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的秋千上 发表的所有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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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输了……啊。” “我可不觉得自己赢了。” 维多利亚用浸了水的毛巾轻轻拍打凛音的脸庞,语气有些阴沉。 雷帝和凛音的私交并不差,因为两人都是那种强攻厚防的【格斗选手】。比起魔法,她们更信任自己的肉体。 正因如此,维多利亚才看不下去凛音的训练。 “之前你只是训练量大而已,今天怎么会做那种疯狂的训练?不防御的硬吃拳头,对你来说到底有什么好处?” “维多利亚桑,你一定不懂——疼!” 全身无力的凛音被维多利亚弹了个脑瓜崩。 和切磋之前就带着伤的凛音不同,维多利亚是以万全状态对战的,以至于战斗结束后还能背着凛音进休息室。 而凛音? 她不是在战斗结束之后失去了意识,也不是失去了意识就让战斗结束。 在对战中途,凛音就失去了意识—— “做到这么种地步,你一定有什么理由吧。” 理由…… 当然是有的。 凛音闭上了眼睛。 “维多利亚桑,你觉得这世界上存在即使死了也要必须要做的事情吗?” “或许存在吧。” 不否定也不肯定。 这是种有些狡猾的说法。 不过……凛音并不讨厌这种做法。 “那么,换一个问题。维多利亚桑,你觉得,被人杀死好,还是杀死别人比较好?” 以如玩笑一般的口气,凛音依旧闭着眼睛。 这是维多利亚从没想过的问题。 杀死别人? 被人杀死? 这孩子中二病发了? “……你一定觉得我疯了。” “我并没有——” “没关系,维多利亚桑,我也这么觉得。” 仔细想想,凛音就能发觉自己的行动的确是不合理,不正常的。 但是。 不合理,不正常,乃至于不正确又如何? 人并不是只有正确这条路可以走。 能够选择自己喜欢的路,而非世人认为正确的道路。 这才是人类啊。 “我大概是疯了,但我并不觉得这是坏事。说到底,人类的感情大抵都是疯狂。爱是疯狂,仇恨是疯狂,信任是疯狂,疑心也是疯狂,一切都是疯狂——至少,我是这么认为的。” 国民能够选择自己生存的社会,这就是所谓的民主。 人类能够选择自己生存的方式,这就是所谓的自由。 拥有疯狂的自由,这应该是每个人最基本的权利吧。 “我清楚自己在发疯,却完全不想变得正常。” 睁开眼睛后,凛音算是察觉到了维多利亚担心的神色,便硬挤出来一点笑容。 “不用担心,我只是为了一个人而疯狂,我只想被她杀掉,也只想杀掉她一个人。” 对维多利亚来说,凛音说的话实在是太超乎常规——但即使那是疯狂之语,维多利亚似乎也能够理解其中寄宿的厚重感情。 只是,维多利亚还是有些不明白。 “凛音,你口中的她……难不成是指细雪?” 凛音的朋友很少。 在那极少数朋友中,能够让凛音动摇成如此模样的,维多利亚只知道一个人。 八神细雪。 那是个很细心,也很关心凛音的孩子。虽然没有参加比赛,不过却有着相当水准的格斗技术。 只是,维多利亚有一点想不明白。 那么喜欢凛音的细雪,会让凛音陷入如此疯狂的地步吗?还是说,这件事和凛音根本就是无关的? ……先和细雪打一通电话,确认一下吧。 在退出休息室后,维多利亚立刻用魔导器联系细雪。 得益于米德发达的科技,并没有出现圈外或者通话线路忙的情况。 通信接通了。 一如既往的细雪就在屏幕的另一边。 “维多利亚桑,下午好。” “我是来问凛音身上发生的事情,也是来问你身上发生了什么的。” “什么也没有发生——至少我是这么认为的。” 细雪脸上没有任何说谎的痕迹。 对维多利亚来说,这反而显得有些可疑。 “我还没有说什么事情呢,你就已经清楚了吗?” “我很清楚你是为了什么来问我的。” 细雪调整了一下通信屏幕的角度,将自己身后的风景也一并拍入。这似乎是一家快餐店,维多利亚能够看到拿着餐盘走来走去的服务员。 “是为了凛音突然对我发起的挑战,和我一反常态的参加中学锦标赛的事情吧?” ——完全不是! 不过这件事也需要了解一下。 “啊啊,差不多吧。” “关于这件事,我是不清楚凛音为什么会突然想要让我参加比赛,不过既然那是她的愿望,我就一定会用自己的全力去满足她。” “对你来说,比赛和平时的切磋是不一样的吗?” “正好相反啊,维多利亚桑。不是对我来说不同——” 带着有些无奈的笑容,细雪拿起了快餐店提供的刀具,像音乐家挥舞指挥棒一样轻轻一扫。 “——对凛音来说,比赛和切磋才是完全不同的,不是吗?” “是这么回事吗。” “看来你已经明白了。” 维多利亚能够接受这个原因。 但是,问题并不止这一个。 “刚才,凛音问了我一个问题。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希望你能回答一下这个问题,细雪。” “请问吧,维多利亚桑。” “你觉得,被人杀死好,还是杀死别人比较好?” “当然是被人杀死比较好。” 没有一丝迟疑,细雪做出回答。 “维多利亚,你有想过人是为了什么而活着的吗?” “为什么突然——” “——人是为了克服自己内心不安和恐惧,摄取安心感而活着的。拥有名声,获取胜利,寻求认同,积攒金钱这些行为实质上都是在追寻安心。也许你会觉得那是各种各样不同的欲望,但是我认为,那些都只是在让自己安心而已。” “这和你的问题有什么关系?” 维多利亚突然觉得喉咙有些干。 虽然没有根据,但是维多利亚突然觉得细雪会说出一个她无法理解,却不能反驳的回答。 似乎是察觉到了维多利亚这份复杂的心情,细雪稍微改变了一下握刀的姿势。她用右手捏住刀刃,以左手握住刀把,然后将它与视频画面垂直。 “活着的人是不会满足的,越是生存,想要的东西就越多。友情也好,爱情也好,金钱也好,荣耀也好,什么也好人只要活着,就不可能真正的获得永久持续的安心。” 只要活着,就不可能安心。 所以—— “想要死的话,自己去死不就好了?” “我想你误会了。” 维多利亚突然有种正被一只巨大蜘蛛瞪视的恶心感。 也许她是在害怕屏幕对面的少女。 放下了进餐用的刀,细雪郑重的开口。 “我并不是想死,只是单纯的想获得安心而已——而这个目标,我实际上已经达成了。” 细雪浅浅的,真的很浅很浅的叹息了一声。 对于她来说,现在的自己只是没有死,而并不是真正的活着。 “你到底想说什么,你到底要说什么!” 维多利亚实在不明白细雪要说什么。 今天的细雪和往日的细雪完全不同,简直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 “给您一个忠告,维多利亚桑。凛音的恢复力可能比你想像的还要强,在话题一开始的时候,她就已经在听了。” “什——” 维多利亚察觉到了。 从一开始,细雪并不是在对自己说话,而是通过自己的视频通话和凛音对话—— “凛音,你有什么要问的吗?” 细雪的视线越过了维多利亚的肩膀,直接看向她的背后。在那里,靠着墙站着的凛音发出短促的呼吸声。 “……细雪,你会拿出全力吧。” “如你所愿。” “能和我约定吗?” “我和你约定。” 和八神疾风分别时的话语不自觉的流入脑中,希格诺还是有些担忧。 骑士团全部离开君主所在的世界,这是过去从来没有发生过的事情。现在的疾风就像是驻守在无人之城中的国王,很可能会被人偷袭。 而且…… “霸王的后裔先不论,我们不在的时候吾主很可能主动去和细雪见面,这才是最糟的啊。” “你想太多了,疾风是很重视约定的。既然她和你约定了不会单独去见细雪,那她至少会带个人一起去见的。” 在希格诺身旁,埋首于小说之中的维塔轻掀书页,对烈火之将的担忧不以为然。这次骑士团分为两组行动,维塔和希格诺正是其中一组。 交通方式是通过国营航班,因为这次需要隐藏身份行动,所以是在军队里挂着年假的名义。换句话说,在年假休完之前,就必须要完成任务。 “今年的年假就没了呢……” “希格诺基本上都没有动用过年假吧。除了疾风带队集体旅游,我和扎斐拉放假的时候你大多都是在上班。” “也没有其他事情要做吧。” 希格诺没什么兴趣也没什么爱好,不吸烟不喝酒,每天除了训练就是上班,几乎没有私生活。 所以希格诺的年假都攒着。 “一次性用完能有一两个月的空闲吧。” “没那多。” “我只是在开玩笑而已。” “那这笑话也太冷了吧。” 而且也完全让人笑不出来。 维多利亚完全笑不出。 她根本没能劝服凛音,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凛音再度投入训练。 不过,也不是没有收获就是了。 中学生竞标赛。 维多利亚也有参加这个比赛。 凛音和细雪的状况十分不稳定,维多利亚打算在这两人交手前,自己打倒其中一人。这样的话,应该就能解决问题。 不过,只靠自己一人未免有些困难。 得找一些伙伴才行。 “哈利……委托给她,可以吗?” 维多利亚自己也不确定。 哈利翠贝卡和凛音的关系不算好,或者说是哈莉单方面对凛音有意见。 这也许会成为绝妙的一步。 不过更可能是一步蠢棋。 但是,总而言之,维多利亚决定行动起来。 成功或失败都能积累经验,但什么都不做就真的只是什么都不做而已。不去考虑成功的希望有多么的渺茫,也不去考虑要付出多少努力才能达成如此效果,只是单纯的为了目标努力行动。对于行动者本身来说,这些行动的确是具有独特意义的。 与其后悔没做,不如做了之后再去后悔,这就是维多利亚的人生信条。 在这一点上,细雪和维多利亚持相反态度。 在下手之前再三斟酌,反复衡量利弊,确认自己的内心是否真的要做这种事,做好心理准备之后再下手,而下手之后就不对这件事残留感情,这才是细雪的做法。 细雪绝对不会做了之后再后悔。 绝对不会。不,这么说也不太对,应该说从一开始。细雪就没想好要后悔。后悔这个词就像是在细雪口里被删除了一样,她对于任何事都绝不后悔。 当然,这不代表细雪不会反思。 如果自己的决断以及自顾自的行为导致了这样的结果,那么毁灭是必然的。细雪会哀悼,也会流泪,但她绝不后悔。 因为一旦后悔,就完了,全都完了。 至少,对细雪来说是这样的。 而之所以细雪会这样,是因为父亲的教育。 “后悔会使刀变钝,因为这实际上是在责备自己,认为一切都是自己的错。但是你要听清楚,好好听清楚——不要后悔。” ——细雪放下刀叉,把吃了一半的晚饭丢在了原地,自己直接走出了餐厅。 就算是再怎么想否认,父亲对她留下的影响一直都存在着,甚至可以说是从未消退的。 一如维多利亚提出的那个问题。 是杀死别人好? 还是被人杀死好? 这个问题就如影子一样,一直纠缠着细雪,从未放过她。 即使脱离了不杀人就会被杀的宿命,命运的缚索还是在细雪身上不断绞紧。 “……又或许,其实我一开始就没能逃开我的命运?” 细雪不知道。 如果可能的话,她永远也不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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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薇薇欧你来——为什么你会在这儿啊!” “……我在这里有什么问题吗?” 细雪有些不明白的歪头。 诺威也察觉到自己的反应有些过度,于是便支吾了两声,点了点腿。 “我听八神阿姨说,你的腿……” “说起来,我觉得你应该叫姐姐才对吧。” “那你不就要叫我阿姨了吗?” “中岛阿姨好。” “……还真是不可爱啊。” 虽然是初次面对面,不过诺威很快就和细雪熟悉起来了。一方面是因为她常在高町奈叶和菲特嘴里听到这孩子的作为,另一方面是细雪的确有种奇怪的亲和力。 并非是喜欢。 只是不讨厌。 在一旁看着话题自顾自进行下去的薇薇欧左看看右看看,视线在细雪身上扫来扫去。 “难不成诺威桑和细雪认识吗?” “啊,这个啊。说是认识,也只是我单方面认识细雪而已。” “不,我也经常从扎斐拉和维塔嘴里听到诺威的事情,说是想把缪拉前辈托付给你。” “居然是早有预谋吗!” “毕竟八神道场只是个兴趣班……薇薇欧,看来你很快又能有一位前辈了。” “前辈?你是说那位缪拉桑吗!” 看着那熠熠发光的异色瞳,细雪不经意的流露出了心中真正的感情。 “缪拉很喜欢强袭斗技,和薇薇欧一样。” 和我完全不一样。 手腕被绳索捆缚,身体被吊在空中的凛音忍受着机器人的拳击,同时不断抑制住自己招架反击的欲望。 她此刻正在练习的,是无防备情况下遭到直击时的防御力。换言之,就是让自己在完全不做防御的情况下承受打击,以此来堆积肉体的防御力。 换句话说。 这与其说是训练,不如说是单纯的自虐了。 “一千四百二十六、一千四百二十七、一千四百二十八……” 不断在心底进行着计数,凛音估算吉尔来训练室的时间。这个抗打击训练并没有被吉尔同意,甚至这个击打用机器人都是凛音私下购买的。 也许不能说是私下。 这个机器人是凛音和细雪一起购买的,两人都出了一半钱,姑且算是AA制。 那是半年前的事情了。 可凛音却觉得那好像还是在昨天一样。 “——停下吧。” 击打机器人的拳头停了下来。 凛音手腕一错,就把将自己吊在空中的绳索生生崩开。这东西的主要用途不是限制凛音的活动,而是把她吊在空中,方便击打机器人的连击。 毕竟这台击打机器人并没有智能,只是单纯的练习用具而已。 “……这就是你的特训?” 黑着一张脸,维多利亚达尔格林推开训练室的大门,直接走了进来。 凛音并不意外。 “是教练找你来的?” “要我帮你训练——我可没想到是这种训练。” “教练她不知道,这是我自己做的加练。” 这个理由很明显不能说服维多利亚。 凛音也不用说服维多利亚。 “请和我交手,维多利亚桑。” “……现在?你刚刚才吃了不少拳头。” “现在。就是现在才有意义。” 正是在凛音的意识和肉体都已经接近极限的现在,和维多利亚的交手才格外有意义。 “我要在最短时间里打破极限——” ——只有那样,我才能和细雪分出胜负,而不是分出生死。 “……你总是这样,像是被什么东西逼迫着一样,一直追逐着强大。” 叹息着,维多利亚将目光放在了训练室正中,那里是凛音和细雪时常用的格斗场。 “就在这里开始吧。” 诺威大咧咧的向薇薇欧介绍。 “中岛健身房——今天算是开张了!” 开业大吉。 细雪和薇薇欧一起鼓掌。 “虽然人员上还有不少问题,但是营业执照和场地都弄好了。在不招收其他学生之前,就把这里当成你们的训练场吧。” 薇薇欧的眼睛已经不是在发光了。 那简直是在燃烧。 “真的吗——” 之前的训练,薇薇欧都是在公园里进行的。像这样有着完整设施的训练室,她可以说是第一次见。 “我们以后就能在这地方训练了?” 那样还真不错哎,我们? 细雪突然感觉有点不妙。 不不不不,这里的我们应该是指薇薇欧和诺威吧,应该是她们才对吧。 “啊,说起来细雪还不知道吧,八神阿姨——八神姐姐已经把你托付给我了。” “——果然啊!” 