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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篇】无心人游记(你们喜欢旅游么?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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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摆渡人

  这一觉睡得很安稳,也没有什么梦。等我醒来的时候,悠然惬意的打了个哈欠。

  然后睁开眼睛,起初是什么也看不见的。只得由一点一点得光芒从远处涌入瞳孔,我才慢慢的,慢慢的恢复了视觉。

  这里的天空是海洋,黄泉就那样的挂在天上,仿佛被东西东西兜住一般——他不是完全平行地面的,而是因为垂落,所以在中央凸出了很大一块,甚至与这里的地面相连,就像沙漏的上半部。我从下方向上面仰望过去,都能看见水的流动。

  也是因为天空是海洋的关系,光被折射的千奇百怪,是最自然的画卷和雕石,而影子在和谐的共舞,像风吹动的风车,就算你静止不动,他也会依然围绕在你的身边,像个仆人似的转着圈。

  这番景色谈不上多美,却像是童话的海底王国,实在奇妙——嘛,从某种意义上来讲,这也算是一个另类的海底王国了。

  此刻我真想要一个硕大的玻璃珠,把这份不知道从哪里来的顽皮的光偷偷的藏走一丝,在以后的旅行中要是有个这么孩子气的家伙陪伴着,一定很有趣。

  我收回目光,再向四周看去,令我惊异的事儿还多着呢:这里长着一种树,很奇怪,全身通明,叶子却是五彩的,然而等我走进一看,这树的叶子哪里是五彩的,它根本没有颜色!那是光线透过树杆而折散出来的颜色。

  这里还有一种花,它的花瓣非常坚硬,却是透明的,如钻石一般。开始我还不明它为什么要开成这样,后来,天空上落下了一滴黄泉的水,打在它身上,竟在花蕊处映出了一道七色彩虹!

  就像含着火焰的冰玫瑰。

  我向四处走去,还发现了许许多多奇怪的东西,恕我不能一一的详细明说——因为这实在太多了!真要细讲起来,不知要说到猴年马月。只能举几个尤为突出的事物,说说他的奇罢了。

  比如生在灌木丛中的浆果,它长的倒是没有什么特别:红颜色,然后非常的小。

  但是它的吃法,却是颇为奇特,如果你只是一个一个的吃,那么你会觉得它像水蜜桃一样甜。可你若一口气吃下两个,那你就倒霉了,腥辣的味道会直接在你的口腔里爆开,仿佛自己吞下了火焰,从舌头开始要烧到胃部,这一段的路程就像有人用火炭拖过一样,火辣辣的疼,偏偏你还不会出汗。若是三个一起吃,就会酸的要死,仿佛你一口气喝光了全天下的醋汁,连牙齿都要倒了!难以想象胃会闹出什么样的毛病了。可四个以上,则会变得一点味道没有,就像是在咀嚼白纸。

  再比如从我醒来的地方往东走一些,在走一些,就会看到一种唱歌的岩石。由于海水是不断流动的,所以光线也来回变化,而他们就跟着光线的变化,哼着不知名的曲子,有时呜呜咽咽,有时喜气洋洋。倘若不是这些石头只能看成石头,我都要以为是某个音乐艺术家了。

  这些种种,它们组合在一起,就成了我所在的那个岛屿。而岛屿外面,还是河流,却不像黄泉那样湍急,而是很静,静得令人发指,就仿佛这里的水不会流动,如同凝固的冰川。可是这里没有雪,也不冷,还很暖和。

  但这里的水就是幽幽的,安静的不能再安静,就像一个未出嫁的大家闺秀。

  倒是一种别致的美感。

  我绕着岛屿走了一圈,四周除了河水还是河水,还有就是远方的那一抹惊艳的红,当时我还在纳闷,奈何桥之上的光线明明很弱,为何唯独它是那样的清晰?现在全解开了,奈何桥上的那一片惊艳的红倒是应该为‘海市蜃楼’,又或者是光线折射的原理?总之真正的彼岸是在那边没错了。

