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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吐槽也好】天壤之別、3-14


尤菲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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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雖然考完試了,但是要擔心的事情還是好多啊(死魚眼

 

  總之這算是用來鍛鍊用的作品,預計會寫上一陣子,打算在寫完之後再處理塔奧德系列的劇情。

 

  以上,進入正文

 

  一之其一

  寂靜的森林中,迴響著微風吹過樹葉的沙沙聲。

  小小的男孩跑動起來,草鞋踏過地面的輕微腳步聲與氣喘吁吁的吐息來回交錯,不著痕跡的消逝在空中。

  「……找不到,怎麼到處都找不到啊。」

  過了不久,他停下腳步,背靠著一棵蓊鬱的大樹,低聲的喃喃自語著。

  「那傢伙躲得可真熟練吶──明明是我先的,不管是捉迷藏也好,還是在森林裡探索也好……比較熟悉環境的一方反而找不到人怎麼一回事啊。」

  八歲的黑髮男孩不禁陷入了思考。

  他將墨玉般清澈而純黑的雙眼閉了起來,用手指輕輕點著額頭,思索著對方可能會出現的地方,隨後,一個大膽的猜測直接浮現在了腦海。

  「應該、不會吧……」

  呻吟般的嘆了一口氣,男孩轉過來用力的踢了一下樹幹,無奈的抬頭向上看去,正好和一對碧藍的視線正面撞上。

  「──啊,被抓到了呢。」

  坐在樹枝高處的金髮女孩晃著自己的腳,像是在不好意思似地笑了起來,然後雙手一撐,身體輕巧的從樹上落下,然後在接近地面前以一個緩衝的翻滾著地。

  「嘿。」

  她毫不在意自己純淨的金色被灰撲撲的塵土覆蓋,只是簡單的拍了幾下之後就走回了黑髮男孩的身邊,好奇的張大了眼睛:「小亞好厲害……為什麼稍微想了一下就發現我了呢?明明我很有把握一直都沒有被你察覺的。」

  女孩說這一句話是有所根據的──至少就目前看來,村子裡面連同大人在內,沒有一個人可以在身體素質的方面勝過她……甚至包括奔跑的聲響、攀爬的姿勢、躲藏的方位,一切都已經像本能一樣的做到極限了,因此她可以自信的確定對方絕對不可能是以森林的動靜來發現她的。

  這樣一個天賦異秉的人卻怎麼也想不出來自己是哪裡露出了破綻。

  面對這個問題,被稱為小亞的男孩卻搖了搖頭,肯定的回答她:「我是用猜的。」

  「猜……的?」

  「嗯。」男孩似乎有些尷尬,但還是完完整整的說出了自己的想法:「妳看嘛……我們每次玩遊戲的時候,小埃妳都是一副很怕寂寞的樣子,然後我又找不到妳,所以我就猜想妳是不是從一開始就一直跟在我附近,確認我的動向。」

  ──嗚啊……完、完全被看穿了。

  小埃悄悄的悲鳴了一聲,對於自己的性格被完全摸透的事情感到非常羞恥。

  為了逃避害羞,她結結巴巴的強行轉移了話題:「對、對了,小加呢,你抓到他了嗎?」

  「啊,小加啊……因為估計會躲在老地方,所以不急著找呢。」小亞張望了一下,篤定的回答小埃說:「反正他會躲而且能夠躲的地方就只有前面的樹幹後、右前方的大樹上、再者就是正後方的樹洞裡了。」

  刷拉。

  兩個人都清楚的聽見了背後傳來某種死命想要隱藏自己逃跑卻還是碰到草叢的腳步聲。

  「……似乎是不用去前面探索了呢。」

  小亞無奈的笑了笑,轉過身大喊:「密加列,你被抓到了,放棄逃跑吧!」

  「等、等等啊亞塔特,再給我十分鐘……呃,不,十五分鐘來躲啦!」

  背後的樹洞裡面傳出了慌慌張張的聲音,名為密加列的藍髮男孩狼狽的滾了出來,俊秀的臉上滿是委屈地說著:「埃蘿希姆也幫我說說話啊……」

  「不行喔,小加。」小埃──埃蘿希姆笑著搖了搖頭,看了看天色,遺憾的說:「時間也差不多了……天快暗了喔。」

  她一提起這件事情,亞塔特和密加列兩人同時下意識的抬頭看向天空,原本青藍色的天空已經逐漸泛出黯淡的黃色,寧靜的森林也逐漸蒙上了一層陰影。

  「啊……可、可是……」

  「好啦,下次再出來玩吧。」看密加列似乎還想要掙扎一下,亞塔特無奈地用力一拍他的肩膀,拿出了殺手鐧:「米卡兒還在家裡等你吧,太晚回去巴菲小姐也會擔心的,別讓母親和妹妹擔心啊。」

  「唔……」

  終於勸服了密加列,兩人鬆了一口氣,亞塔特立刻走到前方帶路,三人就這樣有說有笑地走向了村莊。

  他們遊玩的地方離村莊大約有三十分鐘以上的路程,但是,回程的路上不知為何產生了一種異樣的寂靜感,這樣異常的感覺使他們默默停止了交談。

  「……吶,小亞,你有沒有覺得哪裡怪怪的……?」

  膽子最小的密加列最先開口,而埃蘿希姆表情嚴峻的接上了話:「鳥的叫聲、和蟲鳴聲都不見了……」

  「特別是……」亞塔特蹲下來,拈起一小支焦黃的葉片,表情陰沉:「夏天居然出現枯黃的葉子……這根本不是枯黃吧。」

  那是,燒焦的痕跡。

  「糟糕……我已經聞到了煙味!」埃蘿希姆輕輕一嗅,臉色立刻變得難看了起來,顧不得另外兩人就隻身衝了出去。

  「小埃──喂!」

  來不及反應,亞塔特只能看著埃蘿希姆飛身衝出,他咬了咬牙,抓起密加列的手。

  「小加,準備好了,跟上小埃!」

  「好!」

  緊隨著女孩飛奔的身影,兩個男孩向前奔跑著。

  枯黃的草、倒塌的樹幹、四處飛舞的灰白碎屑,各式各樣的東西在飛速移動的視線中倒退而去,最後來到二人面前的是……一臉無助、跪倒在地的女孩。

  暗色的天空下隱約晃動著亮光,那赤紅色的,不祥的灼熱光色,三人在村子的邊緣,親眼目睹了火海殘暴地將一切吞噬的畫面。

  「今天是『繁榮祭』……!」亞塔特喃喃自語著,握緊了拳頭:「村子裡的大家全部都聚在村子裡,只有偷跑出來的我們得救嗎?」

  火舌不厭其煩地一遍又一遍舔食著大地和房屋的木料,赤紅色的焰光在三人臉上時明時暗的照著,密加列像是失去了思考能力似的坐倒在地上,而埃蘿希姆則是不知所措的看向亞塔特。

  不對……這個不只是火災!

  男孩輕輕咬著下唇,眼睛焦躁的四處看著,身體不由自主的走向了其他地方。

  線索……線索……有什麼可以──!

  他不自覺的繞到了村子的側向,從一片狼藉的樹林中發現了屍體。

  那是警衛大叔的、四分五裂、染滿地面的血跡和屍塊,那雙憤怒的雙眼兀自睜圓著,望向了年幼的男孩。

  「唔……!」

  一股反胃之意從身體內部衝上,亞塔特咬緊了牙關,將不適感吞回腹中,回頭確認了另外兩人的位置,然後從地上拾起一把十字弩和散落的箭矢。

  不能吐……不能吐……現在吐出來就沒辦法忍下去,如果忍不下去……就會死!

  警衛大叔用的是弓箭,那麼這些東西的來源就顯而易見……他緊緊盯著四散的屍塊,隨後頭也不回的快步走回村莊前。

  敵人是強盜,數目至少在兩人以上,可能還有遠程單位,至少有人使用近戰武器,而且力量很大,可以把人切成塊狀。

  ……最重要的一點,他們很可能還在裡面!

  走回原先的位置,亞塔特抓起密加列,讓他站直,然後果決的說道:「現在立刻離開,往我們來的地方走,繼續往前可以到最近的港口,那裏至少可以找到工作活下來……逃的越遠越好!」

  「……小亞,你在、說什麼?」埃蘿希姆的聲音有些顫抖:「村長先生呢?獵戶先生呢?還有大家……爸爸媽媽呢?」

  他轉頭不去看她,低聲的說:「沒有辦法了,不逃不行……」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密加列有些站立不穩,無神的說著:「媽媽呢……妹妹呢……她們、還在裡面啊……!」

  「不要問、也不要去想……」

  一旦知道了那個答案,可能就會連逃跑都做不到。

  亞塔特的語氣變得有些強硬:「快點逃,趁他們還沒有發現我們!」

  可能是他如此強烈的要求露出了什麼破綻,埃蘿西姆猛然一愣,不可置信的說:「小亞,你手上的是什麼……那個不是我們村裡會有的東西……還有,『他們』……?」

  ──糟糕。

  女孩一提,他立刻就發現了自己疏忽的地方:由於警衛和獵戶都是使用弓箭,全村子根本就沒有考慮過使用十字弩的情形,也因此沒有人擁有過這種武器,如果不是亞塔特在書上見過這個東西,他也不會知道這是什麼。

  這麼明顯的沉默本身就是一種答案,埃蘿希姆很快的猜中了正解,一張精緻的小臉因為驚嚇而變得蒼白,嘴唇緊緊的抿了起來。

  異樣的安靜充斥在三人之間,在密加列茫然的眼神中,埃蘿希姆眼角依舊噙著淚,臉色發白卻異常堅決的吐出了短短幾個字:「我做不到。」

  隨後,女孩轉身就跑了出去……跑向,滿是火焰的村莊之中。

  「可惡!」見到此情此景,亞塔特忍不住拍了一下自己的額頭,狠狠的踢了一下地面,對著密加列說:「小加,你先走,如果有陌生人就躲起來,對方發現你就逃到樹林裡用地形甩掉……總而言之,不要被抓到,然後,在老地方等著。」

  他這幾句叮嚀的話就連密加列也聽懂了其中的含意,秀氣的嘴唇顫了幾下,搖了搖頭,然後堅定的說:「不可以……就算是,也不要拋下同伴……」

  「不行,你要做為接應,這不是拋棄,你的確不適合跟著。」亞塔特用力的捏了捏密加列的肩膀,然後低聲說道:「拜託了……活下去!」

  話聲落下,他就轉身跟上了埃蘿希姆的足跡,衝進了村莊。

  密加列在原地呆了半晌,天藍色的眸子擔憂的看向火海,一咬牙跑回了樹林之中。

,由rpgji32k794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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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uiLang 发表于 2017-2-10 19:52

大家笔下的孩子们……都好早熟啊……

要是咱,这个年纪,估计就直接哭出来了吧……

不愧是主角们啊。 ...

嗯,設定上的話。

這個世界的小朋友普遍早熟一點,但是埃蘿希姆跟亞塔特是特別的。

尤其是亞塔特,他的心智是最成熟的一個人。

 

雖然試著寫了比較黑暗的描述,不過到了第二段主劇情(還沒寫)之後,想要試著寫些吐槽和輕鬆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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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之其二

  亞塔特跑得很快,因為埃蘿希姆跑的更快。

  雖然早就知道埃蘿希姆那異於常人的身體能力,但是他沒有想到彼此的體力差距居然這麼大。

  灼熱的環境、缺氧、劇烈的運動、尚未發育完全的身體。

  這四項因素更是將兩人之間的距離拉得更開,剛追去的時候還能看得見的背影,現在已經找不到了。

  但他還能怎麼做呢?

  一股無力感才剛浮現就被亞塔特強硬的壓下──不能放棄,現在的情形沒有放棄的餘地……一定、一定還有其他方法!

  急促的喘息中,男孩停下來,果斷的放棄探索有火焰的地方,轉而看向尚未遭到波及的區域,喃喃自語的思考著。

  「星星離出發的時候已經上升了……大約是六十度吧,那麼就是四小時,我們從繁榮祭開始前一小時就出發,按照火勢的持續時間和擴散範圍,應該是在不久前放的火,但是以常理來判斷,如果已經放了火的話,就代表著……」

  說到這裡,他狠狠的皺起眉頭,向地面踢了一腳洩憤:「掠奪已經完畢、或者至少是大致完畢,有戰鬥力的人不是死亡就是失去反抗能力!」

  喃喃自語的時候,他沒有停下腳步,陰暗的黑色眼神冷冷的掃視著可能有倖存者的地方:「換言之,火海中是救不到人的,而對於追不上小埃的我……去救可能存活的人比較實際。」

  雖然是這麼說著,亞塔特的表現卻明顯表現出了對自身力量不足的憤怒。

  ──火海當中當然是有可能救得到人的,雖然機率較小,但的確存在那種可能性,可是,對他來說,八歲小孩的力量不可能帶著對方出來。

  那麼,相較之下……

  「強盜團……其主要的目標顯然只有三種:金錢、糧食、以及……發洩慾望的方法。」

  這一句話他的聲音極低,就連一些字詞都刻意的隱晦了起來,但那樣子的可能性,亞塔特心中早就預料到這種最糟的狀況了。

  早慧而喜歡讀書的他曾經纏著行腳商的商人叔叔們要來外界都市的書籍和記載,特別是記錄了可能出現在村子附近的危險的資料,即使不舒服,他也在暗中偷偷的讀完了不被允許觀看的部分。

  這也是為什麼他非得追著埃蘿希姆的原因之一……幼小的孌童,無論是留下來或是販賣都是大受這些該死傢伙歡迎的選擇。

  手中緊緊的攥著那一把十字弩,他預先搭上了弩矢,任由溫熱的手汗浸入木頭製的手柄之中。

  走到這裡,火勢已經相對減少很多了,特別是前面的地方,只要不是風向臨時變化,就絕對燒不起來。

  沒錯,風向正是亞塔特找到這個地方的方法。

  亞塔特現在能夠做的事情,就是猜測會有強盜留在這裡繼續「享樂」。

  如果這個假設得以成立,對方就必然有一個可以放心的場所……換言之,「不會被火燒到的地方」就是他的目的地,而在火海之中,唯一可以保證沒有火勢波及的地方就是「上風處」。

  繁榮祭是在夏天進行的,根據以前從村長問來的資訊和行腳商帶來的書籍,這個地方在夏天的晚上只會吹西南季風,算上附近港口產生的海陸性質差異,風向大約會變成正西風……

  再加上,強盜入侵村莊之後,在侵略完畢的第一要件肯定是「撤離」,以此可以判斷地點不會在某家的地下室中……畢竟森林大火是有可能持續數天的,他們不可能冒著被騎士團圍剿的風險停留……

  所以,綜合所有條件,亞塔特毫不猶豫的前往了村子的最西部。

  小男孩拖著疲憊的身軀,小心的繞著房屋慢慢前進,躲避著可能出現的警戒人員,但是隨著靠近時聞到的骯髒氣味,他卻沒有發現有人站在房門外,只看見有血從門縫流出來。

  確定目標建築的同時,他再次抑制了自己的嘔吐感和憤怒,盡可能的保持住冷靜,悄悄的從窗戶的邊角看進去。

  ──唔!

  血液、殘肢、腸子、三名赤身裸體的男人、數個散落在屋子各處的死亡女性……僅僅只有頭部,因為四肢和軀幹都已經散在了房屋各處。

  尤其是當中閃過了許多熟悉的臉孔……麵包店的老闆娘、警衛大叔的女兒、還有很多、很多村子裡常常見到的美麗臉孔。

  現在,她們都被挖下了眼珠、染滿血污、帶著失去感情的冰冷面孔散落在地面上。

  一瞬間,他差點真的沒忍下來,想要徹徹底底的吐出來,一邊大聲的痛哭、一面將所有憤怒與悲傷吐在地上……可是不行,現在要是吐出來了,不只是她們、就連唯一可能幫她們報仇的自己都會失去一切的希望。

  亞塔特強忍著不適,再次確認了一片房間內部。

  三個男人,一個人身體強壯,四肢粗大的像熊一樣、一個人身材細小,手腳卻瘦瘦長長的、還有一個人的面容醜陋,身體姿勢如同侏儒一樣矮小而微微蜷起,最後是被他們三人圍在中央侵犯的女人……那是──!

  男孩的指甲掐進了肉裡,連下唇都咬出了血,用痛覺勉強拉回了理智,身體不自覺的微微顫抖了起來,卻紅著眼強行移開了視線。

  那是、密加列的、母親啊……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想要平復自己的情緒,卻因為那股令人作嘔的氣味而一下子嗆住,狼狽的跪倒在地上,低聲的、痛苦的咳嗽著。

  心中的情緒淤積成一團黑暗的衝動,亞塔特用力搖了搖頭,努力回復理性的思考。

  總之……先暫時想一下策略──絕對,要把他們殺掉!

  懷著沸騰的恨意,他輕聲地遠離窗戶,避免在思考的時候打草驚蛇。

  然而天不遂人願,正當男孩閉上眼睛開始思考的時候,在村子中徘徊了一段時間、毫無收獲的埃蘿希姆卻發現了這個沒有被火波及的地區。

  ……有腳步聲,而且,不是從房子中傳來的!

  耳中忽然捕捉到了異樣的響動,因為疲憊而有些罷工的精神迅速的警惕起來,亞塔特的心臟劇烈的跳動了起來,身體悄然無聲從原地翻滾開來,在視線對準之前就舉起了十字弩。

  抱著必死的決心抬起頭,男孩卻驚愕的發現……對方是自己的好友。

  金髮的女孩就站在他背後,同樣是一臉驚訝的看著將武器對準她的亞塔特。

  「埃、埃蘿希姆……?」

  即使是在極度的錯愕之中,他同樣沒有忘記壓低聲音,在對方打算講話之前就放下武器,快速的衝上前摀住了她的嘴巴,在耳邊低聲地說道:「敵人在裡面,保持安靜,不要掙扎,記住等一下我說的話,然後按照計畫行事……等一下我會放開手,千萬不要發出聲音。」

  身體才剛剛晃動了一下,埃蘿希姆就迅速的理解的情況,乖巧的停下動作,然後點了點頭。

  亞塔特一面按著埃蘿希姆的嘴巴,一面推著她遠離現場,直到一定的距離之後才放開來。

  他不希望讓她知道那裏面發生的事情,而且可以的話,永遠也不要知道。

  「聽好了……裡面現在有三名強盜,沒有穿戴任何衣物,但是等一下我把他們引誘出來的時候不要去管他,不要去在意那件事情,用妳最快的速度把他們打倒。」

  「然後是具體的做法──等一下妳安靜的爬上屋頂,不要發出任何聲響,我會用十字弩開弓引誘他們出去,如果對方只出來一個人,那麼妳就不要動,出來兩個人以上時,妳才跳下來,而且至少要馬上解決掉一個人。」

  他快速的低聲說著,然後比劃了一下自己的脖子和下顎:「看清楚,這兩塊地方只要用全力打下去就會讓人昏迷,妳只要瞄準這兩個地方打就好……當然,如果發生了無法碰到這兩塊地方的時候,就轉換目標。」

  說到這裡,亞塔特拉著埃蘿希姆的手觸碰了一下他自己的心臟、肝臟等等重要器官和關節的部位,然後說:「這些地方記起來,全力擊打可以短時間內讓他們失去戰鬥力……當然,包括『那個部位』,不要用手碰,用腳踢也可以,懂嗎?」

  埃蘿希姆小臉微紅,慎重的點了點頭。

  「很好。」他輕輕吐了一口氣,認真的說:「打倒敵人就好,我有其他的打算,其他的事情不要去注意……可以嗎?」

  「……嗯。」

  女孩輕聲應答。

  「那麼……準備開始,去吧。」

  亞塔特如此說道,推了一下埃蘿希姆,隨後專注的準備起自己該做的事情。

  埃蘿希姆飛快卻悄然無聲的靠近房屋,然後站在房屋側面,跳起來抓住屋簷的邊角,使力翻身躍上了屋頂,整個過程幾乎沒有發出聲響。

  八歲的小孩、而且還是女孩的體重,在加上即使是在森林裡也可以完美隱藏自己程度的行動力,這才是亞塔特將這個工作交給她的緣故。

  「接下來就是我的工作了……」亞塔特喃喃自語著,手中的十字弩暫時先由單手拿著,另外一隻手則是握住地上撿起來的大塊石頭,站穩身體用力的向前拋擲。

  碰!

