。

 

“勘、勘勘、勘雄家的小姐……今天要嫁给老爷啊,小姐、您不知道吗?”

 

一身冷汗的下人断断续续的回答,此时的爱樱恍然大悟,抓着下人的手顿时脱力,整个人都傻了。这么一想,爱樱确实是注意到了以前真梦在表演舞蹈的时候,父亲看得入迷的眼神。可当时,她以为父亲只是为其惊艳的表演所折服,没想到,原来早在那时,就已经迷上了真梦。

 

“怪不得……让她告白的时候,她显得那么为难和犹豫,原来是连真梦知道自己会嫁给父亲大人吗……!?不行……这样是不行的!”

 

激动的爱樱忽然大喊着站了起来,她不理下人们的阻挠,执意的跑去找到本四,气冲冲的问道。

 

“父亲大人!请您跟女儿说实话,您是不是要娶真梦妹妹为妻?”

 

正跟部下们谈笑风生,同时也做好了自己准备的本四,被爱女忽如其来的问题的难住了。他知道爱樱很疼爱真梦,和真梦几乎情同姐妹。年龄相差几十岁,女儿会有这样的反应是在所难免。不过,本四不打算逃避,拦住了想要帮他解释的部下,自己走到了爱樱面前,两手放在了爱樱的肩膀上,叹了口气后,回答。

 

“没错,我是要娶勘雄真梦为妻。”

 

“请您立刻取消和她的婚礼!真梦妹妹和您可是相差了几十岁呀!而且,她已经有了心上人,这样对她实在是太不公平了!”

 

本四对爱樱的愤怒感到了意外,从来都是乖乖听话的掌上明珠,有史以来,第一次对他如此的恼火,从爱女的话语中,充满了对真梦的同情,想不到,昔日总是会对他笑着叫父亲大人的女儿,会为了朋友而呵斥父亲。心中略感喜悦,但是,更多的是嫉妒和因自傲而产生的愤怒。

 

“妳不要无理取闹,孩子。我和她相差十几岁又怎么了?我是谁?我可是当今东瀛的势力最大的大名之一,有钱有势,怎么会对她不公平呢?”

 

不过,毕竟是自己的爱女,本四还是忍下了从里差点喷涌出来的怒火,心平气和的跟爱樱解释着。

 

“妳知道她的心上人是谁吗?她的心上人能给她什么?我难道给不了她吗?女儿呀女儿,妳好好想想,父亲是个什么样的人妳清楚,妳觉得我给不了她爱吗?妳觉得我给不了她幸福吗?不要再说什么对她不公平的话了,这不管对谁来说都是好事。”

 

“父亲!那只是您片面的想法!如果真梦和她喜欢的人是两情相悦的话,那就算您把她娶了也没用啊!”

 

爱樱仍然不能接受父亲的说辞,她撑开了本四搭在自己肩膀上的双手,用坚定的眼神直视着自己的父亲。

 

本四开始耐不住性子了,不自觉的抬高了嗓音,语气中带有怒气。

 

“真梦和她心上人两情相悦也只是妳单方面的想法而已!别说的好像妳就是对的我是错的一样!反正我是一定要娶她了,就算是妳也不能阻止我!”

 

觉得气氛不好的部下们,纷纷上前说好话,毕竟,谁都不像在这种大喜的日子里,看见自己的主子和小姐闹不和。不过,爱樱依旧不肯认账,她毫不退让,竟然冲着本四大喊。

 

“如果父亲坚决要娶真梦,那女儿就终身不嫁!”

 

“妳——!?”

 

这下,是气得本四差点昏了过去,他这辈子还是第一次气到了如此地步,理性总算是崩溃,难得的朝女儿怒骂起来。

 

“妳这个该死的不孝女儿!妳给我试试看!!好啊!翅膀硬了,能飞了,敢威胁老子了!!我告诉妳,妳不嫁就不嫁,真梦我照样娶!!妳应该知道我婚礼比你先吧?那是因为待会十四郎和真梦待会就过来我们这边,妳就好好的看看遭到悔婚的十四郎的模样,还有因为自己而害得你嫁不出去的真梦的悲伤吧!!”

 

不得不说,姜还是老的辣,爱樱虽然知道本四溺爱自己,想以身威胁,却没料到,本四棋高一着,拿出了十四郎和真梦的感受反击。本四对女儿的性格再清楚不过,正是一位内她这份温柔和为人着想,使她为了别人与自己吵架,既然如此,那她亦肯定会因为这种性格,放不下真梦和十四郎的感受。

 

成也因此,败也因此。

 

爱樱这回是真没有办法了,她痛心的眼泪,把化好的靓妆洗去,原本的笑容已不复存在,懊悔和悲伤,将其取而代之。

 

此大喜之日,终成落泪之时。

 

