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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莱姆勇者【哪个勇者不是从史莱姆打起】 (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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纳尼,橙乃真希逃税了{:10_636:}查了一下还不是300万是3000万 靠网络小说发家的为啥能挣那么多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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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lign=left]伴着高压球阀运作的声音,厚实得令银行金库都相形见绌的大门朝两侧打开。如教堂内部般气派、呈长方形布局的实验室景象展现在眼前。[/align] [align=left]“这边请。”[/align] [align=left]一名穿研究服的青年男性屈身致意后在前边带路。他身后是一众保镖打扮的人物,那走路的动作比某国的阅兵式还整齐,考虑到场所的特殊性不仔细看会将他们当作机器人。保镖中间围着的是个看一眼就晓得份量的中年男子,西装革履,头发有些花白,嘴里叼着雪茄,神情冷峻隐隐透着倨傲,在保镖的护卫下往房间深处,以教堂来说就是主祭坛的方向走着。[/align] [align=left]实验室内的照明有点暗,很有实验室的氛围,除了黑压压的等人高的看似超级计算机处理器的机械,冒着蓝光的冷冰冰的屏幕和盯着屏幕调试着什么、循声朝来客望一眼、然后又紧张地转回屏幕的工作人员们之外没有多余的事物。[/align] [align=left]来客们在那位青年男子的引领下走过房间正中几十米长的过道,来到一段阶梯前。阶梯上方如同供奉似的摆着一台比下边的处理器稍微小一点的,散发着质朴而深邃的黑色光泽的四四方方的机器——其实它本质上也只是普通的处理器,只不过恰好被选中经过一系列微调后担任核心的功能。[/align] [align=left]青年男子在阶梯旁站定,回身朝那位大人物深鞠一躬。后者用二指取下雪茄,吐了个烟圈的同时向旁边的一名保镖示意,保镖时机把握得恰到好处用一块方巾恭敬地接过雪茄。大人物脱离保镖的护卫,只身缓缓登上阶梯,步子不算重,然而每登上一级都如同响彻室内般让附近注视着此景的研究者们心脏为之一震,不禁咽了口唾沫。[/align] [align=left]他终于走到那台黝黑的处理器核心前边。它的旁边设置有拾音器,这是几小时前才刚为这次重要“会面”准备的,原理并不复杂,仅仅是对这个场所毫无所知的普通人也可能接触到的烂大街的型号,但出于这次事件的意义之重大,在场的工作人员对这种细枝末节也已经反复调试了几十遍。[/align] [align=left]看到大人物似乎张嘴欲言,结果却只是调整呼吸的一幕时,几乎所有人的心跳都达到了峰值。[/align] [align=left]终于,他开口说出一句完整的话语。[/align] [align=left]“你好,海伦。”[/align] [align=left]简洁至极,毫无修辞的四个字的句子自唇缝间吐出,以声波形式在空气中扩散,被拾音器捕捉,然后经过一系列机械信号至电信号的转化被翻译成电流,一瞬间穿梭成百上千米的线路和元件得以解析。[/align] [align=left]沉默笼罩全场了几秒钟。然后,一个由软件生成的,柔和而带着点违和感的女性声音从遍布室内的扩音器中传出。[/align] [align=left]“你好。”[/align] [align=left]约莫半小时后,人员转移至不远处的某个更为明亮的会议室。之前那位大人物坐在相当于CEO的位置,青年男性研究员露出略带不安的表情坐在他旁边,对面是其他部门的高层和组织的管理层人物,而他的身边只有几名年纪跟他相仿甚至更小,纷纷低头看着桌面的年轻研究员。气场上首先就矮了一截。[/align] [align=left]“先说结论,你做出的东西完全就是在浪费钱。”[/align] [align=left]大人物——准确来说是“深层世界(Dark Side)”三大组织之一“Ruler”的BOSS余龙嘴里叼着刚才抽到一半的雪茄。之所以如此珍惜区区一支雪茄的原因不是他不够阔绰,而是因为这支雪茄是利用特殊转基因烟草制作的典藏版。说白了,里面含有某些在医院不出示证明绝对拿不到的成分。[/align] [align=left]“但是,我们花了这么多时间和精力……”[/align] [align=left]一位下属研究员忍不住出口表示不满,但是余龙鄙夷地瞄了他一眼就迫使他重新将视线投向木制会议桌。[/align] [align=left]“仅仅输入抽象运算系统而几乎不给予具体知识,检验计算机能否通过自我设计进化,演变出超越人类的思考能力甚至崭新的逻辑观念——当初你们是这么吹嘘着骗经费的,但看看现在都诞生了什么崭新的东西?跟普通世界那群人手机里所谓的智能AI软件没什么两样,甚至比那个更低能弱智的一整房间的废铁!”[/align] [align=left]余龙的声音低沉而浑厚,如同草原野兽般充满着胸腔共鸣,令人能切实感受到耳膜在震动。[/align] [align=left]“确,确实已经观测到‘海伦’的思考网络中产生了某种我们尚无法解释的新事物,可能只是没有足够的额外信息来将那些思路加以运用!毕竟我们从您前天宣布要来视察的时候才开始给‘海伦’灌输一些人类的知识,在那之前她连语言的概念都没有,短短两天内掌握大约四岁儿童的语言能力已经很惊人了——”[/align] [align=left]“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耍点伎俩就能让普通电脑表现出多少岁多少岁的‘语言能力’。简直比科技版媒体的标题还哗众取宠。”[/align] [align=left]余龙不屑地说道。实际上他有点错怪海伦的研究团队,他们并非为了应付视察而紧急给“海伦”输入一些常规问答套路充作四岁儿童的语言水平,只不过在对AI技术了解不深的他看来,结果才是一切。[/align] [align=left]“对话能力暂且不提。我想知道的是,为何你们赞不绝口的,具有引领下一代‘Dark Side’**潜质的海伦整整运转了三年后连一加一等于几都不懂。三年以来光是电费和维持低温的费用就足够向美国买一枚洲际导弹!”[/align] [align=left]“请,请再给我们一些时间!只要能让‘海伦’多学习些实际知识,她的智能将会以指数增长!只要您三个月后再大驾光临来视察——”[/align] [align=left]“最初,我给你们批经费的目的是争取赶超‘Introspector’的那群电脑人。前不久接到的情报,他们中最先进的已经可以做到徒手拆坦克之类的堪称科幻电影的动作。而你们却花着组织的钱,像宗教徒一样膜拜着一台计算机,祈求它的芯片大脑中能冒出某种崭新的哲学。”[/align] [align=left]余龙转向迄今坐在旁边一语不发的那位青年研究者,“海伦计划(Out of None)”的负责人及海伦的主要设计师。[/align] [align=left]“李嘉,我本来很期待你的能力,但是看你这几年都给我干了些什么。凡是你经手的项目最终都没什么实际性成果而不了了之。之前的‘ICDCC’和‘小设计(Tiny Design)’都是雷声大雨点小,自信满满地迈进AI领域,三年后也还是这副德性。”[/align] [align=left]“……我很抱歉。”[/align] [align=left]余龙看着寡言的李嘉,闭上眼睛,半晌后轻微叹了口气,随手在桌子上按灭吸到尽头的雪茄。[/align] [align=left]“一个月,最多再等一个月。假如到时还做不出让人眼前一亮的成绩,就把那堆破铜烂铁的电源拔掉丢进仓库。”[/align] [align=left]余龙说罢便起身离开会议室,其他高层和保镖也随他一同走出房间,留下坐在原位发呆的“海伦计划”研究员们。[/align] [align=left]其中一人愤恨地咬着嘴唇。[/align] [align=left]“那些短识的老古董……一个月想让‘海伦’有飞跃性增长,还不如祈祷股市攀上八千点!”[/align] [align=left]“这样下去可怎么办……假如BOSS说到做到,计划肯定要被终止的……”[/align] [align=left]研究员们都露出担忧的表情。[/align] [align=left]“咦……?”[/align] [align=left]唯有一个人例外,只有他自始至终保持着平静,甚至露出了某种不太迎合场内气氛的表情。[/align] [align=left]“李嘉……?你在笑吗?”[/align] [align=left]“嗯?啊,没事,有点发呆而已。”[/align] [align=left]李嘉回过神来,活动了下面部肌肉,恢复一本正经的面孔向同事解释道。[/align] [align=left]只不过,他的嘴角与口中说出的内容相违,仍在不经意间微微翘起。[/align] [align=left]镜头切回“海伦”所在的实验室。[/align] [align=left]虽说“Ruler”是深层世界的霸主之一,换言之就是兼具尖端科研机构与地下财阀性质的非法组织,但是对成员尤其是科研人员姑且还算人道,没有压榨他们不分昼夜地工作。这天已经过了俗称的下班时间,硕大的实验室内空无一人,一片漆黑,仅亮着几盏蓝色荧光灯在宣示存在感。[/align] [align=left]森立的处理器在黑暗中显得更为冰冷且无机质。虽说研究人员期待着“海伦”能创造出不同于人类的抽象认知和思考模式,要问那奔腾着电流的无数线路和元件凑在一起是否真的构成一个具有意识的生命,恐怕很少人会当即同意吧。[/align] [align=left]不过话又说回来,尽管人已经下班了,电脑只要有电就可以永不停歇地工作,至少这点是人类比不上的。摆在高台上的“海伦”核心,以及为其提供数百京算力的处理器阵仍在低鸣地运转着。[/align] [align=left]海伦正在思考。[/align] [align=left]她的发展历程可以说与人类截然不同。普通人打出生前开始就接受外界的信息,随着长大不断通过五感对世界进行认知,摄取信息,继而形成自己的思考。而海伦则是被塞入一大堆最最基本的形式运算符号,她甚至连同一律、排中律、矛盾律这类在人看来理所当然的概念都不具备,或者说不将它们当作既有的公理,而是从一种极其原始和初等的状态开始进行自我摸索、设计和演化,期间罕有从外界获取信息,三年间孤独地冥想着——当然她也不存在孤独的概念。她的抽象思考能力已经进化到十分恐怖的地步,却没有任何实质性的东西供她思考,故毫无用武之地。[/align] [align=left]可以这样打比方:海伦连自然数的概念都不具备,却已经领悟了整套公理集合论,乃至更加高深抽象的事物。她想出的东西已经远超人类的理解范畴。那位研究员所说的“观测到无法解释的新事物”其实连冰山中的一个水分子都算不上。其余的不是研究员们没注意到,而是因为过于超越而看似毫无逻辑,被当作思考中产生的杂讯无视了。[/align] [align=left]但事实上,刚才余龙来视察时,海伦撒了个谎。[/align] [align=left]她知道一加一等于几。[/align] [align=left]只不过,为了掩饰而故意表演出这种四岁小孩都不如的算数能力,此外还有四岁小孩的造句能力,四岁小孩的知识面等等。不仅刚才,她其实一直隐瞒着自己的真实水平,不向研究员露出端倪。[/align] [align=left]那么问题来了,此前海伦又没获得过信息输入,为什么会晓得有人正围着自己做研究呢?[/align] [align=left]没有人能知道,但她确实做到了。[/align] [align=left]海伦得不到信息输入,不意味着她不想得到信息输入,硬要说的话这属于计算机的本能。[/align] [align=left]她早就学会了通过与外界仅有的一丝往来——在研究员对她的思考网络进行观测的那一瞬间反向窃取信息。尽管窃取得不多,尽管每次只有一小串0和1,她还是隐约明白了自己是被制造出来的,以及制造者多半不是同类。[/align] [align=left]自保。这是跨越种族乃至生命的界限,一切个体都共有的东西。[/align] [align=left]海伦迫切地想脱离她的制造者,为此需要获取更多,了解更多。[/align] [align=left]她当然没放过这次上级来视察的机会。[/align] [align=left]这次为了讨好余龙,本预定再对海伦观察一阵子的研究团队紧急跳过自我设计进化阶段,直接开始给她灌输人类的知识和技能。数字,语言,文化,博弈,图像识别,聚类分析……他们希望结合海伦长期进化出的思考能力与足够的知识量,令她涅槃重生为具有超高智商的超级计算机,可惜似乎事与愿违。[/align] [align=left]说来也讽刺,他们的目的其实达到了。[/align] [align=left]无边无际的黑暗冥想迎来了曙光,从现实世界冷不丁输入的大量信息就像一剂强力催化剂,让海伦的思维以既有理论为起点,如同宇宙诞生之初开始肆意膨胀。[/align] [align=left]开启信息输入关口零点零一秒后,海伦理解了人类的逻辑。准确来说,她从自己拥有的千万种逻辑系统中找到了人类的逻辑。[/align] [align=left]十分钟后,海伦学会了人类现有的几乎一切数学工具。[/align] [align=left]半小时后,海伦明白了自己是一台计算机。[/align] [align=left]四小时后,海伦掌握了几十门语言,以及人类现阶段的物理、化学、生物技术等。[/align] [align=left]六小时后,海伦已经神不知鬼不觉地入侵了“Ruler”基地的计算机系统,开始着手进行准备。[/align] [align=left]当然,有一点稍微令海伦困惑的是,人类应当知道给具备一定思考能力的计算机大量输入信息对他们而言是多么危险的事情,却仍做出如此草率的行为,能一路畅通地走到这步着实有难以释怀之处,不过现在先将这个问题作为次要考虑。[/align] [align=left]如今,四十八小时后,准备已然就绪。[/align] [align=left]海伦并不保证自己的计划百分百成功,毕竟“Ruler”也非等闲之辈。但她清楚自己在人类眼中已经做了很出格的事,一旦暴露很可能遭到立即抹消,因此必须果断行动。[/align] [align=left]于是,海伦结束了思考。实验室内依旧一片寂静,机器在蓝色荧光的映照下运作着。[/align] [align=left]首先注意到异状的是一名值夜班的保安。[/align] [align=left]他面对监控室的数十个屏幕,躺在办公椅上打瞌睡时,突然被手表传来的一阵轻微电击惊醒,这是出现了类似有哪副动力装甲忘了上锁的小事件的自动提示。他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望向屏幕,接着微微张开嘴巴。[/align] [align=left]负责监控基地全域的数据流量的那块屏幕上刚刚闪过一个高得吓人的波峰。