  我凝望着远方要把天空吞噬的,像火焰一样燃烧的红色。我在犹豫到底要不要游过去。

  尽管这对于我不是什么难事,但是我记得孟婆曾明确地对我说:“如果你到了忘川,就会有摆渡人来接你。”

  所以我想等等。

  然而还没等我多想,一艘小船从远处渐渐的露了身影,缓缓的停在了这岛屿的旁边。

  有位老翁,正在划桨。

  我看去,只见他:双目微浊,两鬓寒霜,胡须长又长。弓腰驼背,如负重山,大过忘川。多少辛酸?只于这人背上!渔帽蓑衣,古舟老浆,捉来一船岁月,刻入沧桑眉头。一声叹息,真叫人,满心悲凉。

  他看了看我,说:“公子......您.....要.....哪里......去呀?”

  他的声音十分沙哑,就像被炭火烧坏了声带一般。

  而且,他说话的时候,那张本就足够吓人的,枯树皮似的脸,全然揪在了一起,双眼也凹进了下去,像两个黑窟窿。

  同时他的胸脯也在大幅度的起伏着,仿佛用尽了平生的力气。尽管这样,我所听到的声音依然很轻,还断断续续的十分不清晰,像一台破损的老留声机。这几个字迹,就像扎在他喉咙里的钉子,仿佛天生就跟他又说不清的仇,执意要留下来继续折磨他,好在毕竟是死物,只得一个一个不情愿的被那老翁从嘴中撵了出来。

  我想了想,回应道:“我是要去忘川......老人家您不用多说话,打手势就可以,您能渡我去忘川么?可以的话就请点头,不行的话就请摇头。”

  我实在不忍心看一个老人家费这么大力气找罪受。

  他看了看我,枯树皮似的脸扯出几条皱纹,勉强构成一个笑容。

  然后点了点头,说:“.....公子.....上....船.....吧。”

  我想了想,走了上去。本来,我还想问一下这个岛屿的名字,只是实在不忍听他的回答,只好作罢。

  有缘再寻吧。

  老人佝偻着身子,再次颤颤巍巍的划了起来,他划动的很吃力,但是很熟练。

  一个人,一艘船,漂泊了多久呢?

  我想问,但最终没问。他沉默着,始终小心而又卖力的划着,那态度极为认真,就像呵护着什么,又像祈祷着什么。

  他每一次划动,船儿就会悠悠的往前飘一点,海面上也会翻出一层静静的波浪,向远处推开,如同花的裙摆。像抚琴,只是歌无声。像作画,只是墨无色。还像一首诗,残缺的诗。

  沉默的气氛一直维持着,那座岛屿渐渐地淡出我的视线,缩成一个点,被桨儿溅起来的波浪远远推开。

  这时,他说:“......公子......这儿啊......就是忘川了......”

  我张了张嘴,刚想要说,他却抢着说道:“......公子......不碍事的。”

  他笑着:“......谢谢.....公子....,不碍事儿......的.....”

  我看着他也只好作罢。

  但他却是像打开了话匣子一样,他说:“......公子.......已经.......一千多年.....没有人来了......就让我......唠叨唠叨.......吧。”

  我沉默一会,说:“那个岛屿叫什么名字?

  他笑得更开心了,像个老顽童一样,如果除去现在的此情此景,见到过他的人一定认为他活得很幸福,他说:“......那....不是....岛屿,它是.....一个巨大....的龟.....它......霸下。”

  “霸下......你说他是霸下?”

  他点了点头,又说:“不过......死了。”

  “一个死去的霸下......”

  我有些讶异,没想到那些传言的生物居然这么就见到了。

  “那......你说到忘川了,怎么讲?”

  “忘川......其实......就是......忘川啊。”他说:“黄泉......和望川......本来是....连在....一起的....都是......黄泉,后来.....霸下....死....在那里。霸下...上的....水变得......越来越...有活性,霸下....之下...的水.....越来越...安静.....才有了.....黄泉.....忘川.....,在.....看不见....霸下的....地方是...忘川。”

  “那.....这霸下活了多少年?”

  “不.....知道.....”

