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5. 噩梦降临
火焰——
世界是一片火焰
(——明明不想这样的)
(鸣雨在哭泣,因为我的无能而哭泣。)
(该死……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我只是……我只是……)
握紧神机的剑柄,传递的只有彼此的颤抖。
绝望与愤怒的交织下,少年化作野兽,向那空中的妖影突进。
(——明明得到了力量)
长剑撕开装甲,躁动的神机诡笑、嘶吼。
(——明明笑着发誓过会保护亲友)
恶鬼的巨嘴如呲笑般咧着,利齿狰狞。
(——该死啊!)
伫立于火海中,脚踩着神明的少年怒视着天空。
[林思凯]
“该死啊啊啊啊啊!”
。。。。
。。。。。
。。。。。。
【神明在践踏我们的净土】
回荡的警铃传达着这样的信息。
居民们四处逃难,战士们则会站起。
[林思凯]
“来了啊……”
沉默的复仇者呢喃着。
惨剧的火焰再次于心灵的空洞中燃起。
怒意驱动着身躯迈进。
青年拿起制服,头也不回的走出房间。
黑发的遮挡下双眼如狼一般狠厉。
。。。。
。。。。。
。。。。。。
“诶?装甲壁被入侵?”
我用双手堵着耳朵来阻挡刺耳的警铃。
子赐拖着我走向大厅,伊勒紧跟其后。
“那是防卫班的工作吧,我们不是讨伐队么。”
[子赐]
“思凯喜欢多管闲事。”
“啊是吗……”
[子赐]
“...”
“话说能放开我吗……”
[子赐]
“你已经两次企图逃跑了。”
“……”
。。。。
。。。。。
。。。。。。
装甲车发出野兽的嘶吼。
狂奔于泥泞的道路。
向着满布创痕的防壁前进。
林思凯单手操控着方向盘,转身苦笑着看向车内的数人
[林思凯]
“我说啊——”
[林思凯]
“你们还真是爱管闲事啊,又不是任务我一个人就行了。”
“这句话原封不动的还给你。”
[林思凯]
“哈——倒也是啊。”
他并没接过话茬,重新转过头开车。
“……”
“喂,祈姐,”
我轻声叫住祈,指了指驾驶室,以眼神示意。
「前面那货今天怎么不闹了」
[祈]
“哦这个啊。”
[祈]
“这是到「别人家做客的熊孩子」和「接熊孩子到自家的自宅警备员」的区别。”
“这横竖都是二的说法是闹哪样啊。”
[祈]
“难道我应该夸他?”
[祈]
“反正你也懂了吧。”
“……”
一阵颠簸,装甲车已经驶出了大门——
「踏出门便是地狱」是我最初的感触,荒神肆虐的残焰如群魔乱舞从视野中不断掠过。
[祈]
“还没有入侵防壁吗?”
[时崎鸣雨]
“不,有个‘先锋’似乎送上门来了。”
空中,黑色的妖影悬浮着由不远处向防壁逼近。
其形态毫无原种昔拉那如神明般的威严。
相较堕天种颜色又过于黑暗。
与我所见过的黑色蚩尤相似的是——
这个荒神仅是注视着就能感受到填满其内部的疯狂。
融入战斗状态的鸣雨一反平时的马虎,架好狙击枪瞄准上方的女妖。
[时崎鸣雨]
“又是黑色的堕天种吗。”
[时崎鸣雨]
“坠落吧。”
轰——!!!
弹矢呼啸,将连接枪口与魔眼的直线上的一切悉数碾碎。
女妖发出了刺耳的悲鸣,残破的魔眼凝视住疾驰的装甲车,俯冲了下来。
哈兹叫嚣着扣下了机枪的扳机,将火红色的弹丸倾斜在迎面而来的昔拉上,而对方则因为连续的打击失去了冲击的动力,直坠下来。
[哈兹]
“怎么会让你如愿啊笨蛋!”
[林思凯]
“哈兹!”
[哈兹]
“是!”
[林思凯]
“滚!”
[哈兹]
“喔喔!我走了!”
哈兹听后倒十分开心地跃下车顶,向昔拉冲去。
(被骂了不要这么开心好不好……)
[林思凯]
“喂弗恩,还有伊勒——”
[林思凯]
“下车巡逻,小心被埋伏,完事后带那个白痴来会合。”
“啊?哦……”
[伊勒]
“……嗯”
室外的景色与往常无异,天空中映着鲜明而又疯狂的红色...
但是——
“奇怪……”
空气难得不会让人感到恶心。
被火焰破坏过的废墟中也是毫无动静,只是——
“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啊……”
作为战场,这里是不是有点太平静了。
我打开了通讯,
“这里是弗恩,巡逻完毕,暂无异样。”
“前面还没开始吗?”