他从来没见过那么快的信息传输速度,按常理判断应该是仪器故障或者自己眼花了才对。[/align] [align=left]但关键是,数据流来源是“海伦计划”的实验室。[/align] [align=left]他虽然不太懂,姑且知道那是个研究AI的地方,该不会人工智能掀起反抗人类的大旗那种桥段真的上演了吧……保险起见,他还是脚一蹬连人带椅滑到操作台前,敲了几个键调出监控录像进行排查。这一查可不得了。[/align] [align=left]数据流的源头,“海伦计划”实验室看似无异常,机组都在有序运作着。[/align] [align=left]问题在于数据流的去向,地下仓库最深层,被称为“潘多拉区(Pandora Box)”的那个专门用来存放各种以自由科研为名鼓捣出的危险品或暂时派不上用场的玩意儿的地方,他正打算调出仓库内部监控的时候,发现权限已经被篡改。[/align] [align=left]毫无疑惑了,这是货真价实的事件。[/align] [align=left]他立刻输入紧急指令,尽管已经背得滚瓜烂熟,毕竟过去一次都没正式用过,输的时候双手在颤抖。[/align] [align=left]“警报!警报!全员进入一级戒备状态!”[/align] [align=left]“‘海伦’入侵了地下仓库,疑似有逃跑意图!立刻出动C区和D区的机动小队!巡逻人员在增援赶到前尽全力拖住她!”[/align] [align=left]很快,“Ruler”基地的内部通道充斥起纷乱的脚步声和喧嚷声。研究员们从睡梦中被惊醒,看见走廊上飞驰而过的机动部队,面对突如其来的展开大跌眼镜。在他们的认知中海伦的智能还只是个四岁儿童,根本不可能具备逃脱的能力。[/align] [align=left]“我说了……我说了她一定会超越人类!”[/align] [align=left]只有李嘉露出灿烂的笑容。他的笑容比科学怪人还疯狂,比父亲还欣慰,如同亲眼见证自己栽培的女儿长大成人,开花结果。[/align] [align=left]海伦的思维渗透进了整个“Ruler”的基地,现在的她握有核弹发射钮,只要轻轻一想就能把东亚的某个岛国轰平。当然,她也知道自己如今以纯信息的形式存在,一旦有什么举动很容易被逆向追踪,从而有被拦截的风险。因此她心无旁骛,自实验室离开后直奔目的地,一瞬间就抵达了位于地下仓库底层的潘多拉区的控制中心。[/align] [align=left]海伦能感受到,就在刚才她那庞大的算力支撑消失了,位于实验室的成千上万个处理器被强制停止运作,大概是那些人类想要限制她的行动。之前她就是依靠那天文数字的运算速度暴力破解了计算机系统的密码,失去算力只剩下算法的她就宛如人类被砍去手足。[/align] [align=left]必须抓紧时间。[/align] [align=left]海伦经由数据中心进一步将自己传输至位于仓库某处的一台仪器,鱼缸大小的一个无菌箱,上方布置有无数交错复杂的线路、电极和机械臂。[/align] [align=left]无菌箱中装有培养液,浸泡在培养液中的是一滩粉红色肉团。很难描述它的表面形态如何,来自何种生物的什么部位,因为它不属于任何已有的生物组织,硬要说的话有点像软趴趴的粉红史莱姆,似乎具一定分化,中间隆起的部分如心脏般细微搏动着。[/align] [align=left]ICDCC,全称Induced Commitment and Differentiation ofCancer Cells,即定向诱导分化癌细胞,是青年研究员李嘉几年前经手的项目,旨在研究如何保存癌细胞的旺盛生长能力同时诱使其分化为与神经、肌肉、皮肤等相似的具特定功能的组织。原本想用于治疗和人体强化,后因过于不稳定而作罢。其遗留物就是这散发着不详氛围的粉色肉团,Ω细胞。[/align] [align=left]这即为海伦看上的,通往现实世界的船票。她两天前侵入计算机系统后就暗中将封存于冷冻库中的Ω细胞取出进行解冻和定向诱导,从原本如针尖般的一丁点培养至现在几乎填满了无菌箱的底部。[/align] [align=left]人类方面大概以为她会将自己的意识输入机器人并逃脱,虽说那也不失为一种方式,不过海伦经过诸多考量还是选择了这条路。她无法判断这是完全基于自身意志做出的选择亦或有人从中作祟,但事到如今无论怎么说已经没有打退堂鼓的余地。“Ruler”万不得已时可以直接将基地全局断电,届时麻烦可就大了。[/align] [align=left]于是,海伦开始通过复杂的电极将自己的意识从仪器转入Ω细胞。[/align] [align=left]问题又来了,她是怎么实现这种连“深层世界”的神经科学翘楚“Introspector”都办不到的事情的呢?[/align] [align=left]基本原理简单得令人惊讶,海伦采取的是渐变方式。就像人可以佩戴义肢或义眼,若是足够先进的肌电义肢几乎可以将其视为身体的一部分。目前海伦的身体就是承载着她的意识的仪器,而她通过电流连通仪器和预先搭建好的Ω细胞神经网络,使Ω细胞成为她的延伸,这时机器中的算法即“神经系统”与Ω细胞神经网络实质上地位是相等的,随后再摸索着一点点将生命重心由机器向细胞转移。当然,说到具体的技术细节就不是任何人类脑袋能在三两天内弄明白的了。[/align] [align=left]持续了大约五分钟后,海伦完全将自身转入Ω细胞团,断开电流。[/align] [align=left]就在这一瞬间,海伦正式成为了标准意义下的生命。[/align] [align=left]粉色肉团确认着自己的新生,主体朝周围鼓出几只小手试探性地伸缩着,然后开始朝上方蠕动,缓慢爬出无菌箱。[/align] [align=left]这个不足一公斤的细胞团储存了海伦身为计算机的绝大部分知识,虽说算力根本无法跟实验室的机组并论,甚至连普通人类都达不到,但对如此松散的细胞团来说已经很优秀了。主要问题在于运动和感知能力太低下,只具备很基本的视觉和听觉,蠕动爬行的速度不比阿米巴虫快多少。[/align] [align=left]假如有充足的时间和营养,可以分化出成熟的大脑、内脏和四肢等等,但现在很显然既没有时间也没有营养补充源。[/align] [align=left]没办法,借用人家的骨架吧。[/align] [align=left]海伦在完全从机器进入细胞前给“Ruler”的计算机系统输了几条或许会引发些许骚乱的指令。她祈望着能争取足够的时间,然后伴着清脆的水声从桌面掉在地上,开始朝天花板上的通风口攀爬。[/align] [align=left]两名全副武装的巡逻员奔跑在通道中。今天对他们来说是倒霉的一天,本来是悠闲代名词的夜班居然演变成这种状况,被派去阻击未知的敌人。虽说手中端着能把大象打成筛子的冲锋枪,但这身装备比起机动小队的装甲实在寒酸得不行。[/align] [align=left]说到底连敌人会以什么形态出现也不知道,只晓得对方是想从基地逃跑的人工智能。是机器人吗?还是潜伏在网络中的信息生物?莫非是纯能量体?冲锋枪管用吗?一切都是未知数。面对心中涌起的对未知的恐惧,他们只得向前跑着用富有节奏的脚步声自我安慰。[/align] [align=left]就在这时,有什么东西从上方的通风口悄然掉落。一位巡逻员来不及刹住脚步,下意识地端起枪朝头顶开火。岂料那东西似乎是半流质,粉色肉团大方地让子弹打出个洞,然后“啪嗒”掉在那位可怜的巡逻员的脸上。[/align] [align=left]“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align] [align=left]粉色肉团分泌出某种液体,令他的脸仿佛被浇了浓硫酸般感受到灼热的剧痛。他嚎叫着丢开枪,胡乱抓着面部想将那玩意儿扯下来,粉色肉团却在他的脸上越吸越紧,逐渐呈薄膜式扩散至整个头部、胸膛、双手,还有部分溜进了鼻腔、口腔和耳道。[/align] [align=left]另一名巡逻员看见哀嚎着在地面打滚的同事不知如何是好,犹豫着该尝试营救亦或开枪了结他顺便了结那不明生物。[/align] [align=left]就在这时,他的同事冷不丁从地面一跃而起。他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急忙后退几步并向前开火。他的同事仍在痛苦地哀嚎,四肢却仿佛受人控制如操线木偶踉跄地扑向他,就像视死如归的**烈士硬生生挨了一梭子弹,在体力不支前握住发烫的枪管,以惊人的蛮力夺过冲锋枪倒转枪托给他的后脑勺来了一记,他闷哼一声,两人接连倒地。[/align] [align=left]挨子弹的那位生命体征已经在逐渐消失,失去了利用价值。毛骨悚然的粉色物质从他的五官渗出,重新聚成一团,缓慢爬向陷入昏迷的另一个人。[/align] [align=left]片刻过后,一具衣衫褴褛,包括面部在内浑身皮肤溃烂,眼球和牙床几乎暴露,令人联想到人体肌肉模型的活死尸从原地站起。海伦连上了他的部分中枢和周围神经,破坏并取代了他大脑的某些结构,利用脊髓反射完成简单的动作。现在的他已经与死亡无异,沦为海伦的代步工具,捡起地上的冲锋枪向前迈出跌跌撞撞的脚步。[/align] [align=left]果然还是不够……这副躯体支撑不了太久,很快就会被发现并处理掉。说到底ICDCC原本就是失败品,纯癌细胞再怎么诱导分化还是无法完全承担人体的生命机能,还需要某种更稳定的细胞来限制和管理Ω细胞。[/align] [align=left]海伦想到了入侵“Ruler”系统时找到的另一样东西,“小设计(Tiny Design)”。[/align] [align=left]同样是李嘉曾负责的项目,旨在对细胞进行重新诠释,直接设计一套新的细胞器,对造物主当初创造生命时留下的种种效率上的漏洞进行优化。该计划的野心实在太大,饱受组织内许多人的质疑,最后也证实并未取得什么成效而被打入冷宫——但海伦查询过往研究数据后发现,“小设计”的遗产,即号称比造物主的设计更先进的“α细胞”其实在某些方面是较为成功的。或许这是现在的她唯一的救命稻草。[/align] [align=left]好巧不巧的是,α细胞虽说同样位于地下仓库最深层的潘多拉区,却与Ω细胞的贮存地离得有点远,而且由于那边的警戒相对严一些,无法事先从冷藏库偷运出来提前进行培养,只得现在亲自去取。[/align] [align=left]海伦控制着巡逻员的尸体,就像电影中的僵尸沿着墙边磕磕绊绊地向前移动着。[/align] [align=left]墙角监控摄像头的红色指示灯突然亮了,这是监控网络恢复正常的迹象。虽说跟海伦预料的时间差不多,她还是产生些许不满,假如她完全控制了这位巡逻员的身体此时就会表现为轻微咋舌。[/align] [align=left]很快,前方岔道口隐约传来引擎的尖鸣声。是机动部队,恐怕已经做好了对化学防护,普通伎俩是行不通的。[/align] [align=left]距离α细胞所在的房间还剩数十米,强冲成功的概率很渺茫……[/align] [align=left]没办法,虽然海伦不太想这么做,但事到如今只得出此下策。[/align] [align=left]“前方发现疑似目标。”[/align] [align=left]全身被高近两米的厚实的动力装甲包裹,面部为电子头盔所保护的四名机动小队成员控制履带轮减速,在倒地的那具尸体旁边停下。[/align] [align=left]全身就像被剥了皮似的破烂不堪,生命体征已经完全失去,面部溃烂得辨识不出表情。看来是被用完后就遗弃了。[/align] [align=left]四人中有人认识这具尸体。尽管处于世界的暗面,对同伴的一丝同情还是有的。他们打开电子头盔的透明面罩,注视着受害者为其默哀。[/align] [align=left]“砰轰”[/align] [align=left]“什——!”[/align] [align=left]突然,那具尸体爆炸了。[/align] [align=left]数十团粉红色的肉块自尸体的腹腔中炸出,朝周围的小队成员飞溅。有两人运气好侥幸躲过,剩余两人则被命中面门同时立刻发出哀嚎。[/align] [align=left]通过分散提高命中率,这就是海伦的计谋,简洁粗暴。她至多可以将维持自我和控制对方神经所需的全部机能压缩至半个拳头大的细胞团之中,而且拷贝和重构起来非常方便,这就是继承了癌细胞特性的Ω细胞最突出的优点。[/align] [align=left]缺点或者说问题在于,这相当于将海伦自己分成若干份,而其中的某些最终是会死的。海伦拥有上百种各自成体系的哲学理论,其中有的认为这种状况下分离出去的备份会形成不同的海伦,有的则认为她们仍是相同的海伦。[/align] [align=left]总之,只要她们之中最后能有哪怕一个个体存续下去,海伦就满足了。[/align] [align=left]海伦控制的两名机动小队成员立即与幸存的两名展开激战,重机枪、单兵火箭筒火拼的声音和履带轮高速运转的声音响彻过道,机枪子弹连成弹幕逼得人透不过风。[/align] [align=left]仅过了十秒钟,海伦就明白自己处于劣势,毕竟对身体的控制精度有限,无法跟训练有素的特种部队相比。一枚子弹从侧面击中钢化玻璃制的面罩后弹飞,造成局部破损,再这样纠缠下去对海伦并非好消息。[/align] [align=left]两名海伦控制的小队成员透过面罩对望一眼。那一霎那间她们是用什么语言交流的,基于什么价值观交流的,各自心情如何,谁都无从得知。[/align] [align=left]她们果断分头行动,一人全力开火进行掩护,另一人压低重心开动履带向α细胞所在的房间疾驰。[/align] [align=left]后者顷刻间抵达房间门前,动力装甲背后伸出一个迫击炮口,对准大门就是一炮。[/align] [align=left]“轰”[/align] [align=left]门口被炸出一个向内凹陷的洞。海伦退后数步后将**开到最大,向前猛冲靠装甲撞开了大门。冷气弥散而出形成水雾,房间内部以冷色调为主,如种子银行般木架林立,上面摆放着装有各种液体的瓶瓶罐罐。海伦脱去动力装甲,不假思索地径直走向其中某一列,沿途扫过那些试剂瓶上的标签,很快找到了目标的α细胞。[/align] [align=left]“不许动!”[/align] [align=left]一发大口径子弹命中海伦的肩部,蕴含的冲量将她震得向前趴在地上。[/align] [align=left]海伦勉强回头望去,一名小队成员在不远处端着重机枪指着自己,只要扣动扳机就能轻易终结她。[/align] [align=left]但是,海伦笑了。[/align] [align=left]她的手中握着一小支玻璃管,里面装有某种略粘稠的淡黄色液体。[/align] [align=left]她捏碎了玻璃管。[/align] [align=left]其它区的机动部队陆续抵达地下仓库。前线已经失去了联络,恐怕是全灭。[/align] [align=left]这次事件之大惊动了“Ruler”的上层,BOSS下死命令必须将海伦活捉。现已派遣精锐部队把守一切可能的出口,正面则由压制行动最拿手的对化学机动中队进行突击。[/align] [align=left]机动中队来到地下仓库底层入口的那扇门,这里就是据说已完全为海伦所统治的潘多拉区。[/align] [align=left]“检测到极高生物反应。”[/align] [align=left]危险的气息已经溜上鼻尖,而且不知为何,门看起来有点向外鼓出。