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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你知道吗?其实世界并不是你所认为的那个样子。” “我很清楚,天空已经告诉过我了。” 一 初春的黄昏时分,晚樱自由地在空中盘旋,不紧不慢地,落到一本打开的书上,书的主人正用手指轻轻敲击着一个晦涩的词语,似乎眼前的词语让她陷入了困扰。 “穿梭载体,到底是怎样保持自身结构稳定的呢?”她轻轻合上书本,开始回忆课堂上教授的解释,努力想解开心中的疑惑。 眼前的汪小霖,正在大学研习生物科学,希望能被推选为学校的免试博士生,在一年前新建的研究院内继续进行自己的生物学研究。她的课题是寻找在极端环境下仍能保持自身结构稳定的穿梭载体,并希望能有机会对前段时间的最新发现的海沟微生物进行基因改造。 “先回去查查资料吧,希望能有些进展。”她轻轻将樱花夹入扉页,从长椅上站起。 眼前的小湖在夕阳下格外耀眼,那是这所大学的特色,也是她报考这里的原因之一。 回到宿舍,将书放在床头柜上,汪小霖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那是老室友谢丽尔打来的。大学宿舍原本是双人间,自从硕士就读后便统一改为单人间,在这样一个人口稠密的国家能享受如此待遇,校方确实功不可没。当然,能考到这里的,必定是万里挑一的人才。 “有什么事吗,我现在还在忙。”汪小霖轻轻地说。 “还忙呢,你整这个课题都快半个月了,从来没见你休息过,一天到晚不是做实验就是读文献,这样身体肯定吃不消的。我想约你晚上出来转转,换换思维对研究也有好处。”谢丽尔还是一如既往的耿直。 “可……可我这段还没写完。” “我在学校对面发现了一家很棒的火锅店呢!咱们老地方见,你自己看着办吧,你不来的话我拉也要把你拉出学校!”电话挂断了。 汪小霖叹了一口气,自己这个风风火火的室友怎么也不像是读植物学的料,她真的能花几个月的时间等待样本植物的生长吗,确实要打上一个大大的问号。 但是也没理由不去,整天处理这些问题确实挺头疼的,况且自己真的有其他选择吗?想到这里,她觉得很好笑。 手机电量不多了,她将充电器插好便走出了门,平时手机就用的不多,不带上也没什么。 她们两个在学校的林荫道上走着。刚刚在吃饭时聊了很多,基本都是当室友那会儿的趣事。就在这时,两人听到一阵气喘吁吁的脚步声,原来是学校的保安正跑过来。 “你们怎么还在外面逗留?”保安疑惑地问。 “校园是学生的地盘,我们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外人管不着吧。”谢丽尔不怀好意地说。 “话是这么说,可你们没接到学校的广播通知吗,今晚七点以后所有学生都呆在宿舍不得外出。”保安义正词严地说。 “啥?还有这事?”谢丽尔一头雾水。 “那么大的广播声也听不到?校方半小时前就下了正式通知,让我们确保今晚所有学生都呆在宿舍。名已经点完了,就差你们两个,真是让人好找啊。快点跟我回去,我和老杨是今天在你们楼下站岗的,别让咱俩丢了工作。” 两人只好灰溜溜地向宿舍方向走去,保安紧随其后。 “你知道今天中午放飞的那个气球吗?”谢丽尔突然地发问,像是想起了什么很重要的事。 “你说哪个?”汪小霖有些摸不着头脑。 “你都不关注时事的吗?就是那个装有探测器的巨型气球,官方命名天玑号的那个。” “不太清楚。” “那可是人类造物首次脱离地球啊!因为飞机无法飞过平流层,气球就理所当然地成为了脱离引力最好的工具啊。” “后来呢?收集到了什么数据?” “那就不知道了,毕竟这种事情还是属于机密吧。” “你们两个还磨磨蹭蹭的,都七点零二了,快走。要不是看在你们是女生,早就上报学院了。”保安明显有些不耐烦。 就在这时,原本黑暗的天空忽然出现了一抹白光,那道光极细极亮,刺得人睁不开眼。恰好面对光源的三人都条件反射地用手挡住脸,但由于光点太小了,并没有照亮她们周遭,三人仍然笼罩在一片黑暗之中。 大约30秒过后,光点消失了,由于视觉暂留现象的缘故,她们也无法确定光点究竟是渐渐黯淡还是瞬间熄灭的。汪小霖留意了一下,光点的方向,大概是在她们的东南方。 “刚才那是怎么回事?”不知是谁先发问。 没有回答。 过了好一会,三人才逐渐从刚才超新星般的状况中回过神来。 “什么事都没有,快点走,今天晚上是真见鬼了。” 保安面色发白,但嘴上依旧不饶人。 在宿舍门口,两人约定第二天上午九点在学校的咖啡厅碰面后便各自回寝了。 “你先冷静一些,现在已经很晚了,我需要回去整理一下思路,明天再好好讨论这件事。”汪小霖如是说道。 在宿舍内,汪小霖找出已充满电的手机,屏幕上显示收到了一条群发短信,来自学校特别权威的官方号码,内容如下: “同学们,紧急通知,由于特殊原因,请你们务必在七点整之前回到宿舍,并拉好窗帘。校门将于六点五十分关闭,请尚未入校的同学在校外自行安排住宿事宜。大家不要惊慌,校方已安排保安于今晚在各宿舍楼进行不间断执勤,一定会保证大家的生命财产安全不受侵犯。” 看了一眼收信时间,是六点二十分。 她仔细梳理了一下刚才的细节,如果群发短信的时间正好是校园广播的时间,那么当时正在校外的她收不到消息也是理所应当,但她们应该正好赶上了校门开放的最后时刻。 对,这就说得通了! 放下手机,她在书桌上发现了一本打开的笔记本,最上面写着: “忘记你刚才看到的事,否则后果自负” “今天的怪事不止一件。”汪小霖自言自语道。 第二天,在咖啡馆。 汪小霖拿着那个笔记本早早地坐下等待,在墙上的挂钟还有两分钟走到九点时,谢丽尔出现了。 她手里拿着完全相同的笔记本。 坏了。汪小霖心想。 在她说完自己昨天的分析之后,两人又观察起了手上的笔记本。外壳纸张都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除了中间那一页之外也没有其他的字迹。书写的字迹是明显的硬笔手写体,而且两人笔记本中的字迹并不相同,这基本排除了印刷的可能性。 但奇怪的地方就在这里。 那张写有字迹的纸张是完全平整的,如同止水与明镜一般,没有任何笔压过的痕迹,垫在这张纸下面的另一张也是一样的情况。 “所以难道是写下讯息的人故意特别轻地小心翼翼写下这句话吗?”谢丽尔问。 “但完全没有必要,而且这样写肯定会非常累,想要批量留下字迹几乎是不可能的。你应该也听说过一些相关的故事,像是盲人用没有墨水的钢笔写下的遗嘱具有法律效力之类的。” “我想起来了,是他妻子想要私吞遗产的那个!如果是这样,正常手写想要不留下压痕基本也不可能。” 汪小霖用筷子沾了点水,轻轻地在字迹上滑动,筷子头染上了黑黑的墨痕,纸上的字迹稍稍晕开,这也不符合打印机墨迹的性质。 当你排除一切不可能的情况,剩下的,不管多难以置信,那都是事实。但这句名言成立的条件是“还有剩下的情况”,排除所有可能性之后,留下的只是一个无解的谜题。 两人接着讨论了一段时间,但是并没有得出合理的解释,就在这时谢丽尔接了个电话。 “你换手机了吗?”汪小霖随口一问。 “别提了,就在昨天刚跟你打完电话不久手机就不见了,要么是丢了要么就被偷了。” 又一个谜团解开了。汪小霖心想。 “还有个问题想问你,当时那个巨型气球的放飞地点是在哪里?是在我们东南边吗?” “新闻说的那个发射中心是在……对,没错,离我们八九百千米远的地方。”谢丽尔迅速地查了一下。 汪小霖告诉了谢丽尔自己昨晚的发现。 “如果是这样的话,昨晚的白光和巨型气球之间很可能有着某种联系。”汪小霖严肃地说。 “我们应该继续调查下去吗?你觉得?” “不,适可而止吧,我们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我的研究还没有结束,我认为,不值得为了这种事情耗费太多精力,况且……”汪小霖顿了一下,“我不希望任何人受伤害,即使这件事是如此虚无缥缈,我也不想冒这个风险。” 是的,这件事本身太过蹊跷,尤其是无法解释的笔记本,总觉得处处透露出危险的气息。 “你说得对,我的学位论文还没开始写呢,也不能一直拖下去吧。” 两人决定不再追究这件事,回到正常的生活。 二 平静的生活持续了一段时间,但好景不长。 穿梭载体的研究取得了一些进展,这天,汪小霖正在图书馆里查阅文献,她正试图弄清前一次实验的成功是否具有偶然性,想要总结出载体培养的规律。 “培养液的浓度没有区别啊,为什么之前的实验总是不成功呢?” 手机毫无征兆地震动了起来。 汪小霖放下刚递到嘴边的水杯,看了看手机屏幕,是谢丽尔发来的短信。 “小心!他们残忍且极度危险,千万不要卷进这件事。” 汪小霖拿起手机,刚准备回拨过去,视线却被眼前突然出现的一个男人吸引。男子穿着一身西装,鲜红的领带,皮鞋锃亮,露出职业性的笑容。 “小姐您好,我们想就一些事情跟您谈一谈,不会占用太多时间,能请您移步旁边的研讨间吗?”男子声音并不大,却给人一种难以抗拒的压迫感。 “好的,没有问题。” 研讨间内。 “是这样的,我们想询问一下,您在大约一周前有观察到什么奇怪的现象吗?”男子直入主题。 “能说得更具体一些吗?我好像不太明白你的意思。” “大概就是,您有在上周六晚上观察到什么异状吗?就像天上连续划过两颗流星之类的,那种事概率很低对吧。” “这样啊,我想想……”汪小霖稍稍低下头,又抬了起来,“那天的话,我们在吃完晚饭后就被校方要求呆在宿舍里,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 “您能确定吗?我们是校研究院的,如果您有注意到什么,希望能提供一些信息,我们也很乐意为您的研究提供帮助。” 男子轻轻皱了下眉头,随即恢复成笑脸。 “真的很抱歉,但当时要求把窗帘都拉上,我确实没有发现什么,如果有留意到会联系你们的。” “好的,谢谢您能抽时间回答我的问题,打扰了。” 男子站起身,轻轻地与汪小霖握手,然后快步离开了。 汪小霖坐在椅子上,一阵后怕。 为什么他会知道我在这里?他的目的是什么?谢丽尔那边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不行,还是放心不下谢丽尔。”汪小霖自言自语。 她先拿起手机准备拨号,犹豫片刻又放下了。在出门前抬头看了看,研讨间的摄像头在正常运行。 自己进门前并没有注意到,如果再来一次,还会那么回答吗? 汪小霖快步走到谢丽尔的宿舍门口,发现宿舍门关着但并没有上锁。以前跟她住一起的时候都是自己后出门,锁门的也是自己,也许她也已经习惯了吧。 推开门,屋内摆设与平常一样,没有什么特别奇怪的地方。 刚才为什么没有打电话呢? 这样想着,汪小霖缓缓走近,拉开了房间里唯一的衣柜。柜子里放了三四件衣服,都是谢丽尔平时会穿的,但数量有些少,显得稀稀拉拉的。她轻轻拨开衣服,想要找到一些线索。 手上的动作忽然停住了。 她在柜子上发现了一个直径约1cm的小洞,断面微微向后弯曲,显然是被击穿了。 她迅速搬开柜子,在后方的墙上发现了一个大小相似的小坑,少量的墙粉落到小坑下的地板上。墙粉隐约排成一条细线,和墙壁与衣柜之间的缝隙一样细。 再将注意力转回衣柜,她发现柜子的两侧都有浮尘,唯独靠墙的那面干净得发亮。 她明白发生了什么,自己必须马上离开。她将衣柜搬回原处,推开门,装作若无其事地向自己宿舍的方向走去。 一路上没有遇见任何人,汪小霖顺利地抵达了自己的宿舍。 走近门前,她轻轻插入钥匙向右转开门,钥匙并没有如预期中正常转动,而是刚一转就停住了。在刹那的犹豫后,她迅速将钥匙向左猛转两圈,然后拔腿跑出几十米远,藏在另一栋宿舍楼后。 刚刚躲好,她就听见一声巨响,自己宿舍的门轰然倒下,一名西装男子提着手枪冲出来四处张望。 过了一会,男子便离开了。 汪小霖沿着墙根坐下,把头埋进臂弯里。 “为什么一切会变成这样……” 她就这样静静地坐着,望着地上的青草发呆。 望了很久,直到冷静重新回到她的脸庞。 汪小霖迅速回到自己的宿舍,带上了银行卡、证件和一些生活必需品,总之,在外生活会用到的一切。临走之前还不忘拿上那个笔记本,毕竟是关键的线索。 从看到谢丽尔宿舍的时候,她就觉得报警不会有任何帮助,但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她仍然拨通了电话。 在电话里,她详细说明了刚刚发生的情况,当被问到上周六的事件 时,她果断地挂断了电话。 不能再待在学校了,但还能去哪里呢? 她坐在候车室一个不起眼的角落。 自己不可能永远像这样躲躲藏藏下去。之前已经查到了那个气球放飞地的具体位置,既然要弄清楚这件事情背后的真相,那个地方就不能不去。 是的,巨型气球,异样的白光,神秘的笔记本和西装男子,这一切一定有着某种程度的关联,而巨型气球是这些线索中最容易调查的,先去那里也理所应当。 但他们也能想到这一点,所以汪小霖特意选了一个靠近应急通道的位置,那里平时鲜有人走,很适合作为突发状况的撤离地点。 汪小霖从瞌睡中猛然惊醒。 平时朋友们都吐槽她是个工作狂不是没有原因的,虽然她的能力很强,经常一个人承包整个小组的工作,但作为人类,疲惫感还是会经常袭来。虽然能凭借意志力抗拒这种阻力,但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她甚至能站着睡觉。 汪小霖很快察觉了异样,因为他看见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径直走向女卫生间。虽然没有穿西装,但她一眼便认出那就是曾在图书馆跟自己谈话的男人。 顺便一提,她之前小心地用工具将手机里的芯片取出并放进卫生间内,就是为了判断手机是否遭到定位跟踪。她并没有直接放手机,因为不希望失去母亲送给她的生日礼物。理由就是这么简单而直接。 汪小霖尽量不动声色地走向应急通道的方向,试图在不被发现的情况下离开车站。但当她刚要伸手拉门时,门却毫无预兆地自己打开了,她赶紧闪身躲到门后。 门内走出的男人瘦小,但步伐有力,皮鞋与地面不断发出响亮的碰撞声。他往前走了几步,然后停了下来,与刚从卫生间出来的同伙交谈。 汪小霖现在进退两难,无论是继续躲藏还是立刻逃离都很可能被发现。就在这时,车站中心处传来了嘈杂的争吵声,几位中年人似乎因为有人插队而扭打在一起,这一突发状况恰好分散了两位特工的注意力。汪小霖抓住机会,迅速从应急通道逃出了火车站。 她跑得很快,希望自己能在被发现之前混入车站外的人群。 但很快,她就感觉身后有人紧追不舍,余光瞥见两个飞奔的身影。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她的体力不可能与经过训练的特工相比,但她很清楚没有投降这条路可走,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奔跑。 她似乎跑了很久很久,双腿机械地向前迈着,眼前的东西都看不清了,感觉自己随时都会晕过去。 不敢回头,会被抓住的。可是,为什么还没追上我呢? “咚!”汪小霖被眼前突然出现的台阶绊倒了,狠狠地摔在了台阶上。肩上腿上都火辣辣的,她用了很大的力气才勉强站立起来。刚准备继续前进,却发现周围静悄悄的,一个人也没有。 正摸不着头脑,汪小霖突然发现自己胸前出现了一个红点,一时间不知如何动作。她在原地站了一会,但预想中的枪声并没有响起,相反,一辆不起眼的黑色轿车开到她前方不远处停下,鸣了鸣笛。 她缓缓向轿车走去,小红点依然跟着她移动,但直到开门进入轿车后座,枪声都没有响起。 “冷静一下,我们跟他们不是一伙的。”驾驶座上的男人声音沙哑,但冷静沉稳,并没有那种冰冷的杀气。 汪小霖没有说话。 “不要紧张,刚才只是害怕你看到我们会逃跑才出此下策。相信我,我们的目的是相同的。” “刚才的那两个人呢?” “在后备箱里,你已经安全了。” “……” “忘了介绍了,我叫慕离,是‘天空机构’的研究员,负责调查这个世界的不合理之处。” “我叫汪小霖,生物科学研究生。” “很高兴见到你,剩下的事一起回总部之后再详谈吧,不过,为了不暴露具体位置,我需要让你先睡一会,希望能理解一下。想要催眠,打晕还是麻醉?”慕离似乎若无其事地说出了可怕的话。 边说着,慕离拉开了副驾驶座的手提箱,里面有电击器,针管和一些自己甚至从没见过的东西,光是看就让人一阵恶寒。 “困了,你开车。”汪小霖系好安全带闭上眼睛。 虽然确实是初次见面,眼前的男人却给自己一种说不出来的安全感。况且他要对付自己简直易如反掌,再抱着多余的警惕似乎没有必要,这种感觉让积聚已久的疲劳感一下子迸发出来,汪小霖很快就睡着了。 三 “天空机构”的会议室中,两人正在详谈。 这里的场所以哑光的深蓝和低沉的银色为主体基调,显得有些压抑,但精心摆放的绿色植物有效的缓解了这种沉重肃杀的气氛。植物上都有模拟日光的小灯,墙壁也显得极有质感,这里的一切都给人一种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科技感。 至少不属于现在这个科技停留在人类初次离开地球这一水平的世界。 “先对之前没能早些安排救援行动表示抱歉,但之前那些人盯你很紧,我们难以找到机会。直到你昨天徒步逃跑时,我们才能提前做好准备,封锁道路,进行接应。” “这没关系,你们并没有义务来救我,却这么做了,我很感激。” “你知道吗?其实世界并不是你所认为的那个样子。” “我很清楚,天空已经告诉过我了。”汪小霖望了望身边墙上并不大的宣传标语,慕离听到她的回答后笑了笑。 “谢谢你的理解,我们现在进入正题吧。” “天空机构”的成立归因于人们对天文观测不合理之处的总结,一些天文观测者发现夜间的星空一共只有随机出现的128种组合,而每一种组合的所有星体位置都是完全确定的。换言之,你只需要知道几颗星星在哪里,就能断定满天繁星之中每一处的位置,而这与已知当前基础科学的研究成果和天体物理学的基本规律都是完全不符的。这一异常现状促使全球的天体物理学家和一些其他领域的科学家参与进来,共同探讨该现象的成因,最早的“天空机构”实际上只是由一群学者组成的学术机构。 但随着研究的深入和来自全世界的数据汇总,越来越多的异常现象被挖掘出来,比如按照热量的辐射理论,来自太阳的光能应该先辐射到地表,升温后的地面再将热量向空气中传导。可收集到的实验数据却显示,全球的热量都是从天空直接传来,空气的升温明显早于地表,这与辐射理论直接相悖。而且阳光的能量也远低于根据预期太阳能量的估计值,甚至可以说没有能量!之前“天空机构”进行过实验,在阳光刺眼的正午,用直径数十米的巨型透镜都无法点燃纸片,而是仅仅使表面温度上升了3摄氏度,这样小的数字几乎可以忽略不记。类似的事件层出不穷,让成员们不得不怀疑这些事情并非偶然,甚至可以用“阴谋”这个词语来定义它们。 正因为机构越来越多惊人的研究成果,许多精英,部分政要甚至是超级富豪都选择加入这里,他们也迫切的希望找到真相。几乎可以说,全世界近三分之一的天才都汇集于此。正因为大量资金、人才的涌入,机构的规模不断扩大,业务范围也越来越广,甚至包括对新现象目击者的救援,保护以及与部分的保守组织进行对抗等。 “我们找到你也是出于类似的目的。以普遍理性而言,你之前目击到的白光也是非常重要的异常现象,所以我们必须确保你的安全。”慕离说。 “我不太明白,为什么会有人要暗杀我们这些目击者呢?还有谢丽尔,为什么是她……”汪小霖的语气有些颤抖。 “关于你的室友,我是说曾经的室友,我很遗憾。根据现有的情报来看,对方似乎不想冒任何风险,他们扮作相关的调查员对你们校内所有可能目击事件的人员进行盘问。我知道,她只是想提供帮助,但是……”慕离沉默良久。 “他们到底是什么人?” “大致分为三批人。其一是政府机构,他们的目的是为了消除国家内部的不安定因素,毕竟一旦这些现象大规模传播,难免就会出现社会动荡,这当然是他们不希望看到的。第二种,是我们认为的这场‘阴谋’的策划者,虽然不能确定他们想要什么,但他们出手的可能性也相当之大。而第三种,则是其他会因此事而获利的人。” “你能详细说说第三类吗?” “举一个简单的例子,一个公司开发出新产品,但产品有不易发现的漏洞,部分人可以利用它牟利。那么,当有人将要公布这一漏洞时,谁最希望封住他的口?” “我好像有些明白了,公司并不知道漏洞的存在,即使被公布,他们也很容易就能修复这一漏洞。” “正确,真正会动手的反而是那些心照不宣的人,因为倘若漏洞被公布并很快得到修复,他们的利益都会受到损害,这就叫‘动了大多数人的蛋糕’。” 汪小霖陷入了短暂的沉思,不一会,又微笑着看向慕离。 “你之前说你是‘天空机构’的研究员对吧,可是既然机构的规模已经如此庞大,为什么还要让一个研究员来救我呢?” “你大概已经猜到原因了,这次的行动是我自己主导的,并不是组织的安排。”慕离看着汪小霖的大眼睛,别开了视线。 “这样想也是,如此大规模的白光现象,观测到的人肯定不止我一个吧,把所有人都救出来确实没有必要,而且吃力不讨好。” “严格来说事实并非如此,我们的观测部门一直24小时监测天空的所有异动,但奇怪的是,那天并没有发现任何信息。