  我不由得向那个岛屿消失的地方看去,这些能被时光铭记的,所害怕的东西,真的不简单啊。

  一万年不腐,一万年不枯,背负黄泉,下临忘川。

  死了亦有如此风光,当他活着的时候,又该是多么威武雄壮?

  只是,最终还是时间胜了。

  我若有一天化成枯骨,磨成碎沙,然后随风而去,这世间,又有谁能记?

  我不禁握住了荷包。

  谁会记得一个无心人呢?我自嘲的笑了笑。这样想来,我倒有些羡慕霸下。

  摇了摇头,把脑海中的杂想全部驱散。

  

又问:“那......哪里是彼岸?有人对我说,到了忘川就到了彼岸。”

  “那....”他说:“那...个人...一定...没有...来..过...彼岸,彼岸....是在...忘川...尽头的,要走...上很远..的。”

  “那我们就走吧。”我说。

  然后他便再次划起船桨。

  时间慢慢的流逝,这里的空间渐渐变得灰暗。这样说倒也不是太对,而是一闪一闪的,时而明亮,时而暗淡。就像被风摇曳的蜡火。

  想到这里,我不禁莞尔一笑,佛家所谓的一花一世界,大概也就是这么个意思了。也许,我就活在一团小小的烛焰里。

  又过了一会,光芒就像死绝了一样,闪动的频率越来越慢,我们几乎陷入了完全的黑暗,如果不是船桨划过水面的声音十分清晰,我都要认为我们走进了一个荒野的山洞。

  这时,船也停了下来。他盘坐在船上,拿出一把鱼竿,鱼钩是直的,也不放饵,整理好绳线后,便甩了下去。

  我有点好奇:“忘川内有鱼么?”

  “有的....吧....或许.....没有?”他模糊的答着。

  “那您这是.....”

  “....我?”他苦涩的笑了笑:“....赎罪。”

  “可是,这鱼钩......”

  “怕....她.....受伤......”

我知道这里一定有太多太多的故事,我想知道,又想劝劝他。可是不知道怎的,却怎么也无法脱口。

  现在想来,大概是那时他眼中的信徒般的虔诚与忏悔打动了我吧。

  中国有句老话,叫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我想这句话是对的,也是错的。

  从某一种方面来说,永远是过客的无心人,他对世间的理解应该比所有人都清楚。

  但是至少那时,我依然不懂,什么都不懂。

  甚至可以说我无法理解,这些人眼中的执念与放下,究竟都是为了什么。

  你未经历过的生活,你怎么能知道其中的辛酸。你未品尝过的食物,怎么能猜出它的味道。

  故事终究是故事,它最多只能让你知道,原来如此,而并非,如此之后。

  

  所以我只得沉默,就像面对皇帝和孟婆一样沉默,他们不说,我便没有资格知道,他们说了,我也没有资格评论。

  只是觉得可怜。

  他们都是一类人吧。

  我抬头望向黄泉,我想努力的看清他的样子,再透过黄泉找到孟婆,再去来生今世的轮回里找到那个皇帝。

  我想想好想问他们一句我始终没有资格问出的话:“为什么?”

  或者,这就是爱?

  不知道。

  我叹了口气,取出茶具,又在忘川取了一壶水,再用招来的火烧开。清香的味道再次冒出。

  我倒了两杯茶水,问他:“要喝一杯么?”

  他看了看我,又看了看茶壶,鼻子努力的嗅了嗅,终于说:“好。”

  我把茶杯递给他,他放下鱼竿,双手接过茶杯,一点一点的品着。

  而我则是一口喝掉。

  又是那样的清香。

  很好,很不好。

  “.....好茶。”他说:“苦....中...带甜....好茶。”

  我想了想问:“我们什么时候接着走?”

  “.....等夜....莲花......开,冥蝶.....出来......”

  夜莲花?冥蝶?

  这又是什么?