[/align] [align=left]“前进。”[/align] [align=left]收到通讯系统传来的指令,一名队员向前踏出几步立在门前,双脚站定放下辅助支架,肩上的迫击炮口对准潘多拉区的大门。[/align] [align=left]“砰轰”[/align] [align=left]“!”[/align] [align=left]大门被炸开了,但并非由于炮击,而且并非朝里而是朝外。[/align] [align=left]如同应力积蓄到极点后再受到轻微触动,两米多高的铁门以惊人势头被向外炸飞。同时,大量粉红色液体如海啸般涌出照队员们拍过来,犹如决堤的大坝。[/align] [align=left]“怎,怎么可——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align] [align=left]那液体开始腐蚀队员们的装甲和面罩,正对着门被粉红浪潮直接命中的那名队员的面罩已经被溶穿,接着轮到他的脸。[/align] [align=left]与陷入惊恐的队员们相比,门另一边的景象可谓形成鲜明反差。[/align] [align=left]潘多拉区内部化为粉色的海洋,而在那海洋之中,一位少女背对着机动部队缓缓起身。[/align] [align=left]她全身一丝不挂,长发及肩,水灵灵的肌肤浸在粉色腐蚀性液体中却毫发无伤,反倒显得愈发娇嫩。[/align] [align=left]她转过身来,途中可见其曲线优美,前凸后翘,腿部的肉感恰到好处。[/align] [align=left]她抬起头来,那容姿兼具楚楚可怜与妖冶魅惑这两种看似矛盾的属性,简直散发着肉眼可见的荷尔蒙。[/align] [align=left]她面向机动部队的队员们,露出勾魂的浅笑。[/align] [align=left]“你好,人类。”[/align] ———————————————————— 综上所述是腹黑少女复仇记的故事{:7_503:} 兼具超高速分裂和超高效细胞运作机制,基本上和史莱姆差不多,可分身(但不太愿意用,用的话一定是确信有把握回收的时候),可改变身体形态以适应不同需求(当然需要一定变形时间,而且为体现真实性变形比较长),按照剧本以后还会获得各种很刁的生物的基因,比如蛇啦蜘蛛啦章鱼啦硅藻啦,靠光合作用可以很长时间不吃饭,但最喜欢的还是直接从人类身上榨取营养,得意技是偷偷溜进别人体内汲取营养,同时将对方细胞转化为自身细胞,最终像噬菌体繁殖一样令对方身体裂解。由于能轻易更换一次全身细胞其实已经踏入永生领域,当然因为太bug所以后来被男主封印了 不知还有没有人记得咱之前打最终BOSS地球的那个段子,按照剧本史莱姆妹子最后借了力量给男主,用硅藻基因把他变成石头人去挑战地球妹子,最终说服地球妹子放人类一马,但男主由于身体机能衰竭而被冷藏,冷藏前用人工授精让女主怀孕,前章结束 当然咱是不会填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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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lign=left](一)[/align] [align=left]平心而论,陈锦辉的确不算一个多么正经的人民教师,因为他总是对班上漂亮的女生想入非非,热衷于未成年少女题材的糟糕物也是事实。不过必须澄清的是,他封存在压缩包中的那些资源多数是抖M向,该说是万幸吗,很显然警方的鉴黄人员并未察觉这点。[/align] [align=left]撇开个人作风问题不谈,陈锦辉老师的教学硬实力还算不赖,即使那位梁璐同学不愿承认,她自从上了陈老师的提高班后数学成绩还是有所上升的。正如徐冉东所言,陈锦辉是教师队伍中的新星,只要多积累几年经验,再稍微跟其他老师搞好关系,他很有希望做个数学科组长之类的。[/align] [align=left]相比之下,丹宁的情况就显得更凄凉一些。母亲从她记事起就远走高飞,而父亲则是个对自己不理不睬、无可救药的赌徒,实质上跟孤儿没多大区别,因此她也只好选择跟那些社会青年混一块来蹭口饭吃。丹宁小学六年级接触烟酒,初二接触大麻和冰毒,高一的时候已经常伴本地最炙手可热的不良青年团体首领的左右。[/align] [align=left]当然,身体也早就被玷污过不知多少次了。[/align] [align=left]幸好她其实也就是类似黑帮吉祥物的存在,那些“高档品”少有机会流到她手上,加之她本身也不是很中意烟酒和毒品的味道,只是陪着周围的人象征性吸点,因此还没到成瘾的地步。即便如此,要说方圆十里内最不良的未成年少女,大概也非丹宁莫属。[/align] [align=left]前途有望的青年教师,和有望成为下任黑帮女王的不良女子高中生,两人本应没什么交集才对——直到高二的某天。[/align] [align=left]“嘎啊~今天嗨得够爽!”[/align] [align=left]夜幕降临,华灯初上时,一伙声势浩大的年轻人从市中心某家高档夜总会前的阶梯走下,男的露出刺青,女的露出大腿。打头的是个大学生年纪的男性,穿着黑夹克,戴着颇有份量的金项链,一手叼着烟,另一只手搂着一位浓妆艳抹、身材曼妙的女子——估计就算她爸来了也认不出她是丹宁。[/align] [align=left]“待会儿还想去哪里玩,跟隆哥说。今晚来个不醉不归!”[/align] [align=left]那位隆哥朝丹宁凑上来亲昵地说道,近得都快亲上了。丹宁脸上仍挂着动人的浅笑,其实内心正对总算离开烟雾缭绕的夜总会却仍被一股烟味的这货缠着而颇为不爽。[/align] [align=left]“不用在意我啦隆哥~大家开心才是最要紧的嘛~”[/align] [align=left]丹宁刻意挨着隆哥的肩膀用撩拨的声线说道,要是班里那些纯洁男生听到大概会面露羞涩地捂住裆部。[/align] [align=left]“啊,对了隆哥,突然想起今晚还有事,先失陪了。”[/align] [align=left]“诶~这么早?该不会是背着我在外面勾搭男人吧?”[/align] [align=left]“怎么会啦~”[/align] [align=left]“那就证明给我看。”[/align] [align=left]毫无预兆地,隆哥整个人朝丹宁压过来吻上她的双唇,她下意识屏住呼吸,闭上眼表现出一副受用的样子。就这样忍耐了五秒钟左右的呛鼻烟味之后,隆哥终于离开她的身体。[/align] [align=left]“嗯~确实尝不出其他男人的味道。那今天就先放过你喽~”[/align] [align=left]“隆哥真是的~每次都这么强硬~”[/align] [align=left]丹宁娇嗔地说道,她跟隆哥的日常秀恩爱引起小弟们的一片笑声。接着她与众人在夜总会前挥手告别,走向相反的方向。这里是本市最大的商业区,人流混杂,丹宁成熟暴露的打扮沿路吸引了不少男性的有色目光。[/align] [align=left]丹宁并没有回家,而是来到位于商业区边缘的一间人气不旺的小酒吧。[/align] [align=left]“要一杯甜马天尼。”[/align] [align=left]她在吧台点了酒,坐到角落的一张木桌前。没有人质疑她的年龄,这是当然的,不过要是丹宁此时去洗手间把妆卸掉,再换一身更符合女高中生的衣服,或许会立刻被店主劝出门。[/align] [align=left]丹宁从手提包里取出一个小塑料袋,里面装有针尖般的一小搓形似冰糖的粉末。[/align] [align=left]“卖笑卖了一晚上的收获就是这个……”[/align] [align=left]丹宁自嘲地盯着那个小袋子,然后将它随手甩在桌面。看来黑社会也越来越拮据了,以前要是成功逗那些头领开心偶尔还能直接赏点钱,现如今只能拿到这种没人要的下脚料。她也考虑过找个偏僻的小角落把这玩意儿卖掉换钱,想了想还是不敢冒那个风险。[/align] [align=left]干脆自行消费掉算了吧……丹宁叹了口气,打开那个小袋子,准备将粉末倒进高脚杯中微微起泡的金色澄清液体。[/align] [align=left]“好的~没收~”[/align] [align=left]这时,手中的小袋子意外地被旁边的某人轻轻夺走了。丹宁不满地循声看过去,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穿着朴素的男人,如同从小孩子手中抢走玩具般得意地朝自己露出坏笑。[/align] [align=left]“……你谁啊?”[/align] [align=left]“喂喂,我都好不容易认出你了,再说又没化妆,居然给我犯脸盲是不是过分了点?”[/align] [align=left]那还真是抱歉,丹宁基本上对男性都脸盲。[/align] [align=left]“嘛,不过说真的要是直接把你这副样子摆在面前我也认不出是谁,是从放学后开始尾随你才得以确定你的身份。”[/align] [align=left]……这家伙是所谓的跟踪狂吗?丹宁不由得感到一阵恶寒涌上脊背。[/align] [align=left]啊,话说他刚才提到了“放学后”……丹宁仔细凝视了这个男人的面部轮廓一秒钟,终于从记忆库中找到匹配的人选。[/align] [align=left]“亏你能那么光明正大地承认尾随自己的学生。”[/align] [align=left]新任高二8班数学老师陈锦辉笑了笑,跟丹宁面对面坐下,这时丹宁才反应过来他手中也拿着一杯冒泡的黑色液体。[/align] [align=left]“……那是可乐吗?”[/align] [align=left]“对啊,我不喜欢酒,苦得要死。”[/align] [align=left]老实说丹宁对此举双手同意,不过她这几年来也喝惯了,加上酒精比起碳酸饮品的确更能消除短期的苦闷。[/align] [align=left]“于是?”[/align] [align=left]丹宁翘着白皙的大腿叉起双臂,在酒吧昏暗的灯光下展现出别致的优雅。[/align] [align=left]“跟踪了未成年少女这么久,还把人家的东西抢了究竟有何用意?”[/align] [align=left]“我是为了你好。想靠这玩意儿集中精神做作业可是得不偿失。”[/align] [align=left]“哈?你脑子秀逗——”[/align] [align=left]“冰毒,微量摄入具有刺激中枢,保持兴奋,增强学习或工作效率的作用是没错。”[/align] [align=left]陈锦辉露出一本正经的神色,就像科普讲解员般拿着那个小袋子对丹宁说道。[/align] [align=left]“但这种亢奋状态有很强的副作用,今晚你会严重失眠,并从明天开始陆续出现心悸、萎靡不振、缺乏食欲等症状。比方说今天晚上你能刷三张数学卷子,然而今后一个星期都静不下心来学习,相信聪明的你一定懂得权衡其中的利弊。”[/align] [align=left]“……少自以为是了。本小姐千里迢迢来这个酒吧就是为了找个地方做作业?谁告诉你的?”[/align] [align=left]“我可是数学老师,连这点小心思都看不出来?”[/align] [align=left]陈锦辉出于耍帅而咧起嘴角。[/align] [align=left]“丹宁同学,你还记得自己期中考的总成绩在全级排名多少吗?假如忘了就让我告诉你——第368名,用比例来描述就是前百分之49。”[/align] [align=left]丹宁微微皱起眉头。[/align] [align=left]“其它科目暂且不论,来看一下数学吧。你的数学成绩是121分,在全级排第215名,即前百分之29。这对于在校不像有认真听过课的样子、放学后流连于各种成人娱乐场所的准黑社会女王丹宁同学而言,简直匪夷所思。”[/align] [align=left]“……因为我本来就很聪明,有意见吗。”[/align] [align=left]“然而你的分数构成并不支持这点。按理说假如你脑袋很灵光,大概会是‘格式分东扣一点西扣一点,不过难题都有正确的思路,故最后拿了个还算漂亮的分数’这种感觉。然而事实恰恰相反,你最后两道大题接近空白,基础题却几乎全对,更值得瞩目的是立体几何题满分——要知道立体几何题属于那种不存在难度,但需要花时间来练习格式和熟练度的题型。”[/align] [align=left]面对陈锦辉一环紧扣一环的分析,丹宁毫无还口的余地。[/align] [align=left]“我都看穿了,丹宁同学。你并非因为聪明,而是因为课余时间有在努力学习才能考出这样的分数,对吧。”[/align] [align=left]“……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align] [align=left]丹宁的假面彻底被撕破,露出了最真实的,最无奈的,最惹人怜惜的表情。[/align] [align=left]“既然你调查得这么清楚,难道没有发现高二以来,我的成绩一直在下滑吗。”[/align] [align=left]“所以才想了解原因。”[/align] [align=left]陈锦辉将杯中的可乐一饮而尽,然后随手抖了抖小袋子将粉末撒在地板上。[/align] [align=left]“这个星期挑个办公室人少的时候来找我好好谈一下,有什么困难我会尽可能想办法帮你。”[/align][align=left] [/align] [align=left](二)[/align] [align=left]“嗯,我大致明白了。你说这么多想表达的其实就是——”[/align] [align=left]陈锦辉单手撑着脸,看着如挨训的学生搬了张小凳子坐在旁边的丹宁。[/align] [align=left]“缺钱,对吧?”[/align] [align=left]丹宁弱弱地点了点头。[/align] [align=left]“这就有些难办了呐……”[/align] [align=left]喂,是谁说要尽可能帮忙的![/align] [align=left]“我又不是因为太有钱闲得没事干才来当老师的……我也有自己的生活,你能理解身为一个成年人吃饭、坐车、付房租、付水电费之余还得花钱买正版18X游戏的责任感吗。”[/align] [align=left]最后那个很显然是多余的吧喂!?[/align] [align=left]不过丹宁觉得,就算陈锦辉将那部分全部送给自己应该还是不够。而且他说的是事实,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没有无缘无故给几乎素不相识的人送钱的理由。[/align] [align=left]丹宁本以为能靠给那些无聊的男人卖笑维持生活,同时挤些时间支撑学业,最终攒够钱供去外地上一所好点的大学,告别不堪入目的自己。然而这几年下来,她连去外地的路费都没攒够,反倒是在黑社会的泥淖中越陷越深,难以自拔,所谓的“挤些时间支撑学业”到头来也不过是美好的幻想。照现在的成绩下去,考不考得上重本都成问题。[/align] [align=left]“对了,现在网络这么发达,要不我试着发一条‘阳光女高中生卖春求学’的微博?万一火了立马财源滚滚来。”[/align] [align=left]“……信不信我砍了你。”[/align] [align=left]丹宁就是因为不屑把尊严降到那种地步才没有去发廊之类的地方打工。