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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人报道!2018年就已经注册账号了,结果2020才来报道。几年前玩了sstm汉化的勇战1,印象相当深刻,实在是一款好游戏,不管是配乐剧情都很出彩(有些h剧情也很好啊)。然后又玩了缩小学院系列,也是sstm汉化的,我也只玩完了这两款黄油,所以与sstm还是很有缘的,现在听说了勇r前章汉化完了(等了那么久了),很兴奋,已经把基础汉化版的勇r前章通关了,但还是想来体验完全汉化版,毕竟很多细节没体验过,之前没弄明白sstm的发帖机制,这事也搁置了一段时间,现在终于有空来报道了。平时玩炉石,也当舰长和指挥官,也是p社玩家(甲级战犯),由于勇战的影响,喜欢有优秀剧情和音乐的游戏,像UT就很不错,从小就开始玩MC了,玩完勇战1后用noteblock做了伊利娅斯战的音符盒音乐,在回复中有链接,最后祝大家身体健康,武汉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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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隔一个月我又双叒叕回来了,这次是因为这个【缩小学院外传〜半岛传说〜】才回来的,前几天突然想van了,就把电脑翻了个底朝天,可算是找到了,解压的时候需要压缩密码,我是怎么想就是想不起来(这个时间能想起来才怪),就去百度搜了下,没想到竟然搜到了(网站失效了只有百度快照)看到链接密码是SS,就突然想起来了密码是大写的SS。(我好像说了不少废话) 我这个帐号的等级不能在那个同人交流板块发帖,所以加发在这里了,求版主大大手下留情 我现在就是想问一下谁还知道这个SS宝石进入SS空间的密码(图片就将就的看吧,我附件就能上传0.07MB,嘤嘤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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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二重印随 第一话 往昔的英雄面对今朝的危机 “开什么玩笑!” 猎友团作为据点的旅馆中,哈达维的惨叫声响彻了整个大厅。 他双手抱头,一脸痛苦地看着桌面上的一纸文件,嘴角不停抽搐——看起来是发自内心地感到肉痛。 在他的对面,猎友团的人事管理员——波普大叔正轻轻捋着他那乌亮的八字胡,略带歉意地摊开双手。 “……我知道您是在上次的骚乱中英勇负伤,我也为能有您这样的员工感到光荣……但合同就是合同,您在和敝团签约之后,已经有好几个月的时间未能履行合同条款了,这一年来,团内的会计工作都是花高价雇佣商会的数学魔法师来进行的。我知道您是有伤在身,大病初愈r,不过这损失总不能只让我们承担吧……” “啧!” 哈达维露骨地砸了下嘴,按照合同上所言,如果哈达维因为工伤以外的原因没能为猎友团工作,不仅收不到工资,还要每个月向猎友团上交高额的违约金。 截至目前,哈达维欠下的违约金,总值约30德卡金币——是他正常工作一年的薪水。 虽然上次黑衣杀手赠给了哈达维一笔资金,但这几个月的病床生活下来,也早已花得所剩无几。 哈达维一脸痛不欲生,就算是现在,他走起路来侧肋还会隐隐作痛,之前几个月,他连直起身来这个简单的动作都难以做到,更不要提处理工作了。 “……团长呢?我要和团长谈。” 几个月前,猎友团团长也参与了和盖勒斯的决战,和哈达维有战友之谊,也很清楚哈达维在那场决战中发挥的重要作用,相信团长一定会在这件事上网开一面的。 “团长自从决战之后就不见踪影了,说是深深地体会到自己器量不够,要找个无人知晓的地方继续修行。” “咚!咚!咚!……” 脑袋与桌面亲密接触的声音持续不断 “……实不相瞒,其实我也深深体会到自己资金不足,想要找个无人知晓的地方躲债去。” 嘴上说着冷笑话,可那锁到一起的眉头和撞得通红的前额已经如实传达了哈达维此刻的心情。 “你可算了吧,一个团长这么搞就够我们焦头烂额的了,要是你也跑路那就真是雪上加霜了……” 波普大叔也是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看起来猎友团现在的局势确实不容乐观。 实际上,不只是猎友团,现在整个黛安茵伯爵领都面临着史上最严重的危机。 之前由于有福音的存在,伯爵领在一切商业事务上都占有绝对的优势,无论是和什么人打交道,对方都没有办法耍任何手段。 在政治上,王公贵族们也经常来拜访黛安茵家族,问询自己将要面临的内忧外患,作为交换,他们也会给予伯爵领各种好处。 但在老家主盖勒斯逝世之后,福音失去了机能,伯爵领的美好前景也都灰飞烟灭了。 失去了预言能力的黛安茵家族已经没有任何利用价值,而相应的,伯爵领多年来依靠福音攒下的油水,已经足以让那些老狐狸们垂涎三尺。 那些大量收购魔物素材的商业团体,几乎同时压低了猎友团商品的收购价。 猎友团作为一个和黛安茵家族交往甚密的组织,从没有遭遇过这种状况,再加上没有团长不知所踪,整个猎友团群龙无首,在谈判中也表现得仓促而无力,最终只能接受了对方开出的低价,蒙受了巨额损失。 听说长期和城中的工会合作的供应商也提高了石料木材的供应价格,除了猎友团和工会外,商会甚至连教会也都遇到了不小的麻烦。 emmmmm……经济大萧条啊…… 即使是半年来未曾踏出过猎友团大门的哈达维都经常听到相关的悲报。 波普大叔脸上的愁容,一方面是在为他“向伤员索要违约金”的行为感到抱歉,另一方面也是因为猎友团此刻的状况实在不容乐观吧。 “……能宽限几天吗?”考虑到以后的同事关系,哈达维强忍住把面前的文件撕碎后甩到波普大叔脸上的冲动,尽量用平稳的语气问道。 “可以,如果半个月内你能把欠款还上,团内就不会和你计算利息——当然,要是你还不上的话,我们也不会逼你,只是你现在的工作合同就又要换回以前的奴隶契约了。” 在桌子对面的男人仿佛早就猜到哈达维的回答,他甚至都没有迟疑,冷冷地甩出答案。 ……艹!原来这个城里状况最不容乐观的是我自己啊! 哈达维在床上养伤的几个月间,波普大叔都没有提过违约金的事,直到现在哈达维来询问工作情况了,波普大叔才把情况告诉他。 美其名曰“是为了让哈达维安心养伤,等伤好了再让他操心别的事”,实际上应该是为了“把哈达维的欠债金额攒高,让他没法按期还债,重新沦为猎友团奴隶为团里打工”吧…… 雇员的心愿是少干活多拿钱,而雇主的目标是让雇员多干活少拿钱,这组矛盾无论何时何地何世界都不会变……没有想到这点,大概是因为哈达维一直过着被西莉亚照顾的安逸生活,脑子里也都生锈了吧 “咚!咚!咚!咚!咚!” 哈达维再次和桌子一阵耳鬓厮磨之后,一脚踹开椅子。 巨大的动静吸引了整个大厅的注意力,在众人的目光中,哈达维捂着侧肋一瘸一拐地夺门而出。 在场没有一个人知道,上次哈达维从这个门出去后完成了什么样的壮举。 无人知晓,就好像不曾发生。 那个孤身一人对抗福音的英雄仿佛不曾存在过一样,现在的哈达维,正在为些三钱二两欠款而焦头烂额。 —— “30德卡金币啊……这不是比我刚进猎友团的时候欠的钱还要多吗?怎么可能在半个月内筹到啊,岂可修!” 哈达维刚冲出门时的那股气势早已无影无踪,只剩下认清现实之后的自怨自艾。 事到如今,首要任务就是避免再次沦为奴隶,只能先去找人借钱了。 但哈达维在这个世界里交友不多,能一次性借给他这么一大笔钱的人更是不知该到哪里去找…… “抱歉,哈达维,铺垫太长了,能直接说结论吗?” “结论就是,在深思熟虑、搜肠刮肚、百般思索之后,我突然想起自己刚好认识一位大爱无疆、慈悲为怀、乐善好施,还富有圣母气质的修女小姐……” “……老实说,听到哈达维你能这么说,我真的很感动……现在想想我对你的所作所为,我觉得自己真是太过分了,第一次见面时误解你也是,逼着你喝芥末酱果汁也是……我对你这么过分,哈达维你却能不计前嫌,这样看待我……” “抱歉,艾瓦尔,铺垫太长了,能直接说结论吗?” “我不会借的,你死了这条心吧。” 教会的修女,今天也是一如既往的铁面无私。 但她低估了哈达维的决心。 “喂!放开我!你这家伙,居然光天化日下在教会里搂抱修女的大腿!你再怎么闹我也没钱借你的!而且你脸贴的位置很奇怪,我会告诉西莉亚的哦,我会如实告诉西莉亚你和一个貌若天仙的妙龄少女搂搂抱抱卿卿我我的!” “什!……居然自己说自己是貌若天仙的妙龄少女,你有够不要脸的啊!” “死皮赖脸强行借钱的人哪来的资格说别人不要脸啊喂!” “如果代价是沦为奴隶的话,我对自己的脸可没有任何留恋!——虽然它的确很帅!” “我收回前言!在你死皮赖脸强行借钱之前,就已经足够不要脸了!——啊啊够了,我会帮忙的,求你放手吧!” …… 哈达维处世哲学1.0版:逞英雄是不会有好结果的—— 哈达维处世哲学1.1补丁:但是不要脸可以有。 教会的待客厅里,哈达维正翻查着刚到手的钱袋,罗曼主教一脸无奈地为他倒上茶水。 “教会近况也很麻烦,艾瓦尔修女一向没有稳健储蓄的概念,我的工资大部分都会寄回家里……我们一时也就能拿出这么多来了。” 教会的二人组出乎意料的清贫,和哈达维印象中那些征税敛财的中世纪修士完全不同。 在此之前,由于黛安茵伯爵领保管着圣器——第二福音,这里的教会在整个正教中都有相当高的地位,经济上的支持自不必说,教宗甚至向这里派遣了四位红衣主教之一的大枢机卿指导传教工作。 而在福音失去机能之后,这里也变成了一个普通的伯爵领内的普通教会,援助资金都已经停发,就连领袖大枢机卿也被召回。 “虽然枢机卿大人说是要‘暂时’回教宗国汇报这次事件的详细情况,但我觉得他是肯定不会回来了,应该会被调到更有影响力的大国去吧,就算会回到这个国家,也应该是去王都之类的大城市……”罗曼主教反复揉搓额头,眉宇间的皱纹似乎更深了。 现在教会确实还有一些积蓄,不过考虑到以后失去了教宗的经济援助,再加上城内的经济情况和重建工作,这点本金就显得愈发珍稀宝贵,罗曼主教自然不能把这些钱挪为私用,只能借给哈达维一些私房钱。 “而且你为什么要找我们借啊!你难道就没什么朋友吗?” 在哈达维的对面,艾瓦尔敲打着椅子的扶手,气鼓鼓地抱怨道。 “倒不是说没有朋友……但是你看,关系一般的朋友,我也不好意思张口借钱吧……只能找上次事件里结识的人了……” 所谓“上次事件里结识的人”,指的是在之前的福音事件中,见证了哈达维与盖勒斯决战的几个人。哈达维认为自己对他们来讲可以说是有救命之恩,上门讨点报酬也不会不好意思。 但是很不凑巧,当时在场的人中,猎友团团长不知去了哪里苦修,大枢机卿已经被调走,武卫骑士远赴王都求道,至于黑衣杀手,本就只是商会临时雇来的人,哈达维和他早已失去了联系。 这么一来,哈达维能借钱的对象就只剩下了艾瓦尔修女和罗曼主教两人了:即便哈达维手脚并用地使出浑身解数(跪地抱腿用脸狂蹭),也没能从这两工薪阶层身上榨出多少油水 “你们俩身上只有7德卡金币啊,加上之前我自己剩的一点,还要再借到20枚才行……你们俩也太穷了,要学学理财才行啊。” “……冷静啊艾瓦尔修女!别这样艾瓦尔修女!算了吧艾瓦尔修女!” 面前桌子的海拔一度升高了近两米,无声地宣告着谁才是这个房间里的筋力之王。 “而且啊,还不就是你自己多事,不让我们把你对抗盖勒斯的事说出去,还要编什么流浪骑士的谎言——要是好好把实情告诉大家的话,别说是找人借钱了,你们猎友团也肯定会允许你带薪养伤的吧。” “不不不,那样的话肯定会有更多麻烦事的吧……所谓名气越大,麻烦越大啊。多亏你们没说出去,我才能安心养伤啊。” 哈达维边说边展示自己那仍然有些浮肿变形的面部,教会的二人组这才注意到他的五官扭曲得有些滑稽,“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不过你这么一说我又想起来了,”罗曼主教一拍脑袋,“你的那个朋友——好像是叫西莉亚吧,之前来教会问我那天的情况,我好不容易糊弄过去的……她似乎察觉到不对了,你是不是对她说了什么?” “啊啊,她啊……一提到这个我就头疼……就是那次你们和黑衣杀手一起来探望我之后啦……” 哈达维以手扶额,露出一脸发自内心的纠结。 哈达维在和西莉亚独处时,一时被微妙而暧昧的气氛所感染,理性下线,险些把真实情况告诉她,好在最后哈达维及时恢复理智,才没有全盘托出。 “……幸好我及时管住了嘴,我了解西莉亚的,她属于保守不住秘密的那种,肯定早晚会泄漏给别人的,但是……”哈达维悲痛地双手抱头,“她好像已经发现了什么,最近天天旁敲侧击拐弯抹角地试探我,还偷偷给武卫骑士写信问那天的情况,再和我对口供……私下里还逐个去问猎友团的其他人有没有见到我那天的战斗过程……” 说着说着,哈达维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双拳重重地一锤桌子,向艾瓦尔和罗曼沉痛哭诉: “你们看……她简直就像个缠上我的痴女一样吧!对吧?对吧?……你们这是什么表情啊?” “……” “……” 罗曼主教和艾瓦尔修女两人沉默无言,满面僵硬。 (不不不,她“偷偷”写信、“私下”问人的内容,你是怎么知道的啊?你才是缠上她的痴汉吧!) (你在不能结婚的修女面前秀什么呢?你是想死吗?你是想死吧?看来你就是想死没错了!) 艾瓦尔修女越想越气,她的脸本来就在修女帽的映衬下显的很小,现在嘟起嘴来,再加上那因为生气而白里透红的脸颊,见到她这个样子,哈达维忍不住脱口而出: “好像个苹果啊……” “哈!?” “啊抱歉,我有时会情不自禁把内心想法说出来……” 哈达维一边双手合十向艾瓦尔道歉,一边再次观察起她的样子。 或许是因为哈达维刚才的胡言乱语,艾瓦尔愠怒的脸色中略带了一丝疑惑,湛蓝的眼眸充满了诧异,从修女帽中露出的些许银发闪耀着明亮的光泽,就像一只桀骜的小猫一样。 这么一看,突然觉得艾瓦尔还是很有魅力的嘛……但想想她以前的所作所为,可惜了,外表这么漂亮内在却是个老虎…… 哈达维的思绪在这里就被强行中断了。 哈达维看到世界一阵天翻地覆,紧接着,地面突然竖立而起,朝着自己直冲而来。 “你这混蛋在说谁是老虎啊啊啊啊啊啊啊!” 西莉亚扯起哈达维的衣领,轮转一百八十度后将之甩出——堪称是职业级别的投技。 哎?难道我又把内心想法说出来了? 哈达维刚刚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他的意识就离他而去了。 —— 此时此刻,城内的商业街上,一家新开的不起眼的小店中,西莉亚正在和商家探讨着什么。 “我说啊老板,你上次卖给我的这瓶药,根本没什么用哎?你不是说只要把这个加到饭里,不管什么样的男人,都会对女孩言听计从,随女孩摆布吗?”西莉亚说着,把一支装着粉红色药水的瓶子放到桌上,“可是我明明看着他吃下饭后,问他问题,他却还是什么都不告诉我啊……” “哎?问问题?” 店铺的主人是一个身材婀娜,曲线曼妙的年轻女子,身上的黑纱衣衫很暴露。修长雪白的美腿在近乎透明的裙纱下若隐若现,两条玉臂与平坦的小腹都暴露在外,高耸的双峰被一抹轻纱缠裹着,举手投足间都显露出一种妖艳的魅惑感。 “我说啊,小妹妹,这个药是……我说的‘言听计从’和‘任人摆布’可不是那种意思哦~” 店长嘴角抽动了两下,由于实在是太过尴尬,那已经不能称之为是笑容了。 她撑住膝盖微微俯身——这是她在经营店铺的过程中学到的经验,她自知自己身材高挑,如果在和客人交谈时俯视对方,一定会导致对方的不满,所以她会悄悄用这种小动作把自己调整到和对方同一高度。 不过由于她俯身的动作把胸前的两颗丰硕果实更加凸显了出来,导致了西莉亚更大的不满。这点她就无从而知了。 “我可是看到这个商品介绍后,掏出所有积蓄还借了很多朋友的钱才攒够10金币来买的。现在你却说言听计从和任人摆布不是这个意思,那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意思是……就是说……啊——真是的!” 店长数次尝试,却根本没法在西莉亚疑问的纯洁眼神中把“媚药”两个字说出来。 “……就是说,喝下这个的男人,就算再怎么不起眼的女人,在他的眼中也会变得充满魅力,平时再怎么冷淡,喝下这个后对你的态度也会大相径庭……” 绞尽脑汁的店长,终于勉强想出了一个全年龄向的商品介绍。 但面前的少女依旧不买账。 “充满魅力……大相径庭……可是还是不对啊,他对我的态度和平时也没有不同啊……” (那当然是因为他平时就觉得你很有魅力啊!你在快三十岁了还是单身的老娘面前秀什么呢!你是想死吗?你是想死吧?看来你就是想死没错了!) 虽然在内心爆发出激烈的吐槽,但这种话终究是不能在客人面前说的,店长在连续深呼吸下终于维持住冷静,恢复了公式化的笑容。 “……如、如果是对你很重要的男孩的话,你最好赶快去找到他哦,因为他现在无论看什么女性都会觉得很有魅力,如果遇到其他女孩的话,他的身体搞不好会有大危机呢(贞操上的)。” “确实呢……女孩的话,我记得哈达维除了我之外关系近的就是艾瓦尔修女了吧,这么说的话,他的身体搞不好会有大危机呢(健康上的)。” 看到面前的少女露出担心的表情,店主顿时心生怜悯之情,出言安慰。 “不过不用担心,虽然药力很强,只要睡上一觉药效就会解除了,晚上,不,中午睡过一觉后就会好了……要不要我送你一瓶安眠药,只要他睡过去的话药效马上就会解除了……” 当然,事实上哈达维根本不需要两个女子的担心,因为现在他已经失去意识,药效也已经解除了。 “话说回来啊小妹妹,只是为了问问题这种事,不要买这么贵的药啊,10德卡金币可不是小数目啊……” “什么叫只是这种事啊,很重要的好不好,”西莉亚啪啪地拍着柜台抗议,“你听说过之前的福音事件吗?大家都说是有厉害的流浪骑士救的我们,可我觉得不对,但我觉得肯定是哈达维救的我——虽然没有证据,哈达维也不承认,但他肯定有什么瞒着我!我了解他的……” 就在这时,店内突然诡异的一闪,光线也逐渐暗淡了下来。 西莉亚扭头看去,似乎是放在店铺中间的油灯出了点问题,里面的煤油已将干涸,灯罩上升起了一层厚晕,灯中的火焰激烈地跳动着。 “哎……那个灯,是油不够了吗,我建议换成魔法灯比较好哦……” 店长没有回应西莉亚的建议,昏黄的灯光闪烁下,她似乎又增添了几分妖艳。 “那种小事就不要在意了,药剂我也会退钱的……” 店主温柔地包裹住了西莉亚放在柜台上的右手,诱人的小嘴中吐露出魅惑的话语。 “关于那个哈达维的事,可以和我详细说说吗?” 第二话 少年和修女旗鼓相当 教堂里的彩绘玻璃窗,只要外面稍有阳光,便能闪耀光彩,即便外面天色阴沉,教堂里却总是光辉灿烂。 哈达维恢复意识后,首先便被这斑斓的光线刺伤了眼睛。 “哦哟,可算醒了,我都打算去找艾丽丝姐给你做丧祷了。” 让自己丧失意识的罪魁祸首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哈达维却无法直视她的真容。 究其原因,在于他刚刚被甩出去后颈部扭折过度,以至于暂时无法回转——也就是俗称落枕的绝赞(对罪魁祸首来说)状态。 “……感觉刚才我似乎进入了在鬼门关边缘疯狂试探的奇妙状态……” “啊,我懂的我懂的,我在使用'复生'神迹的时候,也是那种感觉,'生前'的一幕幕会快速回放呢。” 艾瓦尔修女所说的,是她专有的能力:一天一度,教会的高阶魔法师都能使用名为“神迹”的魔法,而艾瓦尔修女的神迹,是及其罕见的复生能力。 当她使用这个能力的时候,既头晕又恶心,人像到了鬼门关似的,耳边是隆隆的马蹄声,身体悬浮在半空中,睁不开眼。烛火摇曳恍在世界的另一端,整个身体浸泡在黑暗里,努力想醒过来,但是无能为力。 “啊,你那个复生啊……我那天刚好看到了……话说那个没有限制吗?要是身体被切成肉片也能复活吗?” “怎么可能啊!老实说,那天被腰斩的状态就是极限了,要是盖勒斯再补上一刀的话我就真的完蛋了——” “呕——!!!” 艾瓦尔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一声剧烈的干呕声打断。 “抱歉……我想到那天的情形了……太猎奇了……” 哈达维回想起那天艾瓦尔的身体被拦腰斩断的样子,没过多久,她的下半身,还有一些散落在地的内脏肉块也都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着接了回去。 “……我还第一次……见到人的内脏……老实说,你里面……太恶心了……” “你丫!是不会说话还是专门找茬啊!” 艾瓦尔一把揪住哈达维的衣领把他拽了起来。 ……我体重要比你重好几十斤吧,居然单手就把我……这个世界的修女都是你这样的怪物吗? 哈达维的额头上渗出一滴冷汗来。 但、但也不要小看了我,面对你这种蛮力怪,就要使用这种技术…… 就在这时,喀嚓一声,房间的大门被推开了。 十分钟之前,罗曼主教见哈达维一直醒不过来,于是离开了房间去找人为他诊断一下。 教会修女长艾丽丝,成熟稳重,不仅擅长治愈魔法,还精通草药学——对于免疫魔法的哈达维来说,可谓是最佳的医生人选。 然而,在他们两人急急忙忙地赶回哈达维所在的房间时,看到的景象却是—— 哈达维和艾瓦尔修女两人披头散发,互相揪住对方的衣领,各自依靠蛮力和技巧进行角力。 “……” “……” 咿呀———!!!完啦完啦完啦!我在艾丽丝姐姐大人面前一直保持的温柔淑女形象就要崩坏了啊啊啊啊啊啊啊!!! 艾瓦尔修女的心里爆发出无声的惨叫,无论再怎么不情愿,自己凶暴的一面已经暴露在倾心爱慕的艾丽丝姐面前已经是不争的事实了。 不,应该还有挽回的余地! 艾瓦尔修女的大脑在这一刻高速运转,她的筋力在这一刻全部转化为智力,想出了现阶段的最优策略。 “呀——” 艾瓦尔修女提高音调,发出了少女特有的尖叫声,眼含泪花地应声倒地。 这样还不够,她还一脸怯懦地抱住双臂,露出一副胆小兮兮的样子,用颤抖的声音开口说道: “求……求求你,放过我吧……” …… ……什么!!?? 哈达维和罗曼主教差点没喷出来。 厉……厉害!这样的话,看上去就像是哈达维在单方面欺负艾瓦尔一样,毫无疑问已经把哈达维塑造成一个恶人的形象了,高明! 罗曼主教忍不住对艾瓦尔这一手赞不绝口:第一印象是很重要的事,现在无论哈达维怎么解释,艾丽丝修女长都不会相信他的,可以说,哈达维败局已定。 “……” 就连哈达维也没想到艾瓦尔会来这一招,他心知肚明,自己已经百口莫辩了。 修女长正气势汹汹地朝哈达维走来,看她那一脸气愤的表情,显然是要为自己的后辈艾瓦尔讨个说法。 但是,哈达维又岂会束手就擒,就算自己注定要输,也不能让对方就这么轻易地带走胜利。 他深吸一口气,摸向自己的腰间:在那里,有着刚刚从艾瓦尔和罗曼主教那里借来的钱袋。 他将之打开,摸出一枚德卡金币,啪的一声放到了艾瓦尔旁边,整理着衣衫——还刻意地提了提裤子——开口说道。 “钱给你,不用找了,但是啊,艾瓦尔小姐,你好歹也是个修女,我劝你还是不要再靠这种勾当赚钱了比较好。” “……” “……” “……” 旗……旗鼓相当的对手!不,从双方损失来看,是哈达维更胜一筹 罗曼主教虽然身在远处,却也清楚地看到了两位高手过招的全部过程,深深感受到这场战斗和自己已经不在一个级别了。 艾瓦尔也被这堪称神之一手的反击所震惊,趁着她尚未反应过来的时候,哈达维撒腿就跑。 “哎?……你这家伙给我回……” 艾瓦尔见势也立刻起身,想阻止哈达维逃跑。 但在她迈动双腿之前,她就被人一把拎住。 紧接着,修女长温柔的声音在她耳边缓缓响起: “艾瓦尔酱,关于刚才发生的事,能不能好好解释一下呢?” “……” 激烈的厮杀已经结束,现在是该让败者付出代价的时候了。 —— “啊啊,为了脱身还回去了一德卡金币,那就还需要再借21金币来着……” 哈达维一边在手中掂量着从教会借来的钱袋,一边啧啧叹息。 唉……本来不想来这里的,但现在已经走投无路了。 哈达维停下脚步,在他面前的,正是这个城内最豪华的宅邸——黛安茵伯爵府。 按道理说,哈达维可以说是整个伯爵家族的救命恩人,来借点小钱根本不需要任何心理负担,但出于自己的考虑,整个伯爵家族只有武卫骑士真正了解他曾作出的贡献,而且武卫骑士现在也已经远赴王都。 换言之,在现在的伯爵府上的人看来,哈达维只是一位曾经雇佣过的临时护卫而已。 “要是武卫骑士还在就好了……现在伯爵府上和我有交情的,好像就只剩下领主本人了——说是交情,其实也就是和罗曼艾瓦尔四人一起聊过一会的关系而已,这点关系值得起20金币吗?” 想也知道不可能,尤其是在现在…… 即使站在豪宅庭院之外,哈达维还是能一眼看出黛安茵家族衰落的事实——庭院内毁损的高耸建筑直到现在也没有修复,围墙上的破洞看起来也只是勉强修补住的样子,就之前守卫森严的大门,现在也只有三两个人打着哈欠在站岗。 在几个月之前,坐拥第二福音这一宝藏,让各界人士都趋之若鹜的黛安茵家族,怎么也想不到会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吧。 “听说他们近况也很差,以前跪舔他们的贵族和商会们现在好像都打算落井下石……也对啊,家主是一介坚毅不足的女流,想必很难应付那群老狐狸吧……” 除此之外,大量元老都被盖勒斯所杀,家中另一支柱武卫骑士也远赴在外,现在的领主家族可谓是进退失据。 要不还是算了吧,在这种境况下问他们借钱,我自己也有点于心不忍了…… “那个……我记得是叫……哈达维先生是吗?” 就在哈达维心生退意之时,被背后一个略有些耳熟的声音叫住了。 这个声音……对了,要借钱的话,这里不还有一个人选吗…… 哈达维露出一脸发现猎物的笑容,缓缓扭过头去。 在他的身后,女仆酱正一脸无邪地看着他: “哎?” —— 二十分钟后 “……” 哈达维坐在上次住过的房间里,一脸懵逼地看着手中沉甸甸的钱袋。 “您怎么不说话了?是不够吗?” 女仆为哈达维砌上红茶,有些担心地问道。 不不不不不,这不太对吧,你一个女仆一下子拿出来的钱为什么比主教和修女加起来都多啊,这个世界的女仆是这么赚钱的职业吗?这样的话,我也想…… 不,不对,在这之前…… “那个……女仆酱,虽然由我来说这话很奇怪,但是一下子把这么多钱借给我这种只有过一面之缘的人,会不会有点太没警戒心了呢……” “哎?你在说些什么啊,你不是凭一己之力打败了盖勒斯,拯救了我们吗?那样的话,只是一点积蓄的话,也没什么吧?” ……唉?什么情况? “等等等等,难道关于那天的情况府上的人已经全部知道了吗!?” “唉?当然没有哦,你不是说不要告诉别人吗?所以武卫哥哥连只告诉了我一个人,甚至都没有告诉领主大人哦。” 武卫骑士……哥哥?这叫的是不是太亲密了?而且他连领主都没告诉,为什么会告诉你——啊,莫非他们是那种关系…… 哈达维砸了下掌心:这么一来,为什么一介女仆能有这么多存款,也就能不言而喻了,但是这种事直接问的话,对方也不会承认的吧。 “话说回来啊,武卫骑士应该是要和其它贵族联姻的吧,如果他结婚后你们还保持这种关系的话,你不就成了俗称的小三了吗?” “您这是什么话!!”女仆酱闻言顿时激动了起来,“无论是武卫哥的身体还是心灵,都是我先拿到手的!就算有不知好歹的贵族小姐嫁过来,第三者也应该是她才对!……等等!您是怎么知道我们的关系的啊!” 啊啊,果然……这妹子的脑袋不够好使啊。 哈达维回想起武卫骑士写给自己的信来,那本是一封向哈达维讨教何为正道的请教信,却在信的当中位置出现了这么一句。 “……哈达维阁下您在上一封信中曾说道,除了英雄之道外,还有更重要的东西值得人去争取——在下深以为然,就比如笨笨的天然呆女仆一样。” ……那家伙与其说是骑士,倒不如说是绅士更合适吧。 “总……总而言之,政治联姻的夫妇的爱人另有其人这种事,在贵族中是很普遍的。我在教会忏悔时,罗曼主教告诉我说有的夫妇在结婚前已经各有情人,也不需要另外的子嗣,所以婚后一辈子都没有共度春宵过,我也要加倍努力,帮武卫大人找到一位(哔——)冷淡的贵族妻子的。” 那个zz大叔都说了些什么啊!!!你一个主教帮别人发展婚外情真的没问题吗!!? 哈达维感觉在这么聊下去自己的三观也会扭曲,准备结束这场谈话。 在得到女仆酱的资助后,只剩下10金币就可以换上欠款了,但这依然不是他能用半个月的正常工作就能赚到的数目。 “要不还是去找领人再借点吧——请问领主小姐这会儿有时间吗?可以的话我还想再借点钱,高利贷也可以的。” 等武卫骑士回来之后,和他说明一下情况应该就能把利息免掉了,那个家伙应该也不会为难我的吧,毕竟那家伙和女仆的羞羞关系都已经被我发现了。 “要问领主家借吗……之前负责借贷生意的阿姨在上次事件中去世了,再加上重建工作开销还挺大的,原则上是已经停止这方面业务了……不过你既然认识领主大人,直接去和她谈谈的话说不定会同意的哦。” ……你不应该只是个女仆才对吗?为什么会了解业务方面的事啊,那个武卫骑士看上去那么靠谱,但好像在面对枕边人时管不住嘴啊…… 在友人的情事上操心过多实在有失礼节,哈达维在这件事上的yy也就到此为止,老实跟随女仆去往领主家的待客厅。 本以为很快就能见到领主,把欠款的问题彻底解决掉,但事与愿违,会客厅大门紧闭,门上的魔法阵显露出“使用中”的字样。 “抱歉啊,这几天经常有陌生的面孔来讨论生意上的事……说是生意,其实就是打算趁着我们家现在同时失去了福音和大量骨干的现在,狠狠坑我们一笔。” 女仆酱在一旁摆出一副气愤的表情,“嗯嗯”地点着头。 我们家!?你……这角色形象不太对吧?和之前那个唯唯诺诺的样子完全判若两人啊。 哈达维擦去额头上的冷汗,试探着问道: “姑、姑且一问,你和武卫骑士……是……是什么时候发展到现在这个关系的?” 他很快就为这愚蠢的问题后悔莫及。 “您想知道是吧?您想知道是吧!您想知道是吧!?我就知道您想知道的!哎呀~因为这种关系要保密,我一直找不到人说呢,真是把我憋坏了,您问得太是时候了!” 女仆酱在听到这问题后两眼放光,咔的一下抓住了哈达维的肩膀。 “要从哪里开始说起呢?是长久相处来的暗生情愫,还是几个月前我去照顾借酒浇愁的武卫大人时,被趁着酒劲的武卫大人兽性大发地推倒呢?咿呀——那个时候大人真是野兽呢,一边喷着酒气一边哭喊着‘为什么我们的身份相差这么大啊’,手上的兽行却完全没有停下来呢……” “算我求你了!小声点吧!你真有想过要保密吗?” 哈达维由衷地为提起这个话题而后悔,他感到话题的发展已经不是自己所能控制了。 就在这时,待客厅大门上的魔法阵出现一阵异常的抖动,随即咔嚓一声打开,一名一脸无奈的家族骑士探出头来。 “领主大人说外面太吵了,请问你们有什么事吗?” 帮大忙了!这位同志! “那个,咳咳,麻烦通知一下领主大人,有位叫哈达维的客人想要商谈一些借贷方面的事情。” ……你翻脸比翻书还快啊,刚才那副痴女嘴脸都到哪去了啊? “哈达维,没听过啊……那你最好有点准备,领主大人在和奥贡商会的代表谈生意,估计你们要等很久了。” 骑士有点轻蔑地应了一声,就关上了大门。 奥贡商会是兽人国家里的大型商会,隶属于著名的兽人异教——伏都教名下,本来黛安茵伯爵领作为正教势力下的重要城市,是不会和这种商会扯上关系的,但现在失去了正教支持,加上失去福音后急转直下的形势,也只能和这种立场微妙的商会进行交易了。 看来这次要等很久了啊……且不说文化宗教之类的差异,对方使用的是伏都教专用的语言,双方连交流都要依靠翻译进行,要签订合同的话花费的时间就更多了。 就在哈达维心生退意,打算改天再来时,待客厅的门又一次打开了。 只是这次推开门的人并不是刚才的那位家族骑士,而是一位陌生的女性。 黑色紧身纱衣勾勒出曼妙的曲线,紧紧包裹住她玲珑有致的娇躯,细细的黑色眼影在浅笑间散发出一种别样的风情。 哦哦……是奥贡商会的代表吗……是和领主谈完了吗,也就是说我可以进去借钱了? 哈达维没有再多想,向待客厅内走去。 “真是巧啊,您就是哈达维是吗?我听西莉亚小姐提起过你……” 就在哈达维和黑纱女子擦肩而过时,一丝细微的话语传入了他的耳中。 哎!? 哈达维微微一怔,神色间微有些错愕,在他还在愣神时,变故就已经发生了。 他感到视野突然倾斜,回过神时,黑纱女子已经用双手捧住了他的脸:黑纱连着帽饰,帽沿压得很低,加上灯光投下所造成的阴影,恰好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略尖的、轮廓优美的下巴,还有那薄而优雅的唇。 “……我刚好有点时间,可以和姐姐我稍微谈一谈吗?” ……她是怎么做到的……要挣开…… 哈达维想要抬手挥开对方,但还没等他把手臂抬起,他就再次体会到了天旋地转的感觉。 黑纱女子不知何时勾住了哈达维的脚踝,稍稍发力就让哈达维失去了平衡,她顺势扯住哈达维的左臂反锁到了背后。 “疼疼疼疼疼,我肩胛骨伤没好,别扯了别扯了,我认输!大姐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哈达维连连求饶,而下一秒钟—— “你在叫谁大姐啊!!!” ——哈达维听到自己左肩胛骨发出了一声看透尘世的清脆响声。 —— 奥贡商会的势力遍布伏都教文化圈内的所有所有国家,就连很多信仰正教的国家内都建有它们的分会,可以说是这个世界上最大的商业组织。 哈达维也知道,这样一个组织的代表人物,身份自然会如同贵族一样尊贵,但他还是低估了面前的黑纱女子的地位。 “不好意思啊,黛安茵领主,我和这位朋友有点私人话题想要聊一聊……可以的话,能麻烦您回避一下吗?” “……” “……” 此言一出,不仅是领主小姐,待客厅内除了黑纱女子外所有人都一时失语。 不知沉寂了几秒之后,才有人怒吼出声: “无礼之徒!” “何等荒唐!这个待客厅是黛安茵家族向各位王公权贵展现地主之谊的房间,您在这里让我等回避您和一个外人的谈话,就等同于是在剜取领主冠饰上的明珠!” 房间内的抗议声此起彼伏,黑纱女子却根本没看过他们一眼,她向坐在主座上不知所措的领主小姐抛了个媚眼。 “拜托啦,黛安茵小姐,如果你能通融一下的话,你刚才悄悄请求我的事,我也会帮你想想办法的~” 她双手合十,看似调皮地眨着眼睛,这种玩笑般的态度,让缺乏会谈经验的领主小姐更是茫然——她用求助的眼神望着在场的其他人,但除了她之外没人明白黑纱女子所言的“悄悄请求”的事究竟是指什么。 唉……果然啊,之前拥有福音的时候,领主家族能知道所有来访者的目的,甚至连他们打算在会谈时会提出什么样的要求都一清二楚,他们只需要提前准备好应对的回答,让领主小姐在商谈时照本宣科地念出来就行了。恐怕黛安茵家族在培养领主时,相较于应变能力,更注重那些繁文缛节吧。 就如哈达维所想的一样,领主小姐面对这种非常规的要求显得不知所措,最终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唯唯诺诺地答应了这荒唐的要求。 顿时,房间中有数名骑士不屑地哼了一声,面带愠怒地走了出去,剩下的人们也都面带愁容,静悄悄侍立两旁,面面相觑,一言不发,状甚恭谨。 “没问题吗……她刚刚把您……” 女仆酱刚刚看到黑纱女子压制哈达维的全过程,不禁有些担心他的安危。 “喂喂,你这么明显地担心很伤我面子啊……你还是去照顾你们领主吧。” 哈达维挥手示意,在他看来,就算那黑纱女子再怎么乖僻,也不敢在这里乱来。 更何况在他看来,自己已经是经历过生死搏杀的硬汉(自认为),刚刚的吃瘪无非是自己疏忽大意所致,只要自己做好准备,绝不会输给区区一介女流。 这时的哈达维尚还不知道,从他身后的大门关上的那一刻起,局势就已经无可挽回了。 —— 众人从待客厅里退去,随着领主亲手把大门关上后,房间内就只剩下哈达维和黑纱女子两人了。 “咕嘟……” 哈达维默默咽了下口水,虽然他清楚对方不会在这里动手,但依然免不了一阵紧张。 这种感情,就好比在坐过山车时,明知不会被摔下去,但仍然会瑟瑟发抖。 没……没关系的,已经吃过她关节技的亏了,如果再交手,就避开组技的环节,拉开距离使用打击技…… “在想什么呢,满头大汗的。” “!?” 额头上突然传来清凉温润的触感,黑纱女子轻轻拭去了哈达维的冷汗。 ……她是什么时候靠近我的!? 别说拉开距离了,自己甚至连距离的变化都没发现 哈达维再次咽了下口水,他感到双腿有些发软,赶忙就近找了个座位坐下。 “干嘛吓成这样啊?我又不会吃了你~我只是问几个问题而已~” 黑纱女子并并没有一起坐下,她双手撑在哈达维面前的桌子上,俯身靠近哈达维的耳边。 “您……您想要问些什么呢,代表小姐?” “别叫的这么见外,直接叫我黑梨花就可以了。” 黑纱女子依然保持着那股魅惑的笑容,在哈达维还没有反应过来时,她就已经轻轻包裹住了哈达维放在桌上的左手。 “爱……黑梨花小姐?您……这样对一个有家室的男人,是不是有点亲近过头了?” ……抽不出手来……虽然有左肩刚才被扭伤发不出力的原因,但这也太…… “有家室的男人?可我听说您还是未婚啊……” “呃,哎,啊……结没结婚,不都是那样嘛。” 哈达维尴尬地笑着,加大了抽手的力道。 “那就是已经有未婚妻了?已经确立恋爱关系了吗?” “确……确没确立,不都是那样嘛……” “那就是说还只是暧昧?都没告白就把人家当妻子,是不是有点恶心了啊。” 我知道错了,我求求你别再说了,可以的话,我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那么,不知道被您看上的究竟是哪位小姐呢?是虔诚的教会修女,还是高贵的伯爵小姐,又或者是刚才的那位女仆呢,还是说西莉亚呢?” “……” 哈达维开始意识到不对劲:对方对他了解的是不是有点太多了? “哦哦哦~原来是西莉亚啊,好纯情的男孩啊~真是羡慕她呢~” “!?” 不对!我没有回答她吧? 哈达维猛地站起身来,他逐渐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我、我说,代表小姐,你找我应该不是来聊这些没用的事的吧?” 黑纱女子依然没有放开哈达维的左手,她脸上的笑容越发得妩媚。 “都说了叫我黑梨花就可以了哦,那么——请问打败盖勒斯的那位‘英雄’,就是你吗?” 哈达维在一瞬间失去了思考,但他立刻压住嗓音中的颤抖,尽量平稳地回答。 “哈哎?黑梨花小姐……你可真爱开玩笑啊啊啊——” “哦呀,您承认就是您啊。” 哈达维不知道自己脸上现在是什么表情,他对面前这个笑颜如花的女人感到毛骨悚然。 “您……是不是听错了,我没有承认啊,我刚才说的是——” “我没听错,您嘴上虽然没有承认,但我刚刚——是直接在问您的身体啊~” ……这话听起来是不是有点少儿不宜?不对,现在不是想那些本子剧情的时候…… 是读心术吗?不,魔法对我来说应该不起作用才对。 “那么第二个问题,”黑梨花丝毫没有在意哈达维的反应,她继续握着哈达维的手问道,“您——是不是也能免疫福音之外的一切魔法呢?” “……” 什么!?她说“也能”? 哈达维没有回话,以防在语气中泄露出些许信息。 但他依然没能遮掩住答案。 “啊啊,果然是这样啊,你也是——我们的同类啊~” 这家伙,我明明没有回答他,他到底是怎么…… 见到哈达维依然一脸茫然,黑梨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怎么,大英雄~还没想明白吗?明明免疫除了福音以外一切魔法的你,为什么会被我读心?——我给你点提示吧,是手啊。” “……” 哈达维这才明白对方一直抓住自己左手的真正用意。 曾有人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但真正能反映一个人内心的,其实是他的手。 颤抖、僵直、舒缓、伸握……这些反应,会把一个人的各种情绪全都暴露出来。 在他原来的世界中,就有读心师使用这种握手的方法解读对方的心思。 “……这样啊……我说您为什么要一直握住我的手,我正想抗议您性()骚扰呢……” 哈达维压抑住内心的紧张,放松了手上的力道,他意识到无论再怎么理直气壮地撒谎也没有作用,本想用来缓和的笑话说出时就已经变了味道,他几乎用了全部的力气稳住自己已经在颤抖的声线,竭力呼吸。 “想要刻意压住手上的动作是没用的哦,我的能力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东西……就算你能刻意僵住肌肉和骨骼的运动,你也没办法控制住自己的血液流动吧……你手上的任何一丝细微的变化都能被我察觉到,虽然不能完全解读出你的内心,但至少‘是’和‘否’这两个答案我是能解读出来的。” 哈达维感到手部已经被对方看似温柔的双手钳住,根本挣脱不了。 “那么接下来……也不用麻烦您回答,只用听好我的问题就行了,毕竟——” 哈达维不知所措,他这才明白,在那黑色纱衣之中的尤物,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恶魔。 黑梨花缓缓增加了手上的力道。 “——英雄啊,现在,你已经是我的‘掌中之物’了。” 第三话 被黑纱与铠甲打破的妄想 哈达维脸色铁青,那张脸上的肉止不住哆嗦起来,面色忽而青, 忽而红, 豆大的汗珠又顺着脸滑了下来。 仿佛是一只一撞进了对方早已织好的密网中的小虫,越是挣扎,越是沾上更多的蛛丝。 而布下这张密网的始作俑者——黑梨花,正紧紧握住自己的左手,露出撩人的魅笑。 她就宛如一只美人蛛,紧紧咬住哈达维的左手,从这里把他的一切都吸干殆尽。 “唔……还真是难得一见,连福音魔法也能免疫的人,你还是第一个啊……” 黑梨花用轻松的语气啧啧称奇,手上却丝毫没有放过哈达维的意思。 “你……问够了没有……” “问够啦~谢谢你告诉我这么多事——话说你居然到了三岁零四个月的时候还会尿床啊~” “你杀了我吧!” 哈达维爆发出杀猪般的惨叫,捂住脸不停地嘀咕着“我已经嫁不出去了”。 “抱歉抱歉,我就是开个玩笑啦——那就最后一个问题:你的刀放到哪里了?” “……” “……” 唉? 两个人的表情同时呆滞了起来,两张因不同原因而雪白的脸上,阴郁空洞的眼漠然地对视着。 “什么刀?” 哈达维露出一脸诧异的表情,而黑梨花通过他的左手,也立刻知晓了他的惊讶并非是装出来的。 “你不是应该有一把刀吗?……难道你不是祸太?” 祸太?这又是什么玩意!?哈达维愈发的诧异。 见到这个状况,连黑梨花也陷入了茫然之中。 “哎哎……抱歉,人家好像搞错了,你原来不是人家的同类啊……唉嘿~” 你“唉嘿”个屁啊!?是卖萌的时候吗?就是说你找的人不是我?你特丫的赶快把我尿床的事给忘掉啊啊啊啊啊!!! “哎呀……我也不知道这种情况该怎么处理……为了表达歉意,我就送你一条消息吧。” 你给我消息有个屁用啊!快把我给你的消息给忘了啊! “喂喂,别这个表情嘛,不听这个消息你会后悔的哦。” 黑梨花凑向哈达维,几乎要咬到哈达维的耳朵——哈达维的眼前扫过一丝黑影,不知道那是她的黑纱还是她的秀发。 她用柔媚的嗓音吐露出仅有两人能听到的话语。 “(——)” “……” 啪的一声轻响,脸色铁青的男性与黑纱裹身的女子瞬间拉开了距离。 双方都低下了头,隐藏住自己的表情。 短暂的沉寂之后,黑纱之中率先发声: “您真的是很喜欢那个孩子呢,老实说,我还真有些羡慕她。” “……滚开,我不想纠缠。” 哈达维的话语中充斥着阴冷而疯狂的怒气,谁都听得出他是真的发怒了。 “唔……也可以啊,不过作为交换,能告诉我刚才那一招叫什么名字吗?你不要想编个名字蒙混过关哦,我能从你的语气和表情中听出你是否在撒谎。” 即使面部被对方打到,黑梨花也依然柔和地笑着,表情和语气完全没有出现一丝变化,魅惑却又带着不容分说的强硬。 “……刺拳。” “‘ciquan’吗……没听过叫这个名字的拳法呢,但看你也不像撒谎啊……” “是我故乡的招式——你想再尝一次吗?” 哈达维已经架起了双臂,如果黑梨花再不让开,他就不会再讲一点情面——“尊敬女性”、“领主家的面子”……这些东西,都是在没触及底线的时候才会讲的,对于哈达维来说,现在他已经没有这种余豁了。 黑梨花饶有兴致地挑了挑眉毛,最终还是选择了避让。 她第一次见到他有如此般阴冷的脸色,在他的周身腾起一股煞气。便是此时,他抬眼瞧了她一眼。眼神之中再无半点温柔和煦,取而代之的则是即将爆发的滔天怒意。 “也可以啊,我刚好去查查你的来历……毕竟你这样的特例可不多见啊……” 她摇响了桌面上的银铃,外面立刻就有骑士为他们打开了房门。 “哈达维先生,您没事……” 守在门外的女仆酱连话都没说完,哈达维就如同一只野兽一般窜了出去。 —— 猎友团的据点中,西莉亚正抱着一大坨被子向自己房间里走去。 “哈达维那家伙,说好要帮我把晒的被子收回来的,结果不仅没收,到现在也没回来。” 西莉亚向外面看去,天色早已暗了下来,哈达维却依然不见踪影。 “那家伙身上还有伤,去哪里鬼混了啊……” 西莉亚本就身材娇小,在抱着被子的情况更是难以腾出手来去拧门把手,在房间门前折腾了很久之后,有几位关系不错的女性冒险者才发现她的窘境,跑来为她打开房门。 “唔……谢谢你们啦——啊对,这是之前借你们的钱,还给你们。” 西莉亚终于把被子扔回了床上,从口袋中掏出金币向自己的好友致谢。 “怎么样,有没有从男友嘴里撬出话来?” “不行啊,根本没效果……不对,我们不是那种关系啦!” 西莉亚满面通红地挥舞着双手否定,其他的几个人看到她的样子都笑成了一团。 “你们都快过成一家人了,还在掩饰什么啊~” “不……不是的,哈达维他还,还没有……” 西莉亚吞吞吐吐的声音越说越小,到了最后,玫瑰色的红晕升到了她的脖子与脸上去,让她一句话说不出来。 “唉?那家伙还没告白呢?”“那家伙也太怂了吧~该不会要让我们西莉亚先开口吧”“呸,那家伙还配叫男人吗?” 女性冒险者们七嘴八舌地讨论了起来。 不行……虽然不想让她们这么说哈达维,但要是说“你们别这么说他啦”的话,她们肯定就会说着“心疼啦”“这么宠他啊”之类的话把目标换成自己的。 “唔……我,我去把他的被子也拿出去晒晒,你们先聊——” 随便编了一个理由,西莉亚飞也似的逃离了这个充斥着闺蜜八卦氛围的禁忌之地。 她刚一离开房间,就听到门内传出了哄堂大笑。 “那孩子好可爱啊哈哈哈哈”“大晚上的说要晒被子,这理由也太烂了吧”…… 你们就不能等我走远了听不到的时候再说吗?我等会要用什么样表情回来啊喂! 西莉亚捂住绯红的双颊,匆匆从猎友团据点内逃了出去。 …… “唔……虽然一时激动,从猎友团里逃出来了,但现在又能去哪里啊……” 西莉亚抬头看向天空,今夜的月亮藏在云层之后,没有一丝光亮。 “哈达维那个家伙,要到什么时候才回来啊!” 没有人回应,西莉亚丧气地垂下头。 也就是这个瞬间,她眼角的余光扫到了身后有一道黑影一闪而过。 “!?” 西莉亚多年担任冒险者锻炼出的经验在这个时间发挥出作用,她在瞬息之间附下了身子,紧接着就听到一阵拳风从耳边扫过。 西莉亚狼狈地就地翻滚,手忙脚乱间拉开和对方的距离。 偷袭者站的位置十分刁钻,刚好卡在西莉亚和猎友团据点之间,堵住了她逃回的路线,由于背光,西莉亚完全看不清他的面容。 他的身材异常高大,宛如铁塔一般的身躯仅仅是伫立在原地,就让与他对峙的西莉亚感到喘不过气来,他身上披挂着的链甲闪烁着令人发寒的光芒…… 链甲!? 西莉亚一愣,由铁环相织而成的链甲,只要佩戴者稍有动作,就会发出剧烈的声响,想要穿着这种装备偷袭,几乎是不可能的事,然而—— 没有听到声音。在他接近自己时也是,甚至连朝自己挥拳时也是,自己都没能听到任何声音。 西莉亚一阵心悸,她现在身穿便服,能用来护身的武器也只有插在腰间革鞘中的小刀。 不行,要赶紧叫人才行,这里距离据点还不算太远,只要呼救的话…… “——————” !!! 虽然西莉亚张开嘴从腹腔中发力,但没有任何声音发出。 这是她才发现,不知何时,周围的空间都开始诡异地波动了起来。 在这怪异的空间中,无论呼喊还是跺脚,西莉亚都发不出一丝声音来。 “不用白费力气了,在我的‘消音域’,我可以控制一切声音的传播,你的求救声是传不出去的。” 在这一片寂静之中,这唯一的话语声显得异常刺耳。 “倒也不必紧张,令尊令堂特别要求了不仅不能伤到你的性命,甚至连脸都不能碰,我也不会做得太过分。” 来袭者一边说着,一边将双手撑到地上,做出突击前的架势。 “只是,令堂也说了,就算精神上有些小损伤倒也无伤大雅,所以——还请您就先睡一会吧!” 他说……令尊……令堂? 听到对方的话后,西莉亚出现了一瞬间的愣神。 而在这昏暗的环境之中,这样的失误是致命的,只是一丝疏忽,就错失了对方出手的瞬间,回过神来时,一道黑影已经窜到了自己的眼前。 “咿!” 就算西莉亚凭着本能下意识做出躲避的动作,也只是勉强歪过头去。 从锁骨处传来撕裂般的痛楚,西莉亚禁不住发出痛苦的嘶鸣,但在求生欲的驱使下,她仍然强忍住痛楚向黑暗中跑去。 快点、快点、快点…… 要钻进黑暗中、黑暗中就是安全的…… 没错,就像那天,为了从家中逃出来的钻进货箱中的时候。 阴暗、幽闭……但是安全。 只有这样的地方……才能让我生存吗 眼泪不争气地流了出来,却连哭喊声都无法发出 全身无力、无法出声、喘不过气、要窒息了…… 她的后背突然失去了知觉。 剧痛和地面的触感一起袭来。 “如果对手是其他人的话也就算了,从我面前逃跑的时候可不能不注意身后啊。” 敌人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悠然,却又异常刺耳。 “不要忘了我的能力,我在发动攻击的时候是无声的,如果只顾着看向前方,是顾及不了背后的攻击的。” 到了最后,连这里也无法再让我容身了吗…… 不想回去……那比那货箱更幽暗、比现在更寂寥的地方。 袭击者迈出无声的步伐,一点点逼近自己,这诡异的寂静更加重了她的恐惧感。 就算蜷缩起身子,向后蹭去,也不过是徒劳而已。 求求你……我不要…… “————” 就连恳求都说不出口,她的希望与声音一起消散。 “毕竟这也是我们筹码的一部分,还请您回去后替我美言几句了。” 袭击者的声音没有丝毫波动,只是随着距离缩短,显得愈加的刺耳。 无声的逼近,无声的出拳,无声的攻击,无声的—— 寂静在这一刻被打破。 随着一声巨响,铁塔般的巨躯在西莉亚面前轰然倒地。 紧接着,那熟悉而又温暖的声音从西莉亚耳边传来: “就差一点啊……吓死我了……” 西莉亚的嘴唇颤抖,眼泪止不住地流出。 “笨蛋……这话该我说才对吧!” “你在说谁笨蛋啊?被袭击了就呼救啊,一声不吭地往巷子里跑是什么思路啊。” ……真是奇怪。 明明怕得要死,明明心有余悸,明明双腿发软…… 但只要被面前的人抱在怀里,就感觉安心了下来。 站得起来、能够前进、不会害怕…… 但西莉亚并没能沉浸在这温馨中太久。 一阵窸窣的响动,巨塔般的身影再次高耸而起。 “唔……该死,我忘了,要是发动能力的话,我也很难发觉别人的偷袭啊……” 他起身的动作明显不自然——哈达维刚才跺中了他膝关节的侧面,伤到了那个部位的软组织,现在他仅仅是站着都会感到些许痛感。 遭袭的记忆和背后的伤痛再次涌现,西莉亚胆怯地哆嗦了一下,察觉到这点的哈达维加重了臂弯的力量。 “那么……两位,令人感动的恋人谈话就到此为止。” 袭击者说着,再次弓起身子摆出突击的架势,身上的链甲发出冷冽的响声。 “喂喂喂,你耳朵没问题吗,你是怎么从刚才的拌嘴里听出哪怕一点'令人感动'的要素的?而且也不是恋人谈话,我还没想好该怎么告白呢。” “这样啊,不好意思那我改口,一点也不令人感动的小两口拌嘴就到此为止。” 哈达维轻轻把脸上越来越热的西莉亚推出怀中,用侧身朝向袭击者。 对方浑身包着重甲,被铁环裹得严严实实,早知道就带上打击类的武器了…… 他手中握着西莉亚的小刀,但他清楚以自己的臂力和技术,根本不可能刺穿对方的护甲。 “……” 这个世界虽然没有寝技,但从和刚才那个黑纱女的交手来看,依然有相当高明的反关节技术,自己的左肩胛本来就有伤,再加上刚才被那黑纱女拧了一下,基本已经发不了力了…… 即使是在万全的状态下,哈达维也绝不是什么厉害的斗士,但不知为何,他现在充满了信心。 无论在哪个世界都没人知晓的是,他曾练过搏击——为了向那欺侮青梅竹马的人渣复仇,虽然最终还是因为他的死宅根性,在被教练揍了一个月后就放弃了,不过他还是学到了一点点皮毛 哈达维无言地把左腿向后退去一步,把持有小刀的右手置于前位—— 这是名为左架(反架)的格斗姿势。 这点小动作自然也逃不过对方的眼睛: “你这姿势看着真别扭……你是左撇子吗?” “这个嘛……就要麻烦你亲自来确认一下了!” 这是哈达维的战术,把无法发力的左手放在后手拳的位置,作出要用左拳重击的假象,而把持刀的右手放在易于快攻的前手拳位置。 这点小伎俩真的起到作用吗? 敌人全身披挂,比自己更高,比自己更状,比自己装备更强,比自己力量更大……当然,也远比自己更强。 一想到要面对这样的敌人,我就一阵心悸,宛若滚开的水一般,在我胸中翻腾着,我能感到自己的每一个毛孔都在颤抖着。 我是在……恐惧吗? 不!我现在high到不行啊! 在面对盖勒斯的时候,我不也是这样吗?难道这个家伙还会比盖勒斯还强吗?……只要我有想保护西莉亚的心在,我是不会输的! 没有任何信号,双方同时展开了行动。 尖锐与沉闷的响声一齐响起,火花和鲜血同时乍现。 哈达维的目标是对方面甲的缝隙,他打算从那里刺入小刀,破坏对方的双眼。 可惜对方的反应速度远比自己更快,在小刀袭向面甲时,对方就已经警觉,侧开了头部。 刀刃在面甲上划出火花,而相应的,对方的铁拳深深埋入了哈达维的腹中。 “唔咕……” 铁锈味弥漫在口中,嘈杂声充斥着双耳。 糟了……这个情况……要怎么做才好…… 在他开始思考前,第二击就袭来了。 袭击者的巨手宛如铁钳一般卡住了哈达维的喉咙,呼吸受阻哈达维反射性撤开左手的防御,想要去拉开对方的胳膊。 “……” 膝击。 力道通过冰冷而坚硬的膝甲,扎入了哈达维的五脏六腑。 虽然空气中没有声响,但哈达维却仿佛听到了体内传来了无数爆炸声。 肺部的空气全都被这一击挤出,已经连呼吸都是奢望了。 “最后……姑且还是把名号报上吧,我叫'空谷',是‘无声的祸太刀’持有者。” “……” 脑袋好疼啊……耳朵里也好吵…… 不过看得还算清楚。 你这混蛋在得意什么啊……还有西莉亚,你又在哭什么啊……你们是在看不起我吗…… 不过啊,不知为什么,我现在状态绝佳啊 双臂已经灌满了气力,对方正掐着自己的脖子,也没有任何防御。 啊啊,我知道我知道,这就是那个啊……故事里常有的那种,英雄被逼到绝境后,即将开挂的那种状态—— “喝啊啊啊啊啊!!!” 拼尽全力扯出嘶嚎,哈达维的手指以迅雷之势贯向敌人的面甲! …… 天色很黑。 不见月光。 世界倾倒。 还有…… 她在哭。 哈达维的记忆就中断在这里。 —— —— —— 昏黄的下午。 刚进入猎友团不久的少年正做着最低级的杂工,气喘吁吁地把装在框中的木石运进仓库。 “……虽然以前经常自嘲毕业后会搬砖,没想到真的会成真啊……” 终于把肩上的货物卸下,他双腿一软,瘫坐在地。 要死了……我以前都没怎么锻炼过的,突然要我干这个工作,绝对没戏的吧…… 肩膀上的粗布早就被磨破,哈达维却不敢扭头去查看伤情,一旦见到那水泡烂开后的血肉模糊的惨状的话,恐怕从心理上就没法继续劳作了。 为什么我要遭这份罪啊…… 在原来的世界中,自己天天想着,要是能甩开那群什么都不知道就对着自己过去说三道四的贱人……能抛开这一切,没心没肺地去往一个异世界的话该有多好 但现在—— 无论到了哪个世界,都没有人会理解我啊(别说理解了,由于语言问题连交流都困难)。 “早知如此,还不如过着那种天天蜗居在房间里的死宅生活好……” 感慨归感慨,但如果停下工作的话,晚上就连寒酸粗糙的黑麦面包都没得吃了。 少年撑住膝盖,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就在这时 “你在嘀嘀咕咕些什么啊?” “唉噫!?” 肩膀被拍了一下,少年因为伤处突然被碰到而小声惨叫。 “啊,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请问你是新来的杂务吗?” 搭话的人是一个看上去比他年龄更小的少女,正背起手来仰视着自己。 “唔呃……是,是的。” 少年紧张地回应道,他还并不熟悉这个世界的语言,只能回应一些简单的句子,如果想要表达的句式稍微复杂一点,就会结巴很久。 “为什么要躲这么远……我不是来欺负你的哦,我和你一样都是奴隶,以后作为同事,咱们好好相处吧。” “啊,那个……” 少年在原来的世界中就不善于和女性交际,尤其是有陌生的女生搭话时,都会感到紧张,这个弱点直到这个世界依然没有改善。 “我、我那个……还、还要工作……” 总之先糊弄过去再说…… “工作?啊,要搬运这些东西啊,刚好我冒险也结束了,那作为见面礼,我也来帮忙吧……” 哼,说什么大话,那些东西我一个成年男性都觉得重,你这身板……瓦特!? 自己需要抗到肩上才能勉强搬运的货物,面前的少女单手就可以提起。 “啊对了,我叫做西莉亚,请问你……你这是什么表情啊?” ……附近没有镜子,但少年知道自己现在一定是满脸的悔不欲生。 少年的锻炼计划,就从这一天拉开了序幕。 —— —— —— 寂静的树林之中,一头雄鹿从灌木丛中疾驰而过。 灌木和树枝划开了它的皮肤,隐隐有鲜血流出,但为了逃命,这点小伤根本无足挂齿,对它的速度根本没有半点影响。 然而,随着一声尖锐的鸣响,一支飞箭从它的腹下划过——从被割开的鹿的肚皮中呼噜一下滑出了它的胃肠,仍在惯性飞奔的两条后腿,跟上来就是狠狠的几蹄,踏破了自己的胃囊,缠住了自己的肚肠。刹那间,胃包崩裂,胃食飞溅,柔肠寸断…… 随即,一名轻灵的少女兴高采烈地跑了过来,但很快,她就因为闻到了鹿肠中的腥而皱起眉头。 “呜哇……好臭……哈达维,帮我把这头鹿的兽皮和骨头剥一下,谢啦。” 她立刻把这累活推给了自己的同伴。 猎友团的自由狩猎时间中,哈达维和西莉亚像往常一样结伴在森林中行动。 “听到了,你那弓的弦是不是也断了?也给我吧。” “哦哦,谢啦……唔,好不爽!” 哈达维熟练地把鹿骨和鹿皮拆开,放入身后的竹筐中,头也不回地问道。 “怎么了,谁又惹你不高兴了?” 身后的少女有些愤愤地跺脚,双颊也鼓了起来。 “……就是这个啦!” 她一边说着,一边泄恨似的踹向哈达维背的竹筐。 “我记得明明最开始我们力气不是差不多吗……倒不如说我还比你更厉害一点,为什么你现在能背动这么重的东西啊。” 你是小学生吗?哈达维额头上流下一滴无奈汗。 “我毕竟是男性嘛,又比你大几岁。刚见面的时候没怎么锻炼过,现在我做了这么久杂务,力气当然要比你大了。” 但这个回答并不能让西莉亚满意,因为除了力气之外,哈达维也开始帮助团内记账,可以说是对西莉亚实现了全面超越。 “……总之我就是不爽!你快给我道歉!” “行行行,对不起,回去后请你吃肉排饭行吗。” “好,原谅你了。” ……你这家伙果然是小学生吧。 不知道过了多久,哈达维终于把礼物剥取完毕,全部装入竹筐之中。 他转身招呼仍有不悦之色的西莉亚一起离开,同时迈步向森林外行去。 然而,没有任何预兆的,他那还算结实的身躯扑倒在地。 他的左小腿位置,正被一只黑狼衔在嘴中。 剧痛……这辈子都未曾尝过的剧痛袭向神经,惨叫声响彻了整个森林。 是因为这头狼的巢穴刚好在附近,还是是闻到鹿血的味道赶来这里的,哈达维已经无从得知了,紧随剧痛而来的是生命遭到威胁时的强烈恐惧感。 黑狼自然不可能只满足于小腿上的肌肉,在哈达维摔倒在地后,它乘势攀上哈达维的身体,露出獠牙向喉部咬来。 “噫!” 虽然想要反抗,但恐惧和剧痛已经让哈达维四肢僵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死神的镰刀割向自己。 带着体温的赤红液体溅到了哈达维脸上。 那不是哈达维的血。 少女从后一手勒住黑狼的脖子,另一只手则在千钧一发时塞进了黑狼的嘴中。 殷红色在她雪白的肌肤上泛滥开来。 触目惊心。 —— —— —— 盖勒斯一战,哈达维身受重伤,用木板和布带固定住受伤的骨头,勉强起到类似于石膏的作用。但这些装备明显不够靠谱,运动幅度稍大就会失去固定作用。 “哈达维,要喝水吗?听罗曼主教说病人要多补充营养,要不要煮点粥来?” “……” 西莉亚一直在自己的房间中忙来忙去,虽然确实帮了很大的忙,但这对于单身时间等于年龄的哈达维来说,有妙龄的少女侵入自己的私人空间只会让他觉得很不自在。 “那个……西莉亚,我之前已经和波普大叔解释过了,咱们现在已经不再是主人和奴隶的关系了,你可以去做自己想做的事了哦。” “嗯,说的也是呢。” 西莉亚嗯嗯地点头,提起房间里的垃圾袋走了出去。 房间内再次重归寂静。 哎?我该干什么来着……啊对了,天花板。 哈达维的目光缓缓聚焦到屋顶的位置,细数着上面扭曲的花纹。 ……真是我这种人的真实写照啊。 在只有自己一个人的房间里,宅在床上一动不动。 疼痛、寂寥、无趣……还有绝望。 啊啊,眼泪出来了……真是恶心。 明明是自己把西莉亚请出去的,结果又自顾自地扯什么孤独……这也太恶心了,我自己都要被自己恶心吐了。 …… 在来到这个世界后,一直在为生计忙碌,直到现在才终于有时间胡思乱想。 在这个没人知道自己过去的世界里,自己的境遇又有什么变化呢 无论在哪个世界,自己都一样恶心 无论在哪个世界,自己都是个怪物 没有人了解自己…… 没有人…… 房门嘎吱一声推开,西莉亚把头伸了进来。 “哈达维,我准备给你做豆腐脑,你应该喜欢吃甜的吧。” ……不,还有她啊 “……我不是说了让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去吗?” “对啊,我就是想和你一起吃饭啊。” ……啊不好不好,鼻子酸了,刚才那对话有任何泪点吗?为什么我感觉要泪崩了。 “啊还有,罗曼主教他们来看你了哦。” 大哥你们什么时候来不好,在我鼻子这么酸的时候来干什么啊。 不行不行不行,不能说话,现在说话肯定有哭腔…… “小子,你伤怎么样了?” “……” “……” “下巴碎了,说话疼,不想搭理男的。” “……” —— —— —— 在经过了半年的卧床不起后,哈达维终于可以做一些简单的运动了。 长时间的卧床导致双腿行动起来很不协调,哈达维在西莉亚的搀扶下适应行走的感觉。 “我说,哈达维啊,可以问你个问题吗?” “……事先说好,如果你想问是不是我打败的盖勒斯,那我无可奉告哦。” “啧!” 西莉亚在砸嘴的同时在哈达维腿上狠狠拧了一把,从她这反应来看,哈达维是猜对了。 “那我就问你别的问题吧——哈达维你一直都挺怕战斗的对吧,我记得那天最开始你还想临阵脱逃……” 哈达维感到她扶着自己的手突然有些颤抖。 “那、那你……为什么又回去了呢?为什么!是为了哪哪哪哪哪个人吗!?” 她的声音出现了明显的变调,有些异常的尖锐。 哎哎哎……这算什么问题,感觉话题的走势被她生拉硬拽到某个特定的方向去。 “请不要敷衍我!不……不过也别说太……太不好意思的话!” 哎哎哎?那我要怎么回答才好?话说少女你怎么回事,你扶着我肩膀的手在增加力道啊!啊疼疼疼疼疼…… 不过她说的大概是对的。 为什么自己从那致命的战场中屁滚尿流地逃出来后,又再次义无反顾地折返回去了。 答案自己是知道的,只是该如何说出来的问题。 要用到哪些修辞手法呢? “是因为你。” 啊糟糕,在我还没斟酌好要用到哪些古诗词的时候就说出来了 “噫!” 两个人同时叫出声来。 一方是因为情绪激动,另一方是因为肩膀处响起了“嘎嘣”一声。 “请请请请请说的再详细一点!” 这还怎么说啊!啊疼疼疼疼疼!肩膀要错位了嗷嗷嗷嗷嗷! 不能再让她激动了,那些话就等伤好之后再说,这里就先糊弄过去好了…… “对了哈达维,我先告诉你,你要是敢说什么‘因为西莉亚你救过我一次,所以我现在要把这份恩情还你’之类的话,我就把你的手臂给掰掉哦。” 啊,完蛋了,退路被堵死了。 —— 话说你可不要有什么误会啊……我是正经的冒险者,虽然我确实是女性奴隶没错。 是吗,我也是。 不过我也没办法,毕竟我是从远方来的,又身无分文,只能卖身啦 是吗,我也是。 不过在猎友团当奴隶也不错啦,多亏来了这里,我才能找到朋友 ……我也是。 你……是不是只会说“我也是”啊? 不是。 ……唉,真倒霉。无依无靠,无家可归,好不容易遇到个同病相怜的,却是个怪人啊。 是吗…… ……我也是。 —— “怎么样,能自己走了吗?” 西莉亚放开手,哈达维在没有搀扶的情况走了几步,脚下一软,啪唧一下摔倒在地 “果然还是没有摆脱这无力感啊……也难怪,毕竟都在床上瘫了半年了。” “还说什么‘果然’,那你就不要逞强自己走啊……” 身后的少女无奈轻叹,帮他慢慢站起: “行啦,我们走吧。” 她一边说,一边注意着避开哈达维的伤处。 “……啊啊,走吧。” 直到天涯海角。 第四话 二重印随 想要睁开双眼,却因为太阳穴传来的刺痛感而无法动作,眼皮前所未有的乏力,身体中也仿佛被重物压住一样喘不过气来。 "哈达维!哈达维!" 能听到有声音在一边边呼喊自己的名字,虽然想就此睡去,但她的声音听上去越来越焦急,感觉都快哭出来了。 啧,那就等会再睡吧 哈达维用尽全力睁开眼睛,然而—— 出现在面前的是一张满是胡渣的大叔脸。 没有任何忧郁和留情,哈达维一头砸去。 “唔哦!” “你在对救治你的恩人们做什么啊……” 被吓得蹬蹬连退两步的是罗曼主教,艾瓦尔修女则在一旁扶额叹息。 “切,是你们啊……” 哈达维睁着惺忪的眼睛环顾四周……似乎是在自己的房间里。 “……等等!西莉亚呢!那个袭击者呢!” 记忆突然清晰,刚刚的战斗在眼前重现,哈达维的睡意顿时消失了大半。 他激动地想要起身,莫名沉重的身体却根本没能允许他做出任何动作来。 “……你还是冷静点比较好哦,西莉亚现在在床上,倒是你,伤势不小哦,最好别乱动。” 罗曼主教和艾瓦尔修女两人对视了一眼,脸色都有些异样的变化。 确实,疼痛感从周身上下袭来,呼吸不畅……应该是伤到了肺部吧,思绪混乱,即使疼痛也难以让自己完全清醒……很明显的脑震荡症状。虽然哈达维没有明确的记忆,最后的那下,大概是被对方砸中太阳穴而失去了意识吧。 “……是我输了啊……” “哼,那是当然的吧,不用钝器就和全身披挂的敌人交手,你是有多自信啊……更何况那家伙也不一般,我们两个一起上也留不住他,你能留下一条命就该谢天谢地了。” 艾瓦尔修女冷冷地嘲讽道,罗曼主教则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 只是这轻轻一碰,就让哈达维疼的倒吸一口冷气,看来肩胛处本来已经愈合的差不多的伤势,在刚刚的战斗后又重新恶化了。 旧伤未愈,又添新伤 “……对啊……是我自负了……是我太自负了啊……” 哈达维的声音沉重而虚弱,现在回想起来,自己的每一个决定几乎都是错的。 “……自从上次打败盖勒斯之后,我就有点自以为是了……觉得那么厉害的人都打不过我,我已经很厉害,觉得自己是个人物了。” 真是可笑,说到底,自己不过就是打败了一个赤手空拳的老头罢了,却立刻就飘飘然了,觉得自己是个高手,可以逞英雄了…… 在原来的世界里,自己不就是这幅熊样吗?取得一点成绩就洋洋自得,认不清自己了。 “……就算要战斗……我那个时候也应该让西莉亚先逃走的……” 哈达维捂住自己的双眼,避开了两人的视线。 没错,如果西莉亚能在那时候离开的话,无论让她去教会还是回猎友团,都能保证她的安全吧。 “但是我没有……真是恶心……我那个时候,恐怕潜意识里想的全都是怎么在她面前耍帅之类的事吧……为了这种事……一想起这些,我自己都要吐了。” 哈达维松开捂在脸上的右手,看向教会的二人。 他们会用怎么样的视线回应自己呢?是鄙夷,嘲讽,还是嗤笑? 都不是。 出乎意料的,充斥在两人视线中的感情是——“尴尬” “嘛啊……那个……要想忏、忏悔的话,等你伤好再来教会找我吧……那个,爱丽丝修女长已经帮你检查过了,新伤虽然很严重,但都是外伤,没有伤到骨头。她帮你敷了草药,大概很快就会好吧……” 罗曼主教在说话时视线乱转,艾瓦尔修女也刻意地避开和哈达维对视。 “总、总之!我们就先回教会了!祝你晚上好运!再见!” 艾瓦尔的声音显得非常激动,她火急火燎地结束了谈话,把罗曼主教拉出了房间。 ? 这俩人在搞什么啊?算了,随他们去吧 哈达维感到口干舌燥,他想挪动身子,去取床头边的水壶。 头好昏……手好无力……身子好重—— 等等!?身子是不是有点过于沉重了? 哈达维回想起刚刚和罗曼主教的对话来。 “西莉亚呢!?” “……你还是冷静点比较好哦,西莉亚现在在床上。” …… “在床上”这三个字,哈达维下意识地理解为,是指西莉亚自己房间的床上。 可现在想想,会不会指的是罗曼主教视野中离他最近的那张床上呢? 这么一想,确实能感到有呼气吹到自己胸膛的感觉。 哈达维打了个冷颤,低头看去。 被子明显鼓得不自然。 “……” 哈达维沉默着把被子掀开,出现的是正趴在自己胸前的少女。 她缓缓的抬起头来,像是缓缓张开的银色玉兰一般,苍白的双颊似乎蒙上了一层因震惊带来的红晕。 “……意外地听到了很多消息啊……这都没发现我,你是笨蛋吗!?” “抱歉……因为刚醒来……那些事不是故意瞒你的。” 现在道歉大概也无济于事吧,哈达维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这种情况。 两个人就以这种状态僵持了很久。 ……不行,我身为男性一方,这种时候应该由我来打破沉默。 “西莉亚……真的很抱歉……能先下来吗,我知道错了……” “……等等……” 西莉亚的声音细若游丝。 怎么能现在就下来啊!我还没想到要用什么表情面对你啊! 能感到脸上发烫,现在肯定很红吧…… 想在我面前耍帅什么的……是笨蛋吗? 真要想耍帅的话,老老实实告诉我就是你打败盖勒斯救下我的不就好了? “……你刚才说对不起是吧,先告诉我你错在哪了……” 好主意,先让他认错,等他说完后,脸上的温度也该冷却下来了吧。 “唔啊……抱歉,在领主家那天的事不该瞒着你,今天还忘了收被子,还有,下次再遇到危险的话会让你先走的……” “不!行!以后你也要跑,明白吗!?” 吧唧一下,西莉亚用双手挤住哈达维的脸颊。 两个人在极近的距离下相互对视,几秒钟后,西莉亚感到自己的脸颊和双手都传来了燥热。 他们立刻察觉到了这一点,一起遮住脸扭向一旁。 她只要对他眨眨眼,他就能接收到她的同情和安慰。而这一次,因为他们互相扭开了视线,少女没注意到哈达维紧握的手指和瞬间变红的眼圈 “……抱歉,我知道了……” “……” 场面再度陷入了沉默,但西莉亚完全没有从哈达维身上下来的意思。 虽然哈达维无数次在自我发电时这样yy过,但现如今当这个场景真实地发生在眼前时,哈达维却要面临一个严峻的事实。 咽下口水的声音在这个气氛中显得异常响亮 啊不妙不妙不妙不妙!再这么下去要要要要要要有反应了! 如果继续保持现在的姿势,被发现是迟早的事。 “西……西莉亚,能先下来吗?” “……再等等。” 回答的声音不大,但对哈达维来说却无异于重击。 他记得,西莉亚一向反感这种事情,最开始她就是为了逃避和某个糟老头子的婚姻才背井离乡来到这里,上次误会自己要把她买作那种奴隶时,也是一副要和自己恩断义绝的样子。 不行不行不行,不能被发现,冷静点啊小哈达维!不然的话我辛辛苦苦攒下的好感度就全都没了,你的终身x福也就没戏了啊啊啊啊啊! 于是,吞咽唾沫的咕嘟声在房间中接连响起。 “……什么啊……你就这么不想和我待在一起吗?” 西莉亚似乎也理解到了什么,语气中开始出现了不满 完蛋完蛋,我能感到我的攻略进度在飞速倒退啊…… 而且情况越来越糟,听到她的声音,小哈达维有点不受控制了。 如果双方的位置再继续保持这个样子,马上就会被发现了…… “咕唉!?” 好险! 连哈达维自己都被自己的机智所折服,他在好感度归零的前一刻撑起西莉亚的腋下,把她抱到了自己身体上方。 不管怎么说,总算让她避开了最危险的区域…… “……哈达维,原来你是这种人啊……” 哎哎哎!?什么情况啊?难道还是被发现了? “……我听其他女冒险者说过,大部分男性,都执着于胸部和大腿,所以有一些心理准备……但、但是我不知道你有这种癖好……” 哈达维在抱起西莉亚的时候,刻意避开了敏感部位,所以他的脸正不上不下地贴在西莉亚的小腹位置。 “唉?癖好?” 哈达维意识到双方出现了一些奇妙的误会,但现在解释已经太晚了。 “等等西莉亚!不是你想的那样……” “对对对对不起……如果是胸和腿的标准我还知道一点,但这这这这种地方,我也不知道自己的好不好……” 啊咧?这是什么情况?好感度居然没下降?但这种情况我没遇到过啊,该怎么回啊…… 总之,先观察一下她的反应再随机应变…… 哈达维偷眼瞄去,正对上同样偷瞄自己的西莉亚的视线。 绯红色在一瞬间攀上了两人的脸颊。 “……谢,谢谢款待……” “招……招待不周……” 西莉亚的羞耻度也终于撑到了极限,默默无言地从哈达维身上爬下来。 但她依然没有离开哈达维的危险范围,就在哈达维身边爬下。 “西莉亚小姐……天色已晚,您……还不打算睡觉吗?” “嗯……也是,那我们就休息吧。” 唉?等等等等等等,是不是有哪里不对? “西莉亚小姐……那您打算什么时候回自己房间去呢?” 哈达维感到身旁的娇躯动了一动,但很快又停了下来。 “……不想动,今晚就在这里睡了。” 这次,房间内同时响起了两声吞口水的声音。 开什么玩笑!你这让我怎么睡得着啊!!! 不行,看来使用这种侧面的暗示已经起不到作用了,一定要下猛料才行。 “西莉亚小姐……不知道您是否记得,在下正巧是在血气方刚的年纪……您睡在这里,在下万一睡迷糊了,会——会会会对你动手动脚的,不太好吧?” 啊,我在说些什么啊,这是什么鬼话,怎么说呢……就是,好想去死啊。 “——” 西莉亚用微不可闻的声音说了些什么 “呃……我没听清,能再说一遍吗。” “——” 虽然西莉亚重复了一遍,但她的声音仍然细弱得难以听清。 她自己也发现了这点,深吸一口气,这才用勉强能够听清的声音把话说了出来: “那……那你就试试啊。” 什么鬼!? 这是什么情况?这回复和你之前的角色设定很明显不一样啊。 又是两声咕嘟声同时响起。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没办法了,这种时候再怂就不是男人了。 湿热感从哈达维的鼻孔中喷涌而出,但他不为所动。 寂静的夜里,两个人的喘息声都清晰可闻。 哈达维能感到,自己的手臂时而僵直,时而颤抖,并且最终脱离了他理智的控制,凭着本能伸向了身旁的少女。 小哈达维那边就随便了,现在要把感官全都都集中在手上! 终于……少年右手终于触碰到了同样颤抖着的少女身体。 “噫!” 西莉亚发出了小声的悲鸣,本来颤抖着的身体也在一瞬间僵硬了下来。 等……这家伙摸的地方是不是不太对!他不是喜欢肚肚肚肚肚子的吗,位置是不是有点靠上……噫! 哈达维的手越来越放肆,但这还算是在西莉亚的心理准备之内。 压断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则是—— 哈达维在通过右手感到一阵美妙的柔软触感之后,脑袋中象征着理智的那根弦一下绷断了。 被情欲冲昏头脑的他猛地翻身,从身后抱住了日思夜想的少女。 也就是在这个瞬间—— “咿呀!!!!” 西莉亚的身体感受到了(小)哈达维的存在。 这就是最后的导火索了,她挣开了哈达维的怀抱,弹射而起。 “变态!流氓!色鬼!去死!我真是看错你了!” 激动到极点的西莉亚站在床上,对准哈达维一顿拳打脚踢。 刚刚在战斗中被打到的头部伤势被踹中,哈达维再次失去了意识。 —— 过了好一会,哈达维的房间中才恢复了平静。 哈达维已经“平稳地睡去”,只剩下西莉亚一个人默默地注视着他的睡相。 “总感觉这样看着你睡觉的日子,前不久也发生过一次呢,我记得就是这几个月的事吧……” 回应她的,只有哈达维放肆的呼噜声。 西莉亚的笑容中逐渐染上一丝落寞。 “……也就是在这几个月里,被你连着救了两次……感觉只是说谢谢的话都表达不了心情了……” 她一边说着,脸上又再次红了起来,轻轻握住了哈达维从被子里伸出的手。 “虽然胸……胸部有点没法接受,但手还是可以给你握的……不过也这点报答也不够吧,哈哈……” 要是哈达维现在醒着的话,一定会察觉到事有蹊跷,可他早已昏睡过去,听不到西莉亚声音中的呜咽声了。 “……我好不容易才从那个家里逃出来,要是可以的话,我真想一直在这个城市里继续过着这样的日子……” 就在这时,房间的门被人一脚踹开。 老旧的木门重重地撞到墙上,但无论是老朽的门轴磨转,还是木门和墙壁的撞击,都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随后,一具铁塔般的巨躯从门外走入。 “说完了吗?天快亮了。”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异常的穿透力,不容任何置疑。 西莉亚没有回话,仍然默默地注视着哈达维。 她觉到她快要哭了,但那肺叶在她的胸内颤了两下,她又停止住。 “怎么?还不走吗?不过随便了,你吃了我们伏都教的药,违抗不了我等祸太的命令。” “……” 西莉亚终于有了反应,她站起身来。 她已经无法发出声音,但她还是凑近哈达维,无声地用口型传达自己最后的心意。 “——” 这就是名为西莉亚的少女,作为冒险者的最后瞬间了。 —— 黛安茵伯爵领的商业街上,有一家新开的商店显得格格不入。 虽然商业街上人来人往,店面也开得颇大,但是路过的行人们大多都对这家商店视而不见。 幽暗的商店门口,挂着一盏忽明忽暗的提灯,如果有高明的魔法师路过的话,想必一眼就能看出这提灯上的玄机。 提灯的火焰闪烁之间,无形中散发的魔力迷惑了人来人往的行人,让他们潜意识里不想进入这家店中。 而这家店的主人,一位身着黑纱衣衫的曼妙女子,正悠然地躺在在商店当中的摇椅上,没有任何动作,宛若已经香消玉殒了一般。 她是奥贡商会的代表——黑梨花,也是为数不多的“祸太”之一 伏都教,这个在兽人国家中风靡的异教,是植根于恐怖和敬畏之上的信仰,兽人国家的国王们大多自称是伏都教大祭司,把手下的秘密警察们封为“巡回巫术师”,进而巩固自己的统治。 最近几十年间,正教曾多次发动针对伏都教的名为“大南征”的宗教战争,由于有着第二福音的存在,伏都教自然是节节败退,势力范围大幅缩水,直到现在第二福音失去了机能,他们才慢慢把手脚伸了回来。 所谓祸太,就是与福音相对的,伏都教的特殊战士,他们能够免疫福音以外的所有魔法,还各自拥有独特的能力。 昨日,那个掳走西莉亚高大男人,是能够拥有着掌控声音的技术的“无声的祸太”——空谷。 而黑梨花,则是深谙人心,熟知一切人类心理的祸太。 在她的手中,正包着一只唧唧鸣叫的黄色小鸡。 小鸡小鸭等禽类幼体,会把它破壳而出后见到的第一个活物认作是母亲,即使那个对象和自己完全没有任何相像之处,这种习性,被称之为是印随现象【Imprinting】 其实不仅是家禽,一切生物,甚至连人类都有这种现象:来到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后,面对第一个对自己敞开胸怀的人,自然会让人产生一种难以言喻的情感。 或是亲情、或是友情、或是爱情。 “那个叫哈达维的少年,还有那个西莉亚的少女,他们之间,应该就是这种感情……” 黑梨花虽然不知道哈达维到底从何而来,但她知道至少正教和伏都教范围内的国家中没有哈达维所说的“刺拳”的格斗技,所以她能肯定哈达维的故乡肯定更遥远。 “那么,一个背井离乡的少年,一个刚从贵族大公家里逃出的贵族女孩,如同刚破壳的小鸡一般的两人,在奇妙的命运牵扯下,碰到了一起~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那么,双重的印随现象,会造成什么后果呢? 黑梨花一边吐露出婉转细语,一边悄悄把玉手握到了小鸡的颈部。 “这样的他们,在一起的时候或许还不会发现……但一旦他们分开,很快就会陷入疯狂之中……” 而这样的人,对于善于把弄人心的黑梨花来说,正是最好的玩物。 手中传来一声轻轻的骨头碎裂声,小鸡的鸣叫声戛然而止,店中再次陷入了沉寂。 这幅情形不知道凝固了多久,摇椅才发出嘎吱一声,黑纱女子睁开眼睛,看着面前的虚空开口道: “也差不多该来了吧?” 随着这声话语,一道身影一头撞入了店内。 黑纱女子丝毫没有反应,直到那道身影逼至身前,才略一歪头,躲过了打来的重拳。 “……西莉亚在哪?” 来者正是哈达维,他正正地站在黑梨花面前,怒气从他身上不断涌出,仿佛下一个瞬间就要炸裂开来。 然而,黑梨花却没有显露出一丝惧意,她抿起嘴来,露出魅惑的微笑。 “我还以为你上午就会过来呢,结果一直等到现在……是先去了教会吗?他们是怎么说的?” 哈达维没有理她,他的动作没有一丝迟疑,一拳砸向黑梨花的头部,然而在下一个瞬间,他就被黑梨花用反关节的技术锁住了手臂。 “你还是不长记性啊,上次我们不是已经……哈噫!?” 本应被按住关节无法动身的的哈达维爆发出怒吼,他的身体拧过一个明显不健康的角度,向身后甩出一记重拳。 黑梨花第一次出现了失态,她连退几步,险些摔倒在地 “哇……你还真敢来啊,我再晚一点松开手,你胳膊可就脱臼了啊。” 哈达维没有说话,他降低重心,拉开架势,冷冷地重复先前的问题: “西莉亚在哪?” “喂喂,别这么激动嘛,教会那两个人应该也告诉你昨天晚上发生的事了吧——你的小命被敌人攥在手里,就算教会的人赶过来保护下那个女孩,也没法从免疫魔法的祸太手中救下你这人质吧,为了换回你,她只能吃下伏都教的药物……” 黑梨花的微笑在这一刻突然化为狞笑。 “那么,感觉怎么样啊英雄!不仅没救到想保护的女孩,还成了拖累她的累赘……” 下一秒钟,黑梨花勉强以毫厘之差躲过了袭来的刺拳 “哈噫噫!……你的精神状态是不是有点太……” “西莉亚在哪?” “……” 黑梨花默默擦了下汗水,意识到情况稍稍有些失控,然而,她刚刚把擦拭额头的右手放下,就看到已经逼近到眼前的踢击。 这一次,她的侧额出现了血迹,黑纱头饰也落在了地上。 “西莉亚在哪?” “……王都。” 黑梨花终于放弃抵抗说出了答案,但她立刻又不服输地补上了一句。 ——我本来就打算告诉你的,没想到你性子这么急,连铺垫都没让我说完……” 谁管你啊。 “切!” 哈达维冷哼一声,转身就要离开。 “啊等等,你先别急……哈噫?” 黑梨花急忙上前想拉住他,但见到哈达维回视的眼神之后,立刻就缩回手来。 “冷静一下……冷静一下,我马上说完——雇佣‘空谷’来抓那个女孩的是他的父亲诺德大公,是这个国家里最有权力的贵族之一。如果你一个人过去的话,别说是把那个女孩带回来了,你绝对连她的面都见不到的哦。” 哈达维默不作声,在几下沉重的呼吸之后,他才勉强转过身子。 “……跟着你,就能把西莉亚带回来吗?” “至少能让你们见上一面。” “……” 哈达维没有回话,默默斟酌着什么。 ……不对,他没有冷静下来,他这个精神状态是…… 黑梨花有着高深的读心技巧,握住对方的手就能看到对方内心的答案,观察对方的气息就能察觉对方的内心状态。 他这个状态,是在愤怒到极点之后,内心一遍遍暗示自己要冷静后,强迫自己浮现出的面无表情。 “……谈谈你的条件吧。” 黑梨花嘴角抽动,改换回了公式化的微笑,从现在开始,就是要用到在商海中磨练出的谈判技巧的时刻了。 她朝着商店内部努了努下巴,示意哈达维跟上自己。 跟随着黑梨花的脚步,哈达维穿过了这商店的后门。 出乎他的意料,这家看上去袖珍的商店居然还有一个后院,而藏在这个院子的则是—— “鸡?” 院子里的,居然是一个巨大的鸡圈,无数只鸡正在地上专心致志啄食。 但是,很诡异的,偌大的鸡圈中却没有一丝声音发出。 “很惊讶吧……这是那个‘空谷’的祸太刀的能力,可以让一个区域内的声音无法传递出去,真的是很奇妙的能力——嘛,不过我倒是觉得你那无视福音魔法的能力更奇特就是了。” “‘可以让一个区域内的声音无法传递出去’是吗?就只是这样而已?” 哈达维的声音中没有任何感情变化,但深谙人心的黑梨花已经听出他正因疑惑而逐渐平息内心的愤怒。 “嘛……他也有另外两种能力,可以消去自己周身一定范围内的声音、也可以和特定的对象隔空对话。” 消去周身声音的能力昨天哈达维已经见识过了,不过所谓隔空对话的能力倒是很让他感兴趣。 ……也就是电话吗?在这个通讯手段落后的时代,把这能力应用战争中的话,一定能让己方占到信息上的绝对优势……但是正面厮杀的话也就起不到什么效果了。 哈达维握紧拳头,发出一阵清脆的声响。 他仍没有掉以轻心。 “那么,最关键的问题,你为什么会把这个信息告诉我?你们都是那个什么‘祸太’,是同伴吧?之前也是你告诉我西莉亚会被他袭击的消息的……你在打什么主意,是准备背叛同伴吗?” “说是同伴什么的……也只是同一个宗教内的教友罢了,本来就没什么情谊。我们这次过来的任务不同,能否完成全看自己本事,怪不了别人。” 哈达维没有回答,大概是在考虑对方这番话是否可信。 察觉到这点的黑梨花倒也没有在意,她继续维持着公式化的笑容,向哈达维介绍到。 “那么,你知道这些鸡是干什么的吗?” “……” “这是黛安茵小姐的请求,她能否度过这次难关,就全靠这个了。” 领主小姐? 领主家要靠这个度过难关?怎么回事,家禽生意在各种经营中属于最费力不讨好的那种,利少本高风险大,要靠这个实现家族再兴无异于痴人说梦。 “这是怎么回事?就算领主是个未经世事的小姑娘,也不至于出此下策吧。” 黑梨花微微一笑,她知道对方已经上钩了,当对方执着于自己给出的信息时,就意味着双方已经有了合作的可能。 “而且,她的这个提议被我认可了,我们奥贡商会认定这是一个颇有可行性的计划,你觉得是为什么呢?” 哈达维瞪了她一眼,就算不用读心的能力,黑梨花也能理解这是“有屁快放”的意思。 “嘛……反正这些都是我们要去带去王都的东西,不如我们就玩一个游戏吧,如果你能看穿这个计划,我就听从你一个要求,如果看不穿,我也不会要求你什么,怎么样?” 这是话术。 表面上看似是对哈达维单方面有利的一个挑战,一旦完成条件就能命令对方一次,就算完不成也不会有任何损失。但实际上,这正是黑梨花驯服野兽的手段。 使用这种没有签订任何契约的口头约定作为诱饵,让哈达维和自己参与到同一个游戏之中,让自己在哈达维心中的定位从“一决生死的敌人”变为“一较高下的对手”,从而降低他对自己的敌意。而且就算哈达维最终想出了答案,并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自己也没有一定要遵守承诺的必要。 正如她所料,尽管哈达维稍有犹豫,但他最终还是接受了这个提案。 得手了。 她暗自窃喜。 如此一来,至少在去往王都的路上,这头野兽不会突然向自己展露獠牙了。 黑梨花可以通过自己的语言刺激敌人的情绪,配合读心能力,预读或者干脆直接诱导对方下一步的动作,再使用精妙的关节技压制对方。 但这种技术,对已经陷入极端情绪的敌人是没用的。比如刚才那已经陷入狂怒的哈达维,即使用言语刺激也无法让他的精神状态发生什么变化,就算锁住他的胳膊,他也会冒着脱臼的风险继续猛攻……可谓相当棘手。 而在他逐渐恢复冷静的时候,他也就再次落回自己的网中。 黑梨花用谁也听不到的声音再次说出那禁忌的话语 “英雄啊,你已经是我的掌中之物了。” 第五话 踏上亡羊补牢的旅途 想回去。 想一辈子就那么缩在伯爵领里。 想永远在猎友团的据点里,和朝夕相处的女孩一起,轻松地过着小日子。 但现在,这个愿望已经化为了泡影。 在伯爵领城郊中,一队奥贡商会的货车正在整装待发。 “你在猎友团的欠款可是我们商会垫付的,记得这是你欠我们的哦。” 一位身着黑纱的女性向马车上闷不做声的男子低声调笑,她的动作在无意间凸显出一股亲昵之感,在一旁不明就里的帮工们看来,或许还会以为他们两人是什么暧昧的关系。 但实际上,他们却不得不随时提防着对方会突然和自己厮杀在一起。 哈达维没有回答,他坐在马车的车厢中,尖锐的目光不停扫视着周围的众人,似乎是在考虑该如何将他们置于死地。 ……他应该不会乱来吧,之前我应该已经用语言牵绊住他了…… 在黑梨花的笑容之下,也默默做好了在一瞬之间锁住哈达维肢体的准备。 “代表,货都装好了,我们是不是该出发了?” “嗯……行吧。” 黑梨花稍稍踌躇了一下,便立刻恢复了公式化的笑容,和哈达维登上了同一辆马车,在他身边寻了个位置坐下。 “……为什么要和我挤这辆破车?” 哈达维瞄了她一眼,便立刻撇开视线。 “你的表情看起来,就像是看到了一个很怀念的人做过的动作一样啊。” 黑梨花斟酌着词句,尝试着影响哈达维的情绪。 “……” 见哈达维依旧保持着沉默,黑梨花又再次凑向他的耳边。 “——真羡慕那个孩子,不知道我能不能享受到这样的待遇呢?” 咚。 “……” 哈达维的拳头被包裹在了黑梨花的柔掌之中。 “吃惊吗……这就是你上次所说的那个‘刺拳’吧,我回去反复研究过了,速度很快,但力道太小了……就算我这样的弱女子,也可以轻易接下来。” “啧……我可没听过会用关节技的‘弱女子’啊……” 哈达维奋力甩手,黑梨花也相当干脆地放开了他。 “滚开!” 虽然哈达维怒目而视,挪开身位,但黑梨花立刻又凑了过去 既然已经知道对方奈何不了自己,她就更加变本加厉了。 “不要这么害怕呀,我是不会做过分的事的,但是我都已经帮了你这么大的忙了,你也不用这么绝情吧……” 啧。 哈达维忍住自己再次挥拳的冲动,开导自己要忍得这一时,姑且搭理她一下吧 “……你们如此大费周章地把我勾出来,是为了什么?我姑且还有点自知之明,只是一个除了数学外什么都做不到的废物罢了,我对贵商会有什么用吗?” 诚然,这些自称是祸太的人,从这个商会渗透黛安茵家族开始,再到绑架西莉亚,仿佛每一件事都在针对自己。 没想到,黑梨花听到这话后却抿起嘴笑出了声。 “呵哈哈……我真是想不到……你看上去还挺有自知之明,没想到会说出这种话来……哈哈哈……” “……” 忍住啊,我打不过她,一定要冷静啊冷静…… “你未免也太看得起自己,但又太看不起自己了吧……” 黑梨花一边说着,一边不动声色把手搭到了哈达维的肩膀上。 “……” “你知道,你们国家的王室的统治已经持续了多久了吗?” 哈达维默不作声,他连这个世界的语言和文字都还不够熟悉,更不要谈历史了。 “不知道我就告诉你,从一世上台开始,这届王室的统治已经延续了五百四十年了。” 540年,哈达维就算不了解这个世界,也很清楚这个数字意味着什么。 “这是目前世界上,大型国家在同一王室统治下所保持的最长记录,不仅如此,他们漫长的统治过程中没有任何夺权的事情发生,这五百四十年来的每一届统治班底,都是最正统的继承人。” 听也知道,这个记录很不寻常,完全可以说是异常事态了。 至少在地球上,一个延续了五百年以上的封建王朝,也极不多见,更不要提每一届统治者都是正统继承人的“完美王朝”了。 何况这个世界中有魔法这种社会不安定因素的存在,想要保持长时间的稳定统治就更是难上加难了。 “……是因为第二福音吗?” “聪明~” 没错,正是由于第二福音的存在,一切想要反抗王室统治的计划,都会被王室提前预知到,也正因为如此,国内的势力甚至连反抗王室的心思都不敢表露出来。 “不过,由于第二福音和德安茵家族都归属于正教,所以王国也一直算是教宗国的附庸,正教是这个国家不容置疑的国教,只要王室一直对教宗摇尾乞怜,国内的一切势力都不敢对王室起任何歹心。” “不敢”,不意味着“不存在”。 在失去了第二福音的现在,国内的各大势力都已经开始蠢蠢欲动。而没有了第二福音,教宗也就没有了继续向这个国家投入更多教士的必要,就连教宗巨头之一的大枢机卿也已经被召回了。 之前一直牢牢占据王国顶点的正教和王室已经跌落了神坛,现在是到了重新洗牌的时刻了。 目前最激烈的矛盾,就发生在贵族和商人两个阶级之间。经济实力愈发强大的商人阶级开始渴望获取自己的政治权益,同样也希望能获得封地来保障自己的子孙后代。 但是王国的领地只有这么大,贵族们自然也不希望把这块蛋糕分给他们。 贵族们坐拥现成的城堡和自家的骑士,而商人则通过资金换取佣兵团们的武力。 愤怒是一种不长久的情绪,就像一把沙子,要么很快就会被风吹得烟消云散,要么沉淀成深深的、石头一样的怨恨。而长达540年来的积怨已久,爆发于一朝之间,已然势同水火。 “时间所剩不多了,现有的势力想要保住饭碗就要站好队伍,外部的势力想要掺和进这趟浑水,也要站好队……那么你觉得我们商会,或者说伏都教,这一次,是站到哪个队伍里去了呢?” 答案已经明显了。 之前那个名为“空谷”的祸太绑架西莉亚,就是为了向她的父亲献媚吧。 她的父亲,诺德大公,是这个国家里老派贵族的代表人物。 之前政治绝对稳定的时候还好说,现在国内政治状况混乱,自己的女儿作为政治婚姻的筹码,有着难以想象的价值。 “商人和贵族之间的决战已经只是时间问题了,贵族派要想趁现在拉拢关系,首领的私生女就是最好的资产。” 王室和正教恐怕不会掺和到这种事情上来吧,那能拉拢的势力就只剩下“骑士派”了。 “骑士派?骑士不应该都是贵族家的私军吗?为什么还需要拉拢?” 哈达维已经被谈话的内容所吸引,就连黑梨花逐渐依偎近他的怀中也没有在意。 “骑士派又叫保王党,是一批没有被大公拉拢,而继续支持王室和正教的小贵族……主体是部分王室成员们组成的骑士团。这一派的代表是王国的老骑士长,年近六十却没有子女,诺德大公大概就是想把那个女孩许配给他吧……” “……确定吗?” 隐约感觉自己似乎在哪里听过这个老骑士长,但一时半会也想不起来。 “对方不一定会接受吧,之前想和老骑士长结亲的贵族数不胜数,都被他谢绝了,虽说诺德大公位高权重,但依我们评估,能成功的几率也不过就一两成吧。” “真的!?” 哈达维猛地转身,把靠在他身上的黑梨花甩了个趔趄。 “要、要是老骑士长不同意的话,那个诺德大公会放了西莉亚吗?” “啊哟……你能不能绅士一点啊!” “那也麻烦你淑女一点……算了算了,拜托你告诉我,如果老骑士长不答应的话,西莉亚会怎么样啊?” 黑梨花被抓住肩膀疯狂摇晃,再加上马车颠簸,她一阵反胃,随后就响起了一声响亮的呕吐声,美丽的呕吐物撒了哈达维一身 “呕哦!” 周围马车上的人都被这异响所吸引,一起扭头看来,紧接着,又齐刷刷露出一脸“噫”的表情扭过头去。 “……” “……” 黑梨花一向平稳的心态在这一刻崩坏掉了,在她十多年的经商生涯中,从未有过这样的失态。 啪! 速度超越刺拳的一记巴掌甩到了哈达维脸上。 “唉唉唉?为什么……” 啪! “等等!生气不该是我……” 啪! …… —— “……现在你平静下来了吗?” 哈达维揉着已经发紫的脸问道,语气生硬,说话漏风。 “嗯……好了。” 黑梨花沉着脸恶狠狠地回答,她甚至连那种掩饰性的微笑都消失了,常常面无表情,黑黝黝的眸子注视着某一处,看得人心里瘆得慌。 “话说你这男人也太无情了,难得我故意装出那种丑态想诱你上钩……你怎么不像个绅士一样来安慰我啊。” “……刚才那顿操作是装出来的吗?” 哈达维面露震惊之色。 “……是装的。” 黑梨花面无表情。 “唉?可我看起来好像是真的……” 啪! 黑梨花依然面无表情。 “是装的。” “……小的知道了,就是装的……” 哈达维自我安慰到好汉不和女斗。 总感觉这几天一直在挨打,这我的错觉吗? “那请问西莉亚……” 啪! 看来不是错觉了。 “如果老骑士长不接受西莉亚的婚约,诺德大公当然也不会吃亏……因为他们还能去拉拢一个不逊色于骑士派的势力。” 黑梨花语气生硬,硬邦邦地回答道。 “其他势力……是王室,还是教会?不对,难道说!” 哈达维突然想起之前黑梨花所说的话。 ——时间所剩不多了,现有的势力想要保住饭碗就要站好队伍,外部的势力想要掺和进这趟浑水,也要站好队……那么你觉得我们商会,或者说伏都教,这一次,是站到哪个队伍里去了呢? “没错,如果骑士派不接受的话,诺德大公就会把西莉亚许配给‘空谷’,把我等伏都教的势力拉进这个国家之中……” 哈达维感到手脚冰凉。 那个混蛋!居然是打的这个主意嘛…… “没错哦,这就是那个空谷来到这个国家的任务,和诺德大公结下亲约,进而让伏都教渗透进这个国家来。现在你明白了吗,那位叫做西莉亚的少女已经回不来了……” “你闭嘴!” 哈达维猛地抓住黑梨花的衣领,但又立刻松开了手。 见到他这个反应,黑梨花忍不住发出冷笑。 “哦呵呵~居然这么快就冷静下来了,意识到自己不是我的对手了吗?” “不是,是手沾到呕吐物了,我嫌脏。” “……” 两人一言不发地扭打在了一起,车厢剧烈地摇晃了起来,让周围马车上的人们不禁想入非非。 —— 马车到达目的地时,哈达维的脸上又多了几道新的伤疤,黑梨花的衣衫也更加不堪了。 两个人无声地从车上走下,各自整理好仪表,车队的其他人见到他们的样子,都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哦哦……王都可真大气啊,光看城墙就比黛安茵伯爵领高出一倍了……” 不仅如此,城郊到处都是豪华的别墅,这些别墅就算找遍整个德安茵伯爵领,也只有领主家的豪宅才在它们之上。 王都中心就在矿山脚下,这里盛产金银,相传初代王室就是靠着这里的地脉发的家,随着王国逐渐强盛起来,王都也越扩越大,现在的面积早已将整个矿山都包容了进来。 “也正因为这个矿山,王国铸造的德卡金币含金量很高,比起附近其他国家铸造的金币更加值钱。而主管铸币大权的,就是我刚刚所说的诺德大公。” 听着黑梨花的介绍,哈达维的面色也越来越冷峻。 “我们的恩怨就先放一边吧,王都城门的监察很严,要防止外地移民的大量涌入,你就暂时假装是我们奥贡商会的人,可以吗?” “……只要你让我见到西莉亚,其他都依你们。” 不知为什么,听到他这句话,黑梨花就感觉内心一阵窝火,心里一揪一揪地难受起来,就连呼吸都有些不顺畅,她想尽快从这种陌生的情绪中脱离。 正如黑梨花所说,王都城门的安检异常的耗时耗力,不仅有披坚执锐的卫士,还有着能使用检测魔法的魔法师对每一辆车厢都精心检查。 再加上奥贡商会的车队中载有大量的活物(鸡),检查时间更是漫长。 “这要检查到什么时候去啊……” 哈达维看了眼身后长长的车队,禁不住扶额。 “你就知足吧,现在配了有检测魔法的魔法师,才能有这个速度,以前让卫士用人力检查时,不仅要搜身,几乎连鸡的每一根羽毛都要翻个遍……” 黑梨花虽然同样有些不耐,但仍仔细地向哈达维介绍到。 这也难怪,这城中内有金矿,贵族派为了把铸币权握在自己手中,自然不能把开采金矿交给他人,不过—— “就算贵族派垄断了金矿的开采工作,因为开采技术的落后,依然会有一些‘漏网之鱼’,所以嘛,城内也就发展出一种特殊的产业。” 说到这里,哈达维就明白了,这个产业也存在于他原来的世界中。 淘金业。 在金矿开采过程中,经常会有碎渣散入河中,随流而下,而居住在河边的人就会从河流中淘出这些金渣,这些金渣积少成多,堪比一些小金矿的产金量了。 王都为了防止这些金子流传出去,也有专门的机构收购这些金渣,但收购价很低,远不如把这些金子卖到外面的收益更高。所以有很多人,都铤而走险,试图把这些金渣走私出去。 为了防止这种走私生意继续发生,王都城门就设下了重重关卡。 “原来如此……怪不得你们支持贵族派……你们也想从这里的金银矿产中扣得油水吧?” 黑梨花微微一笑,没有回话。 她知道,空谷的目的远不止如此:只要贵族派能胜利,奥贡商会也就能取代这个国家原有的商会,到时贵族派和商会联合,让伏都教取代正教根本不是难事。 “那么,空谷的任务我已经明白了,接下来……” 哈达维的眼神在一瞬间变得异常锐利。 “我记得你说过,你和他的任务不同吧……那你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黑梨花没有回答,她用莫名的眼神看了下哈达维一眼,嘴角拉起一丝优雅的弧线。 她的目的已经达成了一半,接下来就是看这个猎物什么时候能察觉到了。 —— 城门的安检一直持续到晚上还没结束,这时众人已经是精疲力尽了。 就连黑梨花也开始头晕眼花了,说起话来也是十分有气无力。 “怎么回事啊……” 一开始安检得还挺快,结果没过一会安检的魔法师就被抽调走了,安检的速度也慢了下来。 是城中发生了什么情况吗……不行了,太饿了,没力气思考了……这个味道好香…… 黑梨花的肚子响起了咕咕声,她紧张地环顾四周,生怕被人听到,就在这时—— “咕哦?” 她的嘴里突然被塞进了什么。 “呜呜呜哦……” 她连续挣扎了几下,才把嘴中的东西取出。 “烤肉!?哪来的?” “后面不是一堆鸡吗?我随便烤了一只。” 哈达维叼着鸡腿,话语声模糊不清,他一边吃着,一边不忘把烤肉分给其他帮工。 “什么!?你知不知道一只鸡多少黄金啊!?” 虽然黑梨花出声呵斥,她吞咽烤肉的动作倒是丝毫没有犹豫。 “啊?一只鸡哪用得上金币啊,顶多几枚银币也就够了吧。” 哈达维嚼着鸡肉,扬了扬眉毛。 “啊,说的也是,那再烤一只吧……话说这鸡肉真好吃,你加了什么调料啊?” 为了保持淑女形象,黑梨花吃的慢里斯条,但她仍控制不住手去哈达维手中的烤鸡撕下一块块肉来。 “没什么啊,只是大蒜而已。” “大蒜?这附近的地里有长大蒜吗?” 黑梨花吃的越来越快,很快这只烤鸡上的肉就所剩无几了。 “这你就不懂了吧,出去旅游的时候,大蒜可是好东西,既能杀菌避虫,又能充当临时的干粮,据说还能防备吸血鬼……可谓居家旅行必备之物。” 哈达维把手中的骨架随手丢到地上,还不住用他那满是油腻的手很是享受的揉着肚子,打了个饱嗝,接着说道。 “——所以,我出来前在脖子上挂了一串。” 黑梨花舔手指的动作猛然僵住。 “……挂在哪里了?” “脖子上……啊,话说我今天没少出汗,吃起来会不会很咸?” …… 下一秒钟,黑梨花再次露出了白天的丑态。 —— 一直到深夜,奥贡商会的车队才全部通过检查。 王都的夜晚灯火通明,石质的道路整洁而平整,比起猎友团据点内的地板来甚至都有过之无不及。 “看到那座矿山了吗?那就是贵族派的最大依仗,诺德大公的宅邸也就在那山脚之下。” 黑梨花指着远处一座高耸的山体向哈达维介绍道。 “居住在那种地方,就不嫌开采矿石的时候噪音大吗?——话说……你怎么换了一身白衣服?” 如果女性的外表有所变化,就要及时把这一发现说出来,没有女性不会因对方注意到自己外貌的变化而感到喜悦。 这是哈达维二十年的人生中为数不多的男女社交经验,然而—— “……我带的两件黑纱衣都沾上了(哔——),你觉得这怪谁啊?” 怎么感觉气氛一下子降温了,这社交经验好像没什么用嘛 车队在十字路口分为两路,运载着鸡群的货车大多驶向城西——那里有各大商会储存货物的仓库,大道中遇见不少的马车骡车,尽载着许多货物。而哈达维和黑梨花乘坐的木车则继续向城北的矿山脚下驶去。 ……西莉亚…… 看到这座高耸入云的矿山,就仿佛看到那个空谷的巨躯一般。 翻过那座矿山,就能再见到你吗? 打败那个空谷,就能救出你来吗? 如果我们能再见面的话,我们就偷偷逃回去吧 到时候,我们就再也不管这些贵族商人的狗屁斗争,回去做个普通的冒险者和会计。 回到以前的地方,回到以前的日子。 现在的哈达维,尚还不明白,他所期望的这种“以前”,早就已经回不去了。 第六话 落入网中的少年试图挣扎 是夜,诺德大公府。 在一间偌大的房间里,一名少女孤伶伶地坐在当中的大床上。 虽然她衣着华丽,房间的装饰也极尽奢华,但也难掩她憔悴的面容 她脸色发白,双唇浮肿,仿佛是大病初愈一般,紧紧抱住自己的膝盖,睫毛一眨不眨地望着窗外的夜空发呆。 她在祈祷。 她知道自己所思念的人是谁。 但她并不知道自己所祈祷的到底是什么。 是祈祷那个叫住哈达维的少年,前来将自己救回呢? 还是在祈祷哈达维不要犯傻,希望他从此忘掉自己,不要牵扯进这王都的政治漩涡之中呢? 她听到房门咔嚓一声打开。 她知道,来的人绝不是那个她希望见到的人。 “你看起来,没有好好休息啊。” 西莉亚没有扭头,只用听着这沉重的脚步声,就能明白来者究竟是何人。 “我觉得,你对你未来的丈夫的态度,是需要教导教导。” 背后响起一阵响动,来者把盛着食物的饭盘放在了床边。 “吃饭。” 他的声音没有任何一丝拒绝的余地。 西莉亚嗅了嗅鼻子,皱起了眉头 “……我不是说了我不喜欢吃油腻的东西吗?” “我知道,不过你现在喜欢吃了。” 西莉亚意识到了不对。 她发现自己流出了口水,肚子里也传出了响声。 “!?” “很惊讶吗?明明是讨厌的食物,为什么会突然起了食欲?”空谷用食指连续敲了几下饭盘,他穿戴着遮掩脸部的面甲,即便如此也能从声音中想象出他脸上的嘲讽之色。 “你现在能明白了吗,我给你吃下的那个药,究竟有什么样的效果……” 西莉亚颤抖地向后蹭去,想要远离这个怪物。 但就算她可以撇开视线,她也依然拒绝不了那油腻的香味。 “食物、衣服、气味……甚至男人。那药在你体内的时间越长,我就越能影响到你的一切喜好……” 说到最后,空谷忍不住爆发出一阵放浪的笑声。 “跪下来。” “……什么?” 西莉亚一时没能理解这个话语。 “我猜……对你最重要的人,就是那天赶来救你的那个男孩吧,那么,如果我说,我有能力,让你把对他的感情——转移到我身上呢?” “噫!” 西莉亚发出小声的悲鸣。 “……求……求求你不要……我什么都会做的……” 她感到内心最重要的东西开始染上肮脏的颜色。 “那就跪下!” 空谷冷哼一声,一脚踏在西莉亚的床头,久违清洗的足甲上散发出肮脏的气味。 “舔。” 西莉亚打了个哆嗦 她一阵反胃。 她不能接受。 她别无选择。 她清楚地听到,自己的内心中传来了什么东西破裂的声音。 —— 空谷从西莉亚的闺房中走出,脸上充斥着得意之色。 在门外,有一个身材丝毫不逊色于他的中年男人在等着他。 “我女儿怎么样?” “还不错,再过个两天,应该就能调教成一个对丈夫言听计从的‘淑女’了。” 中年男人皱了皱眉头,神色甚是冷淡。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放心吧,大公殿下,在骑士长给出答复之前,我不会让她‘掉价’的。” 空谷的言语间充斥着戏谑,诺德大公脸上也逐渐染上不悦之色。 “啊还有,刚刚我同伴给我传信了,最近他们会来府上拜访,还请您关照一下了。” “……传信?怎么做到的,为何府内的护卫没有报告?” 诺德大公沉声问道,如果真有人能穿过大公府的重重戒备把信送到空谷手中,无异于是在贵族派的脸上重重地扇上一巴掌。 “大公殿下多虑了,我说的送信,不是这个意思。” 空谷轻轻敲击头盔的侧面,在耳朵的位置,刻画着一些奇妙的花纹。 “我可以在任何时间,和伏都教内的任何一人相互对话,这是我的‘祸太刀’的一项能力。” “……是吗,”大公的神色微变,但立刻又恢复了原样,“那还真是好能力,无论是经商还是战争,这能力都对你们颇为有用吧。” 在瞬息万变的商海与战场之中,谁能更快地掌握信息,谁就占据了绝对优势。 事实上,在上一次正教发动的宗教战争中,伏都教就依靠这祸太刀的能力一度取得了优势。 “但最终还是比不过第二福音啊……话虽如此,第二福音现在已经消失,正教也该从这个国家滚出去了。” 空谷长吁一声,用莫名的眼神看向一旁的诺德大公。 双方心照不宣。 他们的目的,绝非仅仅是打倒商人派这么简单:现在这个国家,是教廷和王室的国家,权力由一个王族传给另一个王族,由一个教士传给另一个教士。只有战争,才能撕裂这个腐朽的制度,只有战争,才会孕育新的权力者。只有握住权利,才能实现他们的一切。 权力也好,宗教也罢。 这个王国,是到了该洗牌的时候了。 —— 哈达维已经在窗边坐了整整一宿。 直到太阳从王都的城壁上攀出,阳光刺痛了眼睛,他才移开了视线。 他思考了一夜,依然没有想出能救出西莉亚的计划。 但已经没有时间了,他只能硬着头皮按原计划去拜见大公。 “你原来还活着啊,一晚上动都不动,不知道还以为你已经死了呢。” 说话的正是让哈达维只能在椅子上度夜的罪魁祸首——黑梨花,她在床上妩媚地伸展肢体,发出慵懒的声音。 就是因为她霸占了房间里唯一的床铺,哈达维才只能欣赏了一夜月色 “这种时候还对女士这么彬彬有礼的,我会受伤的哦~” “……你准备用什么办法让我见到大公?” 在黑梨花听来,这个问题听简直就像是在向自己哭诉,他能依仗的人就只剩下自己了。 这就是她即将完全掌控住哈达维的信号。 而这些,哈达维自然无从得知。 他只能宛如一具傀儡一般,服从于黑梨花的每一步计划,慢慢落入伏都教的密网之中。 “我昨天已经和空谷打过招呼了,咱们三天后就能见到大公。” 黑梨花已经换回了一身黑纱服饰,她偷眼看向一夜未睡的哈达维,就像在看难得的珍宝 这个打败了盖勒斯,一度成为英雄的男人,直到现在还没有察觉到自己到底对这个世界意味着什么。 我无论如何,都不会让第二福音回到这个世界上来的。 你就,永远地在我手中沉沦吧…… —— 吃过早饭后,黑梨花因为要去处理德安茵领主的委托,再三嘱咐哈达维不要乱来后,方才离开了旅馆。 不要乱来……是怕我去大公府吗? 哈达维冷笑一声。 他进入王都后,这一路上清楚地见识到了王都的防卫力量,路上巡逻的每一个卫士,都身穿着怵人的装备,如果哈达维敢做出任何出格的举动,结局都会和之前与空谷交手时一样。 如果单凭自己一个人的话,恐怕什么都做不到。 所幸他并不是一个人。 直到黑梨花的背影从视线中消失,他才开口。 “老板,我能问个地方吗?” —— 王都中心偏北的区域,是部分王室成员的居住区,也有部分功勋卓越的贵族一起居住在这里。 哈达维此刻,正站在这片区域的中心,一座古典的建筑物之前。 军政所,这是主管王国骑士的一切事物的政府机关。骑士派的领袖——老骑士长就居住在这里。 “这里是军事重地,请问您要找谁?” 两柄闪着寒光的钢枪交叉在哈达维面前,两名全身板甲的骑士齐刷刷向前踏出一步。 虽然听上去是在问话,可他的语气中却满是警告之意。 啊,那个家伙要怎么称呼来着…… “……我找一个……emmmm……几个月刚从德安茵伯爵领过来的喜欢女仆的变态,请问你们这有吗?” 两个骑士皱紧眉头,互相对视了一眼,他们把哈达维当成了前来找茬的刁民,准备把他赶出去 啊,糟糕,来之前,我应该去领主家问问那家伙名字的。 哈达维心中暗道大事不妙。 “……虽然您确实帮了我不少,但还请您不要败坏我的名誉啊……” 就在哈达维即将被骑士们制服的时候,终于听到了久违的声音。 德安茵伯爵领的武卫骑士,正一脸苦笑地站在他的身后。 —— 武卫骑士的房间中,两人隔着茶几坐下 “原来家里发生了这么多事啊……表妹来信时都没和我说过这些事。” 听完哈达维的介绍后,武卫骑士连连叹息。 他在来王都之前就已经隐隐约约察觉到家中有些长辈信不过表妹的能力,暗中觊觎领主的位置。只是没想到黛安茵伯爵领内的危机来的这么快,越发地暴露出了她的能力不足。 “我表妹从小就只学礼节,没教过她那些勾心斗角的东西,肯定也对付不了那些老狐狸吧……” 之前德安茵家族拥有福音,领主这个位置的人只用当个摆设就足够了,现在形势急转直下,家族隶属的正教势力也开始在国内式微,领主还是个花瓶的话,无异于自寻死路。 “我这次来王都,是为了求道,也是为了结交老骑士长……” 武卫骑士喝着茶水,脸上却是一片凝重。 正教已经保不住他们了,王室他们也高攀不上,商人和贵族两派马上就会爆发战争,这是现在的德安茵伯爵领赌不起的,既然如此,就只剩下骑士派可以依靠了。 所幸这几个月来,老骑士长十分器重武卫骑士,甚至把他定为为下任骑士长的候选人之一,但也正因如此,他已经陷入了进退维谷的境地。 “我如果现在回去的话,就等同于放弃了自己在骑士派的前途……但如果我不回去的话,表妹的位置又岌岌可危……” 见到他这幅纠结的模样,哈达维打从心底发出疑问: “你那么维护你表妹干啥……她本来就没当领主的能力,还是让你们家重新选一个出来不就得了?或者干脆你亲自把她踢掉自己当领主也行啊。” 听到这个问题,武卫骑士扭扭捏捏地开了口 “因为……初心吧……” “什么初心?太中二了吧!而且你一个大老爷们脸红什么!好恶心啊!” 哈达维扼住自己的脖子做呕吐状。 “怎么说呢……小时候,就是因为表妹向我撒娇说不想当领主,我才说要成为骑士保护她的……” ……你这设定有够王道的啊,这个作品的男主真的是我吗? 而且你不是已经走了女仆线了吗?骨科线差不多该放弃了吧。 “……姑且一问,阁下日后是打算和你表妹结婚吗?还是说那个女仆酱?” “啊?哦,您说笑啦,在下为了德安茵家族,自然是没法自由婚姻的,日后恐怕会和哪个贵族小姐政治联姻吧……” 你特丫走的原来是后宫线啊!!! 哈达维把自己的茶水全都撒到了武卫骑士脸上。 “抱歉,手滑!” “你这手滑的有点远啊,该不会是癫痫?” ……面对被自己泼了一脸茶水,仍然关心自己的武卫骑士,哈达维却丝毫没有尊敬他的意思,他内心只剩下一个想法: 现充给我都去死吧! “……啊对,我突然想起来,你那表妹好像还是有点心气的,她委托奥贡商会从德安茵伯爵领里运了一大圈鸡进了王都,据说那就是她挽回局势的赌局……你们那的鸡有什么特别的吗?” 哈达维抱着点侥幸心理问道,黑梨花之前答应过,只要他能破解这之中的奥秘,就答应他一个要求,如果能从武卫骑士口中拿到什么关键信息的话就好了。 可惜事与愿违。 哈达维抱着点侥幸心理问道,黑梨花之前答应过,只要他能破解这之中的奥秘,就答应他一个要求,如果能从武卫骑士口中拿到什么关键信息的话就好了。 事情当然不会像他想的那么简单。 “鸡?我想想……我们伯爵领的鸡主要是食量大的肉鸡品种……但也没什么特别的,而且要千里迢迢卖到王都来,算上运费之类的成本,很明显赚不到什么钱啊。” 武卫骑士也一脸纠结起来,看不透自己那一向单纯的表妹这次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两个自以为精明的男人,就这样在房间中,为他们口中“只是个花瓶”的领主小姐想出的计策陷入了沉思。 “请问两位谈完了吗?骑士长在餐厅等候多时了。” 一位身着白衣的侍卫敲响了房门,两人这才意识到已经到了饭点 “你这家伙混得还真好啊,居然让骑士派的老大等着你用餐,前途无量啊。” 哈达维稍稍调笑自己的好友,起身准备就此告辞。 然而,传话的侍卫却突然横在房门口,堵住了哈达维的去路。 “骑士长还说了,他对德安茵伯爵领的朋友很感兴趣,还请您务必要赏个脸。” 哈达维一愣,也就是在这时,门外响起了一片金属独有的响动声。 不知何时,门外已经站满了身强力壮的王室骑士。 “等等,你们做什么啊!” 不仅是哈达维,连身后的武卫骑士也慌了神:“这里面肯定有误会,他只是一位来和我叙旧的朋友啊……” 门外的众人却不为所动,他们面无表情地扯开一步,只给哈达维留出一条通往餐厅的路。 大伤未愈的哈达维自然不可能有强行突破出去的手段。 “……那我就谢过骑士长大人的好意了……” 哈达维摆手,制止了还想再说些什么的武卫骑士,他注意到这些骑士虽然身着铠甲,却都未携带武器,会有这么安排,应该是老骑士长想要表达自己并无敌意。 “武卫骑士大人也一起来,骑士长大人说了,还请您——” 侍卫轻轻颔首,又把视线从哈达维身上撇开,面色没有丝毫改变。 “——再和他讲讲福音之战的事。” —— 哈达维穿过由众位骑士组成的通道,来到了军政所的餐厅之中。 “……” 装潢豪华的餐厅之中,却没有应有的长型餐台,在这偌大的房间中心,只摆着一个朴素的圆桌,上面粗略地摆着几盘小菜,看起来不像是要邀请哈达维来共进午餐,倒更像是来邀请他喝杯下午茶一样。 圆桌旁,有一位须发皆白的老人默然正坐,看到他正坐的姿势,哈达维立刻就联想到了“仙风道骨”这四个字。 认定了他就是老骑士长后,哈达维也没有客气,他一屁股坐在老人对面的座位上,大声寒暄。 “谢谢你的邀请啊,不过你这午饭还真寒酸,您年纪也不小了,还是要吃好点才是啊。” 哈达维故意装出一副豪爽的样子,觉得这样就能让对方看不透自己。 但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对方的下一句话。 “让您费心了,老夫平时用餐倒也不这么节俭,”老骑士长一脸春风和煦,“只是听说流浪骑士们的生活作风都很艰忍朴素,如果提供的食物太过奢侈,有悖于您的苦行。” ? 哈达维一时没有理解对方到底再说些什么,随口回应 “苦行?没有啊,我想吃什么吃什么,没有什么苦行。” “你立下那么大的功劳,本可以扬名立万,当上万人景仰的英雄。却隐姓埋名,过着这种生活。这不是苦修是什么?”老骑士长眯起眼来,像在打量猎物的斤两,他突然压低了声音,“你说对吧——打败盖勒斯的流浪骑士?” 咣当一声,哈达维一个激灵,座下的木质椅子重重地摔在地上。 与此同时,远处的骑士齐刷刷地踏出一步,凶险的气势在这个瞬间喷薄而出。 “别失了礼节,这位是我的朋友。” 老骑士长依然是一脸淡然,他打了个手势,示意房间内的其他骑士先退出去。 铠甲响动声整齐地传来,餐厅内的众人有序地离开了房间,只剩下茶几前的三人互相对峙。 “……是武卫骑士告诉你的?” “没有,我知道他经常向你写信,但仅靠这一点是没法确定你就是那个打败盖勒斯的人的。” 哈达维终于恢复了心神,扶起椅子重新坐下。 “虽然你已经要求知道当时在场的人不要说出去……但那些人中,有一个人身居高位,对他来说,相比于遵守和你的承诺,把事情如实汇报更加重要。” 在场的人、身居高位 哈达维立刻就明白了他指的是谁 “……大枢机卿吗?” 是那个家伙吧,之前听说过他是正教的巨头之一,第二福音又对正教这么重要……果然不会因为自己一句话就保密这个消息啊。 “没错,他前几天被调到了王都来,我刚好和他私交甚笃,死磨硬泡才终于掰开了他的嘴——当然,也少不了这个的帮助啦~” 老骑士长露出一脸和年龄不符的笑容,从茶几下取出一瓶酒来。 “……” 没有人开口,餐厅中,只听得到老骑士长倒酒的声音。 既然已经暴露了……那也方便我问些事情。 “不好意思……骑士长大人,我听说诺德大公最近想要和您联姻,请问您是怎么打算的?” 骑士长没有回答,只是他手中装着美酒的瓶子剧烈地一抖,红酒的颜色在桌布上扩散开来。 “……我听说您之前拒绝过很多贵族的联姻请求,那么这次也应该是……” “我打算接受。” “……啊?” 骑士长一改之前开朗的声线,短短几个字的话语中显露出一股老人特有的悲凉感。 哈达维的大脑中一片空白。 “现在国内的形势已经暗流涌动,贵族派和商人派的内战只是时间问题,正教和王室的地位特殊,可以当缩头乌龟。但我们骑士派就必须要选边站了……” 相比于唯利是图的商人们,同为上流阶级的贵族派更值得信赖吗? 黑暗的情绪突然开始在哈达维心中中蔓延。 面前的男人,明明只是坐在餐桌前吃饭喝酒,就能轻易决定西莉亚的命运。 明明是自己舍弃一切才保护下来的少女,转眼就要成为这个男人的东西了。 嫉妒,愤恨,不甘,狂怒……这些情绪堆积在哈达维胸中,让他喘不过气来。 哈达维并不知道,这几天来,黑梨花一直在无形中挑动他的情绪,破坏了他的精神状态:现在的他,已经变成了一个稍一刺激就会爆发的火药罐子。 “喂,你怎么了?” 武卫骑士察觉到异样,一把抓住哈达维颤抖不已的手臂,才让他恢复了一丝理智。 “……” 心脏仍然在疯狂地跳动,哈达维感到自己已经无法呼吸了,他发自心底地咒恨面前的老骑士长——即便这个白发老人什么都没做。 想要把茶几掀翻,想要把这老头暴打一顿…… 老骑士长也发觉哈达维眼神不对,他一边表示关切,一边摸向腰间的佩剑。 “……我……” 双方僵持了将近一分钟,哈达维才终于回过神来,压抑住内心的黑暗。 他喘着粗气,大汗淋漓,任谁都看得出他已经疲惫到了极点。 为什么他会变成这个样子,这个问题连哈达维自己都不知道。 老骑士长沉下脸来,摇响茶几上的铃铛,立刻就有骑士走进房间。 “这位客人有些累了,你们把他送回去吧。” 虽然不知道这个人对自己的敌意从何而来,但自己是骑士派的领袖,没必要和一个危险分子待在一起。 哈达维也明白了自己刚刚实在失礼,还没等骑士过来“请”他,就一瘸一拐地离开了房间 看着他离去的身影,老骑士长忍不住摇头叹息。 本来是打算把这个打败盖勒斯的年轻人拉拢进骑士派的,现在看来,这个想法还是太过轻率了。 —— 从军政所走出后,哈达维两腿一软,摔倒在地,身后的武卫骑士赶忙过来搀扶。 “我回去后会把你的遭遇向老骑士长解释一下,他应该会理解的。” 没有理会友人的安慰,哈达维瘫坐在地上看着面前的车水马龙,直到他的双腿恢复了知觉,才终于从地上爬起。 他的内心直到现在都还没有平息。 ……这股感情……到底是什么…… “这个是占有欲哦~” !? 意想不到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哈达维急忙抬头…… 周围车水马龙的景色逐渐凝固,继而扭曲破灭,最后显示在哈达维面前的,是自己下榻的旅馆,自己正瘫在木椅上。 什么……这是…… “忘了和你说了,如果一个人连续几天被我刺激到精神,我就能趁他睡着的时候对他进行催眠——那么问题来了,现在是什么时间了呢?” 哈达维转身看去,身后的武卫骑士的面容也逐渐变幻,最终化为了那个让他恨不得杀了的女人。 “黑梨花……” 哈达维的记忆逐渐恢复,他想起,自从自己从军政所回来后,已经在旅馆内呆了大半天时间,天色早已黑了下来。 现在察觉到,已经太晚了。 “那个老骑士长居然打算接受和亲啊,这可麻烦了,我们也必须要想点办法应对了。” “你这混蛋!” 哈达维愤然怒吼,他明白自己坏了大事,无意中充当了伏都教在骑士派的间谍。 他想要动手,但还没站起身,就被黑梨花勾到脚踝,绊倒在地。 “唉……你到底要让我说多少次才能记住啊……”黑梨花的言语间带着一股仿佛是发自真心的无奈,她俯下身子,再次说出了那句说了无数次的话—— “你早就已经是我的掌中之物了。” 第七话 仿若胜利的败北 糟糕……输了……不行……完蛋…… 代表着挫败感的词语一个个在哈达维脑海中浮现。 这个叫黑梨花的女人,已经完全把自己玩弄于鼓掌之中了。 无法欺骗……无法隐瞒……无法谈判…… 面对能完全掌握自己一切心思的对手,根本没法使用任何计谋。 其他人在面对第二福音时,大概也是自己现在这种绝望感吧,无论阴谋阳谋,全都会被察觉,是真真正正的毫无胜算。 要怎么办……怎么办…… 这个女人现在就睡在自己旁边的床上,自己只需要找出一把利器,捅进她的颈部…… 但是那之后呢?能救回西莉亚吗?不,说到底,这个已经完全摸透我的魔鬼,真的没有准备吗? ……等等,这么说来自己根本就没必要反抗她啊。 自己只要能救回西莉亚的话,就算输给这个女人也没什么所谓啊…… 哈达维回想起,黑梨花曾答应他,只要他能识破领主小姐运送鸡群来王都的真正目的,就能答应他一个要求。 那就只能这样做了……去把这个计谋的真相识破,再要求黑梨花把西莉亚还给自己。 这个计划的可行性,黑梨花的可信性……这些东西,哈达维都没有功夫再去考虑了 在潜意识中已经向黑梨花认输求饶的现在,他除了相信这种虚无缥缈的约定之外,已经没有任何路可走了。 已经没有等待的时间了,哈达维依稀记得进城时,那些运鸡的货车都开往了城西的仓库——想到这里,他就跌跌撞撞地从房间中跑了出去。 那副样子,像极了一条走投无路的丧家犬。 …… 哈达维叫醒了睡在楼下长椅上的马夫,请他连夜送自己去往城西,虽然睡眼惺忪的马夫一开始还百般推脱,但在哈达维掏出自己所剩无几的德卡金币后,他立刻就两眼放光地答应了。 王都远比哈达维想象的更大,道路错综复杂,即使雇了马车,也要花上大半夜的时间才能赶到城市的西头去,当哈达维从马车上下来时,已经是黎明时分了。 天边微微显露出曙光来,刚好能听到附近传来嘈杂的鸡鸣声:那里应该就是存放黑梨花货物的地方 寻着声音,哈达维在众多建筑物中摸索而去,终于在日出前找到了一个面积宽广的仓库,鸡鸣声就是从这里发出的。 环顾四周,周围几乎已经找不到王都中心的精致的砖石房屋,只有一些勉强称得上是住所的窝棚,看得出,住在这附近的也大都是些贫苦住民。 突然,不知从哪里窜出一个灰头土脸的乞丐,他身上的衣服补着各色的破布,腿上还有两三个窟窿,皮肤上滋满了多日的黑泥,颤颤巍巍地拿出一个破布和麻绳缝补的袋子伸到哈达维面前。 最开始以为他是在乞讨,但当哈达维注意到袋子中的货物时立刻就愣住了。 “请问……你需要这个吗?” 乞丐的声音沙哑而生硬,透露着些许警惕。 那布袋中的货物粗看只是一些沙子,但却透露出金属的光泽。 哈达维立刻就理解了这东西的真身。 是金渣。 淘金者从混杂着金矿残渣的河流中淘出的沙子状金矿。 “这……这么多,只用1金币就好……” 这价格更是超乎哈达维的想象,德卡金币的含金量不到60%(14k),已经是几种流通的主要金币中含金量最高的了,1德卡金币大约含纯金3克左右。而粗略淘洗过的金渣含金量约在50~80%,这么一袋金渣至少含金200克以上了。 但哈达维很快就想起,在王都城门处那严密的检查措施,就算哈达维买下了这些金渣,也没手段把这几百克的东西带出城去。 哈达维摊手表示歉意,乞丐也没有多纠缠,转身就钻进了阴暗的窝棚小巷中,不见了踪影。 没有在意这个小插曲,哈达维走上台阶敲响仓库的大门,只一会,就有一个他之前见过的帮工打开了大门。 “我记得您是……之前和黑梨花大人在一起的人吧,请问您这么早就过来是要?” 帮工也一眼就认出了哈达维,在过来的路上,哈达维和他们的代表黑梨花表现得颇为亲昵,所以他们也自然要对哈达维客气三分 “我是来查看生意的,昨天卖出多少只鸡?还需要几天卖完?” 哈达维斟酌着词句,尽量不让对方起疑。 没想到帮工一听到这个问题,整张脸顿时哭丧了起来。 “您可别提了,黑梨花代表大人专门嘱咐了我们,说这些鸡没她的允许一只都不能卖——您也知道,这种活物生意本来就不好做,除去运费根本就赚不上多少钱,再多拖上几天,万一卖不完,再把这群畜生运回去,怕是连本都赚不回来……您如果这两天能见到黑梨花大人的话,麻烦替我们说一声,让我们趁早把这些畜生卖了吧……” 顿时,仓库内又有许多帮工“是啊是啊”的附和起来,把哈达维围在中心。奥贡商会有独特的规矩,帮工工资是按商会利润的比例来计算的,如果商会这次赚不到钱,他们也是白忙活一场,所以都格外的上心。 “嘛……我也不知道黑梨花大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哈达维装模作样地安抚众人,“也许大人是想让鸡先下几天蛋再卖,这样还能再赚一些鸡蛋嘛……” 然而众人根本不买账,他们指着仓库内几百只一起打鸣的公鸡开始了抗议 “哪来的什么鸡蛋,走之前黑梨花大人特地嘱咐了,只能带公鸡来!”“每天这群畜生都要吵吵一上午!” 帮工们七嘴八舌地抱怨起来,甚至还有要求和哈达维一起去见黑梨花的,哈达维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挤开他们,从仓库中落荒而逃。 搞什么啊这群家伙……不过拜他们所赐,我也知道不少线索…… 从仓库里远远地逃开之后,哈达维开始盘算这之中的可疑之处: 首先是黑梨花要求前面几天不能把鸡卖出去……商家如果囤积一种商品,大概率是想做投机商哄抬物价……但没有听过黑梨花联合其他鸡商一起囤货的消息,而且这种非必需品就算囤货也没有多少利润可言…… 其次,是所运来的鸡全都是公鸡这一点,如果说囤货的行为还算有点头绪,要求运来的鸡全都是公鸡这点就彻底难以理解了,这种吃力不讨好的行为没有任何解释的理由。 这是德安茵领主特地拜托的生意,奥贡商会也认为这种有利可图……必定有什么能让这些鸡卖出高价,甚至是天价的方法,到底是什么…… 在哈达维的世界中,有故意散播恐慌消息,从而卖出天价碘盐的案例……会是这种方法吗?这些家伙毕竟是邪教,会不会是要散播谣言说有什么大瘟疫来临,只有公鸡羽毛才能救命之类的…… 不对,要是在什么穷乡僻壤之类的地方散播这种谣言也就算了,这里可是王都,散播这种谣言的话,王室和正教很快就会出来辟谣,那么…… 就在哈达维仔细思考的时候,有人拉住了他的衣角。 “请问……您需要这个吗?” 和刚刚一样,又是一个拿着一袋金渣的乞丐,他用炽热的目光热情而恳切地望向哈达维,让人无法拒绝。 “算了,就当是做善事了。”哈达维叹了口气,摸出一个金币递了过去,接下乞丐手中的袋子。 这玩意儿能带出城去吗……记得中国古代的守卫盗窃库银是把银子塞到py里,我难道要…… 哈达维急忙把这可啪的想法从脑中甩出去,如果真这么为了金币出卖菊花的话,难保不会出现什么奇怪的性癖。 这玩意还真是如同鸡肋一样食之无味弃之……等等,难道说—— 一道灵光在哈达维脑中闪过,整个计划的全貌顿时在他的脑海中生成 —— 王都的军政所中。 武卫骑士正在书记室中处理一沓文件,这几个月来他一直跟在老骑士长的身旁学习,已经深得老骑士长的真传,老骑士长也有意让他上位,很多文件都直接交由他来处理 整个房间中只有笔尖接触草纸的沙沙声,听起来令人格外的安心。 在这一片静谧之中,老骑士长的声音缓缓响起。 “呼……武卫啊,昨天你那个朋友,最近还会过来吗?” 昨日回去后,武卫骑士已经向老骑士长解释了哈达维的情况,包括哈达维和大公女儿(西莉亚)的关系也都告诉了老骑士长。 “如果那个小子,真的那么喜欢大公的女儿的话,那就告诉他,我愿意成全他们。” 武卫骑士手中的笔一顿,有些难以置信地看向自己的恩师。 “我虽然没有结婚,但这辈子也不缺女人……你告诉那小子,如果他愿意为骑士派效力的话,我在和大公女儿的联姻后,不会动她一根手指。” 老骑士长的声音颇有些悠悠然的味道,他把自己的一辈子都献给了骑士派,在他已经老去的现在,再舍弃一个素未谋面的妻子也没什么不舍得的。 随着一阵杂乱的桌椅响声,武卫骑士激动地站起身来,对他来说,哈达维是一度拯救了自己家族的恩人兼挚友,如今友人的情事得以成全,他也发自内心地感到高兴。 “当然,这也都建立在那小子愿意为骑士派效力的前提上。” 老骑士长仍不忘再三提醒这最重要的一点。 一个打败了第二福音的人,到底意味着什么……老骑士长相信除了自己,还没人意识到这一点,甚至就连那个孩子本身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的价值,一定要趁着这个机会,赶紧把那个孩子拉进手中 “是!我这就去找他,他一定会同意的!” 武卫骑士深深地鞠了一躬,从房间里跑了出去。他很清楚哈达维对西莉亚的感情,加入骑士派这点小事根本不值一提。 他上次送哈达维回去的时候,就得知了哈达维下榻的酒店,现在只需要赶快去把这个喜讯带去…… “请问,您就是德安茵家族的武卫骑士吗?”就在军政所的门口,武卫骑士突然被人叫住。 那是一位身着黑纱衣裙的女子,紧身窄袖,完美的勾勒出诱人的身材,脸上半蒙着黑色的纱巾,她明明只露出两只无比美丽的眼睛,阳光下只觉无以伦比的温柔高贵,武卫骑士肯定自己从未见过这样的美人。 “不好意思……我有笔生意想要和您谈谈,请问您现在有时间吗?” 她的声音听上去柔弱而无助,武卫骑士觉得自己没有权利对这样的女子弃之不顾。 就算稍微晚一点再把消息告诉哈达维,也没什么吧。 这样想着,武卫骑士优雅地向黑纱女子行了一礼,表示自己乐意效劳。 “感谢您的帮助,那么——”黑梨花的声音陡然一转,从一个弱小无助的柔和声线,转为了充满诱惑的妩媚之音。 “我想和您谈谈,有关您表妹托付给我们的生意的事。” 武卫骑士出现了一瞬间的愣神,也就是在这一眨眼的功夫,美人织好的罗网再次张开,迎来了她的第二个猎物。 —— “您在干什么啊,突然跑回来,还一直神神叨叨的……” 仓库的帮工们有些无语地看着疯狂地翻找东西的哈达维,但后者全然不顾他们的劝阻。 “我明白了……我明白了……” 他口中念念有词,在存放鸡食的箱子中翻找了半天,理所当然的,那里面除了食料外什么都没有。 但“什么都没有”这一点就已经足够了,哈达维抓起一把食料递到众人面前 “我已经明白黑梨花的手段了——你们看,这些鸡食中……没有沙子。” 因为鸡没有牙齿,所以需要在进食时同时吃下沙子协助消化……市面上出售的鸡食,都是在铡碎的谷草搅拌上豆瓣与麸皮后,拌入少许沙子来制成,但是……这里的鸡食中没有沙子,恐怕不是市面上出售的现成鸡食,而是专门把谷料打碎制成的。 这当然是有原因的。 用这样的饲料来喂鸡,因为没有沙子辅助消化,很快就会造成消化不良吧,会有部分难以消化的食物囤积在腹中。而鸡在感受到自己消化能力不足后,会尽可能食入更多的沙子。 哈达维向下看去,仓库的地面尤其光滑,一粒沙子都寻找不到。 帮工也想起来了,黑梨花还嘱托了你们,一定要全力保证仓库的地面卫生,不能在地面留下任何一粒沙子,不给鸡任何补充沙子的方法。 在这样让这群鸡连续几天无法消化之后,再给它们供应沙子的话,又会如何呢? 恐怕不仅会按所需的量食入沙子,还会为了避免以后再次遭遇沙子不足的情况,而过量食沙作为储备,虽然不知道详细数据,但粗略估计一只鸡一天的正常食沙量大概在十克,而这种情况下恐怕会有十五克吧。 哈达维从怀中套出刚刚从乞丐那里卖来的袋子。 “我刚好从外面收购到了这个——这是金渣,或者叫沙金,是沙子状的另类金矿。” 话说到这里,就连一向脑子不好使的帮工们也都开始意识到了什么。 “大概会在最后两天,黑梨花应该就会让你们去收购这些金渣,然后喂给这些鸡了。” 就算王都的检查手段再怎么严厉,也不至于把活鸡开膛破肚后监察它的鸡囊里有没有金子吧。 这次运来的鸡大概有两百只左右,按每只能走(hx)私出15克金渣,粗略淘洗过的金渣含金量就按60%来算,那这一趟下来,最终德安茵伯爵的毛收益能达到1800克黄金,换算成纯度14k的德卡金币,数量甚至超过3000枚。 利润超乎想象的黄金走(hx)私计划。 帮工们一起鼓起掌来,欢喜雀跃:超过1800克黄金的利润,奥贡商会至少能分取360克黄金。 “黑梨花大人真是足智多谋!不,能看穿这计策的您也是……”领头的帮工激动地抓住哈达维的双手,“只是我不明白,您究竟是怎么发现的……是黑梨花大人给了您什么线索吗?” “不,线索其实是你告诉我的……” 这次运来的全部都是公鸡,公鸡与母鸡最重要的差异,就在“产蛋”上。 因为蛋壳中含有大量的钙质,所以母鸡每天要补充大量的钙质,而对鸡来说,最重要地补钙途径就是通过消化鸡囊中的沙子,而一旦长时间停止沙子的供应,母鸡就可能因为缺钙而出现健康问题,而在这种密闭的环境中,疾病无疑于是灭顶之灾。 这就是领主小姐计划的全貌了,哈达维长舒一口气,虽然这不能说明什么,但他终于在某个事情上赢过了黑梨花一次。 接下来,就赶紧回去找到黑梨花,让她听自己的要求,让她把西莉亚还给我……不对。 哈达维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这个计划看似完美无缺,但仅仅是对奥贡商会来说的完美无缺。 但对德安茵家族来说呢? 金矿的产权是贵族派的东西,这种黄金走私生意,一旦让贵族派得知,后果难以想象。 和别人携手进行这种违法勾当,简直就是把自己的命脉交到了别人手上。 那个领主……太傻了……怎么能轻易相信黑梨花这种人…… 这也怪不得德安茵小姐,资历尚浅的她正面应对黑梨花这种能够看穿人心的魔女,被完全吃透也是在所难免。 而现在,这份“资历尚浅”,就要开始让德安茵家族付出代价了…… “先生……您怎么了?” 仅仅一个瞬间,哈达维整个人都枯槁了下来,脸颊和双唇都毫无血色,本就蓬乱的头发充满了恹恹之色,察觉到这点的帮工们也吓了一跳。 “……不……”像是从喉咙深处艰难挤出来的声音,沙哑而迟钝,哈达维的身躯开始微微颤抖,但很快又平静了下来。只有他的脸上,那曾经是若有若无、若隐若现的黑气,此刻浓郁得像是要遮盖住他全部的面容 他想起来了……黑梨花已经通过自己,获知了骑士派的情况,如今……她也握有武卫骑士手中的把柄…… 他已经明白了会发生些什么……他的脚下一阵发软,在帮工的搀扶下才勉强站住。 “您怎么了……用不用去找治愈法师?” 哈达维的呼吸忽然阻塞,破解疑案的愉悦顷刻无踪,那一刻,分明是无可抑制的心跳如鼓。 “……空谷……” 他勉强从声带中挤出字来。 “啊?” “……你们伏都教……那个叫空谷的……” 哈达维从未想过自己竟会说出这种话……他欺骗自己,自己只是在问一种“假设的情况” “那个……叫空谷的,是个什么样的人,是个会对……他的妻子怎么样的人?” 他几近崩溃,只有不断地自暗示自己还没有放弃,才能勉强维持住心神…… 然而,获得的答案却把他扔进了更深的深渊之中。 帮工们在听到空谷的名字后面面相觑,都是一副心惊胆战的样子。 虽然空谷并不是奥贡商会的人,但他的恶名也早已传进了这些帮工耳中。 即使是在以恐惧为教义的伏都教之中,空谷也是最为臭名昭著的祸太 据传,空谷憎恨一切人类……会尽一切手段,去折磨残杀落入他手中的人,即使,是他的亲友、部下也不例外。 他无数次地,在给予敌人致命一击后,却不急于下手,看着对方在生死无望的苦难中一点点崩坏掉,并以此取乐…… “那位……空谷……曾经结过婚,是和一位公爵小姐的政治婚姻……但是,在那公爵家族不知因什么问题失势后……他,他,他,他就把他的妻子——” 帮工的声音,突然从单纯的结巴转变为了恐惧的颤抖,一时竟张口结舌,两片薄嘴唇也碰不到一块儿了。 “把他的妻子——” “把他的妻子——” 帮工连续尝试了数次,终于,才带着一股自己也难以置信的感情把话说了出来。 “——生吃掉了……” —— 军政所旁的一家酒馆里。 武卫骑士正看着桌面上的一纸合约微微颤抖,他的额头上已经布满了细密的汗珠。 “舍妹怎么会……做出这等荒唐之事……” 他很清楚,对方只要把这份合约交到诺德大公的手上,贵族派的怒火恐怕不是已经衰落的德安茵家族可以承受的。 “你也不要怪她,你们家的元老们都想让她难堪,所以把一切谈判事务全都推到她头上去了”在他的对面,一身黑纱的女子轻轻用手背撑起下颚,“如果那些元老肯和您妹妹一起谋划,一定不会发生这种事的吧……” 可惜的是,没有如果。 本就憋着一股气想要证明自己的伯爵小姐,恰巧又刚好构思出一个绝妙的计谋,又在这时被深谙人心的黑梨花抓住了心思。 实在是太巧了,也实在是太年轻了……而年轻,就要付出代价。 按照合约,这1800克黄金中会分出400克作为奥贡商会的酬劳,剩下1400克全都是德安茵家族的利润……可惜的是,黑梨花完全没有遵守这种合约的打算,别说是把利润交给德安茵家族了,她还会把这纸文件作为要挟,继续从德安茵家族那里刮取油水。 武卫骑士想要喝水来掩饰紧张,却因为手上沾满汗水而握不住杯子。 “那么,既然您已经了解了现状,那也是时候开始我们的下一项合作了……”黑梨花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似乎是在以武卫骑士的神态取乐。 要怪就只能怪轻信他人的领主小姐了,她应该还坐在豪宅中,拿着和奥贡商会的契约做着赚取大量黄金让家中的元老们刮目相看的美梦吧……在走(hx)私这种非法行动中,还盲目相信合约的效力,实在太过幼稚了…… “我听说,你们骑士派的领袖——老骑士长正打算接受诺德大公的联姻是吗?那可不行啊~我们奥贡商会也刚好看上了贵族派这座靠山,可不能让你们把诺德大公的女儿拐走呢~” 不知何时,黑梨花已经握住了武卫骑士放在桌面上的手,她的声音轻灵而悦耳,听起来完全没有威胁的意味,反倒是像怀春的少女在谈论情事一般。 “我听说,您好像深得骑士长的信任吧……听说还是下任骑士长的候选人之一?那老骑士长一定也很重视你的意见吧……” 武卫骑士已经理解了她的意思。 “你……难道要让我说服骑士长大人……拒绝诺德大公的联姻吗?” “聪明。当然,你也可以把骑士派的利益放在第一位,把自己的家族弃之不顾,做一个奉公弃私的圣人……如果你真的这么高尚,我们奥贡商会也就要无功而返了~” 会迎来什么样的结局,全都取决于武卫骑士的选择。 “……” 武卫骑士在这一刻思绪万千。他有很多在意的东西,老骑士长是他的恩师,骑士派对他也是恩重如山,哈达维更是一度拯救过自己家族的恩人……如果是为了他们,就算要让武卫骑士付出自己的生命也在所不惜。 但如果……代价不只是自己的生命呢? 当武卫骑士想起原在故乡的表妹……还有那一直在各个方面都照顾自己已久的女仆时,他就明白,自己已经别无选择了。 第八话 落败之徒试图反扑 夜幕已然散去,阳光透过窗户探进屋里。 熬过整整一夜,黑梨花才终于结束了她繁忙的工作,回到栖身的旅馆之中。 她为了不吵到房内人的安眠而轻轻推开房门,但房中却没有任何人的身影,这让她不禁有些讶异。 “哎……我那可爱的舍友呢?” 她很快就得到了答案:后颈感到了金属的冰凉,一并而来的还有阴沉的男声。 “可算是回来了啊,你这混蛋……” “怎么了,今天怎么突然这么粗暴了?” 脖子后抵着随时可能会夺取自己性命的刃器,黑梨花却丝毫不为所动。 “别废话!”哈达维加重了手上的力道,厉声呵斥,“我已经看穿了你的计谋:你运来这么多鸡的目的是为了走私黄金!如果我把这件事报给诺德大公,你觉得会怎么样?” 毫无疑问,这么做的话会把黛安茵家族也拖入死路,但现在的哈达维,除了要把西莉亚从伏都教手中救出来以外已经什么都顾不上了。 黑梨花吹出一声满不在乎的口哨,一点都没有流露出震惊或恐惧的迹象。 “所以你是想拿这个威胁我们咯?嘛,反正我本来就和你讲好了,只要你能发现真相,就会答应你一个请求,你想怎么做,不妨直接说吧~” 真是奇妙的情况。明明手持利刃的是哈达维,被利刃架住脖子的是黑梨花,但实际上被逼到绝境的反而是后者。 “……把西莉亚给我!” “你说笑了,那孩子又不是我的东西,怎么可能说给你就给你呢~不过像之前说的那样,我早晚会让你们见上一面的……” 黑梨花看似随意地想要转过身去,但哈达维立刻警觉过来,制止住她的动作。 “就现在!” 凶狠而颤抖的声音任谁都能听出一股色厉内荏,确认到这点后的黑梨花更加肆无忌惮。 她举起双手,但那姿态不像是投降,反倒像是举起胜利的旗帜一般。 “……好啊,那我们现在就去见诺德大公吧,不过我可把话说在前面,你——一定会后悔的。” —— 在大公府的门前,黑梨花突然停住脚步,向哈达维开口问道 “等会你就暂时伪装成我们商会的人,可以吗?” “为什么?” “总比你直接开口我是来把西莉亚抢回去的好吧,伏都教是贵族派潜在的盟友,如果他们知道你隶属伏都教的话,也会对你客气三分的吧。” 只要细细一想,就能发现这其中暗藏玄机,但现在的哈达维已经被冲昏了头脑,他木讷地点头答应,甚至都没有半分怀疑。 很快,就有一位骑士跑向正在交流的二人。 “两位就是奥贡商会的使者吗?” 骑士的铠甲上雕刻着奇妙的图案,隐隐约约浮现出魔法阵的图形,就算哈达维不懂这方面的行情,也很清楚这铠甲是相当昂贵的高档货。 黑梨花点头致意,哈达维默不作声。 骑士闻言后,立刻向两人深深地鞠了一躬,做出邀请的手势。 “贵商会的空谷先生已经提前打过招呼了,你们这边请。” 他的每一个举止都完美得难以挑剔,门口的护卫们也都颇有礼节,体现出大公对他们这一行人的重视。 现在奥贡商会对贵族派这么重要吗? 直到被黑梨花戳了下侧腹,哈达维才回过神来,紧紧跟上骑士引路的步伐。 诺德大公的宅邸依山而建,有溪流从宅中横穿而过,相比于府宅,倒更像是别墅一般。 后山下坡,穿过海也似的芭蕉园,绕过灌溉用的大水池,经过一排极华丽的深宅大院,又连续穿过几重府门之后,哈达维一行人才终于来到大公府的正堂。 屋里的装潢并不似外面那般豪华高调,而是贵族与古朴相结合的典雅大气,红白二色为主,辅以少量银器玉器做边角装饰,无论走廊还是屋里摆设,给人一种掩饰不住的奢华感。 “请各位少安毋躁,诺德大公马上就会过来与二位会见。” 引路骑士再次鞠躬致意之后,就从正堂中退下,只留下哈达维和黑梨花两个人。 似乎是有些厌恶这死气沉沉的气氛,黑梨花主动打破了沉默 “……你刚才去过我们存货的仓库了吧,那群帮工干的怎么样?没有坏事吧?” 哈达维没有回话,他对这种故作亲昵的搭话行为十分反感。 “唉……那群废物没有一个脑子好使的,每次把这些事托付给他们,我都要担心很久啊……” 黑梨花自顾自地说道,用掌根不停地揉弄自己的眉间,也不知道她那满面愁容有多少是发自内心的。 哈达维撇了撇嘴,默不作声地喝着面前的凉茶。 “啊对了,要不这样吧,”黑梨花的眼神突然明亮了一下,用一副刚想到的样子说出了早就计划好的话语,“要不你就跟着我吧,我听说你不用魔法就能进行计算器,而且还看穿了我的计划,你脑子肯定很好吧,以后我不在的时候你就帮我管事——姐姐会好好疼爱你的哦~” “你把西莉亚给我,我就跟你一起。” ……黑梨花刚才还活跃的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 噗! 她把自己的茶水全撒到了哈达维脸上。 “你这混蛋干什么啊!” “怎么?和我间接接吻你还不满意咯?” 黑梨花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拿起桌上的纸巾擦拭起双手。 哈达维强忍着没有发作,安慰自己好男不和女斗。 两人都不再开口,正堂之中只剩下擦拭手掌和咽下茶水的声音。 不知过了多久,才有一声响亮的笑声从内堂传来,随后,一个神采奕奕的中年男子快步走进了正堂。 “让奥贡商会的二位久等了,真是失敬。” 他就是诺德大公吗? 古铜色的脸,眼睑很宽,是王都人的长相特征,披着一件漂亮的大衣,上面绣着红色的古典花纹,大衣是拿狐皮缝的,细茸毛翻在外面。大衣里头是一件紧身的绸缎袄,至少是几十德卡金币的高档货。 哈达维没有经历这种场面的经验,只能坐在椅子上,不敢轻举妄动。黑梨花则露出公式化的笑容,热情地迎上前去,和大公寒暄了起来。 两人攀谈了许久,诺德大公才把注意力转到一旁的哈达维身上: “这位是?” “我是奥贡商会的帮工……” “他是我们伏都教的人,”黑梨花紧接着哈达维的话说道,她的脸上的笑容诡异地一变,“他和我一样,是‘祸太’。” !? 哈达维张大了嘴。 他已经和黑梨花谈好,会装作是奥贡商会的人,却不知道会被推作祸太,也不知道黑梨花目的何在。 “哦,祸太啊……正巧,贵教还有一名祸太也正巧在我府上,正帮忙指导我女儿一些社交礼节。” 他没有说出名字,但在场的人都明白他所指的是谁。 空谷。 那个带走西莉亚的混蛋…… 不知不觉中,哈达维的脸色变得堪称凶恶,整张脸因为愤怒而扭曲了,血色褪尽,眼底却要燃起火来。 黑梨花悄悄拉了下同伴的衣摆,示意他要冷静,脸上依然是满面笑意。 “如果我的消息没错,已发现的祸太刀不过7把,如今近半都来到了我府上,看来贵教是真的很看重我们啊——我听说除了福音以外的魔法都对祸太不起作用,自然是不会担心被魔法偷袭,所以特地安排了一些骑士为二位防身。” 诺德大公话音未落,立刻有无数全身披挂的骑士进入正堂之中。 哈达维四下环顾,四周整齐划一地围着两排的银甲骑士。雪白的铠甲,冷若冰霜的面目,闪亮的矛戟,丝毫不动的脚步。立在冰冷平整的大理石地板上,面前的骑士微笑待人,身后的骑士纹丝不动,每一个人所散发出的气势都远非是自己所能企及。 他这才冷静下来,松开了已经沾满了汗水的双拳。 “我这位同事第一次来到这种地方,有些紧张也在所难免,殿下这么吓他,也未免太过分啦~” 黑梨花说话间顺势扭动腰肢,黑纱之间有一抹春色若隐若现,在场有好几人都止不住地想偷瞄几眼。 甚至连诺德大公都成了这抹春色的俘虏。 “既然这样,就请两位安坐,我们还是来谈谈生意的事吧。” —— 双方的会谈,一直持续到了中午,黑梨花和大公两人使出浑身解数唇枪舌剑。 而对这些商业事务一窍不通的哈达维,只能默默坐在椅子上,用喝茶来掩饰尴尬。 当合同最终签订完成的时候,哈达维也正巧喝完了第十七杯茶水。 “那就祝我们合作愉快了。” 黑梨花站起身来,弯腰作别。 哈达维也急忙站起来,暗暗拉了拉她的袖子。 她心领神会,笑盈盈地开口。 “大公殿下,我刚刚听您说,我们的另一位祸太‘空谷’正在指导您的女儿一些礼节,我和那位‘空谷’共事已久,现在恰好也到了吃饭的时候,既然这样,那不如就趁此机会共同进餐,我见见我的朋友,也顺便看看他把您的女儿调教的如何了。” 诺德大公沉吟片刻,点头同意——实际上他也并未有什么犹豫,只是想出为难的样子,装成他卖了黑梨花一个人情。对刺心照不宣的黑梨花微笑着回礼,只有哈达维没有任何表示。 他并非处乱不惊,实际上,他的心跳和呼吸都已经不受控制,甚至已经湿了裤子。 察言观色的侍女已经跑去了私室,不一会就听到堂后传来了脚步声。 心脏撞得哈达维胸口生疼。 他听到有沙哑的声音在呼唤自己的名字。 但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明明是在这么豪华的家中,明明穿着如此华贵的礼服。 自己朝思暮想的少女,此刻却是一副凄惨憔悴的模样。 此时的西莉亚,眼眶凹陷,嘴唇上没有一丝血色,脖子上的丝带与其说是饰品,倒不如说是控制她的枷锁。 直到她见到哈达维的时候,她空洞的眼神中才逐渐恢复了感情,先是震惊,继而逐渐化为悲伤。 眼泪洒在地面上,她想要扑进他的怀里大哭一场。 她的眼泪好似利刃,看似柔弱,却是刀刀见血,一声声低低的抽泣仿佛针刺在他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咕……” 脖子上的丝带猛然收紧,本就虚弱的她顿时被拉倒在地。 “不要不长记性啊,不是告诉你要注意礼节了吗?” 铁塔般的巨躯踏着沉重的步伐,缓缓走来,丝线的另一端正握在这巨人的手里。 即便被勒住喉咙无法呼吸,西莉亚依然坚持在地上匍匐着,想要靠向哈达维。 …… 哈达维的嘴中响起了牙齿崩碎的声音。 然而,在他展开行动之前,一切就已经结束了。 他感到世界一阵天翻地覆。 早就把握到他情绪变化的黑梨花轻而易举地把他按在了地上。 诺德大公则饶有兴趣地看着他们 “几位之间,看起来似乎有些矛盾啊?” 他出言调笑,在他看来,有党争的地方,也就有自己插足的机会。 “你给我冷静点,除非你想再也见不到那个孩子了。” 黑梨花一边把哈达维拉起,一边在他耳边留下警告。 “……” 日思夜想的人就在咫尺之遥,却没有任何办法触碰到对方。 这比相隔万里还更让两人煎熬。 大公府的骑士们都已经严阵以待,他们每一个人,都有着轻松抹杀哈达维的实力。 见到他们,哈达维才勉强恢复了一点理智,停下了挣扎。 我要怎么办……我要救她啊……怎么救……我…… 他终究没能想出办法。 已经到极限的西莉亚再也支撑不住,随着骨骼咯吱咯吱响动的声音,她的背部顿时感到一阵撕裂般的剧痛,她来不及张嘴大叫,就感觉自己什么都听不见了,眼前也只剩下一片黑暗。蓦地,她失去了知觉。 “————————” 哈达维失去了冷静,他从胸腔中扯出嘶鸣,用尽全身气力暴起。 脱臼的声音从肩膀处传来,全身的肌肉一起发出悲鸣,还有…… 眼前一黑,从头部侧面传来巨响,这就是哈达维所记得的全部了。 —— 伏都教的二人,在向诺德大公随便编了几句理由后,就把哈达维从餐厅拉回了房间中。 他们懒得把哈达维放回床上,随便把他扔在地上就足够了。 “你还真是奇怪,这个小子有什么重要的?”空谷看着这个多次败在自己手下的家伙,声音中不乏嘲讽之意。 “别这么说,他虽然不是我们祸太,但却能免疫魔法……你不觉得这很有研究价值吗?” 他也能免疫魔法? 空谷甚至都没有向黑梨花确认的打算,他蹲下身子,蕴含着魔力的一拳砸在哈达维的腿上。 能听到打击部位发出的清晰的悲鸣,从空谷的面甲内传出了咂嘴的声音。 “好像是真的啊……不然的话,他的腿就该炸成肉片了,”听不出空谷的声音中满意和遗憾哪个更多,“那么,你的那些小伎俩,对这个‘异类’能有用吗?” “那还用说?当然啦。” 黑梨花蹲下身子,捧起仍未恢复意识的哈达维的头部。 “你知道吗?小鸡会把他破壳而出后见到的第一个活物认作是母亲,即使那个对象是体型模样和它差异巨大的牲畜甚至人类,它也不会有任何迟疑。” 这个行为,在哈达维原来的世界中被称之为是印随行为【inprinting】。其实不仅是家禽,一切生物,甚至连人类都有这种现象:来到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后,面对第一个对自己敞开胸怀的人,自然会让人产生一种难以言喻的情感。 或是亲情、或是友情、或是爱情。 “我大概能摸清了,他应该是从一个很遥远的地方来到这里的——虽然还不知道具体在哪里,只知道那里有着一种名为刺拳的格斗技——而且很凑巧的,他和刚从大公家逃出的西莉亚碰到了一起。” “两只刚破壳的小鸡幸运地相遇了~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黑梨花宛如在演着话剧一样,浮夸地挥舞起手臂。 那么,双重的印随现象,会造成什么后果呢? “他们互相在一起的时候可能还不会察觉……但在他们失去对方之后,立刻失去理智,疯狂地寻求对方。” 被抓住了这点,凭黑梨花的能力,再操控他简直就是易如反掌。 她凑向哈达维的耳边——虽然哈达维已经失去了意识,但黑梨花只要使用“催眠”的技术,就依然能干涉到哈达维的精神。 在黑梨花细腻的耳语之中,哈达维逐渐在睡梦中见到了幻象。 自己朝思暮想的少女,就在自己面前,近在咫尺,却又遥不可及。 她的面容浮肿而扭曲,脖子上挂着沉重的铁链,宛如小狗一般匍匐在地,她的表情很痛苦,有点像周围的空气不够她呼吸似的 在她身后,空谷巨大的身躯缓缓走出。 “贵族派现在已经被我们伏都教掌控……你已经对我失去价值了。” 他声如洪钟,手中握着的长刀更是无情地宣告了少女的未来 你这混蛋想要干什么? 哈达维全力嘶吼,却根本发不出声音。 我要做什么? 空谷的长刀突然爆出炽热的高温,刃面被烧的通红。 我要做什么,你看不就知道了? 啊对,反正你除了看着外什么也做不到吧。 炽红的刀光一闪,西莉亚从腰部被一分为二。 凄厉的惨叫声刺穿了哈达维的耳膜,他却什么都做不到。 西莉亚在地上不停的哭喊挣扎着,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灼热的刀刃在斩开她身体的同时烧焦了她的伤口,让她一时不会因大量失血而死……西莉亚用手撑起身子,像怪物一样四处爬行……她先是哭喊着想要把下半身接回去,后来又意识到了什么,转而想把掉出来的器官装回身体…… 哈达维连哭吼声都发不出来,泪水从眼睛中喷出,也很快就化为虚无。 眼看求生无望的西莉亚,又开始爬向一直拿她取乐的空谷,恳求把自己送去教会治疗……她又哭又笑,一会辱骂一会求饶…… 空谷却不为所动,他随便丢出一块石子,告诉西莉亚,只要取回来就会救她……空谷看着这团肉块丑陋而滑稽的蠕动着,终于快要抓到那石子的时候,又一把勒住她脖子上的铁链,毁掉她最后一点希望,在她狂乱地想要去咬自己的脚时,一脚踏住她的头部,看着“她”拼命扭动身躯挣扎…… 最后的最后,那个哈达维视若至宝的女孩终于开始意识模糊,胡言乱语了几句后,用尽最后的气力挣扎了两下,才彻底失去了气息 …… 哈达维甚至连哭喊的念头都没有了,他只是呆呆地看着地上的那团肉块,做不出任何反应来。 “你明白了吗?你什么都做不到,甚至都发不出声音……你越是反抗我们……就越是会迎来这种结局……” 黑梨花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他只能再次爆发出无声的哭喊。 —— “你还真过分啊……居然把我描绘成这样的恶魔,”见证了黑梨花催眠的全过程的空谷由衷地感到愉悦,“不过这点子确实不错,等那女孩对我们没用的时候,我就把这个戏剧还原一下吧~” 此刻的哈达维,仍然未从催眠中醒来,而他的整个脸部的五官都已经拧在了一起,看不出是哭还是在笑。 “那么……这就算完成了吗?这小子醒来后,就会变成我们的奴隶了?” “……不,还差两步,还需要让他反抗一次,再次把他的希望磨灭后,他就会失去一切反抗我们的念头了。” 黑梨花在哈达维的脸前轻轻地拍手,不一会,哈达维就惨叫着睁开了双眼。 他宛若败犬一般,在地面上乱摸乱爬了一阵——他的左臂刚刚已经脱臼,样子颇为滑稽——口中混沌不清,直到被不耐烦的空谷一脚踹开,他才意识到了刚才的景象是黑梨花做出的幻象。 他不知是哭是笑,捂住胸口剧烈地喘息了一阵后,才忽地站起,把鼻涕和眼泪抹的哪里都是。 不能……不能等下去了! 要想办法!要想办法啊! 他抱起脑袋,大声嘶嚎了一声。他的声音在房间中绝望地抖动着,他自己听见这声音,心中也一阵颤动,一把推开黑梨花,从房间里冲了出去。 就连这看似疯狂的举动,也全都在黑梨花的计算之内。 她扭头看向空谷,一脸的如嘲似讽,成竹在胸。 “走吧,去看你最喜欢的垂死挣扎。” —— 不行,要想办法,办法是什么? 有点头绪!想出来一点!能行吗?不知道。不得不行!西莉亚…… 他撞开上前阻拦的仆人,在大公府内像个无头苍蝇一样乱转,终于在正堂找到了他的目标——诺德大公。 他发疯一般扑过去,跪倒在大公的脚下。 “请、请听我说!我有缓和贵族和商人的矛盾的手段……” 诺德大公着实被这疯子一样的举动吓了一跳,但碍于对方是奥贡商会的人,也不好发作,便摆出一副冷漠的样子回应。 “说来听听。” “商人们……想要获取领地和政治权利,但贵族不愿将自己的领地分给他们,所以才导致了现在不可调和的态势……我、我有方法……可以让王室……把兽人国家的领地封给他们,虽然只是个名头……但只要让他们在正教发动宗教战争的时候,花钱雇佣佣兵……把自己名下的领地攻打下来,就成了真正的领主……” 既然国内没有能封给商人的领地,那只要把国外的领地分给他们就行了。商人和贵族的矛盾虽然无法消除,但却可以转移,只要转移到异教国家那里去…… 然而,他终究还是太幼稚了。 大公抿着嘴,沉吟了一会之后,才露出公式化的笑容来。 “您说笑了,如果真的这么做的话,下一次宗教战争的时候,商人派不就会大力支持正教,让你们伏都教陷入劣势了吗?” “……” “我知道,阁下是祸太,不会做出危害伏都教之事,会提这个计谋,大概也是想考验我和贵教合作的意愿是否坚定吧……你放心,我是不会被这种计谋蛊惑的。” 他的言语神态无一不符礼节,却让哈达维如坠冰窖。 难、难道……黑梨花她早就猜到……我会想出这种办法,所以才把我介绍成祸太? 他颤抖地转过身去,看到黑梨花正在不远处朝他招手……她在笑,笑得想要把他吃掉一样。 他开始意识到自己已经败了。 不是一般的败,而是丢盔弃甲遍体鳞伤的那种惨败。 但是,他还要挣扎……尽管他知道自己已经毫无胜算,但为了西莉亚,他还是要挣扎…… 他发出意味不明的叫声,从大公府里冲了出去 看着他狼狈逃窜的身影,黑梨花的脸上浮现出两个深深的酒窝,深得没底了一样。 她全都知道:这条败犬,会想出什么计划,会有哪些行动,她全都已经知道了。 毕竟这条败犬,早已经是她的掌中之物了。 第九话 少年被恶意所吞噬 在王都商会门前,破烂不堪的少年被一脚踹倒在地。 “滚吧,别在这里乱吠!” 商会的私兵厉声呵斥,见到哈达维还想再往商会里冲去,他当即挥出手中武器的长柄,把哈达维砸到在地。 “等等……请听我说……只要听我的计划……” 就算意识已经模糊,哈达维还是手脚并用向商会爬去。 但是,商人派的达官贵人,又怎么会让一个破烂、肮脏、污秽且来路不明的疯子面见自己呢? 商会的私兵眼中闪过一道寒光,手中的武器倒转过来,随着一声清脆的鸣响,长柄刀刃斩开了哈达维的身体。 鲜血淋漓而下,哈达维惨叫着,已经脱臼的左臂无法做出动作,只能用右手勉强捂住伤口止血…… 即使这样,他依然脸贴地面,用膝盖把自己向前蹭去。 商会的私兵一瞬间被这绝望的执念煞了一下,但立刻就回过神,再次举起手中的长刀——这次,他是真的打算下杀手了。 “住手!” 哈达维即将命丧黄泉之际,他的身后传来一声大喝,镇住了商会的私兵。 难道有商会人士被我打动……愿意听我的计划了吗…… 哈达维心中重新燃起一丝亮光,但这希望在他扭头看去后立刻就熄灭了。 “……怎么是你啊……?” “我才要问‘怎么是你’呢……您这是……” 赶来的人是恰巧路过此地的武卫骑士,他见到哈达维的惨状,心中顿时泛起无限酸楚。 他知道,是因为自己受了黑梨花的威胁,让骑士长拒绝了诺德大公的联姻,才导致本来能终成眷侣的哈达维和西莉亚二人不得成全,但他却想象不到,哈达维居然会沦落到这步田地。 他慌忙冲来,想要扶起哈达维,而一支胳膊已经脱臼的哈达维甚至在搀扶下都站不稳…… “……是你干的?” 武卫骑士怒目而视,被这样的目光盯住,商会的私兵连打冷颤。 “你……这里是丹佛商会的总部……你敢在这里闹事,就、就等同于是在丹佛殿下的书房里撒泼……” 但武卫骑士却完全不吃这一套,他现在几乎想要把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按在地上暴打一顿! ……但他也知道,自己的愤怒不过是在装装样子罢了……是觉得自己对哈达维有亏欠,想要用为他打抱不平的方式自我安慰罢了…… 他突然觉得这样的自己真是卑鄙可耻。 “别……别……” 哈达维用仅剩的一只手臂抱住武卫骑士,这才让他平静下来。 “带……带我去见……骑士长……” 哈达维连说起话来都颇为吃力,听到他断断续续的声音,武卫骑士甚至都没有勇气去看他。 武卫骑士再次怒视了一眼商会的私兵,背起虚弱到极点的哈达维,匆匆离开了商会那里。 哈达维的体重轻的简直不像个成年人,难以想象,来到王都的这几天他都经历了什么。 武卫骑士不敢再继续想下去,他纵身跃上一辆正在向商会门口驶去的马车,一把抓住车夫的颈部。 “去军政所。” “是……是!” 或许是因为车夫过于紧张,一路上车子行得相当颠簸,本就意识不清的哈达维在呕出几口酸水后,终于瘫在武卫骑士的怀中沉沉睡去。 —— 当哈达维再次醒来时,已经是在军政所的病床上了。 贴身衣物已经被血水浸湿了半件,被解开了右边,还垫在他的手下,右肩肩锁骨边,直连到腋下,全被一大块棉花,用纱布扎裹在那里,纱布上及在纱布外看得出的棉花上,黑的血迹也印透了不少,流血似乎还没有全部止住的样子。 左肩骨上还有明显的痛感,但勉强还能做出动作——看来医生已经帮他把脱臼的部位按回去了。 但这可不是自己能安心的理由,哈达维用力弹起上身大声呼喊——仅仅这一个动作就让他全身发出危险的声音。 很快,听到声音的骑士长和武卫骑士就一起赶来。 “听……听我说……”本就肿痛的嗓子发出的声音沙哑得难以听清,哈达维只能一边吐出几个字眼,一边用手比划着,勉强才能表达出自己的意思。 令他万分感激的是,就算在这样难以沟通的情况下,老骑士长仍然细致耐心地听他说完,花了很大的功夫后,终于理解了他的意思。 “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是,把商人派的代表封作‘伏都教的土地上的领主’,虽然现在只是有张空头支票的‘假领主’,但只要宗教战争时期这些‘假领主’愿意出力把自己‘名下的土地’攻打下来,就能变成真领主……是吗?” “没错……”哈达维一边解释一边激烈地咳嗽起来,“这样……商人也有机会成为领主……贵族也不用……把自己的领土分给他们……” 他的咳嗽声越来越激烈,但他丝毫不觉得难受。 他正陶醉于希望之中,他认为只要能调和商人派和贵族派之间的矛盾,诺德大公也就没有了必须要和奥贡商会联姻的必要。 “这恐怕……行不通。” 仅仅几个字,就把希望打得粉碎。 “你的计划……全都建立在一个前提上,就是正教以后还会再次发动对伏都教的宗教战争……但是……老实说,至少短时间内,这不可能发生的了……” 哈达维呆坐在床上,骑士长每分析一句,他都觉得自己的败北感更加重了一分。 “的确,近些年来,正教频繁地发动对伏都教的宗教战争……但正教之所以敢这么大肆用兵,全都是因为他们有可以依仗的东西……” 说到这里,房间的几个人都理解了骑士长所指的是什么。 “……是第二福音吗?” “没错,依靠着第二福音的能力,正教只会在预言中‘必然会获胜’的时机中开战,所以之前几次宗教战争都是以正教的胜利而告终……但现在不一样了。” 失去了第二福音之后,再次和伏都教进行战争的话,谁胜谁负就真的不好说了……从目前已知的两个祸太的能力(读心和隔空传音)来看,伏都教有超乎想象的信息战能力,一旦开战,只怕正教会凶多吉少…… 既然能确定短时间里根本没有宗教战争,那封给商人派的外国土地不过就是一张空头支票,还不如一枚德卡金币来得实惠,他们自然也不会就此罢休…… 哈达维现在才明白了自己的幼稚,他太小看商人贵族间的矛盾了。 无法调和?不,连缓和都做不到 无法消除?不,连转移都做不到 商人派和贵族派的战争注定会爆发。 贵族派注定会寻求奥贡商会做外援。 西莉亚注定会被当做筹码嫁给空谷。 王国与宗教,商人与贵族,权力与庄园,比起哈达维和西莉亚这两个人想要平凡度日的卑微愿望,要更加堂皇 那……西莉亚也注定会……迎来那样的结局吗? 哈达维失声痛哭,没有声音,哭得更痛,几乎是咬住牙齿硬把哭声往下咽。 他哭自己无知,想不出解开这死局的办法。 他哭自己无能,找不到打败伏都教的力量。 他突然想起了盖勒斯……那个想要挑战宿命的人,最后还是倒在自己面前的样子。 这是报应吗? 是因为我阻挡了盖勒斯反抗命运的脚步,所以上苍也不允许我反抗失去西莉亚的命运吗? 他瘫倒在床,把脸部深深地埋在枕头中,爆出一阵阵野兽般的凄凉嘶嚎。 苦闷昏暗中他觉得由黑流中向下沉去。 而武卫骑士只能在一旁看着。 —— 哈达维决定最后再反抗一次。 他从没有想过放弃,但他很清楚,如果这最后的挣扎还没能成功的话,自己的精神和身体都会在那一瞬间崩溃。 他在武卫骑士的搀扶下,吃力的挪动身子,乘上骑士派的马车。 他的目的地,是王都的正教教会。 他想在最后的最后,再尝试最后一把。 如果能说服正教的人士,在短期内发动宗教战争的话,西莉亚就还有一线生机。 “要……要怎么说服他们才好呢?好难啊……” 哈达维喃喃地自言自语,坐在一旁的武卫骑士见到他这幅样子,简直心如刀割。 任何人都清楚,无论他用多么华丽的说辞,正教都不可能为了他而发动一场至少会牵扯好几个国家的宗教战争…… 武卫骑士自然也对此心知肚明,只是他实在不忍心磨灭哈达维最后这点希望。 “对了,正教的大枢机卿,不是之前还见过我的吗,我应该算救过他一次吧?那他有没有可能为了报答我而发动这场战争呢?” 武卫骑士不知该如何回答。 他很清楚,哈达维的精神已经不太正常了……但是他却什么忙都帮不了 他只能勉强挤出一抹笑容,流着眼泪随声附和 “啊啊,一定会的。” “真的?那就好啦,亏我还那么担心西莉亚,现在看来要救她根本就是轻而易举嘛~哈哈。” 听到哈达维像个孩子一样笑出了声,武卫骑士再也忍不住了,他捂住双眼,无声地悲泣了起来。 直到到达了教会门口,马车嘎吱一声停下,武卫骑士才急忙擦干了泪水,他扶起神神叨叨的哈达维,缓慢地从车上走下。 他们一下车,就立刻有一位正教服饰的修女前来迎接他们。 “我是王都教会的修女长,请问两位有什么事吗?” “你好,我是来请贵教发动宗教战争的……” 武卫骑士一下拦在哈达维面前,他勉强陪着笑把修女长拉到了一旁。 “抱歉……我是骑士派的人,我的这位朋友受了点刺激,可能会说一些胡言乱语,你们这里应该是有专门开导信徒的牧师吧……麻烦你们了,请千万照顾好他,我晚上会来接他的。这是我捐给贵教的善款,谢谢你们……” 他一边说着,一边把一袋德卡金币塞进修女长的手中。 修女长心领神会,不动声色地把金币袋子装入袖口之中——在没有了第二福音之后,连王都的教会也逐渐沾染上了腐败的风气。 “请您放心,我们一定照顾好他。” 修女长转向哈达维,露出和蔼的笑容,那副模样,宛若圣母。 “您好……原来您是为这么大的事情来的啊……真不得了,请您先随我到静室等候,我去叫高层来和你谈。” 看着修女长这副哄骗小孩的样子,武卫骑士又在心底泛起一阵酸楚,他轻轻拍了拍哈达维的背部,就坐上马车离开了。 可悲的是,现在的哈达维就连对方这种显而易见的哄骗也识别不了了,他欢天喜地地跟随修女长,来到了教会的忏悔室中。 “请您现在这里等会,已经有人去找我的上层人士过来了……” 修女长为哈达维端上一杯茶水,弯腰施礼后,坐在她的对面。 嘿嘿……她还真懂礼貌…… 她会把什么职位的人叫来呢? 宗教战争这么大的事情,肯定要让最厉害的人来吧…… 那就是大枢机卿了! 那家伙欠过我人情,于情于理都必须要帮我,不帮不行的! 哈哈,这么看来不是很容易吗?真奇怪,那我之前为什么要苦恼那么久? 真奇怪…… “不好意思……您刚才说您需要发动宗教战争,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修女长慈祥地笑着,唤起了陷入沉思的哈达维。 “啊啊……就是……有个很重要的人,很重要,很重要,不发动战争的话,就救不了,救不了,救不了她……救不了她的话,还不如我也死掉……” 哈达维已经组织不好语言,神神叨叨的回答显得虚弱、断续而无力。 “重要的人啊……我想也是,基本上来说,都是因为失去了重要的人,才会变成你这样的……” 哈达维隐约对修女长慈祥的话语感到些许烦躁。 这家伙,该不会不相信我吧?真失礼啊! “你上级怎么还不来?能不能快点啊!知不知道时间可是很宝贵的东西!” 哈达维嘟起嘴来抱怨,修女长则露出歉意的微笑,也就是这时,从哈达维的身后传来了第三者的声音。 “你说的没错,时间可是很宝贵的东西……” 唉? 哈达维在看到修女长带来的人后,立刻就沉默了 他的表情从笑容转为茫然,又从茫然转为愁苦,最后的最后,只是把把眉毛拧成一团,甚至连表情都算不上了。 “时间,能把你口中的‘还不如我也死掉’,慢慢磨成‘好死不如赖活着’……” 站在修女长身后的,不是大枢机卿 甚至都不是什么教会高层。 而是那个给了他无限痛苦的黑纱女子。 “你……不是说……要叫你的上司来吗?” “对啊,她就是我的上司。” 修女长毫不在意哈达维的质问,她恭敬地向黑梨花鞠了一躬。 “我本来就是伏都教的人。” “……” 哈达维一时失去了言语,一丝丝哀伤夹杂着恐惧从心里逐渐渗出来,一寸寸地流过全身,慢慢地吞噬掉他的力量,只觉得自己根本站不住,踉跄了两步,终是坐在了地上。双手抱头伏在腿上,紧咬着下唇,眼泪直在眼眶里打转。 “在第二福音失效后没多久,空谷就来到王都了,只要有我们伏都教的秘药,想要在这几个月的时间里渗透进教会之中根本不是什么难事。” 他开始念叨些胡话,又开始哭泣,继而大笑。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终于停下自己发狂的举动。 扑通一声,他跪倒在黑梨花的面前,甚至不敢抬头看黑梨花的脸色,就这么僵直着跪在那里 他终于承认了自己已经输了的事实。 “……我输了……放过我,不,放过西莉亚吧……你们想要我做什么?我全都听你们的!我、我可以计算!让我给你们做奴隶也行!” 他的一切反抗意识都已经崩溃,他把头伏在黑梨花的脚边,不停地哭嚎着。 他的哭声因为恐惧而有点颤抖的低哑,尖厉的、恐惧的、带着喉咙里震出的血腥,在已经完全亢奋的黑梨花里听来,格外让人想……摧残。 黑梨花一直等到他失去了动静,才俯下身子来,开口说话。 她的声音柔媚而动听,但在哈达维听来却无异于是恶魔的低语。 “你要想和那个女孩在一起的话,我是帮不了你……但是,我能让你们最后再待上一会——当然,也要你肯给我当这个才行。” 黑梨花一伸出手,修女长就立刻恭敬地递了上来。 那是一条铁制的狗链。 她露出嗜虐的笑容,抚摸着哈达维的脑袋: “来,叫一声给我听听。” 第十话 苏醒。在十年之前。 哈达维宛如傀儡一般,亦步亦趋地被脖子上的铁链牵扯着行去。 过了许久,勒住脖子的力道略有松懈,他才木讷地抬起头来,环顾周围的场景。 不知不觉间,他已经来到了大公府门口,而在他的面前,还有着一个让他恨之入骨的巨大身影——准确地说,应该是“前恨之入骨”,因为现在的他,潜意识里已经向伏都教投降,别说是恨意,连反抗的心思都无法产生了。 “怎么……你还在觊觎我的‘东西’啊?” 这声音在哈达维听来宛若惊雷,他禁不住蜷缩起身子瑟瑟发抖。 “嗯~既然你这么痴情,我也给你一点奖励吧~” 空谷的脸上满是戏谑之意,他重重的拍了怕手,就从大公府中走出一个侍卫来,接过了黑梨花手上的铁链。 “把这位朋友带去小姐的闺房吧,”空谷吩咐完后,又半蹲下身,视线刚好与哈达维平齐,“好好对我感恩戴德吧,我给你们一晚上的时间,想要做什么可要把握机会啊。” 哈达维甚至都没有怀疑这么一反常态的“奖励”背后是否有什么阴谋,他连连点头,宛如一条走狗一般跟着侍卫进入了府中。 “你还真是恶趣味啊,居然会想出这么恶心的办法。” 两人走远后,黑梨花露出讳莫如深的浅笑,向一旁的空谷搭话。 “哪里哪里,比起您来还差得远呢,”空谷的声音平稳无味,隔着那严丝合缝的面甲也完全看不出他的表情,“你不是说这小子还差最后一击吗,我刚好就帮你这一把。” 就如他们所说的一样,哈达维的精神已经濒临崩溃,只要再让给他最后一击,就能让他完全堕入绝望之中,成为任伏都教趋势的奴仆。 但这些事,哈达维已经再也没有机会得知了。 —— “就是这里了。” 在一间卧室前,侍卫停下脚步,转身用可怜的目光看向哈达维,在他看来,哈达维不过是个恋上个自家小姐的可悲男人,痴情可贵,但这份感情的结果早已是注定的了。 要怪就怪离家出走的小姐吧。 侍卫心中暗自叹息一声,把钥匙插入门锁之中 “谁……谁?” 钥匙转动的响动引起了房间内的注意,从里面传出了怯生生的声音。一听到这个声音,哈达维的眼睛中顿时恢复了神采,他有些疯狂地撞开房门,闯了进去。 痴情的家伙啊……既然奥贡商会的那位大人不介意,那你们就好好享受这难得的夜晚吧。 侍卫没有不识风趣地进去打扰两人,他一言不发的伸出手,为两人关上了卧室的房门。 —— 卧室很大,灯光幽暗,再加上哈达维的身心都已经到了极限,短短几步路走得磕磕绊绊,脖子上挂着的铁链随着肢体晃动而发出了哗啦声,在空寂的屋子里几乎带起回音,和此刻他凄惨到了极点的外形相配极了。 “哈……哈达维?是哈达维吗?” 她是怎么认出自己的呢?自己明明没有发声,面容也早已变得扭曲可憎,身上的气味连自己都觉得恶心……可即便这样,西莉亚也依然认出了自己。 哈达维有千言万语,但这些话全都瘀堵在胸口,只见他喉结急剧蠕动,嗓子里发出呃呃的如被噎住似的沉重的气促声,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他能做的,就只有拖着早已破烂不堪的身体,继续向着自己魂牵梦绕的少女前去。 “真的……呜……真的是你……我,我还以为再也……” 跨越重重苦难,终于再次见面的两人,在这一刻已经失去了一切思考,他们不停地互相叫着对方的名字,希望时间能永远地停留在这一晚。 哈达维从自己的世界中逃出,西莉亚则从这阴冷残酷的家中逃出。他们一度无亲无故,走投无路……沦为奴隶,没有任何同伴的他们,直到遇到了对方之后,人生才终于改变。 西莉亚泣不成声,自从被抓回这个家中之后,她所遭遇的对待远比之前更为残酷,伏都教的药物比她想象的要可怕的多,无时无刻不再折磨着她的精神,无论身体还是心灵,每一天都在被伏都教的恶意所沾染。 她想回去,想回到猎友团中,想要回到哈达维的怀里,想要…… 悲鸣刺破了夜空。 西莉亚从哈达维的怀抱中猛地挣脱出来,露出一脸茫然和惊恐——她在和哈达维相拥的那个瞬间,感到浑身上下传来一难以忍受的灼痛,仿佛置身于火坑中一般。 她骤得发出一声剧烈惨叫,脊骨猛地绷起,她仰脖,眼前阵黑,晕眩痛感让她身体痉挛,全身克制不住地颤抖。 她脸上的茫然很快就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副凄惨的笑容。 “哈……哈哈哈……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 在还未理解状况的哈达维耳边,响起了不知从何处传来的声音。 “小子,你对我的这份礼物满意不满意啊?” “!” 哈达维立刻意识到这就是空谷隔空传声的能力。 “那个‘东西’,可是吃下了我们伏都教的药啊,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她的身体已经彻底是我们伏都教的东西了,”空谷的声音在哈达维听起来宛若惊雷,“现在,她只要一碰到别人,就会感到撕心裂肺的剧痛……” “那么,选择权就交给你了,你是就这样干巴巴的看着她用手(哔——),还是像个野兽一样让她度过一个生不如死的晚上……就随你喜好了~” 空谷的声音就此消失,只留下无尽的恶意萦绕在哈达维与西莉亚之间。 即使是在这样触手可及的地方,两个人也永远无法触碰到对方,这比永不相见更让两人体会到此生无望的事实。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哈达维的精神在这一刻彻底崩溃,他跪倒在地,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声。 “草……草!为什么……为什么啊!我做错了什么啊!我只是……只是想和西莉亚在一起而已……我只是想在这个狗屎一样的世界里好好活着啊……我不想赚大钱……也不想当贵族,我只要西莉亚就够了……为什么要这样啊……” 自己是在向谁抱怨呢?是西莉亚?是黑梨花?是伏都教?还是这狗屎一样的世界呢? 哈达维也不知道,他只是爆发出一阵阵凄厉哀嚎,伏在地上痛哭流涕。 “我……草……我很努力了吧!……我已经很努力了吧!奴隶也当了……狗也当了……我明明那么怕死……明明什么都不会的我,已经很努力的去战斗了吧……我……草……为什么啊!为什么啊!” 然而,现在的自己除了捶胸顿足,以头怆地以外,连给了西莉亚一点温暖都做不到……他这辈子,第一次如此真切地感受到自己的无能——他扬起头来,从喉头吐出一连串气泡破裂的声音,意识也一阵恍惚,即将离他远去…… 就在这时,他的身上传来一阵柔软的触感……他花了好久,才意识到自己是被西莉亚抱在了怀里。 他想起刚刚空谷所说的话来,急忙用手撑住身子往后退去,但西莉亚不依不饶地继续追过来。 借着昏暗的灯光,他能看到西莉亚颤抖的嘴唇早已了无血色,脸上渗出的冷汗也在诉说着她正在忍受的剧痛——见到这一幕,哈达维宛如自己被刺中一般发出哀嚎,拼命地想要挣脱开来。 “别……白费力气了……我不会放开的……”西莉亚的声音比她的脸色更加虚弱,但她的臂弯却超乎想象的有力,“……我也想要……拯救哈达维一次……” “……” 哈达维已经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表情了。 他宛如卡壳的录音机一样,从喉咙里吐出几个不成意义的元音来,再也控制不住的感情,把头伏在少女的肩上,大声痛哭起来。 “笨蛋……你早就……拯救了我不知道多少次了……” “你以为……从没干过粗活的我……在做奴隶的时候……有多少次想要自寻短见啊……” “你以为……我有多少个晚上……是yy着你可能会喜欢我……才有信心活下来的啊……” “你以为……我是想着谁……才没被那个盖勒斯打死的啊……” “……我才是……想要拯救西莉亚一次啊……” 哈达维泣不成声,这些想说的话,没有一句能完整流畅地说出来,但每一句,西莉亚都听得无比真切。 听到这些,身上的剧痛也都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她更加加重了臂弯的力道。 “……啊啊……我也是想着……如果我死了哈达维就会伤心……才终于撑到现在的……” 胆小的两人,笨拙的两人,在这样的夜晚中,终于放下了一切架子,对着朝丝暮想的人儿说出了迟来已久的告白。 “我喜欢你,西莉亚。” “啊啊……我也是……但是,这样可不行……忘了我吧……哈达维你那么厉害……就算没有我……也一定能幸福的……” “那可做不到。” “……做不到吗?” “嗯,绝对做不到。” 两个人就这样,互相把头埋在对方肩上,小声在对方耳边说着情话,但没过多久,西莉亚就小声啜泣了起来。 “怎……怎么了……西莉亚?疼了吗?” 哈达维有些手忙脚乱地想把西莉亚推开,却被对方变本加厉地缠住。 “不……不是,对不起……我撒谎了……” 西莉亚的哭声在这一刻倾泻而出。 “我刚才说让哈达维忘了我……那是骗你的……求求你……只有你……只有哈达维……你一定要记住我……只有你不要忘了我啊啊啊啊……” 她冰冷而柔弱的双唇和哈达维缠绵在了一起,他们紧紧相拥,贪恋着对方的每一丝触感。 “……西莉亚?” 不知过了多久,哈达维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他连连呼唤爱人的名字,却没有得到丝毫回应。 他惨叫一声,几近昏厥,连连摇动怀中已经没有丝毫反应的娇躯,他的心完全碎了,整个世界成了野兽咆哮的荒野 “别摇了,她没死,应该是从刚刚就一直忍受剧痛,昏死过去了而已。” !!!? 陌生的声音从一旁传来——那不是空谷的声音。哈达维吓得一个激灵,抱着西莉亚向后退去。 在西莉亚的床上,此刻正坐着一个年幼的孩子,他带着诡异的微笑看向哈达维,不知为何,哈达维从这孩子的脸上感到了些许面熟。 “……你是谁?” 