勘雄家这一边,同样做好了婚礼完全的准备。总染很是满意的看着十四郎帅气的新郎装,以及准备出嫁的“女儿”真梦。再过不久,能与自己匹敌的对手即将不服存在,吞并了北川家的一切之后,勘雄家就能所向披靡,无人能敌。计划的顺利,使他不禁冷笑了一声。纪子站在她的身边,满面春光,前些天阴沉的表情仿佛假象一般,今天的她似乎很愉快,愉快的令总染感到了些许的寒意。

 

然而,总染对纪子不怎么在乎,在纪子坏了一次好事之后,他就把纪子软禁在家里,不许别人听她的吩咐和命令,从她手里夺走了能够使用的手段。管她再怎么有鬼,对总染也已经构不成威胁。雨濡被关在了真梦的房间里,其中的密道亦是被找出然后堵上,再加上总染的部下们重重把守,以及施加法术的绳索束缚,纵使雨濡是个妖怪,也逃不出总染的手掌心。

 

总染陶醉在自己的大业里无法自拔,而他的儿子十四郎,到现在,都未能沉下心来。时辰已到,他迈开了不情愿的脚步,与“妹妹”真梦一起,踏上了前往北川家的路。一路上,围观的人,近乎人山人海。本身就长得俊朗的十四郎,在今天更是吸引了无数女性的目光。在这方面,真梦亦不处下风,许许多多的男性争相探头,妄图一睹美人的风采。

 

乐声响彻,护送的人为他们开路,旁人们在围观时起哄,好不热闹。其中,祝福声,庆祝声,声声不歇,犹如波浪般的人群,为这一对英俊唯美的兄妹送上了各种各样的祝言。孰不知,众人的好意宛如从天而降的刀之雨,在真梦和十四郎的身上割开了无数道血淋淋的伤口,穿过骨肉,直刺心扉。原本是应该欢喜的时刻,可他们的笑颜却显得那么的勉强,知道这是一场悲剧、一场阴谋的当事人,两人只能在命运的洪流中随波逐流,不甘心的迎来属于自己的结局。

 

在众多人的欢送下,很快,十四郎和真梦,就来到了北川家。在门口,是北川家的下人和本四的部下们,负责护送和负责迎接的人,分别担当好自己的工作,开始繁忙起来。十四郎和真梦一起,见到了笑哈哈的本四,还有明明是新婚之日却一点都不高兴的爱樱。从表情上来说,十四郎和爱樱如出一辙,当他们的视线重叠时,便深刻的理解到了彼此无奈的心情的。

 

十四郎斜过视线,看了看身边无动于衷的真梦,那已然做好了觉悟的笑脸,看得十四郎心里阵阵抽痛。面对着开心的迎接他的北川本四,十四郎也对之抱有强烈的歉意。毕竟,再过不久……这里将会血流满地。

 

“纪子,妳是个好女人,不管是身材,长相,还是性格,皆是我喜好的类型。”

 

总染和纪子在自己的房间里,名义上,等待着儿子娶媳妇归来,实际上,等待着北川家的惨讯。两人在房间里摆了一桌佳肴和美酒,久违的夫妇两人相处,座位却在彼此对面。

 

“当年啊,我可是对妳一见钟情,才那么的追求妳。”

 

淅沥淅沥,美酒从酒樽中流入杯中的声音,非常的动听。

 

“一见钟情,在我看来,倒是一个自大的家伙,想把好东西霸为己有的自私而。”

 

纪子优雅的斟酒姿态,令总染观得赏心悦目。因为最近在外面抱了很多其他的女人,总染很久没有在家里与纪子相处了。他翘起了嘴角,用银针试了一下酒,见针无所变化,又用衣袖擦了擦杯子的边沿,才将酒痛快的送入腹中。

 

“你能在我眼皮底下把人质给放走,真是了不起。不对妳小心点,我或许就要魂归九天,看不见乖儿子坐拥江山了。”

 

享过美酒,又接连测试了一下料理,查明无毒之后,便放心的用筷子尝上一口。

 

“味道不错。”

 

总染得意的笑了笑。

 

“让你有面子,你很愉悦是吧。当年强暴幻实,也只是因为别人在背后说坏话让妳不顺畅了,说到底,你根本就是为了你自己而已。”

 

纪子张开了性感的嘴唇,含住了筷子夹住的美味。

 

“确实,当时是我放任的,本来我就是只要得到你就无所谓了,妳和那个女人怎么样跟我没关系。要怪,只能怪那个贱人倒霉,我刚好喝醉酒,又听到别人说老子屁话。一个不爽快,就去把她教训了。不过,当时多亏了咱宝贝儿子和媳妇,我才找到那女人呢,啊哈哈哈哈!”

 

确定了纪子已经无计可施,总染很惹人讨厌的故意嘲讽纪子。自己被侮辱无所谓,再次把已经逝世的幻实拿出来当笑话,纪子倒是气得浑身颤抖。拿在手中的酒杯,杯中的酒面荡起的一圈圈波纹,看得总染心情舒畅。

 

“我就是喜欢看妳讨厌我又对我无可奈何的样子。”

 

说着,总染站了起来,一把将手中酒杯的酒泼在了纪子身上。随后,一脚踢到了纪子,踩着她的肩膀。

 

“和我斗,妳还不够资格,是我的,终究还是我的!啊哈哈哈哈哈!!”