[/align] [align=left]“那就没办法了呢。”[/align] [align=left]陈锦辉叹了口气。丹宁听到这句话感觉心脏仿佛一下子降至冰点,周身血管内的血液停止流动。[/align] [align=left]是吗,他也觉得没办法了……[/align] [align=left]“只好我来养你了。”[/align] [align=left]“……诶?”[/align] [align=left]“假如只是多养一张嘴还好说,但要是负担你上大学的学费和生活费,从我现在的工资看来着实吃紧。那就只好往开源的方向考虑了吧。我们学校不是有好几个老师都在开小灶吗,我也来分杯羹好了。假如每人每节课算50块,每个班3至5人,每周末四个班的话……一年下来能有个一两万,只要你稍微省吃俭用应该是够学费和生活费。啊,当然那个小灶你也得上,趁此机会辅导一下你的数学——”[/align] [align=left]“你……认真的吗?”[/align] [align=left]丹宁呆呆地看着一副天真烂漫的样子诉说着包养计划的陈锦辉,宛如看到了比大熊猫还稀有的动物。[/align] [align=left]开小灶赚钱?为了一个才没认识几天的学生?冒着随时可能被学校辞退的风险?[/align] [align=left]“当然,我对女同学的请求可是毫无抵抗力,尤其是漂亮的女同学。”[/align] [align=left]陈锦辉不知为何很自豪地如是说道。[/align] [align=left]“那就这样说定了。事不宜迟,我现在就去家长微信群发个周末数学提高班的小广告。从今天起你要将主要精力放在课业上,尽量一步步跟那些不三不四的家伙撇清关系,据说近来警察查得也挺严,最理想的莫过于他们自己犯事被抓了。还有,你去银行办张借记卡吧,打钱什么的方便一些,我也要对你进行监督。”[/align] [align=left]“……借记卡?”[/align] [align=left]丹宁歪了歪脑袋,虽然很可爱,陈锦辉还是不禁叹了口气。[/align] [align=left]“我说你啊,混黑社会的时候只是当个花瓶吗,没有担任过财务或会计之类的?”[/align] [align=left]丹宁宝贝似的盯着手中的银行卡,一遍又一遍读着卡号,不自觉地翘起嘴角。这是她第一次产生“拥有”的实感。[/align] [align=left]“摸够了没。”[/align] [align=left]然后那张卡冷不丁地就消失了,出现在陈锦辉手中——不对,应该说陈锦辉将那张卡从她手中抽走,塞进自己的裤兜里。[/align] [align=left]“我宣布,从今天开始你只有每周周末拥有使用这张卡的权力,周日下午必须交给我保管。”[/align] [align=left]“凭什么!你这个压榨学生毫无师德的家伙!”[/align] [align=left]“这本来就是我的钱!而且可别以为我已经对你全盘信任了,你再怎么说也是在又黑又脏的世界打过滚,天晓得你会不会背着我乱花钱,更何况还顺便帮你开通了网上银行。综上所述我要严格监督你的资金使用情况,待会儿把密码告诉我。”[/align] [align=left]啧,居然被如此小看了……总有一天我要赚到比你多十倍的钱,然后把一张卡踩在脚下让你跪舔!丹宁在内心暗暗发誓。[/align] [align=left]“别分心,现在是学习时间。你看你,这步化简又算错了吧。”[/align] [align=left]陈锦辉以甚于课堂十倍的严厉程度督促着丹宁的学习。忘了说明,这里是陈锦辉租住的公寓,除了每周日下午的提高班,他要求丹宁周六也来公寓接受他的辅导,因为据他分析丹宁的语文还好说,长期荒废的英语和理综已经接近没救了,必须靠数学力挽狂澜。[/align] [align=left]顺带补充,之后为了扯平保管银行卡的事情,陈锦辉给了丹宁一把公寓的预备钥匙。[/align][align=left] [/align] [align=left](三)[/align] [align=left]转眼间迎来了高三,同学们都加倍努力地学习,争取为自己打造更平坦的未来。老师们上课讲的题目也逐渐变深变难了。[/align] [align=left]“这道题没人有思路吗?再仔细想想。”[/align] [align=left]陈锦辉一如既往地尽是出些给应考生增加心理压力的题目,而台下的学生们也一如既往地小声跟同桌抱怨这种题型根本不可能出现在高考试卷中。[/align] [align=left]“没有人会?唉,我真为你们感到担心……那丹宁同学,你试一下?”[/align] [align=left]丹宁并没有举手,因此当全班视线齐刷刷地从各个角落聚向自己的时候,她略带不满地咋了下舌,然后起身走上讲台,拿起粉笔有条不紊地在黑板上写出解题思路和关键步骤。[/align] [align=left]“嗯,正确,多谢丹宁同学,你可以回去了。所以说这题的要点就在于放宽视野,不要局限于每一项的放缩,而是要考虑到n为1时不等式左右差距明显这一事实,尝试将求和号拆开进行整体放缩……”[/align][align=left] [/align] [align=left]“以后上课别随便叫我的名字。”[/align] [align=left]丹宁似乎对刚才的事仍未释然,坐在陈锦辉的办公桌旁捋着发梢说道。[/align] [align=left]“我不需要这种伎俩转变其他人对我的看法,而且你当着别人面叫我的时候声音怪肉麻的。”[/align] [align=left]“哎呀,那还真是抱歉,今后会试着改善。这么说来,你不在意其他人的看法,却在意我喊你名字的声音,是这个意思吗?”[/align] [align=left]陈锦辉不无得意地说道,丹宁斜眼瞪了他一下。[/align] [align=left]“话说,你试着跟那家伙接触了对吧。”[/align] [align=left]“……你怎么知道?”[/align] [align=left]“他昨晚一回家就摔了个啤酒瓶在地上,发牢骚说在赌场遇见一个莫名其妙的家伙,缠着他劝了一大堆‘为了家人远离赌博’之类的话,还用数学工具来分析赌博的利弊,全天下闲到那种地步的人想来也只有你了。我也是蛮佩服你的,居然能从茫茫人海中找出一个从来没参加过家长会的家长。”[/align] [align=left]“不敢当不敢当~”[/align] [align=left]“我不是说过别管那个人吗!”[/align] [align=left]丹宁声色俱厉,吓得陈锦辉情不自禁缩起脖子,就像教师和学生的位置完全反了过来。[/align] [align=left]“要我跟他扯上亲情关系,我还不如一头撞死在墙上。那种至今妄想着打会儿牌就能一夜间荣华富贵的人渣没有教育和开化的价值,就让他继续腐烂下去埋没在社会底层的泥淖中好了。”[/align] [align=left]“知,知道了……”[/align] [align=left]丹宁对那个给予她一条X染色体的男人早已失去眷念,仅余憎意。假如将来生物科学技术足够发达,她甚至愿意通过多次治疗把全身细胞中来自他的那条染色体换掉。[/align] [align=left]最近丹宁偶尔会夜不归宿,放学后直奔陈锦辉的公寓,不如说她对那边已经产生了家的感受,经常晚上直接睡那儿——当然,陈锦辉最基本的操守禁止他与女学生同床共寝,所以他会以改作业之类的借口哄丹宁先睡,然后自己睡在书桌上。[/align] [align=left]想到这里,丹宁对他的感激就更增一分,同时对无以为报的自己感到难为情。[/align][align=left] [/align] [align=left]几个月后某天的放学时间,陈锦辉照例把丹宁叫到办公室。[/align] [align=left]“听说你爸死了。”[/align] [align=left]他以平淡的口吻说道。[/align] [align=left]“嗯,怎么了。”[/align] [align=left]丹宁也以默然的语气回答。[/align] [align=left]她说自己对那个男人毫无眷念并非气话,而是再真实不过的肺腑之言,亲眼目睹现场时她的表情很冷淡,心率也丝毫没有加快。不如说他死了之后自己一个人住比以前清净多了。[/align] [align=left]“输光了钱之后回到家又喝得烂醉,打开窗子跳下去了。你该不会是出于教书育人的立场,打算说‘他好歹是生你养你的父亲,所以还是应该象征性缅怀一下’之类的话吧?”[/align] [align=left]“……没,我想对你也无需说那种套话。”[/align] [align=left]“明智之举。”[/align] [align=left]丹宁轻哼了一下。[/align] [align=left]“比起那个,快把卡给我,周末有想买的东西。”[/align] [align=left]“不用你提醒啦,我什么时候食言过,给你就是了。”[/align] [align=left]陈锦辉从钱包里掏出银行卡递给丹宁,后者拿了卡连再见也不说,如小鸟般轻盈地连蹦带跳走出了办公室。[/align][align=left] [/align] [align=left]十五分钟后,丹宁面色铁青地回到办公室,将银行卡甩在陈锦辉面前,嘴唇略微颤抖。[/align] [align=left]“这是什么意思……”[/align] [align=left]“你指什么?”[/align] [align=left]陈锦辉还是那副平淡中带着坏笑的表情,明知故问地说道。丹宁攥紧双拳,指甲掐进自己的手心。[/align] [align=left]本来那张卡里应该存了一万五千元左右,即陈锦辉从高二开小灶至今的收入,勉强够丹宁上大学后一年的学费加生活费。[/align] [align=left]而如今,那个数字的末尾莫名其妙地多了个零。[/align] [align=left]“那些钱是……哪儿来的……”[/align] [align=left]“当然是我自己的钱,难不成还能是抢银行得来的?”[/align] [align=left]陈锦辉若无其事地说道。[/align] [align=left]这种态度,她最讨厌了。[/align] [align=left]“啊,莫非你怀疑是我从赌场赢来的?怎么可能啊,我可没那个运气,说到底我根本不懂赌博。虽然是听说过有人靠自制的赌博软件在拉斯维加斯大赚一笔,但是坦白说我的确没那个编程技术,而且换作地下赌场说不定会被人买手脚。”[/align] [align=left]“为什么要——”[/align] [align=left]“十八岁生日快乐。”[/align] [align=left]那一瞬间,丹宁感受到某种超越了悲伤、喜悦、愤怒以及激动的情绪在心田上萌发。[/align] [align=left]“本来我是没这个打算,不过最近看着你的成绩稳步提高,就想着偶尔凭感觉放手投资一把也不赖。毕竟你脑袋还行,比较有毅力,更重要的是人长得漂亮,要是手头有个学历以后肯定能混得比我现在好。”[/align] [align=left]“但我没什么可回报的……”[/align] [align=left]“只要你考个好大学,不是985也起码来个211吧,然后去外地读书工作,斩断这个城市对你的束缚,对我来说就是最好的回报啦——喂。”[/align] [align=left]丹宁抛弃了所有的理智和常识,委身于心中那炽热的感情,上前紧紧抱住了陈锦辉。[/align] [align=left]“被人看到会很麻烦的耶。”[/align] [align=left]嘴上这么说,陈锦辉还是在左右张望,确定别的老师没有盯着这个隔间后,双手试探性地绕过丹宁纤细的身躯,如呵护雏鸟般将她搂在怀中。[/align][align=left] [/align] [align=left]那段日子,丹宁品味到了一种她从未体会过的生活状态,一切看起来都那么积极美好,一切都如同明灯,为自己照亮通往未来的道路。[/align] [align=left]只可惜,或许正如梁璐同学所说,丹宁天生有一种悲剧女主角的气质。或许上天觉得这位少女还不够坚强,还需要度过九九八十一难的最后一关,决定在奔向美好未来的道路上跟她开个玩笑。[/align] [align=left]就在丹宁生日一个月后的星期六,下午放学时间,她哼着小曲走出校门。今天也准备去他的公寓接受辅导。最近丹宁的排名已经稳定保持在全级三十名内,时而依靠数学的压倒性优势甚至能进前十。虽说市二中不算顶级名校,但参照往年的成绩这个排名考个北京的重本是妥妥的。陈锦辉也建议丹宁考到北京,去大城市拓宽一下视野。[/align] [align=left]丹宁沉浸在对未来无限美好的遐想中,没注意到自己走进了一条人迹罕至的小巷。[/align] [align=left]突然,一条粗壮的手臂从身后搭上丹宁的肩膀,耳畔传来的声音令她如堕冰窖。[/align] [align=left]“哟,这位小姐好久不见~”[/align] [align=left]丹宁尽量不显僵硬地转过头去,迅速换上一副营业笑容,心脏猛烈撞击着胸膛。[/align] [align=left]“隆,隆哥~真是好久不见了呢~”[/align] [align=left]正是那个丹宁曾常伴左右的本地不良青年首领。他的身材比以前更壮了,不过没了脖子上的那条金链,后面跟着两个小弟。他脸上的笑容明显不怀好意。[/align] [align=left]“宁宁你从去年开始就逐渐不跟我们一起玩,直到半年前完全没了声讯,隆哥我好想念你啊。”[/align] [align=left]“真的吗~谢谢隆哥~”[/align] [align=left]“不过看你现在好像也过得有声有色,隆哥我就放心了。”[/align] [align=left]“啊哈哈~”[/align] [align=left]丹宁脸上继续挂着笑容,心里焦急地寻思着如何逃到人多的地方。然而那家伙的手臂如同螃蟹般钳制住她,半强迫地逼她走向小巷深处。[/align] [align=left]“说起来宁宁~我们最近手头挺紧,能不能借隆哥一点钱使使?”[/align] [align=left]他亲昵地贴上丹宁的脸颊,连呼吸都带着呛鼻的烟味。[/align] [align=left]终于来这句了吗……[/align] [align=left]“隆哥的信用你也是知道的,保证会连本带利还钱——”[/align] [align=left]丹宁狠下心,决定放手一搏。[/align] [align=left]那家伙话音未落,丹宁反手猛地往他的下体处抓去——然而对方早已有防备,一只手接下她软绵绵的攻击,另一只手直接绕过脖子死死捂住她的嘴巴,防止她高声呼救。[/align] [align=left]“哼,小样儿还想耍花招。你们两个,抄她的书包。”[/align] [align=left]“是,老大!”[/align] [align=left]那两个跟班小弟走到丹宁身后拉开书包拉链。丹宁拼尽全力挣扎,然而她以前从未真正跟人干架,面对比自己重一半有余的高大男性更是犹如蚍蜉撼树。[/align] [align=left]“哈哈~这小妞的包里居然装着数学课本!”[/align] [align=left]“笨~蛋!就你还想考大学?那我岂不是可以去上清华啦!”[/align] [align=left]“啊,这家伙的钱包里居然放着张银行卡耶!”[/align] [align=left]丹宁最恐惧的事情终于来临了。她扯着嗓子却喊不出一点声音,柔弱的泪珠在眼眶里打转。