  石頭砸中門板的聲音響起,伴隨而來的還有男人們吵雜的咒罵聲。

  這個攻擊沒有造成實質性的傷害,因此不太可能讓三個人同時放棄「娛樂」,所以問題就在於……出來的人數是兩個,還是一個了。

  亞塔特毫不猶豫的雙手伸直端起十字弩,直直的瞄準了門板中線的地方,這是為了應對敵人身高不一的誤差,所以折衷選擇的方法。

  可以的話第一時間「射殺」……不,還是先以「廢除戰力」為優先吧。

  一想到埃蘿希姆還在現場,男孩滿是殺意的想法稍稍收斂了一些,將武器前端的角度調下了一些。

  房門被用力的踹開,被打斷娛樂的男人暴躁的走出來,粗暴的視線一下子就看見了握著十字弩的男孩。

  ──只有一個人!

  亞塔特的身體比思考還要快上一步,漠然的雙眼在捕捉到對方身影的下一刻就做出了反應。

  咻!

  機簧彈動,在如此相近的距離之下,弩矢絕對不是毫無準備的敵人可以躲過的攻擊,只聽見一聲清脆的骨裂聲,那個男人便立刻倒在地上,抱著中箭的右膝大聲慘叫起來。

  理所當然的,聽見這麼大的慘叫聲,裡面剩下的兩人自然也不敢繼續沉溺於玩樂之中,房屋內傳出了一陣因慌亂的動作而產生的吵雜聲,兩個男人一面謾罵著一面緊張的衝了出來。

  剛剛打斷了瘦小男人的腿……下一個!

  亞塔特的眼神黑暗而冷邃,動作不停的裝上了另一隻弩矢。

  其中壯碩的男子發現了亞塔特,憤怒的向他衝來,侏儒男子則是蹲下來想要處理瘦小男子的傷勢。

  武器和防具都沒有,現在還分散戰力……埃蘿希姆,後面的那個傢伙就交給妳了。

  即使粗略判斷出了敵人只要五秒就可以抓住他並且徹底的將他殺死,亞塔特也只是一步一步的後退,架起十字弩。

  「人類的優勢就是智慧……」

  然後,瞄準了右膝──射擊!

  咻!

  壯碩男子的身體立刻撲倒在地,順著前奔的動量在地上滾了數圈,哀嚎著撲倒在地上,雙手掙扎著想要撐起身體,男孩卻不慌不忙的架起第二支弩箭,隔著一段安全的距離射穿了另一條腿。

  「……無法理解的野獸,只能被獵人所狩獵。」他放下十字弩,喃喃自語著看向埃蘿希姆的方向。

  正如一開始所計畫的那樣。

  時間倒推回壯碩男子衝出的時點,埃蘿希姆強忍著緊張和害怕,身體伏在屋頂上不斷的輕聲說著:「我可以的……一定要做到……要保護小亞……」

  ……攻擊!

  她在心中叫了一聲,果斷的從屋頂上跳下,腳底板對準了侏儒男子的後背,打算直接把他踹倒在地。

  可能是這侏儒男子的運氣很好,也可能是因為他的實力最強,他在被踢中的前一刻毫無預警的向前一撲,恰巧躲過了這一次襲擊。

  進入戰鬥中的埃蘿希姆腦中一片空白,雙眼逐漸變得茫然,明明什麼也沒有思考,但身體卻完美的做出了反應。

  一擊未中,女孩迅速的更改了落地姿勢,一個受身著地後就快速的彈身而起,豎手成刀揮向侏儒男子的脖子。

  「什麼!」侏儒男子怪叫了一聲,速度居然絲毫不弱的飛身退開,陰沉的說著:「居然是個死小鬼……還是個挺標緻的小美人兒啊,嘿嘿嘿……」

  情況不太對勁。

  聽到敵人奇怪的發言,埃蘿希姆警覺了起來,身體微弓,繞著敵人緩緩踱步,保持著一個悄悄逼近卻不會被發現的速度,隨時準備暴起打倒對方。

  「話說啊,你們這種鄉下的小地方果然是不知道像我這樣偉大的存在了吧。」侏儒男子開始莫名其妙的自言自語著,一邊露出惡心的笑容,一邊直直伸出了手:「否則,怎麼會有人敢偷襲偉大的、萊姆強盜團的法師呢?」

  ……法、師?

  大腦還來不及理解這兩個字的意義,對方的手中忽地爆出了一顆小小的火球,然後以著不下箭矢的高速飛向女孩。

  高溫的火焰球體急速的逼近她,在這麼近的距離之下,留給埃蘿希姆的反應時間幾乎為零,不管是成人或是小孩,只要是普通的人類就絕不可能躲過這一擊。

  但是,埃蘿希姆是天才,而且是遠超常人的戰鬥天才。

  女孩在火球貼近身體的一瞬間壓低了身體,腿部肌肉微微一縮,然後整個人像是憑空消失一樣的躲過了這一擊。

  砰!

  地面被火球炸開來,顯出焦黑色的痕跡,但是這份攻擊力沒有帶來任何戰果。

  「──什麼!?」侏儒男子看見這違背常理的一幕,驚慌的四處張望:「在、在哪裡?」

  空地中沒有回答的聲音,而這個時候已經結束戰鬥的亞塔特則是清楚看見了埃蘿希姆幽靈一樣的身影出現在對方的後背,反手用力的一擊──啪!

  「咕!」

  只發出了一聲慘叫,對方很乾脆的昏了過去。

  兩邊都結束了戰鬥,亞塔特快步的走到埃蘿希姆身邊,有意無意的用身體遮住了門口的角度,然後對著埃蘿希姆說:「成功了,作的好。」

  「……啊,結束了。」像是才剛回神一樣,埃蘿希姆晃了晃頭,眼中的茫然已經消退的一乾二淨,一臉擔憂的對男孩說:「小亞,接下來我們要怎麼做?」

  「……嗯,接下來我來處理,我有些事情要問一下他們。」稍微思考了一下,亞塔特想到了一個答案:「至於妳的話……小埃,麻煩妳先去老地方照顧一下小加,我不放心他一個人。」

  「嗯,可是……」

  埃蘿希姆先是點了點頭,可又有些不放心的遲疑了起來:「小亞你一個人可以嗎?」

  「他們都沒有行動力了,我還有武器呢……再怎麼說,我也比密加列那個冒失的傢伙要讓人放心的多吧。」

  聽到亞塔特這毫無破綻的講法,女孩稍稍安心了一下,思考了一下,也認為以他的才智,應該是不會把自己陷於險地。

  雖是這麼想,心裡面還是徘徊著一絲不祥的預感,為了保險,她很是認真的抓起亞塔特的手,然後用小拇指勾住了他的小拇指:「我會回去的,但是要做約定……一定要保證你自己的安全!」

  「……約定、嗎?」沉默了一下,亞塔特的臉上露出了奇怪的笑容:「好吧,就跟妳約定好了,我會盡量保證自己活著的。」

  「那就好。」聽到對方的回答,女孩總算是安心了一點,雖然還是有點擔心,不過一想到密加列在樹林裡面出事的可能性,她就堅定了自己的想法。

  埃蘿希姆四處看了看,沒有注意到亞塔特輕輕的調整自己的身形,然後確認了周遭應該沒有什麼危險,隨後才拿出了自己平時用來擦汗的寶貝手帕給亞塔特:「這個,先給你保管。」

  「……為什麼,妳不是很喜歡它嗎?」

  男孩沒有收下,而是反問了回去,可是她反而強硬的把手帕塞到了亞塔特的手上,然後才說:「就是因為喜歡,才要交給你……聽好了,一定一定要把這個手帕親手交給我!」

  原來是這樣子,還是不放心嗎……?

  理解了對方的想法,亞塔特無奈的笑了笑,收下了手帕,然後輕輕推了推女孩:「好了,妳先去吧,拖的越久越不好。」

  「……嗯。」

  目送埃蘿希姆奔跑的背影,確認她完全消失在視野之中後,亞塔特才轉過身來,又架上了弩矢,一步步的走向倒地的壯碩男子。

  壯碩男子被射穿了雙腿,血液汨汨的流出,起初還有慘叫的力氣,但是到現在已經只剩下一點點痛苦的喘息了。

  男孩走近男子,低頭俯視著他,逆光的臉龐看不清楚表情,壯碩的男子只看到了他眼神中那深不見底的陰暗。

  「你這個臭小──!」

  砰!

  像是西瓜破裂一樣的聲音響起,他的聲音永遠的沉默了下去。

  紅色與白色的飛濺痕跡染上了他滿是塵土的長褲,他沒有說話,而是緩緩的低下身子,拔出了那根弩矢,然後重新架上十字弩上。

  只有被射斷一條腿的瘦小男子勉強回復了行動力,驚恐的看見了亞塔特的行為,瘸著一條腿極力的想要逃跑。

  雖然只是面對一個八歲的男孩,可是在這個已經被嚇破了膽的男人眼中,那男孩根本就是一個可怕的怪物。

  亞塔特沒有慌張,而是微微的瞇起左眼,瞄準了他的左膝再次射擊。

  毫無意外的,這一箭也殺死了這瘦小男人逃跑的希望,他痛嚎一聲倒在地上,恐懼的看著亞塔特逐漸逼近,在極度的絕望和害怕中,怒吼了一聲想要臨死反擊,撐起身體用盡全力揮了一拳。

  然而,男孩只是退了一步,那寄託了他一切希望的拳頭就落在了空處。

  在瘦小男子絕望的眼神中,亞塔特慢條斯理的架上了第二支箭,然後瞄準……射擊。

  砰!

  紅白色的死亡印記再次染上了男孩的腳邊,他只是又一次的拔出了箭矢,然後架上十字弩,接著走向了昏迷中的侏儒男子。

  砰!

  ……接連結束掉三人的生命,他卻沒有放下十字弩,而是換上了一隻新的箭,然後踏著沉重的步伐來到房屋裡面。

  木屋中,只剩下胸膛還微微起伏著,滿身穢物的女人像死了一般倒在地上,雙眼無神的直直看著空無一物的虛空。

  亞塔特放輕腳步,然後跪在女人身邊,緩緩的開口:「我是來幫妳的……巴菲小姐。」

  「──妳有什麼遺言嗎?」

  那聲音,出乎意料的沙啞和沉重。

  聽到了屬於自己的名字,女人的眼中微微亮了一下,隨後又沉寂下去,用細不可聞的聲音說:「米卡兒……地下室……陶甕……拜、託了……」

  「……好的,我知道了。」

  「謝謝你……亞塔特……」似乎聽到男孩回答之後便安下心來,將責任交出去的巴菲小姐眼中流下了淚水,斷斷續續的說著:「親愛的……我到最後……也沒有背叛你……」

  ──砰!

  強勁的箭矢釘在了地面上,貫穿了剛才還流著淚的女人,將其化作毫無生氣的肉塊。

  但是,亞塔特看到了,那屍體臉上的笑容……要比她生前最後的面貌,更加鮮活。

  他站起來,找了一個易燃的東西,然後去村里取了點火,將整個屋子燒了起來,站在屋外目送她們化作夜晚中的飛灰。

  隨後,他轉身看向了村莊,開動疲憊不堪的身軀,跑了進去。

 

,由rpgji32k794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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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uphice尤菲絲 发表于 2017-2-10 20:27

嗯,設定上的話。

這個世界的小朋友普遍早熟一點,但是埃蘿希姆跟亞塔特是特別的。

尤其是亞塔特,他的心智 ...

简直不像是个八岁的孩子……好像龙裔一样……

话说少年少女们背井离乡血海深仇……似乎很难轻松的起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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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uiLang 发表于 2017-2-10 21:45

简直不像是个八岁的孩子……好像龙裔一样……

话说少年少女们背井离乡血海深仇……似乎很难轻松的起来啊… ...

龍裔的話......是指龍族?

不太明白地說w

 

嘛,前面也有提到了,亞塔特是「特別的」天才,基本上就是表現在這一部份

(絕對不是因為我不擅長寫小孩子主角所以才這樣設定

 

輕鬆的話,亞塔特的ˋ主劇情大概會一路沉重到底了,不過會讓其他角色跟他一起吐槽副劇情的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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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 你不用鍛鍊吧

踏過地面的輕微腳步聲與氣喘吁吁的吐息來回交錯,不著痕跡的消逝在空中 喔喔 原來形容一個人快速地放輕腳步往前跑動可以這樣子來形容 用輕微的腳步聲代表著把腳步放輕 氣喘吁吁讓人感覺這個腳色跑步速度非常快 不著恆基也是 和輕微的腳步聲相扣 雖然跑得快 可是 卻幾乎沒有發出聲音 可能是用氣喘的聲音蓋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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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客体质的咸鱼 发表于 2017-2-11 13:48

你 你不用鍛鍊吧

踏過地面的輕微腳步聲與氣喘吁吁的吐息來回交錯,不著痕跡的消逝在空中 喔喔 原來形 ...

還是不太夠啊~

像是對於戰鬥的處理或是景色的描寫之類的

特別是我只會寫人物互動,但是不會拉遠進行比較遠景的描述

 

像這樣子的,不足還是不少,再加上長劇情的,還是要再練

 

另外一提,在寫的時候,有時候,我其實啥都沒想,感覺這樣寫特別帶感就寫下去了wwww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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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uphice尤菲絲 发表于 2017-2-11 14:06

還是不太夠啊~

像是對於戰鬥的處理或是景色的描寫之類的

特別是我只會寫人物互動,但是不會拉遠進行比較遠 ...

可是我覺得足夠了 我的話 用的都是非常簡潔的方式xD 可能會以腳色的神情 像是 小名的身上不斷的滴下汗水,喘氣聲和心臟跳動的聲響隨著集集徐徐的風產生的共鳴

輕輕吹動了旁邊樹的葉子。

即使有些喘不過氣 小名也沒有停下速度 更驚人的是 小名幾乎沒有發出腳步聲 除了自己的喘氣聲之外 就只有柔軟的草地被踩踏的微弱聲響..

並且順著風勢 讓這個聲響消失在風之間

感覺 有些LO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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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客体质的咸鱼 发表于 2017-2-11 14:34

可是我覺得足夠了 我的話 用的都是非常簡潔的方式xD 可能會以腳色的神情 像是 小名的身上不斷的滴下汗 ...

這樣子寫也很不錯啊~

(除了錯字跟標點wwwwww

 

像我其實沒辦法像你那樣子寫,我只要一進入人物互動就很難回到環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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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之其三

  噠、噠、噠……

  天空不知道什麼時候下起了冷冷的雨。

  說起來,我還活著啊……不過,受了這麼重的傷大概也沒辦法再撐多久了。

  「哈……哈、哈……」

  從口中發出的,是比想像中更加悲哀的聲音。

  雖是這麼想的,事實上連自己說話的聲音大概也都聽不見了吧。不,或者說,我真的發出了聲音嗎?

  竭盡了全力的孩子倒在地上,獨自一人,倒在浸滿了鮮血與雨水的焦土之上,那破破爛爛的身體讓人不禁懷疑起……

  傷到那種程度的身體還能繼續使用嗎?

  就連亞塔特自己都質疑著自己存活的可能性,在黑暗中、他在常人少有機會體驗到的──與死亡相鄰的寧靜中默默聽著雨聲。

  噠、噠、噠……

  或許我的聽力還沒有完全報廢吧?他自嘲的想著,從環境中分辨出了數人的跫音。

  三人……不,是四人,還是五人?

  總之不會是密加列他們的……用盡一切方法讓他們打消找我的想法,遠離有著怪物的村莊,我最後一次的計謀,應該不會讓我失望。

  (……聽得見嗎?)

  ……什麼聲音?

  是錯覺嗎?是誰在問我……聽不聽得見?

  聽見是聽得到,可是我現在已經沒辦法回答你了……真抱歉。

  恍惚之中,亞塔特好像看見自己的靈魂站了起來,與一個全身籠罩在天藍色長袍中的男人對話。

  (不,只要你沒有放棄,我就可以與你交談。)

  那男人虛幻的面孔搖了搖頭。

  (一切正如你所料……現在在你身邊的人有四個,而且分別是那群強盜的首領、副首領與他們的心腹,而你的友人們已經成功離開了。)

  是嗎……那就好。

  雖然是這麼說著,那焦爛的眼中卻不知不覺流下了眼淚。

  他心中是很清楚的……自己必死無疑了。

  身受重傷,強敵圍伺,那怕自己毫髮無傷都想不出來從對方手中逃脫的方法。

  也好……

  親手殺了四個人,當中還有好友的母親,即使我絕不後悔這些行為,但是,只要殺了人,那手上的血就洗不掉了。

  大概,只能在地獄裡面看著他們了吧。

  正當亞塔特自嘲的笑著的時候,那男子卻從懷中拿出了一枚硬幣,放在手中把玩著。

  (不,還沒到放棄的時候……)

  (現在,做出決定,展示你所擁有之物吧。)

  (……是【現實】、還是【理想】?)

  你在……說什麼?

  鐺!

  隨著一聲清脆的彈跳聲,那枚硬幣高高的被彈上了看不清的高空。

  亞塔特不由自主的向著天空看去,卻什麼也看不到,眼中只映入了一片清澈的天空。

 

  現實、或是理想嗎……

  哈哈……這片清澈的天空離我真是遙遠啊,就像那時一樣,好像永遠也搆不著似的,哪怕用盡了我的一切,也只能救出一個人而已……

  真是孤單啊,就算到了最後也只有我一個人躺在大地之上,獨自迎接死亡嗎?

  不甘心……不甘心啊……!

  我……想要活著……

  哪怕是如此殘酷的、如此絕望的地方,我也想要繼續走下去……!

  那正是我所擁有的、唯一擁有的──

  「『現』……『實』……!」

 

  (是……嗎?)

