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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A2B1D~ 敕书招揽鱼门雄,不降就发兵攻打,必得舒州才罢手 前情提要: 值此舒州动荡的良机,秋静岳下定决心,要不惜一切代价将这个交汇要地握在手中,为此与江西、鄂岳一战,也在所不惜…… 在新年的喜庆氛围中,先行一步的蜀地,也传来了石破天惊的消息…… 第二十二章 蜀龙 时隔半年,蜀军重新踏入成都府,看着穿梭如龙的车马与往来似蚁的游人,张孝先的表情平静如恒,一如他涟漪不兴的心。 与或兴奋或得意或轻松或喜悦的同僚下属们不同,南征肇始的誓师造势,崎岖蜀道的艰难险阻,泸州城下的大获全胜,赤水河畔的惨烈屠杀,周遭郡县的闻风归顺,安南国主的求和文书,都没让这个胸有激雷,面如平湖的中年将军产生一丝的动容。 从西凉到秦川再到巴蜀,他没感到任何特别之处,仅仅是他必须去做,也一直在做的事,与他跟师尊麾下做一名营正时没什么两样。 自从击破东川潘家明后,成都府已经太平了一年有余,商旅络绎不绝,百姓安居乐业,渐渐繁荣昌盛起来,再也看不出半点乱世的味道。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整个巴蜀至高无上的统治者何续,仍旧未得到朝廷的正式册封,只顶着西川留后的名号。 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朝廷中大权在握的贺良益,在顾长峰去后,可谓经天纬地,颇申其志,责难陈善,实乃独裁,自然不会批准自己敌人的奏表。 当年,贺良益任凤翔节度使时,巴蜀何正业尝引军三万攻汉中,贺良益前往救援,长乐营突入敌阵,斩击十里,大破川军。 何正业领着残兵败将退回成都后,不久便郁郁而终,自此两家结下难解的仇怨。何师直接替军府后,只勉强掌握了成都左近,手下大将也纷纷拥兵自重,蜀中自此分崩离析,也给了梓州潘氏崛起之机。 好在何续继位后不坠父志,亲临战场,不避斧钺,先斩宿敌潘家明,再破外患罗公望,弱冠之年便横扫巴蜀,可谓蒸蒸日上,贺良益也阻止不得了。 只是,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名号的问题,依旧给巴蜀军政集团的未来,埋上了一丝丝阴霾。 与新年的喜庆气氛不同,哪怕普通百姓,也能时不时的感受到成都府中那一股按耐不住的躁动气息。 随着何家三代祖先的神主牌请入诸侯五庙,一个惊人的消息,也迅速蔓延到整个蜀地,从上层的官吏将佐到底层的贩夫走卒,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蜀主何续要自立为王! 当今天下,强藩大镇间多起龃龉,纠纷厮杀屡见不鲜,吞州并郡不可胜数。可是私下互斗后,总要先向天子递表上书,得到了朝廷认可,披上了君臣大义,才能名正言顺地将新下领地纳入自己的统治范围,敢于建国立制者,实在是少之又少。 不然,朝廷丢了颜面,节度失了名分,往往给周遭藩镇口舌,引得四方围攻,因此不得不尊奉大义。 当初,何续被朝廷驳下奏章时,也是身处两难。若不自立名号,无法名正言顺地压服群臣众将,难以号令如一;但若自封为王,便是形同叛乱,心怀叵测的四方藩镇尽可奉旨众讨,野心勃勃的新附内臣,也能以此为据,兴兵攻伐,不受何家上下之别的束缚。 何续处境堪忧时,被驳回奏表也只有忍了,现在一统巴蜀,已是今非昔比。随着势力渐长,声威日壮,那个小小西川留后的名号,早已不堪使用,手下的臣工也指望着水涨船高,权衡利弊之下,终于下定了决心。 当然,何续也不是没有考虑过节度使,大总管,益州牧乃至蜀国公之类的称号,只是私封名爵,同样会触怒朝廷,况且以现在的势力,非王号不足以容纳,不如一步到位的好。何续一心要扫平群雄,混元宇宙,是否留下余地与退路,也并无本质区别。 称王时机,早有早的好,缓有缓的妙。若是实力不足,强行妄自尊大,引来四方讨伐,结局自然是身死人手,为天下笑。 若实力已经足够,却不及时树立威信,定下名分,便使天下人以为暗弱,豪杰散去,不能复聚,到时悔之晚矣。 自建体制的关键,能不能撑过去那段人心浮动,群情不安的短暂时间,若能平安度过,就是铸鼎奠基,若就是覆灭,便是倒行逆施。 蜀中闭塞,道路难行,何续占据优势,几乎无人能制,中间又隔着汉中著名墙头草范玉德,朝廷也很难干预,自然是建国称制的良机。