况且,”慕离顿了顿,“我观察过你一段时间,实话实说,我很欣赏,不论是才能还是其他的,任何方面。” “……” “我的研究需要一名助理,而我希望——” “我接受。”汪小霖抢答。 两人对视着,很久都没有说话。 在记录下汪小霖关于白光现象的完整口供后,研究室花了一个小时的时间对她带回的笔记本进行分析,但并没有找到决定性的信息。从笔记本上的字迹中提取出的物质是就是普通的蓝黑墨水,但不过是街上随处可见的品牌,无法构成有效的证据链。两个人坐在办公室的沙发上,摆弄着他们目前拥有的最奇怪的线索。 “正如你所预料的那样,连我们的技术都没办法弄清楚字迹是如何出现的。”慕离叹了一口气。 “机构有派人调查过那个巨型气球的放飞点吗?” “确实调查过,但那附近并没有发现异常。说到那个,我们监听到政府部门与科研人员的联络,气球上的探测器没有收到任何有用的数据。严格来说,它一飞出大气层就失去信号了。” “机构的研究方向是对的,‘天空’一定有什么秘密。” “你应该也看到了,这里的设施都相当先进,很难想象能造出这样设备的人类居然连脱离地球都做不到。跟其他科研方向相比,人类在航天上的发展是极其畸形的,几乎所有复杂航天器都在制作或发射过程中出现不合理的事故,就像有一双无形的大手在操控一切。” “你的话让我想到人类的导航定位系统。” “对,原本计划用卫星来简单体面地解决问题,但多次的发射失败让我们不得不换一种方式,正因如此才采用‘巴别塔’,也就是遍布全球的超级高塔来发射定位信号。由于高度限制,原本三颗卫星就能解决的问题却要使用数十座塔,建造成本是原计划的数千倍。” “等等,你快看。”汪小霖指了指手中笔记本打开的那一页。 有一行字正在缓缓地浮现,对,就是浮现,毫无征兆地一点一点浮出纸面。仍然是黑色的硬笔手写体,和上次看见的一样。 “连璧赴虞渊,翌日晌午至,逾期不候。” 两人的思维都飞快地运转了起来。 “大概是要让我们两个人明天中午准时到一个地方,但‘虞渊’是指什么呢?”汪小霖皱着眉头。 “这个我有所耳闻,‘虞渊’最早出自西汉的《淮南子·天文训》,也称为‘虞泉’,是传说中太阳落下的地方。”慕离解释道。 “听起来像是一个谜语,而且以这种超自然的方式出现,我们似乎不得不相信。” “是的,陷阱没必要做成这样,以他们干扰航天事业的能力来看,想除掉我们轻而易举。” “唔……这个谜语很难解啊。” “思维不必局限在你我之间。我们的身旁,是整个世界的天才们,他们运用着自己的智慧一同探求这一切的真相。” 两人迅速召集了机构许多领域的学者,尝试从各个方向破解“虞渊”这个词语的真正含义。 激烈的讨论进行了很久,参与者不乏名牌大学的文学教授和资历极深的哲学家。最终,只确定了两个可行思路。 其一是将“虞渊”一词拆解为“虞”和“渊”两个字来看。“虞”可指周代诸侯国,位置能够确定,而“渊”取深水,水潭的意思。结合起来就是,古代虞国旧址附近,有深水的位置。 其二则是取它“西极之地”的含义。考虑到邀约者不可能让两个人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去到过于遥远的地方,“虞渊”就是指我国边境附近的最西处。 正当双方的意见争执不下时,负责历史、地质和气象的几位专家,带来了新的报告。古代虞国的旧址附近沿海,海岸线较平缓,而根据遥感拍摄的结果,内陆也没有可被称为“渊”的位置。这样就基本排除了前一种可能性。 确定位置后,他们拿出地图,将大致坐标确定下来,再制定了一套路线方案。 “其实本来乘坐私人飞机是最快的路线,但是之前救援时的动静还是有些大,很多组织都在盯着我们,所以我们搭乘最近的一班民航前往那里的机场,来接机的车辆都已经安排好了。”慕离的计划有条不紊。 “我听你的。”汪小霖说。 “还有个坏消息,‘晌午’这个词语所指代的具体时间有多种含义,最早可能到早饭后,最晚会接近黄昏。” “所以为了保险起见,我们最好在凌晨就到达那里等待,这样才万无一失。” “一点没错,记得把那个笔记本带上,之后可能会发挥作用。还有就是,”慕离顿了一下,“你之前那双鞋子和袜子都磨破了,换上这双吧,之后还会有一段路需要徒步。” “谢谢。”汪小霖接过递过来的鞋袜,发现完全合脚,走起路来非常舒服,而且颜色和款式都是自己喜欢的。 “那就再好不过了,准备好了就出发吧。为了按时到达,这趟飞机安排得还挺赶。” 四 “天空机构”的保密措施做的滴水不漏,两人的身份都隐藏得很好,一路上非常顺畅,没有遇到任何麻烦。 “你知道吗,其实我从出生开始就没有坐过飞机,就连上大学那次也是一样,因为国内研究生物科学最好的大学就在省内。”汪小霖望着窗外的明月和和星星,心情十分愉悦。 “其实我也很少乘飞机出行,一样很有新鲜感,但一想到头顶上的天空可能是一个谎言,心中就总有些难受。不过,尽管把这当成一次旅行吧,我会保护你的安全。” “你在来‘天空机构’之前是研究什么的,在哪里上的大学?” “哦?你这么确定我也是一位学者么?” “我有预感。” “该说这是我的台词吗?”慕离笑了,“其实我的大学专业是心理学,硕士和博士学位都是在国外拿的,但是毕业后我就回国了,这个国家的社会制度比国外好,认真的。” “我觉得学心理学的都是特别聪明的人,很厉害呢。” “其实我们学习的专业和以后从事的工作未必就有联系,所以尽管在大学里学你想学的。” “我真的觉得自己好幸运,专业能学到最喜欢的东西。” “以普遍理性而言,是的。大多数人因为各种原因,都被迫在大学学习自己不喜欢的东西,所以说在中学时候拼命地学习一定是有价值的,拿着一个足够高的分数,才不会因为不能学自己所爱而后悔。” 在轻松宁静的氛围中,航班稳稳的飞向目的地。 下机后的一切都与慕离的安排如出一辙,接机的汽车在公路上行驶了约三小时,从平稳舒适的柏油马路到坑洼不平的乡间小道,汪小霖能感觉到他们正在往正确的方向驶去。 慕离似乎有些晕车,他的面色难看,竭力想忍住胃中的翻腾,汪小霖用手帕轻轻拭去他额头上的细汗,担心地望着他。 “世界上每个人都不是完美的,我之前曾经猜过,但真没想到看上去无懈可击的你居然会晕车。”汪小霖手上的动作一点不慢。 “这样未必不是件好事。不知道你能不能理解,其实我认为,挑食也是一样,有不吃的食物反倒是一件美妙的事。”慕离面色苍白,但语气十分平静。 “我明白,听你说话真的很快乐,能体会到很多。” “要不要先睡一会,现在还是半夜,离目的地还有一小时车程。” “不用,按照概率论的知识,我们一到那里就开始交涉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到时候还可以睡觉。况且,你这么难受我还能睡得着,那这个助理也当得太不称职了吧。” 看到汪小霖如此坚持,慕离笑笑没有说话。 汽车停了下来,前方的道路确实不再适合驱车前进,两人下车,背着一大一小两个背包向约定地点走去。汪小霖试图以助理的身份抢过慕离的背包,被严词拒绝了。 天空还是一片灰暗,慕离看了看腕上的特质手表,离日出还有约40分钟,足以赶到约定地点。 殊不知,他们的一举一动,都被尽收眼底。 外面的世界。 这里的交流不用声音,而是用汇聚的光线。光的传播速度极快,因而信息交换的效率高得惊人,下面的交流仅在数秒内完成。 “部长,您最近对第1202号装置是不是有些过于关注了,您知道上面的意思,让我们尽量少地干涉装置内文明的正常演化。” “可是更高一级的指令是,倘若装置内文明发现他们世界的真实现状,我们有权采取一切措施。” “对我们来说,性价比最高的方式就是直接关停装置吧,人类这一文明的装置数量有2000台,局限在这一台装置上获得的信息应该远远不能与其它装置的信息之和相比较。” “未必,这个装置内出现了难得的变数,不要忘了我们的主要目的,信息的收集只是次要的附加品。” “我明白,长官,可是我们部门的能量储备并不宽裕,改变装置内世界的能耗过高,这样下去,可能又要‘裁员’。” “放心,真的出了什么问题,只要我在,就不会让你们中的任何一员丢掉工作。” “这正是我所担心的,以拟态部门的部长而言,您太心软了,对待不合格的下属就应该毫不留情。之前那个员工,居然花了30秒才……这种废物就应该直接‘开除’!” “你们仅仅管理一台拟态装置,感受不到也很正常。但我要说的是,之前管理1201台装置产生的影响,已经足以把包括我在内的任何一个同胞变成根本无法想象的样子。理性,不再是唯一的生存之道。” “我仍然,不太明白。但,我尊重您的决定。” “先回去工作吧。” 汪小霖睡着了。 刚刚的朝霞真的很美,金色的霞光如巨手般剥去了笼罩天空的无垠黑幕,让整个世界一下子豁然开朗。欣赏完如此美景后,很久没睡的汪小霖终于坚持不住了,轻轻枕在了慕离的腿上。 她的睡眠悄无声息,让人无法确定她是否真的睡着了。听力敏锐的慕离也需要将耳朵贴近脸庞,才能感受到那极轻极细的,平缓又坚定的呼吸声。 他的腿一点也不敢动,确认了手中的笔记本上没有任何变化,他也向后轻轻躺下,陷入浅眠。 慕离听到了脚步声,他很快坐起来看了看时间,正午刚过。轻轻碰碰汪小霖的头,她便醒来了。两人一起望向来历不明的陌生人。 那是一个穿着朴素,胡子拉碴的男人,一身村民打扮,并不像是跟他们接头谈论如此重大事件的人。他走到两人面前五米处便停了下来,僵硬地挥了挥手。 笔记本上浮现出一行字。 “跟他走,你们会知道所有的真相。” “有可能是陷阱。”汪小霖看向慕离。 “那种力量拥有无数动手的机会,而眼下的邀约更像是一次诚心诚意的谈话。”慕离的声音不大但很坚定。 两人跟在陌生男人身后,走到一处类似谷仓的建筑前。 “进来后把门关上。”男人率先进入谷仓。 两人稍作犹豫,手拉手进入了黑漆漆的谷仓,并小心翼翼地把门关好。 建筑内一片漆黑,由于没有任何光源,人眼的夜视能力也发挥不了作用,慕离感到手被捏得发疼。 “你们终于来了,这里特殊的构造是为了避免光源对我们正常沟通产生干扰,请不要惊慌。顺便一提,这期的人类真正懂得了合作呢,光凭你们两个是不可能解开我们的谜题的。”是村民的声音。 “这期……”慕离略作沉思。“幕后黑手,应该不是人类吧。” “非常正确,这具身体只是我与你们交谈的媒介,不同文明之间是难以直接交流的。” “那个巨型气球放飞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汪小霖问。 “这个问题说来话长,我会从头开始讲述,请耐心听着。” 五 人类文明早在很久以前就灭绝了,因为对霸权的争夺和部分极端组织的推波助澜,当时地球上的超级大国向其他国家大肆使用核武器,同样的,受到攻击的国家大多也悍然发动了核反击,导致大多数陆地化为废墟,海洋遭到严重污染。当时幸存的极少数人类精英聚集到千里冰封的南极洲,妄图延续人类文明,启动了“星火”计划。但很遗憾的是,由于幸存人数太少加上科技水平较低,人们没能研究出太空移民的方法。在最后一个人类离世前,他们向太空中发射了特制的“暗箱”,里面冷冻了人类胚胎,并存放了极其详尽的人类历史、文明资料,希望能被其他文明发现。 “这些资料确实被发现了,被我们捡到了。”村民的声音。 按照你们的文化,我们可以被称为棱镜文明,或是光之文明。光既可以传递能量,也能传递信息,而我们则是光之子,一切生命活动都离不开光。维持我们生命所必需的“能量”需要直接从光中获取,我们甚至在母星系的恒星附近修建了一座完全笼罩恒星的巨型光幕来收集必须的能量,那是我们数百年都引以为傲的宏大工程。但随着科技发展,能量供应日益捉襟见肘,我们必须寻找其它恒星来继续收集必须的光能,于是我们派出了许多舰队进行星际搜索,而我所在的这一支来到了太阳系。 我们并不是唯一发现文明迹象的舰队,但有着类似发现的同僚极少,因此组织上极其重视这一发现,启动了“重构”计划,那也就是你们现在还存在的原因。我们根据从暗箱中获取到的人类信息,在一个个极其小的装置里重构了整个地球,以及上面的人类文明,将时间线设定在你们灭绝的两百年前,然后观察你们是否会重蹈覆辙。 当然,为了节约能源消耗、易于构建、方便管理等原因,我们建构了一个虚假的天空,将你们限制在被称为“大气层”区域之内,同时暗中破坏人类的的航天事业,避免这些设计被发现。 “请容我猜测一下,”汪小霖的声音,“由于巨型气球本身的特性难以附加电磁干涉,它在升空过程中撞击破坏了你们的特制天空。而那时的白光……大概要牵涉到你们独特的供能方式了吧。” 不完全正确,因为无法从外界获得供能的系统迟早会崩溃,我们便从天空外部间断性施以高能光照,从而使能量不断通过天空向装置内传导。但我要纠正一点,干涉或是摧毁那个气球对我们而言轻而易举,天空遭到破坏纯粹是之前管理这个装置的员工犯了经验主义的错误,所以当时我们没能及时反应过来更改供能方式,你们便看到了白光。当然,我们很快做了应急处理,并且处置了犯错误的员工。由于这次撞击的角度过于刁钻,创面过小,透射的白光只能照到一所大学那么大的范围内,至于是哪所你们都很清楚。 “那个笔记本上浮现的字迹是如何做到的?”汪小霖问。 对你们现有的科学技术而言,物质构成的最小单元甚至都达不到夸克水平,所幸即使从简单的量子层面上也能解释这一现象。不同物质由相应原子构成,而不同原子的区别只不过是质子,中子和电子的排布不同罢了,对吗?可以把水按照组成量子的比例直接转化为黄金吗?其实不能,阻碍物质间相互转化的,还有不同构造间的能量差异。对人类来说很难,但我们只要向物质中以适当方式注入所需能量就能实现物质的相互转化。所以,只需要非常小的能量就能将笔记本表面的纸张转化为墨水,浮现字迹轻而易举。 “那些伤害汪小霖朋友,还有追杀她的人,和你们有关吗?”慕离质问。 跟我们没有任何关系,我们只负责干扰航天和做一些像你们手中笔记本这样的简单事情。提示一下,你说的那个组织规模十分庞大,因而更不可能与我们有关,因为运营这种组织的能量消耗过大,根本不值得为此大动干戈。 “你们看似聪明,可实际上非常愚蠢。”汪小霖说。 那个声音没有回答,似乎在等待她接着说下去。 “按照你的原话,你们用虚假的天空将人类限制在地表,却还口口声声说想要考验我们是否会重蹈覆辙,实在是非常荒唐!地球的资源是有限的,随着科技的发展,新技术的运用,能源消耗只会越来越大,可你们却将人类限制在地球这样一个狭小的空间内。离不开地表,就只能利用小小地球上有限的能源,杯水车薪,人类一定会因为资源问题而再次爆发战争!这一切都是被计划好的,人类只不过是在你们手心跳舞,哄你们开心的小丑罢了。”汪小霖有些激动,呼吸急促。 “她说的一点没错,地球上的资源在广袤的宇宙中连尘埃都算不上。现在确实足够人类所需,但总有一天人类会达到恒星级文明甚至星系级文明水平,那时的地球能量是不可能满足人类需求的,人类唯有毁灭一途。”慕离语气依旧平静。 “我果然没有看错人。”传来村民僵硬的笑声。“是啊,如果实验真的像这样安排得毫无悬念,我们就在那里等待着早就注定的结果的话,那确实非常无趣。事实上,我们制订了备用方案,严格来说这才是计划实施的主要目的。” 两人都在紧张地等待宣判。 “倘若有人类能在早已注定的结局发生之前发现这个世界的真相,他们就会被赋予一个选择的机会。其一,我们会提取他们的记忆和意识,将其注入暗箱中的人类胚胎培养得到的生物体中,从中诞生的‘新人类’将会和我们一起生活,与此同时,这一装置将会被彻底关闭,里面的生物体将会因为得不到外界能量输入而最终全部死亡。其二,我们会在装置内直接销毁他们,但同时,我们仍会维持设备的能量供应,当然,直到那个结局不可避免地到来。” “提取意识并注入新的躯体,那真的做得到吗?”汪小霖难以置信,这远远超出了她的研究领域。 “这项技术非常复杂……你们的科技发展会先实现的,是将老人上传到云端实现永生,两者具有一定相似性。” “以普遍理性而言,你的论述逻辑严谨,合情合理,值得相信。”慕离平淡地说。 “但我们有权力做出这样的决定吗?我不能想象,整个地球的人类都会因为我们的决定而葬送生命,那样太残忍了。”汪小霖的语气有些颤抖。 “你仔细思考一下,问题并不像你说的那么简单。” “我知道,可是,这样的决定可以交给别人去做啊,为什么偏偏要我们来决定。” “你一定要理解,这不是二和数十亿的选择,而是二和零的选择,我们不能把人类文明延续的希望交到未知手上。” 汪小霖沉默了很久,慕离只是一言不发地拉着她的手,空间中暗得可怕,也得静得可怕。 “你说得对,现在地球上的人们已经不能算是活着了,他们只是实验品,是没有未来的傀儡罢了。” “这很痛苦,但我相信你能做到。” “我明白了。我们的选择是,两个人离开。”汪小霖大声说。 没有任何回应,两人都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研究室内。 “编号HM——0001,你严重违反了操作守则第63条——‘不得在未得到批准的条件下使用意识转存系统’,以及能源守则第275条——‘不得转存超过一名单一文明生命体’,我现在正式宣布:你已被拟态部门暂时停职,对你的进一步处理将在委员会审查后决定,跟我走。” “其实我原本就没打算继续工作下去了,我准备在这次工作完成后主动‘辞职’的。” 部长的话过于惊人,即使是不被设置感情的警卫也产生了极短时间的犹豫,虽然时间不长,也足够悄悄发送一条微型简讯了。 “你不必这么做的,错误还没有真正犯下,部门最多只会给你降职或暂时停职的处理。你很清楚,停职只是暂时休眠,但辞职的话,他们会彻底移除你的能量源,那是我们的生命核心。停止工作等于停止生命,每个同胞都明白的。” “容我一问,警卫先生,你目睹过装置中的人类文明吗。” “我被制造出来只为维持秩序而存在,不需要做那些事。” “那真是太遗憾了。你不知道,在长时间接触另一种文明后,你的思想,处理问题的方式都会出现颠覆性的改变,那是在用另一个角度看待世界的绝对捷径。” “那种事情与我无关,我再重复一次,马上跟我离开,不要犯错。” “警卫先生,你已经犯下了一个致命的错误,就是认为我‘还没有犯下错误’。” “怎么可能,我收到的情报显示转存系统尚未启动。” “不信吗,你自己去检查装置看看。” 突然,装置放射出耀眼的光芒,强光干扰使警卫出现了暂时的瘫痪,而部长因为提前改变了棱镜组反射率,几乎不受影响。 毕竟不是一般职员,部长三两下就将警卫放倒,停止了他的机能。 与此同时,装置内。 “你怎么知道他是让我们发出强光?仅仅是一个字母‘L’,也有可能是指‘Leave’或是其他含义吧?”汪小霖非常惊讶。 “结合他之前说的,棱镜文明的性质、这个场地的设置等等因素推理得到的,况且在漆黑中离开这个空间根本不现实。” 慕离左手捏着进谷仓前就藏在靴子里的照明弹,右手仍然有力的握住汪小霖的手。 “你们干的非常好,刚刚这边遇到了一些麻烦,但已经被妥善解决了。”声音在照明弹熄灭后才响起,“在进行转存操作之前,我还有一些细节需要确认,是关于人类胚胎培养和再分裂的。我们从暗箱中获取的人类胚胎只有一个,所以需要再培养,而我们手上掌握的碳基生物学资料非常有限,我必须确保万无一失。” “我会为你解答的。”汪小霖的声音充满自信。 交流持续了一段时间。 部长一边用极快的速度操作胚胎处理系统,一边发指令指导装置中的两人配合意识转存系统。 虽然他在警报发出前就处理掉了警卫,但总部得不到定时联络信号,更多警卫的赶来只是时间问题。 “很好,我接下来会放出辅助睡眠的声波,并在你们沉睡时完成剩下的操作,晚安。” 部长发送了最后一条讯息。他并没有告诉两人其实名额原本只有一个,也没有说出在转存完成之后,停机的是所有的人类文明装置而非仅仅1202号,他不想再给予汪小霖更多压力与负担。 六 操作尚未结束,能量问题还没有解决。 意识转存系统的能量消耗过大,同时转存两个生命体会导致部门线路超载,那样仍会失败,但转存后装置停机的保险设计又禁止他分开转存。 “该死的,要是按照守则只转存一个人就不会这么麻烦了。”部长自嘲道。 是的,棱镜文明的个体是没有自言自语这样的无用设计的,但与人类文明的长期接触让部长产生了许多变化。他目睹了太多次文明的毁灭与陷落,他不希望同样的悲剧在他面前的两人身上重演。 他又看了看之前自己与上级的通讯记录: “长官,我认为只转存一名人类的决策是不明智的,两名人类所带来的研究价值绝对不是1+1那么简单。况且我们研究发现人类这种生物,存在名为‘孤独’的特殊感情,单一个体会呈现较强的自杀倾向,这也是不利于研究的。” “转存两名人类的价值的确存在,但不值得我们消耗那么多能量。你应该有身为棱镜文明的高傲,多转存一人意味着一名同胞的生命,那比整个人类文明更有价值。” “明白了。” 研究室内,因为高负荷能量传输,装置已经有些不稳定。 “我已经安排好了你们出来后的一切,他们会理解的,一定会的。” 留下这条讯息后,部长轻轻地取出了自己的能量源。