  那聲音愈發遙遠,略帶笑意的聲音第一次如此的清晰。

  「那麼就讓我好好期待你最後的步伐能夠抵達什麼地方……」

  我就贈送給你──我親愛的實驗品先生──名為「深淵」的力量吧。

 

  話音落下的瞬間,早已徹底失去知覺的肉體內部被雷擊般的麻痺感貫穿了。

  癱倒在地的身體細小的顫動了起來,灼爛的皮膚染上了真正的純黑,被力量所虛構出來的擬似解構徹底的取代了已經壞死的肌肉組織,支撐著年幼的男孩從地面上爬起身來。

  這動靜使得前方的四人眾注意到了背後的亞塔特,驚愕的看著男孩緩緩的直起身來。

  敵人的首領狠狠的啐了一聲,怒罵道:「開什麼玩笑……又是一個怪物!?」

  「首領,現在罵人也沒有用了……我們還是趁對方還沒有變化完的時候趕快攻擊吧。」副首領從腰間抽出了大刀,凝重的指向男孩,然後大喝了一聲:「你們兩個,先幫自己加上『警戒』以防萬一,然後再去後面準備攻擊魔法!」

  兩個心腹也是面色沉重,也不多說,迅速的撤到首領和副首領背後。

  「萊姆大哥……去了!」

  「走!」

  兩個戰士對看一眼,一人提起大刀、一人握緊拳頭,兩人齊齊向前衝去!

  他們之間的距離本就不長,再加上兩人的移動速度出乎意料的快,僅僅只是談話剛結束的幾秒,一刀一拳便分別攻向了亞塔特。

  有些迷惘的直直盯著自己已經完全變成影子一般的左手,亞塔特沉默的看向敵人的方向。

  明明比剛才殺掉的那三個人還要快的多,但是……好慢。

  相比完全染黑的左半身,只是少許部位染上陰影的右半身輕輕的側過身,兩道攻擊就已毫釐之差錯過。

  然後,男孩將緊閉的左眼睜開,露出了黯紅、漆黑交雜的瞳孔!

  一瞬間,他身上所有漆黑的部分就浮現了電路盤似的紅色紋路,從左身到右身,以心臟為中心擴散出去。

  本能似乎喊叫著什麼,亞塔特的雙眼逐漸茫然,同時面對兩人的夾擊毫無恐懼,左手曲起,然後用力的朝著首領的臉頰上揮出!

  碰!

  這極具力道的一拳重重的轟在了首領的臉上,但是出乎意料的是對方赤紅著雙眼,硬著脖子將這一拳頂了回來,然後表情猙獰的反手同樣重重揮出了一拳!

  唰的一聲,空氣被狂暴打散的聲音從及時蹲下的亞塔特頭上傳來,那迅猛的威勢可以令他輕易的想像被擊中的狀況會有多糟,但是攻擊還沒有結束!

  才剛剛蹲下的亞塔特用忽然感到了極度的不安,針扎般的威脅感迫使他迅速的又是一個翻滾,當機立斷的離開了原地,動作才剛做完,立刻從重整架式的亞塔特就看見了副首領從地上拔出刀來。

  同時被兩個人圍攻太不利了,優先擊倒一個吧……

  正當男孩這麼想著的時候,他就聽到了敵人首領大喝了一聲:「這次絕不會犯下同樣的錯誤……你牽制住那個怪物,我跟他們兩個同時準備大威力的攻擊!」

  「好!」

  大威力的攻擊?

  沒有詳細思考這句話的時間,副首領的身影已經挾帶著強大的力量壓到了身前,舉刀便是一個橫劈!

  不妙,感覺上所謂的「大威力攻擊」會徹底改變局勢──必須盡快的阻止他們,先打倒這傢伙……越快越好!

  迅猛的斬擊掀起了猛烈的風壓,男孩彷彿可以用自己已經脫離正常人類範疇的雙眼看見上面的斑斑血跡。

  刀鋒在短短毫秒之間的思考就壓近亞塔特眼前,面對又快又猛的攻擊,他卻像是沒有看見似的毫無動作。

  副首領看見這一幕,嘴角冷冷的勾起,心中已經預見到對方的肉體被撕裂、肉末橫飛的一幕……說到底也只是個小孩,就算擁有了奇怪的力量也不可能對抗我這種真正的戰士。

  結束了,根本就不需要等到大哥出手……

  「稍微……明白了。」

  忽然,亞塔特輕輕眨了一下自己紅黑色的左眼,臉上漠然的笑了起來。

  刀鋒幾乎撕裂開皮膚的前一個瞬間,男孩的身影像是扭曲了一樣,右腳往後一退,整個身體順著大刀攻擊的軌跡彎出了恰到好處的弧度,同時右拳後拉,口中輕聲念出聲音。

  「『擬似迴路』……」

  前四個字出口,纏滿紋路的漆黑左身表面突然像是沸騰了起來一樣,爭先恐後的蔓延向了全身,刺骨的痛苦在瞬間增生到了全身,但與此同時,前所未有的力量也被他的手給緊握住了。

  副首領瞳孔猛的一縮,恐怖的回憶湧上心頭,有心想要收回攻擊,但是得意忘形劈出的全力一刀根本沒有收回的餘地,瞬間浸滿全身的冷汗讓他強忍著害怕,拼上全力的大吼著用另外的空手揮出了竭盡一切的拳擊。

  那一拳,上面拚命湧動著褐黃色的氣狀能量。

  那一拳,上面纏繞著無窮無盡的深淵之黑。

  ──揮拳!

  「……『厄比斯』!」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後發先至的強大拳擊和男孩瘦小的肢體挾帶著可怕的力量猛然撞在了一起!

  碰!

  銅鐘般巨大卻充滿攻擊性的碰撞聲重重響起,兩道絕強的攻擊相互對撞,在地上掀起了塵土,一大一小兩隻拳頭只僵持了短短的剎那,下一個瞬間卻是手臂粗壯有力的一方倒飛而出!

  ──什、麼……!?

  整條左臂扭曲粉碎,巨大的疼痛感和錯愕的情緒讓副首領的大腦出現了片刻的混亂,飛速倒退的景色中,他已然重重的落在了地上,難以起身。

  但這並不是結束!

  亞塔特沒有就此停止行動,身上依舊纏繞著漆黑力量的他雙腿一曲,身體朝著對方倒地的方向驀然暴衝而出,這行動很明顯表現出了打算一次解決對方的意圖。

  此時,一直退在了遠處的兩名法師本來都各自在低頭準備法術,但其中的一人卻突然毫無預兆的看向了深受重傷的副首領,然後當機立斷的取消了正在準備的魔法,抬手朝著副首領的方向用力的揮了一下。

  噗的一聲,倒地的副首領身邊突然多出了一顆帶著尾帶白色光球正繞著他旋轉,而亞塔特則像是早有預料似詭異一頓,豁然倒折,反身向著法師們的方向暴起而出!

  「笨蛋!為什麼要把你的『警戒』給我!」稍微清醒了一點的副首領看見了這一幕,當即也顧不上自己身上的傷了,焦躁的一邊罵著,一邊試圖在劇痛下爬起身體。

  副首領的焦躁不是沒有理由的──「警戒」做為入門魔法的價值就在於提前施放之後可以偵測有威脅的敵人,並且決定是否觸發,在觸發後不經由詠唱過程而直接使用殺傷力強的「高熱體」或是可以將敵人逼開的「狩光帶」法術。

  而現在這個法術已經在他身上觸發卻毫無建樹,這代表,剛才那個法師在沒有詠唱出下一魔法的這段期間裡是──毫無防備的!

  在村內對付三人的強盜時,看見埃蘿希姆與侏儒男子戰鬥的男孩清楚的明白法師的麻煩,可以正面與壯漢對壘不一定代表他挨的起一發高熱體炸裂,因此他就設下了這個陽謀。

  經過埃蘿希姆的戰鬥猜出所謂的「警戒」的大致效果,光明正大的攻擊敵人,猜中就直接轉回攻擊法師,猜錯就將錯就錯,直接打死副首領。

  「糟糕──!」

  「這個笨蛋!」

  當剛才那個法師注意到高速衝來的亞塔特時,整張臉都發白了,可是他糟糕的身體素質完全不足以支撐他及時反映。

  站在他旁邊的夥伴看到這副場景,無奈之下大罵了一聲,觸發了自己的警戒,然後喚出了「狩光帶」的白色光球,搶在亞塔特衝上以前擋在同伴面前。

  來了──!

  亞塔特的嘴角微微勾起了狡詐的弧度,冰冷的雙眼直直的看向了對方,用口型低聲的說出了給予漆黑力量的指令。

  「『擬似物質』……」

  話聲剛出,男孩的速度就猛的一慢,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完全純黑的人型從他身上脫離而出,以極強的高速暴衝而出。

  狩光帶的光球不受控制的撞向了漆黑人型,將之微微震退,兩個法師的臉色都是同時一白,清楚知道了沒有法術可以使用的他們會遇到什麼下場,立刻向著兩個不同的方向分開來跑。

  一個人跑向了首領,另一個人則跑向了副首領的方向,看來是都打定了要躲在戰士的羽翼之下。

  但是,他們沒有注意到漆黑人型的行動!

  看著兩人拚命要逃跑的模樣,亞塔特抬起雙手,向兩側伸出,然後冷冷的向中線交叉揮出!

  「──『帕皮崔』!」

  漆黑人型猛然一頓,身體像是爆炸開來似的瞬間變成黑色的絲線,極高速的向外擴張,纏上了逃跑中的兩個法師。

  兩人動作皆是停止,臉上的表情迅速的從驚恐轉變為漠然,雙手無力的垂在了腰間的兩側。

  那樣的舉止,在旁邊的副首領看來就如同……被絲線操縱著的、「人偶戲」一樣!

  「可惡啊啊啊啊啊!」

  副首領不甘的大吼了一聲,掙扎著從地面上爬了起來,雙目血紅的舉起了大刀,憤怒的衝向了男孩。

  男孩沒有任何多餘的動作,雙手輕輕一振,兩個「傀儡」就一前一後的迎上了副首領,雖然速度遠遠不及對方,動作卻每每都恰好卡在了一個不小心就會讓自己致死的的位置。

  不管是什麼結果,對於亞塔特都是有利的。

  副首領臉色一僵,眼中閃過了狠毒的色彩,刀鋒沒有絲毫的猶豫,筆直的撕開了兩個法師的脖子,大量的血液像是泉湧一樣的向著天空噴灑而出!

  他已經不把這兩個拖後腿的傢伙當成同伴了,而是抱著一絲僥倖,期望這兩人的滿是鮮血的死亡可以讓亞塔特的身體產生不適感。

  漫天灑落的血液就混在細細的雨裡,讓副首領的視線微微模糊了一瞬,而就是這一瞬,讓他得知了亞塔特的反應。

  那黑暗的瞳孔急速貼近了他,隨後肚子上感受到一股巨力,狂亂的疼痛感立刻貫穿了他的全身,奪去了他一切的意識。

  那毫無動搖的殺戮,正是無聲的回答。

  而這一切的戰鬥過程……總時間,不超過兩分鐘!

  還在全力蓄力著的首領根本沒有想到自己一脫離戰鬥,局面就如此急轉而下,而渾身染上鮮血的男孩才緩緩的從副首領的肚子裡頭抽出自己的左手,用力的向著旁邊一揮,甩掉了上面殘留著的內臟。

  強烈的血腥味終於讓首領意識到了不對,然而,他卻已經失去了任何反抗的機會了……

  「然後是……」

  紅黑色的影子瞬間從腳下暴衝而出,爭先恐後的纏住了對方。

  連睜開眼睛的機會也沒有,首領的意識瞬間消失,連悲鳴都來不及發出來,在極短的時間內──

  「……『現實』。」

  他變成了一團狂亂的蠕動著的,肉塊怪物。

  亞塔特獨自站在怪物的面前,用右手按住了自己的左眼,面目猙獰的單膝跪了下來。

  好痛……!

  身體被木樁貫穿、被小刀一片一片的割開,從指甲、從手指、從手臂從血管從皮膚從肌肉從眼睛從耳朵從關節從內臟從全身上下──

  「咕……咳啊!」

  他痛苦的從喉嚨咳出了團塊,那不是血,而是紅黑夾雜著、發著不明光輝的「某種物質」。

  ──這、是?

  亞塔特的大腦微微空白了一瞬,抬頭死死的盯著眼前仍然在胡亂舞動著觸手的某物。

  「……自滅。」男孩的口中吐出了指令,希望看見與猜測相悖的答案。

  但是他失敗了。

  他從沒有像此時一樣的痛恨自己的智慧。

  紅黑色的肉塊怪物發出了無聲的高鳴,隨後悄然無息的崩潰成一地的詭異塊狀物質。

 

  他──清楚的看見了,自己身為污穢的怪物,「不再為人」的證明。

 

  「哈哈……咳、哈、哈哈哈……」

  他忽然笑了起來,即使自己停止不住嘔吐出代表受傷的塊狀物,也笑著,從完好的右眼流下了天真孩子最後的淚水。

  ……

  他無聲的站起身來,從副首領身上扯下了染滿血跡的斗篷,遮住身體,又搜出繃帶,嚴密的綁起了自己漆黑的肢體。

  最後,他輕柔的從懷中拿出一個手帕,將其巧妙的綁在了右手手腕上。

  眼神陰暗的男孩從地上拾起了從遠處飄來的、村子遺留的斗笠,扣在頭上,沉默著離開了這片土地。

  朝著港口。

  朝著……他的朋友們曾經抵達,而又離開的城鎮前進。

  孤身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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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幕間之一】

  

  當埃蘿希姆趕到他們的會合處的時候,她看見了難以置信的奇景。

  冰藍色的,彷彿凍結一樣的群像維持著輕鬆而凶狠的表情,永遠的凝滯在原地,暗黃色的天空之下與周遭的樹木一同微微的散著寧靜的光色。

  就在那群靜止的人群中,髮色如同青金石一般的男孩跪在地上,雙手抱著身軀,一臉迷惘的哭泣著。

  「──怎麼了!」

  埃蘿希姆著急的跑到密加列身邊,他卻一語不發的哭泣著。

  意識微微一閃,周遭不懷好意的敵人就停止了動作,完全的靜止,如同雕像,而且身體裡面好像多出了什麼不知道的東西……

  太多的未知讓他充滿恐懼。

  「到底是……」埃蘿希姆焦急的搖了搖他,把他的身體轉向自己,卻看見了驚人的一幕。

  「──這、是!」

  密加列似乎早就發現了這個東西,雙眼泛淚的看著埃蘿希姆:「我、我不知道……」

  他的衣服被從中扯開,在胸骨的正中央出現了一個圖形……那是一個十字架,而且正發出著,「人類決不會發出」的青藍色光芒。

  「我、我還是、人類嗎……?」

  過於離奇的景色讓女孩一時之間啞口無言,低下頭掙扎著。

  兩個人沉默了好一陣子,埃蘿希姆才抬起頭,堅定的開口說:「是不是人類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密加列!我想,就算是亞塔特也會這麼覺得……啊!」

  這句話才說完,她才慌張的跳了起來,把被嚇到的密加列用力的拉了起來,著急的說著:「對了!亞塔特還在村里!密加列你現在的話應該可以把他救出來!」

  「……對、對啊!一定、要把他救出來!」

  聽到這句話,密加列也抹了抹眼睛,一邊努力壓制著抽泣一邊站了起來。

  然而,這個時候卻從森林裡面走出了一個扛著幼小女孩的男人。

  「不,我想你們不用過去了。」

  「是誰!?」埃蘿希姆反應的很快,緊張的看了過去。

  那個男人身上穿著天藍色的長袍,連衣的帽子垂在身後,露出了柔軟而純粹的白色長髮,柔和的面孔卻露出了惡意的笑容,走向了埃蘿希姆和密加列兩人。

  「給,這是那個,叫做……『亞塔特』、是吧?這是他拚上了所有,救出來的小傢伙。」

  不知名的男人說完這句話,將他手上的小女孩輕鬆的拋向了埃蘿希姆,埃蘿希姆慌張的接住,看清楚那孩子昏迷的睡臉,忍不住驚叫出來:「──米卡兒!?」

  「米、米卡兒!」

  密加列也顧不上哭泣,大喊了一聲就從埃蘿希姆的手上搶走了小女孩,緊緊的抱著她,流下了開心的淚水。

  但是埃蘿希姆沒有一昧的感到喜悅,而是望著那個男人,不敢置信的說:「你說,亞塔特他留在村莊……是為了、救出米卡兒……嗎?」

  「嗯,真是個拚命的孩子呢。」那個男人似乎很愉悅的點了點頭:「當我過去的時候,這個孩子非常害怕的從森林裡面跑出來,還在嘴裡說著什麼『有惡魔』、『有怪物』之類的話呢。」

  「我覺得很有趣,就把這個孩子先打昏了之後,帶著她到那個燒著的村莊裡看了看……沒想到,一個全身上下都燒的面目全非的小孩子昏迷在一片廢墟中,下半身還被倒塌的房屋壓在地上,我想了一下,就把他拉出來,放在了旁邊的地上──不過,已經死了呢,那孩子。」

  「──死……了……!?」

  埃蘿希姆的眼神空洞了一瞬,然後動搖的說:「不、不可能!亞塔特那麼聰明,他不可能會死……那一定是別人!」

  自欺欺人。

  密加列眼神灰暗,沉默了下來,剛才興奮的情緒一下子被好友的死訊給吞沒,而埃蘿希姆卻不願意接受這個事實,不斷的在口中重複著「亞塔特沒有死」這句話。

  「難不成會是我在騙人嗎?」

  那個男人用戲謔的口吻說出了這一句話,埃蘿希姆卻像是認準了這句話似的,眼神開始一片茫然的望向了他,然後說:「……沒錯、一定是這樣。」

  「我要打倒你,然後老實告訴我──」

  亞塔特他,不可能死掉的!

  話聲剛落,埃蘿希姆毫不留情,全力全開的力量便爆發而出,密加列連阻止的餘地都沒有,足以打爆巨大樹木的一拳就……落在了空處。

  「真是焦躁呢。」

  冷冷的聲音從耳邊傳來,女孩瞳孔猛然一縮,柔軟的身體用力一彈,一記迅猛無比的上踢腳就發出了可怕的破空音。

  然而這並沒有什麼用。

  啪!

  清脆的一聲,埃蘿希姆反射性的回頭一看,卻看見密加列已經倒在了原地,而耳邊再次傳來了那男人好似嘲諷的聲音。

  「妳就這麼不願意去想嗎……」

  顧不上昏迷的朋友,女孩又是一個反身肘擊!

  「一個八歲的孩子……」

  打不中……打不中!

  埃蘿希姆輕輕吐出一口氣,茫然的雙眼一眨,回身跳起,然後用力的向後旋轉,揮出一拳。

  「怎麼可能單獨在火海中活下來呢?」

  最後一句話充滿了冷酷的意味,啪的一聲,埃蘿希姆那勢大力沉的一擊就被輕輕巧巧的抓在手中,然後一拉、一扯──碰!

  女孩被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正當埃蘿希姆正打算用上對付侏儒男子時一樣的方法,一個受身後立刻起來繼續戰鬥的時候,從地上延伸的白色光帶已經緊緊的纏繞住了她,無法掙脫。

  詭異的無力感從四肢滲入,她的視野越來越模糊、愈發黑暗,好像整個世界都回歸到了母胎之中,異常的飄浮感吞噬了她最後的意識,只有那男人的聲音留在她耳邊。

  「弱小即是罪。」

  「若是妳擁有足夠的力量,想必就能拯救那男孩吧。」

  「可惜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最後的最後,她死命的記下了那男人的話語,充滿憤怒的、充滿恨意的,被催眠性質的聲音銘刻了錯亂的仇恨。

 

  來試著向我復仇吧,試著向這份世界的「惡意」復仇吧……

  我的名字是,伊洛菲‧瑪因茲爾。

 

 

  @月见闪光

 

 

,由rpgji32k794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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腾轩 发表于 2017-2-11 20:40

不错的,不过可以试试在外貌描写上下点功夫,甚至可以单独成一段描写外貌,爱看的人可以洗洗品味想象,没兴 ...