只有早早确定名分,安定蜀地,日后才有资格出蜀争夺天下。 若果能早定,日后根基深扎,不仅行事方便,了无约束,更是再也无需理会朝廷号令,威福自专,尽在一体,王图霸业就在眼前。 若是不能,自难免重蹈“天下未乱蜀先乱,天下已治蜀后治”的那条老路,到头来不过水月镜花,幻梦一场。 从中宗皇帝时何观入蜀平乱算起,何氏一族已经在天府之国繁衍生息,延续连绵了近三百年,盘根错节,枝繁叶茂,是当之无愧的蜀中首阀,只消镇之以静,群情自安,若只想稳定局面,自然问题不大。 话虽如此,自立名号,背弃朝廷,终究有悖逆失德之处,人心浮动无可避免。朝廷虽衰,终究是二十七叶真龙天子,四百多年铁铸河山,大义和权威根深蒂固。 在一些人眼中,何续自号蜀王,反心异志向已然不加掩饰,始终是倒行逆施。意欲称王的消息一经传出,有人大惊失色,有人好言相劝,有人谀词如潮,有人上书斥骂,有人随声附和,有人暗怀异志。一时间,巴蜀大地这摊浑水便如同深不可测的滇池一般,鱼蛇潜游,暗流汹涌。 永明九年一月初六。成都。 新年的喜庆氛围还未过去,成都府的街道上依旧人来人往,川流不息,店铺林立,张灯结彩,显得一片繁荣。天公也好像要来凑趣,破去了冬日的凛冽寒气,和煦的日光温暖着整个世界。 在过去的一个月,文武百官,四方郡县的劝进奏表如雪片一样涌向成都,清流士子,农工耋老也组成的代表团也纷纷请愿,请何续建国称王。三辞三让之后,何续终叹道:“天授其命,不敢弗违,今勉受之!” 锣鼓齐鸣,旗帜飞扬,用一篇骈四俪六的长文祭过三代先祖的何续,换上王者九旒冕服,乘上一顶十六抬的紫玉大轿,前列全幅仪仗,后列伞扇罗盖,显出无比的庄严隆重。 忽然间,乐声大作,钟鼓齐响,琴磬和声,下方一名礼官扬声高喝道:“吉时已到!起驾!” 在五百名内披铁甲,外罩锦袍的护卫前呼后拥下,何续起驾出城,沿路的黎庶百姓,不论男女老幼,士庶贤愚,皆香案摆置,鲜花献礼,净水洒道,跪拜如仪。 临近祭天高台,引刀持弩的近卫肃然而立,护卫在侧,文武百官依照官职高下,分列两旁,尽数躬身迎驾。 王舆落下,何续霍然起身,负手而出,踱步攀上三十六阶,吞吐四海的王者威严恍若实质,当真是天日之表,圣主之姿。 何续神目如电,由近及远,越过文武百僚,越过十万旌旗,越过百万黎民,越过万里山河,最终落在青天云端之上。一时间,心胸开阔,好似要将这方天地都容下。 “臣续,敢用玄牡,昭告皇皇后帝:皇天之命不于常,惟归于德,唐飨国二十有七世,历年四百三十有六,行气数终,禄胙运尽,普天弛绝,率土分崩,民不聊生,鬼魅横行。臣虽凉德,唯顺天命,就位蜀王,建国立制,以拨乱反正,再造太平!” 奏文化作云烟,盘旋升上天空,在天空一时未散,一条虚灵难见的青色巨蟒,自祭天台缓缓浮现。 “吾王千岁千岁千千岁!” 随着这山呼之声由微至巨,一股紫色的灿烂瑞光冲天而起,合入蟒身,顿时龙气成云,光华暴炽,巨蟒立刻翻身一滚,微露两角,潜生爪子,蜕成蛟龙。 突然之间,千里大州,云气涌集,化作气柱,七八颗明亮星辰隐现其中,青蛟盘旋着滚滚气柱,腾空而上,直冲云霄。 一声长吟,传遍四海八荒。 龙啸九天,风云汇聚,虽凡夫俗子未有察觉,但纵是遥隔万里,长安的八仙庵,洛阳的白马寺,金陵的洞玄观,杭州的灵隐寺乃至更多隐士修者,依旧睹这气兆,心神无不为之大撼,距离最近的成都青羊宫中,更是传出一声喟然长叹。 此乃兴王之气。 蜀王宫豪华宏伟,坐北朝南,处处殿阁楼台,雕栏画柱,园林更是自然雅致、精巧优美,小桥流水,鸟语花香,仿佛人间仙境,是大唐藩王最富丽秀美的宫殿之一,尽显天家富贵堂皇之风。 作为蜀王理政朝会之处的集运殿,更是布局规整,工艺精良,重重宫阙,隐现其间,说不出的肃穆闳深,悠远威严。 可惜太祖七子封蜀王入主其中后,传到第六代时图谋大逆,被中宗皇帝削爵赐死,蜀王宫也就此被封存为行宫。 在打败潘家明后,何续便召集能工巧匠,按照完整的规制将蜀王宫尽数启封修复,并命令通晓礼仪的文臣学者,筹备称王大典。 如今,额面如镜,发黑如漆的年轻蜀王意气风发,端坐集运殿正中的高大宝座上,头戴金冠,身穿冕服,整个人透出一股改天换日,万事可为的英雄气概。 何续收拾情怀,言语徐徐:“孤今日建国,乃为扫清妖氛,再造清平,自当夙兴夜寐,宵衣旰食,只要诸臣恭谨职事,使孤为一代开国令主,孤又岂负尔等?自不吝爵禄之赐!” 