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没有主题要求的话,就分享一个我写的短篇小故事吧,之后可能会在论坛的某个角落偷偷更新安科文或者中篇连载。
我是一名16岁纯情女高,喜欢逛街,读书,以及站在边儿上看人吵架。有收集荧光笔和养邻居家宠物的习惯。私下是一名业余占卜师,擅长塔罗牌占卜,以及星座分析。
或许以后我会分享我的手帐艺术照,但其实都是摆拍糊弄人的,桌子上平常还是摞着小山似的零食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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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赛多恩从浓雾中冒了出来,为晨露润湿。夜里,云雾要寻找人的热气,就在村子上头过了一宿。现在,太阳快要出来了,这浓雾便慢慢地爬起身,卷起它的床单来,在屋顶上留下一道道白花花的纹路。一团灰色的水汽,隐约可见,从湿漉漉的城市间升起,给云朵吸引过去,却在一瞬间遁影无踪。接着出现的就是一缕缕黑乎乎的炊烟,闻起来是橡木燃烧的味道,将黑灰漫撒在整个天空。
老伊康吃过早饭后就一直坐在这里,脚手架勉强地支撑起他的重量,他用袖口擦拭着湿漉漉的木槌,这是一个格外潮湿的早晨,比他在这里度过的另外四千个早晨都要潮湿。老伊康的工位紧挨着他新邻居的工位,就在一米外的另一个脚手架上,此时零零散散地放着些工具,一个蓄了半桶晨露的桶子,和一件浸满水的衬衫。
“早啊,伊康。这天气可太糟了,昨天我甚至梦到自己溺水了。梦的重量压着我软塌塌的身体,动都动不了。”一个年轻的男性声音在脚手架下方响起。
“可不是嘛,一早上好些人都把被褥毯子抱了出来,但今天指定是晾不干了。”
“我都没被褥可晒,这水在我身上浸得我发痒。说起来,你昨晚过得怎么样?我听声音吵得厉害。”
梯子嘎吱作响,下方的人正要爬上来。老伊康叹了一口气,似乎呼出了部分生命一般:“还能是谁,无非就是妮塔那两个姐姐,昨晚又是赤身裸体地回了家,身上还有牛粪。”
“又去牛棚鬼混了吗?”
“又是那…我已放弃那两个孩子了,只是希望妮塔能好好长大,做个诚实的妇道人家。我让她和妈妈威丝在乡下住着,这城里什么都贵,人也不诚实。我费大力气为她搞到的那只小牛,等她的胸脯发育好后,能跟着她去随便哪里。她的生活不会堕落。”
“那两个孩子早就不学好了,我不争气,她们又不听话。她们打小就喜欢发牢骚。等到长大了,她们就喜欢跟最坏的那种男人混在一起,那些男人净教她们干坏事。她们学得很快。他们深更半夜跑过来叫她们的时候,她们对那几声口哨是很明白的。后来,她们干脆白天也敢溜出去了。她们时不时就去河边打水,有时候,谁也想不到,她们竟在畜栏里的泥地上打滚了,全都光着身子,每个人的身上都趴着一个男的。”
随着又一阵梯子的吱呀声,老伊康先是看到了一只白色的毛手套,然后是覆盖着黑色毛发的手臂,最后是一个猫头——一只直立行走,人一般高的黑猫爬了上来,它的毛发光洁漂亮,但那对眼睛却浑浊得,像是干涸的河床上泛起的泥土。
河水是从三天前的早上开始上涨的。当时妮塔睡得正香,河水流过时发出的巨响猛地把她惊醒,她从床上跳了起来,手上还抓着毯子,以为房顶快要塌下来了。不过,后来她还是继续睡大觉了,因为她听出这是河水的声音,而且这声音毫无变化,让她又有了睡意。
等到妮塔起来的时候,上午的天空中布满了乌云,雨好像一直都在下。听得出来,河水的咆哮声更猛烈了,好像离这里更近了。浊水发出的恶臭,闻起来像是什么东西被烧焦了。