  2. 夜幕降临后的城市让人感到陌生而又荒凉,街灯散发出微弱的光芒,吃力地将四周的黑暗推搡开来。一个男人低着头匆匆走过,右腋下夹着一个长条形包裹,左手则不自觉地护住盒子,似乎在害怕里面藏匿的秘密将盖子掀开,一跃而出。 腐烂的叶子夹杂着泥土,释放出腐朽的气味,宛如恶梦般萦绕在鼻尖,像是被遗忘的尸骸散发出的怨念,也是生命衰败的不朽低语。 他的脚步声在空荡荡的街道上回响,和呼啸而过的风声夹杂在一起,仿佛是在夜色中共舞的旋律。一段短暂而又嘈杂的不和谐打断了旋律,似乎是什么东西踩在落叶上发出的沙沙声。也许是哪个路人?但又不对,那个声音对于人类来说过于轻柔。 男人夹着包裹的胳膊不自觉地又开始缩紧,他的眼神徒劳的扫过黑暗中,时不时的停留在灯光无法触及的阴暗角落,仿佛那些地方正有无形的眼睛紧盯着自己。他开始加快脚步前行,想要逃离阴影中的视线。随着脚步声变得紧凑,逐渐变得响亮的心跳声也加入合奏,让整个街道充满莫名的紧张感。 眼前的街道仿佛在扭曲变形成崎岖小路,曲折而又迷离。路灯本就微弱的光芒变得更加虚弱,像是要在黑暗中溺亡一般,无法再照亮前路。街道两旁的建筑显得愈发阴森,每扇窗户后面似乎都隐藏着幽影,透过帘布的缝隙窥视着自己,蠢蠢欲动。 像是无法再忍受窗内传来的目光一般,男人右转进岔口,但刚没走几步冷汗便冒了出来,这是条死路,他走错路了。前方的围墙似乎长了一张满嘴獠牙的大嘴,在无声的嘲笑自己,心跳声愈来愈激烈,像是警告危险将要接近的鼓声。 轻微到几乎捕捉不到的脚步声在身后响起,嘈杂的伴奏戛然而止。男人的汗水淌过背脊,他咽了一口唾沫,将包裹紧紧护在怀里,缓缓转过身,然而眼前只有黑暗。 男人的汗毛竖起,好像浑身上下的细胞都在熙熙攘攘的因为恐惧而尖叫,一道锋利而又幽邃的视线从阴影中射出,像是削铁无声的利刃一般抵住自己…不对,是抵住怀里的包裹。不知道是不是幻觉,他感觉盒子里的东西仿佛也感知到的视线,并且渴望冲出牢狱,将自己献上视线的主人。 然而,视线的主人并没有如他幻想一般的冲出,或许是无法走出阴影,也或许是等待自己献上祭品,然而更有可能的是祂正在享受猎物蜷缩在角落,等待不可逃避的宿命降临的模样。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也许只是刹那,也许早已过了好几个小时,视线所化的剑刃越来越锋利,像是要把自己从头到尾劈成两半。 他知道,祂的耐心真快要耗尽了。 一小团黑暗从阴影中凝聚并伸出,如同梦境中才能孵化而出,古老而又邪恶的恐怖幻觉。祂没有形状,也没有实质,只是一团浓密而又深不见底的深渊。当阴影逐渐向四周蔓延时,周围的光芒似乎也开始变得暗淡,像是被吞噬掉一般,留下的只有寂静和冰冷的虚空。 而男人只是呆滞在原地,像是剧中的提线玩偶。可能他心底知道,就算逃到天涯海角也只是徒劳无功,那团黑暗注定会延伸祂的触手,直到触及一切,将整个世界吞噬殆尽。 无形的黑暗开始蠕动,似乎是张开了自己的嘴…如果这个“生物”还有这种器官的话。 祂“说话”了。 如果有神秘学家听到的话,或许会泪流满面。那是多么神秘,复杂,古老而又邪恶的声音。有多少人,就会有多少种词语来形容这个声音。但除去那些早已陷入疯狂之人,几乎全世界的人都可以达成的共识是,没有人类能够完美将其复现。 “喵~“ 祂“开口“道。 在这充满魔力,能蛊惑人心的咒语下,男人心中最后的防线也如同遭遇地震一般崩塌开来。 “唉,今天夜宵又没了。”男人说着,将包裹中的生鱼片拿出。 他单膝跪下,作为祭品献给了阴影中潜伏之物。
  3. 夏日的夕阳穿透层层薄云,向生机勃勃的大地投去一片片橘红色的柔光,不那么刺眼的光芒,照耀着王国首都中央的宏伟城堡。栽种着各色鲜花的花园,一只乘着风向上飞翔的艳红蝴蝶,于夕红的陪伴下,有幸闯入一间打开了窗户、迎接红光的奢华房间。 “遵从您的旨意,我伟大的女王陛下。” 一位王宫的仆人向其口中的女王恭敬的弯腰行礼,保持着行礼的姿势向后退去四步,方才敢转身抬起上半身,规矩的开门关门再离去。待今日起床至现在需要面对的最后一位来自他国的贵宾离开,再吩咐周围的下人去准备晚餐后,孤身一人的女王才从王宫的接待大厅起身,不是很优雅的抬起纤细的双臂,舒展一下身体,放松的叹了口气。放松过身体,她重新检查一下仪容仪表,拍拍淡蓝色露肩长裙的褶皱,拉一拉裙摆,撩拨蓝色的发丝至耳后,跺着优雅的猫步,随着高跟鞋踏在地毯上节奏分明的响声,推开大厅的房门。宽广的走廊有数位王国的精锐在看守和巡逻,当女王经过,这些亲卫士兵的眼里充满得到崇敬与爱戴,纷纷挺直腰板,十分有精神的向女王打招呼。慈祥的女王总会不厌其烦的回应他们,给予他们亲切的对待。 走过瑰丽奢华的王宫走廊,女王来到城堡中较高的一间房间门前,这里有两位女王专门安排的侍卫看守,他们均是经过了严格的挑选,兼顾武艺和忠诚的精英。他们身上的盔甲和佩剑,比王宫内巡逻的其他亲卫都要精致,是两位精英得到女王赏识的证明。 “贵安,女王陛下。” “嗯,如同往常一样,没有我的命令,不准让任何人从正门进来。” “遵命!” 每到黄昏时分,这两位万中无一的亲卫精英就会提前来到这间房间门前,等待女王亲临,忠心的遵守着【除了女王之外不准任何人从正门进入】的命令。 女王抬起双手,拿出挂在脖子项链上的一把小钥匙,打开房门的门锁,仅推开一道足以她一人进去的缝隙,好似生怕其他人窥探其中似的,双手拉着裙摆,侧着身进入其中,小心翼翼的关上房门。 这间保护森严、充满神秘感的房间,其实是女王过去还作为公主时的闺房,现在已经成为女王基于兴趣和回忆、进行轻微改造的收藏室。里面大部分的装潢如初,比如四年前还在舒适的床垫上摆脱困意的睡床、因为一些缘由变得很喜欢的梳妆台、至今仍然挂着过去喜欢的衣裳的衣柜。这部分,是女王没有进行改造的内容。女王,正打算坐在床上休息,惊喜的发现,有一只幸运的艳红色蝴蝶,正合拢着翅膀,停在睡床的被褥上休息。喜出望外的女王如沐春风,吹掉脸上一整天操劳后带来的阴霾。她生怕惊走了蝴蝶,蹑手蹑脚的走到睡床边,蹲下来,身子趴在床褥上。蓝色的双眸欣赏着蝴蝶的翅膀,慢慢的伸出手指,期待着蝴蝶愿意为她献上更多的欢喜。蝴蝶没有令她感到失望,美丽的昆虫一点一点的挪动细小的足,攀上了多少人奢求都触碰不到的女王的手指。 女王欣喜的从床上起身,静悄悄的走到房间的墙边,扭动挂在墙上的烛台,墙面应声分成两半,缓缓分开,房间里的暗房,就是女王专门命人进行改造的部分。给定制的魔法灯注入些许魔力,宛如夕阳的柔和光芒,顷刻间点亮女王的专属密室,隐匿在黑暗中的各种收藏品,在此刻显露出真面目。密室其中的两面墙上,挂满了女王亲手画的众多画作,有场景画,有人物画,还有蝴蝶,其中,一眼望去,占据最多、最显眼的,乃是一个人的画像。这些画作,有一个共同的特点,便是——红。 赤红的蝴蝶微微扇动翅膀,摩擦前足,擦拭一下卷曲的口器。 看到墙上的人物画像,女王美丽的笑脸变得越发灿烂,嘴角不自觉的扬起,露出很多人四年未见的柔和笑容,仿佛年轻了好几岁。她继续举着蝴蝶落脚的左手,踱步至密室内靠墙的一张书桌前,这张桌子上没有什么其他的书,仅有一本日记和一些工具。右手拉开简朴的椅子,抚顺一下包裹着臀部的长裙,坐下。柔光绉绉中,细长的手指翻开用皮革制作的陈旧封面,展现其中优美的字迹。 这是女王的日记,或者说,公主的日记。 蓝色的双眸如同一汪静谧的湖水,只是注重其美妙的表面看,多么的碧蓝澄清,可若是注视湖面时不时荡漾起的一圈圈涟漪,便会逐渐的发现,深邃的湖水内,隐藏着深刻且复杂的情感。白皙的右手轻抚陈旧的日记,柔情似水的双眼,不仅看着日记里的内容,更是在看着浮现在她眼中,过去点点滴滴的场景。 “那是,距今四年的往事,一个十六岁姑娘第一次谈恋爱的故事。” 她轻轻的放下左手,开口对今天可爱的来客,讲述日记中的陈年旧事。 “四年前,一位刚满十六岁的少女,在家人们充满慈爱的祝福下,开开心心过完生日后的第二天,跑到王宫花园内的神像下玩耍。少女是一名公主,她有一位将来必定接任王位的、十分疼爱她的王子哥哥;有一位和蔼可亲,慈祥仁厚且疼爱她的王后母亲;有一位严格可靠,外冷内热又疼爱她的国王父亲。因为不需要挤成王位,也没有什么政治压力,加上家人们对她关爱有加,富有的生活让她不必在意衣食住行,家人的亲爱始终包裹着她的人生,伴随她成长,在这种无忧无虑的生活下,惹人爱的公主健康的成长为一位亭亭玉立的淑丽少女,性格活泼开朗,天真浪漫,对未知的事物充满好奇心。而正值青春期的公主,最为吸引她的,莫过于她所期待的浪漫爱情。 每当侍奉国王的下人们提到公主的父母过去的爱情故事,公主就睁大她那对水汪汪的蓝色大眼睛,像只可爱的小兔子一样竖起耳朵,心里充满憧憬,认真的倾听其中的每一个细节,即便她父母的爱情故事有许多个版本,小公主不知道哪个版本才是真实的往事,便向父母询问,王后和国王每次都只是会心一笑,给可爱的女儿讲个大概的内容。没有得到确切答案的少女,以其丰富的想象力,填补了受人爱戴和尊敬的王后与国王的浪漫爱情故事,心怀期待,期待今后的她,亦能遇见那命运中的邂逅,开始书写属于她的恋情。为此,她每天都会在接近黄昏时分,时而慢悠悠的散步去,时而兴奋的小跳步去,时而兴冲冲的跑着去,去哪里?去那王宫的花园里,那里面有一座神的雕像,由教会赠予国王的雕像。公主找神的雕像做什么呢?她歌唱,她以歌声祈祷,不为其他,只为向神希冀,希冀青春的少女追求的恋情。她说,母后与父王的恋情始于夕阳;她说,母后与父王的恋情始于浪漫的邂逅;她说,母后与父王的恋情始于真挚的告白。 神像的周边,有一圈清澈的池水,据说,神若接受了真诚的祈祷,便能从池水的倒映看到许下心愿。公主为了看到倒影中映照她心上人的模样,每天都会不厌其烦的跪在神像前,清唱祈祷的歌曲。话说回来,说回她生日后第二天的故事,她照常在花园里和侍女们玩闹,或是一起散步聊天,或是一起你跑我追,或是欣赏鲜花,直到黄昏来临,无法直视的猛烈强光变为温柔的红光,宛如一席红纱铺盖时,侍女们就会离去,独留公主一人在花园神像前,诚心的唱响祈祷之歌。她闭上双眼,十指紧扣于胸前,跪在神像前的软垫上,专心致志,放声歌唱。 【如此动听,难道是神的声音吗?】 公主听到除了歌唱声以外的询问声,她心想‘是谁’?刚刚睁开眼皮,细长的睫毛刷的一下向上翻去,蓝色的清澈双眸,就见到反射着绯红霞光的池水里,呈现着一个陌生人的面貌。到底是不是夕阳的影响,公主见到的水中倒影,乃是一个拥有红发红眼特征的人,这在普遍为蓝色头发的国内极其少见。 【这呢,往上瞧。】 随着动人的嗓音抬头,公主的蓝发随着重心的改变滑动,拂过她的脸颊,生来十六年,她第一次见到,有人胆敢一屁股坐在神像脑袋上的情景。按照公主接受过的王室礼仪,她应该郑重的呵斥无礼者马上停止这种亵渎神明的行为。她的善良与天真,正如昼夜交替,所谓的王室礼仪已经抛到脑子后边去,现在正式好奇心高挂天空的时刻。 【你是谁?什么时候坐在神像上的?】 公主向陌生人发起疑惑的询问,她没有发现,此时此刻,她正向初次见面的人露出洋溢着欢乐的笑容。仿佛闪闪发亮的双眼,惊喜的打量着坐在神像上的人:血红色的飒爽短发上,别着一枚红色蝴蝶形状的发夹,脑袋上有两根翘起来朝前弯曲垂下的呆毛,前额的头发整体向着右侧,给予人和蔼印象的下斜眼中,是一对满溢着迷人魅力的红色瞳孔,高挺的鼻子全然不亚于竖立在王宫内、由声名远扬的艺术家所创作的优美艺术品,于鼻子下,则是隐约可见淡淡的口红,反射着夕阳余光的嘴唇,正抿嘴微笑,摄人心魄。 红色的美人,宛如在黄昏中诞生的妖精,这是公主第一次见到陌生人样貌时留下的印象。 【我~,嘿咻!我叫幻实,为了找我的蝴蝶翻进王宫里来了,正好听到歌声,发现是花园里神像的位置,心里想着,哇~好好听,难不成这就是神的歌声?就过来看看。没想到,还真有一位漂亮的‘女神’在这里歌唱呢,真走运~。】 名为幻实的红发陌生人从神像上跃下,轻松落地后,又坐在神像周围水池的边沿上,语气轻佻活泼,给人一种平易近人的亲切感。公主平时没少得到他人的夸赞,诸如可爱、美丽、聪慧、乖巧等等,却是第一次从他人口中,听到‘女神’这样的赞词。带着高兴和羞涩,公主抬起双手,捧着自己蓝色的发丝梳理起来,那是她不好意思时就会出现的习惯。除了脸蛋,公主再度审视对方的身材:对方的身高比公主正好一米六的身高要高一点,虽说看起来纤瘦腿长,但该翘的地方该收的地方一样不落,尤其是丰满的胸部,公主对比对比自己的,可以明显的看出彼此之间胸口衣服的凸起差距。高兴的心情,忽然有那么点失落。 【所以呢,你是女神吗?漂亮的小姐。】 公主迟迟没有回应,使得幻实追问起来。要说只是追问也就罢了,幻实居然还弯下腰,以几乎贴着脸的距离凑到公主的面前,笑嘻嘻的盯着公主的双眼看。公主第一次被除了家人以外的人靠得这么近,有些惊吓的往后娘跄,正要一屁股坐到地上,幻实朝前踏一步,右手伸出来,及时勾搭住公主的肩膀,抱住了差点摔倒的公主。这回,两张好看的脸,贴得更近了。 【我……谢……诶?那个,谢谢你?】 还没从害羞和惊讶的心情回过神,第二次的脸蛋近距离对视,令公主心神不宁,好似有头小鹿在心头里胡蹦乱跳。幻实对公主可爱的反应感到高兴,扬起一边嘴角,扶起公主轻盈的身体。 【不客气,可爱的女神小姐,或者说,尊敬的公主殿下?】 幻实左手抱胸,右手手肘架着左手,手指摸摸下巴,微微倾斜脑袋,笑了笑。公主颇为意外,她以为这个胆大包天的外来者不知道她是谁,才敢有若干无理的行为,结果竟然知道公主的身份。 【知道我是谁,也知道这里是王宫,你还敢这么大胆的闯进来,甚至大逆不道的坐在神像上吗?】 公主打话语里没有带着苛责,反倒是很好奇幻实哪里来的勇气。幻实保持着抱胸摸下巴的姿势,两只宝石般的双眼朝上翻转,公主看出来,她在思考。片刻后,幻实右手抬起来,挠挠后脑勺,笑呵呵的给予回应。 【也没啥,跑就是了,哈哈哈哈~。】 【噗呵呵呵呵。】 公主还以为幻实会想出什么让她瞠目结舌的回答,结果却被她不怎么带脑子的答案逗笑。 【你呀,明明是个公主,我一个闯进王宫的陌生人,难道你就不怕我对你做出些不好的事情吗?】 一直嬉皮笑脸的幻实变得稍微认真起来,坐到水池边沿上,翘着二郎腿对公主问到。公主笑罢,正好一阵凉风吹来,吹乱了她鬓角的发丝,夕阳的光芒逐渐没入夜里的漆黑,公主盯着眼前的幻实好一会, 心里有些满足,又有些小遗憾。 【我在向神祈求,祈求一段值得我永远铭记的浪漫恋情。据说,若是神接受了我的许愿,池水的倒影,就映照出实现愿望的情景。我……我在神像的水面上,看到了你,觉得是神倾听了我的愿望,助我实现梦想,所以,从见到你的第一面起,我就没有什么警惕心,到现在也没有。】 【哦?那你觉得,我的出现,有没有实现你的愿望呢?】 幻实听到公主的回答,显得很开心,马上从边池水的边沿上跃下,一步走到公主的身边,绯红的双眼盯着公主的脸看,期待着公主的回答。 【嗯~,实现了一半?毕竟你是女孩子呀。】 公主也不抗拒幻实近距离站在她的身边,清凉的晚风告诉她,幻实身上有股清淡的花香味。 【哎呀呀,那真可惜,我还以为我能为漂亮的公主殿下实现愿望,以此来顶掉我擅闯王宫的罪呢!公主呀,公主!请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就放过我一次,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犯这种错误了!】 幻实半开玩笑的对公主弯腰求饶,语气很是搞怪,这轻松诙谐的谈话三番四次逗笑公主,令公主感觉很有意思,跟着不正经起来。 【哼嗯~这么简单的放过你,有辱我公主的名声!我要以公主的身份向你下达惩罚!以后都要来找我玩!】 年龄相近又会这么和公主开玩笑的,除了年纪相差不大的王子以外,没有其他的人了。倒不是因为公主没朋友,而是大部分人都接受了高等的贵族教育,一个个言行谈吐文雅,少有胡作非为之事。公主对这种逃脱规矩束缚,释放天真的言行,颇为中意。 【这……公主,找你玩没问题,可要是我被别人发现了,您会替我找借口吗?】 幻实假装很难为情的挠挠头,还故意用肩膀轻轻的撞一撞公主的香肩。挑起了童趣的公主假意思索,转悠两圈离开幻实的身边,跟着便露出灿烂的笑容向幻实宣告。 【不会!不然怎么能叫惩罚呢!嘻嘻。】 说罢,向来遵守不在花园里跑脑的公主,竟然在花园里跑起来,全让忘记平时遵守的规矩,沉浸在欢乐的时光当中。幻实拿她没办法,露出无奈的微笑,一边大叫着让公主三思,一边快步跑的追上去。” 追忆,是一种美好,是一种忧愁。美好的过去,停留在脑海之中,犹如墙上一幅幅画作,定格在最美好的时刻,也因为只停留在过去,使人忧愁。蝴蝶从女王的手指上飞起,扇动艳丽的大翅膀扑腾几下,落到日记边上。女王盯着蝴蝶,嘴唇微颤,手指划拉一下陈旧的纸张,翻开日记的下一页,没有急着继续给小巧的客人继续讲述故事,她抬起头,看着墙上的一些风景画,其中有一张,她画的是一个蓝长发的少女和红短发的少女,一起在黄昏的花园里追闹的画面。 “幻实……。” 女王呢喃着昔日熟悉的一个名字,无言片刻,视线回到日记本上,继续讲述故事。 “幻实,她说,她是一个五级赏金猎人,一个游侠,常年在外旅游冒险,无拘无束,自然也就见多识广。同为十六岁的女孩,她懂得很多在王宫里不曾听闻的新鲜事物,从她嘴里道出来的未曾听说的东西,样样都能激发公主纯粹的好奇心。黄昏,傍晚,日暮,夕阳下,自初次邂逅的第二天起,神秘的幻实总能轻松的闯入王宫,不被任何人发现的找到公主,履行着公主的‘惩罚’。有时候,她光跟公主聊聊见闻,就能从见面,聊到入夜,直到公主不得不去吃饭,幻实不得不离开为止;有时候,她不聊天,牵着公主的手,在花园里教给公主一些‘杂技’本事,直至公主累得躺倒在草坪上;有时候,她不说也不动,反过来倾听公主说话,或是对于一些不愉快的事情的牢骚,或是对于一些愉快事情的分享,或是向幻实讲述王宫内的事物和人,或是教给幻实一些贵族礼仪。十几天时间,公主和幻实,已经成为无话不说的好朋友,白昼与黑夜交替的这段短暂的时间,成为她们约定成俗的见面时刻。虽说不是公主理想中的恋情,夕暮之中仅有两人偷摸着见面的相处,亦是一种值得她反复品味的浪漫了吧。 可能是因为和幻实相处得太过自然,不过是十几天的时光,公主已然把和幻实见面,当做是每天必定会做的事情。于是,当公主第一次因为家庭原因,导致她不得不留在城堡内无法出门时,她才回过神,过去有那么喜欢王宫的花园吗?或者说,过去有那么抗拒过待在城堡不出门吗?她坐在书桌前,打开她每天都会写的日记,里面清楚的记载着公主每天的生活,其中,和幻实在一起的每段描写,占幅最多。换做以前,只要是父母或者哥哥的安排,公主都会很乐意的照做,那是因为国王和王后,还有王子都爱着她,她清楚家人的这些安排都是不得已,都是必须做的事情,所以公主不会因此感到不开心,也不会对亲爱的家人们产生怨气。现在呢?现在也不会,就是,公主单纯的心中,出现了另一种心情,一种会让她在没有怨言的情况下,感觉很不开心,很不喜欢的心情,一种焦急,一种空虚。 她很担心,担心幻实来王宫的花园找不到她,担心幻实因为她没有按时赶赴花园从而失望,担心幻实觉得她已经厌倦了所谓的‘惩罚’于是不再冒险前来。公主真的很少会自顾自的产生那么多消极的想法,她没有察觉,那个无忧无虑的少女,早已发生改变。急躁的小手卷曲着柔顺的蓝色发丝,时而站起来看看窗外,大眼儿眨眨,时而到全身镜面前,失落的看镜面里今天专门挑选的淡蓝色漂亮蕾丝裙。她第一次觉得宽敞的房间既狭窄,又空旷。狭窄,是因为跟能随意跑动的花园相比,空旷,是因为独自一人在房间里感到了寂寞。不安分的脚步在房间里跺来跺去,最终,公主还是选择了能够看到外面世界的窗户,尽管从她房间的窗户角度,看不到王宫的花园。公主趴在窗沿上,右手手肘顶着窗沿,手掌撑着下巴,肩膀下垂,失落的望着浩瀚的天空,橘红色的阳光降临,她却看不见熟悉的身影,轻叹一口气,随着高处的风飘荡离去,如若可以,公主希望,风能将她的言语送至幻实的耳边,告诉那个给予她快乐时光的女孩,她很想见面。 忽然,一只艳红色翅膀的蝴蝶,进入了公主百无聊赖的视线内,她很好奇,房间在城堡比较高的地方,为什么蝴蝶能飞到这里来。不知为何,这只蝴蝶让她想起了幻实,失落的空洞得到意外的填补,公主的脸蛋当即从多云转晴,开心的观察飞翔的蝴蝶。 【呵呵,小蝴蝶,你要是幻实就好了。】 在公主自言自语时,更加意外的事情发生了!窗口下,先是两根翘起的红色头发出现,好似蝴蝶的触须,接着一个人,一个公主朝思暮想的人,攀爬着,探出脑袋来,她们四目相对,诧异,欢喜,惊吓,安心,这一刻,少女的种种心情不亚于泉涌,身体在遭到惊吓、自然反应的往后退一步后,出于内心里的情感驱使,又很快的朝前抱了过去。 【幻实!!】 公主非常高兴的抱住刚刚探出来的幻实的脑袋,不算丰腴的美乳紧紧的贴在幻实的脸上。突然的冲动行为,差点让爬到高处的幻实功亏一篑,吓得幻实差点大叫,还好有公主的胸部捂着,只剩下摇摆的双手表示幻实觉得处境不妙。 【呜哇……吓死我了,还以为要从城堡高处的房间摔下去。公主啊公主,热情的迎接我是不反对,还很欢迎,但你至少等我爬进来再说嘛。】 幻实从窗口爬进房间里,惊魂未定的坐在公主的床上,为自己没有粉身碎骨的事实松了一口气。公主坐在幻实身边不好意思的拍拍幻实的背,安抚幻实的心情,不忘激动的赞叹到。 【真没想到你会爬到我的房间来,这里明明那么高!】 公主双手比划这高度,两手竖着张开的模样,甚是可爱。 【嘿~,小意思小意思,我可是游侠,上蹿下跳,什么高处没爬过,我能翻得进王宫的花园,还能爬不上城堡吗?怎么样,是不是觉我更厉害了?】 幻实露齿嘻嘻笑,还举着纤瘦的双臂弯曲起来,一副得意洋洋的模样。 【呵呵呵~!是啦是啦!你厉害!啊!