 

“哼……”

 

一股气不知该往哪出,纪子最终还是不甘心的侧过了头,从总染的俯视中逃离。恰好,因为姿势和总染踩住了纪子肩膀的原因,衣裳敞露了开来,浑圆白皙的乳房上,几滴美酒顺着诱人的曲线流落,仍是鲜色的突起在衣服里若隐若现,加上纪子不情愿的表情,挑起了总染的欲火,正好有段时间没有跟纪子做过,他一下子就来了兴致,单膝跪地,一手抓住了纪子的衣襟,猛地一拉,饱满的乳房在猛烈的动作下,抖动,甚是迷人,纪子心有不甘的闭上了双眼,这幅摸样,唤醒了总染体内的兽性,下身在裤裆上撑起了小山。

 

“呵呵呵,反正他们还没回来,在此之前,让我们夫妻俩重来一次洞房吧!”

 

还没开始动手,总染已经全身火热,兽欲大发,比起外面女人的投怀送抱,玩弄一个不情愿的女人,似乎更加能使他热血沸腾。他一边脱去自己的衣服,一边压在纪子的身上,舔舐着对方有着酒味的肌肤。起身正要扒开纪子的衣裳,便注意到纪子一直闭着眼侧过头的脸,他冷笑一下,一手抓住了属于自己的女人的下巴,二话不说就亲了上去。起初纪子还有些挣扎,然而,在总染激烈的压制下,她的挣扎基本是鸡蛋碰石头,没任何的作为,只好任由总染吸吮、舔舐、亲吻。

 

房间外,总染的两个最信任的部下,正躺在地上,酣睡不醒,同样,看守着雨濡的众人,倒在地上,沉醉梦乡。

 

北川家,正如总染所料,在这边,十四郎见真梦喝过了神酒,与本四起誓完后,进了房间里。而他,虽然要娶走爱樱,但在出事之前,还不得离开……

 

“哎哟,真梦,今天开始妳就是我妻子了,或许,你我年龄是有差距,但是,请相信我,妳一定不会后悔嫁给我北川本四的。”

 

本四还不知真相,轻轻的在真梦身后将他拥抱。纤瘦的腰身,抱起来十分舒服。不老实的手,正打算继续摸下去的时候,有什么硬物,让本四本能的想要远离真梦的身后。

 

“对不起。”

 

一声道歉,一抹鲜血,一道刀光。

 

本四的喉咙被利索的割开,鲜血喷涌而出,连惨叫都做不到,后退几步,瞪圆了双眼,一命呜呼,径直的倒在了拉门上。

 

咚咙一声,本四的部下们纷纷前去,知晓原因的十四郎也装出了衣服奇怪的样子,往发出了声音的方向看去。身边不知缘由的爱樱,知道那是父亲的房间,急忙的跟随过去,十四郎见状,自然也不可能还愣着不动,一边叫着爱樱的名字,一边心思沉重的做好心理准备。

 

“你这混蛋!!”

 

冲天的怒吼声,从本四的房间传出,只见本四的部下们一个个怒不可竭,包围真梦,对他拔刀相向,还有躺在地上、脖子血液流淌、死不瞑目的本四。赶过来的其他人,在一时的寂静过后,发出刺耳的尖叫。大多数女性吓昏了过去,其他的人,要么惊慌失措,要么吓得到两腿发软。唯独真梦一人,淡定的露出微笑,持一胁差,与包围着他的人对峙。

 

这时,本该是把罪责都推到真梦身上的时候,然而,扶住了爱樱的十四郎迟迟没有开口出声,不少人开始对十四郎也投去了怀疑和恐惧的眼光。

 

“终于做到了,不枉我在勘雄家潜伏这么多年,终于为母亲报仇了。”

 

真梦忽然的自言自语,让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他的身上。他完美的演技,脸上满足的微笑,以及散发出来的冰冷的杀意,让所有人清楚的感受到,真梦实现了愿望的愉悦和对本四的恨意。如此成功的表现,反而使得十四郎不寒而栗。毕竟,真梦根本不可能对本四有如此大的恨意,也不可能凭空就出现,那么,就是将原本有的恨意,转移了发泄的对象。

 

真梦没有对迟迟不肯表态的十四郎作任何的信号,一旦被发现,所做的一切都会白费。更何况,现在仍未脱离是勘雄家的指使这一可能,有一点点的可能性,就会让勘雄家摆脱不了关系。

 

见十四郎迟迟不肯配合,真梦只好自己一个人继续演下去。

 

“虽然大仇已报,只可惜,没能让勘雄家和北川家反目成仇,就被发现了。事已至此,虽不求能活命,但是,至少让勘雄家的少爷和北川家的小姐在路上陪我一程!”

 

一步缩地,瞬间紧逼,锋利的胁差迅速的向昏倒的爱樱砍去。这绝对是夺命一刀,丝毫不留情,若非十四郎及时的后退一步,也许,爱樱就真的要和他的父亲团聚了。

 

“你到底在干什么!真梦!”