哈达维抽着鼻子发问,同时也不忘把西莉亚护在身后。 “我是谁?好问题,我就是(——)啊。” 少年说出一个名字,哈达维愣在原地,他总感觉这个名字在哪里听过,但一时也思索不出。 岂料那少年在看到他这副模样后,反倒捧腹大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 “我笑什么?那还用说吗?我在笑你这家伙,连自己在原来世界的名字都记不住了吗?”那孩子笑得前仰后合,同时用下巴指着倒在地上的西莉亚,“就那么中意这女孩给你的名字‘哈达维’吗?以至于连自己的原名都懒得记了?” 哈达维僵在原地,不知道自己该对这无厘头的一幕作何反应。 “啊啊?怎么?你理解不了状况?就是那个啦,那个,”这孩子从床上一跃而下,却没有发出丝毫响动,“小说里常有的那个,被逼到走投无路时幻想出来的‘心魔’啦。” 仿佛是在印证自己所言非虚一般,小孩对着床板一脚踢去,他的脚从床板中穿过,没有发生任何碰撞。 证明了自己没有实体之后,小孩迈着轻快的步伐接近哈达维。 “哈达维……不,十年后的我啊,我的梦想实现了吗?” 小孩抬头看向比自己高了一头的哈达维,但后者却觉得自己像是在被俯视一般。 “我在问你,十年后的我,有成为英雄吗?” 哈达维感到脸上一阵燥热,他甚至不敢直视面前的男孩——换言之,他不敢面对十年前的自己。 “没……没有……” “撒谎!” 又是一道声音从身旁传来,哈达维扭头看去,却差点没被吓倒在地。 那是一个赤裸上身,遍体鳞伤,胸口翻动着书页的老人。 “盖……盖勒斯……” “怕什么?我和这小鬼一样,不过都是你假想出来的幻象罢了。” 盖勒斯模样的幻象嗤笑一声,坐到哈达维旁边的椅子上。 “你不是把我暴揍了一顿,还救了那么多人吗?能打败我的人,却自称自己不是英雄——你是在看不起我吗?” “但、但是……”哈达维一开口,眼泪就止不住地再次滴落,“我真正想保护的人……这位少女,我根本保护不了她……我已经竭尽全力了,却根本什么都改变不了。” 哈达维没有说谎,他遍体鳞伤,心神憔悴。武力也好、智谋也好,他都已经赌上一切去挑战伏都教,最终却落得了个惨败而归的下场。 失去了第二福音,正教注定不敢向伏都教发起战争,没有外部战争,商人派和贵族派的矛盾也就无法转移,在这个大背景下,贵族派要和奥贡商会联姻的决定就不会改变。 再加上,正教内已经布满了伏都教的间谍,就算想向正教请求帮助,也会第一时间被空谷获知。 这些都已经是既定的事实了,没有任何办法可以改变……束手无策、孤立无援,说的就是现在的情况。 然而—— “你这就是在看不起我啊!” 盖勒斯的幻象爆发出一声怒吼,听到他的声音,哈达维在那次战斗中留下的伤口又开始隐隐作痛了起来。 “好了,好了,你可别吓‘我’啦~” 倒是那小孩的幻象出言安慰,看上去,他倒是要比十年后的自己老成的多。 “我……真是没出息……十年过去了,就算来到了这个世界,我依然没有任何力量,没有任何能力……还是这样,连她都保护不了……” “不,你当然保护的了……计策已经摆在你眼前了,只是你太过吝啬,不想舍弃自己最宝贵的东西,所以才救不了她。” “吝啬!?你开什么玩笑!”哈达维顿时心头火起,他冲着小孩大声嘶吼,“只要能保护她,我什么都可以不要!什么计策?你告诉我!要舍弃什么?这条命吗?可以!全都给你!你把你的计策告诉我!” 然而,小孩脸上的嘲笑之色依然没有动摇。 “你的命?到现在了你还在欺骗自己……至于计策,我就是你幻想出来的幻象,我知道的计策,你也早就知道了,只是你不敢去想罢了。” 哈达维一时语塞,他虽然想要反驳这荒谬之语,但却隐隐感到对方所说的全都是事实。 见到他这副样子,盖勒斯的幻象皱起了眉头,再次呵斥: “你还在装什么?你心里最宝贵的东西是你的性命吗?那我问你,那天和我战斗的时候,明明你已经从我那里逃了出去,最后为什么又回来和我进行死斗了?你是为了什么赌上命赶回来和我战斗的?” 我再说明白点,你是为了谁赌上性命的? 哈达维下意识地看向瘫在身边的少女。 “没错没错,看来你也已经明白了……”十年前的自己开始跳起他那个年纪流行的舞蹈,“想要拯救她的话,你——或者说‘我’就必须要舍弃她,怎么?是不是很耳熟?” …… 是的,这也……太耳熟了。 为拯救她,而失去她。 就好像已经发生过一次一样。 “几年前,在原来的世界中,你为了拯救自己的青梅竹马,和那个人渣狠斗了一场,最后被那人渣诬陷,你也被青梅竹马看作了渣滓……那么,十年后的我啊,我那时,成为英雄了吗?” “……” 哈达维没有回答,哈达维不敢回答。 “虽然你被青梅竹马看作了渣滓,但那件事过后不久,因为你闹的动静太大,那人渣还是和你青梅竹马分手了……你依然实现了自己的目标——把青梅竹马从那人渣手里解救出来,你成为了英雄,可喜可贺,可喜可贺……但是,明明你已经成为了英雄,为什么还会后悔呢?” 小孩说这句话的声音非常奇怪,第一个字还是这些日子以来轻缓柔和、男女莫辨的腔调,随即越来越重,最后一个字时已变成了低沉、清晰,极富有磁性的声线,让哈达维不禁联想到罗曼主教,这种嗓音其实非常有魅力,只是没人会觉得话里的意思也很好听。 “因为你在拯救了青梅竹马的同时也失去了她……成为英雄的代价实在太大,与其这样还不如保持沉默,至少还能和青梅竹马当个朋友……你潜意识里一直在告诉着自己不要成为英雄,所以现在,你也一直不敢承认自己可以成为英雄。” 他说的没错……真实,没有一丝虚伪,让人难以反驳。 无数个日子里,哈达维回想起那件事,都会想着:还不如让青梅竹马继续轮作那人渣的玩物,这样至少自己不会受伤……自己什么都不会失去…… “这也没错……青梅竹马也是,这个西莉亚也是……不过是个‘喜欢的人’罢了,为了区区‘喜欢的人’,就去付出代价成为英雄,实在太过不值了,事后,也一定会像当年那样后悔的,所以啊,你还是别想着什么拯救她了,干脆就趁着现在,她刚好也感觉不到痛,在她身体上发泄——……” 小孩的声音越发的猥琐,仿佛不是十年前,而是现在的自己。 “‘区区喜欢的人’……是吗?” 哈达维的眼神黯淡了一下,俯下身子,抱住了昏迷不醒的少女。 “对对对,‘抱她’‘抱她’,我这个年纪就喜欢看这种事~” 小孩双手捂住胯下凑了过来。 我以前有这么猥琐吗…… 但小孩期待的情节并没有发生,哈达维凑向西莉亚的耳边,用从未有过的温柔的腔调轻轻开口。 “对不起,西莉亚……我刚才也骗了你……我说我喜欢你……那其实是骗你的……我真正想说的是——” 我爱你,小鬼。 这是诀别。 少年与少女的诀别 少年与自己的诀别 少年与英雄的诀别 哈达维背对着小孩,灯光把他的身形投出长长的影子。 ……(——)啊。 他呼唤着自己曾经的名字,像是唤回自己的过去 “我已经决定了。” 他没有说自己决定了什么,但小孩已经心知肚明。 “你会后悔的哦……就像青梅竹马那次一样。” 不知为何,小孩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遗憾。 不,不一样了。 这一次,我不会后悔。 于是,十年前的那个孩童,冲着十年后的自己露出笑容。 “‘我’啊,你真的考虑好了吗?这一去万分凶险,计划稍有不慎就会让你失去一切,你做好觉悟了吗” “老实说……完全没考虑好,计划也好、觉悟也好,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但是……” 哈达维看向即将相隔天涯的少女,自嘲似的一笑。 就算拯救了这个少女,哈达维能得到什么,又将失去些什么。 “我需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会迎来什么样的结局……这一切的一切……” 他全都没想过,不过—— 就等我救下她之后再去想也不迟。 他再次说出那一度让他深陷地狱的咒语。 “我会……成为英雄!” 小孩猥琐的笑容在这一刻凝固,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摇着头回应长大后的自己。 “这个答案,我在十年前就已经知道啦。” 他摆出一副“真拿你没办法”一样的表情,看向坐在椅子上的盖勒斯。 “‘我’都这么说了,你也该给‘我’点提示了吧。” 盖勒斯的幻象似乎仍有不满的啧了一声,恶狠狠地开口。 “混蛋东西……提示就在我刚刚的话里,你自己想吧。” “谢了……我大致明白了,是小看我自己也就是在小看你这一句吧?” 盖勒斯用咂嘴表达赞同。 “还有,盖勒斯,直到和你那一战时我才意识到自己对西莉亚的感情……作为回报,我也会保护你的家族的。” 盖勒斯冷哼一声,站起身来,他和小孩本就是哈达维幻想出的假象,在哈达维意识逐渐清晰的现在,他们的身影也逐渐模糊了起来。 他们的目的已经达成了。 重新拾起的,过去的幼稚(幼童),还有,没能摧毁他的可怕敌人(盖勒斯) 这些,都给了哈达维站起来的力量。 “走吧……” 音色不同的三个声音汇在了一起 “去让这狗娘养的世界,吃屎去吧!” 第十一话 博弈终有尽,将卒归一匣 一大清早,大公府就响起了少女的哭喊声,紧随而至的还有一声清脆的巴掌声。 西莉亚的卧室门猛地打开,哈达维被连推带攘地赶出来后,房门重重地关上,并响起一声反锁的声音。 哈达维揉了揉红肿的脸颊,随口念叨了些什么,一瘸一拐地向大公府外走去。 “我可听到那动静了,你对我的‘东西’做了些什么啊?” 被空谷的巨躯挡在门口,哈达维皱了皱眉头,没有回答。 “啊啊,我懂我懂,你是不是明知道她会痛还想去摸她,结果让她生气了啊?在欲望驱使下,伤害自己重要的人的感觉如何啊?” 空谷的声音中带着令人作呕的讥讽,不过哈达维依然没有回答,他侧过身子,从空谷身旁穿过,自顾自地向门外走去。 ? 怎么回事,黑梨花不是说只要过了今晚,这小子的精神就会崩溃吗?怎么看起来好像一点事没有?还是说这幅呆滞模样就已经是精神崩溃之后的状况了? 空谷暗自嘀咕了几句,但也没有太过在意,对他来说,这个小子已经没有任何威胁了。 骑士派已经拒绝了诺德大公的联姻请求,大公之女已经是自己的囊中之物了,伏都教总会下达的任务已经完成,他已经可以开始考虑下一步的计划了。 一时的松懈,往往带来致命的后果。 他还没有发现,刚刚从自己手中溜走的那个,到底是什么东西。 ———— 在城西的一座寄存了大量公鸡的仓库中,正在焚烧一种奇妙的异香。 这是黑梨花所带的,伏都教的秘药,拥有从内到外操纵生物习性的能力,如果是对鸡这种生物使用,甚至不需要口服,只需要像这样焚香就能起到应有的效果。 而她的目的,自然是要让这些鸡更大量地食入她低价收购来的“沙子”——金渣,只要把金渣藏到鸡的体内,就算王都门口的安检再怎么严密也不可能发现的。这样以来,就能完成多达数千克的大型黄金走(hx)私。 在经过一上午的焚药之后,终于让全部的鸡都吸入了伏都教的秘药。 “那个小子怎么还没有消息?”黑梨花略略有些狐疑:按她本来的预测,哈达维会在这个绝望的夜晚之后彻底崩溃,寻找自己的帮助,自己再趁机对他施以些许善意,就能把他变成唯命是从的傀儡…… 可是现在已经是下午了,哈达维仍没有找过来。 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 黑梨花颇感迟疑,她从各种方面都很中意哈达维这个“货物”,可能的话,还是不要出什么差错才好。 她朝地面扔出一张奇异的符文,符文落到地面后立刻展开了奇异的魔法阵,发射出无形的信号。 这是用来联系空谷的专用魔法,在魔法阵发出的信号传递到空谷那里后,空谷就会立刻利用自己隔空传声的能力来联络放出符文的人。 只是这一次,空谷隔了好长一段时间才开始向她传声。 “是黑梨花吗?你有什么事想要说吗?” 一反常态的,空谷的声音中暗含着紧张之意,这自然逃不过深谙人心的黑梨花的耳朵。 “怎么?发生什么事了吗?” “不……没什么。你才是,突然找我,有什么事吗?” 他在骗人。 黑梨花仅凭声音就判断出空谷在撒谎,现在已经能确定对方遭遇了什么不寻常的事态,但她不确定对方撒谎是为了让自己不要过去帮忙,还是故意让自己意识到不对赶过去。 她灵机一动,决定换个问法。 “那请问,你那里有没有什么我能去帮忙的地方?” “没有!” 这是真话,看来对方打算不依靠自己就解决这次的异常事态。 黑梨花松了一口气,看来事态还没有严峻到需要一个祸太处理不了的地步。 “那请问……你知道那个叫哈达维的孩子发生了什么事吗?” “没有啊。” 黑梨花开始察觉到了异样:对方的声线平稳,没有丝毫感情波动,似乎没有任何疑点……但以她对空谷的了解,空谷在谈起手下败将时往往会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轻蔑,但现在,从他的声音中什么也听不出来,这明显是他在故意掩饰什么 ……难道说那个哈达维又搞出什么幺蛾子了?算了,在我们基本已经把持住贵族派和正教的现在,那小子再怎么蹦跶也翻不出花来的,交给空谷就好,只是……那个小子也算是个可用之物,不能就这么浪费了…… 想到这里,黑梨花不露声色地说道 “既然这样的话,那如果你准备对哈达维下手的话,还请姑且留他一条命,我觉得他还算有用。” “……嗯,好的。” 就连黑梨花也没能听出,空谷的最后这句话中到底蕴含了什么样的感情——黑梨花一阵反胃,每当她无法看透对方心思的时候,她就会出现这种症状。 发生了什么?现在可以肯定的是空谷那边已经遭遇了不同寻常的事态,但对方已经单方面的切断了对话,很明显不想让自己去插手 不行……那个空谷一向有轻敌的毛病,等下还是要赶回去看看以防万一。 黑梨花拿定了主意,她立刻催促仓库里的工人,让他们加快给鸡投喂金渣的速度。 “代表,外面有人找您。” 啊?这个时候还会有谁来找自己?……哦,难道是那个哈达维终于来了?这家伙也太慢了吧 黑梨花放下手头的工作,走出仓库。 然而,出乎意料的,站在仓库门口的,是一个黑梨花绝对想不到的面孔。 “你……你不是我们在正教的卧底吗?怎么突然来到我们仓库这里来了?” 来人身着一身正教修女服饰,肃穆的面容上带着些许狡诈,单看她的表情,黑梨花不能确定她的目的。 是正教里发生了什么情况,想要向自己汇报消息吗?不,不对,如果想要上报消息的话,直接利用空谷的隔空传声能力会更快,完全没有冒着暴露卧底身份的危险直接来找自己。 !? 黑梨花瞄到了对方表情出现一丝变化的时候,她顿时就了解了对方的来意。她把对空谷的担心全都抛之脑后,因为此刻她有更需要担心的事。 那就是她自己的性命。 卧底修女从怀中套出一把粉末,以迅雷之势撒向黑梨花的面部,但还是被提前察觉到的黑梨花撑开头饰上的黑纱拦下。 “你!……难道背叛了伏都教!?” 除此之外没有任何解释,难道这个卧底一直是正教的双面间谍,假装在给伏都教当卧底?不,不可能,自己有洞察人心的能力,如果对方真的是这样的反间谍,自己一定早就发现了…… 对方没有给黑梨花任何解释的机会,她一抖手臂,从袖中滑出一把短匕,贯向黑梨花的脖子。 黑梨花刚刚张开了黑纱挡住了抛来的粉末,但也挡住了自己的视线,根本无法应对对方的突刺,很明显的,这一招将会是必杀。 然而在那之前,一旁的帮工从侧面扑出,用手臂拦下了这致命的一击。 “!?” 这就是黑梨花的过人之处,她可以轻而易举地控制他人的内心,她身边的这群帮工日日在她身旁,早已被她悄然转化为了可以为她献出生命的忠仆。 “啧!” 修女唾弃一声,她立刻抛下已经深陷肉中难以拔出的短匕,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把小巧的箭弩来,那箭矢上闪烁着危险的绿光,只要稍稍划破黑梨花的肌肤,就能将她至于死地。 “——” 面纱后的黑梨花突然大声说了些什么——这是她的能力,她能通过一个细微的动作、一个不经意的话语来扰乱对方的心神,而这样的能力应用到瞬息万变的战斗中,效果自然可想而知。 受到刺激的修女手臂一抖,箭矢应声而出,刚好偏开了目标黑梨花,插进了一个帮工的身体里。 她没有再发出第二击的机会了,在她重新装填好弩箭之前,黑梨花的攻击已经划过了她的脖子。 那是一把泛着银光的短刀,无论是样式还是刃上的光泽,都可以看出这绝非是这个世界的工艺可以锻造出的东西。 修女的颈部喷洒出大量的鲜红液体,身体抽搐了两下后,就失去了气息。 但危机还远远没有结束。 黑梨花转身对帮工们发出撤退的命令——现在已经不是再计较生意盈亏的时候,虽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是毫无疑问,城里已经不安全了……要立刻带人离开这里才行。 她甚至没有对仓库中价值数千克黄金的鸡群有一丝留恋,勇于舍弃自己的宝物才能取得成功,无论是商海还是战场,都是如此。 —— 此时此刻,几乎整个王都都陷入了混乱之中。 正教的修士、王室的士兵,还有骑士派的众人,正在整个王都中四散搜寻着,不同势力的人时常爆发出冲突,不明所以的市民们只能紧闭门窗,缩在家中惶惶不可终日。 该死该死该死……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在这种快要收官的时候,闹出这种动静。 黑梨花咬牙切齿,一路上他们时不时遭到正教修士甚至伏都教卧底的截杀,现在身边的帮工已经所剩无几了。 所幸他们找到了一个安身之所,现在正躲在贫民窟的一个小巷之中,这里的道路错综复杂,一时半会不会被人找到。 但这终究是权宜之计,还是要想办法逃出城去啊…… 想着想着,黑梨花突然察觉到了一丝异样。 实在是太过安静了……就算这里人迹罕至,自己身边还跟着一批多嘴的帮工们,也不至于如此安静。 于是,黑梨花开口问道:“你们怎么都成哑巴了?” 不,应该说是她试图问道。 因为就算她张开了口,也没有从声带中发出一丝声音……她回头看去,身旁的帮工们不知何时已经被悄无声息地全部放倒了。 她知道这个情况是怎么回事,整个世界上有能力造成这种情况的人,只有一个…… 身着铠甲,体型高大的男人正君临于自己面前。 发生了什么?怎么回事?为什么空谷会在这里? 黑梨花心中有千万疑问想要问出口,却根本发不出一丝声音。 “我知道你这婊子的能力,你只需要一两句话就能刺激到敌人的情绪,让对方做出符合自己期望的动作……但是很不幸,在我‘无声的祸太’面前,你是不会有机会说出话来的……” 你在说什么?你在干什么? 黑梨花无法理解,而且也没有去给她理解的时间了。 在这黑暗、寒冷、寂静的空间里,祸太与祸太之间爆发了冲突。 —— 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哈达维,此刻正坐在军政所的房间中,悠然地瘫在椅子上 从侧脸来看,他的面容和之前没有任何实质变化,但从眉骨到鼻梁、乃至于沉沉下垂的唇角,给人的感觉都像是利刀雕凿出的一整块黑岩,散发出凌厉阴沉的气息。和昨天之前的哈达维简直判若两人。 话虽如此,但他脸上红红的掌印实在是让他威严不起来,也让他那副成竹在胸的模样显得异常滑稽。 “哇……这是西莉亚打的?她还真下的去手……” 在他旁边,武卫骑士正用冰水试图帮他消解红肿,就连身经百战的他见到这副惨状都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 “不能怪她啊,毕竟我昨天还和她缠缠绵绵地说着情话,今天早上就告诉她我出轨了……哪个女孩都接受不了的吧~” 武卫骑士突然停下了动作,表情微微出现变化。 “嗯?怎么了?” “不……没有,只是……”武卫骑士似乎是有些纠结是否该说出来,“只是你的神态……让我想起了一个人……” 他曾经的老家主,盖勒斯,就时常带着这么一副由狠毒和自信杂糅而成的表情。 “谁?你老家那个女仆吗?” 这说话水平倒是和老家主差了十万八千里…… 武卫骑士笑了笑,回身坐到了哈达维对面。 “你真厉害……” “啊?为什么?” “你还问为什么……”武卫骑士笑得越来越惭愧,“你只是写了封信,让骑士长送给大枢机卿,就能一举扭转局势……这难道不厉害吗?” 不过哈达维的下一句话倒是让他大跌眼镜。 “不不不,我不是问你为什么说我厉害,我是问你为什么现在才说,我之前打败盖勒斯的时候不就已经很厉害了吗?” 哈达维本意是想开个玩笑,没想到武卫骑士听到这话之后,居然一下湿润了眼眶。 他掩面而泣,他觉得自己没有脸去直面哈达维。 本来,老骑士长已经做好计划,成全哈达维和西莉亚,自己却为了保护自己的家族,为了一己私心,阻止了老骑士长接受联姻,这才使事态发展到这一步来。 他不敢把实情告诉哈达维。 打败盖勒斯拯救他们家族的是哈达维,表妹的幼稚加上自己的私心最终害到的是哈达维,现在要来拯救他们还是哈达维…… 他突然觉得自己很丑陋,而且比自己表妹还要幼稚。 自己明明是为了求证骑士之道才来到王都的,但现在这个房间里,究竟谁才是配的上骑士称号的那个人呢…… 想到这里,他终于下定了决心 “对不起……你听我说,其实……” 他将一切都说了出来,从骑士长的委托,再到自己屈服于黑梨花的威胁 直到他开口的那一刻开始,他才终于感觉自己成为了一名骑士。 那么,哈达维会怎么做呢?是重重地给自己来上一拳?还是破口大骂?还是要用计谋让自己也陷入不幸呢? 来吧……不管什么惩罚我都毫无怨言,因为这都是我应得的报应! “啊,这样啊……那刚好,我也有件很重要的事要拜托你,等咱们先把伏都教烂摊子处理完再说吧。” 哈达维的话语中完全没有责备他的意思,已经做好准备的武卫骑士扑了个空,他有些难以置信。 “你……原谅我了?” “事情都已经这样了,再纠结过去也没有意义,而且,你对女仆和表妹的感情,应该和我对西莉亚是一样的吧?在你说出来的时候,我也就原谅你了,只是——那两个畜生就不一样了。” 话说到最后,他的声音陡然阴厉了下来。 那两个畜生,自然指的就是伏都教的二人。 乍一看,伏都教的计策的确无可挑剔,他们在第二福音失去机能之后立刻凑过来,把手同时伸向正教和贵族派。失去了第二福音,正教和伏都教之间胜负难料,也自然不会贸然发动战争,没有外部战争,商人派和贵族派的矛盾也就无法转移,伏都教再利用祸太们的能力,抓住武卫骑士的把柄,顺势将骑士派隔绝在斗争之外。这样一来,贵族派就必然要和奥贡商会的人联姻…… “奥贡商会的如意算盘大概就是这样的吧,和贵族派一起将商人派抹消掉后,他们再趁机取代商人派成为国内的经济支柱,再利用布在正教内部的间谍和祸太的能力,逐渐让伏都教取代正教的位置……他们就可以从经济和宗教两个方面把这个国家纳入自己的版图中……” 哈达维把杯子当作棋子一样在桌上摆弄:如果以棋盘来比喻的话,伏都教和正教就好比是双方的国王/将帅,商人和贵族则好比是战车战马,至于哈达维,不过是一个还未动身的边卒,在局势已经进入终局的情况下,他注定无法和这些大势力相提并论,除非…… 棋局结束。 “棋局结束后,王和卒都要回到同一个盒子里去。没有棋局,王和卒自然也就没有高低贵贱。” 在一阵复杂的变动后,他把象征着自己的那个杯子和象征着伏都教的杯子一起按倒。 伏都教还是疏忽了一点:他们认为失去第二福音的正教不会贸然发动宗教战争……这其实也无可厚非,毕竟正教这么多年以来,每次发动宗教战争前,都要靠第二福音的预言,得知自己一定会获胜后才会动手。精通人类心理变化的黑梨花十分确定,一直以来都只打“必胜之战”的正教高层,一时半会必然不敢发动胜负难料的战争。 “她的想法没有错,她错在少想了一种可能性,”哈达维的脸上一瞬间布上了狞笑,他把问题抛向了一旁的武卫骑士,“我没有看过这里的兵书,所以我就直接问你了,什么样的战争是无论如何都一定要发动的?” 无论如何都一定要发动的战争?……是“打了一定会赢”的那种吗…… 不!不对! 武卫骑士想出了答案 “是‘不打就一定会输’的那种。” 没错,让正教发动宗教战争有两种方法,其一,就是为正教创造出必定能打败伏都教的条件,这种方法对哈达维来说,实在太难了,不可能完成,也正因如此,伏都教才对哈达维放松了警惕。 但第二种方法,为正教创造出“不发动宗教战争的话就一定会输”的局势,哈达维刚好就拥有这个能力。 “……是那封信吗?是你让骑士长交给大枢机卿的那封信吗?那上面到底写了什么?” 武卫骑士难以想象,要在那区区一张纸上写下什么,才能把正教逼入这等绝境。 哈达维没有回答,反而问了武卫骑士一个毫不相干的问题: “你说,第二福音是为什么失去机能了呢?” “啊?这个……是因为没有继承者了吧。” 就如之前所说,只有两种人能继承福音:一是福音原主人的血亲,二则是杀死福音原主人的人。 而在之前的战争中,盖勒斯将福音的所有权从“盖勒斯家族”转化为了“盖勒斯一个人”,抹除了自己血亲使用福音的权利。而在之后和哈达维的决斗中,哈达维还没来得及给他最后一击,盖勒斯就寿终正寝了,所以也没人满足“杀死福音原主人”这一条件。 但是……哈达维最后一拳到底有没有打中盖勒斯,盖勒斯到底是老死的,还是被哈达维打的重伤致死……这点除了哈达维本人之外又有谁能确定呢? “刚刚那封信,其实是我的忏悔书,里面写到,盖勒斯是被我打死的……我在杀死盖勒斯之后经常能听到第二福音的呼唤,承认我是它的主人——当然这都是我的瞎扯——但是我体质特殊,免疫一切魔法,也无法使用任何魔法,所以就算我成了第二福音的主人,也根本无法为第二福音提供魔力,第二福音才会失去机能……” 哈达维说到这里就不再继续,他把桌子上象征着正教的杯子也一起按倒。 武卫骑士依然一脸狐疑,他不明白,就算第二福音失去机能的理由有所不同,又能对现在的局势造成什么影响。 他正欲发问,房间的门却在这最不是时候的时机打开了。 “武卫大人!负责跟踪仓库帮工的骑士刚刚放出了信号,似乎是已经开始战斗了。” 哈达维和武卫骑士对视一眼,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靠你啦哥们,老实说,我现在的身体从里到外已经全都破破烂烂的了……那个空谷就交给你了,可以吧?” “啊啊,你放心……我的原则就是恩仇必报……”武卫骑士缓缓把手探向腰间,在那里的两把利刃中,蕴藏着他的灵魂 “您的大恩,还有我们的大仇,这次就一并报了吧。” 第十二话 无白的祸太,无妄的英雄 这里是哪里? 我从迷茫中睁开双眼。 雪白的房间,雪白的墙壁,雪白的世界,雪白的床,蓝白相间的衣服,还有…… 在床上呆坐着,和我对视的女孩。 ……那是我吗? 很奇妙的,明明我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却发自本能的意识到,那床上的女孩就是我自己。 过了不知多久,雪白的房间被咔嚓一声打开。 一个穿着同样雪白的大褂的男人走了进来,在他身后,还跟着两个中年男女和一个比自己略大几岁的男孩。 爸爸。妈妈。哥哥。 床上的我这么称呼他们。 他们跑过来和床上的我抱在一起。 我和床上的我一起露出微笑。 我的眼前突然染上一层雪色。 什么都看不到,但什么都听得到。 癌症。肿瘤。转移。瘫痪。化疗。 募捐。网络。拿钱。努力。康复。 不知过了多久,雪色散去,我又看到了床上的自己。 不知为何,床上的我的头发已经掉光了,浮肿的五官看上去就像怪物一样。 被我叫做哥哥的男孩,对我露出厌恶而又不舍的表情。 爸爸和妈妈永远是一脸愁容。 我的眼前再次染上一层雪色。 我又听到了。 徒劳。花钱。废物。抛弃。累赘。 儿子。结婚。房子。困难。赚钱。 雪白色再次撤去。 一个身穿皮夹克的男人在我面前端详着我,见到我醒了,他立刻露出了和蔼的笑容。 好啊,好啊。 皮夹克竖起大拇指。 爸爸妈妈也露出笑容。 哥哥甚至喜极而泣。 他们再次抱住了我,像抱住独一无二的宝物。 这一次,蒙住我眼睛的不再是雪白色,而是深沉的黑色。 我什么也听不到了。 我想听到。 他们在说什么?他们在想什么? 我想听到。 于是我用力睁开眼。 世界不再雪白,而变得幽黑狭小。 我看到了。 我正躺在狭小的床上,皮夹克正在我的肚子前做着什么。 于是我再次看去,于是雪白和幽黑之外又多了一抹猩红。 我看着皮夹克熟练地把我打开,我看着皮夹克熟练地从我里面取出。 我疼。 我想把我的东西装回我里面。 可是我做不到。 我只能看着自己被掏空。 我只能看着皮夹克取完想取的东西后,欣喜若狂,甚至没有想要把我关上。 他甚至随手把打开我的小刀扔在我的里面。 我看着皮夹克大喊一声,人们冲了进来。 有我的爸爸。妈妈。哥哥。 皮夹克把装着我里面的东西的容器一个个给我的爸爸。妈妈。哥哥看 每看一个东西,皮夹克都比划出一个数字 每看一个数字,爸爸。妈妈。哥哥都欢喜雀跃 我却什么都听不到。 他们在说什么?他们在想什么? 我好想听到。 幽暗的世界开始缩小,把雪白的我吞噬殆尽。 …… “就是你吗?诞生于这份心声之中的孩子。” 是谁在说话?我看不到,被黑暗紧紧包裹的我什么也看不到 “这样也不错。渴望听到心声的你……我就给你这份恩赐吧……” “渴望前行的你……渴望听到心声的你……终究被黑色玷污的你……” 在我的怀中重生吧…… “无白的祸太”——黑梨花。 —— 将黑梨花从幻想中唤醒的是钢铁冰冷的触感。 她的力量和敏捷本来就难以和空谷相提并论,再加上体型上的差距,就连最拿手的关节技也根本无法使出。 相对的,空谷的拳路异常的刁钻,本就颇具伤害的钢铁手甲在加持上空谷巨大的蛮力之后,每一击的力道都能轻易贯穿黑梨花的防御。 又是一击自上而下的重拳,就算黑梨花举起双臂也根本无济于事——手臂上的肌肉和骨骼一起发出悲鸣,怪力穿过手臂灌注到她的脸上。 黑梨花发出凄厉的悲鸣——应该说是想要发出凄厉的悲鸣——剧痛从整个面部传来,她还没来得及反应,腹部就再次被怪力灌入,突如其来的剧痛让她跪倒在地。 如果是面对其他蛮力怪,黑梨花只需要通过言语刺激对方的情绪,就可以把对方玩弄于鼓掌之中,但这一招,对能够封住声音的空谷来说却没有丝毫作用。 相性太差了…… 黑梨花还没来得及爬起,就再次受到了重创。 重重的一脚跺在了黑梨花背上,这一击除了空谷本就骇人的蛮力外还附上了他那可怕的体重,黑梨花胃中的食物和鲜血一起被挤压出来。 “……” 即便是面对已经失去反抗能力的对手,空谷也没有丝毫怜香惜玉,他单手抓住黑梨花的头部,把她提了起来。 “已经没有意识了吗?”空谷从鼻腔中发出嗤笑,“好好记住这份痛楚,这就是你背叛伏都教的代价。” 黑梨花勉强睁开眼睛,嘴角微动,似乎是在说些什么。 “嗯?要说遗言吗?准了,好好留下忏悔,成为我以后闲暇时的笑料吧。” 空谷发自内心地为对手这幅惨状感到愉悦,他轻轻一打响指,解除了自己的能力。 “……我……没有……背叛……” 黑梨花的声音细微而虚弱,仿佛随时都可能断气一般。 “真是嘴硬,没有向总部汇报的情况,一人暗自策划让第二福音恢复能力——这不是背叛还能是什么?” “你被骗了……我根本……不知道什么……能让第二福音恢复的方法……” “还在嘴硬,你是非要让我把你的计划全都说出来才肯承认?”空谷的声音明显已经不耐烦了,“你这家伙,勾引那个什么哈达维,一对奸夫……” 噗嗤。 轻轻一声闷响回荡在小巷之中。 一把银色的短刀横向斩入了空谷的面甲之中。 这一击相当精准,恰好斩进了面甲上为眼睛留出的缝隙里,紧接着,从那缝隙中喷洒出腥臭的红色液体——毫无疑问,空谷的双目都已经被破坏了。 “你可……别忘了我的能力……只要断断几句话,我就能撩动你的心神,让你放下警惕。” 黑梨花用上最后一丝气力,终于从空谷的手中挣脱出来。 “嘿嘿……任你也想不到……我的祸太刀是藏在肚子里的吧……” 她毫不掩饰声音中的有气无力,她觉得就算自己只剩最后一口气,也不会输给没有视觉的对手。 痛楚是在失重感之后传入脑中的。 因为意识过于模糊,黑梨花过了许久才意识到自己被打飞了的事实。 由于浑身上下都传来了剧痛,她甚至分辨不出是哪个部位被打中了,就算强撑着还要起身时,伤处又是一阵被大力撕扯般的剧痛,让她呻吟一声,差点昏厥过去。 成分不明的液体拥堵在喉咙里,让她根本说不出话来。 “你是不是在想……为什么我被你斩瞎了双眼,却仍然行动自如?” 空谷的巨躯甚至没有丝毫犹豫,他步伐稳健地向瘫倒在地的黑梨花走去。 “原因是这个——” 他一边说着,一边取下已经出现裂痕的面甲,在那之后的是…… 渗出鲜血,被一击斩开的……蒙在双眼上的黑布。 “——我从一开始,就没有视觉。” “……” “我诞生于一个被蒙住双眼的畜生的悲愿之中……就算我没有视觉,我也可以通过声音,完整地看到这个世界。” 空谷巨大的身躯行走起来和平时没有任何不同,他再次抓住黑梨花的头部把她提了起来,这次,他没有留给黑梨花任何机会,一拳砸中黑梨花的面部——那娇弱的身躯划过一道凄美的弧线,重重地拍在地面上。 她引以为傲的美貌此刻已经惨不忍睹,鲜血流入眼眶之中,把她视线内的世界染成了一片猩红。 说不出话来……不知道是因为空谷发动了能力,还是因为自己已经连发声的气力都没有了 能听到钢铁的足甲踩踏地面的声音越来越近,但自己的四肢都已经失去了知觉,根本没有力气逃走。 猩红色遮蔽了视线,她什么也看不到,只能等着绝望一点点地逼近自己。 这绝望的场景,就和那个幽黑的房间里一模一样。 “我……不想死……” 她终于哭泣出声。 “我……不想再……回到那里了……” 她痛哭流涕。 没有人会来救她……这里是正教的地盘,伏都教也已经把自己当作了叛徒…… 一生都在玩弄人心的她,终于在生命的最后得知了被玩弄的滋味。 似乎是对她的哭泣声感到不耐,空谷一打响指,消去了这里的所有声音。 啊啊,又是这样……什么都听不到了…… 黑梨花叹出最后一口气,接受了自己的命运。 异变就是在这时发生的。 没有任何预兆的,空谷的巨躯轰然倒地。 “总感觉这剧情似乎发生过一样啊……大个子,咱俩第一次交手,我就是这样踢你的膝关节偷袭你的吧?看来你还是不长记性啊~” 熟悉的声音、意想不到的声音、带来希望的声音 黑梨花勉强挤出眼睛内的鲜血,看清了这不速之客的真容。 前一晚,还在被她肆意玩弄的少年,此刻正站在她的面前。 这幅样子,简直就像是…… 她把脑海中浮现出的单词脱口而出。 “……英雄……” “哈?你可别误会了啊,我们的账还没算清呢……”哈达维掰着双手,嘎嘣作响,“你欠我的可多了,好在你还有点用,做好准备,等干掉这大个之后再慢慢还吧。” 轰隆一声巨响,空谷的身躯再次高耸而起,他舒缓着筋骨——没有面罩的脸上布满了狰狞。 “不长记性的是你吧?你忘了你都是怎么被我吊打的了?也好,那我就帮你回想一下好了。” 没有试探、没有虚招,空谷没有任何掩饰地拉开右拳——他作为绝对的强者,只需要正面挥拳就足够了。 然而—— 一道视线难以企及的斩击重重的劈来,把空谷坚固的护肩砍的粉碎 “哦哦,还挺硬的……” 手握利剑的骑士拦在了空谷和哈达维之间。 “哟,伏都教的朋友,这边这哥们对我们家族有过大恩——”武卫骑士活动着有些发麻的手腕,眼神中没有一丝善意可言 “——所以不好意思了,我能借下你的这条命去报个恩吗?” —— 怎么回事? 空谷一时有些回不过神来…… 这里是窝棚区的小巷,位置及其隐蔽,再加上自己的能力,可以完全把这里的动静屏蔽掉。如果没有刻意跟踪的话,就算让全城的骑士和卫兵展开地毯式搜索,一时半会也找不到这里来。 但现在的情况该如何解释,如果只有哈达维一个人的话还能当成是巧合,连骑士派的大人物都来到了这里…… “唔……这么说来,我是中计了?” 在如此不利的局势之中,他的声音中却不显一丝慌乱。 武卫骑士在他面前释放出骇人的气势,他却没有一丝紧张之感,仿佛根本没有把这位具有超一流实力的剑士放在眼中。 而在场的几人中,神态自若的可不止他一个人。 “没错,老实说我真要感谢你,你那隔空传声伎俩可真是出色,既可以和卧底联络,也可以在短时间内和千里之外的伏都教总会的人交流,”哈达维悄悄向后退开几步,为武卫骑士留出厮杀的空间,“不过也多亏了这样,才让我有了快速把信息送进伏都教的机会。” 即使眼睛上蒙着黑布,也能清楚地看到空谷猛地皱起了眉头。 “……那封忏悔信里的内容……说黑梨花怀上你的孩子的消息……是你编造的?” 听到这句话,不明情况的武卫骑士和黑梨花两人身体都是一震。 聪慧如他们,在听到这句话后,隐约就明白了哈达维计策的全貌。 在那封信中,哈达维送给教会并借机让教会的卧底送到空谷耳中的信息有两个。 其一,哈达维谎称福音失去机能并非是因为盖勒斯老死后没有继承者……而是因为哈达维杀死了盖勒斯,夺得了第二福音的所有权,但哈达维又没有魔力,所以无法为第二福音供能。 就结果来说,他还是无法使用第二福音……不过是这种解释却微妙地留下了一个空子: 既然哈达维本人没有魔力不能使用福音……那就让哈达维的血亲来不就行了?如果找不到哈达维的血亲,那干脆造出来一个不就得了? 而哈达维在忏悔信中所留下的第二条信息……就是称自己没能控制住情欲,被黑梨花勾引,并且已经使她受孕了。 那么,这两个信息交到正教手上后,会造成什么后果呢? 对于正教来说,一旦让第二福音落到伏都教的手中,后果不堪设想:本来现在正教和伏都教开战就凶多吉少……一旦让伏都教得到了第二福音,无疑会是正教的灭顶之灾。 毫无疑问,他们会尽全教之力,在十个月之内追杀黑梨花吧……如果没能在十月内杀掉黑梨花的话,就会按黑梨花已经分娩的情况来进行处理,立刻动用一切外交政治手段来夺回这“哈达维的孩子”。 当然,因为这个孩子根本不存在,伏都教没有任何办法还回去……那么,正教的最后手段,就只剩下“趁着那孩子还是婴儿阶段的时候,赶快发动宗教战争和伏都教决一死战”。 …… 而影响当然不止于此。 伏都教安插在正教里的间谍们,也会在第一时间得知这个信息,并通报给空谷吧……空谷再和伏都教总会进行确认,得知了“黑梨花在没有总会指示,也没有通知总会的情况下,企图获得第二福音”。 伏都教会是什么反应呢?是会把黑梨花“肃清”掉,还是把黑梨花抓捕回去呢?无论哪个,想要抓捕身为祸太的黑梨花,都必须要让同为祸太的空谷出手。 如此一来,只要派出专业的人士跟踪着空谷,就一定能够找到两名祸太的位置。 —— “回答我,小子!这一切都是你编造出来的吗?” 铁塔般的巨躯怒不可遏地跺向地面,却根本吓不到对面的少年。 “唉……你还没搞清楚状况啊……是真是假还重要吗?” “……什么意思?” “就算我告诉你,那封忏悔信上的内容都是我编造出来的,你难道就会相信了?你有没有想过这种可能,现在发生的一切都还在黑梨花的计划之内,我现在说的这些话,也都是黑梨花事先准备好的,来让她重获你们信任的谎话呢?” “别自大了小鬼!我伏都教自然有能力分辨一个人的话是真是假,只要——” 空谷只说到一半就噤了声。 他意识到了,伏都教里,那个能分辨人言真假的人——黑梨花,正是现在叛教嫌疑最大的人。 没错,是真是假已经不重要了……因为无论真假他们都没有手段去确认了。 “你说的没错……无论你小子承认也好,不承认也罢,看起来我能做的选择都只有一个了。” 空谷终于认清了局势,他像是要平复心情一样,缓缓把双手搭到了已经没有面甲的头盔上 都快要动手了……这家伙脱掉头盔是想干什么? 比空谷脱掉头盔的行为更让哈达维震惊的,是空谷藏在头盔之下的真容。 在那巨大的头颅之上,长着两支明显不属于人类的东西。 那是两支盘卷的牛角。 牛头人吗?我还以为那是头盔上的装饰……也对,伏都教本来就是兽人国家内流传出的宗教……在看到他那超乎常人的身高和体重时我就该有所察觉的。 哈达维刚刚接受这个事实,空谷就做出了更让他目瞪口呆的举动。 只见空谷随手把脱下的头盔丢到一旁,举起双手抓住了头上的两支犄角,紧接着—— 把那两只犄角拔了出来。 准确的说,那不是犄角,而是刀柄。 空谷从自己的脑袋之中,拔出了两把狭长的长刀。 “!?” 就连见多识广的武卫骑士也一时失语。 这也太异常了……那刀的长度怎么看都超出他脑袋的长度了,是怎么插进去的…… 不过算了,本来脑袋里能插刀这种事就够奇葩了。 “啊……我终于看见了,”空谷露出一脸享受在快感中的表情,“果然,拔出祸太刀之后,我看的一清二楚啊……” 大概是太过陶醉的原因,空谷仰天大笑,完全没有注意自己敌人的动态。 武卫骑士就是在这时候展开行动的——他在刹那之间降低了重心,几乎是贴着地面滑向了空谷。 他的目标是空谷的双足:空谷的身躯过于高大,在仰面的状态下要发现瞄准足部的斩击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我不是说了我看得一清二楚吗?” 一声清脆响声自刀刃相交之间传出,武卫骑士的突袭被空谷挥刀撩开,但他没有停下动作,眨眼之间便拔出第二把剑来——这一次,他的目标是空谷撩起的手臂——刚做完动作的肢体无法立刻躲避,因此这一击可以说是必中。 刀剑划开对方皮肤的触感和腰部被切中的痛感一起传来。 武卫骑士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虚晃一招后勉强拉开了距离,低头检查伤势。 “唔……刚才那下本来想斩开你的侧腹的,结果却被你的盆骨挡住了……你还真是硬骨头啊~”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一脸戏谑的空谷,他的手臂虽被砍中,却只是浅浅的皮外伤,丝毫没有影响到肌腱。 武卫骑士啧了一声,他的伤口也不算深,不过骨头被斩中的剧痛足以影响他的行动 “从刚才的手感来看……你那两把祸太刀,是骨刀吗?” “正解!而且用的正是我曾经的骨头!” 空谷完全没有战斗时的紧张之感,他一脸的欣喜若狂,几乎要鼓起掌来。 这种表现,简直就是对对手的侮辱。 武卫骑士一时怒火中烧,他发出低沉的咆哮,同时挥动双剑,从不同的方向斩向敌人的巨躯。 一声重响,刀剑冲突的轰鸣声在两人之间炸裂开来,两个战士的武器交织在一起。 借助着冲刺时的爆发力,武卫骑士的双剑压过了空谷的双刀,他利用这一点点空间把双剑拉回,换成另外两个角度斩向空谷。 月回。 这是武卫骑士花了大工夫,才从猎友团团长手中学来的剑技,再加上他惊人的天赋,就算使用双剑也一样可以发出这招——先后从四个方向打出的攻击足以攻破一切防御 然而,在他的斩击命中敌人之前,空谷的足尖就已经陷入了他的腹中。 “咕唔!” 铁锈味从喉咙中窜出,武卫骑士几乎要跪倒在地——在那之前,两把骨刀已经闪向他的颈部。 就算他勉强举起双剑,那因为剧痛而颤抖的双臂也根本没有把攻击格挡下来的力道——那两把骨刀轻而易举地撞开了武卫骑士的双剑,继续从左右两个方向切向武卫骑士的脖子! “!?” 击空的触感传来,空谷的脸色终于出现了一丝凝重——仅仅是这一丝的空隙,武卫骑士就埋入了空谷的怀中。 在武卫骑士的剑柄底端,藏着一根细细的长针,他现在翻转长剑,将那根长针对准空谷的心口。 武卫骑士是身经百战的战士,他在第一次见到空谷时就注意到了——空谷所穿的铠甲并非是具有最全面防御性能的板甲,而是由小金属环相连构成的链甲。 这种铠甲机动性更好,但相应的,在面对贯通属性的攻击时防御性能不佳。 那么,这根长约二十公分的长针,毫无疑问就是他的天敌了。 速度足以匹敌人类视觉极限的一击贯向了空谷的胸口 然而 “什……” 空谷轻而易举把这根长针夹在了两根手指之间。 “你……真的看不到吗?” 武卫骑士的脸上布满了骇然。 他听过,有很多盲人的听力远胜常人,也听过很多得道的剑技达人就算闭上肉眼,也可以单凭听力和“心眼”就能和相当水平的对手过招…… 但是,这又算什么呢? 如此细小、隐蔽、尖锐的长针,也能不靠眼睛就仅凭两个手指夹住吗!? 开什么玩笑! 但在他做出下一个动作之前,他的腹部就被骨刀划开了巨大的口子。 鲜血喷涌而出,他捂住肚子,踉跄着向后退去。 空谷甚至都没有追击,他依然是一副戏谑的表情,看着武卫骑士一步步退去,最终瘫倒在地。 连哈达维也不得不承认,情况已经严峻到危险的地步了。 “……说什么没有视觉,我怎么感觉你看得比一般人还要清楚啊?” 空谷没有回答哈达维的问题,他装模作样的把手掌放到耳朵后面,夸张地点了点头。 “哦哦……这个骑士肚子上的伤口大约有23厘米长,不过现在已经在缩短了,是在使用治愈魔法吧——而你的左肩严重肿起,这是脱臼后刚接回去的症状——你脚下有一滩水,是黑梨花刚才快死的时候吓得失禁了……还用我说更多吗?” 这已经不仅仅是是否能看到的问题了,这早就已经超出人类的极限了。 就算是视力拔群的射击运动员,也不可能隔着这么远的距离,说出这些厘米级的现象。 但是,令空谷没有想到的是,在听到他这段话后,哈达维却突然笑出了声。 “果然啊……” “什么?” 哈达维没有回答,他张开双手,高声做出宣言: “我已经看穿你的把戏了,别担心——你马上就什么都看不到了!” 第十三话 残杀与救赎,以及深渊与恶龙。 大家见过用来拉磨的牛、驴等牲畜吗? 拉磨的时候,农夫会让这些牲畜一直拉着磨盘转圈——而在重负之下原地绕圈这种行为,会使生物在生理上产生不适,剧烈地抗拒这种行为。 所以,有经验的农夫,往往会在驱使牲畜拉磨前蒙上它们的眼睛……这样以来,牲畜就会因为黑暗而本能地感到恐惧,从而任由农夫驱使着它们前进。 由于在黑暗中也会丧失方向感,它们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在原地绕行,还以为自己已经跨越了千里。 被黑布蒙上眼睛,就意味着陷入黑暗之中,任人驱使,背上重负,苦行千里——对于世界上的无数耕牛来说都是如此。 不,也有例外。 