之后要和凛音怎么解释呢? 开始有些头疼了。 雷帝维多利亚是当之无愧的强者,防御也好攻击也好都是顶级的。即使是在完全状态下和维多利亚战斗,凛音也不敢说自己有五成胜算。 更不用说,她现在全身都是伤了。 机器没有人心,即使那是自己的主人,击打机器人也无情的挥洒了暴力。 在完全无防备的情况下,连续承受了一千次以上的打击——现在自己还能站在地上这件事,就让凛音十足惊讶了。 但是。 还不够。 只是这点程度就倒下的话,那只能说明凛音还不够强—— “你给我差不多一点!” 对着维多利亚高吼着砸下的拳头,凛音冷静的还以重拳。 以拳对拳。 心却不能传心。 不论是感情还是其他什么,都没能传达。 只有一种东西,维多利亚只能从凛音的拳头里感觉到一种东西。 执念。 变强的执念。 深不见底的,除了变强之外什么都不渴求的执念—— 每回击维多利亚的拳一次,凛音视线就越加发白。 那并非敌人给予的伤害所造成,而是伤痕累累的身体,从双拳开始重新醒来的疼痛。 守住头部。 头部若被直接攻击到的话,就完了。 为此,凛音以拳头防住朝头部而来的拳头。 不但痛感早已麻痹,连视力也即将消失。 传达至脑内的痛楚,每一块血肉都在侵食自己的神经。 还不够—— 只是这点执念,还完全不够! 根本不够。 "啊────" 被击中了。 维多利亚打出了漂亮的一击,将凛音从地面击飞到了空中。 身体明明已经没有痛感了,但身体内部的脆弱心灵,还是因为疼痛而哭了起来。 被击飞的身体,撞到墙壁,滚落在地,勉勉强强才撑住。 站不起来。 实在难以想像。 狂乱着。 连一秒都忍受不住的灼烧中,变的什么都无法思考。 ────在这之前,落入沉睡的话。 就这样,闭起眼睛的话,那就。 不可以。 还没有,还没有打败细雪—— 还没有,还没有被细雪打败—— 还没有,什么都还没有做到—— 没能清醒过来。 凛音向着更加深重的,执念的深渊中滑落而去。 “——没能唤醒她吗?” 太浅了吗? 没能将自己的意志注入,也没能将凛音的本心唤起。 维多利亚松开手指,又再度握紧。 对于无能的自己,贵族大小姐简直想要扯着耳朵大骂一顿。 实在是太过无谋了。 不如说,从一开始就不该答应这场决斗。 凛音的执念实在是太过深重,太过异质。想要用自己的拳头改变凛音,那从一开始就是不可能的。 就算打败她,这份如梦魇一般漆黑的执念也不会有所动摇吧—— 可是。 “不把你揍上一顿,我实在解不了气啊!” 那副悲惨的形象,实在是和维多利亚所知的凛音相差甚远。 就算是明知自己改变不了凛音,维多利亚也没法放着这样的凛音不管。 以拳对拳。 以心传心。 薇薇欧拳上的热情,被那稚嫩的力量打入了细雪体内。 能感受到薇薇欧心中对强袭斗技的热爱。 于是,细雪注意到了,薇薇欧和凛音不一样。 她喜欢强袭斗技。 甚至可以说是热爱。 见招拆招之中,这种感觉就越发清晰。 “——细雪桑,你该不会完全不喜欢强袭斗技吧。” 相对的,对方也看穿了细雪的伪装。 不可置信的语气。 难以置信的语气。 “……如果让你误会了,那我道歉。” 细雪错开薇薇欧的拳头,冷静的回答。 “从一开始,我就没有说过自己喜欢强袭斗技,不是吗?” “但是——” “但是薇薇欧你喜欢,不是吗?” 和凛音的对战不同,细雪与薇薇欧的对战以闪避和刺击为主,单发拳头的威力并不高。这是为了配合薇薇欧的战斗方式,由细雪主动在风格上做出的改变。 “不用顾忌我,只要你开心就好。” “这才不是强袭斗技!你根本就不开心啊!” 薇薇欧主动停下了拳头,因此细雪也顺势停下了拳头。 “强袭斗技是能给双方带来快乐的东西,如果不能笑着比赛的话,那就根本不能算是强袭斗技!” 何等的自我主张。 薇薇欧想要的不止是自己为强袭斗技开心,还想要别人也为了强袭斗技而开心。 这感情当然不能说是错误的。 这是美好的,洁白的,值得尊敬的感情。 这也是会刺伤别人的感情。 “……你让我想起了,在被母亲收养之后,从她那里听来的故事中的主角。” 那是个了不得的大英雄。 没有公职的他总是一股脑地冲进什么事件里,用拳头击倒敌人,结果也保护了他人和那些人细小的世界。当那主人公一步步地将这些事件聚合起来时,甚至为世界大战划上了休止符。 他被当做英雄,稀世的大英雄。 "……但如果改变一下立场来看呢?那位主角看谁不爽就露出獠牙,强行夺走每个遇到的女孩的芳心,对反抗的人施以拳脚,直至使其认可为止。他选择用拳头解决问题,也许跟刀枪比起来还算留情,不过用这种充斥着暴力的做法,那人甚至成功地影响了世界大战的走向。人们如果会默默地接受这种暴力的化身那就太奇怪了?" 薇薇欧也知道这个故事。 在菲特为地球文化专门整理的书架里,约有四十本的这个系列故事占据了整整一层。 那是讲述了和米德完全不同,有着迥异魔法和科学的世界里,一位活的比谁都要正直的少年的故事。 可是,面对细雪对那位英雄的贬低,薇薇欧却无言以对。 “你想说什么,细雪桑?” “我认为你和那位英雄是一样的,一样的伟大,一样的善良。” 薇薇欧的异色眼黯淡了下来。 “……我也是那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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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神疾风合上自己手里的素白日记本。 一切都如她所料。 莱茵哈特实在是太过容易操控了。 寄宿在少女体内的王者——在如此极端的状况下,人反而会变得容易解读。 他是没能拯救国民的王,在复活之后进行的行动却看不到一点复苏旧国的意志。再加上那无差别袭击他人的行为,疾风能够很简单的理解对方的想法。 多半,那家伙已经不打算守护什么东西了吧。 他舍弃了没能保护好的国家,舍弃了没能保护好的民众,舍弃了一切的一切—— 除了自己以外的一切。 “那样的话,刻意透露【Candy】的存在果然是有意义的。” 疾风在【Candy】内放入了追踪器。她很清楚,现在的莱茵哈特绝对不可能拒绝来自【Candy】的诱惑。如果他心中还有守护国民的执念,那说不定还可以压制这份诱惑,但他已经没有那种东西了。 所以,当疾风得到追踪器开始移动的信号时,她就知道一切正常的发生了。 就如她预测的那样。 “放在家里的药物,过于不设防的样子反而麻痹了他的警惕心吧。” 之前刻意做出的无谋行动应该也给那家伙打入了八神疾风不拘小节的幻象,而在那幻象之下又埋伏着【以魔法操纵人】的幻象。虽然那位王者也算是目光敏锐,但看破这两层就是极限了吧。 他会被第三层幻影蒙住了眼睛。 “谎言……真是让人欲罢不能。” 八神疾风看了一眼时间。 她还有一些预留出的时间可用。 “就让希格诺继续和诺威聊一会儿吧。” 这段时间,就和维塔联络一下,做好之后的准备吧。正好琳芙斯也在维塔那里,在分别之前还能谈上几句也不错。 于是,她挥动指尖,启动了通讯用的魔法。 “吉尔教练,最近有什么大型比赛?” “怎么了,为什么你会突然问这个?” “别管了!” “这个有dsaa(次元世界体育运动联合会)主办的官方魔法竞技赛,也就是inter middle championship(中学生锦标赛),参赛年龄10到19岁,没有任何限制,几乎以实战形式进行魔法战。” “我要参加。” “多半会输的哦。” 吉尔虽然对凛音很有信心,但是dsaa举办的晋级赛里,凛音不能应对的敌人并不少。 特别是齐格林德耶利米。 在十多岁的民间人士里,她应该就是最强的。如果凛音在和细雪的战斗中不断变强的话,也许能够在数年之后追上那女孩。但是以现在的实力程度,凛音不可能赢她。 “齐格林德耶利米也在,你如果在预选赛上遇见她的话,就连出线都做不到哦。” “那个冠军吗无所谓,你只要想办法让细雪也参加这比赛就行了。” “这可算不上是只要啊,根本就是最难的部分啊。” “——我想要和细雪一决胜负。” 自顾自地说着,凛音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在见到细雪和别的女人相处之后,她一不小心用最高速度狂奔了半个小时,现在有些撑不住了。 “不是日常的切磋,而是在比赛场上认真的打一场。” “我姑且提醒你一下,你们切磋的烈度可要比比赛允许的烈度要高上许多哦。” “不一样的。” 感受着额头上的水珠流过眼角的奇妙感觉,凛音对着通讯魔法的屏幕说。 “我很清楚,细雪是不会允许自己失败的。就算为了胜利而要杀了我,她也不会有一丝犹豫——即使是在擂台上,她也会杀死我的。” “如果你的目的是这个,我不可能做这种事的。就算我再怎么想要看到你们的才能开花结果,但是我好歹也是个教练,不可能让你们真的杀死对方。” 虽然训练时的切磋很过火,但吉尔每次都做好了安全措施,确保不会真的出现永久性的伤害,更不用提致死一类的事情了。 面对吉尔冷下来的语气,凛音闭上了眼睛。 “最近,我在思考我和细雪的关系。” “您曾经说我和细雪之间只有格斗这一层关系,但我觉得那是不对的。我和她之间,并不是那么温吞的关系——如果要说格斗来铸就关系的话,更应该像是战友一些,而非我和细雪一样——我在思考了很久之后,终于明白了自己的想法。” 并不是格斗。 而是另一件事。 “她想要杀死我,而我也想要杀死她。而且,大概,也许我还想被她杀死。” “喂,你在说什么——” “如果就这么继续下去的话,我和她之间一定会有一个人死去吧。也许是我杀了她,也许是她杀了我,也许很快,也许很晚。” “闭嘴,你给我闭嘴!” 吉尔按住了通讯屏幕,炽热的怒火仿佛能通过魔导器传过来。 “你不过是个中学生,该死,你只是个中学生!不要,绝对不要轻言生死,你还不懂死亡的沉重!” “我不懂,但是……她是明白的吧。你也看得出来吧,细雪她……” 细雪不是那样——虽然吉尔想要这么说,但是她只是无力的开合了两下嘴。 是那样吗? 不是那样吗? 原本应该脱口而出的回答突然消失了,疑惑开始在格斗教练的脑里盘旋。那些原本不曾在意的事情,突然在凛音的一席话后开始鲜明起来。 吉尔觉得,自己也许把什么绝对不能忽视的东西给错过去了。 “……你说什么?” 细雪是一个独特的,换句话说可以称为“异样”的人。但是,吉尔却没有察觉、不,是在察觉到了的基础上,完全没有在意那份异常。 并不如出鞘的日本刀那样朝周围挥舞着杀意,而是完全融化、完美地融入了环境当中的凶器。谁都会忽视掉,却又确实存在的异常。那明明是无比危险的,若是一时大意靠近的话,就很有可能被她拖进真真切切的“死亡”的危险东西。可是吉尔却没有察觉,而是很普通的和她交流着。 现在想来,细雪身上的怪异之处不少,比如她两只眼睛的焦点稍微有些怪异、对于那些为死角传来的汽车引擎声和动向反应实在过小、总是选择坐在窗边的位置、擅长调动他人情绪…… 虽然都只是些微不足道的事情,但组合起来看就觉得不太对劲了。 而最不对劲的,莫过于什么都没察觉到的吉尔自己了。 吉尔并不是没有注意到异常。 她发现了这些事,却没有重视,没能重视。 这才是问题的关键。 本该重视,本该…… 可是,吉尔却没有重视,反而普通的接受了这些,甚至连细雪和凛音之间那么出格的对练都毫不怀疑的接受了。 实在是太奇怪了。 吉尔这么想到。 并不是因为细雪那些不妙的行动。而是即使自己感觉到异常,即使心也十分地警惕,却还是会产生这些想法:没什么大不了啊,只是有点过火而已,细雪不会对我做这样的事情。在不知不觉中,吉尔已经对细雪不设防了。无论手上持有多大的实力,如果抵抗的意志被夺走了的话,就会不可避免地被杀死。 就像被捕虫草的甜味诱惑,然后滑到强酸里的小虫那样。 “教练?” 凛音已经缓过来气,可吉尔反而有些茫然失措的掩住了自己的额头。 “吉尔教练!你怎么了,没事吧?” “……我没事。” 听到凛音的呼唤声,吉尔这才冷静了下来。 然后,就连她自己也很意外的事情发生了。 “我可以想办法,但你得对我保证——保证不要杀了她,也不要被她杀了。你能做到吗?” “你必须向我保证,保证要杀了她。” 细雪猛地惊醒。 在她面前,是一对焦急的异色瞳孔。 那是薇薇欧,高町薇薇欧。 “你怎么了?怎么突然就倒下了?” “倒下是梦吗?” 那是梦吗,还是回忆呢? 也许两者皆是。 也许两者皆非。 细雪唯一能够确定的是。 “我很好。” 有些不可思议的,她开口回答。 “不如说好过头了,我现在的腿已经有了感觉,说不定能够普通的走路了。” 要是不普通的走路,也就是所谓的用凹走路,那之前夹着拐杖的时候也做得到。但是现在—— 普通的走路也做得到。 就像是康复了一样。 这是为什么呢? 细雪想来想去,还是想不明白。 “真的吗,那真是太好了!” 而薇薇欧,她根本没有思考这个问题。 她只是兴奋的握住了细雪的手,高兴的张开嘴唇。 那真是太好了。 薇薇欧笑着说。 在她的话语中,只有纯粹的高兴。以至于看着薇薇欧那么高兴的细雪,也不由自主的高兴起来。 “是啊,这真是太好了。” 太好了。 除了 那句话,为什么现在会想起那句话? “你必须向我保证,保证要杀了她。” 细雪知道那句话是谁说的,也知道那句话是什么时候说的,也知道那句话里的“你我他”是什么。 问题只有一个。 为什么是现在? 不,还有另一个问题。 为什么会是这句话? 想不明白。 细雪完全想不明白。 唯一能够确定的,只有一点。 “——有来自吉尔教练的通讯,要接通吗?” 被细雪佩戴在腰间的魔导器仿佛看准了时机一样,以通讯请求打断了细雪的思考。 那是单纯的巧合吗? 再度开始思考,细雪对薇薇欧竖起手指,随后轻声开口。 “接通。” 魔导器接到回答,便为少女在空气中呈现出光屏。 通讯接通。 吉尔斯托拉带着眼镜的圆脸,出现在了光屏上。 “你拒绝也可以,不如说拒绝更好。” 一直都温和待人的教练,这次以强硬的态度开门见山。 “凛音希望和你一起参加中学生锦标赛,参加DSAA举办的中学生锦标赛。” “怎么突然又说这种话?我” “——也就是说,你拒绝,对吧?” 打断了细雪的话,吉尔推动自己的眼镜。 她在不安。 但是同时,她也感到了安心。 细雪察觉到了这些,然后敏锐的做出了判断。 “不,我接受。” “你——” 突然失去的安心感,让吉尔一度失声。不过她好歹是个大人,所以在失声之后就迅速的冷静了下来。 “为什么你这次,为什么这次你要参加比赛?” 理由有很多。 细雪选择了其中的一个。 “因为我相信你没有骗我,真的是凛音希望我和她一起参加比赛。” “你的意思是” “既然那是凛音的请求,我就不会拒绝。” 真是毫无虚假的真话。 细雪不会拒绝凛音的请求,至少此时此刻不会。 听到这个回答后,吉尔呆了一秒,接着大幅度的叹了口气。 “那么,我要订正一下。你不是要和凛音一起作为队友——虽然这种比赛也不存在队友什么的——参赛,她想要和你来一场真真正正的对决。” “我想也是。” 刻意提出要一起参加比赛,肯定是凛音已经不能满足现在的战斗了。细雪不想失去这个朋友,就只能尽力让自己的身体跟上凛音的欲望。 “我希望你想清楚了。” “我早就想到有这么一天了,我和她之间就是这种关系。” 虽然吉尔看起来还想要说什么,但是细雪已经切断通讯。