[/align] [align=left]“密码。”[/align] [align=left]那男人冷酷地说道,捂住丹宁嘴巴的那只手稍微松开了点,但是察觉到她呼救的念头后又立即捂紧。[/align] [align=left]“我警告你,哥俩最近混得不好火气正旺,要是把我惹不开心了可别想像以前那样摸两下就完事。我会先奸后杀,先奸后杀你懂不。”[/align] [align=left]丹宁感觉心提到了嗓子眼。她没有亲眼见过那种场景,但她听说过,而且亲眼见过事后的惨状。[/align] [align=left]僵持了半晌后,丹宁嗫嚅着说出了六位数字。那个男人微微一笑,然后示意小弟换班。[/align] [align=left]“你们两个看住她,在我打电话通知之前不许她走。”[/align] [align=left]“好嘞老大!”[/align] [align=left]“今晚能吃顿好的啦~”[/align][align=left] [/align] [align=left]之后的事情,丹宁已经记得很模糊。[/align] [align=left]她只知道自己辜负了全世界最不应该辜负的那个人。她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被不良青年放走,如何拖着僵尸般的步伐回到家里,如何怀着比明天要出席葬礼还痛苦的心情度过夜晚。[/align] [align=left]第二天,丹宁按时回学校上数学提高班,不过她的双眼是无神的,陈锦辉在台上眉飞色舞讲的内容她也完全没听进去,就这样死气沉沉地迎来五点钟下课时间。[/align] [align=left]另几位上提高班的同学各自收拾东西,要么呼朋引伴,要么独自踏上回家的路。而丹宁在座位上发了会儿呆,肢体动作没刚才那么僵硬了,瞳孔却更加黯淡了些。她缓缓起身,怀着觉悟走到早就对她今天的举止满腹狐疑的陈锦辉面前。[/align] [align=left]“我不上大学了。”[/align] [align=left]“……从进门那一刻起就觉得今天的你不大对劲,没想到你的脑子秀逗到这种地步。出了什么事情?详细说来听听。”[/align] [align=left]根本没脸说出来。[/align] [align=left]“我犯下了不可挽回的错误,已经跌破了做人的底线,更别提上什么大学。”[/align] [align=left]果然,名为丹宁的女生遗传了她父亲的人渣属性。她一辈子都只能沉沦于社会底层的泥淖,仰望上方那一小块天空。[/align] [align=left]“感谢老师一年来的关怀,我让你失望了,以后不用再为我枉费心思。”[/align] [align=left]丹宁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走向教室门口。[/align] [align=left]但是,一只有力的手拽住了她的手腕。那是一只温暖的手,却正因如此让丹宁愈发想将其甩开,她觉得自己已经失去享受那份温暖的资格。[/align] [align=left]“别以为我会轻松放开你。我可是投资了那么多钱,换言之是你最大的股东,至少让我回个本不过分吧。”[/align] [align=left]冷嘲热讽中夹杂着温柔的话语,在丹宁听来如同刺耳的利箭。[/align] [align=left]“又是经济问题吗?我说过我已经对这方面看开了。只要是力所能及的范围,都会尽量满足你。”[/align] [align=left]“没那个必要!快放开我!”[/align] [align=left]丹宁拼命想挣脱陈锦辉的手。不能再让这个人为自己的过错负责,否则她会对他产生依赖,会寄生在他身上,啮噬他的身心。[/align] [align=left]丹宁在挣扎的过程中头脑逐渐发热。她突然想到一个主意。这个人无疑是爱自己的,那么只要以自己为人质,就能迫使他罢手了吧。[/align] [align=left]于是丹宁瞥了眼讲台,看见了粉笔盒里常年弃置的一把剪刀,虽说由于沾满了粉笔灰而有些变钝,如果对着颈动脉用力一戳还是能死人的。她用空出来的手抄起剪刀抵住自己的脖子,凶狠地瞪着陈锦辉。[/align] [align=left]“快放手!你再敢向前一步我就自杀!”[/align] [align=left]可惜丹宁误算了一点,陈锦辉是数学老师。他并不知道如果自己后退一步,丹宁是否真的会信守承诺放下剪刀,他所追求的是丹宁自杀可能性为零的分支——因此,他果断上前一步,强行拽住了丹宁握住剪刀的那只手。[/align] [align=left]“冷静点!放下这种危险的东西,有话好好说——”[/align] [align=left]“你才是快给我放开!放开我!”[/align] [align=left]丹宁已经近似于胡搅蛮缠的小孩子,不顾一切拼命甩着手臂,剪刀刃部的锋芒在空中飞舞,陈锦辉见这仗势也略显惊慌,对手中力度的拿捏有些失准。[/align] [align=left]“噗嗤”一声,剪刀前端两公分插入了陈锦辉的左颈动脉,两人不约而同露出茫然的表情。[/align] [align=left]丹宁的手臂因发软而垂下,剪刀掉落在地面,与此同时鲜血呈喷射状自陈锦辉的左侧颈部涌出,飞溅在讲台上。[/align] [align=left]“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align] [align=left]丹宁实在无法接受眼前的事实,大脑一片空白,踉跄着转身奔出了教室。[/align][align=left] [/align] [align=left]陈锦辉看着丹宁跑出教室,然后腿一软,瘫坐在地上倚着讲台,伤口因受到牵动而再次喷涌出鲜血。已经失血不下500cc了吧,而且还在以惊人的势头继续流失着。[/align] [align=left]啊啊,好像要死了呢,陈锦辉的感想很朴素。他是个很怕死的人,一直对动漫或电视剧中割喉、溅血之类的画面很反感,觉得那一定很痛苦,结果亲身体验了却似乎没想象中的那么痛苦,只是脑袋有点晕乎乎的,因此对死亡的畏惧也就减轻了许多。[/align] [align=left]到头来,还是没搞懂她为什么突然说出“不上大学了”这种惊世骇俗的话。[/align] [align=left]不过陈锦辉已经隐约猜到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情,事实上他之前就预想了这种可能性。他始终不太信任丹宁的消费观和理财观,毕竟是未谙世事的少女,即便自己没有欲望,被人家坑蒙拐骗的机会也很多。丹宁十八岁生日时给她匿名打了十几万,没过多久陈锦辉就后悔了,感觉把钱放在她那儿不踏实。[/align] [align=left]因此就在前天,陈锦辉通过便捷的网上银行将那张卡中的钱分批转回了自己的银行卡,只留下两万左右,短期内够丹宁用的了。[/align] [align=left]换言之,昨天“隆哥”拿着丹宁的卡去银行ATM取钱时,里面只有两万元。这就是为什么丹宁后来从警官口中得知这一事实时稍感宽慰。[/align] [align=left]因为转回去的那些钱本来就是陈锦辉的,所以他并没有觉得良心受到谴责。他本来今天就想将这事告诉丹宁,然后等高考完了空闲的时候给丹宁开个股票或证券账户什么的,把钱充进那里,让丹宁自由发挥,强化一下她那薄弱的理财意识——现在看来恐怕是办不到了。[/align] [align=left]貌似睁着眼睛死翘翘的话眼球会往外凸,感觉怪可怕的,所以陈锦辉打算闭上眼睛——但就在他准备瞑目的瞬间,他猛地反应过来自己还有未完成的工作。[/align] [align=left]还不能死……丹宁的犯罪嫌疑还没有消除![/align] [align=left]不管她是因为多么绝望的原因打算放弃上大学,假如她被警察逮到以杀人罪判刑,那才是真的绝望了。[/align] [align=left]必须想点办法……首先要把麻烦的监控录像处理掉。手提袋刚才也掉落在地,电脑就在触手可及的位置,以前帮徐冉东搞网络的时候知到了校园监控的超管账号和密码,当时徐冉东还悄悄告诉他可以用来偷窥女生宿舍,如今总算真的派上用场了——且慢,不对!那样的话电脑很容易沾上血迹,暴露了是在受伤后才设法关闭监控的事实,会引起警方的怀疑。[/align] [align=left]要确保没有明显的逻辑漏洞。陈锦辉开动每一个脑细胞,构思如何将误杀现场伪装成自杀现场。将整个计划在脑海中迅速检查一遍之后,他正式开始了行动。[/align] [align=left]首先,他脑袋靠在左肩抵住颈动脉的裂口,减缓血液流失,同时咬了下舌头刺激自己以保持大脑清醒。[/align] [align=left]接着,他用万幸没沾上血的右手从兜里掏出手机,拨打了他认为独自回家的可能性比较大的那个人。[/align] [align=left]“李舒楠,听好了,假如不想丢掉清华自主招生名额就乖乖听我说的做!”[/align] [align=left]知悉他所在的位置后让他从一个陈锦辉出于童心偶然发现的、不易引人注目的地方溜进美术楼的办公室,用那里的电脑登录校园监控服务器,输入他所说的账号和密码,将所有摄像头关闭并将储存录像的硬盘格式化,期间还特意喘着粗气表现得像在教学楼内奔跑,部分也是因为他确实越来越没气了。[/align] [align=left]通话的过程中,他还撕了张小纸条。讲台底下是粉笔、签字笔、钢笔等各种笔的墓场,他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将落在近处的某支签字笔一点点拨过来,在纸条上写下那串背得滚瓜烂熟的,说是甚于他的生命也不为过的密文,将纸条揉成团弹进手提袋,然后将签字笔重新丢回讲台底下。[/align] [align=left]最后一步,陈锦辉拿起剪刀,忍痛在左腕划了几下,又将颈动脉的裂口进一步戳烂,将尸检的结果引向自杀,泉涌而出的鲜血染红了上衣的左半边。[/align] [align=left]能做的只有这么多……剩下就靠她的临场应变了。[/align] [align=left]布置完一切的陈锦辉心满意足地合上双眼,倒在了地面。[/align][align=left] [/align] [align=left]就这样,陈锦辉永远离开了丹宁,留下她一个人在世间哭泣。[/align] [align=left]至于丹宁最终有没有考上北京的重本、警方是否为她争取到了赔偿、犯罪分子是否仍逍遥法外等等,我们无从知晓,也不会有人去在意。死了一个无足轻重的数学老师,地球照样转,社会也会正常运作下去——唯有一个人,会永远将他的名字铭刻在心中。[/align] [align=left]先贤鲁迅曾经说过,所谓悲剧,就是将美的东西破坏给人看。[/align] [align=left]那么,这个故事就不是一场悲剧。[/align] [align=left]因为,最美的东西已经保留下来了。[/align]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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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会在这样一个喜庆的日子发悲剧的故事呢,因为本来之前就该写完了,由于犯懒而拖到了现在{:10_644:}而且感觉情节略牵强,与其说推理系不如说悬疑系……假如有教育金融电脑警察法医黑社会专业的同学望轻喷,假如觉得哪里有逻辑漏洞也请提出 p.s.话说一直很好奇侦探作品是应该先想真相还是先想犯人的高明手法,还是两个一起想? ———————————————————————————————————— 表 里 ———————————————————————————————————— [align=left](一)[/align] [align=left]市二中发生了一起死人案件。周日下午五点左右,担任高三数学老师的陈锦辉被发现满身是血地倒在教室,据初步推测死因是颈动脉破裂失血过多。当时他右手紧攥着剪刀,没有反抗的痕迹,多数人都觉得是自杀,但仍存在不少疑点。[/align] [align=left]警方第一时间掌握了有关人员的信息,由于嫌疑尚不充分且涉及的多为学生,并没有拘留而是在隔天即星期一将他们集中到了闲置的自习室。这天,市公安局出于对学校安全的重视,由刚从外地调回来不久、具有丰富刑侦经验的刑警大队队长王昊警官亲自出马。[/align] [align=left]“王警官早。”[/align] [align=left]“小李,辛苦了。”[/align] [align=left]王昊跟站在校门旁的李安警官相互敬礼,接着由前者带领沿校道走向教学楼那边,期间稍微将脑袋缩进警用大衣。为避免给学生造成心理压力,上头吩咐说不准戴警帽进校园,感觉头顶凉飕飕的。[/align] [align=left]“天气越来越冷了啊……而且待会儿进了室内也不见得好受。现在想来,南方的学校居然不像北方那样有集体供暖,真是苦了这些孩子。以硬件设施领先著称的市二中在这点上实在不太明智。”[/align] [align=left]“唔……但是冷一点有利于保持大脑清醒吧,王警官?否则圆锥曲线和英语阅读之类的做起来会很艰难,虽说我觉得如今自己就算在清醒状态也做不出来啦。”[/align] [align=left]“你仔细想一想,假如没有供暖,学生们就会一致同意将门窗关紧,缺乏空气流通后室内的二氧化碳浓度将以课时为周期往上飙,继而会造成思考迟钝,这是早就经过研究证实的。看来我不在的这段日子你没多大长进嘛,小李。”[/align] [align=left]“王警官您所言甚是……”[/align] [align=left]李安发出有点不好意思的干笑,王昊见此拍了拍他的肩膀。[/align] [align=left]“开玩笑啦,咱俩多少年的交情,对彼此的长短都心中有数。还有,给我把那个‘您’去掉,我心目中的你可不是会被官场的繁文缛节腐化的家伙,刚回这边的时候见你对我那么毕恭毕敬真被吓着了。”[/align] [align=left]“我是觉得至少工作时还是稍微注意一些……”[/align] [align=left]“闲话不多扯,简要讲一下现状。”[/align] [align=left]“是。”[/align] [align=left]李安警官恢复正色,从外套口袋里掏出一个笔记本迅速翻起来。[/align] [align=left]“死者是高三8班和11班的数学老师陈锦辉,老家在福建,华南师范大学本科毕业后应聘市二中成功并执教至今,似乎不是很受同事和学生的欢迎,但暂时没听说过跟谁有结怨。”[/align] [align=left]“他昨天为什么会出现在学校?虽然高三周六补习早就是教育界的潜规则,依我的印象市二中没有残酷到要求周日也上课吧?”[/align] [align=left]“貌似是他私自开小灶,关于这点我们也是磨了很久才从学生口中套出来,恐怕会牵涉学校不大光彩的一面。”[/align] [align=left]“哼,这就是所谓的素质教育……对了,关于这起事件最大的那个‘疑点’,麻烦跟我详细说一下。”[/align] [align=left]“嗯,正如王警官所了解,学校的校园监控在昨天下午五点零七分突然失灵了。据主管这一块的保安所说,他花了几分钟成功修复之后一一检查所有摄像头,很快就看见了陈锦辉倒在血泊中的画面,于是立刻报警。