它们的生命中,最后一次被蒙上眼睛,就是在送进屠宰场之前……为了防止它们在临死之前暴起伤人,农夫都会先蒙住它们的眼睛,重锤它们的头部,等它们晕倒后再一刀一刀把这些为自己奉献一生的忠仆解体分尸。 我……拒绝这种命运…… 我厌恶陷入黑暗、厌恶受人奴役、厌恶遭受背叛…… 我想要光明、想要同伴、想要永远不会陷入黑暗…… 我想要即使被无尽的黑暗蒙住眼睛时,也依然能看清一切的能力…… …… 我试着开口,口中吐出的,是自己从未发出过的声音。 是那些奴役、背叛我的人类所发出的声音。 我不知道自己现在是谁,也不知道这里是哪里,甚至不知道自己脱口而出的是什么语言 我知道的只有…… 我即是……无声的祸太——空谷 —— “你是说,你要让我什么都看不到?装疯卖傻也该有个限度!就算你认不清我的实力,也该搞清楚你自己是什么分量吧?” 空谷丝毫没有掩饰自己的不屑,他即使只用听的,也知道这个在自己面前显得无比矮小的少年根本不值一提。 他全都听得到,所以什么都看得清。 能够听到,这小子的气息紊乱,这是过度疲劳的典型表现 能够听到,这小子的站姿不稳,这是腿部抽筋的后遗症状 能够听到,这小子的左肩肿胀,这是脱臼复发的前期征兆 他的眼睛什么都观察不到,他的耳朵什么都看得真切 这个叫哈达维的小子,可以说已经有半个身子都已经近乎残废了。 “万全状态下,尚且不是我一合之将的你,在现在已经只剩右半个身体可以发力的状态下,说要让我看不到?” 相比于被看轻而感到愤怒,空谷更为这狂妄言论而感到可笑。 “哇哦,不仅是动作,连伤情都能听得出来啊?那我就更确信了,果然你这家伙的能力,不是‘心眼’,而是‘声呐’吧……你拔出祸太刀后,脑袋上留下了两个洞……那就是发出和接受声波的器官吗?” 空谷听不懂这番话的意思,他也不必听懂——他只需要冲过去,把这小子揍死就能一劳永逸了。 不过,在他把这想法付诸行动之前,就被一道斩击逼退了。 本来瘫倒在地的武卫骑士已经恢复了战斗能力,再次架起长剑拦在哈达维的面前。 他并不擅长使用治愈魔法,之所以能这么快回到战斗中,是因为他对自己使用的并非是愈合伤口的“治疗”,而是临时止血的“结痂”。 换言之,就算他暂时止住了血液流失,受伤的腹部和内脏仍然脆弱不堪,无论怎么看都不是能继续战斗下去的样子。 “……真是万分抱歉,我不是他的对手——请您先行离开,在下必将穷竭死力,把这家伙拦在这里。” 武卫骑士的话语悲壮,但听到他的话后,哈达维和空谷却同时摇头。 “怎么?你觉得你能拦得下我?” “怎么?你觉得咱们打不过他?” “……” 空谷皱起眉头,哈达维却毫不避讳,他仿佛是故意让对方听到一般大声向武卫骑士询问: “像刚才那样的攻击,你还能再发出几次?” 空谷当然不会给他们沟通的机会,一打响指,整个空间顿时沉寂了下来。 “……你不会忘了我的能力了吧?你们别想用暗号交流,现在这里,只有我能发出和听到声音。” 正如他所言,无论武卫骑士怎么开口,都发不出一丝声音来了。 空谷的强大,不仅在于他的身躯、他的蛮力、他的祸太刀,更在于他的一丝不苟和滴水不漏 无论他占据多么有利的情况,无论他有多么自负,他都绝对不会给对手留有一丝一毫的怜悯 他不会给对手沟通战术的机会,他要把这这片空间里的动静全部划归己有。 啊啊……我看到了…… 空谷已经掌握了这个空间里的一切 武卫骑士孤注一掷地举起长剑,向自己冲来……那个叫哈达维的小子也掏出了什么东西,似乎是想要砸向自己 没用的 无论长剑从哪个方向斩来,无论朝我投掷什么东西……我都会看得一清二楚! 来吧!来吧!来吧! 从你喜欢的方向斩过来吧!我必然会…… 空谷的表情凝固了……他的“视野”突然崩坏,他“看到”自己的耳朵被不知从哪里出现的重锤砸中的景象…… 话虽如此,他却没有任何被击中的实感……然而,就在他愣神的时候,武卫骑士的斩击如期而至,劈开了他的左腕。 “呃嗷……” 空谷痛苦的哼叫声打破了这片空间的宁静,他的左手手部失去了知觉,握着的祸太刀也掉到了地上。 怎么回事!?刚才发生了什么!? 空谷并没有继续思考的机会,一击得手的武卫骑士立刻反转剑身,再次向他劈来。 这一次,空谷没有再失手,他轻松隔开了武卫骑士的劈斩,并顺势一脚踢中了对方的胸口。 这一次没问题……刚才那下只是偶然失灵吗? 事情没有空谷想得这么简单。 再一次,空谷的“视野”蒙上了一层雪花,看到了自己耳朵被砸中的假象…… 怎么回事…… 这一回,空谷的右脚跟腱被武卫骑士一剑刺穿,他那本就沉重的身躯几乎保持不了平衡,只能靠在一旁的窝棚上勉强站住。 不会是这个武卫骑士做的,是…… 空谷终于把注意力转向哈达维。 这小子正摆出一套怪异的姿势:他左手提着裤子,右手则藏在身后。 !? “你刚刚说,只有你能在这片空间中发出和听到声音,也就是说,虽然我发不出声来,但你还是听得到我的话的,对吧?” 哈达维的声音传入了空谷耳中,让后者有些咬牙切齿 从武卫骑士的皮肤之下传来了肌肉和骨骼运动的声音,空谷立刻意识到了下一波攻击即将到来。 这一次,空谷把自己的能力发挥到了极致。 他把这片空间内的一切都“尽收眼底”,不只是其他几人的行动,他连地面上的凹坑、窝棚的破洞都看得一清二楚…… 从武卫骑士肌肉的响动来看,他是想对自己的左大腿处发动突刺——左膝侧面刚刚被哈达维踹中了一脚,行动略有不便……但自己已经看穿了他的意图,自然可以轻松裆下,问题的关键是—— 那个叫哈达维的小子拉开了架势——没错,就是投掷的姿势,他把一直藏在身后的右手甩了出来!来吧!不管是什么,我都能看得一清二楚!我看到了!这个是…… 空谷的“视野”中断了,他再次看到了自己被砸中的景象…… ……真是讨厌啊……又是这令人作呕的黑暗…… 磨盘……砍刀……屠夫…… 又一次,我看到了那些恶心的人类…… 又一次,我什么都……看不到…… 武卫骑士的长剑贯入了他的左腿根部,双腿同时失去支撑能力之后,空谷那巨大的身躯轰然倒塌。 “你做了什么?”自知败局已定的空谷也不再挣扎,解除了“消声”的能力,向一步步逼近自己的哈达维问道 其实哈达维所做的事,说来也简单。 一开始,他以为空谷在拔出祸太刀后所谓的“能看到”,指的是像那些武学家的心眼一样的东西:有些得道的武学家可以在闭上眼睛的情况下,仅凭听觉就能察觉敌人的动静,并且与之对抗…… 但如果是这样的话,空谷能“看到”的东西未免也太多了一点 能应付激烈的战斗也就算了,连敌人伤口的深浅、肩骨处的肿胀、地上的水渍这些没有发出声音的东西都能看得一清二楚,很明显不再是单单的心眼了 哈达维很快就发现了其能力真相……应该是“蝙蝠”,或者说“声呐” 发出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再通过接收从目标处反射回来的回声,来确定目标的形貌。 也就是所谓的,回声成像原理。 空谷拔出双角后,在头上留下的那两个洞,大概就是发出和接受声波的器官吧……平时在被祸太刀堵住的情况下,那里的听力会受到限制,所以他才会说,拔出祸太刀后他看的更清楚了。 既然知道了真相,也自然就有了破解的方法。 诸位,有谁曾见过响鞭和抽陀螺这两个运动吗? 在这些运动的现场,常常能见到蝙蝠四散奔逃,甚至几近摔落的景象。 有的时候,只需要对着空气抽动鞭子,明明什么都没打到,却能爆发出爆裂的尖鸣声 “详细的原理,什么音障激波之类的,这么多年下来我早就忘得差不多了,我就直接说结论了,”哈达维微微扬起嘴角,“当物体的速度比声音还快时,声音/振动就会淤积在物体表面,当这种淤积过后的声音传入人耳,就会表现为短暂而剧烈的爆炸声。” (贴上官方解释:突破音障时,由于物体本身对空气的压缩无法迅速传播,逐渐在物体的迎风面积累而终形成激波面,在激波面上声学能量高度集中。这些能量传到人们耳朵里时,会让人感受到短暂而极其强烈的爆炸声,称为音爆(Sonic Boom)) 这种爆炸声对回声成像系统的影响是灾难性的,反潜直升机上装备的航空声呐,有时就会因为螺旋桨的音爆而暂时性失灵。 这样啊……我“看”到的……自己被突然出现的锤子砸中的景象,是因为这个吗…… “真是……不可貌相……想不到你这家伙看上去一无是处……居然……扔出的东西比声音还快啊……” 事情没有这么离谱。 “您高看我了……说出来不怕你笑话,我的身体差不多已经快要崩溃了,别说是超音速扔出东西,我现在就连站着都相当吃力了……我能打出音爆的秘诀,是这个。” 他把右手伸出,展示了他的秘密武器——一条皮质的长绳,也就是他的腰带。 “像这种软兵器,其末端的速度是超乎常人想象的:在我的故乡,据说由专业人士挥动专用的响鞭的话,鞭子末端的速度甚至能超过两马赫——抱歉,应该说是比声音还要快一倍以上比较好理解……嘛,比声音快一倍我是做不到啦,不过如果只是比声音更快的话……即使是我这样的残废状态,即使只用这样简陋的装备,也可以轻松做到。” 仿佛是为了印证自己所言非虚,哈达维再次拉开架势,将皮质的腰带猛地甩出……随着一声雷鸣般的爆响,空谷看到了自己的头颅被砸中的景色。 “咕唔!” 即使已经知道了这只是音爆造成的假象,空谷依然本能地感到痛苦万分。 “也对啊……哈哈……我早该想到的……如果对方比声音更快的话……我就没法看清了……” 他在笑,却笑得咬牙切齿。 “我承认……人类……你们赢了……我又一次……被你们蒙上了眼……” 每一次……每一次…… 被蒙上眼,就意味着无尽的黑暗与苦难 所以,他才要反抗……才要变强……才要求得力量…… 即使是在全都生于苦难的祸太之中,空谷的怨念也是最深的:和其他祸太不同,他的能力甚至不是由神明赐予,而是凭借着巨大的悲愿直接从神明身上“抠取”下来的。 所以,他才要报复。他用尽一切手段折磨残杀这些奴役它们的人类……无论男女老幼,无论富贵贫贱……路边乞讨的老人也好,贵族联姻的少女也罢,甚至是身为同伴的祸太也一样,在他眼中没有任何不同,只要无碍大局,就要用非人的手段把他们残杀致死。 更有甚者,生性食素的他,居然开始吃肉了——当然,是人肉。 当他听到黑梨花有可能背叛时,他的心中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担忧,反而是—— 欣喜若狂。 为自己可以毫无顾虑地再杀一个人类而欣喜若狂。哪怕这个人是和自己朝夕相处了无数岁月的人,空谷对她也没有一丝信任。 恐惧、不安、欺瞒、嫉妒、贪婪、虚伪、计较、利益、控制,人类基因里的这些东西,总是蠢蠢欲动,诱使着宿主自己动手去打破一切,堕入煎熬灵魂的地狱。夫妻之间、兄弟之间、朋友之间、亲人之间、同事之间,有信任的地方,就会有背叛。所以空谷不会再信任人类,没有信任,又怎么会遭到背叛? 要让他们也陷入黑暗才行,要让他们也体会背叛才行,要让他们……和我一样才行 他发出明显不属于人类的啼鸣声,即使双腿已经报废,他依然可以用双臂撑住地面驱动身躯,向近在“眼”前的哈达维一头撞去。 这副模样,就好像前生的自己,曾经为了保护主人,而强忍住恐惧撞向凶狠的野狼时一样 主人……那个和自己相伴长大,乘坐在自己背上的主人……那个最终为自己蒙上眼睛,把自己交到屠夫手上的主人。 早已做好准备的武卫骑士一剑斩出,手法之精妙,竟能在没有破坏手甲的情况下挑开了空谷的手筋 视野剧烈地倾斜。 啊啊……身体失去平衡了……果然和那时一样啊…… 那个时候,完全不懂战斗的我,单凭着一股莽劲撞向灰狼,扑空后翻倒在地时,也是这样的失控感 …… “真是可惜啊……早知道会这样……我就该早点好好‘关照’那个女的……” 即便四肢全部被斩开,空谷也依然没有一丝服软的意思。 听到这句话后,哈达维那成竹在胸的表情顿时崩坏了。 他一脚踏在空谷的头上,但本就乏力的身体根本没法施加任何力道,察觉到这一点的空谷笑得更加变本加厉。 “把解药交出来!西莉亚吃下的那个药……快把解药交出来!” 哈达维语无伦次,他用力跺向空谷的头部,却一个不慎跌倒在地。 “噗哈!根本没有感觉!你是废物吗!?” 空谷的笑容越发猖狂,哈达维气得几近发疯 不过在这种情况下,他却反而冷静了下来。 “啊啊,我懂了——你这么嚣张,是觉得我没能力折磨你对吧?” “那还用说?你以为跺我的脸就能让我招供吗你这废物!我折磨别人的方法,可是你想到都想不到的啊!” 武卫骑士在这时意识到了,空谷放出如此狂言,是在试图求死,他想要尽可能的激怒哈达维,只要哈达维失手把他杀掉,就能避免泄露更多信息。 哈达维不怒反笑,他伸手夺过武卫骑士的一把长剑,再把空谷的身子翻到仰面朝天的姿势。 没错,就是这样……来吧,来吧,杀了我吧……我是不会把任何消息,留给你们这些可耻的人类的…… 不过,他太小看哈达威了。 哈达维并没有如他所想的,挥刀切断他的咽喉,而是倒转剑刃,把剑柄末端朝向了空谷。 就如之前所说的,武卫骑士的长剑末端处,有着一根二十厘米的长钉。 ? 什么意思?是想贯穿我的心脏吗?也好,虽然会稍微多痛苦一会,但只要…… “我听说过这样的传言,脚跟部的肌腱,又叫做阿基里斯腱,现代医学上传言,这里是人体最痛的肌腱……一直以来,我都是现代医学的坚定支持者,只是这个结论,我无论如何都不能苟同,因为——” 哧啦一声,哈达维把空谷的裤子划成了布条——又拧成一个布团。 紧接着,他一把将长钉插入了空谷的脚跟。 震耳欲聋的惨叫爆发开来,却没能持续太久——哈达维将布团塞进了空谷口中。 空谷早就知道,如果无法通过叫声来发泄的话,疼痛感会愈发剧烈,所以经常会在战斗时消去敌人的声音——不过由他亲身体会到这点,这还是第一次 哈达维“温柔”地守候在一旁,直到空谷的颤抖有所缓解后才开口回答 “抱歉抱歉……果然很痛吗?这么说来,现代医学还是有些道理的啊……不过就算如此,我还是不能相信这里就是最痛的肌腱了。” 你也是个男人,能明白我的意思吧? 空谷意识到了什么,他从鼻腔中迸发出急促的闷响 哈达维不为所动,他把长钉拔出,再次举到空谷的面前。 “接下来,我会把这个插进你的尿道里去,还请您一定好好体会,好好对比,毕竟——” 他的声音一瞬间变得尖锐而疯狂 “你是第一个知道‘阿基里斯腱和海绵体哪个才是最痛的肌腱’的生物啊。” —— (以上删去作者写嗨了的1150字) 鼻腔中爆发出的惨叫接连从小巷中传出,武卫骑士和黑梨花仅仅是听到就全身发寒。 哈达维扯开空谷口中的布团,再次问出刚才的问题: “解药在哪?” 他的笑容温暖和煦,声线波澜不惊,看上去和刚才没有任何不同 除了他手上沾染的血污。 “哈……哈……真疼……真……想死啊……” 那经历了惨无人道的折磨后的脸上却在这时挤出了一丝笑容来。 “但……只要我……不说……你……还有……那女孩……就会比我……更痛苦……” 在这句话落下的瞬间,相对的两副笑容同时崩坏。 哈达维再次举起了长针,一把扎入了—— 并没有。 在他动手之前,武卫骑士挥出了他的另一把剑。 利刃捅穿链甲,贯入空谷的左前胸,连着他的血肉一起深入了大地之中。 “……干什么啊混蛋……” 哈达维向武卫骑士瞥过去一眼——仅仅这一眼,就能让人心生惧意。 “住手吧,太难看了……他不会说的,再这样折磨下去,就是侮辱了。” “侮辱又怎么样……这家伙以前害过多少人!那时候你不去阻止他,现在你来我面前当圣母吗!?” 自己是在无理取闹。 就算哈达维有这样的自觉,但他仍然无法控制住自己。他的心中有一团邪火无法发泄,把他逼得快要疯了。 “不是的……您和我们不同……不该是双手沾血的人啊!” “你懂个屁啊!别装出一副懂我的样子……” 武卫骑士从哈达维手中夺回了自己的剑,他实在不忍让自己的恩人再这么堕落下去,于是他大声质问: “如果是西莉亚在的话,她会想看到你这个样子吗!” “……” 哈达维没有回答,不过武卫骑士能很明显地感受到一直萦绕在他身上的戾气顿时消散了大半。 只是……仅仅几个呼吸过后,这股戾气就再次呼啸而出。 “噫!” 仅仅是被哈达维转头瞪了一眼,黑梨花就禁不住发出惨叫。 她已经看过了空谷的惨状,所以她要比空谷经受更大的恐惧 “解药在哪?你也不想变成那家伙的样子吧?” 就算哈达维的手中已经没有了武器,但他的气势依然足以让黑梨花心惊胆战。 “不……不行,如果我告诉你了,就对你一点用处都没有了……那样才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直到这一刻,黑梨花依然能勉强保持着冷静,深谙人心的她很清楚,哈达维之所以会来救自己,就是因为自己是这里唯二(现在已经是唯一了)的知道解药所在的人,所以她无论如何都不会把这张底牌轻易交出。 哈达维锁紧了眉头。 这下麻烦了啊……现在就剩这货一个活口了,那她肯定也知道我不敢动她…… 哈达维看着地面一脸纠结,黑梨花则瑟瑟发抖地蹲在墙角,双方就这样僵持了好久。 “……算了,我饶你这一次……”最终,还是哈达维咬了咬牙打破了僵局,他朝着黑梨花伸出手去,“只要你告诉我解药在哪,我不杀你也不折磨你……你不是握着手就能看穿谎言吗?来吧……” 就是这个! 黑梨花的内心在这一刻沸腾起来。 没错,让我握住你的手吧…… 无论你是什么样的英雄好汉,只要让我握住你的手,我就能看穿你的内心…… 来吧!再次成为为我的掌中之物吧! “……” 黑梨花一时停止了思考。 她握住了哈达维伸出的手,也的确看穿了他的内心…… 但她却无法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东西 她见过无数人的内心……无论是如圣人般高洁的内心、还是被染成一团黑色的漆黑内心、又或者是空谷那样被复仇所蒙蔽的嗜杀之心、甚至是分成两半互相争吵的心灵,她都早已司空见惯。 但是…… 在黑梨花的眼前,出现了三个人。 正被她握着手的男子,称只要她说出解药的所在就会放过她,可以看出他没有撒谎 其为英雄。 而在他的身后,则蹲着一个大概比他年幼十岁的孩童 其为深渊。 在这孩童旁边,还站着一个胸口翻动着书页的老者 其为恶龙。 三者都成像清晰……绝非是假想出的幻象 三者互相感知,却互不冲突……也并非是分裂出的人格 他们一起看向黑梨花 或是威胁、或是命令、或是劝告 无法理解、无法反抗、无法拒绝 “……秘药都是由‘无常的祸太’制出的……除了总会外就只有他身上有解药……” 在她开始思考之前,求生的本能就已经驱使着她开口了 —— 我在哪里? 空谷再次睁开眼睛。 这里是他熟悉而又陌生的地方。 周围只有肮脏而腥臭的水和草料,寒风刺骨,昏暗无光…… 他想起来了,这是他曾栖息一生的牛圈。 充斥着黑暗、寒冷……与背叛的地方。 他恍惚间记起,这就是它被主人背叛,蒙上眼睛送往屠宰场的前一个晚上 他想站起身来,他想仰天怒吼,他想用自己那屠戮了无数人类的祸太刀,去把那背叛自己的主人一家杀个精光。 “……” 他没能做到。 他的身体已经变回了那一头老牛,连说出的话语也变成了悲愤的牛啼 ……无妨 就算自己已经老弱无力,要把那更为脆弱的主人一头撞死也是易如反掌 腹中传来一阵绞痛,他毫不在意,相比于遭到背叛时的心如刀割,这根本不值一提。 就在这时,房屋内传来一阵响动,紧接着,那让他恨之入骨的主人就冲了出来,在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个身着白衣的怪人 不知为什么,现在的空谷,突然听懂了人类的话语。 ……这叛徒会说些什么呢?想也知道,是在商量把我分尸之后能卖多少钱吧…… 他意识到了不对,他看到自己的主人在跪地痛哭 “它又叫了……它肯定是疼了……求求你救救它吧……医生……” “没有办法的……说了多少回了,牛是不能在地上猛打滚的……” 空谷听不懂医生的话,他不知道什么叫“牛肠扭转”,也不知道什么叫“消化系统紊乱”、“消化功能丧失” 虽然什么都不懂,但他总觉得自己似乎明白了什么。 “打滚……是因为……狼……要救我……” 空谷看着这个跪倒在地泣不成声的主人,突然觉得他和自己都很可悲。 “没救的,再这么下去,他早晚也会饿死,那样只会平添更多痛苦。” 伏地痛哭的主人,和自己就隔着一道粗制滥造的圈栏,只要稍微攒点力气,就能完成自己渴求多年的复仇计划…… 但空谷却毫无反应,他只觉得天气好冷,他觉得主人可能也会冷。 他看着这个无助的男人跪倒在地痛哭流涕了整整一个晚上 天色渐明,主人终于颤抖着站起身来,他走进牛圈,爬到空谷的背上。 好重…… 空谷突然想起,上一次驮着主人,已经是不知多少年前的事了…… 那时候的主人,还只是个小屁孩,远比现在轻得多…… 没有鞭笞,只是轻轻拍了拍脑袋,空谷就知晓了前路 他甩了甩尾巴,迈着沉重而缓慢的步伐,上了路。 “我还记得啊……我以前……怕邻居家的狗,总是不敢出门,总要你驮着,才敢出门……” 空谷感到背上似乎是在下雨。 “你太厉害了……那群狗见了你都夹着尾巴逃得远远的……不过你太厉害了,我还以为你天下无敌……结果带着你去捅马峰窝,差点没把咱俩都交代在那,哈哈……” 明明是在笑,却比哭还难听。 空谷一言不发地,走进了屠宰场之中。 他看到了很多……会把自己分尸的钢刀……会把自己砸晕的大锤……即将蒙住自己眼睛的黑布…… 主人从自己身上翻下,从屠夫手中接过一条黑布 这就是最后的机会了,这个男人,这个让自己咬牙切齿无数个日夜的男人,要杀死他,这就是最后的机会了! “……你说句话啊……空谷……” “……” 他想起来了……自己之所以叫空谷,就是因为以前,不服气被年幼的主人驾驭,驮着他闯进了谷仓,又吃又撞又踩,把家中的谷物都祸害光了 他想起,主人被大人们扒了裤子狠抽时又哭又叫的惨状,哞的一声笑了出来 和主人一样,明明是在笑,却比哭还难听。 从那时起,自己就决定了,要护着这个和自己一样可悲的人类,一辈子听他的话。 既然都听了你一辈子了,那最后就再听话一次吧。 空谷主动把眼睛凑向了黑布。 虽然看不见任何东西,但在他的牵引下,被厚实的大掌抚摸着,只感觉到无尽的温暖、安全、信任、安心,这都是他带给它的,在这漆黑的一刻,不用眼睛去看世界的一刻,终于深深地感受到了。 没有视觉,也没有祸太的能力,但这一次,他是真的看得清清楚楚。 —— 天边的残霞也消失了,天色昏暗下来,苍茫的暮色从四处悄然合围。 但王都中的骚乱却完全没有因此平息的意思,灯火与魔光从城墙中冲天而起,连月亮都黯然失色,各个派阀仍在不遗余力地搜寻着他们的猎物。 可惜他们永远不会有成功的机会了 “哦哦……厉害,我要还在里面的话肯定是要栽了。” 本应是这场骚乱中心的少年,此刻正坐在城外的马厩之中,对着城中的火光评头论足。 在月色的映衬下,能依稀看出他的身后还有三个神态各异的身影。 笔直地挺立在原地的,是一位高深莫测的老人——骑士长 在一辆马车前忙前往后的,是一位精壮而清秀的男子——武卫骑士 还有蜷缩在一旁,一脸不知所措的黑纱女子——黑梨花 “您真的……要离开了吗?” 武卫骑士在整理好马车设备后,迟疑了很久,才开口问道。 “……” 没有回应,或许是默然,也或许是在犹豫 见状,骑士长也立刻出言相劝 “如果你能留下来的话,我们能帮你隐匿行踪……大枢机卿和我私交颇深,正教不会找到骑士派里来。” “……算了吧,您帮我从城里逃出来,我就已经感恩不尽了……有机会的话,我一定会报答……但现在不行。” 我得先去救个人。 两位骑士同时瞪了黑梨花一眼,吓得她更加蜷起身子来。 “这个女的……能信得过吗?” “这你就放心吧,无论她可不可信,她都没有选择了。” 哈达维所说的,黑梨花同样心知肚明。 因为她有能看透人心察知真假的能力,欺骗伏都教本是绝对无法办到的事……然而当她本人就是嫌疑人的时候,这能力反而成了负面技能。 这个能力不仅无法自证她自己是清白的,相反,当有人想要相信黑梨花时,反而会认为自己“是被黑梨花使用能力掌控了心思,才会对黑梨花产生了信任感” “当然,她也不是完全没有证明自己清白的方法。” 听到哈达维这句话,黑梨花的眼中再次扬起了希望的火花。 一个袋子扔到了她的面前。 那里面的东西她再熟悉不过了。 那是她本打算利用鸡来进行走私盈利的东西——金渣。 “利用鸡来进行黄金走私的计划非常完美……就算守卫知道你这种把鸡运进城再运出来的行为中肯定有猫腻,也根本找不出证据证明你这群鸡中有问题,除非——” 哈达维的嘴角在这时大大地咧开,露出非人的笑容。 “——除非,守卫把鸡开膛破肚,这样不就能证明鸡里藏有金子了嘛?” 那么——你要试试吗? 去找伏都教的人,把自己的子宫剖开给他们看,不就能证明你的清白了吗? 甚至连黑梨花自己都分不清自己发出的是尖叫还是哭喊。 “如果是一般人的话,这倒还真是个方法:就算把肚子给开了,只要有高端的魔法师马上释放治愈魔法的话,倒也不成问题,只是——” 哈达维指了指自己的下颚,那里有着清晰可见的病肿——几个月前和盖勒斯一战中留下的旧伤,因为无法使用治愈魔法,直到现在也没好 “——你们祸太应该和我一样,免疫治愈魔法的吧?真厉害,那么,这么厉害的你,被剖开肚子后,还能活得下来吗?” …… 一直以来,黑梨花都以自己的能力为傲,只要有这玩弄人心的能力在,就永远没有人能欺骗得了自己……但直到今天,她才发现,只要这能力在,也永远没有人敢相信自己…… 宛如是在沼泽中行走一般,当她发现举足无措时,已经深陷其中,无法自拔了 对于这样的……即将在泥沼中溺死的她,哈达维伸出了一根稻草。 “那么,我来帮你吧,只要你能帮我搞到西莉亚的解药,我就帮你回到伏都教之中,你的话,只要握住手,就应该能知道我不是在自吹自擂吧?” 面对他伸来的手,黑梨花本能地想要躲避,就在这时,她才发现—— 自己,已经无处可躲了。 车前的马匹发出一声嘶鸣,似乎是在催促他们上路——火光和骚动如此热闹,它也有些蠢蠢欲动了。 分别的时刻已然到来,哈达维伸出两根手指装模作样地一挥——他一直觉得这个动作帅爆了 “我说!你……”武卫骑士突然想起了什么,要留挽留哈达维,这就是最后的机会了。 “你真的……要离开西莉亚吗?” 毫不在意的表情和耍帅的动作一起僵住。 缓缓地,伸出的两根手指重新攥回了拳里。 “大概是……没戏了吧……” “怎么会……是因为你和黑梨花勾结的谣言吗?没关系的,只要好好解释的话……” 哈达维猛地指向火光滔天的王都,在那之中,留下了他人生中最精彩的谋战和最重要的恋人。 “现在那里,应该还有很多正教的教士在搜寻着,空谷的尸体应该已经被发现了吧……你觉得,接下来十个月里,正教会采取什么行动?” 正教? 武卫骑士愣了一愣,正教的话,无论如何都不能把第二福音交给伏都教,应该会尽一切能力去追杀黑梨花吧,除此之外…… 一直沉默的老骑士长在这时开了口: “原来如此……相比于去寻找有伏都教相助、还有特殊能力的黑梨花,直接把您杀掉的话,才是夺回第二福音的最佳方案吧。” 没错,只要在“怀胎十月”的期间,派人把哈达维杀死,第二福音的主人也就从哈达维变成了“杀死哈达维的人”,黑梨花肚子里的“哈达维血亲”也就不再有任何意义。 “我是肯定不能留下来了……要带上西莉亚的话,她肯定也会成为教会的目标吧……再加上要去伏都教总会本就凶多吉少,她的话,搞不好会……” 那可不行。 哈达维指了指自己和马车上的黑梨花。 “我们两个也就算了……那丫头可不行……” 武卫骑士一时失语。 就连老骑士长也啧啧称奇: “小子,你从让我去送那封忏悔信的时候,就料想到现在这一步了吗?” “开什么玩笑……” 哈达维的喃喃像是在回答,也像是在自语。 他手脚不便,费了好大的功夫才爬上了马车。 “对了对了,差点忘了,我还有个不情之请……” 哈达维靠在马车栏上,歪着脑袋看向武卫骑士。 “宗教战争已经近在眼前了……迫于正教的压力,贵族派和商人派肯定不会在这时内战……但他们肯定还需要拉拢盟友,但骑士长已经拒绝了贵族派的联姻,伏都教也已经靠不住了,所以——” 他翻过身子,深深地低下头来。 “能请你……请您和西莉亚结婚吗?” “……” 这是哈达维所能想到的,拯救西莉亚最后的方法了。 在场的三人,都明白了他的意思。 如果是正教的话,想要挖出哈达维过去的人际关系根本不是什么难事,搞不好会拿西莉亚去要挟哈达维……就算正教不动手,西莉亚搞不好也会被那混账父亲嫁给一些老头…… “您是下任骑士长的候选人,现在也是骑士派的二把手……诺德大公不会拒绝您的……” 哈达维的头埋得很低。 武卫骑士看不到面前的男人是什么样的表情,武卫骑士也听不出面前的男人是什么样的心情 “……您表妹……作为领主,在家族中地位不稳,您是她的支持者……只要您和贵族派联姻的话,也能巩固她的位置……” 看着这个前不久还趾高气扬的男人低声下气地编造着理由的样子,武卫骑士突然有一股和他一起抱头痛哭的冲动。 “唉……” 武卫骑士只是叹了口气,哈达维就立刻噤了声。 “你不是说……西莉亚现在吃了伏都教的药……不能碰人吗?” “……嗯。” “那这可是你欠我的,居然塞给我一个不能碰的妻子啊。” 武卫骑士强忍住心酸,勉强说出调笑的话语。 “……可以的话……我还想再塞给你一顶绿帽子呢……” 两个人一起笑出了声,笑得眼泪都止不住了。 马匹再次发出一声嘶鸣。 王都离哈达威远去,宏伟的城墙和雄壮的矿山越来越小 一个时代要结束了。无论是对这座城来说,还是对这个人来说。 从这一刻开始,少年和少女天涯相隔。 我……还能……和西莉亚回到猎友团吗? 想也知道,绝对不可能了。 那种温馨、安定的日子,永远也不可能回来了…… 马车旁边的位置,再也不会有那个少女了。 又一次,哈达维失去了他最宝贵的东西。 又一次,哈达维保护了想要保护的人。 又一次,哈达维成了英雄。 就和……多年前一样…… 但这次,我不会后悔,对吧? 因为我救了她,所以我会开心,也不会像上次那样痛苦,对吧? 我很强……对吧? ……对吗? “对个屁啊操!” 我的……我的…… 故乡。爱人。朋友。美梦。 我……什么都没了啊…… 忽然地,哈达维坠下脑袋。 成分不明的液体,从他的眼、鼻、口中倾泻而出。 “一天都没有……我想要的日子一天都没有过上啊!我想要的只是大早上睡个自然醒,然后去出门去和猎友团的同事们吃饭,如果起来得晚了就让西莉亚给我开个小灶,然后去工作,稍稍花上半天时间就把一天内的工作全都计算完,再听着波普大叔奉承两句真厉害,然后就和大家聊天,再不就去教会找那罗曼和艾瓦尔玩……每一天每一天,躺在病床上的每一天我都在幻想这样的日子,结果TMD劳资一天都没能过上啊!我又不是想当什么富可敌国的大款,也不是想当什么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政治大佬,劳资就想在劳资的世界里过劳资的生活有什么错!操你们MD,你们全都是沙壁吧!劳资本来就是失去了一切亲人朋友来到这个世界的,就算这样我tmd也是浑浑噩噩坚持下来了啊,劳资知道自己不是个当英雄的料,也知道自己性格烂透了,就算这样劳资也是堵上性命去和怪物打!打!打!打!打到现在了!我也不求什么回报,也不想要你们感恩戴德,但是慢慢地慢慢地,朋友也多起来了,比原来的世界里还多……我还以为自己有希望了……让我觉得,自己至今为止的人生还算是有意义的……结果这tmd又算是什么啊!什么狗屁英雄,什么狗屎一样的'为了保护她就要失去她',狗屎!全tmd狗屎!凭什么劳资就这么惨!武卫骑士凭什么一生下来就注定衣食无忧有妹子喜欢,罗曼主教凭什么就能怀揣着信仰和修女们度过每一天,凭什么劳资就要当英雄,凭什么劳资就……操操操操操!还有是什么狗屁商人贵族正教伏都教!你们天天斗斗斗斗斗你们M呢!你们tmd天天吃喝不愁,不用干活就有钱花,这不就是最好的日子了吗?还斗你们M啊,就因为你们这些贪得无厌的畜生!劳资才沦落到这个地步!天天就是神啊正义啊一堆漂亮话,这算什么狗屎一样的屁话!凭什么就要害劳资一个人!劳资也想像热血民工漫和超级英雄电影的主角那样,凭什么他们当英雄就能名利双收,劳资要当英雄就和吃屎一样!我要是甘心就见鬼了啊!就算口口声声说着喜欢你想要保护你,为了保护你让你和武卫骑士结婚……就算说得漂亮也不甘心啊!凭什么给你穿上婚纱的不是劳资啊!我不想为你去和怪物们打打打打打!劳资不想打!我就想好好和你在一起,想和你约会想和你结婚想和你上床,不想像现在这样当什么狗屎英雄!但劳资还有别的方法吗?没有!突然告诉劳资不当英雄什么都完了,是,道理劳资都懂!懂你MMP!这tmd什么吃屎剧情!要是这世界上的一切都是哪个神明随兴写下的小说的话,就让那神明吃屎去吧!夺走了劳资的一切,还tm得了便宜卖乖一样让劳资觉得自己的牺牲是有意义的,就是有意义才让我恶心啊!要是没有意义该多好!要是劳资知道这条沾满了血泪和呕吐物和屎的路是没有意义的,劳资就可以停下来了,只要你告诉我西莉亚移情别恋了,被那畜生的药控制而爱上那畜生了,或者像我青梅竹马那样随便被哪个帅哥公子NTR了,劳资就可以哭天抢地一通然后哼着小曲儿自暴自弃了。结果她tmd即便受到死一样的痛苦嚎啕大哭也要在我旁边……你这让我——劳资怎么放弃,不行的,像她那样的人不得到幸福是不行的,要是连这样的人都拯救不了劳资肯定会坏掉的,所以劳资还要在这条路往前走,流着血流着泪踩着呕吐物吃着屎在英雄路上一条道走到黑!见鬼去吧!这不沙壁吗!凭什么是劳资,为什么不是那些随便就能扔出劳资一百年也赚不来的金币的商人贵族,为什么不是哪些随便做到劳资一万年也做不到的事的祸太福音……两次了!两次了啊!劳资又失去了劳资的世界,要去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狗屁伏都教的国家,本来劳资被扔到这个世界就失去了所有亲戚朋友,现在又要来一次!我喜欢的人,喜欢我的人,我讨厌的人,讨厌我的人……全都要再也见不到了,就算劳资一遍遍告诉自己一定能回来……劳资自己都不信啊!一个怪物一样的祸太就把劳资打得半死,现在跑那群怪物的老巢去,劳资都不信自己能回来啊!劳资无论如何都会输,都会死在异国他乡这种屎一样的未来不是明摆着的吗?但劳资能停下来吗?操nmd不能啊,让这谱写世界的神明吃屎去吧!你干脆点告诉劳资,劳资想要的永远都得不到,或者直接命令劳资去吃屎,劳资也就解脱了啊!结果这又是什么喂屎剧情!告诉劳资'只有吃屎才有机会救西莉亚',这什么狗屎,神明脑子进水了吧!每一次每一次!劳资跌跌撞撞糊里糊涂好不容易看到曙光,就告诉我那光是一滩屎发出来的……操NM操NM操NM操NM操NM操NM操NM!操!操!操!操!操!操!操操操操操操操操操呃呃呜呜呜呜呜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辱骂逐渐化为了不成声的呜咽和痛哭。 直到这一刻,哈达维才意识到,自己离自己刚刚在人前装出来的那副英雄形象,还差得远呢。 他僵直地抬起头。 受到惊吓的马儿停了下来,回头用茫然的眼神看向他。 黑梨花正蜷缩在车厢的对面,用看向怪物一样的恐惧眼神盯着他。 自己的身边空无一人,那个一上马车,就会和他坐在一起的女孩,已经不见了。 自己还远没有成为英雄,一旦躲到暗处,自己内部的死宅就会跑出来……这样是不行的,这幅德行,是救不了西莉亚的……要想办法,把这死宅杀死才行。 于是,他开口了,吐露出的是故乡的话语。 “走吧(zou ba)” 走吧,去吃屎。 仿佛听懂了他的话,马儿轻摇脑袋,再度扬起蹄足。 兴高采烈的马儿,没有归宿的女子,失去人生的少年,就从这里开始了他们不见尽头的颠簸。 基督有云:“信它的人不会受审判,不信的人便已受了审判。光来到世上,世人宁爱黑暗而不爱光明,而这即已是审判。” 这即已是审判。 对于前往黑暗的哈达维来说,这即已是审判。 —— 王都内的火光逐渐平息了下来,武卫骑士还在马厩里,呆呆地看着马车远去的迹样 “老师。” “说吧。” “我要回去了。” “回王都?” “回伯爵领。” 简短对话到这里就中断了,骑士长没有再问他原因。 骑士长还记得,武卫骑士千里迢迢赶赴自己门下,究竟是为了什么。 他为求证何为正道而来,而现在,他已经见过答案了。 尾声 欢闷的晚餐与女孩的征程 今天是正教文化中一年一度的祭典,这一天,亲朋好友们都聚集在一起把酒言欢 也正因如此,德安茵伯爵领内的酒馆饭店大多都已经客满,没有预订的话,连座位都找不到。 “看看城里现在这样子,谁能想到这里几个月前刚刚经历了福音战争,各个产业都遭遇了大萧条啊……” 武卫骑士此刻正站在教会门口,看着城内的繁华热闹景象,连连发出感慨。 “行了别炫耀啦,我们知道是你治理有方……罗曼主教已经把火鸡做好了,就等你一个啦……” 武卫骑士还没来得及回话,就被身材娇小的修女一把抓住后领提了进去。 教会的布告堂正中央,摆放着载满了丰盛食物的圆桌,在圆桌四周,围坐着一张张熟悉的面孔。 “来来来,吃吧吃吧,这火鸡我料理了一下午了……” 罗曼主教亲切地招呼客人,在他身旁,艾瓦尔修女已经开始大快朵颐了。 “我老早就想吐槽了……你们两个家伙,性别是不是反了啊……你这手艺,我都想把你娶回家了……” 武卫骑士一边品尝着罗曼主教精细的厨艺,一边轻声感叹 话还没说完,他就被邻桌的女仆酱一把拽住了耳朵。 “你再说这种话……今天晚上我就让你多缴两倍公粮哦~” 武卫骑士反射性地双腿一抖,直冒冷汗 “喂喂喂你们两个,不要在教会里开荤腔啊,会遭神谴的!” 骑士派的生活……明明还只是几个月前的事,在武卫骑士的脑海中却已经十分遥远。 他很庆幸,自己最终回来了。 当然,作为代价,他虽然还是骑士势力的一任巨头,但已经放弃了作为下任骑士长候选人的身份。 这点代价,和他现在获得的幸福相比根本不值一提,只是—— 看似一派祥和的餐桌上,却有两个座位不自然地空了出来。 无论是在一脸严肃默默进食的猎友团团长,还是在积极活跃气氛的艾瓦尔修女,都时不时会瞄向那里。 直到酒足饭饱之后,众人才慢慢安静了下来,互相心照不宣,也都不想开口。 最终,还是猎友团团长打破了僵局。 “你们怎么搞得,我就进了一趟山里,回头团里会计就没了。” “这是王都的事,你得问我们的武卫大人,”艾瓦尔修女一如既往的毒舌,“过去一趟,不仅把哈达维搞丢了,还把人家恋人当媳妇领回来了……” “喂喂……你这么说显得我太人渣了啊……先说好,我对西莉亚可什么都没做啊……” 声誉受损的武卫骑士连连摆手,他能感到旁边的女仆酱正用着看向猎物的眼神直直地盯着他。 就算武卫骑士已经结婚,女仆酱依然以他的女主人身份自居,两人的关系在德安茵家族中也几乎已经是公开的秘密了。 家族中也有一些元老对女仆的低贱身份颇有微词,他们不能接受一个下人和家族中的才俊勾结到一起,但武卫骑士在和西莉亚联姻后,背后同时有骑士和贵族两派的支持,这些反对者们也自然不敢冒头。 “相比于那些老头大叔,家族里最让我担心的其实另有其人啦……” 酒过三巡,女仆酱也已经显出醉意,她把酒杯重重地摆回桌上,举手投足间颇有一股老气横秋的感觉。 “就是领主小姐啦……她看武卫哥的眼神绝对有问题……我一眼就看出来啦……” 话说到一半,她就不胜酒力,趴在桌上香甜地睡了起来。 多亏了武卫骑士从中撮合,把贵族和骑士两派的资本引回了伯爵领,化解了这里的危机,他们才能像这样坐在一起悠闲聊天。 “啧啧啧……领主小姐不是你的表妹吗?真是对你们这些贵族的糜烂生活无语了……” 和不胜酒力的女仆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仍在一杯杯灌着红酒的艾瓦尔修女,她不仅没有醉倒,脸上甚至都没有一丝酒色——见识到她的酒量后,罗曼主教暗想她当修女实在是屈才了。 “话说回来,西莉亚怎么没过来?我知道伏都教的药对人的影响很大,她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听到罗曼主教的问题,武卫骑士的表情顿时凝重了下来,即使有着醉红的脸色掩护,众人也能一眼看出他的尴尬。 “这个啊……老实说……还挺对不住哈达维的……” “噗!” 艾瓦尔修女一口酒水喷到了武卫骑士脸上。 “什么?什么叫对不住哈达维?……你对西莉亚下手了吗你这禽兽!” “怎么可能!我好歹也是个骑士,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不知廉耻的事啊!” 虽然武卫骑士语气坚定,但这话从一个结婚后和女仆乱搞、还和领主表妹不清不楚的人嘴里说出来,格外的没有说服力。 “啊……可恶……怎么说呢……哈达维走后,西莉亚她……该说是一反常态呢,还是该说性情大变呢……” 性情大变? 主教和修女回想起西莉亚以往的形象,实在无法想象她性情大变后会是怎么一副样子。 “而且……这事也只能怪我们家族守卫松懈……”武卫骑士一副难以启齿的样子,过了好久才说出后半句话,“上次有个老朋友来我们家拜访的时候,西莉亚她……偷偷藏进那人车里,溜出去了……” “噗!” 这一次,就连一向稳重的猎友团团长都喷出一口酒水来。 “你给我等等,这不是很危险吗?这么重要的事怎么到现在才说啊!” “实在抱歉……不过危险什么的,我那朋友很可靠,应该没有问题……就算真有人想要加害西莉亚的话,老实说她现在的性格……十有八九危险的会是对方吧……” 武卫骑士连连道歉的同时,站起身来,朝教会的二人深深地鞠了一躬 “话是这么说,我还是有一个不情之请!” 即使浑身散发着酒气,他的动作依然完美的无可挑剔。 “……如果骑士长给我的消息没错的话,各个教会应该都收到了密令,要求各选出几个修士去追捕……或者说追杀哈达维吧。” 教会的二人对视一眼,迟疑地点了点头。 “那拜托你们帮个忙……我准备从亲信中挑选出可靠的骑士来,让他们去暗中帮助哈达维,拜托你们了,能把我的亲信伪装成教会中的修士吗?” 就算是哈达维,想要同时面对伏都教和正教的前后夹击,想必也会十分吃力吧……而自己作为德安茵家族的门面,自然不敢和正教明着对抗……思前想后,也就只能通过这种方法尽一份绵薄之力了。 然而,他的请求却被无情地回绝掉了。 “你的亲信啊……这样……有些不妥吧……” “怎么会!……拜托了!” 武卫骑士有些激动地推开椅子,弯腰俯首,单膝跪地:自打他带着两派的势力回到伯爵领之后,就再也没做过这样的动作了。 “拜托了……我会承担后果的,请你们通个人情吧……” “倒不是说后果,只是……就算是你的亲信,在面对第二福音的诱惑时,也未必可信吧……相比于他们,这里不是有现成的可靠人选吗?” “!?” 武卫骑士吃惊地抬起头来。 主教和修女已经站起了身,一个撸起袖子展示胳膊上的肌肉,一个双手叉腰挺起贫瘠的胸膛。 这样啊……也对,欠那小子人情的,不止我一个啊…… 此情此景,武卫骑士还能再说些什么呢?他只能露出如释重负地笑容,借着酒力把内心的想法如实说出—— “你们两个搔首弄姿的闷骚,到底哪里可靠了啊……” 下一秒钟,他通过骨传导听到了酒瓶破碎的声音。 —— 我是一名杀手。 以刀凭生,为钱卖命 嗜血若渴,杀人如麻 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无论是凶猛的兽人战士,还是世上罕见的精灵、天使术师,甚至连举世无双的第二福音,都曾是我的手下败将。 只要你的钱付够了,我可以为你去杀任何人,做任何事。 但同时,我还是一位丈夫和一位父亲。 相敬如宾,爱女心切 我老婆是把我带进杀手这一行的师姐,对我关怀有加,实力当然也没得说,号称她一旦甩出左手的袖箭,就能把任何敌人置于死地。 但是,有一次我的仇家寻仇,付给师姐大价钱,要求师姐取我的性命 师姐收下钱后,却又突然发现自己没法对我下手,但任务已经接下,不能不给出交代。 最后的,她居然自断左手,告诉委托人她在甩出袖箭之前左臂就被我砍断了。 失去了赖以求生的必杀技,师姐只能从业界隐退了……又因为她在职期间杀人太多,退隐之后,寻仇的人纷至沓来,搞得她惶惶不可终日。 过了好久,我才偶然得知了师姐的境遇……你们也知道,我虽然是个杀手,却也知恩图报。 我也是实在没办法……才把她收留下来,你们想想,她为了我,断送了自己的人生,那我也只能把自己的人生分一半给她了,对吧? 所以我才和她结了婚。 我说了这么多,目的不为别的,只是想告诉大家这么几点。 第一,是师姐在即将对我下手时,察觉到她对我的感情的,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时候她就算是我的追求者了……所以说,是她先追的我!我知道你们可能从业界里听过一些传言,说我追她的时候多么不要脸之类的,所以我要再重申一次,是她先追的我,谢谢! 二来,从我的描述中也可以听出来,我之所以收留师姐,纯粹是因为我重情重义,知恩图报!你看,师姐为了追我付出那么多,我要不表示不表示,实在太渣男了对吧?所以江湖上那些说我是“舔狗”的传言也都不攻自破了:我那是报恩,不是求爱——当然,师姐她确实很漂亮,不过这和我的行为没有必然联系 三者,我刚刚也说了,“师姐为了我断送了自己的人生”,我和她结婚只是“把自己的人生分一半给她”,这么一算我还欠她半条命,这是一个很简单的数学问题,对吧?所以说,我还要再向她“还点债”,而有些薄情寡义的混蛋,看到我婚后单纯的报恩还债行为,就妄称我在跪舔……这种言论,简直不可理喻!请各位明察秋毫,不要被这种小人言论所蛊惑。 最后,我上次对几个同事说这番话的时候,被老婆听到了,她哭着问我“难道你其实不爱我吗?”,我去哄她的时候,又被这群zz同事看到,添油加醋地说了出去……小人!阴险!断章取义!大家也都知道,我是个顶天立地的爷们,无论何时都要把工作放在第一位……如果家庭不和睦,自然也没法全心投入到工作中去……所以,我才放下尊严,忍辱负重地去哄她,而那些同事,竟然还把我这种为工作牺牲的精神,传成了“妻管严”……卑鄙!可耻!