对不起呀,我今天因为父王和母后的安排,不能离开城堡,所以没有去花园找你,还以为今天见不着你了呢。】 公主欢喜的给幻实鼓掌,高兴完,还为她不能去花园跟幻实会面感到愧疚,遗憾的笑脸向下耷拉,宛如一只没有精神的可怜小鸟。幻实微笑一声,扭转上身,带着皮革手套的双手捧住公主柔软且有弹性的脸颊,扶到和自己面对面的角度。 【所以,我这不是来你的房间找你了吗?没什么好对不起的。】 幻实的出现,安抚了她焦躁不安的心;幻实的言语,给予她脱离寂寞的充实感;幻实的笑脸,深刻的印入公主的心扉。和幻实的面对面,纯真的少女一时间陷入恍惚,只觉得脸蛋通红,身体暖烘烘的,饱含娇羞的点点头。 【嗯嗯,这样就对啦,那今天要做些什么呢?难得到城堡里头了……。】 公主恢复精神,幻实亦满意的点点头,拍拍公主娇小的肩膀,歪着脑袋,寻思今天要跟公主做些什么事情。坐在她旁边的公主也在思考,同样歪着脑袋,红发与蓝发的头依靠在一起,两人都没有自觉。 【有了!幻实,跟我来!】 不一会儿,公主有了想法,蹦的一下从睡床上跳下,牵着幻实的手,兴冲冲的想要拉她离开房间。眼看着兴奋的公主就要打开房门,幻实急忙拉停公主,慌张的问到。 【我的好公主,你要带我去哪呀?花园没多少人还好说,城堡里的守卫可比外头要多呐!你这不是要我死吗!】 【不怕不怕,要是遇到人,我就是说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没有问题的啦~。】 公主反过来双手一起拉住幻实的手,就要往门口拽,明明力气不够幻实大,根本没有拉动幻实,公主还是很高兴的使着劲,结果没有站稳,失去重心,一个酿跄就要往后倒。 【我是你最好的朋友?你这话当真?】 幻实及时的把公主拉到怀里,一手抓着公主的手,另一手则扶着公主的腰。这是公主第一次被家人以外的人抱在怀里,暖和的体温,好闻的香味,柔软却可靠的身体,皆让公主的心跳加速。她靠着幻实的肩膀,两只手下意识的抱住幻实的腰肢,忍俊不禁的点头回应。 【好吧,既然公主殿下都这么说了,那我只能乖乖听话啦,走吧,你带路。】 幻实松开公主的细腰,失去拥抱的充实感,公主略有不满的鼓着腮帮子,不舍的从幻实身上分开。不过,幻实的手仍然没有放开,使得公主的脸上的笑容再度浮现。简单好懂的表情,惹得幻实露出同样的笑脸。喜出望外的公主牵着幻实离开房间,一路上和幻实小心翼翼,说是遇到人会进行解释,却和幻实一起鬼鬼祟祟的躲避巡逻的士兵,有时候实在躲不开了,就幻实躲身后,她站在角落里,给幻实打掩护。明明同样是在城堡里,这种从未体验过的偷偷摸摸,给予了公主新鲜的刺激感。她想,仿佛只要和幻实在一起,就能体验到更多新颖的事情,相当快乐,且幸福。 【就是这里啦,进来吧。】 躲开好些巡逻的亲卫,公主把幻实带到城堡里专属于她的绘画室。把幻实带进房间里,公主还朝外头探出脑袋来,左顾右盼,确认身后没有其他人发现幻实的行踪,才安心的关上绘画室的房门。对比起公主的闺房,绘画室的空间更加小一些,里面摆满收拾得整齐的绘画工具和颜料,除去这些画画用的工具,甚至还有雕刻石像用的东西,房间的角落里,也放着一尊只雕刻了五分之一完成度左右的石墩。画室的墙上挂了很多公主完成的画作,有一些事国内的风景画,有些是家里人的画像。幻实仔细的欣赏着公主的每一幅作品,看得出来公主年纪轻轻,就已经拥有很高水准的绘画水平。 【不愧是公主呀,画画这种事情根本就是手到擒来,画得真好。】 幻实在绘画室里这看看那瞧瞧,对公主的画作赞不绝口。从幻实的脸上看到真心流露的惊喜表情,公主也开心得扬起嘴角,跟在幻实的身后,向她解释画作里包含的心意。 【今天我来给你画一副画,你就站中间给我当展示就好!】 公主对幻实拉拉扯扯,安置幻实站在画架的面前的一段距离外,让幻实坐在椅子上做个姿势然后不要动。幻实为了轻松方便,直接坐在椅子上仰靠靠背,整个人半躺在椅子上,侧着脑袋看向画架。这种大大咧咧的动作自然不算雅观,按平常画画的习惯来说,公主肯定希望作为画像的展示人物能做一个好看的动作。偏偏,幻实对她来说就是不平常。眼前这个随性的女孩,穿着大胆,身上的衣服只遮蔽了丰满的乳房,白皙纤细的腰肢反倒敞露出来,作为游侠的服装,在王宫里也属于难登大堂的衣裳,行为举止毫无贵族礼仪的风范,性格放荡不羁,就连给王国的公主当画画的对象,都显得很随意,没有一点敬重的意思。而这样来历不明的游侠女孩,给公主带来了前所未有的经历。她不要求幻实做什么优雅好看的姿势,就是如此悠然自得,才是公主所喜欢的最好的朋友。 有人做展示,公主落笔清晰,比往常画得更快,更好,每一次观察幻实,她都笑眯眯的,头发、额头、眉毛、眼睫毛、眼睛、鼻子、耳朵、嘴巴、脸蛋,幻实身体的每一处,公主看得仔仔细细,越看越陷入,不知不觉间,一边给幻实画画,一边产生了幻想。 ‘要是幻实给换上漂亮的裙子,肯定美若天仙,要是不穿衣服……裸体的话……’ 画完幻实微妙魏桥的脸和人体轮廓,本该为其继续添笔,把那身服装也给幻实画上才是,公主的灵巧的手,却在这个步骤停下动作,盯着画里还没有添上衣裳的幻实,看得出神。 【怎么没有画画的声音了?画好了吗?】 幻实躺在椅子上,差点就要听着公主动笔的轻响睡着,结果舒适的声音听了好一会儿,她半眯的双眼重新睁得明亮,疑惑的问了问呆若木鸡的公主。 【啊,等、等等。还没画好,再等一下!】 经由幻实发问,沉浸在幻想的海洋里的公主才浮出水面,回过神来,急忙探出脑袋,要幻实别乱动,然后继续躲在画板后面,拍拍胸口,长呼一口气,晃晃脑袋,将刚才奇怪的幻想抛诸脑后,继续给幻实画画。等到黄昏将尽,天空的幕布由红转黑,公主终于完成了给幻实画的人物像。 【哦~!不愧是公主啊,画得真好。】 躺久了的幻实起来伸个懒腰,拉拉筋骨,一边活动身体,一边走到公主的身边,欣赏公主完成的画作。公主得意洋洋的站在一旁,双手拿着画笔置于身前,高兴的看着幻实观赏自己的作品。 【要走了吗?不从城堡的出口离开吗?窗户感觉还是太危险了。】 临别之时,公主和幻实回到公主的房间去,因为怕被发现,幻实还是决定从公主房间的窗口离开。窗外晚风呼呼作响,高处的风儿更加暴躁,公主生怕幻实发生什么意外,十分不愿意的揪着幻实的手套,再三希望带幻实从城堡的正门离开。幻实本人倒坚持从窗户离开,比起从城堡高处的房间溜走,她似乎觉得比被王宫里的人发现风险更大。两人僵持不下,幻实咕溜的转了一下红色的眼珠子,翘起一边嘴角,邪笑一声,被公主揪着手套的左手反过来轻轻的握住公主的手腕,右手抬起来,温柔的附魔公主的脸颊。 【公主呀,你难道想仅仅属于我们的秘密被别人发现吗?你好好想想,就算你跟别人说我是你最要好的朋友,可我终究只是个平民,国王和王后就算允许你和我来往,也不可能再像现在这样一直见面吧?若是如此,以后的黄昏,我可能就不一定能出现在你的面前了。如果变成这样的情况你也能接受的话,那我就听你的吧。】 【诶?不……不要,我不想见不到你。】 听到幻实的假设,公主心里也明白。无论国王和王后如何宠爱她,像幻实这种不知由来闯入王宫的平民,绝对不可能任由她像现在这样每天都固定时间见面玩耍。一想到不能见到幻实,公主可爱的小脸都要哭起来了。 【哎?等等等等,别那么伤心,哎呀~,搞得我都有罪恶感了。】 公主委屈得身子蜷缩了一小圈,幻实赶紧给天真的公主一个拥抱,轻抚着这位少女的脑袋。 【没事没事,不用担心,我既然能从窗口爬上来,我就能从窗口安全离开,相信我好吗?嗯~,对了!这只蝴蝶,你留着,把蝴蝶当做我,只要我来,蝴蝶就会绕着你飞。这样就不用像今天一样不知道我会来啦。】 话音刚落,黄昏时先于幻实飞到公主房间的艳红蝴蝶就从幻实的身后飞出,一飘一荡的落在公主的肩膀上。对于幻实的‘化身’,公主如获至宝,微微转过脸,用余光看着肩膀上的蝴蝶。见公主恢复精神,幻实松开公主,左手捧起公主的玉手,在手背上留下一个亲吻。 【明天见啦,我的公主。】 幻实赠予公主一个帅气的飞吻和媚眼,便翻过窗户一跃而下。公主还是对她跳出城堡的行为感到害怕,急忙趴到窗户去看明情况,只见一道红色的身影灵活的在各个能落脚和攀爬的地方闪转腾挪,公主才放下心里悬着的石头,痴迷的看着幻实潇洒离去的身影。” 女王含情脉脉的视线从日记上密密麻麻的文字离开,转而抬头看墙上挂着的画作,里面其中的一幅画,就是她给蝴蝶讲的故事中出现的画像。一个红色短发的美丽女孩,穿着露出肚子的裹胸装、露出大腿的短裤长靴、戴着皮革手套的猎人游侠服装,半眯着迷人的下斜眼,高翘左边嘴角露出牙齿的活泼笑容。这幅画挂着的位置不高,女王仅需抬起手,便触手可得。遇过四年前的过去相比,女王的发育肉眼可见,从过去仅有一米六的身高,成长到了一米七四,身材亦比以往显得更加凹凸有致,唯一遗憾的就是这四年来,她胸前的山峰只涨幅些许,没有像她的身高那样泾渭分明。她伸手触碰画面,圆滑的指肚轻抚画中幻实的脸、幻实的脖子、幻实的胸、幻实的肚子、幻实的胯部、幻实的腿、幻实的脚。从头到脚,女王一遍又一遍,她轻咬下嘴唇,眼神变得满是情欲。右手拿起日记,左手食指再度伸向蝴蝶。蝴蝶很配合的攀上女王的手指,一人一虫一本书,离开暗室,重新回到没有改造的闺房部分。女王坐在松软的床垫上,左手放下蝴蝶,右手把日记放置在她的大腿上。 公主的故事,还在继续。 “不准离开城堡的时间,快有一星期,这段时间里,公主每天都会在黄昏时分停靠在窗口旁边,沐浴着柔和的夕阳,等待橘红色的光芒中出现的身影。六天,幻实每次在窗口现身,总是略有不同:第二次,她从窗口上方反方向伸出脑袋;第三次,她给公主带来一朵美丽的花当礼物;第三次,则狼狈的需要公主搭把手拉进房间;第四次,公主晚来而幻实已经坐在窗口等待;第五次,幻实用一片叶子当乐器吹乐出现;第六次,幻实翻进窗户的时候碰巧扑倒了公主。每次,每次,这位一身红的女孩,皆为公主带来笑容和期待,只要和她见面,公主就会有体验不完的乐趣和惊喜。 她真的真的,很幸福。 按照国王和王后要求呆在城堡里的第七天,刚吃完午饭的公主,规矩的向父母打过招呼后,提着裙子,兴冲冲的跑回房间。国王和王后以及王子,对公主难得的不守规矩感到意外,他们可从来没见过乖巧的公主还没离开家长的视线,就在走廊里跑起来。三人面面相觑,随后一起欣慰的笑出声。 刚回房间没多久,公主就兴奋打开衣柜,里边挂着一件尺寸并不适合公主的红色裙子。自第一天给幻实画画过后,公主就希望幻实穿上漂亮的衣服,专门让女王安排人定制一条红色的露肩裙。慧眼识珠的公主,仅凭画画时的目测,就推断出幻实大致的三维,她有信心这件定制的裙子一定适合幻实。就在公主幻想着幻实穿上裙子到底有多么好看的时机,房门礼貌的叩响声,打断了公主刚刚浮现出画面的想象。 【可爱的罗曼蒂克丝,我是你母后,能进你的房间吗?我想和你聊聊天。】 【当然可以,亲爱的母后!】 听到门外母后的询问,公主不慌不忙的关上衣柜,优雅的跺着猫步走到房门前,为她亲爱的母亲打开华贵的门扉。 王后与公主不愧是母女,两人长相及其相似,同样蓝色的柔顺长发和蓝色瞳孔,不高不低正正好好的眼角,细长的眉毛和睫毛,水灵的大眼睛,以及小巧的嘴巴和鼻子,要说她们哪里不同,应该就是成熟女人与青春少女的气质差距,还有一米七四和一米六这身材上的差距。公主向尊敬的王后提裙弯腰行礼,优雅动人,看着心爱的女儿仿佛满是阳光的笑脸,王后的脸上,也不自觉的露出欢喜的笑容。她走上前去,左手轻抚女儿的头发,顺便搭在公主的肩膀上,转身关上房门,带着女儿进房间里,一齐坐在公主的睡床上。刚坐上去,两个诱人的臀部压得床垫变形,公主便抱着王后的手臂向王后撒娇示好,作为母亲,王后也对亲爱的女儿回以洋溢着爱情的拥抱。 【我的好儿女,罗曼蒂克丝,我和你的父王其实很担心你在城堡里待得闷,不开心,毕竟前段时间,你总喜欢去王宫的花园玩,每次回来吃晚饭,总能见到你快乐的模样。能看到你在城堡里的这几天还那么精神,母后和你的父王,以及你的哥哥都很高兴。】 王后把公主抱在怀里,脸颊贴着公主的额头。一样充满爱的拥抱,公主心里不自觉的以幻实的拥抱来对比王后的拥抱,她能清楚的意识到,两者之间给予公主的感觉,完全不一样。公主回抱她的母亲,正想说她认识了一位最好的朋友,幻实那天离开城堡前的话语便不绝于耳。 ‘仅仅属于我们的秘密。’ 差地溜出口的话语,被公主咕咚一口咽了回去,她想了想,决定隐瞒幻实的存在。 【我最近发现,在城堡里画画(画幻实)呀,学习学习不了解的东西(幻实讲的见闻),或者在城堡里散步(和幻实在城堡里溜达)也挺有意思的,所以不用担心我,母后。啊!对了,母后母后!我有些事情想问问母后,母后和父王到底怎么相识相爱的呀?我经常听王宫里的侍女们谈起,却不知道实际上是怎么回事,想必母后和父王的爱情故事,一定是很浪漫的吧!】 为了不被王后深究在城堡里所谓有意思的事情,公主故意岔开话题,兴奋的摇晃着往后的手臂,两只大眼睛的好奇心好似天上的星星一样闪闪发亮。宠爱孩子的王后没有多想,只觉得孩子也到谈情说爱的年纪了,抱着公主轻轻的晃啊晃。回忆着和国王的往事,用温柔多情的语气,讲述给公主听。正如公主所想,国王与王后相识相爱的故事确实浪漫,作为贵族的王后与王子的国王在一次晚会上互相认识,又在一次野餐中深入的了解彼此,最后在黄昏的见证下,国王对王后告白,两人便深深的陷入爱河。这其中,公主对王后喜爱国王的感情及其好奇,不断的追问着王后当时的心情。 王后说,爱上一个人,就会很想见到那个人,对与那个人的见面充满期待,那个人不在身边时,脑海里全是那个人的事情,如果见不到那个人,会觉得很失落,很焦急,甚至变得悲伤。当见到那个人,就会很开心,很幸福,想要听那个人的声音,想要触碰那个人的身体,想要抱紧对方,感受对方的一切。只要是和爱的人在一起,无论作什么事情,全会变得很充实,很美满。而要跟那个人分离,就会舍不得,难以忍受离开对方后的寂寞,变得无比空虚。 王后的话语,一字一句,如同划过夜空后落地的流星般,冲击着公主稚嫩的心灵。为何?只因至亲的回答,让公主感同身受。原来,这就是公主在追求的恋爱。 【哎哟?哎哟哎哟?这副表情,难道说,我的宝贝女儿,有意中人了?快告诉母后,是哪位幸运的男士。】 【男……士?】 公主刚刚察觉到自己内心里说不明的情感,来自母亲的话语又变成了晴天霹雳,无情的轰打少女单纯的心灵上。 【母后,爱情,一定是男女才有吗?如果,我、我只是好奇,如果,产生爱情的双方,都是女……一样的性别呢?】 公主战战兢兢,试探性的询问王后,尽管脸上勉强挂着笑容,但是她心里产生的动摇和害怕,以及影响到了她的身体。王后以为还是公主好奇的天性使然,没有察觉乖女儿的心思,如实的回答女儿的问题。 【同性的人怎么可能会相爱呢?顶多就是要好的朋友。】 【即使同性的人之间,也有母后刚才说的那种感觉,也不行吗?】 公主的声音变得有些委屈,在王后的怀里好似缩小了一圈,抱着王后的双臂,瑟瑟发抖着。 【那是当然,因为男性和女性才会互相吸引呀,不如说,同性的话,根本不会对彼此产生想要抚摸,想要亲吻,想要抱在一起的入睡的想法吧。】 王后觉得有趣的笑了笑,她之觉得这是可爱女儿天真的想法,全然不知她的言语,比肩锋锐的利刃,一字一句的切割着公主情窦初开的心。直到黄昏来临之前,王后的话语无时无刻不侵扰着公主的想法,连她经常怀着见到幻实的期待都消失不见。王后是已经和国王结婚生子的女人,是一个经历过浪漫爱情的女人,是一个疼爱女儿绝不会伤害女儿的母亲。正如此,王后的话语对公主来说才充满分量,足以敲打存在于内心里无法自拔的情感。同性之间是无法产生爱情的吗?同性之间不会想要抚摸、亲吻、抱着对方入睡的吗?那她心里的这份感情究竟是什么?是不可以存在的情感吗?公主不清楚,不知道,她烦恼,她急躁,心如乱麻,她的双手抱着想不到答案的头脑摇晃,她苍蓝色的双眼流下了不知所措的剔透珍珠。公主趴在书桌上哽咽,承受着自我的质疑和纠结。 无法确定的情感漩涡,把公主拖入了意识的深渊。 揪心的思考令少女身心疲惫,闭上了心灵沉重的窗帘。黑暗里,身手不见五指,少女什么都看不到,什么都听不到,什么都闻不到,什么都尝不到,什么都感不到。迷茫遮蔽了少女的五感,犹豫动摇了她的身心,到底是青春期的冲动,还是真情实感的流露?甜蜜的花园蒙上一层看不清的雾,直率的少女朝着开苞的花朵前行,疑惑的少女害怕终点没有结果。步履阑珊,寸步难行,是要前进?或是回返?是相信至亲?还是遵从本心?难,难,难。 【公主,公主。】 一只艳红的蝴蝶在混沌钟飞扬,她在叫唤少女,啊,少女听得见了;她在触碰少女,啊,少女感觉到了;她的淡香刺飘过,啊,少女闻得到了;她的肌肤温热似火,啊,少女尝到了;她的存在,照亮了花园,艳红的蝴蝶,就矗立在花园的终点,啊,少女看到了。拉开疲惫的眼帘,透过窗口洒入房间的夕阳,拥簇着一位女孩,这个女孩弯腰趴在少女的书桌上,调皮的用手指戳着少女的嘴唇。 是她呀,幻实,那只惹人喜爱的蝴蝶。 【幻实!幻实!!幻实幻实幻实!!!】 公主突然跳起来,抱住眼前的幻实,将其扑倒在地,嚎啕大哭的呼喊着幻实的名字。若非这会儿巡逻的士兵沿着走廊远离,恐怕房间里的动静,将要招致王宫的亲卫们一起抵达。不知公主发生什么事的幻实,赶紧抱住公主娇弱的身躯进行安慰。好一阵子后,房间外的亲卫们巡回公主的房间前,一切如故。 【怎么了?可爱的公主,怎么忽然抱着我就哭起来啦,吓我一大跳。】 有了幻实的拥抱,缠绕着公主的乌云马上烟消云散,安详的情感驱走公主的忧愁,这才让公主恢复了平静。公主抬起头,她呆呆的看着幻实美丽的脸,看着她喜爱的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只好保持微笑的幻实的脸,接着,安心的蹭着幻实的胸部。 【我的母后说,同性之间不会有爱情。】 公主把事情说出口,幻实立即明白了情况,恍然大悟的长哦一声。 【公主,先起身吧,躺在地板上说正经事挺奇怪的不是吗?】 公主乖巧的点点头,从幻实的身上挪开,站起身来,对幻实伸出手,想要拉幻实一把。以幻实的身手,她只需要一个挺身就能从地板上站起来,但她没有做这么不解风情的事情,伸出左手,牵住公主的手,在公主闭眼使劲时悄悄用另一只手撑着地板,半挺身的站起来。 【好了公主,先不要想这么复杂的事情。放松一下,想想我们今天要做些什么?】 没有顺着公主的话题发展,幻实转移了话题,帮公主拍拍裙子上的灰尘,对她露出标志性的俊美笑容。公主觉得很神奇,不久前,她还在因为自己的感情到底该何去何从而忧伤,现在只要看着幻实,心烦意乱的心情便一扫而光。她重新振作精神,右手擦擦脸上的泪痕,左手五指扣住幻实的右手手指,拉着幻实到到房间的衣柜前,从衣柜里取出专门为幻实准备的红色露肩裙。先前伤心的哭喊仿佛不存在过,公主兴高采烈的为幻实展示裙子,还那裙子贴着幻实的身比划比划,迫不及待的要幻实换衣服。幻实感叹道少女心的变化真快,轻叹一口气后,就在公主的面前宽衣解带。 【诶……?】 公主被幻实随意的脱衣震惊,她还以为幻实会跟自己一样羞于在别人面前脱衣服呢。一时间,红通了脸蛋,觉得不好意思想要转身,身体却不听话的愣着,两眼直勾勾的盯着幻实白皙玉净、线条优美的身躯看。 ‘我到底从几时开始,会对女性的身体这么痴迷呢?好像触碰平时掩藏在衣服下的肌肤,直接触碰那对柔软丰满的乳房的话,感觉会和隔着衣服不一样吗?幻实的嘴唇好水润呀,我向她请求的话,她愿意让我碰一碰吗?腿也好长,好美呀,抱起来,会是什么感觉呢?’ 盯着幻实只剩下内衣的躯体,公主觉得自己的身体越发燥热,咕咚的吞了口口水,呼吸不自觉的紊乱,心跳声更是响得她担心吵到幻实的程度。当然,事实没有那么夸张,幻实亦不在意公主色眯眯的眼神,只管穿上公主专门定制的红色露肩裙。 【穿好了,怎么样?】 幻实三下五除二,轻易的穿好了红色露肩裙。 【哈啊……。】 本就是个美人坯子,得到漂亮衣物装饰,幻实可谓是如鱼得水,更别提为了给公主展示穿上裙子后的模样特意提着裙摆原地转一圈的举动,彻底把公主看呆了。 【幻、幻实……,真美。】 经过贵族教育的公主,此时此刻,本该有很多的赞美之词,却一句都没有在她空白了的大脑里出现,仅仅剩下最简单的赞叹。她呆若木鸡的盯着幻实的笑脸,一步,一步的挪动身体,伸出手,即将碰到幻实的胸口时,又缩了回去,于半空中微微抖动着,再慢慢向前伸。 【公主,现在想对我做什么呢?】 幻实微笑着问到。 【我……我想要抚摸你,我想要亲吻你,我……我想要,想要…想、想要,抱住你。】 公主激动得双唇微颤,结结巴巴。 幻实笑了笑,站在原地,对她敞开双臂。 【你觉得,这是什么?】 王后说过,爱上一个人,就会很想见到那个人,对与那个人的见面充满期待,那个人不在身边时,脑海里全是那个人的事情,如果见不到那个人,会觉得很失落,很焦急,甚至变得悲伤。当见到那个人,就会很开心,很幸福,想要听那个人的声音,想要触碰那个人的身体,想要抱紧对方,感受对方的一切。只要是和爱的人在一起,无论作什么事情,全会变得很充实,很美满。而要跟那个人分离,就会舍不得,难以忍受离开对方后的寂寞,变得无比空虚。 夕阳仍在,夜幕推迟了出场,皎月于骄阳并行,停留在此刻,红色的霞光透过城堡高处房间的窗户,为它们进行一场浪漫的演出。公主不再犹豫,她大胆的拥抱幻实,双手紧紧的抱住她的挚爱,感受着切实的情感,少女抵达了她花园的终点,她看到,艳红的蝴蝶,依偎在开苞的花朵上。无语言与,两人的扑通扑通的心跳声,便是她们热情的低语。