啊,我之前的作品裡面倒是有試過那種詳盡到炸的描述拉

 

不過被同學怒表一頓:看起來太密密麻麻太擠

之後我就改方法了

 

現在看來是矯枉過正啊......(沉思

 

恩,謝謝你的建議,我會在之後的劇情試著加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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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 周后...

    二之其一

  代羅斯島,一個說偏遠不偏遠,但是說近陸也沒有那麼靠近的海島。

  瑪加列爾,一個說冷清不冷清,但是說繁華也不是那麼繁華的港口。

  就像是天生的命運──又或者說是地理位置使然,代羅斯島出產的特有種雖然頗受歡迎,但是因為航線與許多可以途經更多海島的路線偏差過遠,以至於出現現在這種不上不下的情勢。

  瑪加列爾坐落在代羅斯島的一個小角落,是典型的谷灣海岸,每逢夏季和冬季便有許多商人乘著行星風帶季移來到、或是離開這裡。

  過來這裡的人大部分是商人,少部分則是旅客、修行者或是傳教士。

  離開的人則大多是向著主大陸──世界上最大、也是被許多繁華國家所割據的陸塊前進。

  除了念舊的人們與靠海維生的水手們,很少有人會願意長期定居在這個港口,大多數的年輕人最後追逐著彼岸龐大的利益,離開了這個地方。

  不過,來到這裡的旅客們卻常常可以看到一些特殊的表演。

  那是由一對雙胞胎姊妹所帶來的,奇妙的歌聲與少見的魔術表演。

  ※

  夏季即將到達末尾,趕著逐漸微弱的季風,想要搭上最後幾班船的旅客們紛紛回到了瑪加列爾。

  灰色石磚的街道上漫步著人們,以特產聞名的小小商店街今日依舊充滿著人潮。

  但是今天的喧囂,卻有些不一樣。

  大量的人群圍著商店街的一角,吵雜的交談聲與嘖嘖稱奇的讚嘆聲此起彼落,讓許多商家的老闆不禁露出了無奈的微笑,放下手頭的工作走了過去。

  有剛從野外回到港口的旅行者,看見那裏熱鬧的樣子,忍不住停下來,拉住一個路人詢問:「請問一下,那一邊發生了什麼事?」

  「嘿,這位大兄弟應該是最近才過來這兒的吧。」那路人很是大咧咧的說道,豪爽地笑了起來:「也難怪你不知道,這表演也不是整天都有的,在那裏的是咱們商店街的兩個小天才啊。」

  大、大兄弟……!?

  雖然對於對方的稱呼感到非常尷尬,不過好奇的旅行者暫時壓下了對這詭異稱呼的反感,而是繼續追問:「小天才跟……表演是什麼意思?」

  「诶,這個就說來話長了,咱們還是先去前排搶個位子吧,小娜可的表演可是越近看越有趣啊……啊,娜可就是那兩個小天才裡面的妹妹,姊姊是尤可,她們倆是最近開始表演的,把人群都從店裡拉走了,老闆們都很無奈,不過表演完之後會有更多人群來消費就是了。」

  這個自來熟的路人一邊喋喋不休的說著話,一邊很自然的拉著這個旅行者走到了那圍著的人群中,粗壯的身材很順利的撞開了一條路,也收穫了不少不滿的眼神。

  不過這對於那個路人根本不算什麼,旅行者也不懼怕這些不滿,很是理所當然的跟在這路人旁邊,站到了觀眾區最前面的位子。

  「……那麼,接下來是下一個表演──卡牌魔術,猜心術。」

  剛站定身體,旅行者就聽到一道靜謐的聲線說出了他從來沒聽過的名詞,他當即轉頭看向路人,做出了不恥下問的良好學習姿態。

  路人先生也是很清楚他的意思,自動自發的進入了講解模式。

  「大兄弟你看那孩子,那就是娜可,然後她手上拿著的就是那什麼『卡牌』。你可不要小瞧人家,那卡牌是人家發明的不說,還能進行各式各樣有趣的玩法,現在整個港口都流行玩卡牌遊戲──像是那什麼『大老二』還是『鬥地主』的來著,有機會你去找人問問哈。」

  耳朵很自動的把一些聽不懂的字眼過濾掉,旅行者饒有興趣的看著場中面無表情卻台風穩健、表演自然的女孩。

  那個女孩穿著一身簡單的淡藍色連衣裙,跟她的長長的頭髮顏色互相呼應,眼睛則是清澈的像是打磨過的紅寶石一樣,雖然總是微微瞇著眼睛,一副有些睡意的樣子,不過旅行者總覺得那雙眼中的智慧不像是一個不到十歲的小女孩會有的……

  算了,人家連卡牌遊戲都能發明,說不定是天生的超級天才呢,就是在這裡賣藝有些可惜了。

  旅行者淡淡地想到,隨後又把視線聚焦在女孩手中的卡牌。

  「嘿,大兄弟接下來你仔細看好聽好了,小娜可的表演可是很精采的!」

  不要叫我大兄弟,我今年才二十一,你看起來都四十幾有了啊喂……這句話還沒說出口,站在場中的小女孩就開口,用淡淡的聲線開始了表演。

  「今天好像還是有第一次來的朋友呢,那麼按照慣例,再讓我解釋一次這個『撲克牌』的組成吧。」

  小女孩環顧了四周一下,舉起了手中的一疊紙牌,面無表情的解說起來:「這個撲克牌是由四種花色、每一種花色從一到十三張牌,總共五十四張卡牌組成,再加上額外的兩張『小丑』牌,一共是五十六張牌,而我今天要表演的猜心術就跟這個有關……我們請一位新來的朋友來作為參加者吧。」

  喔喔喔喔喔喔喔………!

  身旁突然響起了熱烈的歡呼聲,旅行者嚇了一跳,然後就發現所有人都一臉興奮的看著他,讓他一時之間甚至以為自己已經被架上了死刑台──他這輩子還沒有被這麼多人圍觀過。

  「大兄弟,今天新來的就只有你,上去上去。」

  旁邊熱心的路人低聲的在他耳邊說了一句,然後輕輕推了他一下,他一下子沒有反應過來,回過神時已經站到了場中央。

  「啊、嗯、謝謝大家啊嘿嘿嘿……」

  結果自己還不自覺的露出了開心地傻笑,意識到的時候他頓時感到十分的羞恥。

  小女孩轉向旅行者,遞出了手中的卡牌,然後說:「這位大哥哥,請問您叫什麼名字?」

  「卡拉‧特勒……」旅行者頓了一下,搖了搖頭,說:「不,還是叫我卡拉就好。」

  「好的,卡拉先生,這副牌當中有四種花色,分別是──黑桃、紅心、方塊、梅花。」小女孩點了點頭,然後一邊解說一邊從手中拿出撲克牌展示給旅行者看:「然後,等一下我會將牌組交給您,請您將他打亂之後隨便拿出一張牌,並且不要讓我知道那是什麼牌,我會看穿您的心靈,從您的思考中獲得答案。」

  嘿,看穿心靈呢,連四十八階的大賢者都不敢把話說得這麼滿……旅行者不自覺的露出了看待天真孩子的寵溺笑容,接過牌組,然後隨意的把卡牌分開並重新組合,從中間挑出了一張牌,還特地稍微調整了角度,微微露出花色與數字的一角給小女孩看。

  不料對方根本沒有接受這個好意的意思,早就已經轉過身去,背對著觀眾說:「卡拉先生,現在請您自己確認答案,並且不要讓任何人知道正確的花色與數字。」

  「好……可以了。」

  雖然對於小女孩搞的這麼煞有其事有些想笑,不過基於給孩子捧場的心態,卡拉還是很配合的確認了手中的牌──紅心七。

  「那麼,我將開始聆聽您的過去與現在……」

  喂,妳剛才不是還說要看穿心靈嗎,現在不只換了對象,連感官都不一樣了啊!

  才剛這麼想,聽到了小女孩話語的卡拉身體突然一僵,露出了不可思議的表情。

  「──你是旅行者,但是不只是旅行者,你是專擅與魔物、人類戰鬥的冒險者,並且精於探索與野外生存。」

  全、全對!?

  旅行者微微睜大了眼睛,但是小女孩的話還沒結束。

  「您喜歡孩子、內心熱情如火,心中雖然有許多話但總是不會說出口,可是,您毫無疑問的擁有一顆火熱的心……沒錯吧,請看您手中的牌,那正是您所懷抱的紅心。」

  喔喔喔喔!該、該不會真的會讀心吧,還是說是看穿時間什麼的!

  這個時候,卡拉已經不敢小看這個小女孩,趕緊把自己手上的牌亮了出來──讓觀眾們都露出了不可思議的表情,隨後齊齊發出了讚嘆的聲音。

  「小娜可,那麼那個數字呢?」此時有路人問了,旅行者也用力的點點頭,他現在很想知道這個奇特的小女孩到底看見了什麼東西……話是這麼說,不過他接著就看見剛才發話的那個人──也就是一開始帶他過來的那個路人大叔被小女孩用力的踢了一腳。

  踢在襠部。

  眾多男性觀眾頓時倒吸了一口涼氣,然後才聽到小女孩那雷打不動的淡然聲音傳來。

  「班拉頓,我就知道是你這個唯恐天下不亂的……不要加上小字,我已經是大人了。」

  「好、好、好……」只見班拉頓倒在地上滾來滾去,蹭出一大塊空地,然後才兩眼一閉,安詳的說出:「……好疼。」

  旁邊馬上走出了兩個大漢,長相跟班拉頓有幾分相像,一臉抱歉的向娜可點了點頭,然後熟練的一人頭、一人腳,迅速如風抬著這個路人先生離開了現場。

  看他們的動作,似乎每次都有這種情形啊……

  卡拉一臉恍惚地看著其餘觀眾見怪不怪的立刻填補了剛才的空位,默默地想著:自來熟的老兄,您走好,最好別回來,尤其是不要再叫人大兄弟了。

  周圍的人看著卡拉臉上不知不覺自動浮現的壞笑,同樣心照不宣的幸災樂禍了起來。

  「雖然班拉頓剛剛說了不該說的話,不過問的問題是對的。」娜可沒有和那些邪惡的大人們同流合汙,而是平穩的接著說:「這個數字七代表了您的未來運勢將會非常之順利……」

  「具體而言就是,在結束這場表演後,卡拉先生如果趕快跑去碼頭,大概能趕上今天最後一班船。」

  「嗯嗯嗯……诶?」

  卡拉剛剛還在認同的點頭,才點到一半就聽到了衝擊性的事實,一臉茫然的僵住了動作。

  「我的意思是說啊──除了最後一句話以外,其他都是我用猜的。」小女孩老成的嘆了一口氣,然後微微翹起嘴角:「啊,卡拉先生,像你這樣成熟的大人應該從一開始就沒有相信吧。」

  噗。

  不知道是誰先笑了起來,圍在旁邊的眾人都忍不住笑了起來,就連一開始很尷尬的卡拉都不自覺的大笑了起來。

  「哈哈哈哈哈哈──」

  「卡拉先生你真的相信了啊哈哈哈哈──」

  「雖然每次都知道結果但是我每次都會被騙啊──」

  「我才沒有相信……算了反正你們也不相信,哈哈哈哈──」

  等到他們都笑得差不多了,小女孩才輕輕咳了一下,開口說:「抱歉,卡拉先生,請原諒我用你來作為表演的一環。」

  「沒事沒事,我不怎麼在意這件事情。」喘了幾口氣,厚著臉皮假裝自己從來沒有中過招的冒險者搖了搖手,饒有興趣的說:「不過,我很好奇妳前面為什麼可以說得這麼準……可以告訴我嗎?」

  「可以,這本來就是這個『猜心術』的謎底……首先是猜牌,答案很簡單,就是這個。」

  娜可面無表情的點了點頭,從手中的牌組隨意抽出一張牌,然後丟到卡拉的手中,突兀的喊:「卡拉先生,這是多少?」

  「黑桃三啊──這是!?」

  本來疑惑的卡拉看著手上的卡片,眼睛一下子睜的大大的,難以置信的看著那張卡片的花色從黑桃變成了梅花,然後又變成了紅心,最後再變成方塊。

  娜可抬起了自己的左手,轉動手腕,將手掌展現給他們看。

  她的手心貼著一個小塊的金屬薄片,隨著手指在上面的觸碰改變著遠處卡片的花色,平淡的語氣中隱隱帶著得意:「電子發射能階衰退什麼的就不跟你們解釋了,這是我自己製作的一個小機關,可以在短距離改變花色。」

  「至於猜心……這個叫做冷讀法,簡單的說就是,『只挑大部分人都會有的情形來講』,而且要模稜兩可,讓對方自己在心裡幫你補充所有內容。」娜可放下手,退了一步:「至於其他內容的話……就只是單純的觀察而已。」

  「卡拉先生,你的斗篷的痕跡顯示出你在野外活動過,尤其是幾個特別的印記,那是跟『魔物』搏鬥才會有的結果。但是你的衣服卻沒有破損的很嚴重,鞋子卻有疾行的泥印……呃,最近唯一下雨的日子只有前幾天的郊外,而按照旅行馬車帶來的新聞看來,那是至少一百公里外的地方。」

  「在野外,獨自一人奔跑數天,並且沒有受到多少魔物攻擊,我可能還少說了一點……你應該是一個非常、非常厲害的冒險者喔。」

  小女孩狡黠的眨了眨眼,淡然的臉上好像有著什麼笑意,旁邊的群眾只是一副「啊我今天又學到了好多新知識」的樣子,只有卡拉的表情有點僵硬……他覺得自己剛剛硬憋回去的姓氏可能暴露了。

  卡拉‧特勒希爾法‧絕硬黑鋼龍,目前世界上最強的冒險者之一,昨天剛剛單挑了島嶼內部的火山中的一個大魔物,然後趕著最後一班船衝到了港口,不久前被一個小女孩揭了老底。

  「那麼,以上就是今天的魔術表演,接下來就是我跟姐姐的歌聲表演,如果對我們的表演滿意,請在前面的箱子裡面投錢。」

  最後,淡藍髮色的小女孩微微拉起裙襬,做出了一個沒有任何人認識的禮儀,隨後噠噠噠的跑到背後的巷子裡,拖出了一個小紙箱子,然後又跑進去把另一個沒有人認識的器具拿了出來。

  娜可背後的巷子裡走出了另一個紅髮藍瞳的小女孩,稍微比娜可高了一點,有一點膽怯但又勇敢的拉著另外一組不認識的器具出來。

  她們兩人坐在準備好的椅子上,然後分別開口。

  「我是妹妹娜可,樂器是小提琴。」

  「我、我是姊姊尤可,樂器是……那個、那個……」

  所有人都照顧這兩個孩子的心情,保持極度的安靜,表情肅穆的跟參觀大英博物館一樣。

  娜可聽見尤可的著急聲音,小聲的說:「姊姊,爵士鼓、爵士鼓!」

  「啊,是爵士鼓!」

  「我們今天要帶來的歌曲是……」

  娜可深深吸了一口氣,拿起了琴弓,面無表情的小臉泛起了認真的神色。

  「──未來稜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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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誰能猜出這兩孩子的出處和原名,我個人發給二十節操以茲獎勵,厲害。

  @月见闪光 @rosket

  好久沒有使用召喚術了,呃,就這樣吧

 

 

 

 

,由rpgji32k794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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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1 个月后...

  「啊──表演終於結束了……」

  終場,人群慢慢地散盡了,尤可拖著樂器回到巷子裡面,娜可則是用著面無表情的臉一邊疲憊的說著,手上同時把收錢用的箱子吃力地抱起來,一步一步的走回背後的巷子裡面。

  那是她們兩人表演的臨時據點,她們會在這裡把樂器組合拆卸成可以帶回家的大小,然後清點今天表演的收穫,最後再帶著所有東西回到家裡。

  雖然說是法治社會,但是實際上現實卻絕對不像口中說說的那樣順利,恃強凌弱的人一直都存在,尤其是在這個擁有超凡力量的世界中,法律只能起到一層遮羞布的意義罷了。

  只不過,對於弱小的兩個孩子而言,哪怕只是這樣片面的律令,那也是她們唯一可以用來保護自己的道具了。

  謹慎的觀察了四周的情形,確定沒有見財起意的混混之後,娜可和尤可才一前一後的走出小巷,按著往常的做法,繞了許多遠路才回到家裡。

  雖然這麼一點收穫只能養活一個小小的、連大人也沒有的脆弱家庭,但是逐漸習慣了善意的兩人決不會因此而放鬆對於黑暗的警惕……別的不說,哪怕只是她們兩人的身體都可能成為被盯上的目標。

  一路平安的回到家裡,回到她們破舊、狹小但是溫暖的家中,尤可立刻鬆了一口氣,緊繃的小臉一下子鬆了開來,帶著笑容把樂器放到地上,然後拿起放在旁邊的大塊布料蓋上去。

  她們是一對孤兒,父母在很早的時候就死了,這一棟破舊的房子已經是唯一的遺產,貧窮的夫妻甚至沒有辦法給幼小的孩子們留下印象和幫助,一前一後在三天內死於一場瘟疫。

  那時她們兩人也幾乎要被以「隔離病情」的理由燒死,而娜可也的確發了重病,不過相反的,尤可反而十分健康,在那段時間拚了命的保護娜可。

  說來也奇怪,沒有幾天,本來大家都認為娜可應該要死了的時候,病情卻突然離奇的好轉,只是小女孩重新睜開眼的那一刻起,她就再也無法做出任何大幅度的情緒表達了,而且,從那時開始,娜可就無師自通了很多東西,倚靠那些知識才勉強活了下來。

  那些都已經過去了,現在的她們也沒有時間考慮那些事情,可以活下來就是最要緊的事情。

  「這個……是他嗎,果然沒有猜錯,是個對孩子有同情心的好人……少見的、好人呢。」

  娜可從滿當當的紙箱中拿出了一顆紫藍色的稜形石片,不平整,但是卻散發著異樣的氣息。

  在大堆大堆的銅幣與少數銀幣中,這顆石頭被用很巧妙的手法埋在底下,而它本身的價值雖然高,但是也不至於高到會讓人下殺手去搶奪……換言之,是一個十分貼心的小禮物。

  而且,這個禮物對她們有更重要的意義……

  「卡拉‧特勒希爾法……」

  小女孩用大拇指輕輕的搓揉石塊表面,讓上面破碎的石屑散落開來,露出裡面刻印的鉻銀色標誌,那是唯有最上位冒險者可以使用的號誌,代表著討伐了凶惡魔物的榮耀。

  曾經聽過這人傳聞的娜可心中多少有猜到,人們所說的「絕硬黑鋼龍」應該並不完全正確,這個尷尬名子的重點不在於「黑鋼龍」,而是「絕硬」,換言之,它應該是由鉻金屬與其他黑色礦物伴生的生物。

  這個石頭最重要的意義不是它可以在強力傷害下保住一個人的性命一次,而是上面的標誌。

  ──那代表了弒龍者的庇蔭。

  把錢幣的確切數目清點完,她仔細的把它分開裝進不同的小罐子裡面,這種處理方式讓她可以快速的清點家裡剩餘的財產,並且決定明天的行程。

  「娜可,今天換我做菜了喔。」突然,尤可舉起手來,對著自己總是表情平淡的妹妹說:「今天要用多少錢?」

  「這個嘛……」娜可思考了一下。

  今天的收穫還不少,大概是卡拉帶來的額外收入吧,比平時就多了不少,而且平時一趟做完就可以撐不少日子,只不過是要存著錢度過沒有人潮的時間……那就,偶爾揮霍一次吧。

  「一罐吧,一滿罐。今天賺得還不少,我想要吃好吃的料理喔……姊姊。」

  聽到娜可的回答,尤可的臉上露出了笑容,就好像在發光似的用力點了點頭,拿起一罐錢幣就轉身準備出發。

  「今天就讓姊姊來照顧娜可!」

  大概是平時我做得太好了,讓她有些壓力吧……在心裡面稍稍苦笑了一下,娜可的臉上依舊面無表情,叫住了尤可,然後把手上的紫色石頭拋給她。

  「預防萬一,帶著,不要離身。」

  「嗯!」

  開朗的小女孩眼明手快的抓住了來自妹妹的禮物,胡亂的塞進了衣服的口袋裡,抱著錢罐興沖沖的跑了出去,還不忘回頭留下一句話。

  「罐子我會帶回來的,好好等著晚上姐姐的料理吧!」

  「嗯,我會期待的。」

  淡然的小女孩微微一笑。

  ※

  話是這麼說,可是到底要做什麼給娜可呢……?