一方面是薇薇欧还在身边,很多事情不方便提起来;另一方面,这也算是在逃避吉尔接下来可能会做出的疑问。 只是,细雪逃得过通讯魔法另一端的吉尔,却逃不过近在身边的薇薇欧。 “细雪也要参加中学生锦标赛么!” 听到刚才通话的薇薇欧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凑到了细雪身旁。 “原来细雪是职业选手么,参加过什么比赛啊!有什么厉害的敌人——” “——那个,虽然很不好意思的打断了你,不过我并没有参加过比赛。” 要是让薇薇欧继续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下去大概会很麻烦。 做出这个判断后,细雪开始转移话题。 “不过,厉害的敌人的确是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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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和人之间,是有引力的。 凛音如是想。 第一眼看到坐在路边的细雪时,凛音一开始就想到了这句话。这是她曾经从细雪的母亲嘴里听过的话语,现在想来还是很有道理的。 细雪和凛音之间,大概也是有吸引力的吧。 不然的话,就无法解释她和她为什么会在这里相见了—— “细雪,久等了吧!” 比凛音更早一步,高町薇薇欧挥着手跑向细雪。 细雪也听到了薇薇欧的声音,拄起双拐,向着圣希尔德学院走去。 于是,和没有止步的薇薇欧不同,和开始行走的细雪不同,原本奔跑着的凛音停下了脚步。 人和人之间是有引力的…… 那引力并不限于薇薇欧和细雪两人之间。 “我以为自己是被细雪吸引过来的,所以就误以为细雪也是被自己吸引过来的……” 凛音后退了一步,又后退了一步——然后她默默的转过身,再次开始奔跑。 她本可以走过去,招呼细雪。 可是,凛音却没有那么做——应该说,她没能那么做。在意识到对方的同龄朋友不止自己之后,荒谬的恐惧感侵袭了凛音的心脏。 对细雪来说,自己可以被别的什么人代替的人? ……就像对凛音来说,风香是可以被细雪代替的挚友? “不,才不是那样——不会是那样,不能是那样。” 凛音知道,自己对细雪的感情,是和风香的感情不同的另一种感情。 不管是细雪还是风香,对凛音来说都是不可替代的——她们不能替代彼此,她们是完全不同的。 可是,对细雪来说,自己和那个女孩,是不是不同的? 对于这件事,细雪是这么认为的。 凛音和薇薇欧很像。 如果常人来看,大概是没法得出她们很像的结论吧。就算是非常亲近他们的人,也无法得出他们相似的结论吧。 她们的确有很多相异之处。 个性,容姿,身长,力量……那些相异之处不胜枚举,任何人都能说出一大串。就连她们看到彼此,也不会以为对方和自己相似吧。 但在某一点上,她们其实是很相似的。 “放学了?” “怎么可能那么早——接下来是社团活动的时间,我想请你去看看我们的训练!” “强袭斗技的训练?” “嗯嗯,没错!就是强袭斗技!” 一边交谈一边行进,薇薇欧引导着细雪走进自己的学院。大概是因为细雪架着拐杖的缘故,她颇为吸引他人的注意,却并没有老师或者学生上前询问她的身份。 在过去,细雪也常使用这种手法来进行暗杀。人会对缺陷者产生怜悯之心,这会让他们失去判断力。 但是薇薇欧不一样。 薇薇欧虽然也在关心细雪,却只是非常单纯的关心受伤者的关心,那种关心里面并没有居高临下的怜悯。 所以,她不会被我欺骗——就和凛音一样。 看着薇薇欧那毫无阴霾的异色眼,细雪这么想。 “你很喜欢强袭斗技?” “没错,虽然我是文学系的,但是我很喜欢强袭斗技呢!” “……小学生就有文理之分了吗?” “啊,那个是莉奥做的比喻,说我和珂罗娜是文科学生。” “这样啊。” 细雪并不觉得薇薇欧像是文科生。 可她并没有直接说出来,而是稍微放慢了一点速度。果不其然,薇薇欧也不自觉的降低了速度。 果然,一点都不像是文科生。 “我记得强袭斗技是指广义上的徒手打击技,那薇薇欧学习的是什么流派呢。” “我啊,我是从诺威小姐那里学来的,应该算是中岛流吧。” “诺威中岛……吗,你有个好师傅呢。” 对诺威这个名字,细雪有着一定的映像。一方面是在希格诺口中听到过,另一方面…… 细雪中断自己的想法,开始另一个思考。 “我不确定自己的格斗术算不算是强袭斗技,因为她也不太在乎这个。虽然维塔和扎斐拉似乎开了八神流道场,但是我并没有在那里学习。” “我也和扎斐拉学过一点格斗……细雪,你为什么不在自己家的道场学习格斗呢?” “有各种各样的原因呢。” 各种各样的原因,这是糊弄人的最好借口。 “各种各样的原因啊……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烦恼呢。不过安心吧,只要练习强袭斗技的话,一切烦恼都会消失的。” 不知道薇薇欧想到了什么原因,总之她的语气是放缓了。但是一提到强袭斗技,细雪就明显能感觉到薇薇欧语气中的兴奋。 是因为她喜欢强袭斗技吗? 只是因为喜欢强袭斗技吗? 猜测浮现,然后被细雪掐灭。偶尔她会像现在这样不自觉的对他人的言行进行解读,这应该算是旧习难改吧。 要是就这么继续下去会很麻烦,所以细雪没有继续思考,而是切断了自己的想法。 于是,脱口而出的话语是。 “你——很喜欢强袭斗技呢。” 扎斐拉用手靶迎上缪拉的拳头,诱导性的开口。为什么会在现在提出这个问题呢,就连他自己也不是很明白。 缪拉没有发觉扎斐拉心中的迟疑。 “喜欢啊,非常,非常喜欢!” 那正是如扎斐拉预料的一样,没有半点误差的话语。 她的拳头如言语一般火热。 扎斐拉确信那是实话。但是,这句实话却让他在这个时候想起了那一天,想起了在自己看望独居的细雪时,对自己提出想要了解格斗的她所做出的回答。 和缪拉一模一样,只是语调完全不同的回答。 就算是到了现在,扎斐拉也不知道那句话是真是假。同样的,扎斐拉对那时的自己拒绝教她格斗这件事,也无法准确的做出好坏的判定。 那时候若是没有那么做,现在是否会有所改变? 每个人都会思索这种问题。 也许是一句话,也许是一个行为,也许是一个决定。 谁都会有想要改变的过去。 八神疾风也不例外。 她也会有想要改变的,让人难以启齿的过去。 比如说,身为指挥官,却和敌人近距离一对一,最后只能靠让自己的骑士偷袭才能打赢对方这种事。 真是让人难以启齿。 “所以,诺威,能不能请你保持沉默呢?” “为什么是由你来传达啊……” “疾风主人觉得自己来的话,可能会将你在物理意义上灭口,所以她委托我来传话——实际上,大概是为了支开我吧。” “你居然知道疾风是在支开啊。” “……诺威,我可以认为你是在挑衅我吗?” 当然,希格诺不是傻瓜,她自然知道疾风许多的作为都是不希望被第二个人看到的。可是她并不需要某个人来告诉自己,“你其实并没有那么受疾风信任”。 “身体还好吗?” “谈不上好不好吧,好像从一开始就不是杀伤性的魔法。” “莱茵哈特使用的魔法,我也有所耳闻……在古代贝鲁卡,王族常对被活捉的叛军头领使用这个魔法。有人是为了了解反叛原因,有人是为了查找敌军位置……没想到,在现代也能看到这种稀有的魔法呢。” 感慨之后,希格诺敲打两下雷班帝,在得到了还剩五分钟的回复之后,便重新对诺威进行嘱咐。 “如之前所说,吾主昨晚进行的战斗,希望你能保密。” “政客还真是麻烦啊。” “正是因为吾主是政客,你们才能这样生活,不是吗?” 身为战斗机人的诺威能够被中岛家收养,这其中也是八神疾风协调了许多环节的缘故。 从这个角度来说,疾风有恩于诺威。 人情债最是难还。 揉了揉自己的红发,诺威闭上了眼睛。 “我会的。” 这算是还了人情吗,算是还了一点人情吗? 算吗? 不算吗? 对连这点小事都想不清楚的自己,诺威也只能自嘲的笑了。 看到面露笑容的诺威,希格诺轻轻呼气。 “……还有一件事。” “什么事情?” “八神道场会暂时休业一段时间,可能有几个学生要托付给你们训练。” “休业……为什么?” 诺威有些吃惊。 八神道场虽然不算大型的流派,但也有许多学生在这里学习强袭斗技,为什么会突然休业? 希格诺咂了咂嘴。 “军队的事情……大概算是军队的事情吧。” “调令?” “调令。” 诺威呻吟了一声。 “我假设,你们一家,包括八神小姐在内,全都要去?” “差不多,除了疾风都要去。” “……除了八神疾风?” “除了吾主。” “也就是说,那个小鬼也要去?” “除了吾主和吾主的女儿。” 这可真是糟糕透顶。 诺威盯着天花板,眼神像是死了一样。 “八神疾风和八神细雪留在米德,而你们一个都不在……我猜你们是要把细雪丢到我们家来?” “这倒不至于,细雪现在独自住。主要是我们需要一个人来看住她,免得疾风一时想不开……” 诺威用双手手掌盖住自己的脸。 “我真的不明白,为什么在那种事情之后,你们还能把细雪当成家人。” 那件事情是什么事情,希格诺心知肚明。 所以,对比她只能低下头,闭上双眼。 “这大概就算是所谓的温柔吧。” 莱茵哈特嘲笑式的扭曲嘴角,将罐中的啤酒一饮而尽。 疾风并没有把抓到的艾茵哈特送去警察局,也没有给她加上阻止魔法使用的束缚。莱茵哈特能在八神家里出现,也是多亏了这一点。 如果艾茵哈特不用变身魔法的话,莱茵哈特的意识就几乎不会侵占身体的操纵权。与之相反的,就算艾茵哈特使用了变身魔法,莱茵哈特也不一定会接管身体——这倒不是概率问题,而是莱茵哈特能够自己决定是掌控身体还是如背后灵一般为艾茵哈特指导。 另外,基本上,莱茵哈特和艾茵哈特的记忆是相通的。不过,如果莱茵哈特不愿意让艾茵哈特看到自己的记忆,那也是很轻松的事情。 多亏了这一点,莱茵哈特才能这么肆无忌惮的喝酒。 平时的话,考虑到这具身体好歹是自己后裔(还是初中女生)的,莱茵哈特倒也是不沾酒的。不过被偷袭而打败的现在,她也没什么心情顾及这些了。 而且…… “【Candy】……还真是熟悉的东西呢。” 看着自己找出——或许不该用找出,八神疾风压根就没藏——的,装在玻璃瓶里的【Candy】,莱茵哈特的瞳孔略微放大。 这是只有古代贝鲁卡骑士中的佼佼者才会使用的秘药。 它能够治疗伤口,但那并不是它的主要效果。 这是一种刺激性药物,是让暂时从战场上退下的骑士保持在战场时的状态,能够随时返回战争中的药物。 为什么那个女人会使用这种药物? 是单纯作为疗伤药物使用吗? 还是说…… 霸王又闷了一口酒。 他已经是亡灵,这个世界会怎么样其实都和他无关了。 “我只是个没能保护住国家,没能保护住民众,连心爱的人也没能保护住的无能者而已。” 世界怎么样,和我没有关系。 把一粒【Candy】倒入手中,莱茵哈特就着酒将它吞下。 在药效之中,霸王睁开了眼睛。 焦土。 到处都是各种各样的烧焦味,泥土的、钢铁的、木头的……血肉的。 视线里露出一角天空,同样是一副烧焦后泛着黄黑色的样子。视野内充斥着火焰的颜色,和平的房间像是涂鸦一般崩溃。 “……果然是真货啊。” 褪去对身体的控制,莱茵哈特让自己的后裔接管了这具身体。 控制权交替。 幻觉却没有消失。 而在交替之后,艾茵哈特就不自觉的倒了下去。 她艰难地呼吸,已经麻木的胸膛根本感觉不到自己有没有在呼吸,身躯贴着贫瘠但不荒芜——被硝烟生命装点得喧嚣的大地,视网膜时不时突然变成一片血红,一两秒后又消去,她分不清是这个世界出了问题还是她的眼睛出了问题。 思维一片诡异的空白,她只是一次次根本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做到的呼吸着,呼吸着。让充斥血腥和烟尘的空气填满胸膛。 对莱茵哈特这位霸王来说无关痛痒的负担,简单的压垮了和平年代少女的身心。 “先……先祖大人……” “怎么了,艾茵哈特?” 如在耳边吐息一般的声音没能让女孩放松,反而让她更加接近崩溃。 “这,这里是……米德……吗……发生了……” “安心吧,我们现在是在某人的记忆之中,这些不过是幻觉而已。” “……幻觉?” “幻觉。” 潜伏在后裔身体中的王嗤笑一声。 “同时,这也是某人真实的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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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眼睛睁开了,但是身体大部分地方都难以动弹。从身上传来的触觉让诺威意识到自己全身上下都被绷带包了起来。即便试图把使出浑身力气,也只能颤颤巍巍地将一动一动的右手举到眼前,这才发现手被什么缠住了。点滴的输血软管和电极正贴在手上。以肘部为中心,手腕到处都是布线,它们散在电脑的四周,像章鱼脚一样地绕得乱七八糟。 “喂,等等,这样子一下子注入各种各样的东西没问题么?这药怎么看起来五颜六色的!” “因为医生不知道你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昏迷不醒吧,我猜。” 莱茵哈特抱着一个纸袋,坐在病房的窗沿上,啃着苹果。 “你现在的精神和我出于统一态,只有我清醒了我才能清醒。不巧,我几分钟才刚刚醒来。” “你……对我做了什么?” “我不是说了吗,你和我的精神统一了,就是这样而已。好歹我也算是个王,要是连叛徒的内心都无法确认,那就太糟糕了。” “……果然,你看了我的记忆对吧。” 霸王没有回答,而是在啃完了苹果之后,又从怀中的纸袋里抽出一个苹果,大咧咧的冲着战斗机人挥了挥。 “要吃吗?” “……你这副态度算什么啊。” “别瞪我啊,我也没对你做什么。” 擅自发起挑战,毫不留情的把人打趴,强行窥视他人记忆的王一脸堂堂,理直气壮的说。 “我还要谢谢你呢,让我弄清楚了那个【薇薇欧】是什么。” “你这家伙——” “放心,我并没有对她做什么。既然是奥莉薇尔的克隆人,那我就会把她视为圣王的继承人来看待的。” 这反应出乎了诺威的预料。 她有些迟疑。 “你……不是霸王的克隆人?也没打算打倒薇薇欧什么的?” “……算了,看了你的记忆之后,我多半也能理解你的想法。我和薇薇欧的情况略有不同,或者说非常不同。” 继续解释下去就太麻烦了,霸王又咬了口苹果。 “我会解除施加在你身上的魔法,相对的,请你为我保密。” “你到底想做什么?” “谁知道呢。” 挥了挥手,霸王抬起手指,对着门口一指。 “你觉得我想要做什么呢,这位小姐。” “我倒是更希望你称我为夫人,毕竟我是以一位母亲的身份来这里的。” 自空气中现出身影,夜天之主手持天剑十字,身披骑士甲胃。 看来,她是用隐身魔法一直隐藏在此。 听到疾风的话,莱茵哈特用鼻子哼笑了一声。 “你是那家伙的妈?” “我是细雪的母亲。” “我看着可不像。” 把啃了一半的苹果咬在嘴上,霸王又从纸袋里翻出一个鲜红的苹果,向着疾风扔去。 疾风以魔力为手接住了这份礼物。 “哪里不像?” “那都不像。” 继续啃着苹果,莱茵哈特漫不经心的说。 “你是明显的支援型魔导师,就算被限制了等级,我也能看出来你是所谓的战略的兵器。以保存自身为首要任务的指挥官,怎么可能把自己的女儿培养成那样的怪物。” “住嘴。” 被魔力之手握于空中的苹果在话语间凝结成冰。 手持天剑十字的魔导师语气冷静。 “我不允许你把我的女儿说成怪物。” “但是啊,她不就是个真真正正的怪物吗?” 不经意间,细小的声音传入了凛音的耳朵。 她并不意外。 在比赛场上那毫不留情的举动,被人认为是怪物也是无可奈何的。 不,应该说,不被认为是怪物反而比较奇怪。 不过,那其实已经是凛音颇为克制的结果了。 就危险程度而言,真正的比赛反而不如练习战激烈——这么奇妙的事情,大约只能发生在凛音身上吧。 而且,就算抛开比赛不提…… 对自己内心的异常,凛音也非常清楚。 也许,那正是正确的评价。 凛音这个人类,就是怪物。 在心底对自己做出评价,凛音打开自己的书包,依次将课本放在桌上。 然后,某个女生在教室内惊讶的声音,也不可避免的滑入了凛音的耳朵。 “你是说,昨晚在市内爆发了A级以上魔导师之间的战斗!” “没错……听说,就是在,在医院附近。” 医院。 听到这个词后,凛音取书的动作停下了。 细雪现在应该正在住院才对。 在医院附近的A级以上魔导师对战,还是在夜晚这种时间—— 凛音的脑中,浮现出了某位少女悲惨的身影。 犹豫很快就消失了。 她放下书包,离开了座位,离开了教室。 并且,她没有回来。 虽然离校时有些麻烦,不过比这更麻烦的是对养父母的解释。凛音在思考了一会儿之后,把这个问题借由自己的魔导器斯库德里亚踢给了教练吉尔,让她去想办法解释。 而凛音要做的,就只有奔跑而已。 而就在她担心着某人而开始狂奔的时候。 那个某人正待在圣希尔德魔法学院的大门前,发呆。 细雪并不是希尔德的学生,严格来说她的学籍是挂靠在布尔格罗尼学院上的——当然,她和凛音不同,现在已经完全没有在学院里上课了。 因为凛音事件里的被害者家属在法院调解之后私自掳走了学校的学生,布尔格罗尼学院没有劝退凛音,反而将那三位女生给劝退了。这其中有一部分原因,是吉尔捏造了事实,将对方指责为连无关者也牵连进来的无差别犯罪者;而另一部分原因,是代受伤的疾风,作为细雪监护人登场的高町奈叶——当时的情况下,能够冷静面对细雪的“大人”就只有奈叶了——和身居高位而显得不太亲民的疾风不同,奈叶可谓是在米德有着家喻户晓声望的“Ace of Ace”。就算她并没有表现出要包庇细雪的样子,这身份也会让学校的决定发生一些偏斜。 不过,细雪也在那个时候,顺势申请了休学。 在米德,十多岁就不读书了的孩子并不少见。他们一般极端的分为两种类型,一种是没有钱财支持学习的贫民孤儿,另一种是已经不需要学习了的天才们。单从成绩上来看,当时的细雪并不算出众,在四年级学生中只是恰好中流的成绩罢了。不过,因为她的理由还算充分,学校也就做了保留学籍,暂时休学的回复。 这一休学,就是一年。 换言之,细雪足有一年,没有踏足过学校了。在这一年里,她大部分时间都在和凛音对练——又或者,我们可以用更直白的方式来说明一下细雪和凛音的关系。 与其说是切磋,与其说是练习,她们在做的不如说是互相伤害。他们就像是古代传说里的豪侠一样,在拳头里确认彼此的存在,也只在拳头里确认彼此的存在。 细雪从没试过,一个人在布尔格罗尼学院门口呆坐着,静静等凛音放学。她甚至不曾想过,这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 而现在,她终于知道了。 这是一种由令人焦躁,忍不住反复确认时间,总是想进学校里的感情混合而成的怪异感情。 不过,感觉还不坏。 继续在学校前呆坐着,细雪放空思想,感受着难得的宁静。 真是有趣。 做了过去从不会做的事情,却发现意外的有趣。这种事情,似乎并不是很少见。 疾风想着,品尝了一口希格诺刚磨的黑咖啡。 “我记得,你是叫做……艾茵哈特,对吧。” “正如您所说,我是艾茵哈特斯崔特斯。” “而且,是霸王家族的末裔,拥有霸王的记忆。” “……没错。” “别那么身份,我好歹也是位请你喝咖啡的长辈啊。” 艾茵哈特看着面前的黑咖啡,冲着希格诺投去求助的目光。咖啡职人烈火之将无奈的提起糖盒,为少女的黑咖啡投入三块方糖。 在完成这项工作后,她便退到了疾风身后,还俯身到自己主人耳边。 “请不要擅自站上前线,我们会很困扰的。” 昨晚的战斗,原本应该是由希格诺和莱茵哈特对战,疾风在保护诺威的同时提供支援。结果却变成了疾风直接和莱茵哈特互角,希格诺保护病床上的诺威这样本末倒置的情况。 “嗨嗨,我知道了。” 疾风似乎并未将希格诺的话放在心上,只是应付式的挥了挥手。但就是这样简单的动作,却让夜天之主的舌头一下子打了结。 “疼疼疼……昨晚的伤还没好吗?” “那里有那么快好。疾风主人,我建议你最好还是去医院接受治疗,我的治疗魔法水准远不如米德的医生,顶多只能算是战地医疗的水准。没有适当的医治,很可能留下后遗症的。” “那也没办法呢,现在进医院就会暴露我之前在市内战斗的事实,这可算是个把柄。” 地面总局的魔导师在米德进行了违背管理局宪章的战斗——这可不是什么小问题啊。不要说是二等陆佐,方法合理的话,准将也可能因此落马。 “不过,不处理也不行。希格诺,家里的药还有剩吗?” 虽然疾风的语气很淡然,就像是在说家里常备的医疗用品一样。但是希格诺很清楚,疾风需要的并不是一般的药物。 “……【Candy】的储备并没有那么充沛。” “至少得先把这段时间撑过去。” 莎玛尔回到米德之后,就能进行医疗,并且进行【Candy】的补充了。所以,在思考之后,疾风得到的结论就是,在这几天加大【Candy】的用量。 在希格诺起身离开之后,把握着咖啡杯的艾茵哈特有些犹豫的开口了。 “那,那个……” “嗯,艾茵哈特酱有什么想说的?” “先祖大人,给你添麻烦了吗?” “算是吧。” 疾风无意隐瞒。 “没有小雪那么严重,不过我应该还是断了几根骨头吧。因为是私下发生的高等级战斗,要是被总局知道了会很麻烦……不过,这其实也没什么。” “怎么会,这都是我的责任……” “那并不是你的责任。” 轻轻抚摸艾茵哈特的脸庞,八神疾风的目光短暂的柔和了下来。 “你并没有错,你身体中的那个人……大概也有着自己的原因,才会做出这种事吧。” 人是会为了温柔的理由而变得残酷的生物。 八神疾风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个道理。 说到底,她就是一个会为了温柔而残酷起来的愚蠢之人。 “来,让我看看你。” 温柔的捧着艾茵哈特的小脸,疾风将自己的脸凑了过去。她们之间的距离,就被这么简单的一个动作给缩短了。 这算得上是……在谈判中会用到的技巧。 通过身体的动作,来诱导暗示对方。在正规的谈判中自然不会这么直接,但是效果却也不可能有现在这么好。 仅仅是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疾风就给艾茵哈特心底,扎入了“这个人对我没有恶意”的思想。当然,如果疾风大张旗鼓的砍杀艾茵哈特,这点想法起不到什么作用。但是,只要她没有做出愚蠢的动作,艾茵哈特就不会想要主动和疾风为敌。 ——当然,仅仅是靠肉体,肯定办不到这种如魔法一般的事情。 不如说,这就是一种,几乎不会有魔力运用的,【古贝鲁卡魔法】。 那是拥有霸王记忆的艾茵哈特知道的魔法。 察觉到了疾风的所为,少女猛地推开疾风,向后缩去。 “你,你对我做了什么?” “一个小小的安全措施而已。” 疾风拍打一下自己的前胸,用力呼出一口气。 “你再怎么说,也是持有S级以上魔导师力量的凶恶犯人。不下一层保险的话,我实在不够安心。” 这个理由并不能让艾茵哈特卸下防备。 这招看似是八神疾风弄巧成拙。 不过,看着面露戒备的女孩,疾风心中却只有一种淡漠的无聊感。 太简单了。 和霸王莱茵哈特不同,艾茵哈特轻易的—— 落入了名为“八神疾风”的蛛网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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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达终点!” 早晨的慢跑是薇薇欧每天的必修课。 十公里的慢跑之后,正是高町家的早饭时间。 “妈妈,我回来了!” “回来了,快去洗澡吧。” 刚刚烤好饼干的菲特笑着端起烤盘,柔顺的金发在清晨的阳光里显得熠熠发光。 这星期菲特正好休息,所以她能够为薇薇欧准备早餐。通常都在米德之外的她能够回来休假,实在是让薇薇欧十足高兴。 “奈叶妈妈呢?” 看到菲特之后,薇薇欧下意识的搜寻自己另一位妈妈的所在。听到她的话,菲特的脸色略微出现了一点变化。 “先去洗澡吧,奈叶今天有工作,提前出门了。” “那就没办法了……” 薇薇欧觉得,这可能是奈叶在闹脾气。毕竟,再怎么说,昨天薇薇欧撺掇菲特在奈叶脸上画黑眼圈的行为也有点过分了。 而就在薇薇欧前去洗澡的时候,菲特悄悄的让雷光战斧给旭日之心拨去了通讯。 “奈叶,诺威的情况如何?” “很糟。” 阴沉着一张脸,高町奈叶在医院里穿行。 “直到现在,诺威还没有恢复意识。医生没有检查出足以造成这么久昏迷的伤势——” “也就是说,是魔法吗?” “大概就是魔法了吧。” 想不到其他可能性。 菲特轻轻敲打通讯屏幕。 “莎玛尔现在还没回来吗?” “疾风说暂时联系不上,一星期前莎玛尔就离开米德了。” “是管理局配发的任务吗……尤诺呢?” “他正在无限书库查找有什么魔法能够造成这种后果,艾尔芙没有告诉你吗?” 艾尔芙并没有为自己的主人传来信息。 换言之,那大概是因为已经忙到连通知菲特的时间都没有了吧。 菲特想象的到。 “那么,束手无策了吗?” “诺威的身体?那暂时算是束手无策。” 栗发魔导师握住自己的魔导器旭日之心,在这间医院里穿行。 “还记得迅捷锋棱告诉我们的情报吗?” “你是说……不,这不行。” “我不是说要把薇薇欧当成诱饵。” “你的所作所为就是在把薇薇欧当成诱饵!” 略微激动起来,菲特压低自己的声音,好似那样就能压低自己的怒火。 奈叶停下脚步。 “菲特,你也许以为我是在利用薇薇欧。” 虽然菲特甚至想要大声埋怨“不就是这样”,但她还是在奈叶的铁面下闭上了嘴。 教导官阁下剥离自己的感情,冷静的为自己的挚友说明。 “并不是我把薇薇欧当成诱饵,而是敌人的目标就是薇薇欧啊。如果不对她加以保护,是作为家长的不负责任。” “保护有很多种,没必要采用这种方式。你这简直就是把薇薇欧当成老鼠夹上的奶酪,只要稍有不慎就会——” “——我不会让任何人动我的女儿一根头发。” “不愧是奈叶呢,说的真有气势。” 强行插入两人通话的疾风笑眯眯的单手撑脸,在办公桌后加入了对话。 “不过在我看来,你们两人的想法都有些太过极端了,不如来听听我的意见吧。” 曾经的机动六科之首竖起手指,轻轻摇动。 “把我家的女儿当成薇薇欧的护卫,怎么样?” “疾风阿姨的女儿!” 高町薇薇欧震惊的看着拄着拐杖的八神细雪。 希格诺代替细雪做出回答。 “没错,她正是吾主疾风的女儿,八神细雪。” “叫我细雪就好。” 细雪用手臂夹住拐杖,将手伸向薇薇欧。 “初次见面,请多指教。” “这边也是,请多指教。” 薇薇欧热情的握住细雪的手。薇薇欧的手非常柔软,在指尖有着轻柔的触感——但是,细雪在握手的同时,迅速的对薇薇欧做出判断。 可能薇薇欧自己没有发现,她的脚步比同龄女孩更稳,手臂里锻炼的肌肉也要多上许多。握手之后身体反射性的绷直,应该是在和教练进行单对单训练之后留下的习惯。 结论。 练习过强袭斗技,只要合理锻炼便可进入职业赛八强。 于是细雪有些疑惑的对希格诺歪了歪头。 希格诺生硬的看着地面。 疾风对细雪所说的,不过是希望细雪在薇薇欧上学放学途中保护薇薇欧这种程度的事情。本来细雪以为这不过是帮养母挚友的女儿解决校园欺凌一类的问题,不过有着这样格斗技的人—— 啊。 细雪想到了凛音。 就算那样强大,凛音也因为学校里的问题而失去了重要的东西,没能见到家人最后一面。 这么一想,细雪顿时升起了一股责任感。 这也许算是移情效应。 在凛音心灵受伤的时候,细雪还没有认识凛音,于是什么都没有做到。 什么都。 ……这次不会了。 “你会强袭斗技?” 握手之后,为了证实自己的想法,细雪貌似不在意的问。 薇薇欧的眼睛亮了起来。 “细雪也喜欢强袭斗技吗!” 那是在凛音眼中从来不曾出现过的亮光。 如果,凛音没有遭遇那种事的话,说不定……不,她一定也会有这样一双闪亮眼睛。 细雪无法改变过去。 但她可以改变未来。 “我……姑且算是会强袭斗技吧。” 谨慎的选择语句,细雪做出回答。 老实说,细雪并不喜欢所谓的强袭斗技,因为限制太多了——就算是和凛音的对战,以强袭斗技的标准来说也是存在诸多违规之处的——可她并没有选择说谎或是说实话,而是用似是而非的回答来模糊的表达自己“并不讨厌”的意思。 并不讨厌,这是毫无疑问的真话。 但是。 并不讨厌这种态度,会被人简单的误解。 正如,薇薇欧就把这误解成了喜欢一样。 “那么事不宜迟,我们马上——” “咳咳。” 奈叶像是强调自己的存在一样,使劲咳了几声。 听到奈叶妈妈咳嗽的声音,薇薇欧才反应过来自己提了什么要求——细雪还架着拐杖,不管怎么看都不是能够进行格斗技对战的情况。 “细雪之前受的伤还没有痊愈,暂时没法进行格斗技训练。” 将目光从高町家的地板上挪开,希格诺用尽可能普通的声音说。 实际上。 虽然伤没有痊愈,但是这并不影响战斗。细雪所受到的教导是只要还没有停止呼吸就能持续战斗的战法,伤势无非就是影响“战斗到死”的时间长短而已。 即使是双腿都不能自如移动的现在,细雪也有战斗的能力—— 不过很明显,都不是能够在切磋练习或者比赛中使用的招数。 于是细雪顺着希格诺的话,编织出真实的谎言。 “她虽然手段有些过激,不过这伤是我自己造成的问题,而且我们的关系其实不错。” 这里的她指的不是霸王,而是凛音。 凛音的格斗手段的确很过激。 这伤和凛音的确也半点关系没有。 虽然有点自大,不过细雪自认为凛音和自己关系不错。 全是真话。 但是和真实连边也靠不上。 如细雪所料,薇薇欧再度错误的理解。 “是练习格斗技时收的伤吗……” “算是在使用格斗技的时候受的伤吧。” 的确是使用格斗技时受伤的没错。 看着持续进行的对话,奈叶悄悄的对希格诺发去念话。 【她真的不是疾风亲生的女儿?】 【我有时也会这么觉得。】 以不存在虚假的谎言玩弄自己的对手,这正是八神疾风的拿手把戏。要不是在疾风嘴里知道了细雪身上伤口的由来,奈叶说不定也会相信细雪的谎言。 因为从一开始,细雪就没有说谎。 这不过薇薇欧自己误会了。 不过这样的谎言也没有伤害任何人就是了。 只是…… 奈叶摇了摇头。 不告诉薇薇欧真相,是菲特嘱咐细雪的。虽然奈叶自己觉得没有必要,但菲特也有自己的考量和思虑吧。 