群臣闻言,心头一松,俯首齐呼:“吾王千岁,千岁,千千岁,臣等必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善!”何续听到手下臣工的决心,略略扫过殿下的左右分立的文武百官,就立刻开始大封百僚,加官进爵。 之后,又开始向在朝官员将佐大略介绍了体系现状,大体通报田,钱,米,兵等诸端事宜。 这都是题中应有之义,诸将手持白刃,亲冒矢石,大多都为了封妻荫子,公侯万代。若何续犹豫不决,错过时机,不能顺应人心,只怕豪杰散去,难以复集,日后便悔之莫及了。 “诸位臣工,尽可上朝受宴!”这些事罢,已经临近中午,便有侍卫宣读旨意,群臣赐宴。 次日。 设宴招待群臣各卿之后,今日再次朝会议政。 这是蜀王小朝廷的第一次朝会,不涉及具体细务,却有一件重要事宜,要给未来军政方针定下基调。 在几个文武大员带头发言下,群臣吵吵嚷嚷,争论不休,但刨去那些大而无当与异想天开的,总结下来,无非三点。 北下汉中,再做决断。 西取夷陵,直击荆楚。 调理内部,巩固统治。 蜀地有剑阁、汉中之守,夔门、三峡之险,对于何续来说,能否占据汉中和江陵非常关键,东控江陵据巫山之险,北守汉中屏巴山之阻,才能易守难攻,基业稳固。 为此,下一个出兵方向,非秦即楚。 攻打汉中这个决定看上去很不理智,却是众望所归,得到了大多数嫡系文臣武将的支持。 贺良益雄踞雍凉,挟天子以自威,西凉铁骑、秦川甲卒更是世上第一等的强兵,实乃天下第一强藩。何续纵然兵多将广,但想与贺良益决一死战,为乃祖复仇,怕仍是力有不逮。 何续以前又是大唐的臣子,如是称帝定鼎,自然可以说是天命革新之举。但若以王号直接攻打皇帝近畿的话,就算打着“清君侧,除奸佞”的旗帜,也只是徒增笑耳,难免有篡国弑君,以下犯上之嫌,显得中气不足。 不过,就算打不过贺良益,为自保计,也应该设法夺下汉中。 汉中地处要冲,北倚秦岭,南屏大巴,中为盆地,素有“汉家发祥地”的美誉,历朝历代都是秦蜀二地激烈争夺的地区。 拿下汉中后,朝廷有变则可直取关中,欲伐荆州可经上庸至襄阳入楚,至不济也能保蜀地平安,进退都大有可为。 汉中范玉德就是墙头草一根,历来以狡猾多变著称,近来亲附朝廷,却仍旧维持着半独立的地位。若是何蜀大军矛头指向汉中,那摆在范玉德眼前的选择,也很简单明了。 或者向何续缴械投降,换了一个虚号,在成都做一个富家翁养老。何续对降官降将的处置也是有目共睹,至少不必担心过河拆桥,卸磨杀驴。 或者放弃原先的半独立地位,老老实实向贺良益输款投诚,换来朝廷的援军,击败北侵的蜀军。 汉中是入蜀门户,关系甚大,谁能获得汉中,就可影响蜀地、关中、荆州三地局势,得到汉中方可保证蜀地安全,虽对秦楚也有影响,却不及蜀地关键。 贺良益对汉中素有所谋,只是过去陷足朝廷,无暇分心。若是平时,蜀军大举侵攻,自然是不会坐视不理,两军对垒,意图拿下汉中,无论从哪个方面来看,何续的胜算都很低。 只是现在贺良益瞩在洛阳,未必会尽起大军前来争夺,很可能只在名义上派出援兵,使其全力抵抗蜀地的侵攻,实际上却屯兵于凤翔坐山观虎斗。 不过,贺良益行事出人意表,究竟会不会支援汉中,是谁也说不准的事情。 至于征伐荆楚,难度就低得多了。 荆州分南北,穆恒昌在荆北,治襄阳,邓咸平在荆南,治江陵。 穆恒昌在李文优随薛宗震叛乱后,奉命诛杀了李文优全家,因此一直被李文优仇视攻打,很难抽出手来。加之襄阳又城高池深,现在也不太可能作为突破的目标。因此,何续的主要对手,就是江陵邓咸平。 邓咸平去年才平下来湖南,名为主公,实是盟主,除了在荆南的归州、峡州、江陵根基深厚,潭州以北都是新打下来的,潭州以南的州郡首领,更多是僚蛮酋长和豪族大户,都是些半独立的军头,邓咸平现在也不过凭借是自身的实力和朝廷的名义勉强遥控。 若是真有大战,很难说这些地方实力派会站在哪一边。因此,要拿下邓咸平可能不算太难,想取下荆州全境却极其不易。 想要取下荆州,除去汉中上庸襄阳一线外,唯今之策,不过走夷陵这条由蜀入荆的唯一陆路。 只是夷陵位于长江西陵峡畔,地扼渝鄂,上控巴夔,下引荆襄,地处高山峻岭,兵力难以展开,是山区向江汉平原的过渡地带,素有“三峡门户”之称,实是邓咸平的西塞重地,布有重兵把守。 何续水军的战斗力,根本无法和荆楚水军相比,难以水陆齐头并进,若是一个不巧,重蹈了刘备覆辙也说不定。 或者,就是加强权威,巩固内政。 张孝先在赤水河畔斩杀四万南蛮,又在大理逼杀罗公望,这样的血腥手段,极大震慑了周围那些骑墙看风景的郡县,在惊恐中纷纷降之,迅速扩大了势力。 