  紅髮的小女孩才剛跑出家門沒幾步就放慢了動作,抱著錢罐慢悠悠的走著,歪著可愛的小腦袋思考很重要的問題。

  唔嗯……我記得娜可好像教過我一道料理,名子很奇怪,從來沒有聽過,叫做什麼……「麻婆豆腐」?

  好像是這個,而且還喃喃自語說什麼「不會發光的料理不是好料理」、「第六味是酥」、「吃完這個就可以愉悅的練八極拳了」、「激辣版本可以來到死後世界」什麼的……雖然都是我聽不懂的語言,不過看她很激動的樣子,大概很喜歡吃吧?

  嗯嗯,就是這樣,我還記得怎麼做!

  總而言之,先去商店街找一找大豆吧……

  一邊想著,尤可下定了決心,開開心心的用力點了點頭,然後大步的邁開了步伐,蹦蹦跳跳的向前走去。

  但是不得不說的是,在路上蹦蹦跳跳並不是一件恰當的行為,哪怕周遭並沒有其他路人在,但是很有可能會遭遇一些突發事故,例如……被躺在地上的不明物體絆倒。

  「呀啊!」

  啪的一聲,一時不察的小尤可重重的摔在了一個軟軟的東西上。

  好……诶,不痛?

  本來感受到失重感,內心已經做好了疼痛準備的尤可發現自己的臉一點也不痛,錢罐也好好的抱在懷裡,只不過爬起來之後,看到剛才變成墊子的……似乎是個倒在地上的人。

  那是一個跟她年紀相近的男孩。

  他的身上穿著黑色的斗篷,只不過上面沾滿了泥土與灰塵,可能還包含什麼尤可認不出來的暗紅色痕跡,旁邊落下了一頂相對於她過大的斗笠,似乎是男孩掉下的東西。

  男孩的身體纏滿了繃帶,但是奇特的是他的右手,上面綁著一個被汙漬染的差不多的布料,似乎寫著什麼字。

  最怪異的是他的臉──左半部分的膚色和右半邊很明顯的有了深淺之差,而深色的左半邊上又有著更深的、像是被火焰灼燒過的印記。

  「怎、怎麼辦……」仔細打量完這個男孩之後,尤可很是慌張的四處張望著:「沒有路人……」

  那就、那就沒辦法了喔……

  在心裡再三重複了之後,尤可吞了吞口水,小心翼翼的把他的身體翻成正面,然後像是做賊一樣的警惕著四周,最後輕輕的拉開男孩的衣服,把耳朵貼到了胸口上面。

  咚…………咚…………

  很微弱的、幾乎難以察覺的心跳聲表示出了男孩瀕死的處境,紅髮的小女孩抬起頭來,猶豫了一下,用力的抓住了男孩的手腕。

  他大概要死了……他的心跳聲,就像娜可在那個時候的心跳一樣。

 

  ……

  醫生先生,娜可的狀況要怎麼判斷呢?

  只要聽心跳……就能知道了嗎?

  嗯……

  ……

  醫生!娜可、娜可的心跳……!

  ……

  …………

  ………………

 

  「神明」拯救了娜可,那麼……現在,就讓我來拯救這個先生吧。

  尤可下定了決心,鄭重的表情被笑容所取代,然後用力的拖著這個昏迷的男孩回到家裡。

  ──我沒有辦法的話,娜可一定會有辦法的!

  小女孩這麼深信著。

 

  「──雖然很感謝姐姐妳這麼信任我啦……但是做不到就是做不到啊。」

  然而娜可並沒有辦法。

  回到家裡面,娜可一開始還以為尤可已經買完菜了,結果一轉頭就看見自己的姐姐拖著一個像是屍體的東西走進家裡,震驚的什麼也說不出來。

  聽完了尤可活靈活現的解說之後,娜可也只能無奈的攤開雙手。

  「最大的問題在於為什麼會昏倒……我剛才已經檢查過這個人的身體了,至少沒有明顯外傷──雖然那些傷疤還挺引人注意的,不過應該不是這個問題,因為那些都已經癒合了。」

  換言之,找不到問題,也就無法下手。

  淡藍髮色的小女孩下了蓋棺定論。

  「不對不對!娜可只是沒有認真而已!只要娜可認真起來,就沒有解決不了的問題!」然而這對於小姐姐沒有任何功用,她用力的搖了搖頭,甩動長長的紅色頭髮,然後十分認真的說:「我會再出去買菜的,一定會做出最好吃的那個──麻、麻婆豆腐,用了大豆的、很紅很紅的那種,所以我回來的時候,娜可也一定做得到的!」

  說完,尤可就跑出去了。

  娜可一個人看著她的背影,面無表情的小臉滲出了悲劇性的汗水,身體如同歌劇一般的伸出了藕白的左手:「等等,妳為什麼還記得那個東西啊,對不起我的確沒有認真看,可是、可是──!」

  「我、我怕辣啊……」

  看著姐姐遠去的身影,小女孩像是枯萎了的心之花一般,緩緩的垂下了身體。

  面對著無可避免的麻辣結局,娜可心中無比的後悔當初為什麼要示範「超辣岩漿地獄爆燃死亡魔幻麻婆豆腐」了。

  至、至少要帶上一大桶飯跟一大桶水啊……

  無比虔誠的如此祈禱了之後,娜可重新把視線放回男孩身上,嘆了一口氣,懶散的視線逐漸變得銳利起來。

  用她的話來形容就是「比名偵探雌性人型兔子還要銳利的視線」。

  首先,年紀很小,姑且先把中了什麼特殊魔法或是內臟重傷的可能性移到最後再考慮,前者不太可能會有人對小孩子下這種不輕不重的殺手,後者在他身上找不到重力撞擊的瘀青。

  第二,身上有很凌亂的痕跡,而且還有血跡,應該不是他的,他的身上沒有割裂性外傷,單從幾個可能的出血口不可能讓衣服染上這種程度的血跡,再說那些可能的部位也沒有任何血塊痕跡。

  這句話,娜可是把男孩的全身衣服都拆了,用醫學性與批判性的眼光取證後才說的。

  當然之後有好好的把衣服套回去。

  第三,前額有泥土與碰撞的痕跡,但是沒有出血,看樣子也不太像是大腦受到衝擊而暈倒……那答案大概就剛好相反,是「先昏倒」之後才讓大腦受到衝擊。

  所以綜合現場情形,發生的應該是這樣子的事情──

  這個男孩走在街上,昏厥,並且撞在地上,但是因為行走速度緩慢而沒有受到多少傷害。

  而原因則是一個悲哀而簡單的理由。

  「太餓了嗎……」

  娜可看著男孩的眼神逐漸變得險惡而兇狠、但是又好像見到了唯一的救星一樣,矛盾而複雜。

  要不要把他直接丟出去,別讓他來分走家裡的食物……可是如果把他丟出去,等一下就只有我自己來承受「超辣岩漿地獄爆燃死亡魔幻麻婆豆腐」了……

  小女孩猛的站了起來,焦躁地在屋子裏面來回踱步。

  可惡,到底要不要救他……對於我們來說,最優解應該是不要管他,直接丟出去比較好,可是……良心上面過不去啊!

  她糾結的走來走去,可愛的小臉苦惱的皺在一起,視線放空,完全沉入了思考之中。

  「娜可……?」

  不救的話……做不到啊,毫無理由的見死不救太難了啦!可是要救的話對家裡的經濟狀況又會有不小的影響……

  「娜可──!」

  「呼哇!」

  難得的發出了一聲驚呼,不知何時尤可已經氣呼呼的站在她面前,手中提著一大袋材料,空空的罐子也已經擺在原位,尤其是袋子裡面大把大把的血紅色素材在娜可看來特別刺眼。

  要、要死──!

  「這個男生的身體狀況怎麼樣了?」

  「他只是太餓了而已,等一下準備他的份吧。」

  腦中的悲鳴一閃而過,回過神時,娜可已經說出了確定的話語。

  而之後的發展,她也大概能夠預測到了。

  一定是尤可希望把這人留下來,不然以對方的年紀,除了跟她們一樣當街頭藝人,不然根本不會有人願意雇用……希望他學東西學得快一點吧,至少下一個樂器有著落了。

  微不可察的鬆了一口氣,正式做完決定之後她反而輕鬆了不少。

  嗯,男孩子的體力在相同前提下應該會更好一點,可以拓展的業務也會增加……這樣算下來增加的那筆伙食費應該就能抵銷掉了。

  一邊想著,娜可不小心忘記了一件事情──飢餓造成的昏迷必須先補充的是水分與糖分,但是無論是什麼,那都絕對不包括麻辣。

  站在小型的廚房內,升起爐火的尤可用小小的手指輕輕抵住了臉頰,認真的思考起來,然後拿出了第二個爐子。

  「嗯,幸好我有考慮到這個情形,本來買給娜可的白米正好拿來煮粥吧!」

  於是,小時候因為娜可常常昏迷而導致尤可特地了解的知識派上了用場,把自家妹妹逼上了絕路。

  小娜可,大危機!

  ※

  身體……動彈不得。

  不,與其說是動彈不得,倒不如說是沒有動作的能力了……

  四肢像是失去了知覺一樣,連眼皮也不聽使喚,唯一還在工作的大腦也快進入休眠,這就是死亡的前兆吧……

  已經努力過了、該救的人、該殺的人都已經過去了……

  厚重的布幕壓了下來……讓我、休息一下吧……

  ……

  「啊──」尤可舉起一杓子的白粥遞到男孩嘴邊,但是對方完全沒有反應,這令她十分疑惑地轉頭看向了娜可:「娜可娜可,妳不是說這樣子對男孩子,他們就會自動張開嘴巴嗎?」

  娜可現在正在與深紅色的蒸氣料理死命搏鬥,即使全身都冒出了汗水也一口一口的吃著,痛苦地隨口回應:「不、知道、妳可以、試試看用、嘴巴喂……嘎啊!」

  咳、咳呃!

  嗆到了,而且估計明天喉嚨得要報廢一整天……

  嗯,或許不止。

  幸好之後有一段時間不用唱歌,否則就不能表演了,這個下次要提醒尤可……稍微停下動作,痛苦的咳嗽了幾下之後,娜可拿起放在旁邊的冰塊,果斷的塞進嘴巴裡,寬鬆的工作服更是拉的開開的,不停的用手搧著風。

  啊,之後再手工製作一下電風扇吧,還得去看看有沒有材料製作電路,電池就用水果電池吧。

  意識模糊的妹妹恍了下神,然後堅持著挖了一勺麻婆豆腐,又塞了一口飯,一邊咀嚼著一邊把頭轉向尤可的方向,看著單純的姐姐吹了吹白粥,放進自己的嘴巴,對著那個撿回來的男生親了上去。

  「尼在……咕嗯!妳、妳在做什麼啊!?」

  娜可的手猛然一抖,慌慌張張的站了起來,喊了兩個字之後才吞下嘴巴里的白飯,用沙啞的聲音大聲喊道。

  「姆……滋……」

  尤可沒有第一時間回應,而是很細心的用舌頭把糜狀的白米一點一點抵進男孩口中,直到確認他全部都吞下之後才抬起頭來,一臉疑惑的看著妹妹:「娜可不是說可以這麼做嗎?」

  「我不是──」這三個字剛脫口而出,她才想起來自己剛才似乎的確說了這樣的話,一時語塞,只得強硬的說:「以後不管我說什麼,都不可以跟陌生的男生親親!」

  「我在救人喔!」但是小尤可振振有詞地反駁了她:「救人的事,能算親親嗎!」

  娜可開始後悔以前為什麼要念魯迅的作品給尤可當睡前故事了。

  尤可看見自己成功的駁倒了總是一副大人模樣的妹妹,表現的很是開心,又挖起了一勺粥,吹了吹,有些得意的說:「那我就繼續了喔。」

  「──等等!」

  娜可馬上回過神,用力的抓住了尤可的手,一時之間卻不知道該說什麼。

  「嗯?」尤可歪了歪頭:「娜可,怎麼了?」

  「……我。」

  她沉默了好一會兒,貝齒輕輕囓咬著下唇,眼神稍稍移向了側邊,表情中有些生氣又帶著點無奈,略為小聲的開口說:「……我來吧。」

  與其讓尤可去親不認識的男孩……還是讓我來吧。

  「诶,娜可也想試試看嗎?」尤可訝異的輕叫,把湯匙跟碗都交給了她,無意識的摸了摸嘴唇,然後才恍然大悟的看著妹妹傻笑了起來。

  才不是妳想的那樣啊!

  身為多年姊妹的娜可一看到尤可臉上奇怪的笑意就知道對方肯定想歪了,只是這時也不好反駁,只好悶悶的哼了一聲,不情不願的把湯匙遞向了自己的嘴邊。

  「……等……等。」

  忽然,她似乎聽到了很細微的聲音,是從那個男孩那裏傳出的。

  娜可立刻停下動作,悄悄鬆了一口氣,把湯匙遞向男孩,關心的說:「醒了吧,先吃完東西在說話吧。」

  男孩很勉強的將眼睛睜開一條縫,露出混濁而黑暗的瞳孔,望向了娜可的方向,眼球又轉向尤可,身體微微的顫動起來。

  原本靠在牆上的身體逐漸直了起來,雖然隨時都有一種將要倒下的感覺,但他終歸是挺直了身子,虛弱無力的右手輕微的震動著伸向湯匙,然後接過它,慢慢地吃了起來。

  ……似乎連餵食都不用了。娜可偷偷鬆了口氣,把飯碗遞到男孩面前,很貼心的配合他的動作。

  ……

  男孩的動作雖然不算是很快,但是也稱不上慢,即使餓了很久也沒有狼吞虎嚥,而是慢慢的把米飯嚼碎再吞下。

  那一碗粥很快就被吃完了,男孩放下湯匙,喉頭動了一下,不過很堅定的搖了搖頭,制止了還打算添飯的娜可。

  「……謝謝。」他再次開口,向兩人道謝。

  他的聲音跟剛才比起來要有生氣的多,雖然還是很虛弱,不過一開始那種隨時都會死去的感覺已經不見了。

  娜可暗自評判著,面無表情的點點頭:「不客氣,如果還需要吃飯的話就跟我姊姊說一聲,可以的話,我希望聽聽你發生了什麼事。」

  「我很會做飯喔!」尤可在一旁也探出頭來,笑嘻嘻的說。

  「嗯……謝謝,的確很好吃。」說完,他沉默了一會兒:「我的名字叫做亞塔特,是從東南方的村莊過來的……我們的村子被強盜襲擊,整個村莊只有我和另外三人活了下來。」

  「三個人……?可是,我只有發現你呢。」

  尤可一邊倒退著走到餐桌旁邊,端起了有點冷掉,但是仍然發熱的深紅色料理,然後拉著大鍋飯回到兩人旁邊,疑惑的回應亞塔特的話。

  娜可的臉上流下了冷汗。

  「因為我讓他們先離開了……」亞塔特搖了搖頭,似乎是不想多談這個原因,而是轉而問道:「他們三人是一男二女,一男一女跟我同歲,剩下一個人還要再小一點……妳們有見過嗎?」

  「嗯……讓我想一下,我們在表演的時候有沒有看過類似的組合……」

  娜可擺出了一副沉思的表情,身體偷偷摸摸的背對了那一盤不祥的熔岩豆腐,但是尤可堅持不懈的繞了過去,用勺子挖好飯、再配上激辣的醬汁,執拗的往她的嘴邊遞過去。

  「不好說啊……」

  她一邊沉吟著,一邊再次轉動身體,同時眼睛不停的對著亞塔特眨動,面無表情的小臉隱約流露出了哀求之色。

  拜託了,我不想要胃袋被辣穿……

  「對了,那盤料理是什麼,看上去挺好吃的樣子……我能吃吃看嗎?」

  亞塔特看懂女孩的求救之意,苦笑了一下,把話題轉移到那盤他自己也不太想碰的料理上面。

  雖然自己也知道身體剛剛才從飢餓中回復過來,不方便吃太過重口味的食物,不過就當作是報答這個女生吧──再說……

  他的眼神忽地陰暗了一瞬。

  ……我這怪物的身體是否還跟人類一樣脆弱,這種事情還兩說呢。

  尤可聽見了亞塔特的話,可愛的小臉立刻轉向了他,臉上綻放出燦爛的笑容:「嘿嘿!這個可是娜可以前教我做過的料理,叫做……麻、麻婆豆腐喔!」

  麻婆豆腐……嗎?沒有聽過的發音,看來是異國的語言。

  正當亞塔特暗自想著的時候,尤可卻又突然噘起小嘴,一臉可惜的說:「可是這個料理用了很多的辣椒跟辛香料,不能給你吃……醫生以前有跟我說過,『大病初癒的人只能吃清淡的食物』,我記得很清楚喔!雖然你只是太餓了,但是這個可也算是一種病!」

  「不、這個的話……」

  亞塔特沉默了起來,這才注意到自己的黑袍和繃帶不知何時已經解下了,震驚地看著自己的左手和左腳。

  ……不是、純黑色?