如果菲特没有这么嘱咐,细雪大概就会实话实说了吧。 就在薇薇欧带着细雪走进自己房间的时候。 凛音再度加快了自己的拳速。 在一旁拿着毛巾的教练吉尔有些担心的叫停了她的训练。 “凛音,你这两天的训练量越来越大了,身体未必承受的住啊。” “我承受的住。” 接过吉尔递来的毛巾,凛音微微擦拭了一下额头上的汗珠,以防影响视线。看到这明显是还要继续训练的架势,吉尔伸出手刀,在凛音的小脑袋瓜上敲了一记。 “我知道你不甘心,但你这么训练是在透支自己的身体。” 凛音挨了一手刀,脸色也黯淡了下去。 “我做不到……把细雪打成那副样子,我做不到。” 和细雪的对战,凛音虽是胜多败少,但不管是胜败都只是两败俱伤—— 虽然两人都有着最底线的克制,不过也只是不死而已。可就算是这样的战斗,凛音也不曾让细雪受伤到如此地步。 所以,不甘心。 “那明明该由我来……” 凛音下意识的绷紧手臂。 在看到细雪发来的照片时,浮现在凛音心底的不是悲伤或愤怒,不是那么漂亮的感情。 在她心底涌动的,是相当丑陋的感情。 说的好听点。 她在嫉妒。 说的难听点。 她在羡慕。 凛音在羡慕那个不知是谁的人,还嫉妒她或者他能够把细雪打成这样。 因为在心底某处…… 凛音也在渴望着,把细雪变成那副模样。 用自己的手——用自己的拳头。 “还不够……我还要变得更强,更强……” “你这么有干劲,我反而开心不起来呢。” 吉尔拿回凛音用完的毛巾,又反手为少女递来了瓶装的营养剂。在凛音啜饮无味的液体时,吉尔把毛巾浸入水里,一边搓洗一边开口。 “你和细雪的关系实在是太过简单了。除了强袭斗技之外,你们可以说是毫无接点。” “足够了。” “对你来说也许是吧。虽然你的拳头里有着痛苦,但是那只不过是你前进的动力,你本身是爱着强袭斗技的。但对细雪来说,情况就不一样了吧。” 凛音没有回话。 她并非不知道这些。 拳头能够传达意志。 在细雪的拳头里,寄宿的不是凛音这样的痛苦,而是自责。 而且,从训练时的模样就能看出,细雪并不喜欢强袭斗技。之所以细雪会学习强袭斗技,是因为她在配合凛音。 如果凛音想去当军人,细雪也会跟着去。如果凛音喜欢上读书,那细雪也会去啃大部头。如果凛音想要杀人—— 吉尔轻轻摇头。 “细雪和你一样,是百年不遇的格斗之材。可她和你不一样,并没有那么热衷于强袭斗技。如果继续这样下去,你应该很快就能强到细雪在格斗技上完全追不上的程度——” 有些唏嘘的,教练拧干手中的毛巾。 “——那时候,你和她的关系就会结束吧。” 结束。 凛音扣心自问,她希望结束和细雪的关系吗? 不想。 如果可以的话,凛音希望细雪和自己一起成为职业选手,参加U15,参加U19,一直一直参加这些比赛。 或者,至少。 一直在一起。 “我不想结束。” 凛音看着自己的拳头。 那是没能保护住重要东西,没能保护住重要之人的无力拳头。 但就算是这样无力的手……凛音也希望能够握住细雪的手。 “那么,就去做出改变吧。” 为凛音擦去面前耳后的汗水,吉尔以长辈的声音提出建议。 “你可以选择和细雪构建格斗之外的联系,又或者停下来等她——不过,就我个人而言,我希望你能够让她跟上你的脚步。” 当然,要是凛音选择前两个方法,吉尔会有些伤心,但是她也不会后悔。人要过什么样的人生,终归是要自己选择的。 如果凛音选择了那样埋没自己才能的选择,作为教练她也会接受这选择。 要说为什么的话。 所谓的大人,就要为孩子指出道路。但是,在那之后,孩子到底要走什么路,那要由他们自己决定。 “选择什么由你决定。” 吉尔又重复了一次。 “重要的是,你不要让自己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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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神疾风最后和八神细雪独处了十五分钟。 希格诺掐着表在外面等。 要不是这里是医院,希格诺一定会选择披起全套防护服,随时都做好毁墙进房的准备。就算是在医院,她也做了随时让雷班帝启动的准备,只要稍有异常就会破门而入。 幸好,没有发生什么意外。 第十五分钟,希格诺将眼光转到门前,疾风正好走了出来。 她的表情没有变化。 没有流过眼泪的痕迹,眼中也没有充血的样子。 但是,她在里面那时确实发生过什么事吧? 发生了某件甚至让不想被希格诺发现痕迹的事。 “结束了吗?” 希格诺问道。 疾风少见的,冷淡地喔了一声。 希格诺的目光错过疾风,看向病房里的细雪。 还只能够算是孩子的她望着窗外,连看也不看离开的养母一眼。 只是,在那假面之下,应该是有着不舍的吧。 想到这里,希格诺不由得垂下眼睑。 幸福是相同的,不幸是各异的。 而最糟糕的事情是…… 引发不幸的,并不是因为有人做错了——正是因为每个人都做出了最正确的选择,所有人才会一起变得不幸。 没有人犯错。 最后却没人能够笑着。 “这个世界,果然只有在你强迫他的时候,才会合乎情理。” 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思,疾风淡淡的开口。 “每个人都没错,所以每个人都输了个精光。” 最后,夜天之主低沉的将双眼藏进了阴影之中。 走吧。 她用背影这么说。 在希格诺的映像里,过去的疾风就像是一只骄傲的狮子。虽然对家人朋友非常温柔,但是骨子里那股骄傲却是挥之不去的。 可是,现在的疾风…… 说句不敬的话,简直就像条败狗。 看着走入黑暗的疾风,停留在原地的希格诺眼神迷惑了一瞬,却又在一次心跳之后再度恢复了冷静。 她是骑士。 她只是骑士。 希格诺为细雪关上门,便跟上了疾风。 她们穿过医院走廊的时候,希格诺无可避免的想到了过去曾侍奉过的一介主人——那是比任何人都要爱着自己国家,最后却被国民送上了断头台的女人。 那个就连斩杀自己的刽子手也爱着的愚蠢女人。 在疾风身上,希格诺看出了和那个女人相似之处——但她们终究是不同的。 完全不同。 穿过走廊,希格诺忽而驻足。 “疾风主人,有来自旭日之心的联络。” 在阴影里的败犬忽的挺直了身子,在呼吸间重新成了那匹狮子。 “接通吧。” 联络线路传送时发出轻响,疾风轻敲屏幕,清了清自己的嗓子。 在屏幕另一边,栗发的友人少见的顶着黑眼圈,像熊猫一样看着疾风。 就算是疾风也被吓了一跳。 “奈叶,你这是怎么了。” “嗯,那不是黑眼圈,是墨水……我猜那大概是墨水,也许吧。” 英气勃发的教导官像只被踩了尾巴的花猫,在疾风面前瑟瑟发抖。 “我惹菲特生气了,该怎么办啊?” “你脸上是菲特涂的?不可能吧。” “是薇薇欧……她居然撺掇她的菲特妈妈给我涂黑眼圈!” 奈叶眼泪汪汪。 疾风抬手按压自己的额头,适当的笑了笑。 “反正你这两天请假,不如就顶着这个?” “这,这怎么行?” “相信我,菲特可不忍心看着她的大美人一直顶着一双熊猫眼,除非她有着你我都不知道的特殊癖好。” “什么癖好,你说……啊,才没有呢!” 反应过来疾风言下之意的奈叶红了脸颊,搭配上黑墨水眼圈,真是十足滑稽。 疾风又再次适度的笑了笑,便借故挂掉了童话。 她在通话之中一直都笑着。 而通话一断,疾风就像是失去电源的暖炉一样,迅速的冷淡了下来。 那是高町奈叶从不曾见过的八神疾风。 希格诺静默的侍立在旁。 疾风在原地占了半分钟,似乎是在沉思,又似乎什么都没想。 当疾风再次迈步时,她便将自己的那份疼痛给埋在了心底。 “走吧,希格诺。” 希格诺看着主人的笑容,低头答是。 她的主人现在明明连呼吸都会感到疼痛,却要无时无刻挂着笑脸。 无力感支配了希格诺的身体,她却只能亦步亦趋的跟随着疾风的步伐。 疾风离开了。 细雪也放松了自己的身体。 和疾风的谈话,对细雪来说是个极大的负担。 她要时刻注意着自己的行为,避免在自己不注意的时候,身体擅自行动起来。 而且—— “那家伙,真的是个笨蛋啊。” 取消了自己对自己释放出的束缚魔法,细雪揉着自己的手腕,真心实意的叹气。 在十五分钟的谈话里,疾风虽然遵守了和希格诺的约定,没有试图和细雪近距离交谈,却始终没有启动防护服。 难道疾风是不知道,细雪只要一击就能够杀死她吗? 她知道。 所以她才是个笨蛋。 在床头柜上的魔导器闪烁两下,发出了自己的声音。 “在我看来,你也是个笨蛋。” “……是吗?” 细雪的手停顿了一下,继而疑向自己病号服的衣扣伸去。 她略微有些透不过气的感觉。 无视了她的动作,魔导器自顾自的问。 “你很喜欢八神疾风吧。” 也许不能称作问。 魔导器的声音里没有询问的语气,只是在陈述事实。 既然是事实,那也没啥好隐瞒的。 “她毕竟是我的母亲。” 仿若嘲笑一般,魔导器无声的闪烁着。 细雪解开了扣子,像是刚从缺氧里解脱一样用力的大口呼吸着。 她尽量不去想八神疾风。 可是很快,她的脑袋里就只剩下八神疾风了。 于是,在少女胸膛中的某个器官就开始痛了。 “你说的没错。” 我确实是个笨蛋。 嘲笑着自己,细雪扬起了脖颈。 看着医院的天花板,她竟然一时间有些恍惚—— 那是过去的事情了,是潜藏在管理局伟大的光明之下的,微不足道的零星黑暗。 如果是在非常亲近的人来刺杀的话,即便是小孩子也能够轻易命中目标的要害。 这是细雪有生以来第一次触摸刀刃的时候,被自己的父亲交付的话语。 于是一切,在那个时候就已经定下了。 这具身体得到了相应的武器。 她不断的爱上别人。 她不断的杀死爱上自己的人。 少女的时间就在爱与死的交织间,不停流转…… 是否是预感到自己的终末呢,细雪的父亲停止了她不断杀死他人的日常,转而教导她家传的暗杀术。 也许是得益已经惯于杀人,细雪的学习进度快的异常。只要是父亲演示过一次的杀招,她便可以信手拈来的使出。对身体进行的改造,几乎全部达到了最好的效果。而家族食尸的传统,她也非常简单的接受了。 对女儿的成长感到高兴的父亲,再一次为细雪准备了新的任务。 “来,只要杀了她,我就会更喜欢你。” 温柔的声音,让细雪冷静了下来。 ……都是过去的事了。 她已经不想再杀死别人了。 她已经不用再杀死别人了。 噩梦已经结束了。 细雪闭上眼睛,让自己的身体沉入病床之中。 莱茵哈特睁开了眼睛。 夜晚已至,狩猎的时刻已至。 感受着内心涌动的怒火,古代的霸王再度于后裔的身体之上复苏。 “时间是……十一点正,这个魔法的时间应该和之前一样,还是三个小时吧。” 对于后裔的魔法,莱茵哈特已经十足熟悉了。 惯例的翻出窗户,四肢修长的少女如雌豹般在大楼间跳跃。米德死板的禁空系统只针对飞行魔法和无人机,单靠肉体的跳跃前进并不在它们的防范之列。 跳跃的同时,莱茵哈特观察着道路。 道路就像是城市的血管,而人则是其中的血液。身为王,莱茵哈特只需要看血管的走向,就能判断出血管里最强大血液的位置。 这并不困难。 就像高超的医生只需要通过面色就能判断患者的病痛一样,这只是因为积年累月的经验而得到的能力而已。 没什么好惊讶的。 昨晚的对战虽然满足了莱茵哈特的饥渴,却没能让她把怒火宣泄出来。于是这次,她选择的是能够好好揍一顿的人。 首先要强。 然后最好是个恶党——曾经的也可以。 不断修正着自己的跳跃,莱茵哈特穿行于大楼之间。 很幸运的是,她几乎是马上就发现了目标。 “虽然看起来只是个普通女人……” 实际上却连人都不是。 看着自己的猎物,莱茵哈特眯起了眼睛。 她能够让自己宣泄怒火吗? 也许吧。 “我是霸王莱因哈特,为了测试自己的器量而来。” 停止跳跃,莱茵哈特落于诺威中岛眼前,堂堂正正的报上名字。 诺威看着突然出现的女人,戒备的后退一步,摆出防备的姿势。 “……传闻中的街头恶魔吗?” “我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不过我猜那大概就是我吧。” 等待着诺威唤出魔导器和装备防护服,莱茵哈特不甚在意的耸耸肩膀。 “快点装备防护服吧,我可都等的不耐烦了。” “比起这个,你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诺威拍了拍自己的外套,将拳收到腰间。 然后,就在莱茵哈特将要回答的一瞬,诺威猛地前冲,以膝撞袭击了霸王的头颅。 虽然没有料到这发突然袭击,霸王却也不慌不忙的横臂在前,拦住了诺威带有魔力的攻击。诺威见这次袭击无效,便迅速爆发魔力,同对方拉开距离。 “偷袭吗?” 霸王甩了甩手臂,大幅度的活动了一下肩膀。 老实说,她其实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卑鄙的。这只是简单的战术,任何人使用这种战术都是无可厚非的。 不过,她所做的,从一开始就只不过是在迁怒而已。 “刚才那一击很不错,再加上偷袭——我真的很中意你。” 莱茵哈特又重复了一次。 “我真的很中意你——像你这样可以随意痛扁的敌人,在这个时代真是相当少见。” 莱茵哈特举起了手,摆出了进攻的架势。 只是一个起手势,诺威就感觉到极大的危险——对方很强,非常强! 会输的恐惧,顿时浮上心头。 无论是谁,面对着远比自己强大的敌人,都会恐惧。 强者和弱者的区别在于,强者恐惧时,会拔刀抵抗;弱者恐惧时,会下跪求饶。 “哈啊——迅捷锋棱!” 诺威呼喊魔导器的名字,在武装的同时突袭—— 霸王的眼中浮起一丝赞许。 一丝赞赏,如此而已。 她一动不动地注视着袭来的拳头,正面的轰出自己的拳头。 在拳击中,有一种名为“交叉反击”的技巧。在面对敌人的直拳或刺拳时,判断出对方的攻击路线进行闪避,在躲避的同时以平勾拳反击——因为反击时敌我手臂交叉,故被称为交叉反击拳。 莱茵哈特采取的策略和交叉反击很像,但在根本的地方有所不同。她判断出了诺威的拳路,却只是沿着拳路挥出拳头——两人的拳头彼此错过,都形成了有效打击。 没有任何花俏,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能力,就连霸王流的基础都不算,就是普普通通的一拳。 如果非要说这一拳有什么特别的话。 那就是这一拳,莱茵哈特打的很认真,真的就仅此而已。 但是这一拳却掀起了巨大的狂风,甚至连周围的地面都片片碎裂。拳风挟带着诺威的血珠,向着四周撒去。 如果是和细雪对战,这一拳肯定是打不出来的。虽然莱茵哈特有举重若轻的本事,但是故意凑到拳头正前的女孩会让身体的主人艾茵哈特不自觉的降低力量,十分的力最多只有六分。但诺威不同,她会做出防御,而且实力也比细雪要强,所以艾茵哈特的潜意识不会成为莱茵哈特的阻碍,莱茵哈特也就可以认真的挥拳。 更好的是,诺威防住了这一拳。 要说的话,那是迅捷锋棱的功劳。它及时展开了护盾,略微降低了莱茵哈特的拳速,让诺威得以错开拳头,降低所受到的伤害。 “太棒了。” 硬吃了诺威一拳的莱茵哈特仿若无事,露出了热烈而愉快的笑容。 “我果然很中意你啊,人造人。”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保持着出拳的姿势,诺威压低自己的声音,按耐住自己体内流动的痛苦。 “你是从什么地方知道这种荒诞事情的?” “我可是霸王。” 虽然这个时代似乎很少见,不过在贝鲁卡时代,人造人并不少见——某位使用圣剑的王甚至以人造人为继承人——所以辨认人造人其实并不困难。 不过诺威却想到了其他事情。 “你是……霸王?” 诺威并不认为眼前的人是霸王,再怎么说也不可能有人从古代贝鲁卡时代一直活到现在。 最有可能的是…… “你这家伙,难道和薇薇欧一样吗!” “这世界上,竟然有和我一样的人吗?” 霸王突然感觉到了兴奋。那并非是找到了同类的兴奋,而是找到了对手的兴奋。 在晦暗的月光下,渴望战斗的古代之王伸手抓住诺威的脖子,直接把她按倒在地。 “你说的薇薇欧,她在哪?” 随着这句问话,一切事情都开始发生了。 无关对错。 它们只是发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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霸王莱茵哈特没花太久就回到了家里。 以这副姿态当然不能敲门,莱茵哈特扒开自己房间的窗户,直接跳了进去。 落地的瞬间,她忽然这么说了一声。 “时间刚好。” 时间刚好。 莱茵哈特的魔法解开了。 就像灰姑娘的水晶鞋一样,莱茵哈特身上缠绕的限定时间的魔法,是能够将她变成霸王的魔法。 某种意义上,这和细雪所使用的魔法非常类似。 甚至可以说,就是同一种魔法。 也许名字略有不同,但归根结底,那都是“将身体化为成人的魔法”。 时刻已至。 莱茵哈特消失了。 艾茵哈特出现了。 古代霸王的意志在一呼一吸之间消退,圣希尔德魔法学院的初中学生显露出身形。 一开始,艾茵哈特还没有清醒过来,处在如梦初醒时的迷茫当中——但是,在身体里野蛮而狂乱的四处窜动的痛楚,是比任何兴奋剂都要有用的起床闹铃。 “怎,怎么了——” 发生了什么,先祖大人做了些什么? 跟随着疑问,记忆伴随着痛楚,缓缓回流。 莱茵哈特和细雪战斗的记忆,鲜明的在艾茵哈眼前浮现。 这世界上,居然会有能够和先祖大人战斗到如此地步的人—— 吃惊的艾茵哈特,在让她身体都僵硬起来的痛楚之中,记住了细雪的容貌。 只是,艾茵哈特还有一个疑问。 她是谁? 这么强的人,理因非常有名才对。 可是,艾茵哈特却完全不认识她,甚至没有听说过类似的传闻。 这实在是太奇怪了。 “这实在是太奇怪了。” 医生抬了一下眼镜,语气也带上了几分烦躁。 “一个普通的初中女生,身上怎么有这么多旧伤?我甚至没有办法在她身上找到一块没有断过的骨头。” “非常抱歉。” 希格诺低头认错。 虽然按理来说,这里应该由疾风出面。不过现在疾风守在细雪的病房里,一步也不肯离开。这些和医生之间交流的杂事就全部交给了希格诺来处理。 医生又数落了希格诺几句,然后才开始对希格诺说明细雪的病情。 “双臂骨折,颅骨裂纹……这些我就先不说了。在患者的身体里,我们提取到了一定数量的药剂,在测试中,这种药剂反映出了毒性。” “……毒药?” “没错,毒药。” 医生肯定的说。 “是非致死性质的急性毒药,在旧历时代曾经被用来逼供,甚至有些国家会用这种药来把人【活活痛死】。” 希格诺想起细雪的魔导器发回的信息,不由得砸了砸舌。 再一次认识到细雪对自己的狠毒,让希格诺更加清醒的理解了细雪的危险程度。 “有能够解除痛苦的方法吗?” “如果有足够的样本做分析的话。” 那看来就是没办法了。 希格诺清楚细雪的性格。 虽然细雪一定有足够的毒药,但是她绝不会为了解除自己身体的痛苦而交出这些东西。 而且…… 希格诺收起自己的胡思乱想。 “治疗需要花多久?” “即使以米德的医疗水平,也需要十天……不,需要半个月左右的修养,才能完全康复吧。” 医生中途修改了一次自己的说法,想来是考虑到旧伤的因素了吧。听到这回答,希格诺再次对医生欠身。 “这半个月,就麻烦医生你了。” “这是我们医生的本分。” 顿了顿,医生又故意咳了咳。 “不管身体上的伤有多严重,我都会作为医生将那些伤治好。但是,她心灵上受到的伤,医生可就无能为力了。” “我明白了。” 答应的同时,希格诺暗自叹气。 如果细雪能够因为这种事而留下心理创伤,她根本就不用阻止细雪和疾风在一起了。 就在希格诺从医生办公室出来的时候,凛音正在训练,用力的殴打着沙袋。 做完第十组训练,在训练场外为凛音掐表的吉尔递来了运动饮料,并随口问了一句。 “细雪今天没来吗?” “没来。” 凛音回答了之后,喝了两口运动饮料,又再度投入了自己的训练之中。 她的训练强度原本就大,而今天更是丧心病狂的直接将训练量加倍。如果不加快速度,那时间就完全不够了。 既要快,又要多,还要好。 这就是凛音新的任务安排。 吉尔作为教练,并没有阻止凛音把训练强度增加到了这个地步。 首先,吉尔知道凛音在格斗上的天赋,只是这点强度的训练并不会让凛音的身体受伤。 其次,吉尔清楚凛音是个一根筋的家伙,就算自己不允许她进行这么高强度训练,凛音也会偷偷在家训练。那样的话,还不如留她在自己身边训练,好歹还有人看着。 最后。 “我很期待你成为世界第一哦。” 吉尔很期待,期待凛音的才能开花结果之后,凛音会有多强。 她真的……非常期待。 “就像期待细雪能够在会场上,和你对战一样。” 凛音没有理会吉尔的自言自语,只是更加用力的对钢铁人形靶挥出拳头。 造成人形的靶子很快出现裂纹,继而扭曲——将这样一个靶子破坏掉,就算是完成了一组训练——没有魔力包裹的拳头轰在被魔法处理过的钢铁上,让烦躁的心情不断于凛音的身体之中累积。 是因为什么? 因为昨天和风香决裂了? 因为今天细雪突然缺席? 或者,两者都是吧。 右手一记下劈,凛音砸断了人形靶的脖子,完成了这一组训练。在地面魔法阵的力量下,飞出了快三四米的钢铁人头浮了起来,飘回了人形靶的位置,然后重新变成了靶子的一部分。 在等待它变回原样的间隙,凛音少有的表现出了不满。 “它们越来越脆弱了。” “是你越来越强了……不过,也的确到了更新训练器材的时候了。” 吉尔苦笑着看着凛音再次化为蹂躏钢铁的白色风暴,再次掐动秒表。 缺少了一人的训练场上,一切依旧按部就班的进行。 如果知道了细雪遭到袭击的事,她们肯定会第一时间赶去看望这位既像是朋友又像是家人的女孩吧。但是并不知情的她们,选择了相信细雪,相信她是自己另有安排。 只是,缺少了一个人,总归是让还留在训练场上的两人,感觉有些别扭。 打完第四个十组,凛音正准备进行下一个项目的训练,吉尔忽然挡在凛音的面前,向她搭话了。 “你还记得我和你第一次见面的情形吗?” “……当然记得。” 凛音被因为自己的反击而受伤的那三个同学的家长虏走之时,吉尔恰好看见了这一幕,并徒步追着那些家长开着的车,想要来一出完美的英雄救美。 但是,她来晚了。 在吉尔赶到的时候,细雪已经干掉了最后一个家长。 不要误会,这里的干掉只是单纯指重伤,而不是死了。 原因……说来算是很巧合的,就在那天早上,细雪和疾风发生了一些不那么好的交流。虽然细雪并没能真正威胁到疾风的生命,但是她还是为了养母的安全,独自离开了八神家。 她一开始选择的据点就是这个废弃的游戏厅——而就在她在这游戏厅里发呆的时候,那群家长正把凛音押了进来。 再次重申,细雪当时正在发呆,也就是说,她什么都没有思考。 她放空了自己的大脑,什么都没想。 等回过神的时候,细雪发觉自己差点杀了一个男人,这才急忙的错开手刀,勉强砍在对方的肩膀上。 魔力在身体记忆的作用下构造成了可以物理干涉的刀刃形状,直接削去了男人肩膀上的一大块血肉。 那想必很痛吧。 因为那男人看起来就快哭了。 “啊,这时候是不是道歉比较好?” 细雪自言自语的同时,抬手抓住了袭来的拳头。 家长们,抓凛音来这里的,明显不止一个人。 其他人在看见细雪还击的时候,就立刻做出反应,几个人一起上前试图抓住这个下手残忍的小学女生。 虽然在外人看来,这是以大欺小,以多欺少,但是细雪倒是没什么想法。 毕竟,她曾经就是干这行的。 先单手撅断了自己抓住的手臂,细雪用另一只手释放出简单的爆炸魔法,以纯粹的破坏力炸在了被自己削了一刀的那个倒霉鬼脸上——当然,她调整了一下,去除了爆炸带来的物理干涉——借此拉开距离,还拉了一把自己抓住的那个人,用他的身体挡住了已经躲开的拳头。 直到这时,细雪才想起应当开口。 “对不起。” 女孩松开自己抓着的男人,诚恳的低下了头。 “我现在心情不太好,所以接下来我可能会不小心杀了你们,对不起。” 说完这话之后,细雪看也不看这些人的反应,化为了残虐的飓风。 这不能算是战斗。 所谓的战斗,是双方都有可能胜利的。 这只是单纯的虐杀而已。 一边倒的虐杀。 根本没有人能够抵挡细雪的打击,她只花了不到十秒就解决了这群敌人,连一滴汗都没流。 回想起那时的细雪,凛音握紧了自己的拳头。直到现在,她也没有把握打败那样强大的敌人。 可是现如今,她和细雪的战斗,永远都是赢多输少? 原因,凛音心知肚明。 “现在提起这件事,是什么意思?” “你想要和那样的细雪交手吗?” “……不要说不可能的事情了。细雪是不可能愿意参加比赛,更不可能全力和我交手的。” 凛音比任何人都清楚,细雪不可能故意使出那种力量——就算在那个游戏厅里,细雪也不是在使用力量,而是在抑制自己的力量。 凛音看得出来。 如果不是细雪每次攻击都故意打歪,那些大人根本不可能活下来。 在某种意义上,她就像是死亡的化身,乃至于死亡本身。 现在,凛音嘴里的死亡——正在被她妈教训。 “坐下。” 对想要跳窗逃走的细雪,疾风眼皮也不抬,用几近冷酷的声音说。 “我叫你坐下。如果你想要从我面前逃走哪怕一秒钟的话。我会让希格诺把你打倒,再捆起来游街示众,还要在你脸上画上一个乌龟。” 希格诺晃了晃自己手里的雷班帝,显示自己准备万全。 细雪乖乖坐下,被打倒,被捆起来,被游街示众都不可怕。 在脸上画个乌龟? 是谁想出这么可怕的刑罚的? “请告诉我,”看到细雪坐下,稍微冷静一点的疾风发问了,“你这是什么意思?” 女孩回避了视线接触。 “遇到了那个传闻里的格斗狂。” “你知道我问得是什么!” 疾风的怒气值一下子爆表,夜天之主伸出了自己的魔手,疯狂揉捏养女的脸庞。 “你的日记里为什么都是凛音凛音凛音,一句都没提到我!” “……因为,我……没见过,疾风……啊……” 即使被疾风蹂躏着脸,细雪依旧坚持清楚咬字。虽然一断一续,但是还是很清楚得传达出了自己的意思。 这个回答很明显,一点都不让疾风满意。 或许只是她还想再揉一会女儿的脸。 希格诺看着主君和女儿的嬉闹,在欣慰的同时,单手握紧了自己的雷班帝。 在感情上,希格诺认为细雪很开心,疾风也很开心,看着疾风开心的她也非常开心。 在理智上,希格诺关注着细雪的一举一动。一旦细雪做出了任何危险的举动,她就要阻止细雪,乃至于—— “你最近是不是又胖了?” 意犹未尽的松开揉着细雪的脸,疾风重新咳嗽一声,轻松的发问。 “想回家吗?” 当然想。 “不想。” 细雪抿着唇齿,为自己带上钢铁般的假面。 “我现在生活的很好,很开心。” “嗯,那就好。” 露出略显苦涩的笑容,疾风退后一步,用余光看着希格诺。 “请给我一点时间。” “疾风主人——” “我想要和我的女儿单独待一会儿,就一会儿……” 她的声音已接近哀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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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你很强啊!” “彼此彼此吧,霸王。” “和我不一样,你是在这个现代生存的家伙吧!” 自称霸王莱因哈特的少女张狂的笑着,肆意的挥动着自己的拳头。那被手套包裹的拳头像是恶魔的战锤,在撕裂空气的同时,还能轻易的摧毁阻挡她的一切。 只要击中一次,哪怕只是擦到,那也会击溃细雪,甚至可能会直接夺走生命吧。 太强,实在是太强了。 在莱因哈特怒涛般的拳击前,细雪转动身子头颅,侧步闪过敌人的拳击。 敌人很强,非常强,强到超出了理论——可战况依然是平局,双方依然不相上下。 不相上下! 莱因哈特的力量和速度都在细雪之上。莱因哈特的随手一击就超过了细雪全力攻击的力度,即使细雪全速移动也躲不开莱因哈特的追踪。如果现在进行的是那种只计算攻防的简单战棋,那么无疑莱因哈特必然会获得胜利——更大的可能是,她已经获得了胜利。 但她没有。 她今天不会取得胜利。 因为……她还不够狠。 对,她还不够狠。 思索着如何应该如何脱离战斗,细雪再度迈步,突入莱因哈特的攻击范围—— ——然后,故意向着会让自己死亡的拳击,侧过身子。 于是,如细雪所料,莱因哈特的拳速变慢,上面附着的力量也在散去了一半。 莱因哈特的意志并没有踟蹰,让力量散去,速度变慢的,是身体的本能。 “你的身体和精神,并不统一,对吧。” 降低了速度的拳头没有了威胁,而且还占用了敌人用来攻击的双手之一。就算想要临时收回拳头或挥出另一拳,都会导致身体失去平衡—— 于是细雪故意大声说话,在分散对方注意力的同时,在加速冲刺的同时猛地挥出自己的拳头。 目标是莱因哈特那只已经减速的拳头。 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 “——你眼光很准啊,小鬼!” 豪迈的笑着,莱因哈特甚至没有紧张,只是猛的一跺脚,向着细雪踢去。 有一句俗语说道“起脚不过膝”,指的是寻常武者为了确保下盘扎实,起脚不能太高。须知人的双脚虽然力量强大,但起脚的时候却会让身体的重心不稳,而且不管怎么说,脚总比手要慢一些,起脚太高的话,不仅会影响自己的平衡,更可能被人一把捞住,轻则摔个跟头,重则挨上一下狠的。 ——起脚再快,又怎能快得过别人冲上来迎面一拳的速度? 莱因哈特就是做得到!她就是可以这么快! 这一脚势大力沉,光是蹬地的力量,已经让坚实的水泥路面崩裂得犹如蜘蛛网一般,而抬脚踢去的速度,赫然比细雪全力冲刺还要快。 “怎么——” 怎么可能? 她为什么可以这么快! 细雪的瞳孔猛地一缩,启动了魔导器的内置指令——解除自己的变身魔法——让自己的体型一瞬间缩小了一大半,并顺势用双手护住的面孔,挡住了莱因哈特的重踢。 挡住了? 也许能够称为挡住了吧。 双臂已经失去了知觉,被霸王狂乱的魔力侵袭的魔导器在短时间里估计也没办法使用变身魔法了,甚至于身体也被那伟大的力量给麻痹,根本没法移动。 “你是不是在想,我为什么可以这么强?” 收回踢出的腿,莱因哈特站在原地,以符合王的气度淡然开口。 “原因很简单,因为我是霸王,仅此而已。” 霸王••••••吗? 反复咀嚼着这个名字,重新变成小孩身躯的细雪轻轻俯身,让双臂自然垂下。 “霸王莱因哈特,古代贝鲁卡的诸王之一,对吧?” “没错,我就是霸王。” 稳健的步行着,莱因哈特大度的回应着细雪的问话。 “不用怀疑,我就是霸王本人。也正如你所想,这具身体也并非是我的身体。” 听到这句话之后,细雪就迅速的列出几个可能性。 