但这些新降者,究竟是心服口服,还是迫于形势,尚有待验时间验证。 何续自立为王后,这些新降者更是有些不稳,不过蜀军虎视耽耽,自然不敢轻举妄动。因此,当务之急,实是稳定称王后浮动的民心。 这种情况,当然不能粗暴蛮横地将这些人全部贬斥更换,那只会引起更大的反抗。而且,不能善待降者,甚至,试问将来天下还有谁会归顺? 唯有一切按照以前的规矩来,只消过上一段时间,即可稳定新的名器。同时,对他们徐徐图之,慢慢考验其忠诚。之后对那些不足信任者,明升暗降,设法架空也好,雷霆处置,刑典于法也罢,都可以轻松处理掉。 至于轻徭薄赋,百业生息,赈急救贫,开垦水利,自然也势在必行,无需多言。 当然,也可以选择战争,连续不断的胜利,一样可以镇服那些蠢蠢欲动者。 只是兵事凶险,成败难测,若是一直胜利,自然两全其美,既能提高威望,又能节约时间。只是,一旦战事焦灼,内部不稳,很容易后院起火,肘腋生变,酿成大患。 何续策略: A. 北下汉中,再做决断(得票相等时,该选项优先) B. 西取夷陵,直击荆楚 C. 调理内部,巩固统治 @UCCU @天下第一管 @Drakedog @红色精英兵 @SuiLang @維多利加 @结局的续篇 @空空 @纯系小白 @我不是大少 @13312552 @13226793620 @凌羽雪心 @月见闪光 @el_001 @酱油无视掉 @萌宝箱 @jky940318 @灰色流星 @月下的孤狼 @秋叶、未尽 @十六夜柳 @梦幻 @天堂的猫 @斯普林菲尔德 @万里狂徒 @奥比希金 @神宿雨世 @linjinhai @苍云静岳 @YoYo子 @wangzhiche @nikubenkのte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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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阶段进攻方向: A. 浙东顾兴运 B. 鄂岳王弘新 C. 江西郭禹煕 4A1C~ 浙东顾兴运 前情提要: 秋静岳进攻金陵的途中,一场惊天动地的爆炸摧毁了马文威,带走了新兵器的秘密,也让秋静岳失去了一员悍将。此后,庐州赵简降服,马立辉出逃,整个淮南为之一振,秋静岳的矛头,再度指向了富饶繁荣的浙东…… 只是,天下大势,风起云涌,在吴镇锐意进取的同时,其他雄杰也并非无所事事…… 第二十一章 剧变 永明八年十二月二十二日。广陵。 自从陈流景作乱以来,吴越的兵火时断时续近六七十年了,老天爷或许终于看腻了杀人,今年给了几分难得的好天气,有了个好收成,虽然赋税重点,但软刀子割肉久了,也就不太疼了,江淮大地上的生气也渐渐多了起来。 临近大年,广陵城中喜庆气氛浓郁,街道店铺也愈发热闹起来,商贾、士子、百姓、兵卒来来往往,采买置办年货。 不同于天下别州的萧条,广陵城的战事熄灭已久,哪怕是最穷苦的居民,也能在逢年过节时吃上几顿白面了,至于有些余钱的中产之家,已经开始更换各色用具,为即将到来的新年做着准备。 只是,吴镇的其他地方,并不全如广陵城一般安定祥和,相对温暖的大江以南还好些,两淮之间就因为今年异常的严寒显得有些难熬,特别是北部边境,大股涌入的流民、漫天卷地的大雪,都给秋静岳的心头添上了几丝阴霾。 按照大唐规矩,在每年腊月二十后,官府就会封锁大印,万事不作,直到来年正月初六才重新办公。此时,衙门中除了岗位轮换值班者,其他人皆休假回家,监狱囚犯中的罪行较轻者,也同样缓释回家,罪行重的,也允许家人探亲团圆。 在府中属吏都忙于准备欢度佳节时,他们的长官陈先却骑着快马领着护卫,顶风冒雪从广陵出发,查看淮南。 雪花时紧时慢,纷纷扬扬地洒落,似烟非烟,似雾非雾,在天地间拉起了一顶纯白的穹庐,一片苍茫好似笼罩了整个世界。 陈先抖了抖毡帽,耳旁隐隐传来啜泣之声,顺着声音寻去,远远出现了一座小山村。其中,有些竹木搭建的茅屋已被积雪压塌,附近围绕几个衣衫单薄的妇女,揽着孩子,一片凄苦之色。 陈先怔了怔,沉吟许久,才叫到:“十一郎!” “下官在!”陈先身后一个穿着八品官服的翩翩少年应声作答,躬身行礼如仪。 这个少年郎是秋彦之的次子,名叫秋乐成,今年才十八岁,因为在秋氏近枝中排行第十一,故陈先称呼其为十一郎。当然,也是陈先侍奉秋家多年,秋静岳视之如叔,极其亲厚信重,才能如此称呼。 