绝交! …… 常言说,女人们头发长见识短,真是太对了……夫妻这么多年下来,她说的话我就只有一句同意的——业界或许有传言说我在老婆面前百依百顺,可笑!我那都是为了家庭和睦才勉勉强强、口服心不服地同意的——那就是,工作和生活一定要分开。 尤其是在孩子的教育上,一定不能让我的宝贝女儿再过上我们这种刀口舔血的日子。 所以,我在解决完了手头上的工作之后,现在正在带着女儿出国的路上。 我们正打算把女儿送往正规的魔法学院中去,而正教、伏都教即将发生战争,我自然不能把宝贝女儿送到他们的学院里去,所以我们的目的地就是精灵国度中的魔法学院——玻璃堡。 那里会传授精灵所信仰的白火教的魔法,以我女儿的聪明才智,毕业后那肯定是前途无量、一表人才 出国前,我顺路拜访了德安茵家族的武卫骑士,他是和我一起对抗第二福音的战友,也算是生死之交,自然要小喝那么几杯。 结果……这一去,却让我惹上了一个灾星。 “你这马是没吃饭吗?倒是走快点啊!我都付了那么多钱了!你到底行不行啊!” 艹!所以说,一定要把工作和生活分开啊! 这个小姑娘偷偷摸上了我的马车,一下掏出了一大笔钱来,称只要带她顺路去找个人,这些钱就全是我的了。 现在想想,那时可真是掉进了钱眼里,财迷心窍了…… 一路上,这小姑娘对我颐气指使,说是客户,简直就是主子…… 当然,我是个成熟的杀手,受点委屈已经是家常便饭,再加上她要找的人也确实有恩于我,这倒也没什么不可忍受的。 真正让我烦恼的是我宝贝女儿的教育问题。 “西莉亚姐姐,你再和我讲讲你和那个哥哥的事吧。” “嘿……嘿嘿……哈达维啊……小妹妹啊,你一定要记住,男人都是些大猪蹄子……明明前一晚……还和我说着情话……第二天一早就告诉我,他出轨了,还把人家的肚子搞大了……嘿……嘿嘿……我好不容易才迈过心里的坎,要原谅他的时候……” 这小姑娘的声音越来越阴森,连我这久经沙场的杀手都忍不住一阵发寒。 “那家伙……居然和那狐狸精私奔了!” 啊? 不对吧,这和我从武卫骑士那里听到的版本不一样啊?小姑娘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嘿……嘿嘿……等我抓到哈达维之后要怎么折磨他好呢……嘿嘿嘿……” 咕嘟。 我吞了下口水,总感觉这小姑娘的性格问题越来越大了…… “……所以说,小妹妹,你可一定不能重蹈我的覆辙……有心仪的男生的话,一定要防止他出轨,要趁他不注意,把他两腿间的那东西剪掉才行……” “嗯嗯,我记住了,西莉亚姐姐!” “不要记住啊喂!” 不要把我女儿也变成病娇啊魂淡! ……虽然她那些钱足够付上女儿的全部学费,但果然还是把她劝回去吧…… “我说……小姑娘啊,”我稍稍斟酌了下词句,“哈达维他是为了给你找解药才离开的……他的目的地应该是伏都教总会所在的兽人国家,我和女儿则是去精灵国家求学的,你就算跟着我们也找不到他的……” “不,哈达维会从先去精灵国家,再折返去伏都教总会的。” ? 我察觉到了不对。 她并非是推测,而是在陈述。 “小姑娘……你看过军书吗?有句话叫兵贵神速,哈达维如果这样折返路程的话,就相当于是在给伏都教和正教追杀他的时间哦。” 名叫西莉亚的姑娘,第一次抬头正视我的眼睛,她的眼神让我感到莫名的熟悉 “我没看过军书,也不懂什么兵贵神速,但是……” 我想起来了,这就是我在费劲千辛万苦之后,终于找到残疾后一直躲着我的师姐时,师姐看向我的眼神 “但是,我懂哈达维。” “……” “他就算想当什么英雄,也一定改不了自己胆小谨慎的毛病……直接去往伏都教总会的话,正教的杀手和祸太们都会淤堵在兽人国度之中,那样的话,别说是找到我的解药了,连如何藏身都是个问题……” 原来如此……所以要先到精灵的国度散布自己行踪,装出自己要逃往第三方国家的假象,把正教和祸太的一部分追兵引出来之后,再入侵伏都教总会。 时至今日,我已经明白了这眼神的含义 就如同师姐那时候一样,这是落寞者的低语。 又要给……重要的人添麻烦了…… “哇、哇……不愧是那位哈达维哥哥,在行动之前,就已经想好了拯救西莉亚姐姐的完美计划了……” 哇哇!不愧是我的宝贝女儿,察觉到小姑娘的情绪不对,及时出来缓和气氛了…… 然而—— “不……他那股鲁莽的性子……肯定是一开始什么都没想好……应该直到车子已经走到半路后,才想出计划,临时改变行程的……” 简直……就像是她亲眼所见一般。 西莉亚明明什么都没见到,却好像什么都知道。 …… 最后的那一晚,在昏睡过去的西莉亚身旁,决定要再次成为英雄的哈达维直面过去的自己。 十年前的那个孩童,冲着十年后的自己露出笑容。 “‘我’啊,你真的考虑好了吗?这一去万分凶险,你做好一个闪失就会付出昂贵代价的觉悟了吗?” “老实说……完全没考虑好,计划也好、觉悟也好,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但是……” 哈达维看向即将相隔天涯的少女,自嘲似的一笑。 “为了救这个少女,我需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会迎来什么样的结局……这一切的一切,我全都没想过……不过——” 就等我救下她之后再去想也不迟。 —— 我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既然已经知道哈达维是去为她寻找解药,那她应该…… “对,我知道那什么怀孕之类的都是在骗我……但我就是不能原谅他……如果原谅他的话,那我和他的羁绊……不就像是被他单方面切断了吗?” “被空谷抓走后的每一个晚上的每一分钟……我都在想干脆死了算了……但只要想到哈达维还在想办法救我,我就会告诉自己再等一个晚上好了……” “那么,哈达维也一定是一样的,如果他遇到了什么危机的话……只要让他知道,我也在这个国家,我也在想办法救他的话,他也会和我一样,会想着再坚持一下就好了。” 那么这一次,就轮到她去拯救他了。 终有一天,还会再见到的吧。 踏上征程的少女,这样坚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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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是一直没有存在感的papple 得意:寻找蓝色的东西 苦手:发东西(各种意义上) 第一次知道sstm是在缩小学院外传这个rpg里, 那时我年纪还小,把游戏搁u盘里,父母都不在的时候才打开玩...... 最后还是比较怕,还没通关就放在u盘里一直吃灰了 直到大一下学期的一天突发奇想,打算收集一些小黄油, 于是就到各种评论区寻找蓝色的东西( 收得多了就发现,其中有不少ss出品...... 但我这个人又不喜欢百度(尤其是这类东西,莫名地会觉得[]) 就在前几天晚上我不知怎么地就看到了这串东西->sstm.moe 于是乎,浏览,注册,验证,一气呵成... 心想发现了一片新大陆( 额好吧......个人感觉最能凑字的还是些无聊的经历 然后就是省略号了我只是习惯偶尔打几个点而已...... 说到怎么形容自己...... 大学生,诚信肥宅 碧蓝航线失智路口的指挥官 coc某部落首领(不招人,怕你们教坏那儿的小朋友) 农药受害者 osu稀有物种蠢鼠玩家兼一张ranked都没有的麻婆-> (听说这里有好多人屙屎,还有五位数大佬,萌新瑟瑟发抖......) 就这些,大概... (最后缩学外传还是没通,巨咸...) (https://osu.ppy.sh/users/2126338<-我的osu资料,然后你会发现头像都是一样地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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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lign=center]第二十一章:医师1[/align] [align=left]第二天,齐肖如常的吸收完了日出之光之后,就代替南萱儿去了教务处,帮她报了名。按照齐肖的意思,看南萱儿的情况,会在这学院待一段时间,不知道有多长,但是至少也是有两年的样子,按她的说法,在达到御灵士的等级之前,没有去别的地方的打算。所以齐肖就抱着‘反正总有一天会被发现南萱儿的情况,干脆就直接帮她在学院之中报个名算了’的想法,去找了当初他报名时见到的苏主任。[/align] [align=left] [/align][align=left]向苏主任说了自己的目的,至于南萱儿的身份,齐肖就说成是自己的妹妹。本来以为不会轻易就答应,可是过程却是顺利的超出了正常的范畴。按照苏主任的意思,学院大开方便之门,只要是有潜力的学员,就没有将他们拒之门外的道理。什么学费不学费的,那就不是重点;什么?宿舍?随便,本学院一向提倡男女搭配的原则,只要别搞大事其他的都可以;什么?饮食?这里有两张卡,拿着它饮食全免,在食堂想吃什么都可以;什么?工读生的工作?不用了,你以后只要照顾好南萱儿的饮食起居就好了,像她这么有潜力的学员,我们学院会全力的向她提供需要的一切资源。[/align] [align=left] [/align][align=left]“你们今天就不用上课了,你就先带她熟悉一下学校吧,等什么时候熟悉了,再来上课。”苏主任对齐肖说道。[/align] [align=left] [/align][align=left]听到这里,齐肖终于明白了,原来他们是看中了南萱儿的修炼潜力啊,难怪这个苏主任笑的那么难看,嘴角都笑的快抽筋了,还有这么多的便利,要是我告诉他南萱儿其实只不是我刚刚说的七级,而是十三级的话,他会不会全身都开始抽筋?[/align] [align=left] [/align][align=left]带着一丝戏谑的念头,齐肖向苏主任道谢过之后,就走出了教务处。[/align] [align=left] [/align][align=left]在齐肖走出教务处之后,那个正襟危坐,满面笑容的苏主任突然身子一软,整个人都瘫坐在椅子上,他的背后已经全都是汗,还好还好,小孩子比较好蒙,自己的理由应该不会被发现吧?一想到要是没有按照上使的要求做到,不只是自己,更担心的是家人都会受到‘惩罚’,一想到这一点,他就胆战心惊。[/align] [align=left] [/align][align=left]走出教务处的齐肖一边微笑一边摇头,苏主任表现的太明显了。那一套表演功夫,就是自己玩剩下的都比他演得好,看来这里面好像有一些问题啊。齐肖暗自思考,不过想来想去,还是没有什么结果。[/align] [align=left] [/align][align=left]南萱儿的出现太过于巧合与突然,但是正是因为这样,才不会是针对自己的;针对南萱儿的?靠,有这么针对的吗?都让我去照顾她的衣食起居了,这样还是针对的话,怎么没人来这样针对针对我啊,齐肖郁闷的想到。[/align] [align=left] [/align][align=left]问南萱儿?她也不一定会明白是怎么回事,看苏主任的表现就知道了,让他保护南萱儿的人肯定不让他泄露保护这件事,自己还是不要去问了,南萱儿想说的时候自然会告诉我的。齐肖如是想到。但是齐肖没想到的是,他如今的一个不在意,却是差点造成了无法挽回的误会。[/align] [align=left] [/align][align=left]回到宿舍,南萱儿还在睡觉呢,虽然他们昨天晚上都是用修炼来代替睡眠,但是这样做之后,会有一段时间的疲倦感,齐肖自然是无所谓了,但是南萱儿却是嚷嚷着要补觉,死活都不肯起来,所以齐肖才代替她去办理入学手续。[/align] [align=left] [/align][align=left]熟睡的南萱儿就像一头小猫一般,娇躯蜷曲成一个圈,小嘴还在不停的吧唧着,似乎做着什么美梦。[/align] [align=left] [/align][align=left]反正现在也不用去上课,齐肖正好有时间去办一些事情。昨天在齐肖治疗好哪些因为不明原因而身中火毒的人之后,黄老板就对齐肖抛出了橄榄枝,说希望齐肖能到他的药铺当坐堂医师,待遇从优,齐肖也答应了这个要求,反正他也希望能见证不同的病例,虽然这样想有点**,但是齐肖最大的目标就是能够治疗世界上的所有疑难杂症,成为一名神医。为此,他就需要多给人看病,掌握经验,现在有人给了这样一个机会,怎么能拒绝呢?更何况还有每月一个金币的工钱。[/align] [align=left] [/align][align=left]贝尔学院的授课只是在周一到周五的上午半天,下午以及休息日就留给学员自己掌控。齐肖与黄老板昨天就已经商量好,每天的下午,齐肖就去黄老板的百草堂当坐堂医师,不过,为此齐肖还要先到贝尔城的圣灵联盟去取得身为医师的证明。[/align] [align=left] [/align][align=left]圣灵联盟作为大陆上最大的联盟,遍及了大陆的各个角落,连齐肖的个小小的圣贤村都有圣灵联盟的分殿在,由此可见一般。[/align] [align=left] [/align][align=left]圣灵联盟作为御灵者的联盟,最初是由大陆上的三方势力联合创建,不属于单独的一方势力,是一种中立的代表。[/align] [align=left] [/align][align=left]这三方势力分别是位于大陆中心的麒麟帝国,位于大陆最西部的白虎商会以及大陆上惟一的医师宗派——神医谷。圣灵联盟就是有着三方势力共同组成。[/align] [align=left] [/align][align=left]而齐肖现在就是要去位于贝尔城的圣灵联盟分殿,只有那里才能进行医师的考核,齐肖虽然有医师的本领,但是他的年纪却是最大的问题,没有人会让一个小孩子给自己看病的,哪怕齐肖之前已经治疗好了那些病症,但是知道的也不过是一部分人罢了,没见过的人恐怕还是不会接受齐肖的治疗。然而只要取得了圣灵联盟的证明,这些问题就都不是问题了。[/align] [align=left] [/align][align=left]圣灵联盟对于医师的证明——医师令,是由很特殊的材料加上其他的手法组成的合金,至今为止都没有人能够伪造出一样的合金,所以由圣灵联盟颁发的对于医师的证明是不可能有假的,这也是大陆上统一并且公认的证明医师身份与实力的标准之一。[/align] [align=left] [/align][align=left]另一个标准自然就是医师本身的实力了,不过因为实力的展示没有医师令方便,所以现在大陆上都是以医师令来判断医师的实力。[/align] [align=left] [/align][align=left]而医师令也和医师一样,被分为凡玄灵圣神这五个等级,而且根据等级的不同,连医师令的材料都不一样。凡级的凡医令就是大多数的铜加上少部分的特殊合金制成,而之后的玄灵的医师令分别是以铁、银制成。圣医令则是用的特殊材料,至于神医令是什么材料,却是没人知道,因为到目前为止,大陆上除了千年前出现了三位神医之外,就再也没有出现过哪怕是一位神医,所以,关于神医令的材料虽说是众说纷纭,却是没有人能够确定到底是什么。[/align] [align=left]现在,齐肖正走在去向贝尔城的圣灵联盟的路上,正走在路上的齐肖,看到前方围了一群人,不知道在看些什么……[/align] [align=center]第二十二章:医师2[/align] [align=left]齐肖也好奇的走上前去看看是什么事情,虽然重生了,但是前世看热闹的本性还在。虽然人群把现场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但是小孩子的好处就体现出来了,齐肖凭借着自己的身低优势,在人群的夹缝之中左右突围前进,很快就到了最里层。[/align] [align=left] [/align][align=left]最里层一共有三个人,其中一个中年女子昏迷在地,一名中年男子正抱着她,一脸焦急之色,而另一名老者正在翻看中年女子的眼睛,好似在看病。四周的人都在指指点点,小声的嘀咕着,为女子担心的有甚,好奇的有甚,纯粹看热闹的更甚。[/align] [align=left] [/align][align=left]“大叔,这是怎么回事啊?”随手抓过来一个大叔,齐肖问道。[/align] [align=left] [/align][align=left]“哦,事情是这样的……”那位大叔大概是天桥底下说书的,讲的绘声绘色,齐肖在听了半响后,才明白,原来就是这个女子走在半路上,不知是何缘故就倒地昏迷不醒了,而那位中年男子就是那位中年女子的丈夫,在发现妻子昏迷后,那位中年男子的第一反应就是向四周的人喊有没有会医术的人,而正巧不巧的是,贝尔城唯一一位的中级玄医,贝尔城圣灵联盟分殿殿主的邵伊大人,也就是现在那位翻看中年女子眼睛的老者正好于附近,听到中年男子的求救,就在询问了怎么回事后,就帮那位中年女子治疗。[/align] [align=left] [/align][align=left]在医师的阶级之中,凡医是没有分品级的,而玄医与灵医都分品级,玄医根据自身医术的高低,分为上中下三个品级,而灵医只分为上品灵医与下品灵医,毕竟,医术这种东西看不见摸不着,而且医术包含的范围太广,如修炼、经脉、内伤、外伤等等,所谓术业有专攻,医师一般都是有独门的特长,而不可能擅长所有的领域,所以,越是高等级的医师,就越是不好分出品级,至于圣医就干脆连品级也不划分了。至于神医,那也得要先有神医给他们划分等级才行啊……[/align] [align=left] [/align][align=left]在那些旁观者看来,这一对夫妇是幸运的,他们不过是普通人而已,并没有灵力,所以如果邵伊大人如果对那位中年男子的呼救视而不见的话,也没有人会说什么,毕竟,在这个世界里,御灵者就是高傲的存在,那就更不用说是比御灵者更高贵的玄医了。[/align] [align=left] [/align][align=left]而且,在他们的认知里,他们这种普通人的病对于玄医来说治好不过是小菜一碟的事情,所以他们才觉得这一对夫妇是幸运的,竟然能得到一位中品玄医大人的救助。[/align] [align=left] [/align][align=left]而那位中年男子的想法也是如此,所以他只是焦急,但是不焦虑,因为在他看来,妻子的不明原因的昏迷,对与玄医大人来说,要治疗好一定不在话下。[/align] [align=left] [/align][align=left]可是正当所有人都这么想的时候,那位邵伊却是皱着眉头,似乎遇到了什么问题。[/align] [align=left] [/align][align=left]“大人,我老婆怎么样了?”看到邵伊皱眉,中年男子好像察觉到了什么,焦急的问道。[/align] [align=left] [/align][align=left]“这个……”邵伊说了两个字,摇了摇头,又说道:“你夫人的病太过于奇特,老夫从未见过,你……你还是另寻他人吧。”[/align] [align=left] [/align][align=left]“大人,您可是玄医啊,你一定会有办法的。”听到邵伊的话,中年男子顿时着急的说道,“如果您都没有办法,那整个贝尔城的医师也一定没有法子了啊。”[/align] [align=left] [/align][align=left]“话不能这么说,所谓术业有专攻,老夫无能为力,并不代表其他的医师也没有见过此类病症,但是老夫观她气若游丝,怕是……”邵伊叹了口气说道:“你还是为她准备身后事吧。”[/align] [align=left] [/align][align=left]说完邵伊就准备转身离开了,不是他不想救人,而是实在是力所不及,连病因都看不出来的病,怎么救治啊。[/align] [align=left] [/align][align=left]“等等,我能救她。”正当中年男子还要在求求邵伊,希望他能够在为自己的妻子治疗之时,人群中有一个坚定的声音传出,只不过,声音虽然坚定,但是确实让人一听就知道,说这句话的不过是一个小孩子罢了。[/align] [align=left] [/align][align=left]这到底是谁家的小孩,都人命关天的时候了,还开玩笑,还在捣乱,这种时候只要看看热闹,哦,不对,是关注关注事态发展就好了。正在大家都在朝四周看的时候,齐肖从人群中走了出来,说道:“我能救她。”正是刚才那个声音。[/align] [align=left] [/align][align=left]“这是谁家的小孩啊,人命关天的时候出来捣乱……”“现在的孩纸啊,都喜欢胡说八道,连邵伊大人都没办法的病,出来瞎捣乱……”“小朋友你还是快回家吧,别在这里捣乱了……”[/align] [align=left] [/align][align=left]“小朋友,你还是别在这里捣乱了,”听到齐肖豪言壮语的邵伊也忍不住劝阻齐肖的捣乱行为:“老夫治不好的病,凭你也是没辙的。”[/align] [align=left] [/align][align=left]齐肖听到周围人的嘲笑、劝说、不信等等,都依旧站在那个中年男子面前,只说了一句:“我等着你的意见。”[/align] [align=left] [/align][align=left]正当大家都以为齐肖只不过是一个瞎捣乱的小孩子,那个中年男子绝对不会放心将自己的妻子交给这么一个小屁孩看病的时候,那个中年男子却是做出了一个出乎大家意料的举动。[/align] [align=left] [/align][align=left]“你、你是昨天的那个小医师?”中年人抓着齐肖的手臂说道:“你真的有办法救我老婆?”[/align] [align=left] [/align][align=left]“你是……?”齐肖想了一会儿,说道:“你是昨天我治疗的那六个病人之中的一个病人家属?”[/align] [align=left] [/align][align=left]“是、是,小医师,你能救好我弟弟,就一定也可以救好我老婆是不是?”中年男子满脸希冀的看着齐肖,因为他知道,齐肖可能是他最后的希望,毕竟他弟弟的病况邵伊也来查看过,最后的结论就是:老夫还要再研究一下。而邵伊研究几天都没有头绪的病症,齐肖几个时辰就解决了,有一就会有二,他说有办法,就一定会有办法的,中年男子自己在心中为齐肖肯定着。[/align] [align=left] [/align][align=left]“小朋友,那个诡异的火毒入体的病症是你治疗好的?”邵伊听到中年男子的话,面带惊讶的对齐肖说:“你说你能治疗她的病?可否让老夫在旁看看你的行医手段?”[/align] [align=center]第二十三章:你可会青囊术?1[/align] [align=left]这个要求不过分,所以齐肖就没有拒绝,确切的说是没有时间拒绝,那位中年女子的病症齐肖虽然知道如何治疗,但是却是要快,邵伊要一句话没有说错,如果齐肖没有出手,那么那位中年男子就真的只能为他老婆准备身后事了,因为时间根本不够他再去找其他医师。[/align] [align=left] [/align][align=left]给那位中年女子把了把脉,齐肖刚才只是在一旁观察,虽然知道了是什么病症,但是却是没法知道是怎样一个具体的病况,只有在号脉之后才能确定到底是什么情况。[/align] [align=left] [/align][align=left]没有动用灵力,因为齐肖知道灵力探入的法子只能探查的到中毒或者身体内有异物之类的情况,而这位中年女子的情况明显不是。[/align] [align=left] [/align][align=left]在诊脉的时候,齐肖能够感觉的到,在轻指的感觉上,中年女子的脉搏跳动有力,可是重指却是一副脉搏跳动无力的迹象,这是很常见的一种脉象虚旺的情况,也就是所谓的浮脉。‘水帆木浮未定向,浮脉中间仔细究。有力恶风见表实,无神无力指虚浮。’就是指的浮脉。[/align] [align=left] [/align][align=left]浮脉代表着病人的身体虚弱,脉象不稳,本来是没有什么严重性,有时候高烧什么的都有可能会出现这种情况,但是这位中年女子的脉象并不是单纯的浮脉那么简单,而是虚、浮、迟、缓全占齐了,像这样虚浮迟缓的情况,恐怕是因为在此之前有因为什么原因而导致的精血流失,所以身子骨虚弱,像她现在这样子,随时都有可能发生生命危险。[/align] [align=left] [/align][align=left]在探明情况之后,齐肖就从他的炙雪镯之中拿出了一个煮饭时品尝味道用的小碟子,这让在场的所有人包括邵伊都感到很疑惑,不知道齐肖到底打算干什么,难道他打算现在开餐?[/align] [align=left] [/align][align=left]不不不,应该不是,邵伊摇了摇头,把这可笑的想法甩出去,这个孩子虽然年纪很还小,但是刚刚看起来还是有模有样的,而且他能够治疗好那些被火毒入体的人,想来是有一些本事,难道这就是他独门的医疗用具?[/align] [align=left] [/align][align=left]正当邵伊在猜测齐肖要如何使用这样的物品的时候,只见齐肖又从炙雪镯之中拿出了一些东西,而看到这些东西的邵伊,脑中关于齐肖的特殊物品的猜测顿时就土崩瓦解了,他只剩下了一个念头,那就是这小鬼真的是打算现在吃饭吧。[/align] [align=left] [/align][align=left]原来,齐肖在拿出了调味碟之后,又拿出了很多的豆子一样的东西,之后又将豆子放在调味碟上,这个样子怎么看都是一副做饭的样子啊。[/align] [align=left] [/align][align=left]正当邵伊准备好好地问问齐肖到底打算做什么的时候,就看到齐肖拿出了一个布包,包的很严实的样子,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align] [align=left] [/align][align=left]齐肖在将调味碟和豆子都取出来之后又取出了他的针囊,不过这次酒精灯没有拿出来,因为这一次用不着像上次一样来拔火罐。如果只是当纯的给银针加热,齐肖自身的灵力就足够了。[/align] [align=left] [/align][align=left]打开针囊,一共三排的银针就整齐的排列在针囊之中,在阳光下放射着一丝丝的光芒。银针不易生锈,价格也不像黄金一般贵重,用来做针灸针倒也合适。[/align] [align=left] [/align][align=left]而且银针质地虽然轻软,但是在插入穴位的时候,不会随着人体肌肉的曲折而曲折,这样有利于医生把握住力度,而不至于插得太深。三排银针左边是最细的毫针,而右边就是最粗的圆利针。而从上到下就是不同长度的区别而已。[/align] [align=left] [/align][align=left]中年男子看到齐肖要拿针去扎他老婆,顿时急了,连忙打算阻止齐肖,他虽然让齐肖来帮他老婆治病,但是却还是不太相信这个年纪看起来只有七八岁的小孩子,哪怕齐肖治疗好了他的弟弟,但是在他的内心深处来说,还是觉得那件事更多的可能是巧合占了大多数,而不是齐肖自身的实力。[/align] [align=left] [/align][align=left]而就当那位中年男子要阻止齐肖的时候,一直站在一旁的邵伊却是拍了拍中年男子的肩膀,示意他稍安勿躁,而邵伊自己却是带着一脸惊讶的表情看着齐肖,眼睛死死的盯着齐肖的针囊包。[/align] [align=left] [/align][align=left]中年男子不知道邵伊是怎么一回事,但是还是相信了邵伊,没有阻止齐肖。虽然邵伊没能治疗好那位中年女子的病,但是邵伊至少成为了玄医多年,信誉摆在那里,绝对不是齐肖这种初出茅庐的小孩能比肩的。[/align] [align=left] [/align][align=left]齐肖从针囊之中拿出了一根银针,找到中年女子的发际正中直上一指,旁开一指半的位置,将手中银针以捻的手法平刺入了大约半指的长度,而后又分别在那位昏迷的中年女子的其他几个穴位上个刺入了一根银针。[/align] [align=left] [/align][align=left]再将银针都刺入了所需要刺激的穴位之后,齐肖就将那放了一碟青豆模样的物品的调味碟拿到了那女子的口鼻处,体内灵力运转到手上,噗的一声,齐肖那拿着调味碟的手心就冒起了一团明黄色的火焰。[/align] [align=left] [/align][align=left]火焰在齐肖的手中燃烧起来之后,却是没有窜出老高,而是只有一寸来许,而且齐肖将火焰控制的很好,只让它在自己的手上燃烧,火舌刚刚好舔舐着碟子的底部。[/align] [align=left] [/align][align=left]这一刻,仿佛齐肖的手变成了一个缩小版的炉灶,以灵力化成的火焰就成为了炉灶中的火,而碟子成了锅,青豆就是被放在上面,被齐肖不断的加热。[/align] [align=left] [/align][align=left]说来也奇怪,原本拿出来没有什么异样的青豆,在被齐肖加热过后,竟然冒出了丝丝的白烟,而随着白烟的产生,一股带着浓烈刺激性的味道也扩散了开来,哪怕是在四周围观的人群味道了这个味道也都是纷纷皱眉掩鼻,想要离开这里,但是内心深处的好奇心又迫使他们留下来看接下来发生的事情。[/align] [align=left] [/align][align=left]此时离齐肖最近的而且懂得医术的就是那位邵伊老者了,他一闻到这个刺激性味道,就露出一种恍然大悟,可是却又好像还差一步的表情,看着齐肖的行医手段就更加认真了。[/align] [align=left] [/align][align=left]齐肖的右手要拿着调味碟,左手却是在女子的后颈处一捏一抬,只听到一阵猛烈的咳嗽声,那位不知原因而昏迷的中年女子,终于醒了。[/align] [align=left] [/align][align=left] [/align][align=center]第二十四章:你可会青囊术?2[/align] [align=left]而齐肖在女子醒后,就将银针都拔了出来,而后就走到一旁,看着这一对夫妻你侬我侬的拥抱在一起,那位中年男子在将发生的事情告诉他的老婆,然后一起感慨他们的好运气。他们确实应该如此,因为他们差一点就是天人永隔了。[/align] [align=left] [/align][align=left]而齐肖在收拾好东西之后就从人群之中走了出去,也没去接受那对夫妻的道谢,因为在齐肖看来救人一命,比得到千言万语的道谢都值得高兴。而就在齐肖走出人群后还没有多久,就有人从背后叫住了齐肖,转过头,才发现是刚才的那位老医师。[/align] [align=left] [/align][align=left]“老先生有何指教?”齐肖恭敬的对邵伊行了一个晚辈礼,对于乐于助人的人,齐肖一向都很有好感,尤其是身份高却是又不摆架子的人,更容易博得别人的好感。[/align] [align=left] [/align][align=left]“指教不敢当,只是老夫有一疑惑需要小友解答。”邵伊在说完之后,竟然回了齐肖一个礼节,而且是平辈礼,而后又说道:“这位小友,请问你的青囊术是从何学来的?”[/align] [align=left] [/align][align=left]“青囊…术?”齐肖不明所以,摸了摸头想了一会儿,摇了摇头,表示不知道邵伊在说什么。而邵伊看到齐肖摇头以为齐肖是不方便对他说出情况,当下便说道:“是老夫冒昧了,如果小友不嫌弃,不知可否到贝尔子殿与老夫就医药之道交流一番?”[/align] [align=left] [/align][align=left]“这位老先生,你是不是认错人了?”对邵伊又抱了一拳,说道:“小子确实不知道何为青囊术,老先生还是另寻他人才是。”文绉绉的说完这句话,齐肖全身都别扭,不过别扭也没法子,这位老先生的年纪足有六十多岁,都够当齐肖的爷爷辈的了,虽然是陌生人,但是该有的礼节齐肖还是会有的。这也是为何齐肖能够在孤儿院众多的孩子中成为能够上的了大学的少数存在的原因。[/align] [align=left] [/align][align=left]“小友且慢,小友且慢,”看到齐肖转身要走,邵伊却是快步走到齐肖前面,说道:“小友若是不愿说,老夫也不会强求。老夫现如今为贝尔子殿的殿主,若小友有空,还请与老夫去子殿一番,让老夫稍尽地主之谊。”[/align] [align=left] [/align][align=left]齐肖今天的目的就是要去贝尔子殿,弄到一个凡医的医师令,好在明天能够及时的上工,毕竟现在的齐肖不光要照顾自己的花费,还有南萱儿的开销齐肖也要考虑,对于这个也失去父母的小女孩,齐肖很是同情。当然,有没有其他的什么原因,齐肖就不好说了。[/align] [align=left] [/align][align=left]“老先生盛情难却,小子不好推辞,且小子也正好要去办理一张医师令。”齐肖无奈的说道:“但是小子确实不会老先生口中的青囊术,若老先生日后察觉,还望别怪罪小子欺瞒之罪。”没办法,这老先生是贝尔子殿的头头,齐肖如果想平安的先度过学院六年,这个地头蛇还是不得罪的为妙。所以齐肖就很坦然的对邵伊说清楚,以免日后对方心生不忿。[/align] [align=left] [/align][align=left]“好说好说,小友年纪小小就有如此医术,老夫自愧不如。”听到齐肖答应去贝尔子殿,邵伊摸了摸胡子笑着说道:“既然如此,就由老夫为东道主加以款待一番。小友,请随老夫来。”说完就引着齐肖随他前往贝尔子殿。[/align] [align=left] [/align][align=left]齐肖只好无奈的跟着邵伊一起前往贝尔子殿,在一路上,邵伊也有在侧面试探齐肖的底细,但是发现齐肖一直不肯吐露“事实”,也只得放弃试探的心思了,只是当做是那人不许齐肖吐露出来罢了。虽然有些奇怪,但是一想到那人会有各种奇怪的举动,这样一来让齐肖这样子做,也就不足为奇了。[/align] [align=left] [/align][align=left]而齐肖就在邵伊的带领下,来到了贝尔子殿的大门处,不得不说,虽然只是一处子殿,但是却是建造的恢弘高大,足足有三层,远不是齐肖村子的那座五灵殿可比。[/align] [align=left] [/align][align=left]一层就是办事处,左边是对于御灵者负责,而右边则是校验医师的行医资格以及关于医师令的办理。二层就是联盟的一个出售物品的地方,这些物品大多数只是有一些药材、武器之类的东西,有的时候甚至还会有只能靠杀死强大的灵兽才能获得的灵核也会在这里出售,只不过在这座贝尔子殿里比较少见,而且就算有卖,也不过是一些下品灵核罢了。只有那些更大的子殿或者总殿才会比较经常见到更高品的灵核。而三层就是邵伊这类居住于子殿的工作人员以及一些有需要的医师的住处。[/align] [align=left] [/align][align=left]贝尔子殿的大门处站着两个成年人把守着,一见到邵伊走了过来,连忙行礼说道:“邵伊大人。”[/align] [align=left] [/align][align=left]“嗯。”邵伊嗯了一声算是做了应答,而后就对齐肖说:“小友,请。”说完,就带着齐肖向内走去。[/align] [align=left] [/align][align=left]“喂,兄弟,那个小鬼是谁啊,邵伊大人居然对他说‘请’?”门卫甲捅了捅站在一旁的门卫乙说道。“我也没见过,估计是那个大家族的公子,”门卫乙猜测道,之后又说“这不是你我能够胡乱说的,我们只要能做好自己的事就是了。”[/align] [align=left] [/align][align=left]就在两个门卫在猜测齐肖身份的时候,邵伊已经带领着齐肖走到了位于大殿一层的右处,也就是办理医师令的地方。坐在办理处的少女看到邵伊走了过来,连忙站了起来,面带职业化的笑容对邵伊鞠了一躬,恭敬的说道:“邵伊大人。”[/align] [align=left] [/align][align=left]“恩。”邵伊说道:“小陈,帮这个孩子办理一个下品玄医的医师令。”说完,就侧出身子,让那位被称为小陈的少女看到自己身后的齐肖。[/align] [align=left] [/align][align=left]“这,邵伊大人,你确定要给这个小……公子开玄医令?”小陈在看到齐肖的时候,忍不住问了出来。这个小孩子有多大?**岁顶天了吧,虽然只是下品,但是这么小的孩子能有资格拥有玄医令吗?[/align] [align=left] [/align][align=left]“好了,你也别顾虑太多,老夫做事自有分寸,你照办也就是了。”邵伊在对少女小陈说完之后,就对齐肖说道:“老夫身为中品玄医,能够开据的最高级别的就是下品玄医令了,还请小友莫要嫌弃啊,哈哈。”[/align] [align=left] [/align][align=left]看到邵伊大人这样说,被称为小陈的少女也是颇为疑惑,但是也不好违背邵伊的意思,只好拿出一张表格一样的纸张对齐肖说道:“还请小公子回答我几个问题,之后就可以为小公子开据下品玄医令了。”[/align] [align=left] [/align][align=left]就在少女小陈做好笔录准备的时候,齐肖突然说道:“不用了,我不要玄医令。”[/align] [align=left] [/align][align=center]第二十五章:医师令1[/align] [align=left]“呃?”原本面带微笑的邵伊在听到齐肖说出的话之后,愣了一下,面部的表情都僵硬了下来,怎么说他也是一位中品玄医,在这个贝尔城之中身份可以说得上是比城主都要高出一分,在这里可以算得上是一位上位者了,可是现在却被一个小孩子拒绝了自己的好意,虽然说不上打脸,但是却是不免有几分尴尬。[/align] [align=left] [/align][align=left]察觉到邵伊的尴尬,齐肖也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些唐突了,但是话已经说出来了他就没打算在吞回去,不过他对于邵伊本身还是有一些好感的,于是对邵伊抱了一拳说道:“老先生的好意小子心领了,虽然说长者赐不可辞,但是无奈家师曾对小子说过要低调行事,所以老先生的好意小子实在感激,但是师命不可违,还望老先生原谅小子刚才言语唐突不周之处。”[/align] [align=left] [/align][align=left]齐肖有老师?答案肯定是是否定的。齐肖的医术都是来源至自身前世的记忆之中,而今世齐肖不过是把前世的记忆与今世的情况结合在了一起罢了,所以他自身的医术可以说是无源之水无本之木,是绝对找不到师承的。[/align] [align=left] [/align][align=left]而齐肖之所以对邵伊说自己有老师,而且自己是遵循老师的嘱咐要低调行事,是因为在与邵伊一路向贝尔子殿走来的路上,齐肖从邵伊的话里推断出邵伊是看到自己施展的针灸术,而后错把自己的针灸术与他曾经见过不知是谁用过的青囊术混淆了,而错把自己当成是那人的弟子,所以才对自己礼遇有加。[/align] [align=left] [/align][align=left]齐肖判断的没错,邵伊在年轻的时候,曾经在一次去找寻药材的时候遇到了一位怪人,那位怪人衣服虽然华丽,但是却破破烂烂,而且头发乱糟糟的,脸上全是泥巴,根本看不出相貌,身上还有一股子的怪味道,好像已经有一个月没洗澡的样子。[/align] [align=left] [/align][align=left]邵伊那时候不过是一名凡医,而且他的天赋并不好,灵力也不过十几级,所以在看到怪人摇摇摆摆的向他走过来的时候,着实是被吓了一跳,反应过来的时候转身就要逃跑,可是没跑几步却是听到身后传来“噗通”的声音,大着胆子向后回过头一看,才知道那是怪人被树根给绊倒时发出的声音。[/align] [align=left] [/align][align=left]站在远处看了一会儿的邵伊发现跌倒的怪人并没有爬起来,本来应该乘着这个机会跑走的邵伊却是有些鬼使神差的向怪人走去,走到近处才看到那个怪人在跌倒的时候头部很不幸的碰到了一块石头,伤口虽然不大,但是现在却是不停地在流血,本性善良的邵伊就用自己的医术将怪人的伤口给包扎好,而后又不放心怪人昏迷与荒野,就将他背回了自己的家中。[/align] [align=left] [/align][align=left]邵伊已经不记得当时不到一米七的自己是如何背动那个将近一米九的怪人的了,也不记得在将怪人救回来的那一个月时间是多麽的难熬,只是直到现在邵伊都记得当时每天晚上那个怪人都会对着月亮嚎叫,那种如狼如枭的声音,邵伊现在只要一看到月亮就还能想起来。[/align] [align=left] [/align][align=left]在他记忆里,印象最深刻的一幕就是在他将怪人带回来一个月之后的一天,那天的月亮是特别的圆,而那怪人就是在“照常”的对月咆哮中突然爆发出了强大的灵压,都将邵伊的房屋给压垮了,而那时外出巡诊归来的邵伊看到的就是那个怪人站在破损的房屋前,带着一身强大的气势对邵伊说道:“汝资质虽差,但本性尚可,可随孤学习一月。”[/align] [align=left] [/align][align=left]只有一句话,而正是这一句话,才使得当时已经快三十岁的邵伊有了成为现在这样中品玄医的机会。而青囊术也正是邵伊在那一个月中偶然见到过一次。不过那个怪人在一个月时间一到就不知去向,邵伊连当面道谢的机会都没有,这已经成为了他的一个遗憾。[/align] [align=left] [/align][align=left]而齐肖施展出来的针灸术在邵伊看来与青囊术简直如出一辙,所以很自然的将齐肖认为是那个怪人的弟子,也因为如此才会对齐肖这么好,为了报答那个怪人的指点之恩,连一名中品玄医能够直接提拔唯一一名下品玄医的特权都用上了。[/align] [align=left] [/align][align=left]不过让邵伊没有想到的是,齐肖竟然直接拒绝了他的好意,这让邵伊心里多少也有一点不满,但是在听到齐肖说是哪位恩人谁叮嘱的话之后,邵伊心中的不满也就烟消云散了,当下心中还暗暗人为恩人所言极是,小孩子嘛,就是不能太过招摇了。[/align] [align=left] [/align][align=left]不过邵伊却又是很想报答哪位的恩情,所以当下在邵伊听完齐肖的话之后又对齐肖说道:“既然恩公都那么说了,那我也不勉强,小友,你看这样如何,”顿了顿,邵伊又说道“老夫认可了你的医术,根据医师信条第二十三条,老夫有权举荐一人直接成为下品玄医,但是既然你的老师让你拿凡医令,那么你就凡医令与玄医令同时拿这不就好了吗,这下你可不能在拒绝老夫的好意了吧。”[/align] [align=left] [/align][align=left]“啊?”齐肖听到邵伊的话,下巴都快掉下来了,还能这样子?“这个、这个好像不符合制度吧?”[/align] [align=left] [/align][align=left]“什么制度?老夫身为中品玄医,难道会违背医师信条?医师信条六十八条就没有一条是说不能同时拥有凡医令与玄医令的,好了,小友,你就说同不同意老夫这个折中之法吧。”[/align] [align=left] [/align][align=left]“这个……”齐肖无奈的一叹,对邵伊拱了拱手说道:“既然老先生如此说,那么小子在推辞就是小子的不是了,小子在此谢过老先生举荐之恩。”[/align] [align=left] [/align][align=left]“小友还真是奇怪,这样的好事别人抢都来不及,却也只有你好像是被逼无奈一般,难怪恩公会收你为徒,你和恩公还正是有相似之处啊。哈哈”邵伊笑着说道,齐肖同意他的法子,让邵伊很是高兴。[/align] [align=left] [/align][align=left]齐肖很是无奈,他能不无奈吗?那个邵伊的什么恩公,齐肖连他的一根毛都没见过啊,都不知道这个自己所谓的师傅高矮胖瘦如何。