真挚的少女再也无法压抑心中喷涌的爱意,居然主动推动比她高一些的幻实到床边,砰一下的,一起倒在房间里的睡床上。幻实捧着公主的手背,用其掌心,抚摸幻实的脸颊。 很遗憾,日月相交的时刻不长,当演出进入高潮时,夕阳已经要归于山下,而月亮和黑夜,则成为天空的主宰。公主关上窗户,关闭房间里的魔导灯,幻实点燃一根蜡烛,放置在床边的柜子上。黑压压的房间里,只有一根蜡烛的幽光照耀,昏暗的光芒不足以完全点亮空旷的房间,可用来给两位相爱的女孩看清楚彼此的表情,已然充足。幻实双手绕到公主的背后为其脱下华丽的公主裙;公主的双手则解开幻实露肩裙的系绳。 她们半裸着诱人的香躯,抱在一起,躺倒在床垫上。 四片柔嫩的薄唇相互贴合,少女们温柔的亲吻彼此,流溢着情爱。幻实亲吻公主的额头、脸颊、下巴,每一处都轻轻的,宛如蜻蜓点水;公主亲吻幻实的脖颈、肩膀、锁骨,每一下都很焦急,显得热情四射;胸部、肋骨、腹部,幻实的指尖从公主的身体上依次划过;胯部、大腿、小腿,公主的指肚在幻实的身体上轮流滑动;头发、后颈、背部,幻实的鼻尖轻触,一点一点的闻嗅着公主的体香;脊椎、腰肢、臀部,公主的舌头舔舐,这里那里的品尝着幻实柔软的肉身。两位少女的初夜,一方面充斥着温柔轻盈,生怕吓到第一次经历水乳交融的少女,一方面欲火焚身,贪婪的享受着渴求已久的挚爱的少女。正面抱在一起,雪白的肌肤互相紧贴,柔软的身躯互相交缠,蓝色和红色的双眼四目相对,在蜡烛的幽光之中,见证彼此眼中饱含的爱情,鼻尖抵着鼻尖,轻浅的吐息扑打着两人的红唇,软嫩的花瓣贴得越来越近,好似触碰到,又好似没有触碰到的微妙距离间,饥渴的公主忍不住的主动迎上,才使得寂寞的小嘴得以获得温热的陪伴。虽说公主热情主动,但她终究是朵初次开苞的花骨朵儿,如同小鸡啄米般青涩的吻,急躁的重复亲吻的动作。面对积极之中略显笨拙的少女,另一位少女则游刃有余,她享受着少女密集如细雨的落吻,微微的扬起嘴角,双手和公主的双手十指相扣,双腿犹如灵活的蛇躯似的勾住公主的双腿,上下磨蹭着对方敏感的肌肤,趁着公主的嘴唇刚刚离开的瞬间,微微张嘴,用牙齿非常小心的叼住公主的下唇。这一举动稍微的惊动到没有经验的公主,不过,她倒是很乐意由心爱的人反过来对她进行索取,进而一动不动,心儿怦怦直跳的等待幻实的下一步动作。幻实就这么叼着公主的下唇,用牙齿轻咬,叼着左右轻拽,接着含在口中,细细的吮吸。对面这种没有体验过的刺激,公主的身体小小的颤抖了一下,意识逐渐变得朦胧,喘息的声音越来越响亮。如此惹人怜爱的对象,幻实依旧不急不躁的加以引导,先松开了处于恍惚状态的公主。柔软的触感和燥热的体温一消失,公主马上就变得清醒,落寞的伸出手去抓住幻实的手腕,对于另一半的离去,公主实在害怕极了。这份清醒正是幻实所需要的,她反手抓住公主的手腕,先是手背,指尖,关节,手掌,手腕,小臂,上臂,啾、啾、啾、啾,以一声接一声的亲吻声,抚慰畏惧寂寞的花儿。她从背后抱住公主,鼻子轻蹭公主的耳背,轻咬耳垂,手指从公主的右身侧,沿着优美的曲线向下游走,一直到柔软的大腿,然后撩起没有全部脱掉的衣裳,于布料的遮掩下,用手掌抚摸公主的小腹,温柔的按揉着。 【哈啊……嘶……呵……嗯……。】 得到慰藉的公主再度安心起来,嘴里不住的发出可爱的娇嗔。只是她的欲火比幻实想想的还要旺盛,不等幻实继续爱抚,公主就强行在床垫上扭转身体,抱着幻实的大腿将其掀翻,紧接着,她自己亲密的吻住幻实的膝盖和大腿,甚至还学幻实轻咬了大腿一口。可她没能掌握好力度,在幻实雪白的大腿上留下了发红的牙印,心疼得用舌头反复舔舐,且稚拙的含住牙印,傻乎乎的希望用吮吸的方式缓解牙咬的痛楚。随后,她把幻实的大腿往幻实的胸口压去,裙子从她嫩滑的大腿落下,半裸的遮蔽住幻实的私密处的景象,简直就是在为公主火上添油。她的手抓住幻实的脚腕,吻着干净的脚板,脚后跟,甚至是脚指头。最终,瘙痒难耐的身体按过幻实的大腿,将身体置于幻实两腿之间,往前扑去,抱着幻实的纤腰,脸颊埋在幻实温暖的胸脯之间。 【幻实,给我更多,好吗?】 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份情欲的公主抬起头来,撒娇的发出下流的邀请。楚楚可怜的公主提出颠鸾倒凤的要求,幻实怎能拒绝。趋光的蝴蝶飞到拉住的旁边落下,巨大的阴影遮掩了行乐的两位少女,唯有滋滋水声和身体的摩擦声回荡在房间里。待到蜡烛将‘心中’的热情‘说尽’,从看似光滑的躯体上,流落一滴滴融蜡,以其消融的身躯为少女们献上最后的光明,便在烛台中化作一滩凝结的‘水渍’。 这就是公主的初夜,难以忘怀的春宵一刻。 她把自己的第一次,毫无保留的献给了心爱的另一位少女,一位被世人认为不可能产生爱情的同性对象。两人身上大汗淋漓,然而并没有觉得这是很肮脏的事情,依旧互相依偎、紧靠、拥抱。床褥上有的部分因潮湿变成深色,还有一小部分,则染上了跟幻实的双眼一样的颜色。幻实为公主重新点燃一根蜡烛,蝴蝶这回很‘懂事’的飞离,使得光芒得意照耀两人的脸庞。公主痴情的看着幻实的脸,双手对爱人的身躯那是抱得越来越紧。 在这这份热情的余韵下,两人趴在床上,与平时无异的交谈起来,幻实讲述着她冒险的见闻,公主讲述着王族的生活。期间,到了晚饭时刻,有下人前来敲门通知,吓得两人急忙穿起衣服整理仪容。公主希望幻实今夜不要走,她会去吩咐下人再做多一份晚餐给幻实。没有任何理由拒绝的幻实爽快的答应了公主。那是公主第一次,第一次在和家人一起的饭桌上吃得毫无礼仪可言。她只想快点回房和幻实见面,好似只要脱离实现一会儿,幻实就会消失不见一般的着急。那个晚上,是公主最难忘的甜蜜一夜。 隔天早晨,公主迷迷糊糊的醒来时,身边的那个她,已经不见踪影。抚摸着尚有余温的床垫,公主把脸埋在幻实睡过的地方。昨夜的经历如梦似幻,若非公主身上还有昨晚巫山云雨的痕迹,公主还以为是她自己做了一场下流的春梦。她回忆着昨晚的每一刻,回忆着幻实身上的每一处,漂亮的脸蛋上浮现出红晕,寂寞难耐的拥抱被褥,企图以此填补幻实理考后的空虚。已经清晰的意识到内心感情的公主,不再为王后无意的话语所动摇,她的爱真情实意,即便同为女性,互相吸引的爱情,亦是存在的。 傍晚,橘红的阳光敞亮,王宫内飘散着花香的花园,幽幽虫鸣,这些小小的和声,为清唱的祈祷之歌,添上些许伴奏。公主双膝跪在神像水池前的软垫上,低着头,以其虔诚动听的歌声向神明倾诉她的祈愿。歌唱完,公主正要抬头观看伟岸的神像,声声鼓掌和赞叹传入她的耳中,公主肩膀上老实停靠着的蝴蝶,扇动艳红的翅膀,飞舞空中。 幻实来了。 【不管听多少次,都觉得很好听啊。】 公主喜欢幻实在房间窗口帅气的出现,也喜欢于幻实根初次邂逅一样的再会。心爱的少女还是那么的调皮不羁,大不敬的坐在神像上。幻实轻松的从神像上跳下,模仿贵族们见到王族时的弯腰行礼,顺便用手捧起公主的手背,留上一个充满爱意的吻。 【只吻手背就满足吗?】 公主笑嘻嘻的期待着。 【呵呵,真是个坏公主。】 幻实回以笑容,握着公主的双手,把她拉到自己的怀里,欲亲吻公主的双唇,反遭公主的手指挡住。 【在这之前,我有事想跟你说。】 公主轻轻的推开幻实,然后双手捧着幻实的右手,解开手套的扣子,摘下游侠装备的长手套。紧接着,公主抓着幻实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上。她抬头看着微笑的幻实,夕阳映照的她,如同浪漫的爱情故事化身成人似的美丽,回忆这快乐的二十几天,点点滴滴,皆让公主感到实实在在的幸福。事到如今,少女不再犹豫,她想要创造不同于父母的故事,决定要直面这份不被世间承认的情感。 【幻实,还记我们第一次见面,你问过我,你的出现,有没有实现我的愿望。】 【嗯,我记得。你说我是女孩子,所以只实现了一半。】 幻实歪着脑袋,回想了一下当时的情景。 【呵呵,我当时还在想,神明真是爱捉弄人,哪有愿望只给人实现一半的道理。现在看来,是我错怪神明了。】 公主轻声呵笑,随后闭上蓝色的大眼睛,深吸一口气,呼出,细长的眼睫毛跟着眼帘抬起,蓝色的双眼深邃迷人,眼神坚定,她郑重的开口,吐露出心中的答案。 【神明见证,我爱你,幻实。】 公主思考过她的告白,她想过要形容幻实有多么的漂亮,美得她动容;她也想过要形容幻实的性格多么惹她喜爱,使她如此着迷;她还想过要形容幻实的见多识广,吸引她向往。她真的想了很多很多爱上幻实的理由,公主很想告诉幻实,她的爱究竟有多深。真到说出口时,千言万语,只化作简短一句。 纵使有夕阳照耀,坦率告白的少女,其脸颊上羞涩的红晕依旧清晰可见。羞涩归羞涩,那对深情的眼眸却直勾勾的盯着幻实的脸,怀抱着期待,安静的等待幻实的回答。沉寂,暂时的笼罩着王宫花园神像前的两人,就连一旁庄严的神像,仿佛都在紧张的等待这对少女的结果。到底是公主的心跳声在鸣响,还是幻实的心跳在鼓动,公主紧张得分不清砰砰响的动静属于谁。 【蝴蝶,落在花上了。】 伴着幻实出现的蝴蝶,飞荡在两人之间,停留在公主的右肩上。公主记得,那天也是黄昏,幻实说,把蝴蝶当做她。幻实没有正面回答少女的表白,然而,少女已经明白了幻实回答的含义。公主喜笑颜开的小跳一下,双手环抱住幻实的脖子,笑得比艳阳还要灿烂。幻实双手则环绕着公主的细腰,紧紧的抱住对方,以行动来补充她不够直接的回应。霞光为她们披上橘红的婚纱,神像作为见证者,环绕的池水在凉风的吹动下荡漾,或许是神在为她们的爱献上掌声的表示。” 日记还有后续,女王却停下了她的讲述。四年的时间,不足以令她最为深刻的一段记忆变得淡薄,短短一个多月的时间,以比肩、甚至超过了烙印的程度,在她的人生中留下永远无法抹去的痕迹。 “幻实啊,是你来吗?” 女王微笑的询问床上绯红的蝴蝶,眼角滚落一滴晶莹剔透的泪珠,给女王美丽的脸庞上留下一道浅淡的泪痕。 “若我再像你告白,蝴蝶还会落在花上吗?” 蝴蝶怎会回答女王带着哽咽的问题,这只长有鲜艳翅膀的昆虫,扑腾了一两下翅膀,从床垫上飞起来。女王盯着蝴蝶,无言的落下睡床,快步的走到房间的窗口旁,咔一声,关闭窗户。她的眼神从包含温热情爱,变得冰冷无神,唯有微笑存留。 “往事还没说完呢,幻实。” 女王站在窗口边,拉下窗帘,黑暗渐渐地吞噬夕阳,笼罩房间。暗室里的魔导灯还亮着,反射的余光给予矗立着的女王一点点勉强看得见脸的微光,至于日记上的字,在这种光线下,基本上无法看清。 可,女王仍双手捧着日记,一字不差的讲起来。 “公主对幻实告白后的日子里,两人照旧在黄昏时段相会,比起以前亲密无间的朋友关系,她们后来明显变得更加亲密,更加亲爱。像是谈话时会握住彼此的手,散步时会十指相扣,情到浓时总少不了示爱的亲吻,若是在房间里,便更加一发不可收拾。谁能想得到,看起来纯洁天真的王国公主,一旦放开了心扉之后,竟比放荡不羁的游侠更加喜爱肌肤之亲。不是搂搂抱抱,就是磨磨蹭蹭,索吻和求爱更是数不胜数。以往和家人吃饭还会规规矩矩,和幻实成为恋人,那就是一刻都不想和恋人分别,每次吃饭都急急忙忙,几乎放弃了王室礼仪。肉眼可见的变化,加上王后对国王和王子提过和公主聊天时有过和恋爱相关的话题,慈爱的家人们都对可爱的公主感到欣慰,不过,他们估计怎么猜都猜不到,让公主沉浸在爱河里的并不是那位男士,而是一位年龄相同的少女。 那真的是公主人生中,最最幸福美满的时刻。可惜,好景不长,公主的美梦,只持续了不到半个月,她的人生就迎来了巨大的转折。备受敬爱的国王、往后和王子,在一夜的晚餐中中毒身亡,唯有公主,因那天黄昏和幻实在房中行情爱之事,躲过一劫。亲爱的家人遇害,对备受宠爱的公主来说,是个足以击溃其心灵的巨大打击,偏偏就是这种不合时宜的时候,王国内综合实力最强的贵族,便提出要将其大儿子入赘给公主的要求。这种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问题的做法,一下子就遭到忠诚于国王的贵族的指责,乃至于国家陷入战乱之中。 公主每天都会写的日记,在这段期间,一片空白。 悲伤和仇恨的漩涡席卷公主未经历练的心灵,纷争的战火于一位与世无争的少女而言实在过于复杂和残酷,可怜的公主把自己关在房间内足不出户,有关王国的事情,全权交给了忠心于国王的一派,而另一派人,则已经挑明了反叛的嘴脸。事已至此,公主现在清楚,为什么有一个星期时间,逝世的家人们要求她不要离开城堡了。 【幻实,我该怎么办才好?我该怎么办才好?】 由于叛乱派对这次反叛谋划已久,一直处于和平的王国根本没来得及应对内战,忠诚于国王的一派兵力不足,逐渐在战争中处于劣势。反叛者见计划顺利,已经向王宫传来谏言,只要公主愿意纳其大儿子入赘,所有反叛的贵族都会停止战争,并拥立公主为国家的女王。这个消息不仅传达到王宫之中,还刻意散播到民间之中。一开始,敬爱国王的百姓们还很坚定的反对叛国贼的主意,经过数个月战争车轮的碾压,生活苦不堪言,加上当事人的公主不管不顾,大多数的平民都转而希望公主接受要求,平息战火。 要不是有幻实陪伴,恐怕亲眼见到至亲之人一夜全部死在面前的悲伤、从不涉政又被迫在国家大事中进行抉择的压力,就要把这个柔弱的少女逼上逃避自绝的死路。她可怜巴巴的依偎在幻实的怀里哭个不停,每天以泪洗面,茶饭不思,双眼变得红肿不堪,人也变得憔悴消瘦。面对公主的反复质问,幻实默不作声,仅仅一刻不离的陪伴在濒临崩溃的公主身边,作为她最后的额精神支柱,给予她些许的安慰。就在这段紧张糟糕的期间,公主的房间遇袭,五个刺客闯入她的闺房,苦于战争劣势,王国内的亲卫大部分都被调到前线参战,仅剩少部分留在王国内保护公主的安全。如今刺客闯入,守护公主的亲卫只剩身体未凉的尸体,躺倒在房间门前,好在这些天里,幻实没有离开,一直陪护在公主的身边。身手不凡的游侠以其超乎想象的伸手,击退了四位刺客,击杀一位,而她也因此负伤,白皙的身体上,添上了数道流淌着鲜血的伤痕。见到爱人受伤,公主惊吓之余又感到心疼,惊慌失措的靠近幻实,不敢对受伤的幻实乱动,却不知该怎么做才好。 【没事的,公主,不要担心。】 即便幻实还是保持着平时吊儿郎当的笑脸来安慰公主,可公主实在无法把她身上的伤当做不存在的事情,仅存的意识终于在高压之中断去,失去意识的昏迷。等脆弱的公主重新醒来,她心爱的人身上旧伤添新伤,原本迷人的身体上到处绑着止血的绷带。公主什么话都说不出来,看着爱人身上的伤口,眼睛瞪得宛如茶杯一样大,双手颤颤巍巍的触碰着幻实身上的绷带。心痛、悲伤、迷茫、无助、惊恐、逃避,无数种情感全部混杂在一起,最终变成了一股前所未有的意志。 敏感时期,公主大胆的带着幻实来到花朵几乎都枯萎了的王宫花园里,神像池子里的水已经枯竭,一层层的灰尘玷污着原本白净神圣的地方。她们就像当初邂逅、告白一样的站在神像面前。 【公主,现在这种时候,你还带我来这里干什么?】 幻实警惕着周围,绑着绷带的右手想要搭住公主的肩膀,尽量保持和公主的安全距离,岂料公主反过来猛的推了一下幻实。她低着头,咬牙切齿的说到。 【幻实,我们分手吧。你不要再陪伴我身边,有多远离多远,越远越好,你的存在已经暴露,下一次如果还有刺客,他们肯定不会放过你。我已经失去最亲爱的家人了,我不想再失去你。请你离开我吧,求求你了!】 【你在说什么傻话。】 她的声音明明不大,可在幻实听来,却震耳欲聋,撕心裂肺。幻实还以为公主是受打击太大胡言乱语,还想再继续安慰一下公主,走到对方的跟前去,伸出左手想要去抚摸公主的脸,意料之外的遭到公主的抗拒,狠狠用手拍开幻实的左手,正好拍到了幻实左手受伤的地方,一根殷红染上了厚实的白色绷带。 【不要再靠近我了!!!幻实!求求你了,我不想看到你因为我出事,你快点离开这个国家吧!】 【你当真的吗?】 幻实不管渗血的左手,少有的失去了笑脸,露出及其严肃的表情。 【没错。】 弱小的回答几乎要被晚风的呼啸声盖过,席卷的风好似嘲笑着公主似的摆弄她蓝色的长发,呼呼呼的发出讥笑。幻实看了看自己身上的伤势,再看一眼低着头不愿意看自己一眼的公主,恢复了往日轻佻的微笑。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情景吗?你就跪在神像前面唱歌,而我被你的歌声吸引来。】 对幻实的话有所反应的公主,终于肯抬起头来看向身边的神像。 【那温柔的声音,我还以为是神的在歌唱呢。公主,我明白你的想法了,在我走之前,能恳求你,最后再为我唱一首歌吗?】 公主眼神复杂的看向幻实,不知道该为幻实这么轻易的接受分手的事实感到高兴,还是伤心,许久之后沉默的点点头。 美如神的歌声,多久没有滋润过这片值得人留念的花园,黄昏的红霞幕布每天都在此等待,等待两位少女上演爱的故事,而今天,幕布等来了故事的落幕。意外闯入花园的少女,闭上双眼,静心的听神吟唱。 歌声还没完结,幻实已经背过身去,一步一步的远去。双手紧扣于胸前的公主察觉到爱人的离去,碧蓝色的浑浊双眼随着抬起的头,重新将爱人的背影纳入眼中。她还在歌唱,以歌声为幻实虔诚祈祷。直到那红光中的身影彻底不见,公主的双眼忽然落下比溪流更甚的眼泪,她想要大声的唤停幻实,希望幻实回头,然后双手急忙的捂住自己的嘴巴,把即将吼出来的呼唤,硬生生的吞回心里。选择了对幻实的自我放弃,彻底一无所有的公主双膝跪地,失声痛哭。 【我……我爱你……幻实。】 意识朦胧中,她似乎看到那个浪漫的傍晚,第一次见面的傍晚,在窗口见面的傍晚,真心告白的傍晚,成为两人离别之际的浪漫。 将心中所有的感情全部归于愤恨,失去幻实的公主开始主持大局,坚持到战争第一线和忠诚派们并肩作战的同时,不忘体恤民情,她接纳贤臣能将的建议和意见,学习忠诚派的贵族传授的政治手法,学习战场指挥,多得过去经常听幻实提及,加上公主聪明伶俐,她以极快的速度在乱世中成为一个合格的统治者。虽说战争的结局终究以公主接受了反叛派的条件结束,掀起内战的贵族将其大儿子入赘给公主,并且和其他的贵族一起拥簇公主为国家的女王。他们想借此操纵形同傀儡的女王,暗中支配整个国家。殊不知,逼得公主不得不和幻实分离的这些人,已经彻底的改变了公主天真的性格。” 女王走到飞舞的蝴蝶面前,趁蝴蝶经过,一把握住,将其困于手中。一手蝴蝶,一手老旧的笔记本,她准建从黑暗的房间走向魔导灯散发出的仿照黄昏光芒的暗房之中。这个房间里的收藏品,除了女王自己画的画作之外,还有许多的红色翅膀的蝴蝶标本,以及,一个抱在红色液体中的——子宫。 为了维护这副属于幻实的身体的最后纯洁,公主成为女王的那一天,便下定决心拆除了子宫。这样就不用担心和叛徒的儿子做戏会怀上孩子。那些叛乱的贵族以为女王只是个没有心眼的小姑娘,被自大蒙蔽了双眼,随心所欲,却不知道他们的所作所为激起民愤,把民心推向了假装出游无心政治、实则暗地里与民同乐的女王这边;忠诚于王族的贵族虽说势力遭到削弱,但是在女王的安排下井然有序的默默发展,暗中储蓄力量;而入赘的叛乱贵族的大儿子,则被女王故意示弱和掐媚迷惑,日复一日的为他的事物中下毒,最终结婚不到一年,就与当年被害死的国王王后和王子一样惨死。用于控制王族政权的人死了,女王就开始煽动不满反叛贵族统治的平民发动叛乱,并暗中为平民叛乱提供支持。历经一年时间,平民叛乱最终在女王的介入后宣告失败,这次叛乱极大的削弱了女王的敌人,并且以和平为目的的女王,反而得到了民间的支持和爱戴。以此为契机,女王开始反过来压迫不忠的贵族,导致不满的贵族们是个二年再度发动内战。但早有准备的女王就盼着这一刻,近乎以秋风扫落叶的强势胜利宣告内战结束,把叛军的首领全部斩首示众。 成为女王后的三年时间,平定数次叛乱,安定国内的情况,罗曼蒂克丝,这位年轻的女王,已然是该国历史上足以受后人唱诵的伟大人物。除此之外,女王还听说了另一个民间流传的故事,说,一个红发的美丽游侠,在几次战争中,为忠诚派提供了非常大的帮助。 女王正是自听说这个传说开始,养成了做艳红蝴蝶标本的习惯。 “幻实,王宫的花园,已经跟我们第一次见面时相差无几了。我每天每天,每天每天,每天每天,都在神像面前歌唱,你什么时候,会坐在那神像上,对我搭讪呢?” 女王双眼无神,露出令人胆颤的微笑,脸颊贴着装有子宫的罐子。仔细看的话,还能看到子宫里装有数朵花和蝴蝶。 “这只蝴蝶和你的好像呀,是不是你要来了?呵呵呵,幻实,我亲爱的幻实,我还在等你,等你再为我送上无法忘怀的浪漫呀。” 黄昏的光芒,再度照入城堡高处少女的闺房,女王就坐在窗口边,满怀期望的等待。 至于那只“幸运”的蝴蝶,已经成为女王浪漫的收藏之一。