[祈]
“敌人确定了,中型种四体,都是黑色的堕天种...”
[祈]
“但是——似乎是触发了警报后又后退待机了。”
“荒神会做这种事么?”
[祈]
“谁知道呢,姑且算是新种,目前是说不清情况的。”
“倒也是啊……”
与持枪蚩尤的缠斗对我来说着实不怎么好受。
“那防卫班还没到?”
这时,一颗信号弹在不远处升起。
[祈]
“马上就会来了,我们这边也要赶紧会合。”
[祈]
“到齐了商量对策。”
“是是——”
我挂掉通讯,转头看向呆站着的伊勒。
“走了哦。”
[伊勒]
“……”
“伊勒?”
伊勒并没有回应,也没有动身,但露在外的肩部却在轻轻的颤抖。
——那是不断侵蚀身心的恐惧。
“喂!伊勒!怎么了?!”
伊勒单眼无神,莫名的发出无助的呻吟。
[伊勒]
“不要……”
“怎么了...”
[伊勒]
“不要过来啊啊啊啊啊……!”
这是我于「常识的世界」中听到的最后话语。
“这是......”
瞬间的黑暗
冰冷如霜的黑暗
被寒风撕扯,我仿佛置身于混沌。
自下而上的寒冷模糊了对脚底大地的触感。
瞬间包围彼此的黑暗与战栗,在下一个瞬间又散去。
——确切的说,是被「什么」吹散了。
吼啊啊啊……
哈哈……
龙吟夹杂着少女的笑声,再一次刺中我心头最深的恐惧。
似龙似人的身影——
那是我无论如何都不想再面对的敌人。
「啊……啊……」
“女人的声音?”
我将沉浸在恐惧中的伊勒护住在身后,警戒地看着声音传来的方向。
「一直都……一直都……」
伊勒颤抖得更加剧烈,眼泪不住的滴落。
[伊勒]
“不要过来啊……!”
[伊勒]
“不要过来啊啊啊!!!”
——吼啊啊啊啊啊!
黑色的龙帝从废墟后冲出,轻而易举的碾碎了残破的建筑,如狂信者一般咆哮着。
不像原种软质的皮肤,取而代之却是坚冰一般的黑甲。
其背部的推进器不断的喷出黑色的冰冷气流,令人不由自主的颤抖。
而它的脸,则被一顶只露出眼与口的头盔覆盖。
铠甲与头盔上的纹路散出异样的光芒,型如恶魔的统领。
[伊勒]
“哈啊……哈啊……”
眼泪已被寒风洗去,灼热的瞳孔降至冰点。
平静下来的少女凝视狰狞的恶魔,下定决心一般的紧握住锤柄。
——.——.——.——.——.——.——.——.——.——
那是——渴求着我和哥哥的【人】
她闯入我们藏匿的地方,渴求我们的血肉与灵魂。
只要知道这点就够了,不论她对哥哥而言、对我而言是什么。
因为我为此而存在
——只要【吃】掉她就可以了!
——.——.——.——.——.——.——.——.——.——
寒刃缠绕于利爪,狂焰燃烧于重锤。
冰火交织之际,气流开始狂乱的冲撞四周。
以人身直面神躯的少女毫无悬念的被击飞,滞空的瞬间,伊勒再次舞动「强化战锤」,火焰带来的强烈加速达到了更大的威力。
轰然一击坠落在黑龙的右腕上,铠甲却丝毫没有被撼动的迹象...
巧妙的躲开了左爪的追击后,伊勒重新站在了地面上,「强化战锤」再次展开,狂焰呼啸而出。
[伊勒]
“呵啊——!”
——!
[祈]
“弗恩!你那边怎么回事?!”
祈焦急的声音在通讯中响起。
“快过来支援!”
我叫道。
“被汉尼拔的变种缠上了!”
但妖魔咆哮之声却突兀的出现在另一边。
如杂音般回荡,令人毛骨悚然。
[祈]
“不行,这边也被缠上了!”
[祈]
“你们往回跑!和防卫班会合……你不会想再跟那种家伙对上吧!”
“知道——了啊!”
趁着黑龙攻击伊勒的时机,长剑「罗兰 改」斩在坚冰般的铠甲上,没有斩入黑龙的躯体,而神机缩小的枪口内传出低吟。
“特化一式——锥城!”
嗡鸣扩散,苍蓝的光矢激射而出。
在零距离的冲击中,四溅的光芒似是在炫耀冰甲的强力。
“切——真是够硬!”
就算是利用「锥城」对铠甲的消耗,虽然「罗兰 改」纯白的剑锋切入了铠甲中,却也只是在表面留下了一道剑痕,丝毫没有切到血肉的实感。
(铠甲完全砍不动么……)
战斗的本能催促着大脑运作,搜索着可行的战略——
(就这么做吧——)
全力一踏,身体化作弹矢向上射出,黑龙的注意力从对伊勒的攻击中转换过来,迎接它的则是——
白影挥剑,锋锁命喉!