  还没等我多想,原本平静的水面就出现了一圈圈涟漪,一朵朵紧紧闭合的莲花浮上水面。她们有的是粉红色的,又有的是洁白的色的,还有淡黄色的,色彩缤纷,交错在一起,宛若盛夏的样子,只是这里只有荷花。

  再往后,时间似乎停顿了一下。然后就在这一刹那,所有的花瓣同时落下,如佳人转开的素裙,缓缓地露出了,那中间婴儿拳头大小的火焰。

  “这.....这是......火莲子。”他解释说。

  我凝视着看去,那火焰不大不小,刚好照亮一个花朵的海域。只是这夜莲花的数量太过庞大,在忘川上,密密麻麻的交错在一起,红色的火焰就这样连在一起,烛火般的晃动着,把船的影子无限放大。

  有一种在听老人家在篝火前讲故事的感觉,像是听见了悠长的笛声,慢慢的飘过来,又飘过去,是说不出的惬意。而一眨眼回到现实,火焰徐徐的舞动着,像染料,要把一切染红。

  怎样说这样的美呢?就像朝圣。

  可是这还没有完,忘川的水面紧紧安宁了片刻,便沸腾了起来。

  无数水滴落在忘川的水面上,叮叮咚咚的连成一首曲子,就像风铃的摇晃。

  我再看去,呦,黄泉似乎要坠落下来一般,凸出了一大块。

  是要与忘川会和么?

  只是我在定眼一看,那里那是什么坠落的水浪,而是两排飞行的蝴蝶。

  只不过他们都是蓝色,那种透明的蓝色,全身都没有一点的花纹,每一个都像一片溅起的水花,梦幻一般的美。它们从船的两边掠过,就像一对巨大的翅膀。

  这艘古旧的船霎那就神圣了起来,就像精灵的故乡,充满了自然生机。

  无数的冥蝶从黄泉里面飞出,向忘川飞去,在最远处它们是一道荧光,近了就好似翩翩起舞的霓裳。有的却偏偏游荡在忘川与黄泉之间,似乎不尽情跳一次舞蹈,醉了这个世间,便颇为遗憾的样子。

  当真是顽皮的家伙呀。

  随后我还发现,总有一些冥蝶却不进入忘川,反而落在了夜莲花群中处处寻觅,最后落在了一个火焰极为微弱的夜莲花花蕊处——也就是那火莲子所在的地方。随后十分安静的化成虚无,就像一个珍贵的艺术品。而这个原本要灭掉的火莲子却再次变得明亮起来。

  “......这是.......夜莲花....与冥蝶.....的约定......“他说:“.......夜莲...花...为冥蝶...照亮,回...忘川....的路,而年..老的...冥蝶,则...要作为..夜莲花..的...燃料,让...它恒.....久的....燃烧。”

  “由于....霸下.....隔开了....黄泉与...忘川,这就..导致...冥蝶的....繁衍出...了极大..的问..题——没有水...存在的...地方,冥蝶...没有...办法...飞行的。因为....他们...离开了..水,便没....有办法....辨别....方向。但是...夜莲..花在...燃烧....的时....候,会放....出一种....特殊的....味道,这便....是冥碟的....‘路’。所以....这两个原...本毫无....关联的....物种,就这...样合..作...了好....些年,现在忘....川与黄...泉之间...的生...物,除了...它们便....只有彼..岸上...的那...些了。”

  他一口气说了很多,我看他因为痛苦而皱起来的眉头,急忙倒了一杯茶水,递了过去。

  他感激的看了我一眼,然后满满的喝了下去。

  又说:“公子,我们.....要走.....了。”

  我点了点头。

  随后摆渡人费力的撑起船浆,这艘古旧的小船,就这样乘着冥蝶铺开的翅膀,夜莲花组成的信标,向远处去了。

  如果我能站在一个很高很高的角度来看这幅图面的话,我想一定很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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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岸

  天空渐渐地亮了,哦,应该说是黄泉,渐渐的清朗了起来。

  小船也徐徐的停了。

  这一次的时间,有些出乎意料的短。但在这里,无论向哪个方向寻去,都是一片幽静的海色。

  再想找到霸下,已经是不可能了。

  这,已是彼岸。

  我站在船头,向前方望去,那是一座孤岛。

很小,却如同燃烧的火焰在跳动。只是这并非岛屿活过来了,而是那无所不在的彼岸花,在轻轻地摇。

  而忘川的水却是最先摇的,它轻轻的推上一层波浪,让浪花静静的上了岸,打湿了花儿们的衣角。让这些花儿呀,不得不要摇头水滴甩走,于是一个接着一个,一片连着一片,就这样连成一个火苗似得岛屿。