作为吴候亲族的秋乐成,对陈先也极其恭敬客气,这不仅仅因为陈先的地位与威信,更由官僚阶级的特性决定。 维护上下级权威是体制运转的本能,若是自恃背景对上司桀骜放肆,一个“才器尚小,仍需打磨”的评价怕是跑不掉的。 秋乐成不过中人之姿,却完美继承了父亲的优点,知进退,不妒忌,出仕时不过从九品也毫无怨尤,做事很是勤勉。秋静岳也对其多有照拂,不过两年时间,就拔了两级,派到陈先手下,让其再长进些。 “这样大的雪,数十年也难得一见,不知三吴遭了何等灾祸,你知道该如何做不?”陈先的询问带着考较的意味。 “这……”秋乐成嗫嚅着。 “第一,凡是今年没有调用徭役的郡县,现在就调动。每到一处,但见房屋坍塌,衣食无着者,就征来徭役供给粥饭,命其修缮房屋道路。若是开春前做完了,再让其建筑陂塘,清理沟渠。”陈先提点道。 “是!”秋乐成似乎若有所思,立刻应道。 陈先见状,知道其仍未完全明白,于是细细解释了一番。 在古代,动用徭役非常讲究,毕竟农业属于季节性极强的行业,一般是在农闲时调动,徭役虽然不用支付工钱,但伙食必须管饱管好,不然绝对是民乱和暴动的温床,历朝历代都有例子。如今正值冬日,调动徭役不但能修建基础设施,还能吸纳那些民夫,免得困苦无依者流亡作乱,可谓一举两得。 同时,吴越的首要事务就是修筑水利,淮南还罢了,两浙的海塘江堤尤为重要,钱塘潮水一旦冲破堤坝,至少是泽国千里,生灵涂炭的结局。 毕竟在古代,就算战事破坏再厉害,只要农夫还在耕作,好好休养一番,有着三年丰收,就能家户富足,民心安定,基本恢复元气。 但洪灾之后,必有大疫,若不能耗费大量人力物力重建堤坝,海水就会接二连三反复漫灌,数十年都很难恢复正常的农业生产。 “第二,对那些北方逃来的流民,按主公昔日在湖州所行之法,依然按照宗族村落编成保甲,老弱屯田,精壮入军。同样施以粥饭,以工代酬,既可平息民难,又可作得工程。特别是边境与金陵的城池,要优先修筑。”陈先谈到了对流民的安排,“如是不肯劳作者,立刻逐出,令其自生自灭!” 百姓宜受宽法而难受严法,古代政府军政控制能力不足,不可能违逆民情,把宗亲乡邻尽数打散重编,真那样做就是横暴无道,必受反噬。 “第三,新年后一月到三月,往往青黄不接,开垦田地又需种子、农具、耕牛。这些一律可由官府借出,待收获后再行偿还。”陈先满面肃然,继续补充道,“切记,务必对各地官吏严加监督,不得敷衍塞责,更不得强迫百姓向官府借贷以求获利,随意提高利息,或加以其他名目的苛捐杂税!” 现在吴会之地久经战乱,百姓农具匮乏,家无月余之蓄,家中又缺乏壮劳力与大牲口,水利设施也年久失修,可谓困难重重。 当然,这些困难在陈先看来,并不是太难克服,只是有一个前提,不能被贪官污吏上下其手。 “第四,告诉各郡县长官,收容流民,开垦圩田,是他们明年考成的一部分。办得好的,都加上一笔资历,若能见忠见智,我自会一一禀报主公。”陈先又说着,这一条是为了调动官员的积极性。 今年新开垦的荒地,自然不能缴纳粮食,反而要有所安抚。吴镇的存粮也不太富裕,也只能勉力为之。当然,就算有余粮,陈先也不会建议主公无偿向百姓发放,只会施派薄粥,让他们勉强过活,并在春季向他们借贷罢了。这也有三个原因。 首先,这些粮食是稳定军心的军粮,若等闲间就使用了,又如何应对急变?自是不可。 其次,是为了锻炼与培养新上任的组织官员,增强他们的办事能力,同时了解官员的品行素质,提拔优异,剔除不良,为以后进一步的扩张打基础。 最后一点,就比较腹黑了,是为了使得民心依附。直接施粮,如同一时浓烈的火焰,熄灭后很容易冷却只留下灰烬,甚至适得其反,造成“斗米养恩,担米养仇”的结果;组织民众,让他们自己战胜艰难困苦,获得生活的改善,就犹如源源涌出的泉水,能获得更多的感恩。 “第五……第六……” 理政方略从陈先口中徐徐道来,连续说了十几点,无一不切中肯綮,如剥茧抽丝一般,将诸多难处迎刃而解,听得秋乐成不禁满面钦佩,暗叹这位吴镇宰辅首臣的恢宏气度。 正想着,却听陈先喟然长叹道:“十一郎,你是主公亲族,主公素有匡济天下,重建太平的大志,你若能有所进益,迟早也能独领一军,执掌方面。有些道理,旁人不敢也不会和你说,我便来问问你,你说这军政之道,最重要的是什么?” 陈先平日里谦恭下士,此时的问题却很是犀利,秋乐成不由敛容,道:“这个……想来当是训兵厉卒,克敌制胜吧。” “你说的不对,”陈先否认了秋乐成那种乱世武夫中最常见的想法,“这天下滔乱已近百年,唐德久衰,天下共逐,乱世之中最多人杰,运筹帷幄者有之,智略过人者有之,刚毅果决者有之,用兵如神者有之,为何却没有一人能扫平群雄,开辟太平呢?” 