  4. 递归的猪 在我的刻板印象里,那些有钱人或者说有些许生活情调的人总喜欢在晚餐时候放一些令人心情舒缓的音乐。这其中大多是古典乐,舒曼晚期的一些作品是我较为喜欢的,尤其是森林情景中孤独的花这一首曲子。连绵不断且富有歌唱性的曲子总是令我幻想自己会忍不住对冒着香气的西兰花瞩目致敬,然后再缓慢且优雅地将其吞下。 但显然现实境况不太乐观,我的家庭成员没有爱好音乐的,也没有爱好艺术的,据我观察,他们对吃住睡以外的东西都不太上心。但我父亲毕竟曾是一个学过画画的人,他的心灵花园里或许尚能长出几颗土豆来。区别于抽象的音乐,他用来点缀晚餐时间的是有声书。在说书人倾情表演下,他的筷子便如书中主人公的宝剑,轻易便将阻碍他进一步减肥的肉类消灭干净。 但与长袖善舞的男主人公不同的是,他是个穿短打的普通工人,且并不擅长处理与领导和同事的关系。但他毕竟孔武有力,所以算是殊途同归了,相较而言他算是仁慈有加,不会一言不合就灭人满门。 当我吃掉最后一块猪肉的时候,我说这头猪或许吃了甜食。这句话没来由地就从我嘴里吐了出来,就像是某种情绪要喷薄而出,它把塞子顶飞了。为什么?当主人公开始物色新的女伴时,我父亲刚结束晚间进食。我说——你记得你以前对我自问自答过一番为什么猪不能吃甜食吗? 厨房的下水管终于通顺了,前些日子由于低温与油脂的堆积,那些散发着恶臭的下水纷纷涌了上来。回忆往往都是在洗碗,拖地板这种机械劳动中跟着涌上来的,且与场景不具有相关性。我在做这类工作的时候犯了一个微不足道的错误。就好像小裁缝穿错了针脚、理发师没把鬓角打理整齐、程序员忘记删除了咒骂上司的注释。 你知道你是怎么死的吗?面对这一针对我那不值一提的小错误的诘问,我早已训练有素,我童年时期所有的教训都在为这一刻做准备。很显然,我是笨死的。我对此胸有成竹,这个回答绝对能得一百分。他面无表情站起来,叫我自己上网多查查,不要什么都来问。这些低能问题只会让人降低对你的期待。 我不记得了。这到底有什么意思呢?他把手机声音稍微调小了一些。这下水流声勉强能匹配得上故事里的内容了,随着记忆,它们都不住地下流。事实上,当时有好几份简历可供选择。人事一脸震惊地问你真的要这个人吗?我说是的,我相信推荐你进来的人。所以我也想相信你,一般你这个学历我们是不会录用的。所以我希望你好好表现。 当然。我说我会努力做的。这些话语令人沮丧,或许踏入社会就是这么一回事,我此时尚对工作抱持幻想。以为周末加班挣更多钱才是我的哲学。但毕竟我还是有着足够糟糕的起点,我以为我是个可以转正的实习生,但现实是我错了。 你喜欢编程吗?挺喜欢的。但我觉得你不够喜欢。 现在碗筷已经洗好了,故事也进入了新的冒险阶段。新的敌人,新的宝藏,新的配偶正在等待着。或许我父亲对这些内容也没那么期待,因为他已经躺在沙发上开始看电视了。一名偏远地区的厨师正在传承自己的独门秘方,他甚至被领导叫去招待过撒切尔夫人。当地人是绝难吃到这些菜的,现在就连饭店里也都是预制菜了。 你记得以前你实习时候带你的人吗?餐桌上觥筹交错,坐在我左手边的便是当年把我塞进大厂实习的亲戚。那个人现在回老家了。那部门的领导呢?他去开直播了。原来我只是先行一步。不管怎么说,有人傻傻以为自己的能力和学历能让他在劳动群体间俯瞰众生,但正如书中所说的那般,在某个境界之下的存在都和蝼蚁没什么区别。我父亲似乎能接着主人公的事迹体验那个境界之上的思考模式,当我说到皮诺切特对人民做了许多迫害时他认为人民也未必是什么好东西。 我说确实。我学历不足才会来这里上班。我毫不怀疑随着恒大的暴雷,地产及其衍生行业会发生大灾变,天华对研发经费的缩减就足以证明。有人走了我才让你接手这个项目,我大可以去找更多像他那样的人,但是我准备给你这个机会。这里有一份培训协议,你签一下名。抱歉,我觉得这完全是在忽悠我,我已经做了两年没有涨过薪了。 如果你签了,那么我出于诚意,也会给你先加个一千,以后每年再加至少一千。他认为我五年里不能跳槽的砝码只是五千的加薪,但显然他把我和那些老实巴交的内陆小孩搞混了。据说现在又有好些个人走了,而且一直没人涨过工资。但这难道是他们应得的吗?毕竟有没有学历,该回家的都要回家。 当有声书念到人生最幸福的事莫过于老婆孩子热炕头时我父亲又提起兴致了。他认为我现在的工作几乎就是圆满,该找个对象结婚成家了。我走到自己的卧室门前,咳嗽了一声,感觉脑袋里清楚多了。 “当初你问我,你知道为什么不该给猪吃甜食吗?因为猪吃了甜食就会牙齿生蛀,牙龈发炎生出囊肿继而诱发感染,养猪人就必须在感染到达脑部前把猪杀了卖肉。我说难道我是猪吗?你告诉我如果猪吃了甜食,那错不在猪,而在农民身上。有些时候我必须拒绝给你吃甜食。” 打电话来的是我的童年玩伴——你把我的生日忘记了?我爸的车在你小区门口等了半个小时了。抱歉,我爸妈不让我翘掉补课去。你真是一头猪!你如果讲我要补课所以我不能来,那我们就会同意你去了。我的脑筋显然没能灵活到这种程度。这是我吃到的第一个教训。而且是双重愤怒! “那怎么了?我讲错了吗?” “我只是突然想到,猪不吃甜食就不会被宰了吗?” 隔着房门,快乐的电视节目和有声书组成的二重奏也依然能听到。
  5. 遇事不决,量子力学 这是一只叫做阿狸的猫,没错,和薛定谔一样,它也是有名字的。 它的生活原本非常惬意,它也不需要像薛定谔一样烦恼经典物理学派和量子物理学派谁才是物理学的终极答案,毕竟,谁的猫条大,谁就有理。直到一个喜欢吐舌头的小老头和薛定谔聊了很多“上帝不掷色子”、“盖然性就是西特”、“相对论里不允许有不确定性”,老薛突然变得怪怪的,经常把阿狸往一个箱子里装,然后隔着箱子问,阿狸宝宝你是死是活? 阿狸很无语,我要死了我怎么回答你,我要是能回答你那我肯定活着啊,是不是蠢,这老薛怕不是两脚兽里最蠢的一类吧。于是,被折腾烦了的猫,出发寻找到了新的领地。 这人叫玻尔,人不错,就是没老薛耐看。实际上老玻作为量子物理学派的带头人以及老薛的死对头,正在捣鼓一个关于量子纠缠的实验,他用一束激光将两个光子纠缠在一起,然后把其中一个光子放在一个盒子里,另一个光子放在另一个盒子里。他想要测试这两个光子的状态是否会随着观测而改变。 出于好奇,它跟着来到了实验室,看到了两个盒子。它觉得盒子里可能有好吃的东西,就偷偷地打开了其中一个盒子,发现里面有一个闪闪发光的小球。“这么客气还给我备玩具呢”,就用爪子拨弄了一下,想要把它拿出来玩。但是,就在这时,阿狸突然感到一阵眩晕,它的身体开始发生了奇怪的变化。它发现自己变成了两只猫,一只是黑色的,一只是白色的。黑色的猫还在实验室里,白色的猫却出现在了另一个盒子里,和另一个光子在一起。 原来,阿狸触碰了光子的时候,不小心打破了量子纠缠的平衡,导致自己也和光子纠缠在了一起。这样,阿狸的状态就和光子的状态一样,处于叠加态。当打开另一个盒子观测光子的时候,阿狸的叠加态就坍塌了,变成了两个本征态,也就是两只不同颜色的猫。 老玻看到这一幕,非常惊讶,按他的设想,微观尺度下的量子纠缠和不确定性是绝对不会影响猫这么宏观的物体的。他想要把两只猫带回去研究,但是阿狸不愿意,它们觉得自己已经受够了,一左一右抓了老玻的脸。是的没错,它们;由于量子纠缠的特性,现在黑白两只猫哪怕隔了一万个天文单位,也能分毫不差的同步思维了。 【写个注释哈,题目是因为量子力学与经典物理学的最大区别恰恰是“不决”,即承认并且利用微观尺度下的不确定性,正好与这句调侃对应上了;以及理科生真的很难把想好的点子表达清楚,现在知道写科幻的作者们真的都很强】 PS:爱因斯坦薛定谔属于经典物理学派,玻尔它们则是量子学派;大佬之间互骂傻狗只是比较文雅,但总归是对骂过挺多次
  6. 我住在一个地铁站附近的老旧别墅区里,这些被斑驳围墙圈起来的房子基本和我年龄相仿,再好看的装修也挡不住老样式透出的年代味。我的房间很高,所以我在床后头的墙壁上摆了两个七层书架,上面堆满了我收集的各式小说,其中有不少是带插图和签名的典藏纪念版,我每周都会给这些书清清灰,让它们晒晒太阳。 正是一个阴云天,我躺在床上,一边抚摸着左脚上冰冷粗糙的石膏一边看着窗外逐渐聚拢的乌云,就像是刚擦过油烟机的肥皂水上漂浮着的泡泡,慢悠悠地靠在了一起。那些浓厚的,发泡一样的云,让我想起上个月的一次登山之旅。我之所以要躺在床上,也正是因为这事。 我和另外十个喜欢登山的好朋友组了个登山俱乐部,里面有我的高中同学,大学同学,也有一些后来从网上认识的人。他们都是些好人,在我们刚刚开始登山的时候,大家互相鼓励,互相扶持,征服一座座山峰,纪念一次次出行。斗转星移,春秋交替,陆陆续续有些人退出了,俱乐部的人数锐减至五人。但是现实就是这样,谁也没有怪谁,我们选好了下一个地点,打点好行装就相聚出发了。 那真是我们爬过的最险峻,最高的山。我们走了整整一上午,才看到山顶的尖头。稀薄的云雾像是丝带般缠绕在四周,一条陡峭的山路蜿蜒前行。就在行进当中,我看到左手边有一条小路藏在山石垒叠的阴影中。这新奇极了,我像是站在了解开宇宙起源之谜的岔道口,怀着恐惧陷入沉思。在我回过神来后,我发现先头的伙伴们已经走出老远,消失在我的视线里了。 我或许是真的有些神智不清,竟然像个白痴一样一头钻进那条小路里,踏着起伏凹凸的乱石,手脚并用向上攀登。呼啸的空气,傲慢的重力以及狂笑着的恐惧撕扯着我的身体和灵魂,想叫我知难而退。我看了看四周,灰蒙蒙的雾气像是世界边缘的一层面纱,随风起伏,轻抚着我的脸颊。我感觉自己钻进了一个朦胧的纱网里,沉重的空气灌进我的肺部,让我浑身无力。 我最后记得的事情就是我脚一滑,像是一片羽毛漂浮在半空中,陷入柔和的黑暗里。等我再睁开眼睛,我已经像个脚上打着石膏的木乃伊一样躺在医院里了。据说是俱乐部的朋友们用担架把我抬下去的。他们下山用的时间更长。 事后父母把我训斥了一顿,告诫我这辈子再也不许去做任何危险的动作。我现在就连离家出走都做不到,只能乖乖躺着等几个月后去拆石膏。不过这段时间里我倒是过上了一种富裕人家的生活,在两米宽的大床上,我可谓是饭来张口衣来伸手,就连小便也恨不得在床边摆个夜壶——但是我拒绝了,我坚持使用卫生间。 像宠物一样被饲养了两个礼拜后,我稍稍能拄着拐杖下床走动了。但是我得避开父母的视线,他们一看到我下了床,就会马上联想到我要去做一些极限运动,神经就会瞬间绷紧,把我当作一个不安定分子牢牢看管起来。令人不满的是,这时候我得自己吃饭,自己洗澡和更换衣服。 在我养病期间,我一直在回味着那次登山经历,我究竟是为什么要走上那条小路,又想在路的尽头看到什么?这个问题比宇宙起源的奥秘更让我心痒,我觉得如果不能搞清楚,那我的余生必将在悲惨的黑暗中动荡飘摇。我准备了一本带锁的纯黑色封皮日记本,打算为此写一篇小说。我买了几只水笔,就在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我的右手沐浴在和煦的光芒中,自顾自地写了起来。 我每写完当天的内容都会把锁锁上,然后拜托父母帮我把这本日记本放到书架的最顶层——需要踩着梯子才能够得到那。在我卧床期间,我的藏书们多多少少吃了些灰,对此我很过意不去,决定等伤势再好转些,就好好打理打理。 过了半个月,我就又陷入了另一种痛苦之中,它就像一个灰色的影子,被一根看不见的细线绑在我脖子上,高高地悬浮在我头顶上,不住地向我投下绝望和压抑。我打算在小说的末尾写上山顶的景色,不是那些随便什么山的山顶,而是我未能登上的那座,那条小路的尽头。我绞尽脑汁,废寝忘食地徘徊在想象力和逻辑推理交织而成的迷宫里,每当我以为找到了出口,却发现那不过是一条回到原点的路。 正当我打算开始今天的脑内冒险时,我的卧室房门被推开了,来的是我一位深交多年的朋友,也是登山俱乐部的成员。他穿着一件米黄色条纹短袖衫,一条海军蓝涤纶中裤,高鼻梁宽额头,剃了一个时下流行的莫西干头。 “你还好吗?我看完电影左晃右荡,就到你家楼下了。阿姨帮我开的门。”他笑着走到我床边的书桌前拉出木椅坐下。 “物理上还行,精神上稍稍有些痛苦。”我如实回答。 “马有失蹄,而且你都捡回一条命了。我们后来又去了一次那座山。”他面带微笑,从裤兜里拿出手机,给我看了一张照片。四个小伙子坐在一块耸起的山岩上,露出征服者一般的笑容,背靠着山壁紧紧挤在一起。 “你们上到山顶了吗?” “不,我们在大概四分之三高度的地方,那里有个休息处,挺好的。”他摇了摇头,但没有露出任何遗憾的表情,“到山顶根本就没路。” “有的,你们两次都忽略了。”我感到一阵莫名的愤怒,恨不得拉上他再爬一次山。 “得了吧,如果那也叫路,你就不会是现在这样了。”他耸了耸肩,叹了口气,继续宽慰我说,“也别太难受,我们何必那么认真对吧?如果到不了山顶,那就到不了好了,到不了山顶是什么罪过吗?” 母亲进来给我们倒了两杯水,嘱咐我不要瞎搞,接着就出去了。我喝了口水,说:“你今天早上干什么来着?看电影?”我尽量不把话题引到该不该上山顶这个问题上去,这比解开宇宙起源之谜还让人头痛,甚至有可能让一人命丧当场。 他马上又眉开眼笑起来,把水杯重重地按到桌面上,发出海浪般澎湃的声音。“我等这部电影等了三个月了,我本来以为预告片就是全部精彩内容,其实正片远超我的想象。”他停顿了一下,又说,“我知道你从来不看电影,但你多少得看看这个。从预告片诞生的那一刻起,那就是一部惊世之作。” 其实我并不是不看电影,只是朋友们邀请我去看的电影,我碰巧都不喜欢罢了。我又不和他们聊电影,所以就蒙冤成了个不看电影的人。 “所以你说说吧,那电影说的什么?”我听到他用了这么多赞美之词,就知道这部电影多半不对我的胃口,但是为了不让他感觉自己在唱独角戏,我还是尽力表现出感兴趣的样子,我拿了水杯在手里,以便时不时喝一口水。 “我是很想说,但是我怕给你剧透了。”他嘶嘶吸了口气,一副为难的样子。 这下子轮到我来为他开解了。“我不怕剧透,况且好电影也不怕。” 他深呼吸了一次,就像是准备演讲一样。准备完全之后,他开口说:“男主角是一个孤儿,他被一座城堡的主人收养了。城堡主人是个帅气的老头,从小教他剑法,锻炼他的身体。告诉男主角他以后会改变这个世界。后来有一天,城堡主人病重去世了,男主角为他守灵。就在夜里,一群刺客闯进了城堡,他们找到男主角就要动手杀他。那段打戏太精彩了,仿佛各个都是佐罗。” “然后呢?男主角成功逃脱了?”我喝了一口水。 “对,他把刺客们杀了个四脚朝天,来到马厩,骑上马逃出城堡,来到了一个小镇。他隐约感觉到刺客们还会源源不断地来,所以他不打算在这里久留。当中发生了一些有的没的,他从镇上的恶霸手里救下了女主角,那真是全世界最漂亮的人。她其实是个厉害的法师,只是被诅咒了无法施法。他们藏在一个仓库里,大冷天没法生火,男主角就把自己的披风当毯子裹住女主角。后来刺客和恶霸的手下都来了,三伙人打成一团。男主角一边保护女主角一边使障眼法,让另外两拨人打了起来,自己则悄悄带着女法师从地道里逃了出去。” “照这么说,这是部纯动作戏咯?”我喝了一口水。 他叹了口气,也喝了口水。“光这些打戏就值回票价了,而且我还没说到精彩的地方呢。这部电影的剧情简直史诗到不行。” 我的腿慢慢疼了起来,让我有些精神涣散。我对史诗这个词多多少少有一些应激性障碍,就像是当梦想成了陈词滥调,真正的诗人反倒会去关注泥土中存在的诗意,现实生活比那些纷至沓来的干瘪梦想可要丰富得多。 我逐渐把注意力转移到了我的精神世界,留了一个时不时会喝水点头的替身傀儡。我忍受着疼痛,又一遍地犁过我脑海里那片荒芜的土地,希望灵感和创意的种子能快些萌芽。山顶上究竟有什么?理所当然的有云,有风,可能还有光照,但是除此之外呢?有没有一些令人灵魂震颤的存在?会不会有某些光彩夺目的真理在闪耀?我要如何把这些基础的事务,构造成一个更为伟大的存在呢?这些问题一遍又一遍地捶打着我,令我不堪重负,有些难以呼吸。 “为了解除女法师的诅咒,他们去了一个古老的森林,要找一口能治愈万物的井。在和丛林里的精怪大战一场后,一名德鲁伊登场,说男主角是灾厄之神的儿子,他的父亲会借助他的身体复活,然后给世界带来无尽的灾难。必须尽快根除祸患。他说完就和男主角动起手来,两人势均力敌,但是德鲁伊在森林里更占优势。他逐渐压制了男主角,就在他要下手的时候。女法师挡在了男主角面前,她讲述了男主角的英雄事迹,泪眼婆娑恳求对方手下留情。那段背景音乐绝了,让我都差点要哭出来。” “是你自己想要哭的吗?”我忍着痛喝了口水。 “废话,现场我都听到了有人在抽泣。总之德鲁伊被感动了,正要带男女主角去那口水井那,追杀男主角的刺客们又到了。原来他们都是为了不让灾厄之神现世,为了保护世界安宁豁出性命。德鲁伊召唤来树木,将他们挡住了。” “所以为什么不把男主角好生招待一番,然后聊聊怎么解决他老爹的问题?” “那还看个屁。电影公司不得亏死?”他也喝了口水,“总而言之,女法师恢复了施法能力,她轻而易举地就把刺客们都打晕了。但是男主角体内,灾厄之神的灵魂已经开始苏醒,他告诉两人必须马上解决这个问题。恢复了法力的女法师打开了一道传送门,来到她的密室,这是她的老师留给她的。哦,她的老师就是当年击败了灾厄之神的英雄之一。这间密室里有当年英雄们所使用的武器,和封印灾厄之神的宝物。” “似乎是要大决战了。”我觉得血液有些躁动不安,有一个若隐若现的光点在我脑海中闪烁,我越是想去抓住它,它就离我越远。音乐演奏会,歌剧,戏曲表演,文学创作,包括某些运动都有这么一种灵光,它赋予行为生命,令其神圣不可攀。但是这种灵光逐渐减弱了,我几乎是看着它从明明灭灭到一蹶不振最后归于寂灭的。 我追随着洒落的光线,像抓着线团的线一样从迷宫的这头走到那头,又爬上墙壁,在天花板上倒立探寻,物理规则无法阻止一个不羁的心灵在精神世界驰骋。 “最后男主角他爸,从男主角的身体里被赶到主物质位面,在密室里和三个人展开死斗。那场面太震撼了,我无法用语言向你描述那究竟有多刺激。电影真是一项伟大的发明,让枯燥的文字动起来了。最后男主角牺牲了自己,和他的父亲同归于尽了。” “你觉得谁杀了男主角?” “当然是他老爹。”他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在我开口之前补充说,“不过导演在片尾有暗示男主角其实没死,只是到了另一个位面,还有回来的机会。我猜是要拍续作了,不知道几年后才会看到。” 我把杯子里的水喝完了,刚想说一些对这部电影剧情的评价,脑子里的灵感就像火山一样喷发了出来,让我眼冒金星。我浑然忘记了疼痛,也忘记了他说的电影,一心想要立马把脑子里的内容誊录下来。我激动地掀开被子,说:“快!快帮我把书架最上面的那本日记本拿下来,用梯子就能拿到。” 他疑惑地看了我一眼,不满地说:“我才刚刚说完这部漫长的史诗,让我歇一歇。而且这电……” “电影什么的待会再说好吗?我很需要那本日记本,我拜托你快一些!”我几乎是要急得尿床了。对方显然被我的异常状态吓到了,他说自己要回家吃饭,便留下个空杯子出门去了。我顾不得自身的残疾,一瘸一拐地挪到梯子前面,叼着笔两手一脚往上爬,等我能够到日记本时,我已经是满头大汗,就连裤子也落到脚跟上了。但我也管不了那么多,哆哆嗦嗦地打开锁,翻到上次落笔的地方,就着书架的隔板写了起来。 我写完最后一个段落,就像是重获新生一样,漂浮在幸福的光辉里。至于我到底写了什么,这个还是得自己去看,如果我说出来,那多半就没意思了。 正当我还在回味这余韵的时候,母亲突然推门进来,命令我马上躺到床上去休息。