  在他眼前的,不是由深淵所構成的「異類的四肢」,而是一對完好的、屬於人類的手腳……即使,那肢體上面佈滿了火燒過的疤痕,以及與其他部位格格不入的褐黑色皮膚。

  注意到亞塔特檢視自身的視線,娜可忽然尷尬了起來,眼神中有些不好意思地開口說:「剛才為了檢查你身上的狀況,所以就……咳嗯,放、放心吧,我是用醫生的眼光做的。」

  「不,我注意的不是這個。」把注意力從完好的手腳上移回來的亞塔特搖了搖頭,有些猶豫地說:「理論上來講……我應該是可以吃的,只要使用特殊的方法就可以了。」

  「特殊的方法?」

  尤可歪了歪頭,用懷疑的眼神看著男孩,而他則是有些遲疑的點了點頭。

  「嗯,有些不方便說出來,可以請妳們稍微閉上眼睛,給我十分鐘嗎?」

  「唔……真是好奇。」尤可很可愛的鼓起臉頰,不過隨後就貼心的點了點頭,轉過身去,順便把盤子放到地上:「好吧,給你十分鐘喔,我試著加熱一下它。」

  娜可也點點頭,同樣背過身,和尤可一起研究起「如何加熱麻婆豆腐並藉此轉移受害者的方法」來。

  「謝謝……」亞塔特輕聲地說,隨後望向了自己的左手。

  他還記得很清楚,當時在與四個強盜戰鬥時的感覺,某種「被誰所預先寄存在裡面」的記憶和本能自然地湧現,那正是從絕望中誕生的力量,痛苦而強大的魔力。

  ──深淵,開啟!

  他的左瞳孔瞬間變成黯紅、漆黑交雜的顏色,左手也從人類的膚色變成純黑,緊接著紋上了電路盤似的紅色線路,只有少部分是由真正的「肉體」所構成……其餘的部分,早在那場火災當中就燃燒殆盡了。

  那個男人……那個給予我力量的男人,他在這份力量中,留下了「暗示」。

  左手忽然詭異的一陣扭動,開始扭曲、變形,最後變成了一把鋒利的長刀,然後又快速的變回原本的手掌形。

  我所感受到的三種「使用方式」,應該是他想要讓我知道的──三種,「發展路線」。

  第一種……「迴路」。

  「……擬似迴路‧『厄比斯』。」他忽然低聲頌念著,身上的紋路隱隱約約閃了一瞬,隨即又沉寂下來,但是亞塔特稍微握了握拳,可以清楚的感覺到身體明顯的被強化了數倍。

  擬似迴路,可以強化身體力量,將有著紋路的地方加強補正到普通人類難以迄及的地步,而且應該可以限定在特定部位或是特化某些物質。

  但是,太難使用了。

  這個「厄比斯」是那個男人送給我的禮物,使用的方式已經被決定完畢,所以才可以辦到這種事情……真是誇張,「深淵」這種暴躁的力量居然可以在我的身體裡面,以這麼精細的路線來回反覆描寫、摺疊,並且構成一副立體的圖形。

  亞塔特沉默著解除了迴路構成,重新思考起來。

  第二種……「物質」。

  他張口欲言,但是頓了一下之後又閉起嘴巴──「擬似物質‧帕皮崔」的表現形態太過顯眼,而且也沒有使用的對象,不過,最基本的使用規則還是能想像到。

  在深淵的內部再次進行精密的雕刻,以不同的迴路賦予其不同的物質性質,藉此將「深淵」轉化成其他不同的事物……這個難度要比單純的「迴路」要難的多了啊。

  一邊想著,他也放棄了實施最後一種路線──「現實」的想法。

  按照「迴路」、「物質」遞進式的使用方法,「現實」的本質也不難猜測……大概是用深淵浸染對方,同時在對方體內構築出「物質」,最後以此完全取代掉對方本身的身體組織。

  那我現在要做的事情就很簡單了……想辦法在不觸發左半身的前提下使用深淵,強化胃部的器官吧。

  ……

  等到十分鐘過去,尤可跟娜可已經確定了要怎麼加熱這盤麻婆豆腐了。

  「嘿……嘿──好了!」

  尤可拿著娜可用白堊岩手工出來的粉筆在地上畫畫寫寫著,最後弄出了一個很複雜的魔法陣。

  畫完了之後,兩人看著自己搗鼓出來的這個圖形,臉上露出了微妙的表情。

  「娜可,這個東西真的可以加熱嗎……?」尤可有些不安的退了幾步,不是很想靠近自己親手做出來的這個東西:「我總覺得這個東西會把我們家整個都加熱起來诶……」

  「咳嗯,可以加熱,不如說本來的版本就像妳說的那樣,不過我按照『初級魔法入門』上面的敘述推斷出了抑制圖紋,它看起來這麼可怕就是因為加了不少這種圖紋,所以絕對沒有問題,頂多就是炸爛這盤菜。」

  娜可不知何時已經拿出了自己製作的大面盾牌,架在兩人面前,然後豎起大拇指,信誓旦旦的說:「──大概啦。」

  「這不是完全沒有自信嗎──!」尤可鼓起臉頰,隨後小心翼翼的伸出一根手指向著魔法陣的方向:「姆,算了,失敗了就正好不用讓亞塔特吃這個了……說什麼有特殊的吃辣技巧,病人肯定不適合啦。」

  ──那正好啊!

  娜可在心裡發出了喜悅的祈禱。

  隨著尤可手指在空中輕輕地擺動,一股常人無法看見的少量淡紅色魔力微微的從她身上升騰而起,然後緩慢的飄向了魔法陣。

  身為妹妹的娜可雖然沒辦法使用魔力,但是不知道為什麼也能看得很清楚。

  當魔力緩緩滲入魔法陣的時候,兩人同時屏住呼吸,緊張的看著那盤麻婆豆腐,期待著它的變化──尤可希望它加熱成功、娜可希望它爆炸。

  「變熱──變熱──。」

  比起尤可只是盯著那盤菜來回認真地念著這一句話,娜可的眼神死死的望著魔法陣,嘴巴中不停祈禱著:「爆炸吧爆炸吧爆炸吧……」

  在這對姊妹殷殷的盼切中,魔力終於完全滲入了裡面,並且在大約五秒的擴散與反應後,魔法陣「嗡」的一聲,散發出了明赤色的光芒,隨後沉寂下來。

  「成、成功了的樣子……?」

  尤可還是一副有點擔心那道菜突然爆炸的樣子,拿著勺子遠遠的戳著豆腐,不過娜可身為魔法陣的設計者、再加上看見了麻婆豆腐上面重新翻滾起來的岩漿泡泡與蒸汽,她的臉上就流露出了槁木死灰的神情。

  家裡的錢應該夠我跟那個男生去醫所修復胃袋吧……哈、哈哈哈,這個冬天看來必須省一點才能補齊醫藥費的缺口啊……

  「……我、好了。」

  正當娜可絕望的癱坐在地上的時候,亞塔特的聲音傳了過來:「呼──來吧,把料理拿過來。」

  不知道為什麼,娜可總覺得他的聲音有些發顫,但是被他強行壓抑了下來。

  亞塔特也不好告訴她們──不管深淵再怎麼強大,它始終是一種會給擁有者帶來痛苦的力量,使用的越是深刻,痛感就越強烈。

  至少他現在覺得自己的胃好像被躁動不安的深淵來回震盪摧殘著似的,雖然模仿了「厄比斯」的手法繪製了簡易的紋路,不過控制的力度始終沒有預設的能力強。

  幾次深呼吸之後,他強迫自己習慣了痛覺,身體的肌肉因為疼痛而微微緊繃,不過在身上的衣服遮掩下,並不怎麼能看出來。

  尤可愣了一下,吃驚地叫了起來:「诶诶诶!真的可以嗎?」

  「亞塔特……」娜可也是一副面無表情的樣子,似乎有些感動的握緊了勺子:「我不能放你一個去送死,一起來吧。」

  在娜可的視角裡面,麻婆豆腐好像不知不覺進化成了什麼大規模殺傷性武器了。

  亞塔特不知道該對這句話做出什麼反應,於是默默的拿起自己的湯匙挖了一口飯,然後配了一勺子的滾燙料理,而娜可眼睛一閉,也送死一樣的吃了一口。

  兩人各自咀嚼了起來。

  ……诶?不辣啊……等等、這個感覺是!?

  第一口下去,男孩還沒有感覺到什麼問題,因為味道其實很不錯,適當的重鹹味與獨特的口感與風味讓他不自覺地吃了第二口。

  然後火焰就在他嘴巴裡面燒起來了。

  「──張嘴……咳嗯。」突然娜可的聲音傳來,還伴隨了一聲痛苦的咳嗽聲,亞塔特下意識的張開嘴巴,就感覺到一塊冰涼涼的東西被塞進了口中,緊接著冰冷的溫度在舌頭上蔓延開來,大大的緩解了他的痛苦。

  ……是冰塊?

  亞塔特雖然含住了那塊冰,不過接著就向娜可搖了搖頭。

  他看見了旁邊的冰桶也沒有剩下多少冰塊,兩個人一起分的話,下場大概是一起死吧。

  制止了娜可之後,亞塔特繼續吃起飯來,雖然還是很辣,但是他莫名其妙的開始習慣了起來。

  嗯……習慣了之後還是挺不錯的,不,該說真是好吃。

  ……

  最後娜可耗光了所有冰塊,仍然留下四分之一的份量就不支倒地了,反倒是亞塔特越吃越來勁,之後甚至連娜可留下來的份量也一起吃掉了。

  「呼……真是美味,十分感謝。」

  「我……我不行了。」

  飯後,簡單的洗完了餐具的尤可回到客廳,看著反應截然不同的兩人認真的點了點頭:「嗯嗯,這次真的沒有留下多餘的食物呢,我都已經做好會剩下的心理準備的說,多虧了亞塔特!」

  「妳打從一開始就知道我吃不完啊!」癱在地上,正在用冰冷石板來幫自己降溫的娜可跳了起來,大聲的嚷嚷著。

  尤可一臉理所當然的點了點頭:「娜可不是一直都不喜歡吃辣嗎?再怎麼說我也是娜可的姊姊,這種事情當然會知道啊。」

  「那為什麼要做這道菜啊……?」妹妹再次無力的趴回地上,用沙啞的聲音問著。

  「這個啊……」尤可有些不好意思的傻笑了起來,小跑著回到了廚房,然後轉身端出另外一盤麻婆豆腐,然後放到桌上。

  那盤麻婆豆腐很明顯是被預留下來的,上面雖然已經冷卻掉了,但是剛才已經確認過加熱魔法陣的安全性,想必它很快又可以重新擁有岩漿一般的外貌與特效。

  「因為我其實很喜歡吃辣喔。」

  「明明是姊妹口味卻不一樣!?」

  娜可被告知了衝擊性的事實,面無表情的臉上隱隱看得出十分動搖。

  亞塔特在旁邊看著姊妹兩人有趣的互相對話著,不自覺的露出了笑容……他想起了以前帶著埃蘿希姆、密加列,偶爾還有他的妹妹米卡兒在樹林遊玩的日子。

  被翠綠色分割的藍色天空好像只要回頭就能看見一樣,迷濛而搖晃的陽光卻已經不復存在了,從他親手殺了人的那一刻開始,他的世界就已經被昏紅的燃燒天空所取代。

  ……已經,回不去了,嗎?

  笑容漸漸沉寂下來,悄然的嘆息聲已然出口,亞塔特才發現一對姊妹都正在好奇地看著他。

  「亞塔特……你剛才,怎麼了?」尤可有些擔心的說:「有心事要說出來喔。」

  相較於尤可直接了當的關心,娜可則是從地上爬起來,「嘿咻」一聲坐到他旁邊,然後大咧咧的勾住他的肩嗙,頂著一張毫無波動的表情說:「來吧,說出你的故事,畢竟俗話說的好,把你的悲傷告訴別人……」

  「……自己的痛苦,就會變成一半嗎。」亞塔特輕聲地說。

  「不是。」然而娜可的嘴角小小地翹了一下,否決了亞塔特的正確答案,惡作劇似的接著回答:「別人的快樂就會變成兩倍喔。所以為了報答我們,你可以說出自己的故事來讓我們笑一笑,飯錢就勉強幫你免掉吧。」

  「哈哈……」

  「娜可──!」

  亞塔特聽懂了娜可迂迴的關心與好意,只是無奈的笑了笑,反而是尤可像是炸毛了一樣,跳起來撲向了娜可,很不滿的捏住了妹妹的臉頰:「怎麼可以這樣子說話!」

  「泥不懂!表捏窩的臉!痛痛痛痛痛痛……亞塔特救命!」

  娜可一開始還試著反抗了一下,後來發現自己根本無法對姐姐下重手,於是馬上請求了場外支援。

  男孩很清楚兩人都是為他好,只是表達的方式不太一樣而已,當下便開口說:「尤可,沒關係……正好我先說一下我自己的事情吧,說不定妳們聽完就會想起來自己有沒有看見我的同伴們。」

  「啊!我都忘記了這件事情的說……」

  聽見了這件事情,尤可才愣愣地停下動作,娜可抓緊了時機立刻從姊姊的魔掌裡逃脫出來,然後鼓著臉頰說:「哼,姊姊是笨蛋,這種事情也會忘記。」

  「娜可才是笨蛋!明明連辣也不敢吃!」

  「當妳說出這句話的瞬間,我們之間的差距便顯露出來了……哼哼。」

  結果在娜可充滿優越感的視線中,吵不贏架的尤可只好噘著嘴跑到亞塔特身邊,不甘地對著娜可做了一個鬼臉,然後才看著亞塔特說:「……姆,亞塔特,說一下你的事情吧。」

  「也是……該說正事了。」娜可也點了點頭,嚴肅的看向亞塔特:「有關於你身上的火傷、強盜……以及你的三個同伴,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亞塔特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閉上了眼睛,身體像是有些畏縮的稍稍後退了一點,但是馬上又強迫自己直直的挺起,沉重而嚴肅的拉開了自己的袖子,聲音有些顫抖卻又極為堅定的傳出。

  「妳們……願意相信我嗎?」

  深淵席捲而上,身體銘刻了厄比斯的男孩睜開了黑紅交雜的左眼。

  ※

  隔天,凌晨四點。

  亞塔特在破舊屋子的一個角落張開眼睛。

  「唔嗯……」

  男孩緩緩的爬起身體,太陽穴一陣一陣的發疼,後腦也有些不清不楚的發暈感,他忍不住用手掌的掌根用力敲了敲自己,然後才讓模糊的視線開始對焦。

  他昨天晚上背靠著冰冷的牆壁,一遍遍的練習著深淵的操作,最後慢慢地睡著,然後在短暫的休息之後再次甦醒。

  環視了房間一圈,有些發黃的牆壁與地板、各種大型的器具和散落一地的不知名道具、以及躺在遙遙對面角落睡覺的尤可,逐漸甦醒的記憶告訴他──如果沒有意外的話,這裡應該會變成他很長一段時間的住所。

  尤可緊緊的閉著眼睛,手腳弓起、縮近蜷起的身體,右手的大拇指被輕輕地咬在口中,臉上還露出了安心的笑容。

  「──醒的倒是挺早的嘛……早安。」

  「……早安。」

  突然,娜可的聲音從身旁傳來,臉色有些蒼白的一瘸一拐著走向他,簡單的和他打了個招呼,然後和他一起順著視線的方向,看見了自家姐姐可愛的睡態。

  亞塔特直直地看著尤可,忽然輕聲對著娜可開口說:「昨天,妳們說的……『妳們以前的事』,有一部分很奇怪。」

  「看你一直盯著尤可,我還以為你要說什麼呢……長話短說吧,你跟別人不一樣,我已經做好心理準備了。」娜可聳了聳肩,輕手輕腳、小心翼翼的用屁股坐到地上,然後放鬆地說:「至少,我已經看過了你的『傷痕』,所以你如果能做到看穿我的偽裝,我也不會說什麼的。」

  「是嗎,那我就直說了。」亞塔特點了點頭,果真直截了當的問道:「妳不是『娜可』對吧。」

  「你這也太直接了,喂。」

  面無表情娜可頭槌撞上了亞塔特的肚子,然後兩人同時痛的齜起牙來。

  「這也太硬了……你痛什麼啊!」娜可摀著自己的頭,眼角泛淚的對著亞塔特小聲喊道,而亞塔特也一臉痛苦的抓著自己的腹部,斷斷續續的說:「我在……練習『深淵』的……操作……它暴動了一下……」

  過了好一陣子之後,兩個人才齊齊呼出一口長氣,娜可揉了揉自己的頭,沉默了一下便低聲回答:「嘛,你說的是對的,三歲以前的那個人的確不是我……但是具體情形我不會主動告訴你的,除非你自己想出答案。」

  「答案的可能性不多,我就一個一個排除吧。」亞塔特也放下自己抓著腹部的手,抿著嘴唇猜道:「你來自一個『這個世界絕對不知道』的地方吧……異空間、或是異世界,基本上只有這個最有可能。」

  「這麼果斷嗎……證據呢?」娜可似乎是有些訝異的挑起眉頭,而亞塔特只是說出了一個詞彙:「『麻婆豆腐』。」

  「這個詞怎麼了嗎?」

  「至少我沒有聽過這種發音和文法規則,這代表它至少具有一定程度上的獨特性……對了,雖然可能比較難相信,但是我藉由經過村子的商人,使用比對的方式學會了不少語言。」男孩簡單的說:「我不是沒有考慮過『轉世』或者『重生』的可能性,但是……這裡是海港,而沒有特定倚仗的妳又會放心的使用這種語言。」

  ──是這種考慮方式嗎!?