陈先自顾自地说了下去:“若是所作所为,不过为了一己私欲,对手下的百姓士卒只存利用算计之心,安能受天眷地佑,承泽万民?世人皆好生恶死,若不体恤万民疾苦,不解其后顾之忧,一味驱使,肆意吞噬,就算一时侥幸得胜,难道还能长远?” 秋乐成怔怔地听着这些话,只觉得脑子乱作一团,与以往所见所闻尽不相符,陈先见状,也不再多言,只让秋乐成一人静静沉思。 就在此时,一名护卫来报扬州有信使求见。陈先拆开一看,不由色变,却是督促他速回扬州议事的通知。 陈先返回广陵,来不及交接事务,只简单交代了秋乐成几句话,便匆匆赶往议事厅。 议事厅中,秋静岳、范睿、秋彦之、唐博瀚这四个吴镇重要人物俱在,甚至连镇守北境的秋静和也在到场,比起之前,还多了一个新面孔——陆潜。 “先生近来忙于内政,多有劳烦,先先看看这些卷宗吧!”秋静岳温和地笑着。 陈先告了声罪,便细细翻看起来近几个月的情报卷宗来。 早些时间的情报,陈先都大概知道,此刻却依旧越看越心惊。 吴镇的情报部门靡费重金,除却派往各地的密谍暗探外,主要依托于巨商大贾与市井小民。 对外部州道,主要通过优惠的赋税政策,招揽三吴豪商,配合通行天下的商队搜集情报,至少天下郡县的粮米、布帛、盐铁价格尽可探知;在内部郡县,则选取身家清白的小民予以庇护,以确保没有地痞流氓等黑恶势力找麻烦为代价,通过开设茶楼饭馆等设施,作为眼线安插,使情报网无孔不入。 对于密谍暗探,更是组织严密,各有品级待遇,升迁赏赐。比起其他藩镇那些要立下大功蒙上位者想起才能的细作,可谓天上地下,是以格外耳通目明。 “镇冀节度使丁光北去世,其子丁从勋继位。” 镇冀在幽州以南和山西接壤的地区(今河北省中部),下辖镇州、冀州、赵州、深州、定州、易州六郡之地。河北气俗浑厚,果于战耕,贡篚徵税,半乎九州,又多产健马,下者亦日驰二百里,其兵常当天下,实在不容小觑。 当年陈流景之乱时,北地胡人亦多有不稳,渔猎部落也广泛分布于整个辽东,生业安乐,人丁兴旺,日渐强盛,只是土地和取水的冲突,使得胡汉间矛盾愈演愈烈,屡生事端,陈卓青遂命调魏博节度使丁偃武,出镇河北以拒之。 丁偃武直领幽州、恒冀、沧景三镇节度之职,又任河北诸道行营大都统,有号令河东、代北、魏博三镇之权,引六镇之兵先伐契丹,后攻白山黑水,焚灭三百寨,杀掳十万户,幸存的部落不是躲入深山密林,便是被俘虏为奴隶。那场惨烈的屠杀后,辽东诸族一直气息奄奄,直到完颜忽尔赤横空出世,方才一扫颓风。 丁偃武死后,三镇分割,幽州、恒冀、沧景分授三子承继。长子丁庆宗出任幽州,膝下无子,死后旌节由妻弟杜宇广掌握。恒冀自大将军丁偃武算起,丁庆余传丁光北,丁光北传丁从勋,如今已历四代。三子丁庆安受封沧景(义昌),在丁庆安死后,传于丁光祐。 杜宇广威名卓著,丁光祐有叔侄之亲,丁从勋有他们的扶持,这次帅位更替,也是无惊无险,顺利交接。 “魏博镇牙兵哗变,节度使乐知贤出奔潞州。牙将曲宏上表朝廷,自称留后。潞泽节度使梁川洪欲出兵讨伐。” 这种事情简直太常见了,也早在陈先预料之中,实际上,乐知贤能够保住性命,就是很幸运的事情了。至于梁川洪想要出兵帮好友复位,陈先完全看不出其成功的可能性。 魏博镇素以兵强马壮闻名天下,骄纵蛮横又勇悍无双。其中最为精锐的两部牙军,号为“开山”、“断水”,初为丁偃武所建,声望战绩均在淮南元从军之上,战斗力放眼天下也是一等一的。 只是,自丁偃武调离后,魏博牙兵并未随行,军中父子相袭,亲党胶固,姻党盘户,呈现出尾大不掉之势,多有犯上作乱之举,天子也无法左右。乐知贤一个外来户想要坐稳军府大位,简直是在做梦。 魏博镇属于河北道,管理魏、博、相、贝、卫、澶六州四十三县,相较之下,昭义节度使梁川洪仅领泽、潞、邢、洺、磁五州,无论户口还是军力都远不及魏博,虽不能说是以卵击石,蚍蜉撼树,但用不自量力形容绝对没问题。 “李文优攻襄阳,穆恒昌屡挫之,半载不克,大掠邓州而还。” 李文优与穆恒昌这两个老冤家,有着深仇大恨,打打杀杀已有快二十年。迄今为止,这是李文优第四次围攻襄阳了,但依旧无功而返。 李文优是许州儒门子弟,后举族迁至襄阳,他仪形魁伟,眉眼清秀,比起藩帅更像是一个儒生。只是李文优不喜读书,反而在游学途中跟着薛宗震四处厮混,贩卖私盐,最终走上了叛乱的道路。 在薛宗震麾下,与其一同起事者,被时人共号为“陈蔡十英雄”。李文优亲冒矢石,屡立战功,是薛宗震极其信重的大将,自然也在其列。 