 

终于,十四郎忍不住了,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明明不愿意,却又不得不这么做的悲愤,化为了滚滚流落的泪水,伴随着他激动的语气。

 

“你问我为什么?还真是个傻瓜少爷呢,已经说过一遍的话,我不会再说第二遍。”

 

“废话少说!看招!”

 

一旁,无法再坐视不理的本四的部下,由于怒气冲昏了脑袋,一股劲的就往真梦冲。

 

“别!”

 

十四郎还没能来得及阻止,一记如同迅雷般神速的袈裟斩,夺走了因为鲁莽而丢失的性命。

 

“来吧,全都陪我下地狱去吧!”

 

仅一刀,包围着真梦的众人,不自觉的后退了一步。过于明显的实力差距,还有真梦凌厉冰冷的杀意,让人未战就先输了三分。能作为他的对手的人,在场只有一个。十四郎吞了一口唾沫,深呼吸一口,擦去了眼泪,拍一拍脸。将手里抱着的爱樱交给北川家的下人照顾,向旁人借来了一把长刀,对着其他人大喝。

 

“其他人退下!你们不是他的对手!勘雄真梦,虽为我勘雄家人,却因私人恩怨在本应该是大喜之日的今天,对亲家下手!今天,我勘雄十四郎,就要在这里大义灭亲!还北川家一个公道!”

 

话音刚落,太刀出鞘,刀刃撕裂了空气,发出了一声低鸣,十四郎的剑豪之名响遍全东瀛,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有自知之明的其他人全数退下,留得二人龙争虎斗。

 

“房间里着实狭小,作为与剑豪的死斗之地,位面太过寒酸。既然是在北川家,不如与我一同前往宽旷的庭地决斗如何?”

 

“你想要逃跑吗?”

 

十四郎的眼神变得相当犀利,宛如天上鹰隼一般,充满锐气。对于士郎的提问,真梦哈哈一笑,答道。

 

“我今天杀了北川当家,搅了勘雄名声,就算是逃到天涯海角,也难逃一死,何必自讨没趣。”

 

“哼,量你也逃不了。来人,给我们带路。”

 

‘总算,肯下决心了吗。’

 

真梦维持着自己的剑势,看着十四郎的双眼,不由得松了口气。事已至此,若还因为心软不肯动手的话,其他人会怎么样先不论,雨濡恐怕会难逃总染的摧残,那是真梦最不希望的。

 

在北川家的下人的带领下,真梦和十四郎两人,于众目睽睽之中来到了宽阔的庭院,一些人离得远远的,一些人则是守在了真梦有可能逃离的地点。不过,出于对十四郎剑豪之名的好奇,即便心里害怕,却还是压抑不住想要观战的心理。

 

单纯从双眼看到的来分析,无论是身高、体魄、刀的长度,十四郎皆有优势。他不仅将原剑豪,也就是他的师父的招式全数学尽,还依靠自己的天赋,在原本的剑技上发展出了新的招式,其中有克制,有强化,能在与师父的生死战里存活下来,多亏于此。至于真梦,起手式与十四郎完全不同,但是和他交手的时候,十四郎明白,真梦所使的基础招式与自己师出同门。

 

一方,侧身站立,单手握剑,剑指对方;一方,双手握剑,右脚在前左脚在后,剑刃对着敌手。双方站在了原地,聚精会神的瞪着彼此,看似平静的等待着出手机会的两人,早已在脑海里进行了无数次的对招。

 

出于相同的基础,衍生出了不同的招式。十四郎以技巧为主,不仅能将基础的招式衍生,还能进行组合,以不变应万变,同时,又在其中加入了对基础招式的克制,所以能够千变万化,难以应付;真梦则相反,剑豪的技巧,他除了鸡毛蒜皮的基础之外,啥都没学,仰仗着自己的感觉而把其他的技巧加入了剑技当中,他对剑的理解已经超出了技巧的限制,达到了意境的境界。

 

相同基石,发展不同,一边乃是剑之技的炉火纯青,一边则是剑之意的登峰造极。十四郎可以用剑技对付真梦的招式,而真梦的剑却充满了意外性,令十四郎防不胜防。因此,两人的剑可谓难分胜负,高低不明。也造成了互相站在了原地预读试探,结果迟迟不敢出手的局势。

 

明明一动不动那个,两人浑身上下散发出来的气势和不知名的杀意,还是使得周围的人不敢随意出声。就好像是自己置身其中一般,只要有一点点的松懈,就会被真梦和十四郎无形的剑气伤及,甚至是杀死。强烈的气场仿佛化为了肉眼可见的猛虎神龙,仅仅是从远处盯着看,身体就能感受到可怕的压迫力。现在,可没有人会愚蠢的觉得,真梦是和看上去一样的柔弱可欺了。

 

僵局,由真梦首先打破,踏出来的脚步声,回响在整个挺远中,观战的人们,不管是外行还是内行,全都意识到,真剑胜负,开始了。

 