  娜可稍稍一思索便理解了亞塔特的思考模式。

  海港就代表會有許多來自各地的人,如果自己是某個偏居外地的人的轉生,那一定可以有人認出自己說的話,這種情況下,只跟姐姐相依為命的她可以很簡單的獲得一定程度上的庇護,乃至於直接離開這裡去其他地方也行。

  但是……

  「你沒有考慮過,如果我以前只是一個普通的、住在外地的人,只是因為機緣巧合才在這個身體上重生呢?這樣的話,為了自己安全考量,小心不去接觸那些人也可以吧……或者是,我根本不是這個身體,只是借用了這個身分呢?」

  娜可像是在挑戰他似地一次拋出了兩種不同的可能性。

  但是亞塔特只是微微一笑,斬釘截鐵的說道:「──不可能。」

  「妳會的知識太多了,不可能是一個『普通的外地人』會知道的東西,而且也不可能是『妳的家鄉有』而『按照印象複製』的……舉例而言,我們都知道魔法,但是我們不可能只因為『看過別人使用』、『知道有魔法』所以就能學會如何釋放魔法。」

  說到這裡,兩人同時看向旁邊放著的各種零件和器具、小型樂器與其他正在製作中的東西等等,娜可一愣,然後微微翹起嘴角:「哼,原來是這些東西的破綻啊。」

  「至少我認為能像我這樣子自學的人還是挺少的。」亞塔特也點了點頭,輕輕一笑:「簡而言之,能夠同時深入了解多種不同面向的知識,並且實際應用出來的人,嗯……我猜,妳以前應該是負責類似技術的人,而且──」

  他指了指一些機械造物,又指了指旁邊堆著的樂器:「喜好很廣泛、同時又足夠聰明到把那些喜好學會。」

  目前為止……都是正確的。

  娜可在心裡默默的點頭。

  她以前的確是一個像他所說的人。

  但是,另外一種可能性……

  似乎是從娜可意味深長的眼神中看出了什麼,亞塔特很是自動的繼續解釋:「所以說,妳必然有著一定的地位,而又可以毫無顧忌的使用知識,那就絕對不會是跟這個世界有關的可能性……當然,也絕不會是『借用』。」

  「對了,我想尤可她當時很拚命的照顧妳了吧,之後也是。」

  他忽然露出了有些奇妙的表情,像是懷念與溫和交雜在一起,最後變成一個笑容。

  「……那真是令人羨慕的羈絆。」

  兩人的視線在尤可身上會合了。

  看見亞塔特臉上的笑容,娜可面無表情的嘖了一聲,轉開視線,低聲的說:「這也想到了嗎。」

  「是啊,她是可以讓人託付信賴的人。」

  兩個八歲的孩子看著另外一個同年的女孩,說著不符年齡的話語。

  「是啊,這才是最有道理的說法。」娜可把視線轉回亞塔特身上,聲音有些壓抑的說:「不管是『借用』還是『轉生』,那都不是『娜可』了。」

  「……一直都知道吧。」

  「嗯,她只是從來都沒有說而已。」她像是有些無奈的點了點頭,臉上微微露出了輕鬆的笑容:「正如你所說,我來自『地球』,是個異世界人,以前姑且算是一個知識份子吧。」

  「『地球』……嗎?」亞塔特緩緩的模仿了娜可說出的發音,鄭重的點了點頭:「我知道了。」

  ……

  經過了一陣難言的沉默,娜可乾巴巴的開口說:「呃,你對於我是異世界人啊、奇怪的知識啊、或者是以前的事情沒有什麼意見想說、或是有問題要問的嗎?」

  「嗯……」亞塔特沉思了一下,認真的回答:「目前沒有,當然,如果可以教我知識的話會更好。」

  「你沒有問題的話,為什麼要來問我『是不是娜可』的事啊……」她像是脫力一樣發出呻吟,碎碎念的說:「虧我都已經做好了萬全的心理準備,連可能會出現奇怪的要求都有了接受的打算……」

  「……對了。」

  聽到了娜可詭異的發言,亞塔特一頓默然,隨即果斷的轉移了話題:「昨天,我的『深淵』沒有嚇到妳們吧……妳們不排斥我這個『非人』真是太感謝了。」

  「啊,那個啊,我不是很在乎人不人類的問題啦,只要相處愉快就好了,尤可大概也是這樣子的……嗯,可能更隨便一點。」注意力很順利的被轉移開來,娜可認真的點著頭,突然頓了一下,像是想起了很重要的事情:「對了,昨天有一件事情不方便講,但既然你都把我的身分猜了出來,就跟你提一提吧。」

  「昨天不方便、但今天可以……跟『地球』有關?」

  亞塔特心思一轉,很快的猜出答案。

  娜可也很乾脆的點了點頭:「嗯,讓我再看一次吧,你昨天給我看的那一個技巧……我想要再確認一次。」

  昨天的……是這個吧。

  男孩停下了在自己身體裡面練習深淵架構的行為,然後輕聲喊道:「擬似迴路……『厄比斯』!」

  血紅色的紋路再次出現在墨染的身體上,但是當亞塔特看向娜可的時候,他發現她居然不是在關注那些身體上的異狀,而是一臉微妙的抬起頭來,然後有些不確定的說道:「你是說……Abyss?」。

  「不知道,我被『換上』的本能裡就有這個發音。」亞塔特搖搖頭,回答了這個問題,他聽出娜可說的不是厄比斯,而是另外一種不認識的語言──很可能是『地球』上的,同時乾脆的說出了她可能需要的另外兩個訊息:「另外兩個本能的發音分別是『帕皮崔』跟『現實』……怎麼樣,有頭緒嗎?」

  「帕皮崔……是嗎?『現實』這個發音沒有問題,但是『帕皮崔』說的應該是Puppetry吧。」娜可思考了一下,問說:「使用的時候有出現什麼跟『人偶』或是『絲線』相關的東西嗎?」

  「嗯,有,會分裂出一個黑色的實體,並且爆炸成絲線來控制敵人。」

  「那就沒錯了……這是地球的語言,而給予你這個力量的男人,很可能在地球居住過。」

  兩人同時對於這個可能性陷入思考當中。

  如果那個男人來自地球,那是否說明……地球是可以跟這個世界來往的?但是對方的力量又是從何而來,這種完全不符合現時代力量體系的、獨一無二的能量種類……

  最後他們兩人還是決定不要考慮這些事情──那還是離他們太遠了,而且離這個世界上絕大多數的、沒有力量的凡人而言都是如此。

  ……

  「好吧,那這段時間就由我來教你地球的知識……至少,以你的能力,應該可以幫我做個助手吧。」娜可下了定論,結束了這個話題,同時看向了窗外:「天都已經亮好一陣子了,從今天開始,我們就是一家人了。」

  「至於昨天提到的那三個人──小埃、小加跟小米嗎?真的確定不去追他們嗎?雖然我肯定他們在幾天前就已經離開了,但是你現在追上去的話,並不是沒有可能找到的喔。」

  「不用試探了,不可能追上的。」亞塔特的臉上稍稍露出了寂寥的表情:「不知道他們去了哪一個地方,這就是最大的問題……再說,我也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他們了。」

  他低頭看了看自己一褐一白的雙手,有些自嘲的一笑:「不僅殺了人,還殺了小加的母親……」

  簡直是毫無悔意的殺人魔。

  娜可猜出了他的想法,卻不發一語,只是保持沉默──心靈上對於自己的否定,光憑言語是無法挽回的,只有時間,才能緩緩的在那傷口上結痂。

  「既然不打算追,那就好。畢竟我都已經做好了跟你一起生活數十年的準備了,如果這個時候又要離開,我可不能接受。」

  「我知道。」

  雙方都清楚對方的意思。

  雙方都有著清晰的默契。

  亞塔特是這麼想的──

  「還有。」

  忽然,娜可上前一步,然後用力的抱住他。

  很少接觸女性身體的亞塔特下意識想要縮起身體,卻被女孩更加強硬的按在懷裡,耳邊傳來她低聲而堅定的平淡聲音。

  「我們以後就是家人了,不論你做了什麼都一樣……我們是『家人』。」

  結果,到了最後,娜可還是忍不住安慰了他。

  亞塔特一愣,僵直的身體微微的放鬆開來,嘴角溫和的勾起:「……嗯,我知道了。」

  雙方都清楚對方的意思。

  雙方都有著清晰的默契。

  並且──在未來,那將變得更加堅固。

  娜可是這麼想的。

  ※

  「诶──!所以你們在我睡覺的時候說了這麼多東西啊?」尤可歪著頭,似乎是很興奮的跳了起來,撲到了亞塔特身上:「所以說,我有一個弟弟了!亞塔特亞塔特,快叫我姊姊!」

  「尤可,盡量有禮貌一點。」娜可不疾不徐的夾了一口菜,面無表情一邊嚼著一邊說:「順帶一提,亞塔特應該比我們大,所以,應該說我們有哥哥了。」

  「诶!?我們不是二月生的嗎!」

  「是啊,但是……」聽到尤可驚訝的叫聲,娜可慢慢的吞下食物,帶著怨恨的眼神看向坐立難安的亞塔特:「這傢伙是一月生的,還是一月一號──」

  「可惡,我的輩份這不是變得更小了嗎!」她放下筷子,低低的抱怨了一聲。

  「不是姐姐啊……」尤可似乎是有點低落的垂下頭來,不過很快的又抬起頭來,傻樂天地說:「诶,不對啊,這樣子我有哥哥了好像也不錯的說……亞塔特哥哥?」

  「還真是樂觀啊……」

  娜可嘆了一口氣,悶悶的把碗筷收起來,放到廚房,然後又坐了回來,亞塔特臉上浮現一點尷尬地苦笑,搖搖頭說:「妳喜歡怎麼喊都可以吧……話說,娜可,妳今天似乎吃得特別少?」

  「嗯嗯,亞塔哥~」尤可先是點了點頭,然後也有些奇怪的說:「對了,娜可妳今天真的吃的比較少呢……明明平時只要早餐做了這些都會吃得很開心?我為了彌補昨天的事情,特地做了這一些喔。」

  順帶一提,這些食材都是昨天就買好的,看來是早有預謀。

  娜可猛地抬起頭來,蒼白的小臉上,隱隱顯出了一副了無生氣的表情:「妳以為我今天跑了幾趟廁所……昨天吃得太辣了,我的屁股現在還在發痛……」

  難怪起來的時候,看見她一瘸一拐的,原來是下半身不舒服啊……亞塔特在心裡默默地想著,由於他自己的口味喜好、再加上昨天和今天都一直用著深淵強化自己的腹部,至少目前而言,他的身體狀況是沒問題的。

  乾笑了兩聲,娜可面無表情的用怨恨的眼神注視著尤可:「我的肚子這麼不舒服,而妳現在又用我最喜歡的菜色來招惹我……妳這是自尋死路啊!」

  「嗚哇!亞塔哥救命!」

  尤可瞬間就像炸了毛的貓咪一樣,快速的竄到亞塔特背後,把男孩當成了人肉盾牌,口中突然發出了驚嘆的聲音,很明顯是找到了「哥哥」這一存在的嶄新用法。

  亞塔特身體一僵,無奈的朝著逼近過來的娜可擺了擺手:「娜可,讓我試試看吧。」

  「嗯?你打算怎麼做?」娜可沒有放棄進攻姿勢,只是語氣稍稍緩和,直直地注視著亞塔特。

  只見亞塔特伸出手,整隻左手快速的染黑,然後攤開掌心,露出一團漂浮著的黑紅色團塊。

  「這是……深淵?話說你的身體、沒有事情嗎,樣子跟昨天不太一樣。」娜可露出了不確定的表情。

  昨天在談話中,亞塔特展示了「厄比斯」的型態,也讓兩人看見了半邊身體完全染黑的模樣,但那跟他現在只有一隻手臂變色的程度差的可不是一點半點。

  「沒事,稍微使用一下而已。」亞塔特知道她問的是什麼,微微搖頭:「我可以幫妳強化一下。」

  「……這個強化不會把我的胃爆掉吧。」

  娜可對於以前的素材強化充滿了可怕的心理陰影。

  「當然不會,我要強化的不是妳的身體……我沒把握。」亞塔特說: 「嗯……我可以試著幫妳把尤可的衣服強化一下,說不定可以幫她減緩衝擊力,打起來可能比較不會痛。」

  「诶──!亞塔哥原來是這麼想的!?」

  才剛認下的哥哥轉身就要賣了自己,尤可被衝擊性的事實所震撼,一臉慌張地就打算往外跑,不料娜可眼疾手快的向前一踏,用力一抓,迅速的拉住了她的衣領,把她留在原地。

  「抓到妳了……!」

  「嗚嗚……」尤可苦著一張臉,最後還是乖乖地坐下來,用求助的眼神望向亞塔特。

  亞塔特注意到她的視線,只好無奈的試著岔開話題,看能不能轉移娜可的注意力──至少亞塔特自己是不怎麼指望這個方法的成功率的。

  「對了,娜可,今天有什麼工作要做嗎?不管什麼都可以,特別是依靠體力的。」

  「唔,說到這個,的確……」

  奇蹟般的,娜可放開了尤可,尤可一下子便竄到了亞塔特後面,絲毫不在意剛才才被供出去的事情,用倉鼠般警惕的眼神死死盯著娜可。

  亞塔特也正覺得奇怪的時候,他看見了娜可悄悄的向他眨了眨眼……原來早就打算放過了啊。

  兩人用眼神交換完信息之後,娜可一轉身,走到屋子角落的一大堆器具附近,然後用手拍了拍上面蓋著的大塊防塵布,接著剛才的話向下說:「現在是季風剛結束的時候,你來跟我學樂器,可以的話最好一起學唱歌……總之,要在下次航行季節到來之前,擁有足夠表演的實力。」

  表……演?

  「雖然不知道是什麼情形……但是我會好好學的。」

  亞塔特認真的回應,他對於自己的學習能力還是抱有不少信心的。

  「再來就是……我還會教你另外一種知識,跟魔法不一樣──啊,對了,魔法也會順便教一下啦──這種知識叫做『科學』,我覺得學會這個應該可以對你控制深淵起到幫助。」

  「總覺得娜可是不是瞧不起魔法啊,這個態度……」尤可在旁邊瞇起眼睛,露出了微妙的表情,把一根手指豎了起來,很認真的說:「我也會一點點魔法喔,如果亞塔哥想學的話也可以學……雖然我還不會使用很多魔法,但是什麼熾白閃光、星爆氣流之類的我還是會一點的說!」

  「噓。」娜可反射性的回了一句,然後看著快要哭出來的尤可慌張的說:「等、等等,我不是那個意思……」

  呵呵……

  看著姊妹倆又玩了起來,亞塔特無奈的笑了一下,再次介入話題:「對了,妳們的魔法可以在外面用嗎?」

  聽到這個問題,娜可立刻看向他,稍微咧出小小的虎牙:「哼,不可以喔……啊!」

  回答問題時露出了破綻,生氣的小尤可立刻就撲倒了妹妹,用力的扯起她的臉來。

  「是嗎……我懂了。」他心照不宣的點頭:「總之,接下來要做什麼?」

  正在跟尤可糾纏在一起打鬧的娜可掙扎著轉開頭,拚命的大喊:「亞塔特、救、救命……」

  「娜可好弱的說,哼!」

  「什麼──!亞塔特,洗碗就拜託你了,我今天就讓這個笨蛋姐姐知道什麼是『長妹如母』!」

  「娜可才是笨蛋!」

  看著爭吵的兩人,亞塔特笑了笑,開始收拾起桌上吃剩的碗盤和廚餘,接著全部端到了廚房。

  以後就要和她們生活了嗎……

  似乎,還不賴呢。

 

,由rpgji32k794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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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uphice尤菲絲 发表于 2017-2-10 20:27

  一之其二

 

 

建議的話我比較給不出來 我比較接近吐槽的....

強盜團...好像山賊的做法都會有掠奪貞操..不對 是發洩慾望的方法呢....

強盜團就沒有女性嗎?

西瓜破裂般的聲響 喔喔 原來被打碎頭部可以用這種方式 學到了一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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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uiLang 发表于 2017-4-2 20:34

咱觉得第二章比第一章有趣……

呃……街头艺人的小姐姐们比主角组……有趣? ...

說實話,我自己也覺得這兩隻特別好玩

但是一想到要把偏嚴肅的亞塔特跟偏輕鬆的劇情結合就頭疼

好在下一章又要認真起來了 可以統合文風......不行,一想到那兩隻腦子裡就全是搞笑啊啊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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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 个月后...

  幕間‧2

 

  主大陸,奧加瑪爾帝國,最高戰爭學府「棲特迦」。

  在繁榮的主大陸上,奧加瑪爾帝國的國力算是最強的,哪怕僅僅只是稍微壓過周遭國家一些,還被隱隱約約的針對,但是「第一帝國」的名號不是假的。

  軍隊是最強的!

  經濟是最強的!

  新一代的年輕人更是必須得要是「最強」的!

  ……雖然這個最強依舊有水分,頂多撐得上是「以毫釐之差壓過」罷了,但是這並不能成為國家不使用這個名號的理由!

  棲特迦最高學府中涵括了從幼兒到成人一應俱全的教學體系,標榜最強的教育系統,號稱每個學生放到任何地方都是足以獨當一面的人才。

  這句話不假,不過要先注意到的還有一件事情──棲特迦拿到這個最強名號大約快要七年,而最近兩三年,在國際性的人才比賽中卻總是跟前面兩國以十分微小的差距輸掉。

  這一度成了帝國國務院總理對著棲特迦校長怒罵的原因。

  順帶一提,根據小道消息,第三名消息傳來的那天,有人目擊總理進出校長家,而經過一夜隱隱約約的怒罵聲和肉體碰撞聲之後,校長隔天便以「腰腿不適」為由請假了。

  不過,這一切正在改變。

  原因很簡單,棲特迦的一位教授在出差時偶遇了兩個天賦異稟的孩童,並且親自帶回了校區,在與校長說明後決定免費收下這兩個學生。

  那兩個人要求帶著另外一個小孩加入,得到了同意。

  他們的名字分別是……

  埃蘿希姆、米卡兒、以及──

  密加列!

  ※

  空曠的練武場中,密加列手中拿著一把木製的簡樸長弓,手指間夾著三根箭矢,沒有開鋒,同時沒有背上箭筒,而是輕裝上陣,表情認真的站在練武場的一端。

  在他的對面,埃蘿希姆彎下腰來,稍微確認了一下自己特製的軟鐵靴的狀態,然後直起身體,甩了甩纏滿繃帶的雙手,用力地握緊拳頭,指向密加列。

  兩人沒有多說,入學快四年,這種程度的默契還是有的。

  風聲一頓,隨後更加猛烈的爆發出來!

  埃蘿希姆瞬間竄出,淡黑色的魔力迅速的湧現,覆蓋在自己的拳頭上,緊接著在短短的霎那之間,女孩便重重的向密加列的右臉揮出一擊!

  「咻──!」

  強烈的破空聲劃在空處,密加列的上半身及時地向後倒去,膝蓋一縮,整個人的體態向著地面壓去,身體從側面流暢地轉了一圈,在貼近女孩的同時彎弓搭箭,恰好在埃蘿希姆一拳打出,舊力剛窮而新力未生的時刻,滿弦的弓矢筆直地指向了她的下顎。

  密加列微微瞇起了眼睛,毫無猶豫的鬆開了手。

  「唰──!」

  千鈞一髮之際,埃蘿希姆右腳踏出一步,毫不停滯的勾住了密加列的腳,同時身體像是丈量過距離似的平平一翻,那箭矢便穿過了紛飛的金色秀髮,隨後高高的飛上空中。

  ……嘿。

  密加列似乎聽見了埃蘿希姆清冷的笑聲,她眼神一冽,右腳一個勾回便踢翻了密加列!

  男孩瞳孔一縮,自知要糟──他居然跟埃蘿希姆比臨場戰鬥反應!?

  往日一旦跌到了地上、聽到了冷笑聲、打擾了埃蘿希姆想事情乃至於各式各樣的小事,接下來發生的慘劇就會讓他忍不住懷疑──我是不是跟埃蘿希姆過了假的童年?

  全身瘀青那還算是好的,斷幾根骨頭也勉強能接受,有時結束之後連眼睛都睜不開,站在鏡子面前都認不出裡面的胖子是自己……

  「……哈啊──!」

  女孩深吸了一口氣,拳頭已經準備好變成傾盆大雨,盡數落在好友身上了。

  對了,埃蘿希姆變成這樣子,似乎也是從老師這邊正式確認了亞塔特的死訊之後吧……預言類的法術只是用來確定生死的話,幾乎不會有出錯的可能性,所以她才會變成這種樣子吧。

  又要輸給埃蘿希姆了嗎?

  我太慢了,即使擁有著那種天藍色的力量,在埃蘿希姆面前也沒有發揮出來的時間……

  我想要變得更快,我要追上埃蘿希姆、追上那個男人……

  我要追上那個,已經離我很遠很遠的朋友……

  ──亞塔特!