(不……)
剑路半途折转,自下向上掠去。
(目标——是眼睛!)
突进至敌人面门,并以最初的一击粉碎敌人的视觉——神剃裕对汉尼拔使用的招式,在我的手上勉强被模仿出来。
而结果——
漆黑的龙人身手如老练的战士,在目击我的动作的的时候低下了头,以头盔部分硬撞上剑锋,几乎毫发无损。
“别瞧不起人啊!”
以敌人的背部为借力点,我后跃躲过追击,同时在半空中收入长剑,在数米之遥以狙击枪再次对准了龙人的眼睛——
而另一边,「强化战锤」的火焰将伊勒推送至空中,随后直坠而下——
[弗恩&伊勒]
“给我——”
[弗恩&伊勒]
“接招!”
结果却是——
龙人以双手操纵漆黑的刀刃,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狂乱地挥舞,光弧跃动向四周扩散,带着冰冷至极的杀意。
蓄势待发的铳,与呼啸而至的锤,在刃光的洗礼下,无声无息中已经被斩为数段。
被破坏的神机部件滞留在空中的同时仍被不断的切割,直至被磨成尘埃,直到仿佛不曾存在。
恐惧与绝望滋生之际,莫名的愤怒也在同时爆发出来。
“啊啊……真是”
银白色的「罗兰 改」滑出,取代空空如也的铳身,缺失了三体之一的神机勉强还能运作。
我立即的开启了喷射,向前直冲而去,斩向无法撼动的神躯。
“麻烦啊!!”
此刻,同样是武装被粉碎。
我保有剑还可以奋起反抗,而失去「强化战锤」的伊勒已经彻底丧失战意,开始坠向地面……
能够逆转战局的只有——
“喝啊啊!”
本应无用的挣扎般的一剑,出乎意料地切开了装甲的守护,令人作呕的[血肉]随之飞溅而出。
吼啊啊啊啊啊!
呃啊啊啊!
龙的哀嚎与少女的凄叫揉杂着,狰狞且异常刺耳。
【好痛啊……】
“诶——?”
与之前那暴风中如幻象一角的声音不同,这一次,我很清楚的听到——
(——荒神在说话?)
不是哀嚎也不是怒吼,那是确切的,真实的,神与人的对话。
“什——?!”
(——不应该的)
名为「常识」之物被粉碎的瞬间,龙人高举的利爪振落。
(——你应该只是怪物)
面对天差地别的力量冲击,「人类」被「神明」按倒在地,神则以残忍的慈悲允许了他的残喘。
(——为什么……)
【一直……一直都……】
重复着模糊的话语,龙瞳对上了无神的人眼,恐怖的红芒闪烁着未知的思绪。
(——为什么……你是声音会……)
【好想见你……安洁尔……】
[伊勒]
“哥哥……”
残酷的现实令少女失神,呢喃着自身无助。
强大的敌人折断了彼此的刀刃,以绝对的力量碾压,嘲弄,然后将其粉碎。
谁都无法得救,不论自己,还是哥哥。
可是——
(只要能救哥哥的话——)
决然之意,于冰凉的瞳孔中缓缓升起,锁定了龙人的身躯。
(只要——)
轰——!!
那宏伟的奏响,声似巨物降临,踏足大地的一瞬,响彻万物。
(——能将「你」从哥哥身边驱逐的话!)
光芒在炸裂,气流在收束。少女的身影伴随着一抹苍蓝,消散在空气中。
咔嗒——
清脆的响声从龙人的腕部传来,只见伊勒反手握着已经丧失近战能力的神机,以握柄末端强行刺穿了龙人腕甲,[血肉]自伤口喷洒而出。
与常规的神与人的攻防不同,这是纯粹的暴力使然。
就像普通人随手撕开一张纸,走路不经意踩死虫子,这个瞬间的伊勒便是拥有这种超越界限的力量。
那根本就不是人类了。
那是拥有人类外表的「死亡」。
[伊勒]
“哥哥——!”
如「死亡」化身般的少女拧断了龙人对我的束缚。
呼唤着向我伸出了手...
【好高兴……】
不详的声音再次响起,仿若一根根冰针刺入身体,传递刺骨的寒意。
我们两个都确实的感觉到有[人]存在。
——有人藏身于龙人的躯干中,与我们对话。
【好高兴啊——安洁尔!】
那「人」欢呼着,再次将冰刃划了过来——
——!!!