与杀意对峙,众人围观的场景不同,勘雄家,关押着雨濡的房间,安静如斯。这里是真梦的房间,里面只有一些朴素的家具,除之外,没什么特别,这便是勘雄家“小姐”的待遇。临近婚礼的几天,真梦一直陪伴在雨濡的身边,紧紧的拥抱她,不离不弃,直到不久前,才恋恋不舍的从雨濡的身边离开。

 

“真梦……”

 

不见真梦在身边,雨濡显得很寂寞,失落的表情楚楚可怜。她努力的在地上翻滚、蠕动,好不容易的站了起来,蹦蹦跳跳的,坐在了真梦的梳妆台前。这个房间,对作为勉强有身份的真梦来说,不大不小。从离开了和幻实一起住的房子后,就住在了这里。到处,飘荡着真梦的味道,这种感觉,雨濡很喜欢。比起屋外清新的空气,有爱人味道的住处,更让雨濡安心。

 

从迷恋上真梦以来,雨濡的智力不断的上升,不仅学会了对话,还懂得了各种身为人类女性的妻子应该做的事情。当然,一到晚上,好色的妖怪就会不自觉的渴求着爱人的身体,以及那对她来说滚烫的白浊。她看到了眼前的镜子,以及镜子里的自己,一向来笑呵呵的雨濡,从未见过自己失落的表情,而现在,她看到了。

 

悲伤将她的嘴角拉落,寂寞耷拉了她的眼角,好像随时都会哭出来似的表情。雨濡并不喜欢这个表情,弱势这样的表情被真梦见到,那他肯定也会感到不开心,感到悲伤吧。这么想着的雨濡,晃了晃脑袋,头发随之甩动,飞溅出点点滴滴的透明液体。单纯的妖怪女子,重新振作起来,对着镜子露出了灿烂的笑容,给人以一种会闪亮般的错觉。粘乎乎湿漉漉的样子,说是像太阳的话,又有点奇怪,但是,对真梦来说,笑得如此可爱的雨濡,比太阳还要更加绚烂夺目吧。

 

既然表情已经满意,那么接下来要干什么好呢?雨濡对着经常映照着真梦样貌的镜子,陷入了思考。太过复杂的事情,她不是很懂,不过,弱势要说成为一个好妻子的事情,雨濡可就是达人了。献身的天性使然,她们愿意为了丈夫做任何的事情,只要丈夫高兴、幸福,那她们便心满意足,所以,在作为妻子这方面,可谓是男人们都渴望的大和抚子。

 

只可惜双手受缚,身体也因绳索上法术的原因,不能变化,充其量,把衣服改一改。如果可以,她多么希望为真梦烧一桌美味的饭菜,把真梦的房间打扫干净,将真梦的东西整理整齐,做一个妻子应该做的所有事情。想象着当自己用筷子夹起了亲手做的料理,啊一声的喂给真梦,天真的雨濡就傻傻的笑了起来。脸颊上的红晕,因其苍白的肌肤,显得更加的红艳。

 

这时,不同于她凉爽的身体,一滴温暖的眼泪,路过了正因害羞而通红的脸颊。雨濡她,哭了。

 

源源不断,就像是堤坝崩溃似的,眼泪哗哗直流,仿佛将全身的透明液体,都化成了眼泪。悲伤在将她的心搅成一团,雨濡从未如次哭泣过,无力的她趴在了真梦的梳妆台上,脸颊紧贴着没有温度的桌面,任凭眼泪将之打湿,哽咽的呼唤着真梦的名字。她是坚信着的,雨濡坚信,自己心爱的人一定会回到自己的身边,可能很快,可能会很久,总之一定会回来。所以,她对真梦承诺,一定会等,不管多久,多么寂寞,她都愿意等待。

 

然而,不安定的心情动摇着雨濡的许诺,真梦临走前的微笑,如同烙印般,深深的留在雨濡的脑海里。那微笑里,充满了歉意,充满了哀伤。只是看着那样的表情,深爱着他的雨濡就倍感难受。

 

“真梦……”

 

她能做到的,除了准守承诺的等待之外,别无其他。

 

“妳……!妳——!!”

 

同样是在勘雄家中,当家的房间,可就没有真梦的房间那么清静了。兽性大发从而推到了纪子的总染,强行夺走了纪子的嘴唇后,正打算要把坚挺的男根挺入久违的秘处时,察觉到了身体的异样。他一下子捂着发不出声音的喉咙,一下子又捂住疼痛难耐的肚子,在地上翻来覆去,难受的挣扎,先前得意的气势,如今灰飞烟灭,在地上宛如一条待在的鱼在苦苦挣扎,很是难看。

 

“怎么会——!到底——呜啊啊啊!”

 

“哼哼,到底是为什么呢?”

 

纪子妖艳的冷笑,纤细的手指划过了朱红的嘴唇。

 

“你这么小心,又有什么用?接不过不还是被自己害死了?”

 

纪子蹲了下来,对着尽力提高了声音的总染嘲笑道。

 

“来人……!来然啊—!来人!!”