  一個恍神,密加列的眼神瞬間渙散開來,拳頭落在身上的前一個瞬間被拉伸到了無限,天藍色的光芒在極端緩慢的世界中渲染開來。

  然後,他聽到了那個男人的聲音。

  ……這是……「蒼穹」……

  這是……停滯了……過去、現在……與未來的……

  理想之力。

  「──哒、哒、哒……哒……哒…………。」

  清晰無比的秒表聲在耳邊拉長、緩慢、並且扭曲變調為一片孤立的寂靜。

  密加列好像陷入了夢中,精神卻又是無比得清醒,甚至他從未像此刻一般冷靜的思考過。

  ……說出來……將你的……「言靈」……

  那個男人的聲音又來了。

  不能抗拒。

  哪怕自己也知道這個聲音很詭異、哪怕自己也知道現在的精神狀態有問題、哪怕自己明明就記得這個聲音以及他的主人……

  自己的意志……違抗了自己!

  「太上的天空……」

  含糊的咕噥聲從嘴巴中傳出。

  「沉入永遠………」

  隨著逐漸清晰的語調,身體咯吱咯吱的、像是驅動著破舊機械的動了起來。

  最後,他艱難的繞到了埃蘿希姆背後,將手舉了起來。

  「蒼穹的寧靜……」

  喀!

  時針已經歸位了。

  「……『兀爾德變化』!」

  喀!

  分針也回到了正確的位子。

  剩餘的兩支箭矢,一隻被放在埃蘿希姆的頭部後方,另外一隻則是放在她的脖子旁,都是用弓快速的發出後,凝滯在空間中的。

  最後,做完了動作,密加列猛的頓住,耳邊傳來了重如鍾響的歸位聲!

  ──喀!

  秒針歸位……!

  「──到此為止。」

  下個瞬間,有著天藍色頭髮的嬌小女性不知何時便出現在練武場中,先是一腳踢飛了兩隻飛向埃蘿希姆的箭矢,接著又一個閃身來到止不住身體的埃蘿希姆面前,用一根手指抵住了她的身體。

  「──噗哈!哈啊、哈啊……波利老師……妳來了啊……」

  密加列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的喘息著,像是剛從海裡溺水被救出來一樣的呼吸著空氣,而埃蘿希姆這才後知後覺的轉頭,看見背後的密加列和飛走的箭矢。

  「老師,是妳把密加列救走的嗎……之前我揍他不都沒有事情?」

  「不是,是他覺醒第二階段的力量了,我要是不插手的話妳會先被弓箭射中,然後暴怒的妳就會把他揍到不能人道,為了避免這種事情我才介入的。」

  「結果怎麼樣都是我受傷啊!」

  密加列忍不住吐槽了。

  波利回頭撇了他一眼,有些無奈的說:「沒辦法,誰叫你是哥哥呢……」

  兩人都是一窒。

  事實上,埃蘿希姆會對密加列下重手也都是有原因的,雖然誰也沒有明說,但是兩人都知道真正的緣由……當年那個男人所說的,有關於米卡兒與亞塔特的真相。

  即使只是個孩子,她的行為也讓埃蘿希姆感到不快……甚至是厭惡,但是又不好真的對著她發脾氣,最後也只能發洩到做哥哥的密加列身上。

  這一點,密加列可以體諒她,因為他自己也覺得愧對亞塔特,所以也總是挨打不說話,就這麼樣子過了好幾年。

  波利也有點無奈,每一次埃蘿希姆出完氣,幫他們收拾殘局的都是她這個老師。

  「唉……不過,算了吧,時間也差不多了。」她嘆了一口氣,突然說道:「既然埃蘿希姆已經學會了『戰鬥魔術』的技巧,而密加列也覺醒了『蒼穹』的二次階段,那你們也該出師了吧。」

  「诶?」

  「不用疑惑,這就是字面上的意思,以後我不會再給你們食物、幫你們治療以及照顧你們了……一切的一切,都要靠你們自己。」

  她一攤手,臉上的表情有些陰暗。

  「雖然不是我的本意,但是你們確實到了伊洛菲要求我的臨界點……你們還有十二小時,最好在這段時間內離開這所學校吧。」

  「等、等等!老師!妳到底在說什麼!?」

  在兩個學生的面前,波利輕輕說道。

  「仔細想想吧……」

  「棲特迦學院……真的,有一位名為『波利梅爾斯』的教授嗎?」

  ──呼!

  一陣風忽然吹起,那名曾經照顧了他們數年的嬌小女性,就這麼消失在了原地。

  好像從來沒有出現過一樣。

  密加列突然一陣發冷,眼神混濁的看向了身旁的女孩。

  「吶,埃蘿希姆……」

  「我們……為什麼會在這裡?」

 

  幕間‧3

 

  奧加瑪爾帝國,棲特迦學院上空──五萬兩千公尺處。

  比臭氧層還要更高,這個世界的人類絕對不可能抵達的所在。

  在這個無法觀測、無法抵達、甚至不曾被人類所察覺的領域中,靜靜的漂浮著一扇門。

  那扇門看起來並不巨大、但也不能以矮小形容,門上的花紋似乎簡單至極、卻好像又無比玄奧,兩側的門柱上下端都被天藍色的光輝死死的釘住,那融入天空的漩渦光色宛如將門的時光給凝結在原地。

  無法被確定、無法正常的存在,如果沒有經過處理,連出現的本身都會被時空亂流所分割,對於世界本身是悖逆的魔法……

  「門」。

  可以打開、連接一切,包括世界與世界之間道路的魔法。

  ──嘎吱。

  忽然,大門一陣晃動,沉重的石料門板緩緩的打開來,卻沒有帶起任何氣流波動。

  一名身穿天青色法袍的男人踩在空氣上,面色輕鬆地從門內深不見底的深紅色渦流中走出。

  他笑得像是個孩子一樣,眼神卻呈現一種空洞而無機質的漠然。

  「波利,時間……到了喔。」

  「我知道。」

  清冷而稚嫩的女聲隨著流動的氣壓出現。

  距離地面五萬兩千公尺的高空忽然掀起了可怕的氣浪,如果以極遠的視角觀察,就能觀察到一道筆直的痕跡──從棲特迦的郊外向著天空,將雲層與引力在一瞬全部撕碎的超高速軌跡。

  不過,對於這個世界中的人來說,在層次遠遠不同的魔法遮掩下,這道軌跡無論是起點,抑或是終點,都是無法觀察……不,應該說是「不被允許觀察」到的。

  在那道軌跡的終點,有著天藍色頭髮的嬌小女性從背後舞動著翅膀,在空中上上下下的浮動著身體。

  因為沒有辦法像伊洛菲一樣,可以直接使用特定的魔法,乃至於直接操作能量來固定自己的身體,她也只好一下一下的拍動翅膀來抵抗重力。

  無論是上來時帶起的氣浪、又或者是從高速移動中瞬間停止帶來的慣性傷害,伊洛菲與波利梅爾斯都沒有特意去注意……那種程度的小事,對他們而言不需要在意。

  相較之下──

  「伊洛菲,你的精神狀況需要調整了。」

  嬌小的女性看了男人一眼,把一隻手放到他的胸口前面,閉著眼睛淡淡地開口:「你的說話方式與原本的樣子有可容許範圍外的誤差……嗯,看來是深淵的使用不小心過頭了。」

  「這麼說來的話……似乎的確如此。」伊洛菲一頓,身體四周瀰漫出了暗紅色的能量:「稍等一下,我現在進行一下緊急處理。」

  在這個異世界的環境下,沒有進行大規模魔法來調整自己的餘地,因此,他選擇使用後遺症比較大的緊急方式……

  所謂的精神異常,是因為伊洛菲在使用高濃度的深淵時,自己的精神狀態被狂躁的能量所扭曲、影響,而緊急的處理方式也很簡單,就像是把彎曲的鐵棍扭回來一樣,用深淵反向衝擊自己,把扭曲的部位矯正回去。

  然而這種做法也只能稱得上是「應急」,因為後遺症太大。

  用簡單的一句話就可以說明這個方法的危險性:彎曲的鐵棍即使扭回來也無法變回原樣。

  扭曲處必然會留下痕跡。

  不過即使兩人都知道這種風險,但沒有一個人打算阻止。

  畢竟,與其放任扭曲不管,造成不定的危險,不如先做好緊急措施……反正回去之後有大把時間可以調整。

  伊洛菲的時空系魔法可不是修假的,只要有足夠時間,使用預留好的備份資料就可以重置自己的精神了。

  數秒過後,伊洛菲身邊湧動的深淵慢慢褪去,他當下立刻就抱住了自己的頭,悲鳴道:「……啊啊啊啊,明明只是回塔奧德一趟,帶點土特產回去的,結果出了這麼大的問題啊……」

  「狀態似乎恢復的差不多了呢,笨蛋。」

  「真是抱歉啦,小波利。」

  他溫和地笑了起來,輕輕的拍了拍波利的小腦袋,然後望著底下的雲層,似乎看著更加遙遠的東西,喃喃自語地說:「不過,實驗似乎挺順利的,小波利也把那兩個人練起來了,嗯……」

  本來還挺起腦袋,想要多蹭幾下的波利聽到這段話,立刻像是炸毛了一樣,用力的甩了甩頭,把伊洛菲的手頂開,然後用比平常更冷淡──以表現生氣──的聲音說道:「話說,你為什麼要這樣子對那些孩子,特別是那個,名叫『亞塔特』的男孩。」

  「沒辦法,為了實驗……嗯,或者說,這是『緣』吧,平衡的『緣』。」

  「你在說什麼啊……」

  「我也不喜歡啊,可是如果要測試出『深淵』與『蒼穹』的最大性能,不這麼分配不行。」他難得的苦笑了起來:「這樣子講好了,你覺得亞塔特聰明嗎?」

  「聰明……」

  曾經從伊洛菲這裡用時空回溯看過男孩所做的行動,波利很是斬釘截鐵地說,還補了一句:「比我那兩個傻弟子聰明多了。」

  「就是這樣,不是聰明多了,而是很多很多。」伊洛菲豎起一根指頭:「心智、智慧、學習能力、分析思考,這些完全都凌駕於另外兩人,如果不是身體天生的素質拖累,他必然是可以成為『英雄』或者是『魔王』的人。哪怕不是,也注定可以名留青史。」

  「但是……『深淵』是一種『渴求即表現』的力量,換言之,沒有渴求,它就沒有其他表現。」

  男人臉上的表情多少顯露出了遺憾。

  「我學過的東西太多了,近身的、遠距離的、戰士的、法師的,這讓我無論面對什麼困境都能找出解決的辦法,特別是在我研究出『伊洛菲的時點回歸』之後,哪怕是直面黃昏邪神,我也只是找出了深淵的一種使用方式而已。」

  「所以,看見了亞塔特,就想讓他成為另外一個『伊洛菲』嗎。」波利冷冷的說。

  「不,我是要讓他只能使用深淵。」他糾正道:「渴求即表現,這是深淵的一大特徵,蒼穹也是,所以當兩方實力對等時,他們才會為了尋求更大的勝算而竭力戰鬥。」

  「……是嗎。」

  空氣突然沉默了下來,嬌小的女性盯著伊洛菲,目光漸漸轉為無奈。

  「你就沒有考慮過……他們沒有互相為敵的情況嗎?」

  「當我們介入這個世界、將那兩人的『死亡』給逆轉的瞬間,這件事情就必然會發生。」伊洛菲搖了搖頭:「萬物都有其規律,因果之間也會互相連結,只要他們之間無法交流,立場就會逼迫他們爭戰。」

  「所以,才說是……『緣』,啊。」

  他淡淡的下了結論,微微瞇起的眼睛中帶著瘋狂之人擁有的漠然。

  哪怕最後的結局是悲劇,抑或是喜劇,已經被給予過善意的存在,剩下所需要做的,就是竭盡全力為這場實驗做出貢獻,除此以外的價值……並不存在於立場混沌的法師眼中。

  最後,隨著一聲嘆息,兩道立於天上的身影被風所吹散,只留下一道深紅色的世界之門。

  靜靜的屹立在原地。

,由rpgji32k794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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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章

  1

 

  清晨。

  當年狹小破舊的木屋旁邊多出了一棟普通的房屋,一棟他們用累積多年的財產買下的、至少是由磚石砌成的普通屋子,也是他們現在主要居住的場所。

  天還未亮,港口中便隱隱約約迴盪起了清澈的歌唱聲,在港口生活已久的居民也早已習慣了這有如報時一樣的旋律,以前還會多少抱怨、或是感嘆「可可亞家的女孩又早起啦」,而現在嘛……

  時間總是能撫平一切的,不管是哪一方。

  尤可已經被迫早起練習唱歌好幾年了,從最早開始死命地掙扎不肯早起、被亞塔特跟娜可用各種手段懲罰,到現在很自然的成為家裡最早起來的人,而且早起不唱一首歌還會覺得不對勁……這就是時間的力量。

  而亞塔特和娜可現在呢……

  ※

  昏暗的小木屋內,從不牢固的牆壁縫隙中被光線打入,昨晚燃了一夜的新型油燈也不知不覺燒盡了,地板上堆滿了各式各樣的工具和半成品,其中有小部分看得出來是被粗暴地推開,在地面上空出了一塊可以睡覺的空間。

  頭髮亂糟糟的少年盤腿坐在地上,垂著頭,下巴微微頂在娜可的額頭上,手上還拿著鉛筆和計算紙,但雙手垂在兩旁的表現很明顯是睡著了,而另外一名淡藍色頭髮的少女則是雙手抱著大腿,膝蓋微微曲起,坐在少年的懷裡,可愛的腦袋靠在身後的胸膛上睡得很沉。

  似乎兩人接合的下顎與頭頂形狀很是切合。

  由於每天在工作以前都會特地清洗身體,所以還不至於產生異味,不過就這樣子在地上睡了一晚,醒來之後大概毫無疑問是要洗澡的吧。

  屋子裡面堆著的大多是金屬的零件和組裝部分的半成品,旁邊一點的地上還堆起了層層疊疊的計算紙和廢棄掉的設計稿,那是他們兩個最近在設計的新型組件,打算製作出可以存放、或是自動積累大氣魔力的道具。

  最近由於快要做出初步的成品了,所以近幾個晚上兩人都死命的熬夜,力求早日解決這個課題。

  昨天晚上也是一樣。

  原本負責使用其他道具進行金屬加工和模具製造的娜可只撐到半夜三點,本來察覺到自己精神不佳以後,她就果決的放下魔焊跟魔鋸,立刻轉戰亞塔特負責的實驗步驟計算領域。

  被迫交換工作的亞塔特只好用「深淵」模擬出工具的效果,取代無法使用魔力的缺點進行加工,但是工作效率顯然不怎麼樣。

  結果,在娜可半瞇著眼睛,點著腦袋連續半睡半醒的掙扎了三次之後,她就認命的放下紙筆,安心的鑽到亞塔特懷裡,蹭了蹭就睡著了。

  沒有下一步的計算數據,亞塔特根本沒辦法繼續作,為了避免無意義的耗損材料,他也放下了材料,重新撿起紙筆,一個人開始算了起來。

  這一算就到了清晨四點半,尤可剛開始唱報早歌的時候,亞塔特正巧睡下沒多久。

  「唔……」

  早上六點,瀰漫著沉悶味道的工作室被細散散的光線微微點亮,淡藍色的小腦袋稍微動了動,隨後像一隻警惕的倉鼠一樣猛地睜大了眼睛,左右看了看,又像隻廢浣熊的把眼睛瞇了回去,懶洋洋的癱在亞塔特身上。

  「哈唔……」她輕輕的哈出一口氣,鬆開了環抱住大腿的雙手,窸窸窣窣的從旁邊拉起亞塔特的棕色大衣,翻了個身把大衣蓋上,整張臉埋進了亞塔特懷裡,舒適的吸了一口氣:「嗯……」

  還順手從大衣裡面伸出手來,精準的扯掉了少年左右手裡面的計算紙跟鉛筆,隨手丟到了旁邊。

  亞塔特似乎完全沒有感覺,空出的雙手像是鬆了弦似地軟軟垂下,然後迷迷糊糊的往地上一倒──

  繼續睡。

  兩個人昨天實在是做得太晚了,現在精神跟身體都處於迷迷糊糊的狀態,尤其是亞塔特,大概不睡飽是不會起來了。

  陰暗的小木屋外面是明亮的天空和舒適的風,尤可穿著運動服在港口裡面長跑了一小時回來,輕輕喘著氣地脫下了長袖的衣服,露出了裡面輕薄的白色短袖,被汗水打濕沾在身體上,貼著皮膚顯露出少女美好的曲線。

  「現在的話……亞塔特應該睡著一段時間了吧?」

  回到家裡的尤可咬著手指,歪著頭思考著,然後啪搭啪搭的收拾好了家裡的東西,出門轉身就跑進了隔壁的小木屋裡。

  靜悄悄地、從正面抱住了側身躺著的亞塔特。

  然後一起睡著了。

  ……

  等到三個人都快醒過來,已經是正午了。

  相較於正常發育的亞塔特,娜可和尤可兩姊妹不知為何只長到了一定的高度就沒有再長了。

  換言之,雖然都是十八歲,但是娜可和尤可看起來卻不像是已經成年的模樣,而是一副可愛的少女體態。

  不過即使如此,尤可也發育的比娜可要高一些──大概是因為她總是開開心心的東奔西跑吧?至少娜可自己是知道的,這幾年自己根本沒怎麼在運動,早上補眠,晚上都是陪著亞塔特作研究。

  順帶一提,尤可正好相反,非常健康的早上拉著亞塔特出去訓練,晚上則是一個人睡覺。

  ……仔細一想,最累的似乎是亞塔特,到底為什麼他會長得最高呢?

  ──三人裡面最矮的娜可曾經有考慮過,要不要正式把這個問題列入研究序列裡面。

  雖然最後沒有這麼做,不過看到目前的場景的話,大概也就能知道,為什麼娜可會對自己的身高這麼有意見了。

  「──唔唔唔唔唔唔唔唔!」

  目前還沒有醒來的亞塔特,以及明明已經睡飽了但是就是不想起來的尤可,在這兩人中間傳出了娜可掙扎的聲音。

  (尤可妳給我把那該死的人心拿開啊!不要一直拿那個東西頂我的頭!妳以為只有妳有嗎!)

  作為髮色不一樣的雙胞胎──順帶一提,這是出生之後才有的變化──娜可該有的硬件配置跟尤可其實是差不多的,就是矮了點。

  雖然想要這樣子大喊,不過娜可最後還是沒有出聲,掙扎的叫聲慢慢小下來,然後趁機鑽的離亞塔特更近了一點,身體整個縮進了少年懷中。

  這個是不得已的,嗯,絕對沒有私心。

  雖然兩輩子年齡總和起來,都快可以當亞塔特的年邁母親了,但嬌小的少女卻還是執拗的瞇起眼睛,堅定的假裝自己還很年輕。

  然後,就在娜可自欺欺人的撒嬌、以及尤可臉上傻呼呼的笑容中,亞塔特一臉平靜的睜開了眼睛。

  身體很熱,不是來自自己,而是有一個身上都是黏膩汗水的人抱住了自己,濕熱的身體纏在自己身上,把溫度平分給了兩人,還順便把少女的汗水擦在他身上,而懷中也有一個暖呼呼的東西,用毛茸茸的頭來回的蹭著自己的肚子。

  他很平靜。

  「──妳們兩個,現在,給我,出去洗澡。」

  很平靜的把兩姊妹扔出了木屋。

注释
铃Beru 铃Beru 40.00节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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