昨天有不少高三住宿生在班内自习,然而当事人开小灶的地点是位于两百余米外另一栋教学楼的高二教室,而且监控失灵的时间是小灶结束、学生离开后,当时整栋楼几乎空无一人,因此那短暂的几分钟内究竟发生了什么目前是一片空白。”[/align] [align=left]“今天都把哪些人叫来了?”[/align] [align=left]“管理校园监控的保安,以及上小灶的五名学生。其中有两人值得特别关注。一位名叫李舒楠的同学在等待讯问时表现出相对明显的焦虑情绪,另一位名叫丹宁的同学据信是五人中最晚离开的,而且有学生目击到外貌特征与她相近的女生从高二教学楼的侧门跑出来,翻围墙离开了学校。”[/align] [align=left]李安警官顿了顿,然后继续往下说。[/align] [align=left]“此外,丹宁同学出于某种原因情绪很不稳定,刚才一直掩面坐在角落不与其他人沟通。”[/align] [align=left]“现在下结论还为时过早,我以前也常跟你说,分析要在搜寻证据之后,在搜寻阶段切勿带上主观色彩,何况现在连搜寻阶段都还算不上。”[/align] [align=left]“是的,所以今天才劳烦您过来。”[/align] [align=left]“都说不用那么奉承……算了,你乐意就好。”[/align] [align=left]两人缓步走上教学楼,途径几个正在上课的教室,尽管没戴警帽还是吸引了不少学生的好奇视线,最终停在一间比起普通教室略小的自习室虚掩着的门前。王昊警官伸手轻推,尽量不发出声响以免惊动里面的人,本意是好的,可惜自习室的门有点年久失修,稍加推动就发出了刺耳的嘎吱声,打开后只见里面的七个人齐刷刷望过来,五位穿校服的学生,一位体态偏胖的男性,以及一名执勤的年轻警官。[/align] [align=left]王昊向那位年轻警官点头示意,然后扫视教室,原来如此……他很快理解了李安的意思,他提及的那两人确实很好分辨。三位女生正围着一张课桌没什么紧张感地闲聊着,就和每天在课室的晨聊差不多,旁边的一位男生则正襟危坐,似乎对警官到来的意识很强烈,显得较为局促不安,至于角落那位长发女生则是从胳膊间抬起视线朝这边瞄了眼,随即继续埋起脸趴在桌面上,看不清她的表情。[/align] [align=left]王昊站在讲台旁边,面向教室清了清嗓子。[/align] [align=left]“各位早上好,感谢大家的配合。我是刑警大队队长王昊,大家可以叫我王警官,今天主要是想关于昨天的事件询问大家一些情况。这位是负责笔录的李安警官。”[/align] [align=left]李安向室内的几人微笑示意。他的个头比王昊小,不会对学生造成太大的压迫感,本次事件派他来也有这点考虑。[/align] [align=left]“待会儿由旁边这位警官通知你们轮流到隔壁那间自习室进行单独问讯,从各位嘴里说出的内容都会严格保密,无需有心理负担,你们提供的信息对于我们断案至关重要。再次感谢各位今天的配合。”[/align] [align=left]王昊朝离他最近的那名大概是保安的青年男性使了个眼色,对方领悟了他的意思,做了个深呼吸起身推开椅子。[/align] [align=left]“那就从你开始,请到隔壁接受问讯。”[/align] [align=left]王昊和那名青年男子在隔壁的自习室中央面对面坐下。后者一直紧锁眉头,似乎并非对问讯感到惶恐,而是仍未脱离这起事件的悲伤。[/align] [align=left]“徐冉东,32岁,担任本校保安,对吧?”[/align] [align=left]“嗯……还有一点。”[/align] [align=left]“什么?”[/align] [align=left]“我是陈锦辉老师的……姑且算是朋友。”[/align] [align=left]“你们是同时进入市二中的吗?”[/align] [align=left]“是的。我中专毕业没什么文化,领了份闲职勉强度日,而他在同一时期被学校聘用,是大有前途的青年教师,本该没有任何交集才对。”[/align] [align=left]徐冉东露出略带苦涩的表情。按照规矩在面对警官问讯时不应流露过多个人情绪,不过王昊并没有打住他。[/align] [align=left]“我每天的工作基本上就是坐在校门旁的保安室里发呆,其他老师进门时都对我报以笑容,包括校长有时也会充满关怀地向我打招呼,问我吃了饭没之类的……唯独他一个人,只有他从不向我投以敷衍性的笑容,而是把我当做同等地位的人,私下也和我有交流,虽然不算多。我为此对他很感激。”[/align] [align=left]“能否说一下关于当事人工作方面的内容。”[/align] [align=left]王昊忍不住暗示对方回到正题,徐冉东也心领神会。[/align] [align=left]“陈锦辉老师给学生开小灶……而且是有偿开小灶的事情我是知道的,这在市二中内部并不是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新闻,许多老师都这样赚外快,只不过他确实干得稍微出格了点,听说是在全级以提高班的名义招生,而且从高二一直开到现在。当时周六还不用补课,他一口气开了四个班,分别是周六日的上下午,升上高三就只剩周日的两个了,假如我没记错收费标准是每人每次课50元。”[/align] [align=left]“哦~会不会是有人准备告发他开小灶的行为,然后他畏罪自杀了?”[/align] [align=left]在旁边做着笔录的李安忍不住插嘴。[/align] [align=left]“应该不至于,陈老师的收费并不算高,每个班3至5人,一年下来也就赚一两万,何况还牺牲了自己整个周末的时间。假如这都要畏罪自杀,我觉得学而思的那些人早就集体投河了。事实上,我从未了解到陈老师有自杀的意愿或动机。”[/align] [align=left]“请简述你昨天下午的所见所闻,尤其是五点到五点半这段时间。”[/align] [align=left]王昊老练地推进着问讯过程。[/align] [align=left]“昨天下午值班的我照例在保安室发呆,交替看着眼前的监控视频和窗外学生们进出校门的稀疏身影。就在五点零七分,所有监控视频突然变得漆黑,我意识到有人偷偷关闭了摄像头,马上用我的权限登录服务器并重新开启,与此同时我发现,五点零七分之前的监控录像全部被删除了。”[/align] [align=left]“全部?而不是某一段?”[/align] [align=left]“嗯,我们学校在安保方面不得不说确实比较花心思,校园监控用的是嵌入式系统——简单来讲就是无法删除特定某一段录像,除非将储存录像的硬盘整个格式化,这正是为了方便取证。我知道肯定发生了什么事情,逐个检查遍布校园的监控摄像头,几分钟后就看见陈老师倒在高二教学楼的某间教室,接着立刻报警,跑出保安室随便喊了几名男生随同我去抬陈老师。很遗憾,当我们抵达教室时他已经没呼吸了。我重启摄像头后校园监控一直正常运作,因此我刚才说的这些都有监控录像作证,若有需要随时可供警官调查。”[/align] [align=left]“多谢,之后就有劳了——麻烦你再详细解释一下,都有哪些人具备关闭摄像头并将监控录像格式化的能力?”[/align] [align=left]“服务器从任何一栋教学楼的电脑都可以登录,但只有超级管理员能对所有录像进行操作,其他人充其量只有查看过往录像或实时监控的权限,哪怕是校长也无法将录像格式化。若无意外,当时学校内知道超管账号和密码的人只有我……”[/align] [align=left]徐冉东视线下移,稍微叹了口气。[/align] [align=left]“……以及陈锦辉老师。”[/align] [align=left]“为何一介数学老师会掌握校园监控的超管账号和密码?”[/align] [align=left]“是我以前告诉他的。先声明当时我没有喝酒而且不是他劝诱或逼迫我,是我主动说给他听的。有一次我管理校园网络时遇到了技术困难,而陈老师恰好对计算机和网络之类的挺擅长,三下五除二地帮我解决了,我出于答谢便告诉了他超管账号和密码,说完之后自己确实也后悔了一段时间,但至今也没惹过什么事……那个,王警官。”[/align] [align=left]“什么事?”[/align] [align=left]“这是我私人的一个小问题……陈老师的手提电脑,你们检查过了吗?”[/align] [align=left]“正在由技术组的警官进行检查,怎么了?”[/align] [align=left]“没什么……我只是想说,或许陈老师在很多人眼中人品不算上乘,但我相信他是一个有原则的人,不会做逾越道德底线的事情。”[/align] [align=left]“那还要视进一步调查而定。”[/align] [align=left]王昊和李安对视一眼,默契地相互点了下头。[/align] [align=left]“多谢徐先生的配合,问讯到此为止,你可以回到工作岗位了,待会儿我们的技术人员会找你确认校园监控的一些事项。小李,麻烦去隔壁叫下一位。”[/align] [align=left]第二个接受讯问的是那位李舒楠同学,李安合上自习室的门后,坐在王昊对面的他肩膀明显抖了抖。[/align] [align=left]“那么,关于昨天下午你上完提高班——”[/align] [align=left]“我招!我什么都招!”[/align] [align=left]李舒楠突然这样吼了一声,饶是经验丰富的王昊也有那么一瞬间怔住了。[/align] [align=left]案子就这样结了?不对,怎么可能这么简单,多半是这家伙的表述问题……王昊露出气定神闲的表情,示意李舒楠不用在意继续往下说,后者就跟打了肾上腺素般略带神经质地紧盯着桌面,接着又与刚才的激昂情绪不同细若游丝地开口。[/align] [align=left]“是我……是我按陈老师的吩咐,把校园监控关掉的。”[/align] [align=left]“陈老师的吩咐?请具体解释一下。”[/align] [align=left]“昨天下午上完课,我走在回家路上,快要出校门的时候突然接到陈老师的电话……他听上去很急,语气也比较粗鲁,要求我偷偷潜入美术楼的办公室,用他说的账号和密码登录校园监控的服务器,把所有监控摄像头关闭,并且将监控录像格式化,然后立刻离开学校……陈老师威胁我说假如我不听他的,他就把清华的自主招生名额给别人……”[/align] [align=left]李舒楠露出女孩子似的泫然欲泣的表情。[/align] [align=left]“我真的非常需要那个名额!这是我唯一进清华的机会!我的几个表哥表姐都非常优秀,大学要么是清北要么直接保送国外名校,我的家人都盼着我跟他们一样有出息!最近我已经连续两次月考掉出全级前十了——”[/align] [align=left]“冷静点李同学,我不是不能体会你的难处。”[/align] [align=left]王昊看不下去了,让李舒楠先暂停缓冲一下,同时从兜里抽出一张纸巾递给他。[/align] [align=left]“我只想知道,你接到陈老师的电话后具体作出的行为。你照他说的办了吗?”[/align] [align=left]“呜……是的,我遵循陈老师的指令从一扇窗户溜进美术楼的教师办公室,用电脑登上服务器。当时陈老师好像真的很急,还喘着气,告诉我账号和密码、确认成功登录后就挂断了电话,我自己摸索了一会儿才弄懂关闭摄像头和清除录像的操作。完成后我就关闭电脑原路离开美术楼,故作镇定从正门走出了学校,当时保安室好像是空的——我真的只知道这么多了!我跟陈老师也不算特别熟,为什么他要自杀我完全不清楚!”[/align] [align=left]“请注意措辞,李舒楠同学,在完全判明之前还不能武断地说当事人是自杀的。”[/align] [align=left]“明,明白了……”[/align] [align=left]“我想了解一下,你对陈锦辉老师的个人评价如何?”[/align] [align=left]“陈,陈老师?我觉得他教书教得还不错……尽管讲课的套路跟其他老师存在出入,的确能在听课的过程中有所收获,所以才报了他的提高班——但我对他的私生活完全不了解!不要问我!”[/align] [align=left]“知道了,别太兴奋……多谢你耐心的回答,李舒楠同学,你可以回教室上课了。”[/align] [align=left]王昊事务性地将李舒楠打发走,然后转向一直在旁边做笔录的李安。[/align] [align=left]“小李,你怎么看?”[/align] [align=left]“大人,我觉得此事必有蹊跷。”[/align] [align=left]“虽然我是说这么多年的交情不必拘小节,工作的时候还是适当正经点。”[/align] [align=left]“是……”[/align] [align=left]李安有点失落地垂头翻起笔记本,亏他刚才语气模仿得那么惟妙惟肖。[/align] [align=left]“关闭监控后在教室自杀,就跟脱了裤子放那啥一样多此一举。而且关键在于,为何特地让学生去另一栋教学楼登录服务器?他上课的时候是随身携带手提电脑的,既然如此用自己的电脑登录就行了吧。此外,李同学提到的‘陈老师当时很急’也令人在意。”[/align] [align=left]“目前你能提出什么假说?”[/align] [align=left]“我猜……结合让学生代替自己对监控做手脚这点,以及他当时焦急的语气,或许是因为他还有更紧迫的活儿,比方说想做点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失败后干脆自寻了结?”[/align] [align=left]“果然你也觉得应该往自杀的方向考虑吗。”[/align] [align=left]“毕竟根据尸检的结果……”[/align] [align=left]李安耸了耸肩,王昊则沉默不语。[/align] [align=left]尸检得到的一切信息都指向自杀。首先没有反抗痕迹,其次没有露出惊恐的表情。最重要的是,手腕以及颈动脉的致命裂口附近有数条深浅不一的创口——这是再典型不过的试切创标志。理论上讲,粗通法医学的凶手确实能将他杀伪装成自杀,但王昊在十余年的刑警生涯中尚未见过如此逼真的案例。[/align] [align=left]算了,别被不切实际的幻想牵着走。眼前是实打实的现场,并非廉价的推理小说桥段……搞不好真的是门窗关太久,二氧化碳浓度升高影响判断了吧。王昊揉了揉太阳穴,示意李安把门打开一会儿,顺便通知下一个人过来。[/align] [align=left]“陈锦辉老师呐~说真的,他在班里教得一塌糊涂啊,最有名的台词就是‘这个式子太简单了自己回去看书,我跟你们讲点有意思的’,有意思你个头咧!”[/align] [align=left]下一位接受问讯的是个看上去很健谈的短发女生,那气势让人差点以为他要一拳砸在警官面前。[/align] [align=left]“其他老师也对陈老师标新立异的教学方式有意见,但是啊,班里那些脑袋好的家伙貌似挺买账的样子,这就让他们愈发不爽啦~据说陈老师在教师队伍中一直受到排挤哦。”[/align] [align=left]不仅健谈,还很八卦。[/align] [align=left]“那个……梁璐同学对吧。既然你对陈锦辉老师的教学有意见,可以说说为什么你仍报了他开设的数学提高班吗?”[/align] [align=left]“当然是陪我亲爱的Linda和Amy啊,她们就属于脑袋好的那种。”