而邵伊却是认定了那人就是齐肖的老师,齐肖能说什么?之前就已经说明白了,可是邵伊不信,还曲解为是齐肖为了低调才如此做的,这让齐肖如何是好?[/align] [align=left] [/align][align=left]齐肖不愿意本承受这种不清不楚的人情,但是他已经一再推脱,但是实在是推脱不了了,没办法,也就只好接受了邵伊的建议,齐肖想的很清楚,只要自己不用那个玄医令,那么就算将来邵伊发现自己不是那人的弟子,那么想必也不会有什么大问题,毕竟自己已经说过不止一次了。[/align] [align=left] [/align][align=left]当下,齐肖就在邵伊的陪同下,在那个工作人员小陈问了几个基本问题,将资料填写好之后,就在哪里等着玄医令与凡医令制作好。[/align] [align=left] [/align][align=left]还好,等了不到半个小时,玄医令与凡医令就已经制作完毕,由小陈交到齐肖的手里了。[/align] [align=center]第二十六章:医师令2[/align] [align=left]当把令牌交到齐肖的手中,小陈就向邵伊鞠了一躬之后,在确认无事之后就回到自己的工作岗位去了,毕竟这座贝尔子殿里不只是只有齐肖和邵伊两个人,还有不少的其他人其中不乏一些医师,只不过玄医就只有齐肖和邵伊两人罢了。[/align] [align=left] [/align][align=left]毕竟这座贝尔城虽然是坐落在交通要道上,但是跟真正的大城市比起来还是要有虽不如,如果是在朱雀帝国的首都的凤天城且不说凤天副殿内的工作人员就比贝尔子殿的要多上三四倍,就是副殿本身占地也要比贝尔子殿多上一倍,而且楼高六层,只比位于麒麟帝国的圣灵联盟总殿少一层而已。[/align] [align=left] [/align][align=left]接过令牌的齐肖带着好奇的目光打量着这两块令牌,其中一块令牌通体呈现出犹如铜一般的棕红色的金属光泽,不过却是没有铜特有的味道,倒是像一种合金,只是让人分不清这到底是什么物质的合金。[/align] [align=left] [/align][align=left]棕红令牌是一个上平下尖的七边形图样,比齐肖的手掌略大一些,大约有半寸厚,拿在手上感觉略微的压手,在令牌的周围雕刻着一些花纹,花纹大多是为一些药草的模样。而令牌的正面上有一个大大的“医”字,背面被分为三行,分别记录着齐肖的名字,凡医令办理的地点与时间以及齐肖现在的星点等级。[/align] [align=left] [/align][align=left]而另一张令牌则是通体呈现为黑色,材料似乎与凡医令很是相似,只有一些略微的不同,式样与凡医令一样,只不过在“医”字的边上多了一个银色的星型图样.齐肖知道这是代表着这块玄医令是一枚下品玄医令,两星表示中品玄医,而三星就是代表上品玄医了。这块下品玄医令的背面也如同凡医令一般记录了齐肖的名字,办理令牌的时间、地点等信息。[/align] [align=left] [/align][align=left]齐肖在拿到凡医令与玄医令之后只是好奇的把玩了一番就将这两个令牌收到了自己的炙雪镯之中。这两个令牌其实除了代表着身份的不同之外下品玄医令还比凡医令多出一个功能,那就是能够在购买草药以及其他药材的时候能够打九折。[/align] [align=left] [/align][align=left]这里购买的药材不是指大街上的那些小摊小贩,也不是一些普通的店铺之中的药材,毕竟那些不过是小本经营,如果是打折的话可能就不会赚到多少的钱,所以这些能够打折的药材都是指在圣灵联盟以及联盟子殿之中出售的那些药材。[/align] [align=left] [/align][align=left]不过,由于圣灵联盟是有三方势力共同组成的,所以如果是在有着三方势力的旗下产业之中,这个令牌的折扣功能也是有。比如说,如果齐肖在白虎商会的一家拍卖场买了一样药材,那么齐肖若是出示这个下品玄医令,那么齐肖就一样能够得到九折的折扣。[/align] [align=left] [/align][align=left]而越高的医师令能够得到的优惠也就越大,如果齐肖能够拿到一枚上品灵医的医师令,那么齐肖就能够得到至少五折的折扣,而比上品灵医令等级更高的圣医令,却是没有折扣的说法,因为拥有圣医令的人根本就不需要。[/align] [align=left] [/align][align=left]目前为止大陆上就只有三个圣医,而这三个圣医虽说没有起死人的医术,但是在传说中他们却绝对能够做到肉白骨,只要你还有一口气在,那么他们就能够将你救会来。虽然这样说有些夸张,但是也很好的从侧面展示出了他们三人医术的强大。[/align] [align=left] [/align][align=left]所以,那三位圣医根本不在乎这一些所谓的折扣,因为每一个人都会求着他们来为自己医治。[/align] [align=left] [/align][align=left]在收好令牌之后,齐肖就在邵伊的目送下离开了贝尔子殿,在外面也没有逛一会儿,就直接回到了贝尔学院。[/align] [align=left] [/align][align=left]回到学院的时候,虽然现在时间已经是饭点,但是齐肖因为苏主任的缘故,齐肖倒是不用再去食堂打工了,当然,这也是因为他在黄老板的百草堂有一份医师的收入的原因。[/align] [align=left] [/align][align=left]回到宿舍,齐肖惊讶的发现南萱儿竟然还在睡觉,难道她从早晨就一直睡到现在?[/align] [align=left] [/align][align=left]齐肖蹑手蹑脚的走到床边,悄悄俯下身去看着在床上熟睡的南萱儿。她睡觉的时候将自己包裹的很紧,只有脑袋是露在外面,原本一条火红色的长辫也披散开来。[/align] [align=left] [/align][align=left]精致的脸颊上带着一丝淡淡的红晕,娇嫩的小嘴伴随着呼吸而一张一合,显露出粉红色的光芒,明明不过六岁,却已经初具规模的小胸脯也是随着呼吸而起伏着。[/align] [align=left] [/align][align=left]明明只不过是一个六岁的小孩子罢了,怎么就发育的那么早?齐肖不经想到。[/align] [align=left] [/align][align=left]此时的南萱儿显得是如此的安静,一副睡美人的姿态,和昨晚的那种闹腾劲儿完全联系不上。如果不是熟悉她的人还真不能将此时的她与醒着的南萱儿联系起来。当然,齐肖现在对她也不熟悉就是了。[/align] [align=left] [/align][align=left]想想自己接下来就要将南萱儿叫醒,齐肖只能无奈的叹了口气,但是不叫醒南萱儿好像也过意不去,毕竟自己现在的任务已经变为照顾南萱儿了,反正在学校有吃有住,不过是照顾一个小女孩还不是手到擒来(咦?用词是不是有点奇怪?)。[/align] [align=left] [/align][align=left]戳了戳南萱儿的脸,又软又有弹性,真不愧是小孩子的脸,不过好像单纯是这种程度上的举动是叫不醒的样子啊。[/align] [align=left] [/align][align=left]“起床了,太阳都快下山了。”一边摇着南萱儿,齐肖一边说道,“吃饭了,快起床了。”[/align] [align=left] [/align][align=left]“唔,五姨,别闹了,再让我睡一会儿。”南萱儿好似没有丝毫要起床的意思,说着说着就把头包进被窝里去了。[/align] [align=left] [/align][align=left]五姨?那是谁?齐肖满脸黑线,虽说自己还小,声线还没有发育,比较稚嫩,但是怎么也不至于把自己的声音和你姨姨搞混吧?[/align] [align=left] [/align][align=left]不过黑脸归黑脸,人还是要叫的。只是目前看来,常规的手段已经没有用了,不过极端的方法……齐肖还是犹豫了一下,还是算了吧,毕竟南萱儿还是一个小女孩嘛,自己还是不要用太暴力的方法了。[/align] [align=left] [/align][align=left]直接用最终手段吧。[/align] [align=left] [/align][align=center]第二十七章:嬉闹1[/align] [align=left]齐肖想了想,还是决定直接用最终手段叫醒南萱儿。[/align] [align=left] [/align][align=left]抓住被子的一边,因为怕把南萱儿也一起带下来,所以齐肖抓的是被子的里面的那一边。不过这样一来,毕竟齐肖还是一个小孩子,向前俯身的话,就不可避免的与南萱儿的身体贴的很近。[/align] [align=left] [/align][align=left]不过南萱儿真的很可爱啊。看着南萱儿的睡脸,齐肖不禁想到,如果能再文静点的话,那就真是完美了。[/align] [align=left] [/align][align=left]深吸一口气,空气中都是一股淡淡的幽香——这种味道,齐肖昨天也闻过一次。在心中默数了三个数,齐肖双手一用力,便将被子全都扯了下来。[/align] [align=left] [/align][align=left]扯下被子后,事情却是没有按照齐肖的预想发展,看着床上的南萱儿,齐肖纵然心中有千言,胸中有万语,腹中有诗书,脑中有文章,却也只能使千言万语、诗书文章在托出口的时候化作一个最能代表齐肖现在心情的字。[/align] [align=left] [/align][align=left]“我屮艸芔茻……”[/align] [align=left] [/align][align=left]至此之后,齐肖才知道南萱儿有裸睡的好习惯,而南萱儿也是在这之后就改掉了这个坏习惯。[/align] [align=left] [/align][align=left]此时的南萱儿正犹如猫儿一般,蜷曲的躺在床上睡觉,双手收在了胸前,脑袋顶着膝盖,火红的长发因为披散而盖住了大半个娇躯,但是没有让齐肖看到太多的东西,只有一个香肩露在外面。[/align] [align=left] [/align][align=left]脸庞因为熟睡而略显潮红,遮盖在微微发育的酥胸上的头发随着呼吸而起伏……什么的,因为南萱儿是侧卧,所以齐肖没有看的太清楚。[/align] [align=left] [/align][align=left]此时虽然是夏季,但是旁晚时分也已经有了一丝秋的凉意,因为被子被扯落,所以原本还要懒床的南萱儿也已经悠悠然的醒了过来,只不过看起来似乎还有一些迷糊。[/align] [align=left] [/align][align=left]习惯性的伸了一个懒腰,揉了揉迷离的眼睛,刚想和五姨抱怨几句的南萱儿,睁开眼,却是看到在她的屋子里有一个小男孩,领着一床被子傻傻的站在那边,红着脸愣愣的看着自己。[/align] [align=left] [/align][align=left]愣了一秒,才想起来为什么自己的房间会有男生,而回想起这一点的同时,南萱儿也回想起了自己睡觉的习惯——裸睡。[/align] [align=left] [/align][align=left]“呀!”南萱儿尖叫,同时抓过放在床头的衣服,将自己遮盖起来,“转过去呀!”[/align] [align=left] [/align][align=left]“呃。”听到南萱儿的叫声,齐肖才回过神来,连忙转过身去,暗道自己实在是太大意了,自己竟然会因为看到南萱儿的酮体发愣,自己这是怎么了?[/align] [align=left] [/align][align=left]不过虽然因为看到了南萱儿的酮体而发愣,但是齐肖还是没有把这件事太往心里去,毕竟齐肖前世是依靠一所孤儿院养大的,身为孤儿院里最大的孩子,齐肖经常帮助院内的工作人员照顾小孩子,像是帮他们洗澡换衣服之类的事情,可谓是轻而易举,从某种意义之中说,齐肖已经不是“初哥”了,可谓手段老到,技巧成熟。[/align] [align=left] [/align][align=left]当然,那时候齐肖帮助的都是比自己小至少十岁的孩子,虽然也是五六岁的,但是现在的齐肖也不过只是一个六岁的小屁孩罢了,而南萱儿对他而言,可谓是同龄人。(当然,我指的是肉体,而不是心灵,希望大家不要想歪了。)[/align] [align=left] [/align][align=left]所以,虽然齐肖对于这一次看到南萱儿裸睡的样子不以为意,但是齐肖现在脑中却是不自主的冒出了一个恐怖的念头——晚上吃什么好呢?[/align] [align=left] [/align][align=left]其实自己也是无意中看到的,齐肖内心之中正在为着自己找着借口。不过就算是故意的,齐肖也不认为自己会对南萱儿有什么奇怪的想法,要知道自己和南萱儿的心理年龄还差着二十岁呢,当同龄人不可能,怪蜀黍又不够格,最多……也就是像一个哥哥一样的存在吧?[/align] [align=left] [/align][align=left]对,就是哥哥,齐肖在内心中对自己与南萱儿的身份定下了定义。[/align] [align=left] [/align][align=left]身后传来阵阵窸窣之声,想来是南萱儿在穿衣服了吧。[/align] [align=left] [/align][align=left]虽然齐肖将自己定义在了“南萱儿的哥哥”这个身份上,不过听到了身后的窸窣之声之后,齐肖的脑海中还是不免的回忆起刚才南萱儿伸懒腰的一幕,而原本齐肖好不容易压制的上涌翻滚的血气又有了阵阵蠢蠢欲动之势。[/align] [align=left] [/align][align=left]狠狠地摇了摇头,将脑中奇怪的画面赶出脑海,做了几个深呼吸,让自己冷静下来,齐肖努力将自己的思绪掰回到晚上要吃什么这个重要的问题上。[/align] [align=left] [/align][align=left]身后的窸窣之声已经消失了,想必是南萱儿已经穿好衣服了吧,不过齐肖还不敢就这样回过头去,谁知道还会是什么情况。再一再二,可不能再三了。昨天的一次可以说是巧合,今天的一次可以说是意外,但是要是再发生一次,那就是爱好了![/align] [align=left] [/align][align=left]为了不被冠上一个流氓的称号,齐肖还是决定先问清楚再回头,这样也比较合适不是?[/align] [align=left] [/align][align=left]“萱儿,你穿好没有?”齐肖问道,“你要是穿好了我就转过头来了。”[/align] [align=left] [/align][align=left]……,没有回应。[/align] [align=left] [/align][align=left]“萱儿?”[/align] [align=left] [/align][align=left]……,还是没有回应,别说回应了,背后连一丝声响都没有。[/align] [align=left]“萱儿,我转过来了。”齐肖说道。一直没有回应,齐肖也有些当心,虽然这是在宿舍之中,不应该会发生什么事,但是当心还是不可避免的。[/align] [align=left]而就在齐肖转过去之后,只见一阵微风拂来,而后就是齐肖觉得脖子一凉——一把刀就抵在齐肖的脖子上,散发着凛冽的寒气。[/align] [align=center]第二十八章:嬉闹2[/align] [align=left]在齐肖回过神来了之后,就觉得脖子一凉,一把小刀就抵在齐肖的扁桃体处,寒光凛凛。[/align] [align=left] [/align][align=left]齐肖此时虽然是被人拿刀给抵着扁桃体,但是却是临危不惧,内心之中并没有因为这件事的突然性而掀起丝毫波澜,毕竟他怎么说也是一个快三十岁的男孩。虽然回炉重活了六年,但是人生经验什么的是可以累加的,所以,自诩为大人的齐肖面对这种突然发生的、要命的事件表示说很冷静。[/align] [align=left] [/align][align=left]他只花了一秒钟就清楚地认识到了他被南萱儿持刀抵住脖子的事实,坚持不动摇的坚定了自己一定会死的下场。[/align] [align=left] [/align][align=left]于是,齐肖在仍清了自身所处的立场之后,很镇静的看了拿着刀的南萱儿一眼,淡然的开口道:“女侠饶命!”[/align] [align=left] [/align][align=left]南萱儿此时正拿着从桌上顺来的水果刀,抵着齐肖的扁桃体,虽然南萱儿此时是面无愠色,看不出喜怒,好似没有生气一般,但是她的行为已经把自己给暴露了。羞红着的耳根,表现出了南萱儿内心深处的羞愤。[/align] [align=left] [/align][align=left]只不过,南萱儿羞愤的表情在齐肖眼中就不是那么回事了,而是别有一番风情。[/align] [align=left] [/align][align=left]在齐肖的眼中,只见南萱儿看着他,与自己的眼睛对视,美眸中似嗔似怒,包含着款款情愫,带着对自己的嗔怪,似羞似臊,两颊带起淡淡的红晕,妩媚之中又带一点小清新,婉约之中又包含着柔情,嘴角微微上翘,带起一丝若有若无的弧度,好似蕴含了一丝的……春/色?[/align] [align=left] [/align][align=left]齐肖看的又(咦?为什么是又?)有些出神,他敢对天发誓,这是他这辈子,甚至可以包括上辈子在内,见过的动人的微笑,没有之一。[/align] [align=left] [/align][align=left]南萱儿见齐肖看自己看的出神,虽然羞赫,但是仍是不免心中一喜,只不过手中拿的刀依旧,没有放松丝毫,脸上寒霜依旧,只是嘴角有带起些许弧度。内心之中暗自思量,难道自己长得算是很好看吗?不过那个坏老太婆总是叫自己丑八怪、死丫头,真是可恶![/align] [align=left] [/align][align=left]齐肖虽然出神的次数多了一点,但是回魂的时间也快。只不过那一瞬间的发愣,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不过现在不是深思原因的时候了,因为眼前还有更重要的事情。[/align] [align=left] [/align][align=left]“女侠,能不能把刀那边点”齐肖一边说着,一边用食指与大拇指捏住刀背,把小刀小心翼翼的那离脖子。[/align] [align=left] [/align][align=left]“哼”南萱儿轻哼一声,将小刀拿远了一些,不再抵在齐肖的脖子上。[/align] [align=left] [/align][align=left]齐肖内心之中松了一口气,也不知道南萱儿怎么了,不就是稍微看了一下嘛,又不会怀孕。不过好像女孩子都把自己的身子看的很重要?[/align] [align=left] [/align][align=left]不过不论怎么说,齐肖都觉得自己稍微有些理亏,虽然这个萝莉已经拿刀子和自己比划过来,但是欺负同一个人两次,还是个萝莉,饶是齐肖脸皮再厚,也不禁觉得对与南萱儿有些许愧疚的感觉,所以齐肖自觉自己道个歉倒也是应该的。[/align] [align=left] [/align][align=left]不过,齐肖还没有开口,南萱儿却是先说话了:“你、那个,刚才有没有看到。看到什么……”声若细纹,若不是齐肖五感较强,是断然不会听清楚的。[/align] [align=left] [/align][align=left]Oh my god!你还问我看到了什么,你应该问我还有什么是没有看到了才对!齐肖在内心之中狂呼,你连我看没看见都不确定就拿刀抵着我脖子,要是你知道我都看到了。你还不把我大卸八块?![/align] [align=left] [/align][align=left]看着南萱儿带着疑问的目光盯着自己,齐肖表现的格外镇定,面对这种大是大非的问题以及明显的死亡flag,他不畏惧丝毫,面色带着凛然正气,神态不露半点破绽,抱元守一,字正声锵的说道:“没有,绝对没有!我刚才要是有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东西,我就做牛做马,让你骑一辈子。”[/align] [align=left] [/align][align=left]发完了这么一个“毒誓”,齐肖又立马换了一副嘴脸,嘿嘿的一笑,说道:“刚才我只觉得眼前白光一闪,双目一阵恍惚,两眼失神,什么都没有看到,然后就听到你叫我转过去,什么都没看清,南萱儿,刚才发生什么事啊?”[/align] [align=left] [/align][align=left]“啊?”南萱儿听到齐肖说刚才没有看到,心神一放,已经把刀收了回去,之后又听到齐肖说只看到亮光一闪,心中就更加轻松,不过现在又听到齐肖追问,不觉得又心中一紧。这怎么能和他说啊,那不是丢脸死了。[/align] [align=left] [/align][align=left]南萱儿说不出口,齐肖又追问的紧,心神起伏之下南萱儿只得开口说道:“没、没什么,刚刚什么事情都没有。”南萱儿心神起落之中,竟然连齐肖话语之中的诸多漏洞都给忽略了。[/align] [align=left] [/align][align=left]齐肖贱笑一声,本来还想再作弄南萱儿几句,但是转念想想还是算了,毕竟这个丫头虽然傻萌傻萌的,但是却也不是真的笨蛋,现在虽然没有听出自己话语中的破绽,但是万一被自己逼急了,她再拿刀给老子来那么一下,那就不美了。万一真变成那样子,那老子是把她推倒呢,还是把她推倒呢?真是一个两难的选择啊。[/align] [align=left] [/align][align=left]要不是看你年纪还小,身体没有长开,老子一定也对你‘拔枪相向’,杀的你心慌慌眼茫茫,哭爹又喊娘。[/align] [align=left] [/align][align=left]南萱儿见齐肖独自一人在那里发笑,而且笑容有一股说不出的感觉,只让人脑子里想要给他两巴掌的欲望会挥之不去。[/align] [align=left] [/align][align=left]现在的南萱儿就一直被这个念头霸占着脑海,不过她还在犹豫,不是有意要不要动手,而是怎样动手才好。她本来就是一个喜好玩闹的性格,见齐肖笑的猥琐怪异,顿时玩心又起,却是将之前的羞涩不快统统都抛之脑后了。[/align] [align=left] [/align][align=left]南萱儿本来就距离齐肖很近,而她又曾与她做梦时口中的五姨学过一点手上的功夫,出手速度极快,加之此时的齐肖又处在妄想失神的状态,意识分散,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就被南萱儿偷袭得手了。[/align] [align=left] [/align][align=left] “呀哈!”齐肖怪叫了一声,南萱儿刚才那一下可是下手不轻啊,齐肖只觉得脸颊在火辣辣的疼呢。[/align] [align=left] [/align][align=left]齐肖吃痛,回过神来,只见南萱儿正笑嘻嘻的盯着他看。[/align] [align=left] [/align][align=left]“嘿”的一声轻笑,齐肖张开双臂向南萱儿扑去。而南萱儿虽然主修手上功夫,但是身法也是不弱的,至少比齐肖这个门外汉要灵巧的多。当下只是先身子往后一仰,双脚向后一蹬,便躲开了齐肖的一记‘饿虎扑食’,嘻嘻的笑着,转身打开了宿舍的房门,向外跑去。齐肖见状也随后追去。[/align] [align=left] [/align][align=left]南萱儿见齐肖追来,在前面跑的是越发的开心了,不过纵然她有身法上灵巧的优势,但是南萱儿学习的那些身法主要的作用都是用来躲避与隐藏身形的,如果是玩捉鬼游戏倒是账号派上用场了,但是用来跑跑抓就没有多大的用武之地了。[/align] [align=left] [/align][align=left]而且,虽然南萱儿现在是一名御灵学士了,但是南萱儿却是一个娇小的萝莉,耐力并不是很好,对于长跑什么的也不是很擅长,而齐肖虽然是一名御灵学徒罢了,但是却是因为每天的登山,体力耐力都比同龄人要高出不少,因此现在就出现了南萱儿隐隐的要被齐肖追上的趋势了。[/align] [align=left] [/align][align=left]但是就在齐肖快要追到南萱儿的时候,南萱儿却是一个转向,向右边跑去,凭借着自身灵巧的身手躲过齐肖,并且又与齐肖拉开了一段距离,走的完全是曲线救国的策略,并且在拉开齐肖一段距离的时候还转头对齐肖说道:“嘻嘻,大木头,来追我啊!”[/align] [align=left] [/align][align=left]就这样,在贝尔学院的操场上便上演了这样的一幕:在学院的操场上的不知何处会突然窜出一个边跑边笑的小萝莉,而后就是会跑出一个同样是眼带笑意,嘴角上扬的小绅士在背后追着,二人相互追逐打闹。[/align] [align=left] [/align][align=left]奔跑间,南萱儿那银铃般清脆的笑声便回荡于贝尔学院的上空,让那些看到这欢乐一幕,听到这灵动声音的老师们都发出会心的一笑,感叹一声:[/align] [align=left] [/align][align=left]“啊,世风日下啊……”[/align][align=left] [/align][align=center]第二十九章:逾墙1[/align] [align=left]月正当空,却是被飘来的云朵遮盖,似乎是这月亮也不愿看到于自己下方的树林之中正在发生的一幕而躲藏了起来……[/align] [align=left] [/align][align=left]昏暗的学院,在学院之中的一片静谧的树林之中,于林密不远处传来了少女的喘息声:“啊,恩啊,小肖,我、我不行了……”少女一边吐息着一边说道。[/align] [align=left] [/align][align=left]“哈呼哈呼,我、我也是到极限了。”少年同样累的直喘气:“谁让你刚才动的太激烈了。”[/align] [align=left] [/align][align=left]“呜,小肖,我腿都酸的动不了了……”少女泪眼婆娑,靠坐在树下,对着同样是靠坐在她身旁的少年撒娇似的说道:“小肖你帮我揉揉呗。”[/align] [align=left] [/align][align=left]“就在这里?”齐肖问道。[/align] [align=left] [/align][align=left]“就这里吧,我累得不想再动了。”南萱儿一边说着一边以一个更舒服的姿势靠在树上。[/align] [align=left] [/align][align=left]“好吧好吧,真拿你没办法。”秉承着医师的职业习惯齐肖对于南萱儿的要求没有拒绝,而是问道:“哪里酸?”[/align] [align=left] [/align][align=left]南萱儿指了指她自己的大腿部位,说道:“大概就是这里吧。”[/align] [align=left] [/align][align=left]齐肖望去,只见南萱儿的大腿因为刚才跑动的太剧烈的缘故,原本如皎月般的肌肤已经微微泛红。刚要动手,却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对南萱儿说道:“可能会有点酸痒酥麻,你全身放松,稍微忍耐一下就好了。”[/align] [align=left] [/align][align=left]“嗯。”南萱儿轻声的嗯了一声表示自己知道了。得到南萱儿的回复,齐肖手腕一翻,从炙雪镯之中拿出了一瓶他自己调配的药液,在手上倒上少许之后抹开,空气之中顿时就有一股略有刺鼻但是又不使人反感,并且带着淡淡花香的味道飘散开来。[/align] [align=left] [/align][align=left]“小肖,这个味道是什么啊?好香啊。”南萱儿闻到花香,顿时好奇心大作,对齐肖说道:“这个好香是茉莉的……唔、唔啊、啊、嗯啊。”轻声的呢喃从南萱儿的口中传出,不知何时,南萱儿原本乳白色的肌肤泛起了一片犹如红玫瑰般的色彩,而原本想问齐肖的话语也被她自己的呢喃所打断。[/align] [align=left] [/align][align=left]“喂!别发出奇怪的声音啊!”齐肖连忙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做贼心虚般的四下看了几眼,还好四周没有人经过,要不然自己铁定会被当做犯罪者了吧。[/align] [align=left] [/align][align=left]“可是真的很痒嘛……”南萱儿瘪着嘴巴说道。[/align] [align=left] [/align][align=left]“好吧好吧,怕了你了。”齐肖无奈的摆摆手,“现在呢?还酸吗?”[/align] [align=left] [/align][align=left]“恩,好像已经好多了。”南萱儿从地上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对齐肖说道:“小肖你的手为什么那么温暖呢?捏的时候好舒服的呢。”[/align] [align=left] [/align][align=left]“呼——,你倒是舒服了,不过可怜我就累了。”齐肖也由半蹲的姿势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说道:“累死我了。”齐肖一边说着还很夸张的给自己揉了揉手臂。[/align] [align=left] [/align][align=left]咕噜噜,闷雷般的声音从南萱儿的肚子中传出,清晰、绵长。两人在听到这个声音的时候都是愣了一下,接着南萱儿的面色就泛起了微赫,而齐肖则是“哈哈”的笑出了声来。[/align] [align=left] [/align][align=left]不过齐肖还没有笑多久,同样的声音就也从齐肖的腹中传出,相比于南萱儿甚至犹有过之。这回轮到南萱儿发笑了,不仅如此,南萱儿还用眼角瞟了齐肖一眼,神态极尽嘲笑。[/align] [align=left] [/align][align=left]齐肖挠了挠头,刚刚才笑话了南萱儿,转眼间也就发生在了自己的身上了,这算不算是现世报?不过齐肖的脸皮也不是一般的厚,对于这种小事完全不在意,只是自嘲似的笑笑,对南萱儿说道:“反正我也饿了,我们去吃饭吧。”[/align] [align=left] [/align][align=left]“好啊。”有东西吃南萱儿自然不会拒绝,何况她与齐肖追逐打闹了这么久,自然也是很饿的了,当下高兴的点了点头。不过,南萱儿却是说道:“可是……恐怕我们是吃不成了。”一边拖长了音,南萱儿一边向食堂看去。如今的食堂早已是一片漆黑了,想来是早就关门了。[/align] [align=left] [/align][align=left]顺着南萱儿的目光,齐肖也看去,略一皱眉之后,齐肖又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月亮的大致位置后,齐肖的神色就放松了。现在虽然不是很早但是也绝对不能算是迟,顶多就是八点快九点的样子,对于许多夜猫子来说,或许夜生活这才是刚刚开始,而街市上想来也还是会有不少摆摊的小贩在叫卖,总之是不用当心没有吃的东西了。[/align] [align=left] [/align][align=left]“我们倒是可以去校外吃东西。”齐肖说道。不过地方虽然是有了,但是齐肖却又觉得有一点伤脑筋,因为贝尔学院实行的是强制寄宿,所以只要是七点之后,学院的大门就会被关上,直到第二天的早上六点才开门,而学院的围墙都有三米高,学员都不过只是小学生一样的人,是翻不过三米高的围墙的,所以在这个时间段是不可能有学员进出学院的。[/align] [align=left] [/align][align=left]齐肖自己倒是不怕,或许三米高的围墙对于他的同龄人来说是不可逾越的,但是对于齐肖来说却是小菜一碟,要翻过那是松松的,但是在南萱儿那边可能就要多费点劲了。要这么才能把南萱儿也弄出去呢?[/align] [align=left] [/align][align=left]正在齐肖想着如何将南萱儿也带出校外的时候,却没想到南萱儿却是两只小手一拍,高兴的说道:“小肖你跟我来,南萱儿知道一个好地方可以翻出去。”[/align] [align=left] [/align][align=left]就这样,齐肖跟着南萱儿来到了位于学院西面的一个墙角处。在这个墙角处,不知为何上边竟然缺漏了一块,而不足三米高,但是饶是如此,也不是齐肖与南萱儿这两个六岁的小孩子能够接触得到顶上的位置,哪怕是稍微高一点的齐肖伸长了手臂、踮起脚尖,也还是差一点才能够碰到上面,那就更遑论比齐肖还要矮上一点的南萱儿了。[/align] [align=left] [/align][align=left]不过,我倒是可以把她背起来,先让她出去,然后自己在翻过去就方便多了。就在齐肖如此的想的时候,忽然听到南萱儿轻喝一声“嘿!”只见南萱儿一个冲刺就跑到了残墙之下,到了墙下之时正好右脚用力的向地面一踏,脚下用力向上跃去,跳起的高的竟然超过了她身高的一半还多,而后就是用双掌躲着墙面一撑,用一个标准的横越式翻出了墙外。而在南萱儿翻出墙外之后,便在外面招呼齐肖也快些出来。[/align] [align=center]第三十章:逾墙2[/align] [align=left]看着南萱儿如此轻易的翻出了围墙,齐肖不禁微微一愣,之后又是释然的笑了笑。是啊,这个世界与自己以前生活的世界完全不同,动物有着野兽与灵兽的区别,而人也有着普通人与御灵者的不同。对于普通人来说可能很困难的事情,对于御灵者来讲指不定就是小事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看来自己还是没有完全的融入这个世界啊,前世的影响对自己太深了,自己还是快些适应这些不同吧,至于前世的一切,就让他随风而逝好了……[/align] [align=left] [/align][align=left]不过这样真的好么?正在感慨着的齐肖又如此犹豫着。若是自己真的完全的融入这个世界,那自己还算是真的自己吗?[/align] [align=left] [/align][align=left]算了,齐肖甩了甩脑袋,不再去想这种犹如矛与盾一般的问题,这么浪费脑细胞的事情,还是交给那些专门研究这些高深哲学的专家们去讨论吧,自己只要吃好、玩好、修炼好,当一个“三好少年”就足够了,及时行乐嘛。[/align][align=left] [/align] [align=left]当下应了南萱儿一声,齐肖也准备踩踏墙娘而出。齐肖虽然没有南萱儿的那种灵巧的身手,也不太懂武学之中的提气轻身的法门,但是齐肖也有他自己的法子,那就是——攀岩。[/align] [align=left] [/align][align=left]想当初就是因为经常要夜半三更的翻孤儿院的围墙,所以齐肖才练就了一身好身手,而且也喜欢上了攀岩这项运动。也正是因为齐肖小时候踩踏墙娘经验的沉淀,扎实的功底,最终才能在全国性质的大赛上脱颖而出,杀出了一条不归路,最终将自己坑到了这个世界。[/align] [align=left] [/align][align=left]轻者熟路自然一切从简。齐肖也学南萱儿的样子往后退了两步,之后便开始冲刺,带的临近残墙之时,便用力向上一跃,一脚就是踏在了墙壁上。踏上墙壁之后,齐肖便利用鞋底与墙壁所产生的摩擦力,凭借作用力与反作用力的原理,使身体腾空而起,再一脚踏在了另一边的墙壁上,使的齐肖自己的身体再次拔高一个高度。[/align] [align=left] [/align][align=left]此时齐肖正好已经有半个身子高出墙壁,他便借势而为,单手与墙头上一撑,以一个极尽他能够做到的潇洒帅气之能事,纵身飞跃出了围墙。引来四周鲜花虫鸟、树木青草一片叫好,在凛凛寒风之中兀自打着摆子,不能自己。[/align] [align=left] [/align][align=left]这里原来是一条尾巷,空无一人。至于南萱儿,却早已是向那光怪陆离的街道跑去。[/align] [align=left] [/align][align=left]喧闹的街道,热闹而繁华,走卒贩夫的叫卖声,孩童的欢笑声,路人的交谈生交织成一片,使原本应该凄清的夜也显得欢快活泼起来。晚风拂过,带来的是一股栀子花的清香,带走的是人们心头的烦躁不安。[/align] [align=left] [/align][align=left]夜晚的街道上,齐肖拉着南萱儿的手,随性的四处游走在,显得漫无目的。[/align] [align=left] [/align][align=left]倒不是齐肖想要拉着南萱儿的手,这完全是齐肖不得已而为之的结果。用齐肖的话来说这就是一种不可抗力所导致的——南萱儿实在是太能给别人添麻烦了。[/align] [align=left] [/align][align=left]南萱儿此时就像是一个刚从山林之中跑出来的人,仿若与世隔绝了大半辈子一样(嘛,虽然她现在也才六岁,半辈子也不过是三年而已),对着街道上的一切都充满着好奇心,每到一个摊贩前都要拿起一些东西把玩几下才罢休,而且她是纯粹的只看不买,虽然这是很好的诠释了“穷逛”的含义,但是那些商贩就有些不太高兴了,只是他们都注意到了南萱儿穿着贝尔学院的校服,知道这两个小鬼不是他们这些普通人能够得罪的,否则恐怕他们早就开始赶人了。[/align] [align=left] [/align][align=left]她刚才不是肚子饿的吗?齐肖无奈之下才牵着南萱儿一起走,让她稍微安定一下,不过饶是如此南萱儿的兴奋劲也是没有半点的降低。齐肖不禁苦笑,这女人不论年龄,只要一开始逛街,那就是一句话:根本停不下来![/align] [align=left] [/align][align=left]“小肖,那是什么地方?”南萱儿与齐肖并排着走着一扯齐肖牵住她的手,另一只手向着旁边一指,对齐肖问道。[/align] [align=left] [/align][align=left]“那是成衣坊,人们买衣服的地方,里面有很多漂亮的衣服。”[/align] [align=left] [/align][align=left]“那么那边呢?”南萱儿又一指道。[/align] [align=left] [/align][align=left]“那是明史斋,应该就是买书的地方吧,这个我也没有去过。”齐肖看了看名字说道。[/align] [align=left] [/align][align=left]“那……哇,小肖,那边好漂亮,那是哪里?”南萱儿高兴地说道,一边指着还一边把齐肖的脸往也那个方向转过去。[/align] [align=left] [/align][align=left]齐肖无奈的看去,只见那个地方正位于贝尔城之中的秦淮河对岸。端的是一块风水宝地。眼前的秦淮河,贵人云集,鳞次栉比,画舫凌波,成南方佳丽之地。集古迹、园林、画舫、市街集于一身,异常繁华。顺着南萱儿手指的方向看去,远处凛立着一座华丽的楼阁,有四层来高,彩旗飘扬,灯笼高挂,光鲜明亮,富丽堂皇,还没走近,便可以听见男人们的欢笑和姑娘们的娇笑声。[/align] [align=left] [/align][align=left]十里秦淮,两岸贵族世家聚居,文人墨客荟萃,当真是人梦里的天堂。秦淮风光,以灯船最为著名。夜晚之时,河上之船一律彩灯悬挂,游秦淮河之人,以必乘灯船为快。齐肖站在这秦淮河边,感慨万千。那南萱儿所指之处不是别的地方,而是那秦淮河畔最著名的千红院。有道是:[/align] [align=left] [/align][align=left]‘玉炉香,红蜡泪,偏照画堂秋思。眉翠薄,鬓云残,夜长衾枕寒。梧桐雨,三更雨,不道离愁正苦。一夜夜,一声声,空阶滴道明。’[/align] [align=left] [/align][align=left]齐肖一阵头大,这个要怎么和你解释呢?齐肖内心之中暗道,直接说肯定是不行的,难道和你说那里是男人买笑、女人卖肉的地方?齐肖可不想落下一个诱导小萝莉的名声,所以这种话他实在是万万说不出口的。而且万一南萱儿再叫他解释一下什么叫做“买笑”和“卖肉”,那齐肖的乐子就大了。[/align] [align=left] [/align][align=left]正在齐肖打算随便说两句话将南萱儿的注意力从那边带回来的时候,却是听到南萱儿说出了具有爆炸性的言论。[/align] [align=left] [/align][align=left]“我知道那是什么了,那里是青楼对不对?男人都爱去哪里,”南萱儿看着齐肖说道:“小肖你也喜欢去逛青楼吗?”[/alig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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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入坑作是缩小学院,丸吞战记,勇战。。。。啊咧?都是作死向的嘛{:7_5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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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年某月某日,我正在家愉快的玩着贴吧{:7_459:} 但是手贱点开了一个帖子,里面介绍了几个绅士的游戏{:7_536:} 然后我也荣幸的成为了一名绅……不,我还不是绅士,虽然不清楚绅士的定义,但我认为我还不是一名绅士,只是一名爱好者而已,嗯,一定是这样的{:7_486:} 之后狂欢了不知道多久{:7_509:} 但是。那个帖子之后不见了{:7_534:} 大危机啊,没货了啊,于是赶快网上发帖求类似游戏{:7_467:} 有个人推荐了缩小学院,哎呦喂这个好{:10_630:} 但是没过多久,其实也蛮久,又撸完了{:10_635:} 于是去缩小吧逛,正好看见空大发了个帖子,是缩学外传的,但是苦苦都找不到汉化的,虽然有人推荐我来ss但是我这苦逼的高三狗没时间上网没时间签到啊,于是我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去向空大求物,空大发给我了{:7_516:} 当时是5月1号吧 于是奋战5个月终于撸完了{:7_506:} 没熟肉了,生肉不好啃,为了资源我只好踏足这片位未知的新大陆 {:7_489:} 这就是来这的原因啦 要说从哪里来的这个嘛是哲学三大问题之一啦,我也不知道我是谁我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7_465:} 总之就是这样啦 来这的目的我名字都告诉你们啦{:7_495:} 就是来求物的嘛{:7_496:} 所以为了求物空大给个100节操嘛,都是被你叫来的{:7_468:} 虽然我也不知道节操这东西到底用来干嘛的{:7_496:} 但是能拿到还是很高兴的{:7_471:} 要是拿到我想要的物的话我就更加的高兴啦{:7_459:} 哎呀都扯这么多了,到这把 最后 新的水比已经出现{:7_460:} 怎么能够害怕权限{:7_493:} 水到极限 {:7_470:} 循环十天{:7_463:} 节操来到你身边{:7_459:} 微笑面对风险{:7_512:} 一百节操不会遥远{:7_518:} 为了经验{:7_516:} 再水一遍{:7_503:} 奖励一定会出现{:7_518:} 这就是我 The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