。。。。
。。。。。
。。。。。。
那个男人,以黑色的墓碑为刃,深深的刺入巨虎的身体,将核心连带胴体的结合一并撕裂。
于四溅的[血肉]中,男人脚踩着神的尸骸,手握葬送神明的墓碑,正是吞噬神明者的完美写照。
祈长吁一口,震落了沾在「游吟诗人」上的血污,望向面前的狼藉。
[祈]
“呼……”
[祈]
“姑且算是结束了啊……”
除去单枪匹马的援军,祈他们此时的样子已是与残兵败将无异了。
换句话说,若援军再晚一会,他们中很可能就会产生牺牲者了。
这也并不是什么让人后怕的想法...
毕竟这样挣扎着存活下来已经不知道是多少次了,说是对此麻木了也不为过。
子赐和鸣雨都是几近脱力而瘫坐在地。
[祈]
“辛苦了,鸣雨酱。”
[时崎鸣雨]
“别拿我当小孩子啦……”
鸣雨眯起眼,露出孩童般的微笑。
[???]
“还真是一如既往的没出息啊,”
男人扛着[墓碑]走近,以前辈的语气不怀恶意的向子赐搭话。
[子赐]
“……”
另一边则是专心的恢复体力,没有搭理对方的意思。
[???]
“担心后方的情况?”
[???]
“思凯也赶过去了,神剃先生也会支援,不会有事的。”
[子赐]
“但愿吧...”
翻找药剂的同时,一支黑色的针管掉落在地。
子赐凝视着针管停滞了一会,似是在感叹什么,然后默默的将其收入了包中。
[子赐]
“现在的世道可没有那么温柔。”
。。。。
。。。。。
。。。。。。
[林思凯]
“不会再逃避……”
黑发随风乱舞,青年奔走于废墟间,喃喃自语着。
[林思凯]
“我不会再逃避……”
当梦境现实重叠之时,他看见了——
疯狂的火焰摧毁了自己的归宿,残酷的神明肆意掳走人的性命。
明明手握着剑,却无力拿起
(——不会再逃避)
明明触碰到力量,却无法挽留丝毫
(——不想再有人哭泣)
明明成为了「噬神者」,却无能反抗神明。
时崎鸣雨——最后的[家人]在怀中奄奄一息。
幻影中,光影闪烁,后辈的面容与鸣雨不断交替重叠。
(绝不会允许这种事发生!)
林思凯踏出最后一步,如狂战士一般嘶吼出愤怒,「决意之剑」的锋芒闪耀,人与剑皆是没有丝毫的犹豫。
长剑向前方斩落,爆发出信念的一击——
[林思凯]
“从我的同伴面前……”
[林思凯]
“滚开!!!”
——!!!
绝望来的实在太过突然,希望的降临更是仓促。
——踏足战场的两个男人,逆转了这残酷的战局。
黑色的身影由前线的方向狂奔而来,凶暴的跃进使人与剑化作箭矢。
——但是在冰刃触及少女之前便被「决意之剑」打的支离破碎。
另一人自后方径直[飞]而来,在被所有人察觉其存在的瞬间,挥洒着恶意的紫黑色刀刃已经划过了龙人的双眼。
突进后的第一击便漂亮地粉碎了敌人的视觉。
大势已去——
战场的焦点,无形中转让给了神剃裕的刀。
异样的嗡鸣自刀身流出,透出残忍、诅咒、贪婪、傲慢、暴怒……
各种各样的负面情感冲撞着,蚕食着所有人的灵魂。
沾染在刀身的血液迅速的干涸——
也许说是被吞噬了更加准确。
咒怨的魔刃——
「祟刀」
将敌我一并破坏的不吉之物。
神剃裕与林思凯分别立于两侧,静待敌动。
龙人重新生出的双瞳再次直视那散发魔气的刀刃,杀意已却是荡然无存。
龙人转身的同时,我的身体却是不由得猛然颤抖起来。
“不能让它走……”
[伊勒]
“哥哥?说什——”
“不能让它走!!!”
——!!!
身体很轻,轻的似乎是在飞。
不,就是在飞。
在我反应过来之前,身体早已行动,自己已经跃出。
同伴的惊呼化作朦胧的话语被抛在脑后——
为什么会恐惧?
——本能使然
为什么会愤怒?
——本能使然
为什么自己会如此疯狂地,不顾一切地渴求「它」的毁灭?
「……」
“啊……啊啊……”
喉咙发出嘶哑的咆哮思考仿佛已是毫无意义。
我瞪着逃跑的龙人,形似困兽的扑杀。
(——碾压它斩裂它践踏它撕碎它破坏它贯穿它肢解它折断它吞噬它啊啊啊啊啊!)
所剩无几的神谕能量狂涌而出,带来巨大的推进力。
(——然后把你从那安逸的皮囊中……)
伴随我的狂吼,剑刃踏着流星振落而下。
(——扯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