 

“很遗憾,不会有人来救你了。不管是门外的人,还是守着妖怪的人,此时此刻,他们恐怕都已经呼呼大睡,不省人事了吧。哎哟,要让他们都喝过药,我可是煞费苦心了呢。”

 

这次,得意的人,换做了纪子。即使最近遭到了总染的软禁,纪子也已经做好了准备。用来放倒总染部下的迷汗药,用来毒杀总染的毒药,皆是事先准备就绪,她需要做的,就是在这前几天先想好怎么搞定其他人而已,至于总染,好歹嫁给了他十几年,他到底是什么性格有什么习惯,纪子自然是一清二楚,反之将其利用,对身为总染妻子的她来说,易如反掌。

 

“本来,我是不打算这么做的。是你逼我的,勘雄总染!”

 

尽管力气不足以将总染拉起,纪子却还是狠狠的扯住了总染的衣襟,怒目而视。

 

“把幻实害成那样不止,你竟然还要利用真梦,让那无辜的孩子为你去送死!虽然我不想承认,但他也是你的亲儿子啊!”

 

多年来的憎恨和仇怨,在这一时刻,全都爆发了出来。意识恍惚,频临死亡的总染已经听不到纪子再说些什么,但她还是继续的怒吼着,谩骂着,把所有是所有,全都倾斜了出来。她捶打总染的胸口,给了总染无数不留情的耳光。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总染吐着漆黑的浓血,一动不动了。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哈!!”

 

痛恨的人惨死的样子,令纪子心情畅快淋漓,她仰天大笑,把自己长年累月所累计不满,全部宣泄的一干二净。很快,心情平复了下来,纪子赶紧从总染的尸体上搜出了能够控制绳索的画符。她很清楚,总染肯定把画符给了信任的部下,不过,那画符绝对不是真的,这个老谋深算的人,最终只会相信自己。果不其然,在总染衣服的暗袋里,找到了一张撕开了一道口子的画符。

 

“就是这个了!”

 

纪子感慨了一声,拿了画符,赶紧的冲出了门,连倒在地上的看门人的情况都不确认,径直的跑向了真梦的房间。她同样无视了倒在门口睡着的人,拉开了房门,急忙的冲了进去。然后,见到了在安静哭泣的雨濡。

 

那个姿态,宛如过去失去了幻实的自己,一模一样。

 

她顿时冷静了许多,缓缓的走到了雨濡的背后。虽然纪子不会使用法术,但她从一个容易说漏嘴的部下那里还是打听到了解开绳索的办法,很简单。纪子把画符贴在了绳索上,那绳索便直接松开。束缚的接触,让悲伤的雨濡回过神来,恍惚的回过头,没想到,竟被纪子温柔的拥抱住了。她在雨濡的耳畔,这么轻语道。

 

“请一定要幸福。”

 

另一边,在总染还未逝世之前,北川家的激斗,正如火如荼,锋利的剑刃撕扯着可怜的空气,一长一短的两把刀,每一次的互击,都会有刺耳的剑鸣、炫目的火花。

 

十四郎站稳脚步,在刀的攻击范围内,腰部发力,带动了上半身,泛着冷光的长刀在空中至右向左的挥出一道美丽的弧线,留下了晃眼的残影,快速而凶猛的斩击,看得众人心惊肉跳。面对剑豪的挥刀,真梦则是踏出了优美的舞步,弯身躲避,看似多余的动作里,没有一点点的破绽,每个动作衔接得行云流水,配合上变幻自在的脚步,总是能在凶猛的攻击中化险为夷。

 

被躲过去的十四郎立即接招,握着剑柄的双手一扭,剑刃立刻改变了方向,他前脚往横侧了一步,站住了马步,再度挥刀。真梦立即转动全身,逃出了十四郎刀刃的攻击范围,来到了其身后,反手握剑,转身朝着十四郎的心脏位置准确的刺去。

 

“哼!”

 

如此死角的攻击,并没有难倒年轻的剑豪。只见他以右脚为中心,左脚往前一迈,右手为点左手推动刀柄,将刀身架在了身后,卡住了真梦胁差的护手,然后双手举过透顶,猛地挥动卡住了真梦胁差护手的长刀。真梦见状,顺着其挥动的轨迹,转动手腕,化解了缴械的危机,再次乘胜追击,朝着十四郎大开的背部砍上一击大袈裟。

 

谁料,十四郎忽然单膝跪地,弯下腰身,长刀从地上拖动,留下了一道长长的刀痕,以一个极其勉强的姿势扭转了腰部,退了后脚,逼开了进行贴身攻击的真梦。

 

这等精彩的攻防,来来去去已有数十回,两者身上刀伤无数,却皆为无伤大雅的轻伤。他们很快又进入了你死我活的来回,在真梦诡异的剑技面前,十四郎很难预测其动作,好在他娴熟的技巧总是能在关键时刻绝处逢生。两人都是认真的,每一刀都蕴含了可怕的杀意,只要稍有破绽,那就是生死的一瞬间。