  7. 积层装甲构筑的机舱,将俄罗斯远东的寒冷隔绝在金属之外。魏子清坐在真皮缝制的天鹅绒座椅上,漫不经心的翻动着手里的书籍。如果身旁有人仔细观察他的眼睛,便会发现那双黑色的瞳孔间,正不停闪过一连串的文字。 恒温系统让机舱内的温度,始终保持在怡人的水平,让他只穿着一身印有‘康陶’公司标志的衬衫,也不会感到寒冷。 魏子清身前的小桌上,摆放着一些文件,虽然如今的世道早就进行了无纸化办公的普及,但在一些特殊情况下,仍旧需要以实体文件来进行保存记录。 比如说,在人命攸关的事情上。 【私人日志,标准劳动时间1147循,公历2057年11月5日,1511时。】 ——时至今日,我仍旧无法接受,我的弟弟……他自杀在远东的事实。 只是为了那个代号C21的……俄罗斯人造的废铜烂铁,请允许我私底下这么形容那些俄罗斯人制造的废物点心,哪怕如今的俄联邦仍旧是祖国的合作伙伴。 ——我必须要承认的是,我的弟弟从小就心思细腻,且富有同情心。 他太过容易与外人共情,也使得他一度反对公司提出的,人工智能定制化计划。 他认为,任何拥有智能的个体,都应当被当做人类一样的对待。 可,我的弟弟忽略了一点。 假使人工智能可以和人类一样,那么人类的善恶,不也一样会体现在这些个体身上吗? 若是如此,我们就得为了防备我们亲手制造的工具,而投入完全不必要的成本。 啧…… 他已经死了,但我们之间的争论却还在继续。 “这里是乾坤圈一号,鹏坤C9准备进场,开始执行安全程序。” 远东地区布里亚特共和国内某处,两架多用途隐身战机,护送着4架直升机组成的编队,来到了一处雪原中的机场。 那四架直升机中,体积最大的那架喷气式直升机,径直朝着停机坪飞去,而另外三架个头小一些的直升机,则在机场四周散开。 半空中,这些散开的直升机纷纷打开舱门,身穿橙色调动力装甲的‘战术仿生体’,纷纷从数米高的半空一跃而下,重重的落在雪地上。 周遭的布里亚特士兵,只是对这些两米多高的橙色盔甲视而不见,只是当他们不经意间扫过那些‘巨人’时,目光中的自卑、嫉妒、羡慕之情,还是逃不过动力盔甲上的观瞄设施。 代号鹏坤的喷气式直升机,落在停机坪时,在那里已经有当地官员提前等候。他们中,有的局促不安,有的则面露谄媚,为首的那名官员更是摆出了一副政客式的笑容。 机身上,驾驶室的舱门首先打开,一名在冰天雪地里也只穿着黑色职场服,黑长直少女文秘,首先走了下来。 她裹着黑色裤袜的左腿外侧,绑着复合材料制成的枪套,一把康陶公司最为有名的‘超式’手枪,静静的躺在那里。 如此冰天雪地也是这样的妆容,任谁都知道她不可能是人类。 待秘书走到机舱中央的大门时,厚重的舱门才向着一侧打开,已经换好了衣服的魏子清从中走出,踏上了机场坚实的沥青地面。 说是换衣服,实际上魏子清也只是穿上了印有康陶LOGO的外套,外加带了一顶鸭舌帽,在迎接的官员们眼中,也几乎将其当做了非人类。 而魏子清没有兴趣跟他眼里的土著,去解释什么叫后天基因手术以及皮下植入物,只是走到其中那领头的官员面前,将一份纸质文书塞进了对方怀里。 “带我去见遗体。” “啊,您,您就是魏子清,魏部长是吧,我,我是……” “琴柯亚夫局长同志。” 冰冷中带着不耐烦的声音,从魏子清的口中传出,他的目光已然森冷如刀锋般锐利,哪怕风雪与之相比也会自惭形秽。 “我再重复一遍,带我去见遗体。” “是,是的部长先生,啊啊不不,是,马上,部长同志。” 那官员一脸局促,只能手下许可文件后连忙点头称是。 那架载着魏子清来到此地的重型喷气式运输机,很快重新起飞,扬起的雪花让在场的当地官员叫苦不迭,到是魏子清和他的秘书一脸寻常。 乘上当地官员准备的汽车,没多久便来到了一处被军警严密看管的医院。经过重重检查与关卡,才终于在一处单独空出来的房间里,完成了兄弟间的‘团聚’。 随行的官员识趣的没有去打扰,只让魏子清一个人,看着那轮床上的尸体发呆。 死因很简单,来自太阳穴的一发子弹彻底了解了他的性命,而自杀的动机则全都写在了那封,魏子清看了无数遍的绝笔信上。 “看看你,一死了之,你觉得那个俄罗斯人造的废铜烂铁,会为你的死而哀悼,还是说它在选择和一个恐怖分子共情的时候,会在她逻辑云图中,有过哪怕一毫秒的时间想起过你?” 自言自语的魏子清,抬起头用力抹了把脸,试图抹去那无奈。 “是,你多伟大,放着康陶公司的首席工程师不做,一个人说走就走,来这里当什么指挥官,只为了帮助那些本不该拥有思想感情的工具,结果……结果,你还是从头到尾都是个傻子,傻得让人同情。” 正如魏子清留下的日志那样,即便是一方已死,即便是自己的兄弟如今再也不能和自己说话,但两人的争论却依旧继续着。 “不过无论怎说,你是我魏家的人,你是康陶公司的前员工,你是共和国的公民,我有责任给你讨一个公道。” 争论到此为止,魏子清在一阵深呼吸后,重新戴上了那张冷漠的面具,似乎跟机器一般只会精确的计算得失。 “部长先,同志,就是,魏子勇先生的遗产,我是说挂靠在他私人名下的‘战术人形’,其中有大约三分之一的数量,在其自杀后逃离了基地,很遗憾我们现在人力有限,没有办法追回所有的……” “把所有逃跑的人形名单交给我,然后,剩余的人形我会让人安排回收,你的工作到此为止,局长同志。” 离开时,面对那位局长的解释,魏子清只给与了冰冷的回答。而对于如此蛮横的要求,布里亚特共和国,国家治安局的局长却只能唯唯诺诺的答应了。 若是换在第三次世界大战爆发前…… 尸体被单独运回国内,而魏子清在这里的工作才刚刚开始。温暖的机舱里,魏子清看似一言不发的坐在座位上,实际上稍微细心便能发现,机舱里的几处红外发生装置,正通过红蓝激光‘链接’到了他的‘双眼’。 在独属于公司的数据空间里,魏子清传输着加密指令。 “遵照共和国战时法令,第455条21例,共和国公民魏子勇名下所有财产,其所有权转移至法定第一继承人魏子清名下,而本人遵照战时财产法,及康陶智能科技有限公司之规章制度,将这份遗产以个人募捐形式,无偿捐赠至公司名下。” 【指令上传完毕,审理中……官方部门审理完毕,转交康陶智能科技有限公司法务部,转交完毕,审理中……审理完毕,文件审理通过,感谢您对公司的支持。】 “本人遵照共和国战时法令,第255条35例,在接下来的72小时内,将代表康陶智能科技有限公司,追索所有未能收回的公司财产,鉴于俄联邦政府与共和国政府签订的‘中西伯利亚及俄罗斯远东领土共管协定’,在此72小时内,允许本人调动非战略军事力量,竭尽全力收回公司的财产。” 而就在魏子清的第二条指令得到认可时,在蒙古地区的几个飘扬着康陶,与共和国旗帜的军事基地里,数个中队的无人机编队开始整备起飞,与之同行的还有体型臃肿的无人机母舰,和大型喷气式运输直升机。 除此以外,公司的情报部门按插在中西伯利亚地区的间谍网络,也在短短几分钟内,将大量被整理好的情报,上传到了魏子清所在的直升机上,再经由文秘整理汇总后,以图形搭配文字的方式,呈现在他眼前。 “远东反抗军,一帮罗克萨特主义的孤魂野鬼么,很好,这是主菜留到压轴,先把零散的人形回收,对了,留下几个我要亲自审问。” 没超过半个小时,公司的情报部门便锁定了其中数十个人形的藏身处————一座鱼龙混杂的中立城市。 第三次世界大战结束后,俄罗斯人飘了,他们的装甲洪流,碾过了乌克兰人和欧洲人苦心经营的防线,纵然付出了巨大的代价,但俄罗斯一度将西方的疆域,重新划分到波兰边境。 既然西方的疆域已然恢复,那么东方的疆域又为何不能再进一步? 于是,俄罗斯人重新找出了尘封已久的,臭名昭著的——黄俄罗斯计划。 “要先谈谈吗?” 面对秘书的询问,魏子清只是不耐烦的微微皱眉,只这一个表情动作,秘书便明白了主人的心思。 一分钟后,两枚大当量高阻炸弹被扔在了城市外围的垃圾填放处,爆炸后一小会儿,三机编队的无人轰炸机低空略过城市,随后一封电子邮件送到了这座城市的地头蛇眼前。 【交人,要么去死。】 25分钟47秒后。 城市外的一处荒地上,十几个手无寸铁的战术人形站成一排,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被一排枪口指着。 虽然她们身上没有任何拘束具,但在场的人形,没有一个人敢去用自己的小命,去测试一下康陶公司那科技结晶的产物。 自然,能够让她们重生的云图,早在她们选择逃离后,便被彻底销毁了。 毕竟,在她们的数据记忆库里,历史已经给出了答案。 就在七年前,她们的前辈,由改组的铁血工造及IOP重组的联合企业,所生产的第一代战术人形,裹挟着超过60万俄罗斯军队南下进犯共和国时。 仅仅三个月后,南下的所谓‘远东方面军’全线溃败,被把持俄罗斯政坛的寡头集团,寄予厚望的战术人形,在面对共和国的全新智能化合成旅时,几乎承受了三个月被蒙头打的地狱时光。 说到底,战争就是学习。 当俄罗斯人以为,自己在和欧美的战争中,学会了一切时,那个在北兰岛事件里遭受众创,随后又在北美联军的入侵下,损失了数百万人口的古老国度……只是在俄罗斯人沾沾自喜,高举着罗克萨特的尸体,准备重建大沙皇帝国时,悄然消化了一切。 1:50 这是共和国第3.代无人战术单位,在面对战术人形时交出的答卷。 是的,第三代,俄罗斯人直至全线崩溃,寡头们为了推人甩锅,搞出莫斯科无限制格斗大赛后整整一年,他们腐朽的情报机构才发现,那个古老的东方国度在开战前,就已经把科技树点在了前头。 ——“那头东方的巨龙,早就和白头鹰厮杀的两败俱伤,如今只需要我们斯拉夫的勇士们,向东方跨出勇敢的一步,罗克萨特先生的遗志,伟大的黄俄罗斯计划将会在我们手中实现!” 说出这句话的寡头,在那场战争彻底失败两周后,在潜逃往北极途中被逮捕,最终在共和国的法庭上,被宣判死刑。 “告诉我。” 魏子清抓住了其中一头人形的侧脸,人形下意识的反抗,却发现自己的力气完全敌不过那个‘人类’。 “自由的生活,是不是很美妙,是不是很轻松,是不是没有一个指挥官让你们忙前忙后,感觉轻松无比?“ “不,我,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是这样……” 人形用发颤的声音回答道,那表情和普通的少女一模一样,可以说在感情的模拟上,这台机器是合格的。 但在魏子清眼里,这既多余又碍眼。 “那现在,告诉我,你们的指挥官,花了多少钱来喂饱你,花了多少心思来保护你,来让你们开心?” 魏子清那带着质问的话,就像是刀子一样,一次次的刺入了人形的内心,让她和在场的其她人形都无地自容。 是啊…… 为什么要逃跑? 仅仅是为了自由吗? 难道真的是一点都不知道外界的险恶吗? “现在,相信我。” 魏子清露出一个嘲弄的笑容,用力拍了拍那头人形的脸,寒风之中他的声音只剩下了恶意与复仇的快感。 “从今往后,我会让你们每一分每一秒都珍惜怀念过去的日子。” 恐惧在人形的瞳孔中扩散,或许也只有这一刻,魏子清觉得工具拥有感情也不是那么一无是处。 登上直升机,魏子清少见的露出了神清气爽的表情,他哼着小曲一路向北。 那最后的压轴,已然近在眼前。 但对于这片沦为野心家殉葬品的远东大地,那百十来号人的死活并不重要。 那只是这残酷世界中,不起眼的浪花罢了。
  8. 最初发在B站的个人账号专栏里。不过显然没什么水花,干脆发过来水一水好了。有一说一B站的专栏真是…… 征兆 我一看到天气预报讲傍晚,也就是三个小时后要下暴雨,就急忙从床上坐起来打电话给我的亲弟弟——叫他备好雨具再过来。只是我刚按下拨号按钮,门铃声也随之响了起来,接下来电话也接通了。 “下午好,老哥。”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倦怠的声音。 “下午好,汤姆。近况如何?”我走出卧室来到客厅,瞟了眼从南侧玻璃窗直射进来的灿烂阳光,这些光粒在大理石地板上划出一个不可侵犯的圣地,不由分说地连带着两张报纸切下了半张沙发。那无言的福音撩动灰尘,似要冲破边界,扩散到整个房间。整个客厅的摆设没有任何规则,全凭我个人的喜好。 “糟透了,老哥。你知道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他说这话的时候我刚走到玄关,手指才搭在了金属门把手上。我噢了一声,迅速把门打开。亲爱的弟弟穿着一件米黄色的短袖衫,他的脸白白净净,棱角分明;露出的双臂皮肤光滑,肌肉匀称。他微笑地站在门外,用温柔的眼神和我问好。活像一尊任由阳光在其表面流淌的雕像。 “何不进来说话?”我从鞋柜里找出唯一一双用于招待客人的拖鞋——是两年前我临时去超市里买的。自从我独自搬出去租了一套公寓后,会来拜访我的人三年里只有这一个。 “好主意。我又打破你的隐居生活了。”他客气地走进来。 “这也是自然的一部分。”我们无意义地通着电话,表演了一阵行为艺术,在沙发上捧腹大笑,仿佛又回到小时候。 我从冰箱里拿了两听啤酒,摆在斜放在沙发前的亚力克板茶几上。这茶几摆得及妙,恰好落在那块圣地外面。我们在沙发上喝着啤酒,歇了一会。汤姆长长叹了口气,他那极具美感的眉头皱在一起,胸膛一起一伏,显然是有什么沉重的东西要冲出喉咙。 他遇到事情向来不喜欢问父母,而是来找我。从小如此。我读大学期间有一次问他为什么,他回答说你能看出那匹毛色乌黑的公马实则是一匹褐色母马。很显然,这是因为我走的路比起我的父辈们要少得多。 “我做了个噩梦,老哥。”他深呼吸三轮,调整了两次坐姿,把手从膝盖上放到头上再放到腿上,“严格来说,不是我做了噩梦,而是弗兰妮经历了这个噩梦。她告诉了我,迫使我也深陷其中。” 我放下喝了半罐的啤酒,把上身埋进沙发里,说:“弗兰妮就是你的那个德克萨斯州女朋友?她打算来我们这吗?” 汤姆点了点头,他的两手又十指交插地摆在腹部。“她和我说她的父母出了车祸,已经去世了。” “真是可怜。”我盯着正前方的墙壁,上面天女散花般贴着老鹰乐队的海报。那块圣域依然沸腾着净化一切不洁之物,并努力地想向外扩张。 汤姆摇了摇头,再次叹气。“他们是被迫上了那辆车的。当地政府要把非法移民拉到加利福尼亚去。她的家人被误以为是非法移民,结果大巴士翻了车。”他像是浑身骨头散架了一样倒在沙发上,两眼望着天花板,“弗兰妮当时住在我那里,我和你说过的,我们在外搞了个派对。等她回了家,才知道了这等噩耗。她打电话给我,告诉我她梦到公路上站着十几个人,里面有她的父母。他们满身是血,支离破碎,不停问她什么时候可以回家。接下来我他妈连续一周都梦到这个。” 他深吸一口气,我知道他还有要说的。汤姆喜欢一口气把自己的观点说个完完整整,把逻辑列举清楚。“我是说,出车祸谁都无法预料。但是强行押送,这他妈的显然违反我们的立国之本。民有、民治、民享在哪里?难道人民授予政府这项权力了吗?” “这就是为什么我当年在一期儿童节目上讲,《葛底斯堡演说》不适合放进中学生课本的原因。汤姆,我记得你也在现场。我说‘当今美国仍旧缺乏自由。坦率地讲,我认为现在的政府变得太大,我对此感到忧虑。’”我喝了口啤酒,让麦芽精在口腔里激荡。 “是的,然后他们争了起来。社会究竟有没有公平对待每一个人。”他又坐了起来,两手撑着下巴,变得像个思考者。“在这事告一段落后,那主持人像个低能儿一样问是桌上的旗子动了还是风动了。你告诉他是你的心动了。现场又炸裂了。有人大呼我们不欢迎主观唯心主义者。这期节目简直没法做了。” “不管是自由还是旗子还是风,都不过是色相。汤姆。而先有识,才能认识相。先有心,才能产生识。因而万法变迁之根源在于心,心动而识起,识起而相生。” “接着你把鞋子脱下来顶在头上,一边念着上帝怜悯我,我是个罪人,一边自顾自走出摄影棚去了。这场面我永世难忘,老哥。你他妈永远是我的偶像。”汤姆大饮啤酒,发出畅快的声音。事实上,正是这期节目让我和父母彻底决裂,他们要把我逐出自由的伊甸园,让我到炼狱里去受难。因为一个天主教家庭完全无法接受禅思。当然更重要的一点或许是,我说我今年圣诞节最想要一只死猫。 “好了,我们先回忆到这。你希望我做什么来缓解你的痛苦?亲爱的汤姆,对于这场噩梦你一定不会束手待毙,任何痛苦都像是你的缪斯,准会让你的脑袋里沸腾起来的。” “我写了篇小说,老哥。我不确定它怎么样,我是说,未必是质量上的。而是我该不该发表,又或者发表到哪里,我该不该做出更多的修改和隐藏,添加大量暗喻。让人根本读不懂我到底在写什么。但是我完全是希望别人能读懂的,我又为什么要矛盾地想要增加阅读门槛?” “所以你来求助于我。” “对。”汤姆点了点头,“我先把小说发你。”很快我的手机上就收到了他发来的邮件,他的最新作就在附件栏里。全文如下: 佐伊看了看表,电子屏上正显示出十三点十五分零四秒。他差不多是踩着点到的。这间老仓库年久失修,发着一股霉味。他脱掉雨衣,丢在门口的一排椅子上。那附近还歪歪斜斜倒着些雨伞。仓库被装饰成礼堂模样,一个讲台正对大门,中间摆了三排桌椅。讲台后头的墙壁上开了两扇窗,雨滴在上面汩汩滚动。 他在最末一排落座,手表上的摄像机一丝不苟地记录着每个与会者的一举一动。在十三点二十分三十五秒的时候,一个卷头发的矮个老妇人走进来,她收起手里的透明雨伞,颤巍巍地把它挂在桌沿上。由于新客人的到访,原本略显干涸的小水塘又有了补充水源的生力军。 “大家都到了。”一个戴着眼镜的中年男人站起来,顶着一肚子脂肪走到讲台后面,他脸颊滚圆,活似一堆行走的油脂混合物。鉴于他是第一个发言的,佐伊把他标记为A先生。A先生摸了摸眼镜框,咳嗽两声,说:“那我们就正式开始追悼会。我很荣幸主持这次秘密会议,很难想象在如今的美国,我们需要像二战期间的犹太人一样躲在仓库里。尽管当局严禁我们私下集会,但是自由的意志依然促使着我们行动,我们在脸书上,在推特上,在每一条互联网线路上,在政治力量触须所未及之处追求公理和正义。”他停止了演说,神情肃穆扫视场下。气氛异常凝重,所有人都屏息凝神,在雨声中间杂着细微的抽泣声。 A先生接着说:“我的兄弟,罗伯特,今年六十四岁了,他的年龄再也不会增长了。那天是他孙女的二十一岁生日,全家人准备了蛋糕,礼物,准备过一个温馨的周日。上帝见证,他一生从未有过犯罪行为,他是个虔诚的基督徒,每周都去社区教堂。但他在德州政府的暴虐下被赶上了那部运送非法移民的车!他是个地道的美国人,他只是为移民发过声。难道人们会自愿抛弃故乡,去异地讨生活吗?难道越南人,墨西哥人,叙利亚人就不配在这片土地上生活吗?他爱着每一个人,但正因此,他居然也被列入了运输名单。就在深夜两点,家人们还在做梦的时候,他被从温暖的床被里拉出来,送上那辆驶往地狱的,该死的巴士上。而我们如今却不得接触他的遗体,不能为他下葬。愿上帝保佑他的灵魂。” 这坨行走的油脂混合物讲完后,沉默地挪动到了台下,把他肥厚的臀部挪到椅子上。佐伊敲了敲手表,正等着听下一个人的发言。忽然他察觉有人碰了碰他的肩膀,正是最后进场的那名老年女性。“哦抱歉,请问你是……”被佐伊标记为B女士的老妇仿佛说悄悄话一般开口问道,“我看这里就数你最年轻,你的哪位亲人遇难了?” 佐伊沉稳地回答说:“我不怎么在群组里说话,您大概对我没有印象。我的母亲死在了那辆车上。” “愿她安息。我们都经历了悲痛的一天。”B女士满脸慈祥,她看起来甚至不怎么悲痛。 “那您呢?”佐伊反问说。 “我的儿子,他是那辆巴士的司机。”B女士摸了摸自己额头,满是皱纹的手指搭上满是皱纹的额头,就像是一颗石子丢到奶池里,荡漾起了乳白色的涟漪。 “哦,那可真是……”佐伊思考着措辞,他本想说英勇殉职,但又觉得有些不妥。 “他说,今天开满十趟车就不开了。可是凌晨他还是被叫去开车,他和上级申诉无果,只能红着双眼走出家门。”B女士眯着眼,像是在讲述一段传说。 “疲劳驾驶。”佐伊补充说。他低头看了看手表,无机质的数字自顾自跳动着。 “他临出门前回头望着我,让我回去睡觉,他马上就回来。那时候我就有所预感,我感觉或许是上帝在召唤他了。那是我们最后一面,我从未有如此强烈的预感。我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不能把视线从他身上移开一丝一毫。他在门口踟蹰了一会,直到外头的男人大声叫他,他才关门离开。” “他一定尽最大努力开车了。这是不可抗力。”佐伊说道。 “本来有很多事我都忘记了,但是这些天却越发清晰起来。这是什么征兆吗?或许我也很快就蒙上帝恩召,要见到我儿子了。” “我以为不是,您只是受到了太大的刺激。”佐伊抚摸着自己的下巴,“很快一切就会好起来的。” “我记得他刚出生的时候,就像个天使,纯净无暇。我给他做第一顿饭,给他准备婴儿车,奶嘴,尿布。天啊,我真是手忙脚乱。” 他听着B女士絮絮叨叨地追忆遇难司机的一生,仿佛是在听一部纪录片——讲述一只大象,或者一头长颈鹿是如何从出生到死亡的。他发现B女士已经进入了一种和现实解离的状态,她神游在自己的回忆里,已经对外界没有任何反应了。此时一个黑人男性走到台上,他就算在这样的场合也还戴着金项链,彰显着自己两臂的纹身,摇动他那肥厚的双唇,发出令人不悦的声音。 “我父亲和母亲是墨西哥人。是的,他确实是非法移民,他翻墙进入美国,而我是非法移民二代。现在他们都被遣送去了天堂。”佐伊将他标记为黑人a,并且认为他的父母显然无法上天堂。 他讲述了一通老爸是怎么为了养活一家人累死累活,披星戴月地工作。在工地,在便利店,在垃圾场,在维修站,这个墨西哥佬为了赚钱豁出了一切。而他则活在白人的歧视下,活在帮派的威胁下,活在社会的不公下。 黑人a说:“显然是我们这些底层人,养活那些高高在上的白人精英们。他们都该去吃屎。”他比了个中指,以符合身份的方式走下了台。 佐伊听得昏昏欲睡,在那之后还有黑人b,C先生,D女士……一直到G先生,这场冗长,无意义,颇有反动意味的非法集会才宣告结束。 “为什么现在每个人都在攻击彼此?我真是不理解。过去的美国不是这样的。你记得吗?那是……”B女士摇了摇头,她讲完了儿子的一生,又开始追忆更久以前。但是佐伊没有心情再理会这个看上去马上就会得阿兹海默症的老妇人了。他像个英雄一样站起身来,直挺挺走到仓库门口,打开大门让光线照进来。 此时雨已经停了,泥土的芬香稍稍冲淡了老仓库的霉味。穿着制服的人早已经等候多时,他们像是正义的卫士一样屹立。佐伊加入那伟大的队列,朝着仓库里的人喊话:“你们都被捕了!马上放弃抵抗!”不出他所料,这些上一刻还在慷慨陈词,打算为自由而死,为正义而战的人们,此刻都像是稻草般柔弱。他们颤栗着,恐惧着,一个个抱着头,乖巧如兔子般走进警车里。直到B女士路过他身边时,她还抬头问道:“这是什么征兆吗?” “这是被捕的预兆。非法集会,女士。”佐伊客客气气地回答,然后关上了大门。 我读完这篇文章,认为汤姆写得其实有失水准。但我想我知道他的烦恼是什么。我说:“汤姆,汤姆,你为许多的事,思虑烦忧。但是不可少的只有一件,这篇小说已经选了那福分,是不能夺去的。你既然已经明白征兆,又何必纠结呢?” 我那表弟早已把啤酒喝完,他掂量着空罐头,一语不发。此时天已黑沉,光明的圣域也早就消灭。忽然间雷鸣电闪,大雨倾盆。他站起身把易拉罐丢到一旁的垃圾桶里,向我道别离开。 “拿把伞吧,我本要打电话提醒你带伞却已经迟了。” “不了,这也是自然的一部分。”汤姆对我微笑,随后他就客气地走出了屋子。我看到窗外的树枝上挂着一只塑料袋,里面攒满了雨水,就快要压断树枝掉到地上。我想不止这里,在电线杆下,广告牌下,监控摄像头下,哪里都可能有一只装满水的塑料袋砸到某人头上。对汤姆而言,或许这塑料袋正能令他开窍。正如他文中所言,是某种征兆。