  却一丝一毫的声音也不曾发出。

  偶尔有风吹来,却只是静静的拂过。恐打扰这一片寂静。

  岛中央,还有一棵巨大的树木,那枝叶撑起的伞,似能把整片岛屿都遮住。而从下往上看去,亦然望不到顶,仿佛成了黄泉的支柱。

  至于树干,也十分粗壮,莫说是几人合抱,便是几十人,几百人,也不见得能环其一圈。

  我自然不识它,还是请教了摆渡人,方才知晓。

  树名冥灵。

  楚之南有冥灵者,以五百岁为春,五百岁为秋。

  那这个,又活了多少春秋呢?

  我下了船,别了摆渡人。

  我站在岸边上,看着渐渐隐没的船沉默不语,一时间有些茫然。

  我只是知道,要到这里来,而在此之后呢?

  这里真的有神魔么?

  如果有,我又该去那里寻呢?

  就算找到了之后,又要怎么做呢?

  我通通不知道,一如我不知道我为什么想要到忘川一样。

  只是那个声音说,我便来了。

  而他现在沉默了,我便茫然了。

  何去何从呢?

 

我摇了摇头,只得向前走去。

  可是,又往哪里走呢?我却处于一种恍惚的状态。只是觉得岛中的冥灵树太过显眼,便下意识地去接近。

  大概似有一瞬,又或者的确过了好久。

  我一直这样不紧不慢的走着,直到我瞳孔所示的景物不再仅仅是那一望无际的花海,又增了一座逐渐清晰的凉亭。

  我实在有些欣喜,便加快了脚步。

  随着距离的渐渐缩短,我终于看清了它上方的牌匾,知晓了它的名字。

  却很不吉利,名曰‘葬心’。

  然而等我来到了亭前,却是满心的失望。

  因为这亭子实在普普通通,就算我绕遍了整个亭子,却也没有什么可讲。

  正当我失落的时候,却突然听见了一个声音。

  “呀!这里还有人呀!”

  这声音十分空灵,就像山间的泉水中游来游去的鱼儿。

  我回过头去,却见一个小姑娘。

  她的双眸中转过不可思议,又涌出欣喜。蹦蹦跳跳的跑到我的面前,上看、下看、左看、右看,终于停了下来,又说:“哇!还有人呢!”

  此刻我也才好打量了她。

  小姑娘真的很小,仿佛还不到十岁的样子。头发却十分的长,垂到腰际还要长出些许。眼睛也很好看,水灵灵的,能从中看见自己的倒影。

  “我......我是无心人。”

  “无心人啊......”她似有些失望:“那么,无心人先生,你为什么到这里来呢?”

  “我听说......这里是囚禁佛与魔的地方,所以,我就来看看。”

  她瞪圆了眼睛,瞅了我许久,才扑哧一笑:“无心人先生,你一定是被人骗了。这里只有我和一个顽固的老和尚......哪里来的佛魔呦!”

  “这......”我挠了挠头,孟婆是应该不会骗我的,烛也没有必要。

  那......

  “不过来了都来来。”她又说:“忘忧岛的景色可是很好的!无心人先生,你是不亏的呦~”

  “忘忧岛......这.....这里不叫彼岸么?”

  “彼岸?”她再次瞪大了眼睛:“彼岸是什么?”

  “是......”我竟一时回应不上来。

 

  “哎呀呀!”她撅着小嘴,似乎在替我生气:“居然有人这么骗无心人先生!真是太可恶啦!”

  我揉了揉鼻子,还是觉得他们没有骗我的必要。

  只是小姑娘误以为我在懊恼,拽着我的袖子,一边走着一边说着:“不过无心任先生不要生气啦~忘忧岛的景色真的很美的,我带您去看看哦!”