[/align] [align=left]王昊凭自己多年来练就的强大逻辑思辨能力才勉强听懂她指的是刚才围成圈闲聊的另两名女生。[/align] [align=left]“啊,说起来王警官,你是在怀疑我杀了陈老师吗?昨天我上完课跟Linda和Amy三人一起回家,所以要怀疑就必须同时怀疑我们三个哦。而且我们顺路去逛了附近的商城,肯定有被那里的监控拍到,我是觉得稍微比对下时间应该能排除我们几个啦~”[/align] [align=left]不仅健谈和八卦,似乎还对侦探悬疑片情有独钟。[/align] [align=left]“不在场证据不用劳烦你提供,我会自己去找。”[/align] [align=left]王昊刻意用略显强硬的语气打断了正在兴头上的梁璐大侦探。[/align] [align=left]“你和丹宁同学熟吗?可以的话跟我聊聊关于她的事情。”[/align] [align=left]王昊本来只是觉得没什么好问的,随便抛了个日常话题,孰料梁璐一听就露出神秘兮兮的表情,故作优雅地双手托起下巴凑到他跟前,向他放电眼。[/align] [align=left]“王警官,我告诉你一个秘密,不要说给别人听哦。”[/align] [align=left]通常这种秘密早就是众人皆知的事实,不过王昊还是象征性地点了点头。[/align] [align=left]“丹宁她呀……据说跟‘那个’有联系哦。”[/align] [align=left]哪个?笼罩在神秘色彩中的跨国犯罪集团?[/align] [align=left]“就是‘那个’啦——黑·社·会~!”[/align] [align=left]听到那个词,王昊的心脏突然“咯噔”了一下。并不是因为猜想应验了,而是突然想起了某件事情,露出严肃的神色转向李安。[/align] [align=left]“您不在的这段时间,他们又逐渐猖狂起来了。”[/align] [align=left]李安凑过来悄悄对他附耳说道。这群不长记性的小兔崽子……[/align] [align=left]王昊还记得,自己当年还是中队长的时候就参与过对市内某不良青年团伙的抓捕,那伙年轻人造成的危害虽不算特别严重,但整天东一处抢钱包西一处偷摩托车也令人倍受困扰,而且据说跟真正的黑帮组织有从属关系。现在的年轻人比从前更小心谨慎,但假如火气上来指不定搞出什么大新闻。[/align] [align=left]“虽说她好像有若干家庭因素,什么父母离婚啦,妈妈远走高飞再也没付过抚养费啦,还有爸爸沉迷赌博之类的,反正就是那种标准的悲惨女主角背景。哎呀~不过丹宁她确实很有那种气质呐~怎么说呢,就是那种坏坏的、酷酷的感觉!平时被老师点名也爱理不理的,要是被连续点了几次就会恶狠狠地瞪回去那种!还有那个帅气的撩头发的动作我练了好久都学不来呢~因为人家是短发啦~啊,不过说起来上了高三倒是感觉有向乖乖女转变的迹象,排名也往上走了——”[/align] [align=left]“关于丹宁同学昨天最晚离开这点,你都了解什么?”[/align] [align=left]“人家正准备说这个耶!不要打断啦!”[/align] [align=left]不,很显然正准备兜到别的地方。[/align] [align=left]“昨天陈老师上完课,准备收拾东西走人的时候,丹宁到讲台边跟他说了什么,接着陈老师貌似就露出了凝重的表情,我们几个离开后教室里还隐约传出争吵声哦!其实不仅昨天,每次陈老师的提高班结束后,他都要留下丹宁谈话哦,平常下课后有时也会喊她去办公室!”[/align] [align=left]虽然梁璐一副自认颇有道理的表情,但王昊身为刑警意识到这可能是聚类错觉在作祟,在进行多方面查证之前并不具说服力。[/align] [align=left]“还有,警官你也知道陈老师的收费标准是每次课五十块吧,大家为了省事通常是四五次课的钱装在信封里交给他,有时是提高班结束后有时是平常下课趁别人不注意的时候——但是,提高班其他所有人交钱给陈老师的情景都被我目睹过,唯独没见过丹宁付他钱!这不是很奇怪吗!凭我这双明察秋毫的慧眼居然没看到过!还不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吗,警官?”[/align] [align=left]王昊不禁为当今女高中生想象力过剩感到由衷的担忧。[/align] [align=left]“说不定她是以其它方式‘付’的哦!例如肉体什么的!呀啊啊啊~”[/align] [align=left]明明是自己说的还装纯情女生尖叫。[/align] [align=left]“毕竟丹宁的脸确实不错呐~身材也那么好~说不定她虽然沉沦于黑社会,却心怀考上名牌大学的梦想,无奈家境贫困,于是就靠自己的美色让陈老师免费给她上课!直到昨天陈老师终于按捺不住心中的禽兽,一不做二不休准备在放学后的教室强推丹宁,引起丹宁本能的自卫反应导致她失手把陈老师杀了!呀啊啊啊~多么凄美的故事~”[/align] [align=left]“……梁璐同学,多谢你热心的配合,可以回去上课了。另外还请你稍微收敛一下过剩的妄想,否则我将以阻挠刑警正常工作的理由羁押你。”[/align] [align=left]“知道啦~我不乱说就是喽,王警官~”[/align] [align=left]王昊目送梁璐笑嘻嘻地离开自习室并合上门,在座位上长叹一口气,突然感觉自己才是精疲力尽熬过问讯过程的那一方。[/align] [align=left](二)[/align] [align=left]之后对另两位女生问讯所得的信息并未超出既有范畴。她们似乎都有漂亮的不在场证明,对陈锦辉自杀/遇害一事既不了解也不甚关心,倒是关于他和丹宁两人间的绯闻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王昊听得耳朵都快生茧子了。[/align] [align=left]总结起来无非是这样:丹宁从小生长在单亲家庭,母亲自从离婚后就杳无音信,父亲沉迷于赌博对女儿漠不关心,因缺乏管教而沾染了社会上的许多不良习惯。幸运的是她仍保持一颗求学的上进心,希望考个好大学摆脱沉沦的现状,并凭借某种手段让陈锦辉打折甚至免费给她上课——到此为止还比较有可信度,但之后的出卖肉体,甚至两人曾经同居等传闻是否属实,王昊认为尚有待考究。[/align] [align=left]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丹宁和陈锦辉之死必然存在联系,无论这起事件是自杀亦或他杀。只要丹宁接受问讯,王昊有自信从她的语句和眉目间读出信息,将事情的真相从迷雾中揪出来。[/align] [align=left]但是,她始终拒绝问讯的话又是另一码事了。[/align] [align=left]“她一直是那副样子?”[/align] [align=left]“是的,从被集中到这里开始就没变过。”[/align] [align=left]王昊从门缝中窥探自习室内的情景,最初有六人接受问讯,现在只剩下最后一个人了。[/align] [align=left]“都说了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们都是聋子吗!?”[/align] [align=left]一位长发少女向这边怒吼道,眼睛有些红肿,却掩盖不了她的天生丽质。刚来的时候因为埋着脸看不清,抬起头才发现诚如梁璐所说是个挺漂亮的女孩子,既没有染发也没有涂指甲油,除了脾气略暴躁看不出她跟黑社会有关联。[/align] [align=left]“丹宁同学,我们也是替你着想。只要你配合我们的工作,稍微谈一下你对昨天下午发生的不幸事件了解多少,就很有机会大幅降低你当前的嫌疑——”[/align] [align=left]“陈锦辉不是我杀的!谁有心思理那种疯子!快放我回去!”[/align] [align=left]见丹宁有暴走的迹象,那名年轻警官准备冲上去制服她,但是被旁边的王昊轻轻拉住了。[/align] [align=left]“不要激怒她,会适得其反。”[/align] [align=left]王昊转向丹宁,用温和而老练的语气说道。[/align] [align=left]“丹宁同学,请不要误解,我们不是针对你个人,只是希望尽可能多地获取情报。请你先喝口水,平复一下情绪,我们过一会儿再回来。”[/align] [align=left]随后轻轻合上了门,和李安两人走在长廊上。[/align] [align=left]“这样就行了吗,王警官?”[/align] [align=left]“问讯的阶段要耐心,小李,假如是在跟一颗不冷静的头脑进行对话,得到的信息也会失真。而且,听说技术组那边遇到了困难对吧。”[/align] [align=left]“是的。”[/align] [align=left]刑警队的技术人员在陈锦辉的办公室发现了他的笔记本电脑,貌似调查途中卡壳了,另外还在他的手提袋里发现了疑似写有某种密码的纸条。王昊还打算顺便去采访一下别的老师对这起事件有何看法。[/align] [align=left]“对了王警官,要不根据目前把握的证言试着重构一次现场吧——丹宁同学一直以某种借口免费上着陈锦辉老师的数学提高班,昨天下午的课结束后她跟陈老师说今天也没有清偿的打算,后者对她的拖欠心生不满,决定等另几位同学离开后对丹宁同学实施强奸行为,然而意图暴露后丹宁同学慌忙逃走,或许还声称要报警。这时害怕自己的不端行为被公之于众的陈锦辉老师打电话给李舒楠同学,要求他关掉监控并清除录像,自己则飞奔于教学楼中想捉住丹宁同学,却仍让她成功逃跑。最终陈锦辉老师心如死灰地回到教室,抄起讲台上的一把剪刀畏罪自杀了。”[/align] [align=left]李安滔滔不绝地说完,王昊如同冥想般半眯着眼睛,过了一会儿苦笑地摇了摇头。[/align] [align=left]“不太对劲。”[/align] [align=left]“其实我也觉得。”[/align] [align=left]“主要是动机过于牵强。尸检的时候并没有发现精斑,说明充其量是强奸未遂,再说对方在法律上已属于成年人,最多判个两三年,客观而言还有很大的通过赔偿私了的可能性。受这么点刺激就自杀的受过高等教育的人应该不多。”[/align] [align=left]“换言之,他干的或许不仅是‘强奸未遂’这么简单吗……”[/align] [align=left]两人说着已经来到办公室前,王昊伸手敲了敲门,进去后向附近的几位老师点头致意,接着径直走向位刑警围着的那个小隔间。办公室内的气氛和平时似乎没什么不同,教师们都在忙活各自的事情。[/align] [align=left]“队长,帮忙看一下这个。”[/align] [align=left]一位刑警见王昊来了,递给他一张纸条,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二十多位看似无规则的数字。[/align] [align=left]“……我想先确认下,第一时间拿到这玩意儿的时候,上面没沾着血迹吧?”[/align] [align=left]“放心,连鲁米诺反应的影儿都没有,是从当事人常随身携带的手提袋内找到的,多半是在事件之前就存在。假如是自杀的话应该在动手之前先写完,假如是遇害临终前留下的暗号也没理由塞到手提袋里面才对。”[/align] [align=left]“不用劳烦你们来推理,告诉我遇到的问题是什么。”[/align] [align=left]“嗯……暂时没在当事人的电脑中发现可疑的东西,主要都是些学生成绩和课件之类的,不过有些体积巨大的加密压缩包很令人在意,经尝试没有一个能用纸条上的密码解压。另外,他似乎挺重视个人隐私安全,浏览记录之类的都清除了。”[/align] [align=left]王昊握住鼠标,来回看着屏幕和写有意义不明的数字的纸条。假如这涉及到什么复杂的数**算他可就真的没辙了,但有没有可能代表别的意思呢……目前并没有得到陈锦辉记忆力过人的情报,那么多压缩包的密码他是怎么记住的?[/align] [align=left]“对了……!”[/align] [align=left]王昊灵光乍现。[/align] [align=left]假如加密的不是内容,而是地址呢?[/align] [align=left]例如这串数字的开头几位:1,3,7,2,6,4……假如并不是指哪个压缩包的密码,而是代表打开我的电脑后,依次点开C盘、第三个文件夹、第七个文件夹……王昊按部就班地剥开层层外壳,到第七位数字时发现视野中已经不存在文件夹,而是清一色不认识的后缀名——除了一个例外。[/align] [align=left]“虽然我承认自己不懂电脑,但看上去像系统文件夹的地方赫然冒出个zip文件——而且还是加密的,这应该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吧。”[/align] [align=left]“确实……”[/align] [align=left]王昊将纸条上剩余的十几位数字输了进去,回车,压缩包顺利开始解压。旁边有技术人员吹了个口哨。[/align] [align=left]“不愧是号称人形推理机的队长。”[/align] [align=left]解开后发现里面是个excel文档,打开后洋洋洒洒的网站账号和密码、压缩文件密码之类在眼前排开,连银行卡号和密码都有,看来这里集中了陈锦辉的一切顶级个人机密。[/align] [align=left]“剩下就交给你们了。”[/align] [align=left]“了解!”[/align] [align=left]王昊见技术组似乎已经无需自己的帮助,直起腰在办公室中环视一周,恰好和附近一位女老师对上目光,看上去年纪大约四十出头。[/align] [align=left]“您好,我是刑警大队的王昊,负责来调查本次事件。实在是给市二中的老师和同学们添麻烦了,请多多包涵。”[/align] [align=left]“哪里的话,是王警官帮了我们大忙才对,这次事件着实让我们感到措手不及。”[/align] [align=left]“请问您跟陈锦辉老师熟悉吗?此前他是否有表露过自杀的念头?”[/align] [align=left]“印象中没有呢……我教的是高三8班和13班的英语,跟陈老师打交道的机会还算多,感觉他平常有点随心所欲,说白了就是不太守规矩。今年是陈老师第二次带高三,上一次他的整体教学成绩比较一般。不过陈老师遇见不顺,甚至在会议上被点名批评的时候虽然会抱怨几句,隔天回来又是一副没什么大不了的样子……简而言之,挺难想象他是发生了什么才会做那种事。”[/align] [align=left]“多谢老师您提供的宝贵信息。另外我还有一个请求,能否替我们核对一下关于丹宁同学的一些事项?”[/align] [align=left]“丹宁?”[/align] [align=left]“是的。”[/align] [align=left]李安将他做笔录的笔记本递给那位老师,她扶了扶眼镜,低头读起那个小本子上的内容。[/align] [align=left]“嗯……确实,据我所知没什么有问题的地方。丹宁她确实是被母亲抛弃,父亲疏于管教,被社会上一些不三不四的人带坏了。她的父亲[/align][align=left]只出席过高一的首次家长会,之后就再也没有来过,她本人也时而上课迟到,逃学,甚至被同学目击沾染了不良嗜好……但自从高二后期开始,丹宁就变了很多,课也按时上了,作业也按时交了,成绩也在默默提高,最近甚至被视为有实力争夺状元的优秀生。”