而为了测试到底是那种可能,细雪说出诱导性的问话。 “是吗?但是,霸王的名字是英格瓦尔特才对。” “英格瓦尔特啊••••••” 自称莱因哈特的少女停下脚步,用似是怀念又似是悔恨的声音开口。 “没能拯救到她的我,已经没有资格以英格瓦尔特之名自称了。” 弱点是这里吗? 细雪压低声音,故意让嗓音变得嘶哑起来。 “没能救到那个女人,就让你这么懊悔吗?” “没错啊,我很懊悔。” 霸王坦率的承认了。 “没能保护她,没能拯救她,全都是因为我不够强大。” 所以才做不到这些。 所以才会••••••失去她。 ——细雪理解了。 那并非怀念,亦非懊悔,而是非常,非常纯粹的愤怒。 那是身为霸王,对弱小无力的英格瓦尔特的愤怒。 “哈,原来你是这种角色啊。” 垂着双臂,细雪眯着眼睛,在对话的间隙调匀自己的呼吸,同时以念话和魔导器进行沟通。 【距离能够发动变身魔法,还有多久?】 【三十秒。】 拖延时间的话,要用的台词是。 “你是在迁怒吧。” “也许吧。” 霸王站在细雪面前,举起了她的拳头。 【十五秒。】 “就算做那种事,你也不会变强。” “我并不是为了变强而做这种事的。” “不是为了变强——” “看来你已经明白了。” 细雪的确明白了。 不是为了变强,而是为了确认自己的强大—— 【可以发动了,主人。】 “••••••原来是这样啊。” 于是细雪便按照计划一样,说出激怒对方的话语。 “你还真是个无能的王啊。” “没错,我就是个无能的,连一个女人都救不了的王啊!” 霸王将拳头挥下。 细雪无视自己身上诸多的不利,强行向右冲去。 “——启动!” “Excellent(漂亮)!” “完成的非常顺利呢。” 奈叶笑盈盈的点了点头,却听到了“扑通”的一声。回过头才发现,原来是菲特坐到了地上,还吓到薇薇欧连喊了几声“菲特妈妈!” “••••••啊。” 直到这时候,奈叶才想起了一件事。 “奈叶,奈叶,薇薇欧她,薇薇欧!” “别这样啦,听我解释,菲特。” 她好像忘记和菲特说,薇薇欧的魔导器装备了可以让小孩暂时获取大人身体的魔法了。 “为什么是圣王模式啊!” “奈叶妈妈,你该不会什么都没和菲特妈妈说吧?” “啊,那个•••••••不小心忘记了。” “忘记了!” “因为最近事情很多•••••••抱歉啦!那个,不会生气吧?” 金发的执行官无言的注视着孩子的另一个母亲。 自知理亏的奈叶只能吐了吐舌头,卖了个萌。 不过这归根结底,也只不过是一件小事而已。是个在普通的家庭里常常会出现的小事,最后大家也只会一笑而过而已。 对于奈叶和菲特,还有她俩的女儿来说,今天是个再普通不过的日子。 对于米德的大多数人来说,今天都只是个普通的日子。 而对于霸王来说。 今天是特别的日子。 “啊啊啊啊啊——” 霸王哀嚎着,跪倒在了地上。 虽然敌人出乎意料的再度变为了大人模式,但是霸王还是很简单的打倒了敌人,将她揍进了地面,揍进了公路里面。 这么做也有那句“无能的王”的关系,但更多的是因为危机感,因为不打倒这个敌人就会被打倒的想法。 但是,可是,为什么! 明明已经打倒了! “霸王啊,你知道吗。” 虚弱的,却又坚定的声音响起。 在公路坑洞的正中心,某人这么说。 “自古以来,杀死王最多的手段不是战争,而是毒啊。” “——毒?毒——是什么时候!” “在你开始害怕的时候。” 在人开始害怕的时候,就会开始变得不清醒。 而人一旦不清醒,就会注意不到,原本能够注意到的点点滴滴。 勉强维持着大人模式,细雪遵循胜者的义务,向古代的霸王说明自己的诡计。 “将身体转换为成人的魔法,并非是将身体的成长加速,而只是虚构出未来的身姿,然后运用魔法将身体替换成那样而已。” 那么,只要在魔法上动一些手脚的话。 “在血液里混入毒药——也不是不可能的吧。” “那种,无谋的事情•••••••” 在血液里混入毒药? 这么做不代表细雪就有抗性了,不如说在毒药毒害霸王之前,就先一步毒害了她。 “我可不是军官,也不是策士,只是一个普通的杀人鬼而已。” “••••••杀人鬼,吗••••••” 霸王跪在地上,感受着体内激烈的痛楚,嘴角勾起一抹嘲笑。 “会用这种温柔的毒药,还说自己是什么杀人鬼?” 这并非是杀人的毒药,只是给人制造痛楚,进而剥夺他人战斗力的毒药。 对于杀人鬼来说,这种毒药实在是太过温柔了。 但是,细雪却将霸王的话否定了。 “我并不温柔,也无法变得温柔。” 一旦对谁温柔,她就会再也不能对那个人温柔。 所以,她不能温柔。 只有这一点,是绝对不行的。 “哈,这么看来,你还真像我认识的一个人呢。” 寄宿在少女身躯的古代霸王已经习惯了这痛楚,脱离了跪地不起的窘境。只是想要继续战斗的话,这些痛楚就会给身体带来过重负担。 想来,对细雪来说也是一样吧。 “我有预感,以后我们还会相见的。” 以这样的状况和敌人对战,输赢都不会痛畅吧。 做出了判断的霸王丢下这句话,就转过身去,向着街道的尽头消失而去。 等到她的身影完全消失之后,细雪就扑通一下倒在了地上。 在刚才,为了用血液里的毒素侵袭霸王,细雪几乎可以说是完全没有做出防御。刚才能够站着和霸王对话,是因为她直接以魔力操纵身体,这就像是用线牵动木偶一样。而现在,因为没有需要对话的人了,细雪就顺理成章的放开了操纵,任由自己倒在地上。 “主人,需要联系警察局吗?” 魔导器似乎是考虑到没有必要继续消费魔力,就从之前的念话转为直接的语音。 杀人鬼仰面看着夜空,稍微的思考了几秒钟。 “先解除这个模式吧,我可没有登记,这是违法的。” “扎菲拉先生在两个月前已经替主人登记了这个魔法了。”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句话我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凝视着天空里的星辰,细雪轻轻的用牙齿咬住自己的下唇。 既然主人没有做出任何明确的指令,魔导器就依情况自己做出判断,拨打了警察局的电话。当然,在那之前,它就先给扎菲拉和希格诺发去了讯息,简短的说明了在细雪身上发生了什么——就像往常一样。 这个智能魔导器不单是细雪的魔导器,还肩负着监视细雪的责任。 如果不是事发突然,而且战况着实容不得魔导器另开线程发送信件的话,魔导器可能更早就给烈火之将送去了讯息。 “已经报警了,我还给希格诺小姐寄去了具体战况说明。” “知道了。” 魔导器是监视道具这件事,扎菲拉并没有瞒着细雪。 虽然在用语上有些修饰,不过他还是很清楚的表达出了【这东西会监视你,一旦你有危险,又或者你将带给别人危险,它就会给我们发信息】这一意思。 而目前的情况,很明显属于细雪有生命危险,或者说曾有生命危险的状况。 说起生命危险。 “你叫救护车了吗?” 看着月亮,细雪这么问。 “没有,主人。” 魔导器这么回答。 果然。 细雪少见的翻了个白眼。 “帮我叫一辆救护车。” “知道了,主人。” 接到命令,魔导器即刻开始拨打医院的电话。 与此同时,感觉浑身上下开始逐渐失去力气的细雪懒洋洋的眯起眼睛,等待警车和救护车的到来。 今天,对于八神细雪的养母来说,这却是极其不普通的一天。 今天,八神疾风终于见到了阔别已久的养女。她本来憋了一大堆话,想要在再次见面时和养女好好地说上一整天。 今天,夜天之主看着病床上昏迷着的女儿,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她什么都说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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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来了。” 八神细雪走进这间小小的公寓,她现在已经不在八神家住了。通俗的说,她应该算是离家出走了。不过,也许这不能算是离家出走。 “晚上好,小雪。” “晚上好,扎菲拉。” 有着兽耳的男人在厨房里忙活着,而脸上还包着绷带的细雪很快也进去帮忙了。两人份的饭菜很快就被准备好,晚餐时间也就很快的来到了。 两人一起准备的晚餐是蛋炒饭搭配土豆肉丝,还有一大块牛扒。在扎菲拉切割牛肉的时候,细雪就在细嚼慢咽自己那份蛋炒饭。 细雪喜欢蛋炒饭。 “今天的对战怎么样?” “和往常一样。” “也就是说,又输了吧。” “偶尔还是会赢的。” “但是今天没有吧。” “没有。” 扎菲拉放下了自己手里的刀叉。 “明天能赢吗?” “大概不行吧。” 细雪有着自觉。 在格斗这条道路上,她是不可能强过凛音的。就算细雪再怎么努力,在格斗技术上也只不过是偶尔能够打倒凛音的程度。 在“格斗的才能”上,八神细雪要比凛音•贝利内塔弱,甚至可以说是远远不如。 她的才能,在于其他地方。 “如果不杀了她的话,我是没法赢过她——不,就算杀了她,我也没可能赢过她吧。” “看来你对自己的认识还是一如既往的清楚啊。” 作为夜天之书的守护骑士,扎菲拉只凭这双眼睛就能够看出细雪的才能——实际上,在细雪被八神疾风领回家的那天,八神家里除了家主八神疾风,大约都看出了细雪是个已经惯于杀人的家伙了——这不是说骑士们比疾风要精明或是聪慧,只是单纯的,经验上的差距。 嘛,其实疾风从孤儿院领回细雪的时候,没有常识的细雪还经常在八神家里闹出笑话,有时还会随口说出一些会暴露身份的事情。要不是希格诺和莎玛尔多次帮她掩饰,疾风也会很早看出来这件事吧。现在想来,这样做并没有带来什么好结果,反而让事情以最糟的方式发生了。 扎菲拉并不是想指责希格诺,只是•••••• 如果一开始他们没有为细雪隐瞒她的过去,一切是不是不会变的那么糟? 有时候,扎菲拉还是会忍不住这么想。 “怎么了,扎菲拉?” “没什么,只是••••••疾风主人很想你。” 虽然只有一瞬间的恍惚,但还是被看出来了吗? 甩开没有必要的思绪,扎菲拉定下心神,继续向下说去。 “她不会计较你一年前对她做的事情,我们也•••••••” “扎菲拉,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做出那种事——疾风她应该是不懂的吧,但你们肯定明白。” “正因为明白,才会是我过来传达。” “那么,扎菲拉你也清楚我的回答吧。” “总是要按照流程来进行的。为了让你拒绝,必须要由我提出请求。” 言下之意就是,一开始就知道你要拒绝了。 老实说,细雪对这个结果很满意。 不过,她也不想疾风伤心。 于是,在吃过晚饭的扎菲拉准备离开的时候,细雪叫住了这位盾之骑士。 “等我一下,扎菲拉。” “嗯,你要做什么?” “去房间里拿点东西。” 细雪很快就回来了,还带回来了一个本子。那是个不大的笔记本,封面洁白,什么都没有写。就在扎菲拉还在想那是什么的时候,细雪已经把它抵到了扎菲拉脸前。 “这个,麻烦你转交给疾风。” “••••••这是什么?” “日记。” 简明率直的,细雪如此说道。 “这是我的日记。” “是吗,这是那孩子的日记啊。” 看着手里的小本,八神疾风叹息道。 领养那孩子不过是一时兴起——虽然可能也有嫉妒自己的青梅竹马那乖巧可爱的女儿,但是更关键的是那天她和希格诺在散步时,非常偶然的路过了孤儿院,见到了当时还没有姓八神的细雪。 与其说是见到,不如说是撞见比较好。 被孤儿院院长推出孤儿院,还放言“我们孤儿院才没有你”的孩子碰巧撞上了八神疾风,而疾风也就顺势参与进了这场争吵。在一番吵闹过后,事情以疾风将细雪领养走而告终。 一想起当时那个可怜兮兮的细雪,疾风就不由得鼓起双颊。 “为什么小雪会变得那么不可爱啊!” “人总是会长大的。” 希格诺轻轻吹散咖啡上的青烟,不咸不淡的开口。 对于作为守护骑士的她来说,改变这件事可以说是司空见惯的。当人们年轻时将这种改变称为成长,而在他们不再年轻的时候,就会改称这为衰老。 其实,这都是一回事。 只要活着,人就会改变——无时无刻的,不由自主的改变。 曾经笨拙到掩饰不住自己杀意的那个小女孩,已经学会控制自己那份扭曲的心意了。 只是,对这件事。她该高兴,还是该感到悲伤呢? 想到这里,烈火之将啜饮一口苦涩的液体,把自己的不成熟吞进了肚子里。 没有在意希格诺的感伤,疾风拿起养女的日记本,小声的开始读起来。 “让我看看,今天又和凛音训练了。” “今天也是和凛音训练。” “一不小心打伤了凛音,不过她也把我打伤了,所以扯平了。” “今天的凛音比前几天更厉害了。” “认识了凛音的经纪人。” “经纪人想要我去打职业比赛,我拒绝了,因为不想和凛音之外的人战斗。” “凛音••••••这不都是凛音吗?” 疾风放下日记,满脸沉痛。 那大概算是发现养女喜欢同性这一秘密时,想要和养女当面谈谈,却发现自己根本就已经快一年没见过养女,和养女的交流完全只限于电话交流时露出的复杂表情。 “希格诺,我是不是应该去见一见小雪啊?” “吾主,我不认为那是个好主意。” 听到这句几乎可以入选【疾风今年最常见台词前五位】的话,希格诺反射性的做出回应。 在细雪离开八神家,另找公寓居住之后,疾风就时常盘算着将细雪接回家来。要不是现在骑士们轮流在她身边留守,说不定她已经偷偷溜去见细雪了吧。 不,就算是这么严加防备了,说不定疾风也已经偷偷溜去见了细雪了吧。 想到这点,希格诺便再度开口叮嘱。 “吾主,我能理解您和细雪小姐之间的感情,但是您去见她是非常危险的——不管对您来说,还是对她来说,都非常危险。” “怎么会,只要我和她都加以注意——” “——吾主,我得向您说明一件事。” 久违的,希格诺在八神疾风屈膝,单膝跪地。 “如果您执意要去见细雪小姐,那么我们也许——不,应该是一定吧,我们一定会在那之前杀了细雪小姐的。” “••••••这算是威胁吗?” “只是陈述事实。” 希格诺低着头,无可奈何的闭上眼睛。 也许会生气吧,就算八神疾风再怎么大度,对这般直白的威胁也是不能容忍的吧。 但是,如果能够确实的阻止细雪和疾风的会面,希格诺认为这是值得的。 看到这样低头准备挨骂的希格诺,疾风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 对疾风来说,希格诺是她的友人—— ——但是对希格诺来说,疾风却不止是她的友人。 这样的误差,才让这样的对话出现。 最后做出的反击,是已经有些虚弱无力的话语。 “你的意思是,为了我的安全,可以牺牲我的女儿••••••是吗?” “细雪小姐也同意了。” “她只是个孩子,还不懂这些事情——” “吾主,恕我直言。” 单膝跪地的希格诺像是要将一切的不合理击碎一样,狠狠的锤击地面。 “对于我们,对于细雪小姐来说,您是最重要的,比我们自己的生命还要重要的。” 为了你,我们什么都会做。 为了你,我什么都会做。 她并没有那么说,只是用自己的行动,铸造了钢铁一般的事实。 于是,疾风不由得捂住自己的脸。 “啊啊,希格诺别扭起来的样子真是可爱——” “等,等等,主人,我们现在谈的——” “我才不管,是露出这么可爱样子的希格诺不好——” “那,那里不行,主人!” “——所以你是一开始就预料到会发展成这样,才拉着我出来的吗?” 