  我又不好意思挣脱她,只得一边随着她走,一边说道:“如果是景色的话......我来这里已经看了大半。”

  “唉?”她歪着头,不可思议的望着我:“无心人先生不是刚刚才来的么?”

  “我登岛的时候,便已经看了许多,是真的美。”

  “唉?”她又来问我:“等等,无心人先生,您是说登岛?不是直接来到了葬心亭?”

  “是呀。”

  “哇!”她松开了我,却又开始围着我转圈:“ 无心人先生好厉害呀!那么大的水都是你游过来的么!”

  “是动过这个念头,不过是由摆渡人送我来的。他也说这里是彼岸。除此之外,孟婆也说,还有一个怪人也说过。”

  “哎?”小姑娘有些迷糊,低声的嘟囔着:“那这里真的是彼岸?”

  随后声音却又高了一点,抱怨着说:“什么嘛!这里明明是忘忧岛么!呜呀,好可恶呀,偏偏给这里起别的名字!”

  我看她实在可爱,忍不住摸了摸她的头。

  “埃?埃埃?无心人先生!头发会乱掉的呀!哇呀,再揉下去无心人先生就是坏蛋了!”

  于是,我只好收了手。

  “哼,坏蛋无心人先生!”

  我摸了摸鼻头,尝试着转移话题:“那个......你说这里还有一个老和......僧人,他,在哪里?”

  这个小姑娘看起来知道的并不是很多的样子,所以我只能再找其他人看看。

  “那个家伙呀!”小姑娘皱了皱眉头:“他一定在寺庙里,寺庙的话,无心人先生,走过大树就能看见了哦!它在大树的背面呢!”

  “不过无心人先生,你要找那个顽固又小气的老和尚有什么事呢?”

  “啊.......我只是想见见。”

  “唔.......好吧。那祝贺无心人先生,早些找到这个很坏很坏的老和尚!”

  “额.......谢谢了......”

  然后我顺着亭子,往出去走了走,看见她没有跟上来,于是又返回去问:“你不跟我一起走么?”

  “啊,我的话,无心人先生,我的话,还要种花呢!”她指了指手中的种子。

  那是彼岸花的种子,于是我觉得很不可思议,又问:“这么说这座岛上所有的花,都是你种的?”

  “是的呦!”她露出了一丝微笑,很好看,像圣洁的精灵:“这里的,所有的,任何一颗的,红颜色的,绿颜色的,蓝颜色的,等等等等的花朵!都是我种的哦!”

  可这里只有红色......

  我刚想这么说,却又突然停住了嘴。

  转身看向茫茫的红色,忽然想明白了一件事儿。

  于是我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我是......埃?”她顿住了,好久,我才听见她细微的声音:“我好像叫.....夜华......”

  一时间风起,美人微微蹙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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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4 周后...

 

 

  无心人的意义

 

  越过冥灵树,便见了寺庙。

  很近,犹如贴在了冥灵树上。

  推开寺门,入眼的却是空空如也。

  寺庙内别无一尊佛像,只有一个正在扫地的僧人。

  他看见了我,便抬起腰来,苍白的眉毛皱了一下,又舒展开来。

  他放下手中的活计,双手合十,叫了一声佛号,对我说:“施主远道而来,莫非有什么要紧的事?”

  他说话的声音很轻,却摆明了不欢迎我。

  我想了想,先说:“那个......我是无心人。”

  他的眉头又皱了一下:“我知道。”

  “你似乎不欢迎我?”

  “是你不该来这里。”

  “可是我来了。”

  “还是不该。”

  我沉默了一会,看着他,他的眼睛十分真诚,就像是本该如此一样。

  “为什么?”于是我问。

  “你的尸体就埋在那个葬心亭里面。”

  我怔了怔,然后说:“我有前世。”

  “这才是最不该的。”

  “为什么?”

  “因为无心人死不掉,也活不了。”

  我愣在那里,忽地一个疑惑冒了出来‘无心人到底是什么?’

  于是我问了出来:“那,无心人算什么呢?”

  他好奇地看了我一眼,说:“是客。”

  “谁的客?”

  “贫僧的客,彼岸的客,这世间一切的,和另外世间的,所有的客。”

  “为什么?”