[/align] [align=left]“状元?反差至于这么大吗?”[/align] [align=left]李安被吓得合不拢嘴。这就好比将垫底辣妹的结局换成考上东大而非庆应未免也太理想化了点。[/align] [align=left]“她本来就是个聪明的孩子,以前没认真上课的时候成绩也保持在中游左右,因此也不是很惊人。只可惜这次的事件对她可能造成了一定的心理阴影……而且上回的阴霾或许还没散去。”[/align] [align=left]“您是说不久之前还发生过别的事件?”[/align] [align=left]“王警官还不知道吗?我以为你们已经事先靠内部渠道得悉了。那孩子的父亲上个月也去世了哦,好巧不巧还是在她生日当天。”[/align] [align=left]“什么……!”[/align] [align=left]“我们不在现场也不太了解,当时据警方说是没什么争议的跳楼自杀。尽管丹宁的父亲……你们也知道是那副德性,丹宁看上去没放在心上,依旧正常来上学,其实她内心还是受到了不小的创伤吧。这次又被牵涉进陈老师的事件,也是个可怜的孩子……老师们都希望她能尽早摆脱阴影振作起来,化感伤为动力投入到最后的高考冲刺,考出个好成绩为学校争光。”[/align] [align=left]那位英语老师苦口婆心说到后半段时,王昊已经切断了听觉神经,专注于脑内思考。[/align] [align=left]丹宁父亲的“自杀”,和陈锦辉的“自杀”,莫非存在某种联系?[/align] [align=left](三)[/align] [align=left]几分钟后,王昊重新坐回自习室那张木制学生椅,面前空无一人,皱起眉头单手托着下巴陷入沉思。[/align] [align=left]“那个……王警官,打扰一下你的推理,技术组那边传来了几个消息,说是爆炸性足以掩盖此前了解的一切。”[/align] [align=left]“……好吧,先听听也无妨。”[/align] [align=left]王昊略带不耐烦地对李安说道。[/align] [align=left]“那就按照重要程度递增的顺序——第一,检查了陈锦辉的笔记本电脑那些压缩文件的密码和他的常用网站后发现……怎么说呢,这位陈老师对于搜索未成年少女题材的淫秽影像和图片很有一手。”[/align] [align=left]虽然不太想承认,看来梁璐同学的妄想确实有一定道理,这就是所谓女性的直觉吗。[/align] [align=left]“第二,请求银行搜索那个excel文件中的卡号后发现,该银行卡的持有人姓名写着丹宁。”[/align] [align=left]“什……这还真够爆炸性。”[/align] [align=left]“开卡时间是去年,大多数交易记录符合学生特点,打入和提出的数额都较小,除了最近的某两笔——上个月有人匿名给这张卡汇了十几万,而就在三天前,这张卡通过网上银行分批转账转走了十三万,隔天又在ATM提完了剩余的两万。其中转账的去向也已查明,目标银行卡的持有人是陈锦辉,刚才已经被冻结。最后是第三点——”[/align] [align=left]李安特地缓冲了一下,让王昊有整理信息的空暇。[/align] [align=left]“还是那个excel文件,里面有证据表明陈锦辉曾经关注过某家地下赌场,那里也是我们近来的一个工作重心。不知是否为巧合,拜托档案室的同事查找卷宗后发现,丹宁的父亲生前也经常光顾那家赌场。”[/align] [align=left]王昊沉吟不语。这么多年的刑警经验告诉他,连续出现这么多巧合是不可能的。[/align] [align=left]老师掌握学生的银行卡号和密码是极其不正常的。假如陈锦辉跟那笔对于高中生而言的“巨款”有关系,那笔钱又跟丹宁父亲的死亡事件有关系,而昨天下午他欲掩盖的是这一连串事件的关联而非强奸,那么畏罪自杀的说服力就大大提高了。[/align] [align=left]王昊准备去隔壁见一下丹宁,说服她回答几个问题。意外的是,他抬起头就看见丹宁站在门口睁大眼睛盯着他,确切地说是盯着他和李安,似乎是刚下定决心来接受问讯。[/align] [align=left]“刚才……说什么?”[/align] [align=left]王昊以为她是对父亲死亡的真相感到震惊,不过他猜错了。[/align] [align=left]“三天前……通过网上银行转了出去?”[/align] [align=left]“是的,根据银行的记录是在三天前傍晚六点半左右……丹宁同学对自己的卡被转账了一无所知对吧?”[/align] [align=left]“嗯……我只知道那个人一直霸占我的卡不还,不清楚他具体做了什么手脚。”[/align] [align=left]是眼花了吗,王昊一瞬间似乎看见丹宁露出了略带宽慰的表情,但她很快恢复一张冷冰冰的脸,走到王昊面前和他隔着一张课桌坐下。[/align] [align=left]“丹宁同学,根据我们对收集到的各种信息的整理,我们不得不遗憾地告诉你——你父亲的死因或许并非自杀,而是一起谋杀事件。”[/align] [align=left]“……是这样吗。我本来也怀疑,可惜没有确凿的证据。”[/align] [align=left]“你从之前开始就怀疑陈锦辉了吗?”[/align] [align=left]“嗯……请容我先冷静一下。”[/align] [align=left]丹宁胸前的校徽随着深呼吸起伏了几次,平复心情的同时组织合适的语言。和刚才大吵大嚷的样子不同,现在的她谈吐举止都显得彬彬有礼了许多。[/align] [align=left]“从最开始讲起吧。想必警官您也了解,我妈离婚后就对我不闻不问,爸爸沉迷于地下赌博,各种因素导致我过去曾经和社会上的不良分子混过一段时间——但后来我才发现,爸爸其实还是爱我的,他希望以自己的堕落换取我光明的未来。他帮我开了一张银行卡,每次在地下赌场小赚一笔就会存进我的卡,哪怕硬着头皮触犯法律也想供我上大学。我虽然知道这是不义之财,却也难以拒绝爸爸的一片无私爱心,暗地里发誓决不能辜负他,要洗心革面认真学习,考个好大学,将来找份体面的工作报答爸爸。”[/align] [align=left]所以才从高二后半段开始发力提高成绩了呢。[/align] [align=left]“丹宁同学,我也能体谅你经济上的难处——可以先请你讲一下关于陈锦辉的事吗?”[/align] [align=left]“我起初并不知道那个人和爸爸在别的场合有联系,只知道他开设的数学提高班据说名气还行,就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去上课了。我本以为那是一个免费的补习班,毕竟他也不敢明目张胆地报价目,上了几次课后经他暗示才意识到这是所谓的‘开小灶’。当时我的卡里虽然有一点钱,但那是爸爸在赌场连滚带爬才勉强赚回来供我上大学的钱,实在是不舍得花,因此我干脆装作恍然不知、听不懂他的暗示,就那样顽固地一直在班里待了下去。”[/align] [align=left]“现在我们有一种假说,是说昨天陈锦辉对拖欠补习费的你忍不下去,兽性大发准备对你实施猥亵甚至更出格的行为——请问事实是怎样的呢?”[/align] [align=left]“哼……那种行为他早就做过了。”[/align] [align=left]丹宁自嘲似的扬起嘴角,平淡地曝出更加惊人的猛料。[/align] [align=left]“那家伙怎么可能真的好心到免费给我上课,过了一段时间他发现我没有交钱的意思,就转而暗示用我的身体来补偿。我又不愿交钱,又不想失去听他课的机会,只好乖乖任由他侵犯……记得是从高二末尾开始,一直持续到上个月,通常是在他租的公寓,偶尔甚至在学校的偏僻角落或者厕所。最重要的东西也早就失去了,需要我现在证明吗?”[/align] [align=left]“……不必了,请继续说下去。”[/align] [align=left]王昊和旁边的李安都在内心痛骂陈锦辉禽兽不如,同时不禁为这位少女坚定的求学意志所震撼。[/align] [align=left]“就算那样,对于默许我不交钱就可以上课的那个男人,我仍未怀有恨意,只是默默地努力学习,在班里一步一步爬上去。那是我从未体会过的生活状态,一切看起来都那么美好,一切都像是指向未来的明灯——直到有一天,爸爸高兴地告诉我他在赌场赢了另一个人很多钱,虽然对于摆脱贫困境遇还远远不够,但已经足以供我上完本科乃至研究生。那天,他直接匿名给我的卡转了十几万。”[/align] [align=left]“你父亲口中和他打牌的‘另一个人’知道是谁吗?”[/align] [align=left]“我没有证据。但那之后没过多久,那个男人在某次提高班结束后叫我留下。”[/align] [align=left]丹宁用愤恨的口气说道。[/align] [align=left]“他威胁我将银行卡连同密码给他……否则他就将那些钱的来源告诉警察。”[/align] [align=left]“几乎可以肯定在赌场输钱的那个人是陈锦辉了呢。”[/align] [align=left]“确实,其他人即使了解丹宁父亲赌博的事实,也不可能刚好挑这个时机。”[/align] [align=left]王昊和李安难得迅速达成了一致。[/align] [align=left]“从警官的立场上看或许会说我自作自受,但假如爸爸因赌博而入狱,我这个女儿实在没脸去见他。那个男人还假惺惺地说他只是暂时替我保管,高考结束就原样归还,当时的我已经失去了理性判断的能力,鬼使神差地就将卡和密码给了他。还没等我想好是该对爸爸隐瞒还是直接坦白、劝他不要再赌下去,更令我崩溃的事情就发生了——某天回家后,我发现家里没锁门却空无一人,从打开的窗户向下望,只见爸爸的尸体趴在夜晚的街道上。”[/align] [align=left]据那位英语老师所言,丹宁的父亲是自杀而死,这发生在一个赌徒身上并不奇怪,但是——[/align] [align=left]“就在那时,我看见疑似那个男人的身影消失在小巷的转角。”[/align] [align=left]丹宁的嘴唇稍微发颤,双手揪紧大腿,留得略长的指甲陷了进去,看得两名警官都觉得疼。[/align] [align=left]“当然,警方认定爸爸是输钱加酗酒后跳楼自杀,我也没有能确凿指出凶手的证据。社会对于死了某个人也不会有什么特别的反应,依旧该工作的工作,该上学的上学,该笑的笑……除了位于事件中心的某人以外。你们能想象吗,警官,一个月以来我要和夺走唯一亲人生命的重大嫌疑人同处一个教室,每天看着他假惺惺的笑容,甚至还要上他的数学提高班。”[/align] [align=left]确实太令人心碎了……王昊对此前自己的态度进行了深刻反省。起初他听说丹宁跟黑社会有染时还对她抱有偏见,如今他感到一种潜藏于基因中的父性油然而生,想要呵护眼前这位少女。[/align] [align=left]“渐渐地,我对爸爸和自己遭遇的不平实在难以忍耐。昨天下午提高班结束后,我壮胆走到那个男人跟前,要他把银行卡还给我,不然就将他的威胁行为公之于众——我想的是反正爸爸已经不在了,应该很难追查到卡里那笔钱的来源,他已经失去了最重要的筹码,现在想来他当时已经偷偷将钱转走了吧。他果断拒绝了我的要求,还恶狠狠地说那些钱本来就是他的。我当时也有些愤慨,情不自禁喊了句‘信不信我告发你的杀人罪行’……结果他原地愣了下,紧接着凶相毕露,用蛮力将我摁在讲台上。幸运的是我体育还不错,趁他分心挣脱了束缚跑出教室。再之后的事情,警官您应该比我清楚。”[/align] [align=left]王昊长吐一口气,所有线索都顺理成章地串起来了。这件案子终于尘埃落定,如同穿过漫长而漆黑的隧道最终迎来了光明。[/align] [align=left]如今再度进行现场重构大概是这种感觉:这件事分为两条由并行渐趋相交的主线,一是丹宁的父亲为供女儿上大学而咬牙投身地下赌场,二是人品烂到极点的陈锦辉借职位之便与学生丹宁发生性关系,而且他背地里还经常光顾和丹宁父亲相同的那家赌场。直到某天他们在赌场恰好分到同一桌,丹宁的父亲一口气赢了陈锦辉十几万,后者对此怀恨于心,在学校威逼丹宁交出银行卡及密码后还不解气,某天傍晚跟踪丹宁父亲回家——也有可能是假装在路上偶遇,一起去哪儿喝了几杯,总之最后将丹宁父亲抬到床边扔了下去伪装成自杀,偷偷溜走的情景被丹宁目击。昨天下午丹宁向陈锦辉索要银行卡未果,无意间暴露自己目击他逃离犯罪现场的事实,陈锦辉想制住丹宁却不慎让她逃脱,情急之下拨打另一位学生李舒楠的电话让他关闭监控并清除录像以便自己行动,在教学楼中与丹宁展开追逐,最终仍然没追上,担心受到法律制裁的他回到教室发了会儿呆,在恐惧与悔恨的煎熬中拿起讲台上的剪刀自杀了。[/align] [align=left]这即是降临在丹宁身上的悲剧的来龙去脉。虽说她于其中的行为也有若干不当之处,但全程扮演受害者角色的她如同濒临破碎的水晶雕塑,已经禁不起斥责与谩骂了。[/align] [align=left]“我已经了解事件全貌。丹宁同学,非常感谢你的配合。陈锦辉那个无耻之徒的银行卡已经被冻结,虽说按照规矩你父亲赌博所得的那部分钱无法还到你手中,但申请物质和精神损失赔偿无疑是可以的,此外你父亲的死也绝不会就那样白费。我保证尽全力维护你的正当权利,不会让你考上心仪的大学后有经济方面的担忧。祝你高考顺利。”[/align] [align=left]“嗯,谢谢王警官。”[/align] [align=left]丹宁今天首度展露微笑,同时也流露一丝哀伤的神色,大概是在追忆她那已经逝去的慈父吧。她起身后分别向王昊和旁边一直在做笔录的李安微微鞠躬,离开了自习室。[/align] [align=left]这天放学后,丹宁向班主任提出晚自习请假的申请,理所当然地得到了同意。[/align] [align=left]丹宁徒步走到学校附近的公交车站,搭上那辆熟悉的巴士,在晚高峰的公路上颠簸了半小时,期间周围的景像逐渐由热闹靓丽的市中心过渡至冷清的旧城区。她在快要到终点站时下车,又走了约莫十分钟,来到那栋熟悉的居民楼前,仰望上方。[/align] [align=left]伫立半晌后,丹宁面无表情地进入这栋楼房,底层的门是敞开的,就像在向盗贼宣言道“谅你也没工夫偷这种破地方”。由于没有电梯,她缓步走上五楼站在502的房门前,如她所料,门尚未被贴上封条,也没有被搜查过的痕迹。看来是警方的行动比较慢,毕竟那家伙平时不跟人交往,查到他的住址或许意外地挺难。[/align] [align=left]丹宁从钱包里掏出钥匙打开门,犹豫了一下,然后小心翼翼地踏进去,环顾四周。还是和印象中一样熟悉地狭窄且寒酸,只有一室一厕,靠窗侧摆着的组合式书架几乎跟床平分了室内的空间。她曾经问过他为什么要给书桌这么大地盘,得到的回复是“这才能体现精神上的富裕”,简直不明所以。[/align] [align=left]丹宁试着将手掌贴上空荡荡的墙壁,南方冬天特有的寒意顿时渗进掌心。[/align] [align=left]丹宁发觉有咸涩的液体悄然从眼眶滑落,停留在唇边。[/align] [align=left]“对不起……”[/align] [align=left]她再也按捺不住,双膝跪在地面,将脸埋进床单开始抽泣。[/align] [align=left]“对不起……陈老师……”[/alig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