后来,函谷关之战中,西凉铁骑踏破联营,二十万大军败如山崩,薛宗震本人也在乱军中为刘幽所诛,年幼诸子无力维持陈蔡集团,李文优收拢了残余的军队,重新回到了陈蔡之地休养生息,最终再度席卷中原大地。 恒昌则是邓州人,平民出身,年少孤贫,曾应募为州兵戍守朔方。他为人豁达大度,义气深重,很快在军中建有威信,并积功至营正。 回到襄阳后,穆恒昌被太守看中,招为女婿,并在太守去世后被推举上任,后逐渐吞并襄、邓、均、房、复、郢六郡,被授予节度使的高位。 李文优、穆恒昌可谓是一时瑜亮,相互间都奈何不得,若非反复压制攻杀,牵扯了太多精力,都能取得更大发展。 “淄青庄昶珽破兖海军于济水,兖海节度使肖君铎仅以身免,退至沂州据守,徐泗观察使蒋新德卑辞厚币,遣使修好,庄昶珽引军还淄州。” 庄昶珽为人横壮不羁,豪爽倜傥,与李文优同为“陈蔡十英雄”中人,也是位智勇兼备的人杰。尽管在实力上远远无法与虎踞中原的老友李文优相比,但仍旧领着八千残军纵横万里,在诸般势力犬牙交错的齐鲁大地上,硬生生打出了淄、青、齐、登、莱、棣六个州郡的地盘。 相较之下,兖海节度使肖君铎不过沂、兖、密三州,徐泗观察使蒋新德更仅有徐、宿两郡,本应属其管辖的海州、濠州、泗州也归附于淮南秋静岳,实力本就有差距,临阵作战经验也不足,士卒更是无法与酷烈自矜,勇猛无比的陈蔡猛士相较,战败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只是败的如此之惨,确实有些出乎意料。 “邓咸平加湖南节度使。” 邓氏起自江陵,为荆楚第一世家,但在打下潭州(长沙)后,还是无力继续推进了。这条任命一下,湖南诸郡那些摇摆不定骑墙看风的知府州将们,逐渐确认了江陵的主君只要求名义上宗主权的态度,纷纷缴纳了一笔税款,在名义上做出了臣服的姿态,换取了邓咸平对这些人现有地盘控制的合法性,湖南地带也暂时恢复了一种脆弱的稳定。 “朝廷下旨召郑王入朝觐见,郑王皮均不至。” 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在顾长峰、陈卓青相继弃世后,朝廷已经是贺相的天下,对不肯依附者或杀或贬。作为当今天子叔父又领洛阳外藩的郑王,已是大唐硕果仅存的几根支柱,自然不会自投虎口。 郑王生性勤俭,善抚军民,在薛宗震败退后,领河南尹之职,招怀流散于东都,躬劝农桑,政绩卓著。只是洛阳四周皆有强藩大镇,郑王也仅能勉强自保。 反观贺良益,自幼神机明决,勤勉好学,被陈卓青收为弟子,苦读诗书,学识深厚,年仅十八就高中榜眼,只是他未能成为国家栋梁大柱,反倒折了皇朝气数。 初放岐阳县令时,贺良益兴修水利,严肃法纪,赈济灾民,教民蚕桑,有大德政于民,县人思其廉平有恩,为立生祠。 任凤翔节度使时,贺良益曾练五千锐卒,号为“长乐营”。时天降滂沱大雨,长乐营肃然而立,巍然不动,后与川军对战时,如臂使指,以五千破三万,天下闻名,贺良益也自此为先帝倚为肱骨。 为户部尚书时,又发展生产,开源节流,推行常平法,改革盐政,大大改观了朝廷财政,有当世萧何之美誉。 但入阁为相,执掌大权以来,贺良益却逐渐将其他顾命大臣慢慢消除,竖立了自己威权,培植心腹,丰满党羽,不测之心昭然若揭。 贺良益为人勤勉有力,行事雷厉风行,但有卷宗案牍,出支账簿,必是一日而决,文韬武略俱是一时之选。若强行要说有什么缺点,便是骄矜自功,目中无人这一点。 此番郑王不肯入朝,以贺相品性,十之八九定要征伐。若是斩除祸根,大胜归来,只怕便要行那不忍言之事了。 最后,却是几条刚刚传来,陈先还不知道的消息。 “河东展万程击代北,代北节度使葛嗣修不知所踪。” 这两个人都属于和年岁尚轻的新生代,距离淮南又太远,陈先并不是很了解,这一条只是看过就罢。 “蜀军大将张孝先大破滇国公、安南联军,四万战俘尽斩于赤水河畔,滇国公罗公望登楼自焚而死,安南大恐,已向何续请和!” 罗公望是大将军罗士信的后代,国初罗士信以大功受封历城县公,后南诏不臣,被罗士信领军讨灭,遂转封黔国公以镇云南,已传二十三世,不想今朝覆灭。 至此,一个东至忠夔,西临雅黎,北控龙剑,南及大理这个几乎相当于昔日诸葛北伐时的巨大版图,就此掌握在了这个年方双十的少年英雄手中,无论日后是北上秦川还是东进荆楚,都会对秋静岳自身的战略布局乃至整个天下大势产生巨大的影响。 “鱼门雄攻陷舒州府城,舒州知府周宝臣逃往我镇,目前已至庐江县。” 