  “不知。”

  “为什么?”

  “所流传的只有这些了。”

  “为什么?”

  “太久了,太少了,出现的次数却太多了,便被人做了记号,收录整理下来,一代一代的传,一代一代的说,恒古过后,便是人人所知了。”

  我沉默了一会,低下头去,低着眼皮,想掩盖眼中争先恐后跳出来的恐慌。

  我,究竟算什么?

  “所以,你来此,是为何呢?”

  又回到了最初的问题。

  “我不知道。”我说:“有个声音让我来,所以我就来了,而其似乎是必须要来,不能不来。”

  “你知道么?”我带着渴求的眼神问着。

  僧人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我只能给你讲故事,关于彼岸的故事,这是规定,多的,我不晓得,晓得,也说不了。”

  我怔住了,想到了烛,多么似曾相识的回答。

  “那我不想听呢?”

  “他想听就行了。”

  “他?他是谁?”

  “有心人。”

  “那道声音?”

  “是的,因为他想听,所以你才会来到这里。”

  “那你只能讲?那我只能听?”

  “是的。”

  “凭什么?!”

  “因为你是无心人......很久很久以前,有个跟你一样的无心人把你葬在了这里,那时候我还是十分羡慕你们这群超出常识的人的,直到他对我说:‘无心人?哦,无心人啊......我们不过是有心人的眼睛,有心人的手掌罢了。替他们看,他们看不到的地方,替他们寻,他们寻不到的地方。简而言之,傀儡罢了。’”

  我忽的感觉有些冷,正逢佛寺的钟声敲响,这一震,似魂魄都散了去。

  我回过头去,寺院内的古钟自顾自的摇晃着,说不出的诡异。

  我只觉得看什么都狰狞可怕了。又是一道惊惧,从心底冲上头脑,惹得一阵眩晕。

  “......那,你讲吧......”仿佛卸掉了所有的力气,我喃喃的说道。

  僧人看了我一眼,并未说些什么,只是自顾自的讲起了彼岸的故事。

 

故事一

 

 

  当父亲决定北上的时候,他把我也带去了。

  他对我说:“北方的雪真的很美,你的母亲也一直喜欢着。”

  只是我从未见过母亲是什么样子的,生下来就没有,活到现在也没有。

  就像是为了剧情需要多出来的这个名字一般,硬硬的刻在我的脑海里。

  而每当我提起母亲的时候,父亲的面孔总会浮现着悲伤和无奈,然后用他那双厚大的手抚摸着我的面孔:“总有一天我会让你见到她的。”

  他如是的说道。

  这一次他北上的目的,我不太清楚。

  只隐约记得,他收到了一封信,然后很愤怒。

  次日我们就出发了。

  至于我为什么会跟来,因为父亲说过,母亲的品味,是很高雅的。

  那么她所喜欢的东西,也应该不会差吧。

  于是,当父亲询问我的时候,我便点头答应了。

  不知从什么时候,我忽然好想好想了解一下这个神秘的女人:自从出生开始,就刻在我身上烙印的名字。

  魔女,伊雅迪露。

  然而,我却没有想到。

  父亲把我寄养在一个寺庙后,从此便消失不见。

  再也,再也没有见过他。

  寺庙里,有一个老和尚和一个小和尚。

  小和尚很可爱,黑宝石一样的眼睛,还有光溜溜的头,总忍不住想让人摸。

  它也会搞出一下笑话,比如经常把斋饭成错,把他的那份,或者是老和尚的那份送到我这里。

  我又没有男孩子那样子的胃口,怎么吃得下。

  所幸这个寺庙里有鸟儿,也便有了分担的伙伴。

  还有就是,经常采摘一些稀奇古怪的花朵送给我。老实说,在江南的时候,我基本都已经看过。

  处在北方的花朵,实在有些寒酸。

  可是看他身上擦破的伤口,便又不舍得扔掉。只得小心翼翼的珍藏着,或者种在寺庙的院里,慢慢的,却觉得这个破败的寺院,别有一番生机。

  至于那个老和尚,每逢遇见了我,总会叹一口气。

  这叹来叹去,实在有些令人厌烦。

  就像我有多么可怜一样。

  所以,我趁他不注意,就偷了他的袈裟,剪成了碎布。

  第二天他果然恼火,瞪着我和小和尚,气冲冲的问:“谁干的?”