听着房间里传来的悲鸣声,维塔看向把万恶之源的日记本带回来的男人,虚着眼发问。 长着犬耳的男人靠着墙壁,双手插着裤兜,模棱两可的回答。 “从性格上考虑的话,有这样的结果也很正常吧。” 凛音俯视着倒在地上的旧友,轻轻吸气。 “从以前开始,你的性格就是这样——对这样的结果,我也有所预料了。” 保护弱小。 不畏强大。 坚持自我。 风香是比自己更强的人——即使是打倒了风香的现在,凛音也如此认为。 凛音•贝利内塔认为自己很弱小。 保护不了重要的东西。 连一个约定也没法遵守。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自己的弱小。 ——如果是风香的话,一定能守护好约定吧。 ——如果是细雪的话•••••• 心底不断浮现出贬低自己的想法,凛音抿起嘴唇,用坚硬的音色宣告。 “如果你想说我错了,那就打倒我。” 打到我,让我承认自己错了。 在她的眼睛里,清楚的写着这样的语句。 所以,被打倒在地,被击溃的,失去了力气的风香•雷文顿凄惨的看着天空,看着如天空一边遥远的凛音•贝利内塔。 “——我们不是一直都很讨厌,那种用自己的力量来欺凌他人的家伙吗!” 风香的语气里既有不解,也有愤怒,但是唯独—— 没有怨恨。 她并不恨背叛了约定的凛音。 得知这个事实让凛音微末的有些高兴。 只是,从少女嘴里吐出的,却是和心情完全相反的言语。 “如果想要改变我的话,就来参加U15吧。我会一路登上顶点,然后在那个地方等你。” “我才不想变成和你一样的人!” 这句话就稍微有点伤人了。 凛音背过身,让自己的表情不能落入风香眼中。 “如果想要证明我是错的,那就用你所谓的正确方法爬到顶点吧。” 用你的正确,击溃我的错误吧。 用背影诉述着这句话,凛音无谓的迈开步伐,离开了这间充满了回忆的孤儿院。 在她背后,看着天空,看着和自己的距离和天地一样遥远的旧友,风香像条败犬一样咬牙切齿,悲惨的咀嚼着自己的失败。 不过,夸口要登上顶点的凛音还不知道,在她登顶的道路上一定会成为阻碍的敌人已经出现了。 出现在八神细雪面前。 “我是霸王莱因哈特,为了测试自己的器量而来。” 如飓风般,如暴风般,如凌冽的寒风般,出现了。 站在路灯上的那个人,对着在夜晚外出锻炼的八神细雪如此宣告。 “来吧,被我打倒,成为我力量的证明吧!” 狂放的大笑着,古代贝鲁卡的王者在现代的米德切尔达再现—— 不允许逃走,也不允许投降。自银发之王的态度中读出这样的意志,细雪抓住自己挂在腰带上的挂坠,念出了启动魔导器的命令。 “魔导器启动。” 没有时间感叹自己的不幸,细雪为了不在体型上占劣势——对方看起来有十八岁左右,不过也有可能是通过魔法来扩张或缩减过年龄——启动了自己腰间的魔导器,施放了变身魔法。和凛音一起研究的变身魔法没有出现任何差错,顺利的让细雪来到最有利于格斗的年龄,也就是十七岁。 霸王很有耐心的等待着细雪变身完成,只是提前先摆出了架势。 细雪不清楚那是什么架势,却很清楚对方摆出架势的意图。 “格斗,吗?” 可以的话,细雪不想和凛音之外的人战斗。 只是,不管怎么想,现在都是只能用战斗来解决的情况了。 那么—— “事先声明,我可能会一不小心杀了你,请尽量小心一点。” 暗杀者伏下身子,摆出了冲刺的架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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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只要杀了她,我就会更喜欢你。” ……温柔的父亲说。 “只要你不哭,我就会越来越喜欢你的。” ……温柔的父亲大人说。 “我越来越喜欢你了……” ……温柔的父亲大人笑着说。 “只要习惯了,你也会很开心的。” ……温柔的父亲大人吻了吻我的额头。 父亲大人。 我讨厌温柔的父亲大人。 讨厌。 非常讨厌。 讨厌在我身体上切来切去的父亲大人。 讨厌将尸体作为饲料喂给我的父亲大人。 讨厌每天都要让我杀了不认识的人的父亲大人。 讨厌。 讨厌。 讨厌。 但是,我除了父亲大人以外,什么都没有了。 所以我喜欢父亲大人。 我爱父亲大人。 爱。 “不对哦,小狗,这不是爱——当你真的爱我的时候,你就不会这么顺从我了。” “我要怎么做,才能算爱父亲大人?” 父亲大人没有回答我。 只是温柔的扼住了我的喉咙。 “——父亲,大——” “等你绝望了的时候——” 想说什么? 温柔的父亲大人,想要说什么? 我继续向手里的匕首倾注力量,以这份力量为疑问,向父亲大人提问。 父亲大人的嘴角勾着弧度。 “——哈,我在说什么啊。” 带着令人怀念的笑容,父亲大人手心逐渐变冷。 在那一天,我失去了父亲。 那是个非常普通的日子。 我杀死了自己的父亲——然后,我得到了自己的母亲。 “你好,我是八神疾风。” 成为了我的母亲的某个人,笑着对我伸出手。 那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呢? 八神细雪睁开了眼睛。 比家里所有人都更早醒来,是挥之不去的习惯。如果在父亲家里,细雪会去准备食物。不过如果被疾风知道细雪还没有改掉这糟糕的作息习惯,那又会挨骂了。 也许不该叫挨骂,而叫说教。 也没什么区别。 于是细雪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数着自己的心跳。 一千八百三十二下之后,她听到了门外传来了锅与铲子碰撞的声音。 那大概是疾风在做饭。 疾风喜欢做饭。 细雪虽然会做饭,但是从没吃过自己所做的饭。但是她相信,疾风做的饭菜比她做的饭菜要好吃几百倍。 或许更多。 在这制作早饭所发出的声音里,细雪起床,开始穿上自己的校服。她有着不弱的魔法功底,所以并未在地球——细雪更习惯称它为管理外第九十七号世界——就读,而是在米德读小学。 穿好衣服后,细雪便打开了门。这时候希格诺和维塔通常已经在餐桌旁落座,莎玛尔则在帮疾风准备餐具。说起餐具,八神家的早饭用的是和氏餐具。得益于此,以前从没用过餐具的细雪一开始的生疏并没有引起她们的怀疑,细雪在她们眼里,或许还是只是一个普通的孤儿。 那样就好。 “早上好。” “早上好小雪,昨晚睡的好吗?” “很好。” 梦到了温柔的父亲大人,所以这算是个好梦。 细雪想着,走到了厨房的洗碗槽前,拧开水龙头洗手。等到她坐上桌的时候,莎玛尔也刚好在疾风之后落座。 “——我开动了。” 最先开口的维塔,接着是莎玛尔和疾风,然后是细雪,最后是希格诺。在说过开动之后,每个人都对疾风的手制早餐大快朵颐。 细雪计算着大家的进食速度,保证自己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吃完,正中间也不行。 于是她在第二个吃完。 第一个是维塔。 对着食物道谢之后,和家人道别以后,细雪便出门了。 夏日清晨是如此美丽,微风拂过脸颊,凉爽而柔和。 未曾改变,平稳的,一如既往的。 安心感。 她加快了节奏,由缓慢的步行变成了奔跑。 八神家离学校不算远,即使步行也不会迟到。 可是细雪选择奔跑。 步行和奔跑。 差距可能不到三分钟。 这三分钟的差距,足够改变许多事。 对凛音来说,三分钟之差,让她没能见到自己爷爷的最后一面。 对细雪来说,提前三分钟,刚好让她撞见了凛音在换鞋处殴打三位同班女生的场面。 不过,这和她好像没什么关系。 所以细雪不紧不慢的走到凛音面前,向她问好,然后礼貌的请她让开身子。 脸上有着零星血滴的凛音侧开了身子,让细雪得以拿到她的室内鞋。于是细雪便在原地换上了室内鞋,并把运动鞋放进了鞋柜里。 “麻烦你了。” “不客气。” 客套一句过后,细雪便离开了。 你好,再见。 只是如此。 既不疏远,也不亲近。 仅此而已。 ——八神细雪和凛音贝利尔特的关系,在当时就是那样。 而在一年后的现在,她们的关系,似乎也没什么变化。 “哈——” 凛音急促的低喝一声,迈步抢攻。 她是毫无疑问的强攻型拳手,攻击也全都以打击技为主。对这样的对手,通常应该是完全防御其打击,在保持自己体力优势的情况下忍受住她的攻击,最后在攻击者体力跟不上消耗的情况下伺机反击。 但是,凛音自信的认为,没有人能够防御住自己的攻击——在她那超乎寻常的力量下,大多数人都会被一击击垮防御的架势,在随后的第二击里彻底败北。即使是和自己对练已久的细雪,凛音也不认为她能防住自己的攻击。 细雪也是这么认为的。 所以她猛地下压身体,脚蹬地面,向着凛音冲去。 拳头的攻击,是有所谓【最佳发力距离】的。想要降低敌人拳头的威力,除了远离敌人外,靠近敌人也是能够做到的。 ——如果是其他人的话,肯定就是打这个算盘吧。 凛音心里闪过这个念头,同时化直拳为横肘,向着细雪的太阳穴砸去。 凛音感觉到击中的手感时,她胸板的正中央也传来了被击中的触感。几乎没有间隔的三次打击引发了短暂的窒息症状,以至于少女的视野变白了半秒。 果然,和往日一样,细雪完全没有防御,而是凶悍的以攻对攻。以太阳穴挨上一肘为代价,她连续对准凛音的胸正中打入了三发拳击。 一换三,虽然看起来很亏,但实际上却是凛音占了大便宜。 第一,肘击和刺拳原本就是不同级数的打击。刺拳注重频率,而肘击是注重单次效果。 第二,击打位置不同,太阳穴和胸板是完全不同的。同样力度的拳击,击打在太阳穴上会使人昏厥,击打在胸板上却只会让人发闷。 第三。 这是凛音贝利尔特的肘击。 只要一击命中就可以结束比赛的凛音的肘击。 但是。 凛音完全没有放松。 因为她很清楚,自己的敌人并不是那种一击就能打倒的家伙。 凛音很清楚,八神细雪可不是那种温驯的拳手。 果然,在取回视力的瞬间,细雪的拳头便出现在了凛音眼前。和刚才的刺拳不同,这是一记平勾拳,还是一发重拳。就算是凛音也不敢说自己完整的吃下这发拳击之后还能继续战斗。 不过,只要不是完整的,那就没事。 凛音猛地点头,用额头撞上了细雪的摆拳。 还是那个道理,拳头是有最佳发力期的。凛音的举动,就是在拳头进入最佳发力期之前,提前吃下这发拳击。 这一点头,简直可以列入防御拳手的教科书。 只是,凛音可不是防御型选手, 她是强攻拳手,就算是防御,也只是为了攻击。 沿着细雪的拳头,凛音打出了交叉反击——这个词或许不太对,毕竟她是在挨了打之后才出拳的——以快而有力的直拳轰中了细雪。 只是,并没有击中头部。 细雪刚刚挺直身子,用肩膀挨了这一发拳击。 固然,凛音的快拳依旧能和一般选手能打出的重拳相提并论,但是却没法达到那种能把对手的防御一拳打垮的程度。因此,细雪用肩膀挨上这一拳,只是左臂暂时失去知觉而已。 而事实上,吹雪刚刚才打出一击勾拳的左臂,在收拳之前,并不会影响战局。 至少,不会影响吹雪的右拳。 还是勾拳。 不是平勾拳,而是上勾拳。 瞄准的是凛音的下颚。 防御——赶不上。 那就对攻! 在想法出现之前,凛音就轰出了自己的拳头。 目标是细雪的头。 以攻对攻。 她们的关系就是这样。 既不疏远,也不亲近。 只是,以攻对攻。 “你们这样下去不行的。” 凛音的教练吉尔拿着病历单,单手扶额。 “肩膀骨裂,脑震荡,肋骨裂纹……你们到底是对【切磋】这个词的那个地方不满意啊?” 躺在病床上的细雪歪了歪自满是绷带的头。 “……切磋的话,不是要起到锻炼作用吗?” “锻炼作用是有了,可凛音可要带伤上阵!如果,万一因为伤……” “对手只是杂鱼吧。” “……唉。” 吉尔有些头疼,不由得捏了捏鼻子。 “我真是搞不清楚你们的关系是好是坏,明明那么亲密,打起来却都像是要杀了对方一样。” “我和凛音并不亲密。” “别开玩笑了,现在同龄人里,能心平气和的同凛音谈话的,不就只有你了吗?” “那只是不疏远而已。” 细雪淡淡的说。 只是心平气和的谈话,根本算不上是亲近。 “对凛音来说,那就已经足够亲近了。” “只是所有人都太疏远她了而已。” “疏远和亲近,本来就是比较出来的。” 只要没有别人疏远,那就是亲近。 吉尔如是说。 “你们都是有着天赋的选手,能够更亲近一些就再好不过了。” “我可不会参加比赛。” “和参不参加比赛无关。你是有才能的,你清楚,凛音清楚,我也清楚。” 这句话,让细雪沉默了。 她很清楚,自己和凛音不同—— 凛音所拥有的,是正在绽放的格斗才能。 这是凛音的天赋。 细雪所拥有的,是已成本能的杀人技艺。 这是细雪的曾经。 如果硬要说有什么“相同”的话,那就是它们都无法被舍弃这点吧。 除此之外,再无一点相同。 细雪和凛音,本就完全不同。 想到这里,八神细雪就不由得闭上了眼睛。 “……要看凛音的比赛吗?” 不知道过了多久,吉尔坐在病床旁对细雪发问。 细雪不置可否的睁开双眼,而吉尔早已打开了电视。电视中的白发少女身着防护服,气质冷冽如刀,神情淡漠。 她的对手是精通关节技的菲娜阿克陶,在DSAA世界排名中,也是前百的好手。 可是,细雪却一如既往的,冷淡的做出推论。 “两击。” “还是两击?” “第一下打中右臂,第二下打中腹部——两击。” “对手可和之前的那些人不一样,是在DSAA里也有一席之地的好手。” 吉尔不置可否。 而细雪只是用索然无味的语气回答。 “杂鱼而已。” 结果就像细雪所说的那样。 一击打破架势,一击打垮对手。 耗时还不到两秒。 对这个结果,吉尔只能报以苦笑。 “啊啊,买票进场的观众会觉得亏本了吧。” “说不定以后凛音的比赛都没人看了。” “不,那倒是不至于……” “我开玩笑的。” 开玩笑就别用那么认真的语气说啊——就算吉尔这么吐槽,细雪也大概只会歪歪头,接着一本正经的表示自己就是这个语气。所以吉尔没有吐槽,而是打起了另一手牌。 “你觉得凛音孤独吗?” 孤独? 细雪摇了摇头。 “她不是孤独,是痛苦——击垮没有还手之力的对手,让她很痛苦。” “所以,只有在和你对战的时候,凛音才会笑啊。” ——笑? 细雪细细的咀嚼这个字。 的确,凛音只有在打倒自己,或者被自己打倒的时候,才会露出笑容。 那是非常美丽的笑容。 “你想要凛音将那笑容,展示给所有人看吗?” 这是个很有魅力的提案。 把凛音的美传达给每个人,是很不错的想法。 但是。 “不想。” 细雪说着,闭上了眼睛。 ——凛音的笑容,有我看到就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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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场:狂乱奇美拉 后场:洗——脑解除,战斗狂 因为战斗狂效果,对方怪兽必须攻击奇美拉。然后被奇美拉破坏之后减半特招,被洗——脑解除拉回去,又必须攻击 这算不算是无限LO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