 

然而,精神的高度集中,技巧对身体的强度要求,成为了他们各自的负担,你来我往的生死决斗中,两人的体力开始下降,呼吸逐渐频乱,力度和精准度都有所降低。再这么耗下去,就算胜负不分,真梦也肯定逃脱不了。可是,十四郎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不是因为他身为东瀛剑豪的自豪,亦不是怕给不了北川家一个交代,而是,真梦的眼神在告诉十四郎,他只能死在自己哥哥的手上。

 

‘多么任性的要求。’

 

十四郎不禁的想到,嘴角微微的抬高。

 

他主动与真梦拉开了距离,解除了剑势,深呼吸。

 

“再这样下去,恐怕难分胜负,不如,我们一招制胜,如何?”

 

真梦也一样,笑了笑。

 

“求之不得。”

 

来了,决胜负!生死别!所有人都紧张了起来,他们屏住呼吸,瞪大了双眼,生怕错过哪怕只一瞬间的画面。在场的人,全都忘记了这是勘雄家大义灭亲的决斗,忘记了其中一方是杀死了北川本四、搅黄了两大名家大喜之日的罪人。他们只是想要见证,见证两个高手的杀招,以及,即将诞生的传说。此战,绝能名留青史,而他们,将会是这段传说的见证人。

 

十四郎左脚脚尖踮起,右脚在前,重心前倾,右手手心朝内的握刀,左手手掌拖着剑柄的底部,浑身脱力,双眼紧盯着真梦。

 

真梦和十四郎不同,他没有做出任何的姿势。放松了全身,右手不松不紧的拿着胁差的握柄,朝着十四郎,一步一步的走去。

 

苍穹,一只鸟儿飞过,落下了一根羽毛。

 

“喝!”

 

“哈!”

 

飘落的羽毛,在两人中间,变成了两半。

 

长刀,贯穿了华丽的喜娘装,鲜红的温血,点缀着无情的刀刃。

 

“真快呀……”

 

赤红的双瞳,看着几乎穿透到底的长刀,感叹了一声。至于他的胁差,则是架在了十四郎的长刀上。

 

真梦没能挡开十四郎的突刺,以至于对手的刀刃,在自己的腹部上开了一个洞。

 

眨眼瞬间,胜负已分。

 

没有人叫好,也没有人激动,只是安静的,看着一脸沉静的胜者,和一脸高兴的败者。他们不敢上前,听从着本能,乖乖的站在原地。巧不逢时,爱樱刚好醒来,听说了真梦杀死了本四,正与十四郎决斗,马上跑到了挺远,岂料,为时已晚。

 

“不会吧……”

 

她差点又晕了过去,支持她的,又正好是这份震惊。

 

真梦无力再握,胁差从他的手里滑落,掉在了地上,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声响。十四郎闭上了眼,咬紧了牙关,大喊了一声。

 

“呀啊!”

 

把长刀,利落的拔了出来。随之,绯红的血液,挥洒而出,溅射在十四郎的身上。

 

真梦,捂着肚子,不喊不叫,跪在了地上。

 

“小姐!不行啊!”

 

忽然,有个下人喊了起来,原来,是在阻止失去了理性的爱樱。结果没能拦住,斯歇里底的北川小姐,冲进了死斗的现场,来到了他们两人中间。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真梦!?真梦你不要紧吧?”

 

也不知道怎么的,明明是自己的杀父仇人,爱樱却在关心他,为他感到难过,为他的伤势而慌张。也许,她还在错乱中也说不定。

 

“对…起,爱…樱……姐………………”

 

失血过多,严重已经失去了焦点,真梦开始感到了寒冷,视线模糊,耳畔清静。

 

“没事的!撑住!姐姐让人救你,你不要死……”

 

“爱樱……!”

 

十四郎从爱樱的身后,抱住了她。

 

“为什么啊!为什么爹爹会死啊!?为什么真梦会死啊!?为什么啊———!!!”

 

爱樱忍不住了,在嚎啕的哭声中,朝天大吼。

 

“哥……哥…………哥…”

 

已离死不远的真梦,艰难的伸出了手。

 

“你们!还在做什么!把你们的小姐带走!还想让她看着鞋不应该看的事情吗!”

 

十四郎赶紧对着本四的部下怒吼,吓得几人连忙的跑过来,将混乱的爱樱带离,而她在离开的时候,仍然在失声的哭喊着。

 

“真梦……”

 

十四郎蹲下身来,握住了真梦的手。

 

“能……答、应,最…后………求……”

 

他已经,连说的力气,都快消失殆尽了。

 

“你说吧,是什么?”

 

这,也许是第一次,真梦有求于自己。

 

“雨……雨濡……等…………”

 

“我知道了。”

 

真梦的话不清不楚,但十四郎还是领会到了他的意思,把虚弱的真梦抱起,十四郎无视了他人的眼光,带着真梦快速的离去。

 

“真梦?诶?”