她出来张望的时候,河水已经把河岸给淹没了。河水漫到大路上,逐渐上涨,迅速涌到那个绰号“大鼓婆”的女人家里。大水冲进畜栏,分成好多道大水流从门口涌出,只听见哗啦啦的巨响。“大鼓婆”在这已是一条河的水面上来回奔忙,把她养的那些母鸡赶到大路上,让它们自个儿去找个能避水的地方。
妮塔下午又跑去看大水。水变得越来越浑,颜色也越来越深了。原来那座桥所在的地方,水位已经比早先高出许多了。她就待在那里,不知疲倦地看着这样的景象,一连好几个钟头。然后她爬上山坡,想听听人们都在说些什么,因为在下面,就在河边上,水流声很大,只见到许多人的嘴巴张张合合,好像在说什么,可是听不到他们的声音。她发现那儿也有好多人,望着河水,历数大水造成的祸害。就是在那里,她得知“小花蛇”,就是爹爹送的那头漂亮小母牛,长着一只白耳朵,一只红耳朵,眼睛很漂亮的母牛,叫河水给卷走了。
“哎哟,您可是冤枉我这小老头了,我到了畜栏门口,没人给我开门。我拿起块石头敲门,把石头都敲裂了,还是没有人出来。那会儿我只当是我的老爷还在睡大觉呢。跟那些奶牛啥也没说,啥也没解释,就自个儿走开了。”
“后来呢?我也不知道,我不再给他干活了。谁也不给他干活了,因为就在那天他死掉了。您不知道吗?他们跑到我家里来告诉我的,那会儿我正躺在床上,他们跑来告诉我这个消息。说是我把他给杀了,外面是这么传的。可能是吧,可我真记不起来了。您不认为杀人是会留下痕迹的吗?应该是有的,更何况是杀了自己的主子呢。他们说我杀了他。他们凭什么说我杀了他?说是用一块石头干的,对吧?好吧,这还不算坏,他们要说我是用一把刀干的,那他们真是脑子坏掉了,因为我打小时候起就从没在身上带过刀子,好多年啦!”
“您再看看,我若是杀了自己的主子,家里准会多出东西来的,一件衣服也好,一头母牛也罢,但您看这房子里,空荡荡得连米都凑不出一簸箕来。您要是在这里吊死我,连这房子都卖不成钱啦。”
“错不了,”老伊康说,“不管她走到哪里,只要让人瞧见,准会把人家的眼球撑破的。妮塔还在跟松树似的一个劲儿地长,一对乳房已经冒了出来,准会和她的姐姐们一个样:乳头尖尖的,乳房高高的、鼓鼓的,引人注目。”
老伊康还在擦他的锤子,这锤子却怎么也不干,他急得换了个干燥的衣角继续擦。擦拭着,擦拭着,他慢慢感受到凉意,周围的冷空气在往他的袖口,衣襟,耳朵,眼睛里钻。这冰冷的触觉突如其来,将他灼得疼痛。他的口腔中还有最后一股热气, 试着用手捂住这点空气,使它不会消散,但他的手却不听使唤,垂在自己的膝盖上,他觉得他的手死去了。他看到行道树的枝干在摇晃,掉下很多树叶。
那股热气终究是永远地溜掉了。
“老伊康。”
“我已经死了,是吗,但我不记得我是怎么死的了。”
“被人吊死,在自己的房子里。”
“有人杀了我,是吗?猫,又是谁杀了你?”
“你听,外面在下雨。”
“我听到有人在我头顶走过。”
“你别害怕,现在谁也不会使你害怕了。你得想一些愉快的事情,因为你将会被埋葬很长的时间。”
“在你离开前,猫,我想知道妮塔过得如何了。”
妮塔呢,知道她的母牛给河水卷走了,再也不会回来了,就一个劲儿地哭。她就在这里,穿着她那粉红色的长裙,从山坡上望着河水,没完没了地哭。一行行脏泪淌过她的脸颊,好像大河钻到她身体里头去了。她嘴里发出和水流拍击河岸一样的声音,这声音让她浑身打战,而河水还在继续涨。从远处飘来的腐臭的气味直往她湿漉漉的脸上扑,她的一对奶子不停地上下跳动着,好像马上就要开始膨胀,去做让她堕落的勾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