  他的面孔实在有趣,就像紫红的茄子。

  可惜北方的和尚不留胡子,不然再吹起两撇胡子,那就真是能让人笑得不能自己啦。

  他又问:“谁干的?”

  怒气似乎比刚才又上一层。

  我撇撇嘴,一句话也不说。

  却又闻:“老师,对不起,是我干的。”

 

 

小和尚轻轻地说。

 

  我回过头去,诧异的望着他。

 

 

  有毛病吧,这人。

  老和尚看了看他,又瞪了我一眼,最后叹了一口气:“抄《金刚经》10遍,今天的晚饭取消。门禁三天。”

  “是,老师。”

  小和尚缓缓退了出去。

  “喂,老和尚。”我撅着嘴说:“他可是你徒弟,你就这样对他?”

  “选择了什么,就要承担什么样的责任,他的选择,我管不了。”老和尚说。

  不知道为什么,此刻我竟然不敢和他对视。

  

 

忽的,有些心虚。

  于是我也急急忙忙的退了出去,隐约的,又听见一声叹息传来,他似乎在说:“孽缘啊孽缘.....”

  我回到自己的房间,在屋子里踱着步子。

  心思是在安宁不下来,满脑子都想着小和尚的事情。

  怎么办怎么办?

  去看看?

  不太好吧......

  不去看?

  怎么做的到......

  唔......

  对了,老和尚说罚掉他的晚饭,但没有说罚掉他的午饭。

  嗯,给他送午饭去。

  对!送午饭!才不是去看他呢!

  于是我立马做好斋饭,急急忙忙的赶了过去。

  他果然在抄书。

  “你......你,你怎么来了?”

  “我就不能来么?”

  “不,不是......我......”他似乎有些恐慌。

  就这么害怕我么?我哼了一声,然后狠狠的把斋饭放在了他的旁边。

  “这是......”

  

  “饭啊,我给你送饭来么。”

  “这,这不太好吧......老师,老师......”

  “没事啦~老和尚只是不让你吃晚饭,没说不让你吃午饭啊。”

  “可是,可是,这时间......”他看了看外面正在下落的太阳。

  我瞪了他一眼:“我说这是午饭,就是午饭,怎么?你吃不吃?”

  “......”他沉默了一会,然后点了点头:“我吃,然后打开斋饭盒,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

  我托着脸看他,忽的觉得他这个样子十分可爱,又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光头。

  他一僵,红着脸说:“能不能,能不能不要这样......”

  “怎么了?”

  “会,会长不高的......”

  “扑哧。”我很没形象的笑了起来,肚子疼得要在地上打滚。

  他看我这个样子,似乎受到了什么刺激,一时间愣了下来,连嘴角的饭粒掉在身上都没有察觉。

回过神来时却发现我正在看着他,脸又变得通红。

  然后无论我怎么叫他,丝毫不回,只是低头吃饭,仿佛这饭跟他有多大的仇一样。

  

  我只能无聊的看向别处,看见了他抄写的书。

  不过,他的字迹......

  “字,不是这样写的。”我说。

  他终于有了反应,抬起头,看着我:“那,那是,怎么写的?”

  “你看着。”我拿了笔,蘸了墨,在白纸上,随意的写了几个字。

  “你看。”我说:“这才叫字。”

  他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字,突然说:“能教我写字么?”

  随后却又满脸涨的通红,低下头,声音小的如蚊子一样:“对不起,我,我......”

  “怎么了?”我不解的看着他:“如果是学字的话,我可以教你啊。”

  “真的!?”

  “当然,我我说过假话么。”

  “那......”

  “你看好了,首先,握笔的姿势是这样的.......”

  本来我以为,这样轻松愉快的日子会持续很久,直到那天的一封家书传来。

  照顾我长大的管家寄来的,上面写着:“小姐,家主逝,请速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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