 

路上,十四郎,遇到了气喘吁吁的纪子,看来,是拼了命的往北川家跑。

 

“真梦……?”

 

她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摇摇晃晃的,走到了十四郎的身前,颤抖的手,抚摸了一下真梦渐渐失去了体温的脸颊。

 

“纪……”

 

完全看不见的真梦,轻松的猜出了抚摸自己的人是谁。

 

“娘…………她……爱……妳……”

 

天,暗了起来,似乎,要下雨了。

 

十四郎抱着真梦,继续走去,而是纪子,跪倒在地,不知是哭是笑。

 

淅沥淅沥,滴沥滴沥,阴沉乌云,漂浮天际,洒下不大不小的雨滴。绿叶晃荡,摇摆不定,轻轻凉风,带着雨水游荡,飘啊飘,落到土地之上,带走了尘埃。

 

曾经,有一位偷偷潜逃的人在此绿茵小路间漫步,双目总是无神的盯着令人沉闷的落雨乌天,时而转转油纸伞,洒下阵阵旋转的小水珠,那么的晶莹剔透,映照的,却是毫无表情的美貌。

 

那个人听说,这条小路上,会有在雨天才会出现的,吃人的妖怪,只要对其微笑,或是友好相对,便会被吃掉。于是乎,喜欢雨天的他,就更加喜欢在天降甘露之时,流连于喜欢的这条小路之上。这是无所追求的他,唯一期望的邂逅。

 

妾有意,细雨孤立,只等有缘郎君心上系;郎有情,无意追寻,却是巧遇妖娘路中亭。

 

雨纷飞,十四郎好几次跟着真梦,来过这片树林,他从前,没有在意过这里的景色,现在看来,各种季节盛开的不知名的花朵,有着怡人香味的树干上,展开着绿色的树叶。随着小路走去,能听见虫儿的鸣叫,与这雨声,脚步声,凑成一曲。

 

到了,十四郎,清楚,这里一定是真梦幸福的开始,因为,他见到了一个矗立在雨中的美女子,正微笑的看着这边。那女子,是妖怪,在雨天里现身。

 

“真梦。”

 

清甜的声音,唤醒了差点失去意识的真梦,只是听见叫声,他苍白的脸,便乐开了花。

 

“雨……濡。”

 

十四郎将真梦,轻轻的,慎重的,送到了雨濡手上,然后,退后了几步。

 

只见雨濡低下头去,吻住了真梦的双唇。犹如沉入了水面,真梦的身体,慢慢的进入到了雨濡的体内,直至两人,合二为一,完全的重叠。

 

赤红的身影,透过了半透明的肌肤,那姿态,像极了十四郎所认识的某人。她对十四郎微微一笑,行礼致谢。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去,消失在了越来越大的雨雾里。

 

“爹爹爹爹!之后呢?之后呢?”

 

一个可爱的小女孩,牵着父亲和母亲的手,蹦蹦跳跳的,向疼爱她读父亲追问。

 

“以后再告诉妳,今天先和爹娘去游玩吧。”

 

统领了东瀛大片领地的大名当家,摸了摸孩子的头。

 

“我们出门了,母亲大人。”

 

端庄美丽的当家夫人,为她们的母亲行礼。

 

“幻实……真梦……”

 

叨念着不知道是谁的名字,小女孩的奶奶抱着一把三味线,双眼迷离的看着远方。

 

他们一家人,和下人以及部下们,来到了一片环境优美的树林里,很是开心。美中不足的,老天爷很不识趣的落下了清澈的甘露,让他们的乐趣减少了几分。不仅如此,小家伙为了躲雨,竟跑到了不知何处,吓得父亲和母亲到处寻找。

 

“爹爹!娘亲!”

 

小女孩很害怕,躲在了一棵树下避雨,瑟瑟发抖的哭泣。正当她不知所措的时候,冷得发红的小手,温暖了起来。惊讶的抬起头,只见两个从未见过的人,露出了祥和的笑容。不知怎么的,女孩儿安心了许多,红发的漂亮的人,撑着一把油纸伞,为她遮雨,蓝发的美丽的人,为她擦去了身上的雨水。

 

她们牵着小女孩,时而蹦达,跳过了树根,在地上的水洼溅起小水花,时而玩耍,转着油纸伞,看着晶莹剔透的雨珠飞荡。唰唰,唰唰,倾听着风儿与绿叶玩耍,呱呱,呱呱,聆听着快活欢叫的青蛙。

 

一路上,感觉相处了很久、很久。然而,当听到父母亲的呼唤声,女孩才知道,梦醒的时间来临了。两人停住了脚步,雨也慢慢的停下,各自挥了挥手,向不舍的女孩儿告别。

 

“爹爹!娘亲!”

 

女孩兴奋的跑到了父母亲的身边,被担心的抱了起来。

 

“听我说!听我说!我见到了!在雨天里漂亮的妖怪!”

 

女孩高兴的手舞足蹈,并指着刚刚的方向。

 

他们抬头望去,欣慰一笑。

 

这是他们唯一期待的,雨梦的邂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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