这一条消息对和前面几条相较,涉及范围不大,却与吴镇息息相关,是现在最重要的消息。 鱼门雄这个名字真是听也没听说过,只知道是个山寨匪首,器量才能更是一概不知。不过,现在天下纷乱,草莽之间满是龙蛇,忽然冒出这种击破郡城的豪杰,倒也不稀奇。 周宝臣本为进士出身,宦海沉浮也有二十年了,在赴任此地后,他建设城郭,精修武备,周旋于淮南、鄂岳(武昌)、江西、陈蔡、宣歙(宁国)等数地之间,虽然兵微将寡,无拳无勇,但长袖善舞,凭着一手择胜而从的手段,竟然维持了相对独立的地位。 只是舒州处于淮南、江西、鄂岳三地交界,这难能可贵的独立注定不能长久。随着秋静岳日渐强势,周宝臣也感受到了来自扬州的压力,与四周的信使书册往来也更加频繁,秋静岳也担心紧逼之下,周宝臣会向鄂岳或江西输款投诚以换取援兵,才默认了舒州的现状。 只是周宝臣如今越活越回去了,当年还能抵挡陈蔡强兵,如今居然被鱼门雄这个不知道哪个旮旯角落里冒出的小人物击败,连郡城都被夺取。 只是如此一来,就有必要重新考虑一下对舒州的策略了,就算秋静岳不加干涉,郭禹煕因江西内乱抽不出手,与鄂岳王弘新也必会有所反应。 “主公可是因舒州之事为难?”看罢了这些消息,陈先问道。 陈先的语气略有无礼,显是心情激荡之下一时没有注意,秋静岳也不在意,道:“原本此事很好处置,只是周宝臣前来投奔我镇,却要细细思谋一番了。” 若是周宝臣战没,自然人死万事休。秋静岳要做的无非是上表朝廷,举荐鱼门雄为明州主官,招揽鱼门雄即可。若是不来,至少也要让其像周宝臣一样,维持原本的中立。 近两年来,秋静岳那络绎不绝的车队和使节带来粮帛赋税,极大改善了与朝廷的关系。贺良益希望秋静岳继续向关中提供粮帛,并打击一直与其作对的死敌之子顾兴运;秋静岳也需要朝廷的大义名分。至少在现在,双方还勉强算是各取所需,纵然暗地里小动作不断,明面上并没有太大的冲突,料来这次上表也不会不准。 只是如今周宝臣势穷来投,若不能以礼相待,反而认可其敌人,会不会让天下英雄心寒,最终因小失大呢? 或者就敕书劝降,若是不降,就出兵讨伐,此次必得舒州才罢手。只是出兵讨伐,少量兵马力有不逮,舒州情况复杂,淮南、江西、鄂岳、土团、贼兵都诸多势力犬牙交错,若是轻师前往,很有可能与王弘新、郭禹煕发生冲突,难以判断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出动大量军队,又很可能在耽误浙东的讨伐。既然已经确定下一个目标是浙东顾兴运,对于舒州,是留着作为羁縻缓冲的区域,或是直接出兵,都有待考虑。 如果支持周宝臣,可以给其一些兵马,支持其打回去,反正流民中的精壮正可入军。还能派赵简的水师配合,至少把水搅浑问题不大。 只是想必鄂岳、江西定愿意伸手拉拢鱼门雄,哪怕他们给不出自己舒州刺史这样的价码,一个留后还是问题不大的。 如果鱼门雄真的投靠了鄂岳或江西,就算有熟知内情的周宝臣,自己想要拿下舒州,也要平添一番周折。 若是观望待变,可以得到更清晰的情报,做出更好的判断,在情况不明的时候,也不失为一个相对稳妥的选择。只要江西、鄂岳不出兵,秋静岳也无需动兵,吴镇的实力占着上风,选择后发制人也未尝不可。 不过,鱼门雄得了兵库和郡仓,恐怕控制舒州全境也不过个把月的工夫,或许就会有些势大难制了。 对舒州策略: A. 上表天子,任鱼门雄为舒州主官,至少维持舒州中立 B. 敕书招揽鱼门雄,不降就发兵攻打,必得舒州才罢手 C. 借兵给周宝臣,将鱼门雄视作叛逆,并派舟师把水搅浑,回头再处置 D. 观望待变,见招拆招 PS:这章信息量有点大,附上地图233~~~~~ 本来想自己改地图,可惜不太会233~~~~~~~~ 地图参考 https://pan.baidu.com/s/1pK8pmVT @UCCU @天下第一管 @Drakedog @红色精英兵 @SuiLang @維多利加 @结局的续篇 @空空 @纯系小白 @我不是大少 @13312552 @13226793620 @凌羽雪心 @月见闪光 @el_001 @酱油无视掉 @萌宝箱 @jky940318 @灰色流星 @月下的孤狼 @秋叶、未尽 @十六夜柳 @梦幻 @天堂的猫 @斯普林菲尔德 @万里狂徒 @奥比希金 @神宿雨世 @linjinhai @苍云静岳 @YoYo子 @wangzhiche @nikubenkのte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