  9. 前言: 诸位好,这里是春田,是曾在文区写过很多没有下文的作品的老咸鱼。虽说如此,所幸还是靠着一些完结了的短篇换得了些许读者喜爱,所以一半一半,多少也算是小有成就吧。 这次的三题写作投稿,是发生在我自己的原创世界观里的一段小故事。虽然早在9月15日就已经写完了大纲,但是由于我长期未有写作,写文习惯变得极差,又在写作过程中不断东改西改,结果哪怕在版主延期了一周后,最后还是有大概一万多字左右的内容没有写完,现在只得先分成两部分,姑且先把上半部分写完发出来再说,实在是惭愧。 这个故事原本只是单纯的为女主角创作的角色研习(英文称为Character Study,指一切叙事元素都为衬托角色而服务的作品),男主角只是单纯的摄像头而已,但写着写着,或许是剧情就需要他动机更圆满一些,也可能是单纯最近听了很多讨论对纯摄像头主角的不满,总之这个大纲里只有一行字的家伙倒是不知不觉间变得丰满了一些。当然,先天不足还是有的,但我还是尽量,尽量去给他弥补起来了。 嗯,其实写下来不免会觉得有些地方对不知我世界观的读者来说或许会显得很怪异吧,实际上我也是第一次把这些设定上的内容确实写出来,再加上也颇久未写了,也望各位多多包涵。 总之,就请各位读读看吧:这是发生在名为伊斯卡瓦的架空世界,发生在名为“杨德鲁帝国”的古老国家的南方边境里,一座因“巧可”这一特产而闻名的边境城市,柯墨道珊的一段简短的故事。 虽然在这个上半部里,关键词们的意义还不会完全展现出来,但姑且先简单写一下吧。若是读完感兴趣,也不妨在完整版出来前揣摩一下,它们到底会怎么融入故事中。 月亮 - 恒久不变的见证者 旅途 - 以时间为坐标的漫长路途 巧克力 - 舞台关联的特征元素,一个关键角色的重要信物
  10. 中秋佳节,万人空巷 在庆典上,我顺了盒巧克力回家,只有六颗装的巧克力,掂量掂量,也不重,好在价格并不贵,不过为什么在中秋节买巧克力? 太没有节日氛围了吧… 我攒着盒子往回走,突然想吃巧克力了,但是巧克力月饼又是个邪典,不如还是买个正儿八经的巧克力吧。 巧克力一般不是用来表白来着… 月饼才是用来形容团圆的吧,怎么当初想着是送月饼而不是巧克力呢… 我的思念倒回四年前,在那个月圆之夜。 我从家里挑了盒月饼出来,小心地拿着,然后塞到她的手上。 “咳,送你的。” 我害羞的看着她,月光映照着她的面庞,朦胧中带着一丝可爱,我的脸上烫烫的,不敢和她对视。 “月饼?” 她惊喜的转过身来,拿过我手上的月饼,然后拉着我坐到旁边的椅子上。 今天是中秋,我们约定好在此见面,这是和她同住一个小区才能享受到的独有优势,我找了处平日晚上没人的地方作幽静的基地,按计划进行着。 “但是只有一块诶,你不吃嘛?” 她虽嘴上说着,却急忙地拆了包装,看着我,手倒是已经握着叉子了,我有些好笑。 “没事,你吃,我吃过了。” 这是谎言,我也挺想吃的。 “这样,我切几块,嗯…这块先给你!” 她自顾自的切开了月饼,画了个米子,然后扎下一块伸到我面前,我想用手接过,却被她向后躲开,娇羞的少女鼓起勇气,又把手伸到我的嘴前,我对着月饼咬下去。 “嗯,好吃。” 莲蓉馅的,不假,我是真喜欢。 她听完咯咯的笑着,然后也扎了块。 “好吃~” “噗嗤”,我也跟着笑了起来,但心里除了喜悦,还有一些其他的心思。 我想… 和她在一起。 我暗自下着决心,吃完这月饼,就同她表白。 和她在一起度过的三年里,我已经萌生了超越友谊的感情,不再是同学,朋友,可以予以形容的,我知道该做出属于我的选择了,只要我… “我喜欢你。” 她突然打断了我的思绪,我诧异的看着她。 “呃…怎么突然这么说…” 我有些愣神,然后是懵懂的羞涩和喜悦。 “不行吗?” 她望着我,我连忙掩盖着自己的窘迫:“不是…我只是…咳,当然可以。” 我轻咳一声,低着头,想把脸往地上埋,表白真是…太突然了。 我又看向还剩了一牙的月饼,应该是留给我的,不过怎么还没吃完就表白,真是不按套路出牌… 剩下的事情我就记不清了,好像亲了口我的脸? 然后跳跳悠悠的就跑了 搞不懂…搞不懂… 我轻叹口气,走在街上,入秋了,却还是这么燥热。 “嗡嗡——” 是特别关心的震动声,自从大学各奔东西后,就专门给她设了个铃声,嗡嗡两声真好记。我用右手从口袋里掏出了手机,解开锁屏,翻找到了企鹅的图标点进去,第一个就是她。 “有空吗?我有事情想找你谈谈。” 唉… 其实大概能猜的到要说什么,不过压抑着内心的情感,不死心的回了句在路上,等会到家聊。 一路无话,我的脑子里乱糟糟的,也没心思刷手机,只是沿着回家的路看着周围的风景。 到家,打开灯,手机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嗡嗡——” 是属于她的铃声。 “到家了吗?” 真是… 有个体贴的女友,我应该高兴,不是吗? 我拿着巧克力,走到自己的卧室里。旁边的房间是我的室友,灯还是黑的,还没回家。叹口气,坐到自己卧室的凳子上,把手机丢桌上,然后拆开了巧克力的包装,拿着一颗吃了一口。 真甜。 我没理手机上不停弹出的提醒,好好的桌子被不停地震着,我心烦的转过椅子,看向窗外的月亮。 房子就是这点好,床前落地窗,能让我沉浸的看着窗外的湖景,还有远处的明月。月亮还是这么圆,日子还是这么个日子。 恍惚间,盒子里只剩了一颗巧克力,有些腻了。 我回到桌前,把巧克力放在那,打开手机,翻阅起无法躲避的消息。一长条的内容,我没心思细看,但是其意味已经很明显了。 “好。” 我回复道。 桌上的巧克力还剩了一颗,唉,真不该在中秋买巧克力的,遭报应了。 把手机插到充电座上,不再理会,该去做晚饭了。
  11. 天灾之后的世界,曾经生机勃勃的地表,如今还能存活的生命所剩无几,尤其是过去处于统治地位的人类。仅存的人类,若想苟延残喘,唯有不断在贫瘠的世界上寻找一切保持生存的资源这一条路。灾难就像心情多变的孩童,随时随地都有可能降临,那些为了活命的人,拼了命的挪动疲惫的双脚,于已经彻底没落的人类文明中移动。 对所有想活下去的人而言,余下的人生,便是一场充满苦难的旅途。 踏上旅途的少数人之中,有更少部分人组成团队一起行动。这部分人,要么更早的迎来旅途的终点,要么走得比单打独斗的人更加轻松。 有坏,有好。有压力,有轻松。 这些团队,有的人是亲戚,有的人是朋友,有的人是素不相识的陌生人,有的是过去的同事。其中,最容易提前到达终点的小团体,一般都带着“累赘”。老弱病残,只想活命的人无法理解带着这些“累赘”的人的思维。也难怪,毕竟他们只想要自己活命,至于带着“累赘”进行旅途的人,则希望“累赘”也一并活下去。 怪风呼啸,如同灾难的嘲笑声,围绕在废墟的残檐断壁外。一望无际的夜空,难得能见到一整个月亮。即使月亮散发的是一股诡异的红色柔光,在这末世里,月亮的光芒依然显得温柔。柔和的月光,照着一座剩下底下三层的废弃高楼,过去负责这个城市的人,想必是一位很有责任心的领导,不然,天灾肆虐后的现在,很难想象还有一座“高楼”仍能勉强为流浪的“旅人”提供遮风挡雨的庇护所。废楼第一层,布满尘埃的角落里,四个小孩正蜷缩着小小的身体,互相依靠。穿在他们较小身躯上的衣服格外崭新,看上去完全不像是末日游荡者能裹身的衣物。两个小女孩,穿着漂漂亮亮的连衣裙,尽管连衣裙有不少地方撕裂、破烂,还有污渍;两个小男孩,穿着可可爱爱的长裤长袖,尽管衣服拆线裂开、肮脏,还发臭。四个孩子们的衣服,还是比当今世上许多连披挂在身上都做不到的破布要强得多。 她们很幸运,作为最早来到这个荒废已久的城市的“旅客”,孩子们得到几乎这里能找到的最好的资源,例如包裹在她们身上完全不合身的大棉袄。这可是好东西,不仅能成为小家伙们今晚安睡的被子,还能作为平时行动的最好的御寒衣物。当然,小家伙们实在犯不着四个人一起批一件大棉袄走路。 除此之外,她们还有至今为止最最丰盛的晚餐——埋藏在地下的风干肉。这是她们一行人找到的一个废弃地方里翻出来的食物,奢侈的宝物,差点就让发现这些东西的人浪费体力欢呼一番,好在最后忍住了,没有浪费重要的体力干些无谓的事情。风干肉是一回事,其中还有更棒的东西,应该说,对小朋友来说尤其棒的干粮——巧克力饼干。鬼知道这四块饼干到底如何保存下来,这不是缺少食物的人该考虑的事情。孩子们斟酌了一下,把风干肉藏进她们的双肩包里,选择了热量更高的巧克力饼干。同时,孩子们抠下了饼干上舔舔的巧克力,然后降饼干掰成好几瓣,为了不浪费,她们高高的举着饼干,张开嘴巴接住了饼干的碎屑。饼干香喷喷的,好吃,四张小嘴巴细细咀嚼,好似多嚼两口就等于多吃一些。跟着,她们打开一个碎料瓶子,用瓶盖当杯子,小心翼翼的往里头倒水,一点不敢马虎,生怕抖出来一滴,浪费。两个小男孩,两个小女孩分别喝过一口,美美的舔了舔舌头。这是她们近段时间里吃过最好吃的晚餐。 灾难以后,四对小脚,跟随她们的父亲,越过不知多少废墟,走了不知多少里路。她们路过废弃的城市,父亲跟她们说,那里曾经是一座繁华的城市,经济发达,很多人愿意背井离乡前来此地寻找工作;她们翻过死气沉沉的高山,父亲跟她们说,那里曾经是一座宏伟的高岭,众多游客特意花钱前来这座高山一览众山小;她们经过一条河床,父亲跟她们说,那里曾经是一条壮观的江河,长江水连绵不绝,孕育了无数生命的诞生,见证过许多朝代的更迭。孩子们什么都没见过,她们只能从父亲的嘴里了解所谓发达的城市、所谓宏伟的高山,所谓壮观的江河。可笑的是,实际上,她们的父亲本人,亦没有亲眼看过自己嘴里高谈阔论的东西。 不过,没关系。孩子们对父亲提到的东西不感兴趣,她们只是想听父亲讲,她们只想看保护她们的父亲一脸自豪与高兴的表情。比起城市,孩子们觉得能给她们找吃的找穿的父亲更加“发达”;比起高山,孩子们觉得能给她们安全感保护她们不被欺负的父亲更加“宏伟”;比起江河,孩子们觉得能一直为她们努力的父亲的笑脸更加“壮观”。所以,她们留下了饼干上的巧克力。孩子们的父亲,领着她们路过废弃城市的途中,见到过一个牌子,父亲说,那是一家有名的品牌,叫凹里凹,这品牌的巧克力饼干可好吃了,以前很父亲很喜欢,希望让孩子们也尝尝。四个孩子不知道手里的巧克力饼干是不是什么凹里凹的饼干,父亲说喜欢,她们就想把巧克力留给父亲。 “爸爸回来了吗?” 其中一位黄头发的小男孩问到。稚嫩的声音回荡在空荡荡的一楼,回应他的,只有他的弟弟妹妹们安安静静的摇头。紧接着,小小的声音溜到楼外去,顷刻间,怪叫的风声便吞没了可爱的疑问声。 孩子们想她们的父亲了。 父亲到哪里去了?四个孩子互相看彼此一眼,披着大棉袄,整齐的移动着,接着一起搬来一块石头,垫脚,踩着石头,从一楼已经崩塌得只剩一条细缝的“窗口”,窥探外边。到处都是黑压压的一片,唯有红月洒下的月光,为四个孩子提供勉强可见的微光。外面的世界并不安全,除了天灾之外,异变的凶猛生物,为了生存袭击他人的求生者,都是足以夺走四个孩子生机的可怕存在。孩子们不想给爸爸添乱,她们会听爸爸的话,好好的待在这里。门口已经被爸爸用重物挡住,擦去来去的脚印,只要四个小孩不胡作非为,躲在楼里就是最安全的选择。 “爹爹什么时候回来呀?” 红发的小男孩,透过缝隙,用红色的大眼睛盯着红色的月亮,没有精神的问到。父亲说,如果想他了,可以跟月亮聊天。这是灾难发生后的第一个晚上,父亲对她们说过的话。自那之后,只要父亲外出,孩子们就会对着从不回应的月亮说话,她们记得,那时候,月亮还不是红色的。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洁白的月光,染上了一片诡异的红呢?旅途中,孩子们经常抬头看,抬头看,寻找聊天对象变化的答案。 “我们留下了饼干上的巧克力,父亲说喜欢,想给父亲吃。” 黄头发的女孩子对着月亮说。她红蓝异色的双眼看了看用报纸包裹的巧克力,软乎乎的脸蛋上浮现出可爱的笑容。 忽然间,几片乌云飘过,遮挡了月亮。多亏外头狂风大作,碍事的乌云没有驻足,很快的成为月亮的过客。一来一去,洒落的月光消失,再现,又消失,又出现。好似真的在用独特的方式,回应孩子们的问题。 “这是说爹啲很快就回来吗?” 红头发的女孩高兴的踮起脚尖,朝着缝隙外左看看,右看看。 没有看到她们的父亲,倒是看到一个黑影掠过。一个奇怪的黑影,那个影子的形状,孩子们见过。此时,又有一片巨大的乌云挡住月亮,像是在提醒孩子们危险似的,微红的月光消失无踪,孩子们立刻从缝隙前边静悄悄的落下,缩回角落里。这是旅途上必然会遇到的危险,父亲教导过她们该怎么处理。 只是,并非每次,孩子们都能化险为夷。 孩子们想她们的父亲了。 砰,砰,砰,砰。父亲用来挡住入口的堆积物遭受到什么东西的撞击,每一次撞击,都发出了仿佛响彻整片废墟的响声。四个孩子们不过十岁上下,没有任何对抗敌人的武器。只要她们暴露在具有敌意的任何敌人眼皮底下,她们都只有一个结局——提前结束人生的旅途。 不要,不要,不要。 孩子们互相抱在一起,心里默念着。她们还不想和父亲分开,她们还不能死,因为父亲爱她们,她们也爱父亲。外头,能听到堆积物落地的吵杂声,外面的家伙入门,估计用不了多长时间。四个孩子的小手,紧紧的攒住包裹着巧克力的报纸。忽然间,堆积物大量落下,吵闹的声音四起,随后更是啪得一声响,似乎是木门被压坏的声音,堵住入口的杂物,终于守不住门。一只骨瘦如柴的手,扒拉着门框,另一只手,则拖着一把订满钉子的木棍,武器上的血迹还很新,甚至没有干,顺着木棍缓缓流下,看起来,这根凶器,不久前才夺走了什么生物的命。一副前胸贴后背的干瘦身材,披着一件破破烂烂的短袖衫,已经覆盖满灰尘的破衣服,看不出原本到底是什么颜色,伤痕累累的双腿,踩着一双用胶纸粘好的拖鞋,一脚一脚的踏着水泥碎石,走进废弃楼房。碰巧,红色的月亮再度给予黑夜光亮,诡异的红色,正好从外向内,照亮了这个骇人的身影。一张尚且能说是人样的脸,挤出难看的笑容,架着危险的钉子木棍,朝孩子们敞开木柴似的臂膀。 “爸爸!”“爹爹!”“父亲!”“爹啲!” 借着月色,瑟瑟发抖的孩子们见到挂念已久的父亲,纷纷掀开大棉袄,蹦蹦跳跳的围在她们的父亲身边。活泼乱跳的身姿,逗得父亲发出两声干燥的笑声,他护着孩子们,堪堪比瘦小的孩子们的腰瘦一圈的腿艰难的支撑他蹲下,希望用更近的距离,看看孩子们可爱的笑容。 “你看你看!爸爸,我们给你留了巧克力!” “爹爹,你说你喜欢,我们没有吃!” “父亲,吃晚饭吧!吃饱饱!” “快快,爹啲,吃完跟我们说说,巧克力是什么味道?” 父亲愣了一下,黑眼圈包裹的双眼,看向幼小的双手里皱巴巴的报纸,孩子们打开报纸,结果千克力都碎掉了,因为刚刚孩子们害怕,攒得紧紧的,父亲看出来了。看到巧克力碎掉,孩子们就像失落的小狗狗,原本摇晃得厉害的尾巴,瞬间萎了下去。父亲方才还在想怎么劝孩子们吃巧克力,现在赶紧依次摸摸四个孩子的头,左手伸到报纸上,用筷子一样的手指夹起巧克力碎屑,送进嘴巴里,装模作样的动动嘴,接着连连点头,不停地说。 “好吃,好吃,很好吃,真好吃。” 听到父亲这么说,孩子们的眼里重新亮起光芒,她们笑嘻嘻的看着父亲吃掉巧克力,一点没有嘴馋的意思。 因为呀,她们就是想看父亲高兴的样子。 之后,父亲重新找东西堵上门,盖上大棉袄,抱着孩子们躺在墙角里,给她们说巧克力是什么样的味道。并跟她们说,下一次去别的地方找到巧克力饼干了,一定给她们尝尝。瘦弱的身材靠起来只能顶到骨头,可孩子们还是毫不介意的依偎着父亲,倾听父亲用嘶哑的声音为她们讲述从未见过的事务,渐渐的闭上眼皮子,安详的睡去。父亲抬起头,盯着从破洞里漏下来的红色月光,回味嘴巴里甜甜的味道,紧紧的抱住孩子们。 诡异的红光再次普照废弃的楼房,在楼房的不远处,有好几只变异的恶犬,死相悲惨的躺在崩坏的水泥路上。 末世的月亮,再次见证了这位父亲,见证他一路在充满苦难的人生旅途中艰难前行,同时幸福的品尝着路途上孩子们赠送的“巧克力”。
  12. madetook

    无声

    “地震了?” 一阵疑云从自己心中升起。 因为以前的小学课上,霍顿老师告诉你们地震很可怕,所以你本能的迅速站了起来。 睁开睡眼惺忪的双眼,环顾四周,发现周围 是那么的黑,远处的几只萤火虫在空气里晃动着。 一切是那么不真实,好像做了一场儿时的梦。 眼前好像有一堵黑乎乎的墙,你下意识的摸了一下。 奇怪的触感,软,粘,湿…… 又一阵震感传来,伴随着一点火光,你看见了一个戴着钢盔的头颅,自己的手上则是红的发黑的血液。 那个头颅,睁着眼睛。 你发现你对这双眼睛实在太熟悉了! “FUCK!” 你彻底清醒了,赶紧趴了下来。 这是一个战壕,周围都是四分五裂,炸成碎块的尸体! 突然,你感觉刚刚那句脏话有点不对劲。 从小妈妈就教训你,说脏话不好,但此刻,你根本管不着。 “FUCK!!!” 你又骂了一句,然后你捂着嘴。 “我哑了!?” 你心里暗暗叫了一声。 有一阵震动传来,你抬起头,发现一颗炮弹在自己前方100英尺的弹坑中炸开,空中飞舞着红黑色的肉块和泥土。火光暂时照亮了天地间的一切,包括你孤独的身影。 上空几架黑色的飞机掠过,留下长长的尾烟。 静!太静了!静的吓人的那种! 你明白了!你全明白了!你不是哑了!你聋了!被炮弹震聋的! 但又有什么关系呢? 你的部队已经全军覆没了!你是聋是哑又有什么所谓呢? 远处的萤火虫靠近了,随着眼睛适应了黑暗,你看清了! 那是一群穿着黑色军装,打着手电的德国士兵。 你低下头,摸到了自己的恩菲尔德短步枪。 还好,你的战友还在! 拿起步枪,你悄悄地站起身来,想看看那群德国佬到哪了。 目光却又和那颗头颅的双眼对上了,它的眼中布满了血丝,这让你想起了自己。 你的眼中此刻也肯定布满了血丝,这不仅仅是几天没合眼的原因,也包含了对那帮德国佬的仇恨! 你最怕的是死,所以活到了最后! 但你最爱的不是生,所以你不打算当逃兵! “该死!要不是手榴弹都用完了……” 你心中骂到,但没有任何情感。 只剩下麻木。 偷偷的用自己脏兮兮的手,将手中五发子弹都上了膛。 “四发拿来杀敌!最后一颗,我自己的……” 再次悄悄抬起头,那帮萤火虫越来越近了,估计只有50英尺不到了…… 你屏住呼吸,一动不动! 此刻你不再是人,你化作了一头凶猛的野兽,在隐秘的战壕里用尖锐的目光死死地盯着前方的敌人……
  13. 那天的太阳,白如皎月 八月份的盛夏时节,悬在蓝色苍穹上的烈日白如皎月。离家五公里外的一处沿江步道上,只要是每逢节假日,每天清晨七点半,在天空泛起鱼肚白时,便总会看到一老一少,一前一后的在步道上慢跑。 这便是父母离异后的我,过继给爷爷后假期的日常。 穿着白色背心和那条老气的迷彩长裤,爷爷总不会掩盖他身上的伤疤,也不怕有人说他一瘸一拐还要跑步,跑一路喘一路。 每每遇上熟人,对方都会竖起大拇指,尊称他一声————老兵。 “记住了,如果有人跟踪你,不要马上改变路线,要试图观察对方,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 休息的时候,爷爷总会取下插在后腰皮带上的蒲扇,一边扇扇子一边给我上课。我若是能在之后的锻炼中,一字不落的将爷爷的话复述出来,他便会掏出一块巧克力掰成两段,一半给我,一半给他自己。 “记住了,对待敌人,一定不要犹豫,只有野狗才会冲着猎物流口水,你是人,不是狗。” 爷爷的话总是跟刀子一样锐利但实用,也跟他自己一样,对自己严格对别人就更严格。周遭的邻居们多半不敢惹他,只在背后嚼他舌根。 “你爷爷当初的部队中了敌人的埋伏,一百多人只有他一个人活了下来,也就变成了这副模样。” 我爸爸曾经给我这样说过,像是为了让我做好心理准备。 但,在爷爷那里,我又听到了不一样的版本…… “当年你太爷爷得罪了军阀手下的狗腿子,一家十口人,死的死逃的逃,留我一个人逃到西北,被恩母收留方才捡了一条命。” 隔三差五的,吃过晚饭后,爷爷便会坐在家里的阳台上,陪着奶奶的遗像看着夕阳红,抽着叶子烟说些往日的故事。 “恩母早年丧子,当初捡到我的第一天就请我吃‘洋糖’,说我是老天爷送给他的儿子。” 那所谓的‘洋糖’,就是巧克力。 “后来,我的生日就改成了被恩母收留的那一天……” 故事说到这里,爷爷总是会说些琐碎的家长里短,鸡毛蒜皮,我有时听的腻了便悄悄打瞌睡,但总免不了被爷爷的烟枪敲脑壳。 有一天,我听的烦了便开口追问。 “那爷爷,后来呢,后来怎么样了,爷爷你别总是说些鸡毛蒜皮的事情嘛。” 因为我知道,爷爷当过兵肯定打过仗杀过人,那时的我特别想听些刺激的故事,去和自己的小伙伴吹牛皮。 但爷爷总是抽着烟,半晌不说话,只说我还太小…… 直到我十八岁成人,在爷爷80岁的生日上,在只有我们两爷孙的生日宴上,他方才说出了故事的后续。 “那一年,我7岁,听说前线打了败仗,日本人马上就要来了。” 抽着那一如既往的老烟枪,听着桌上火锅沸腾的咕噜声,爷爷的目光透过那缭绕的蒸汽,仿佛回到了几十年前…… 那一年,恩母说,家业祖坟都在城里,搬不走,死也只能死在这里。 那一年,日本人进了城却没杀人,大家都说运气好,因为前面十个城被杀得鸡犬不留。 那一年,一个日本军官找到我,说每个星期都给我一块‘洋糖’,让我记着每天从店里进出了那些人。 他说。 “我的孩子和你长得很像。” 咔嚓。 他用相机给我照了张相,说是看着我就能想起家里的孩子。 那一年,我吃了很多巧克力。 那一天…… 是一个大白天,太阳热的发白,就跟晚上的月亮一样。好几车日本人包围了恩母的店铺,他们冲进去见人就杀,里面传来了枪声,喊杀声,惨叫声…… 那军官却将我抱了出来,又给了我块巧克力,摸着我的头说我真听话。 那一天晚上,日本人开始庆祝,庆祝他们破坏了一处游击队的据点,庆祝他们抓到了许久都没抓到了游击队首领。 火锅沸腾了,红色的汤汁在液面上欢呼雀跃。 “他们就站在挂满人头的城墙前,高升欢呼————万岁,万岁,万岁,大日本帝国,万岁。” 爷爷说到许多人头被挂在城头上,日本军人开始欢呼时,忽然就跟魔怔了一样,抬起双手大声喊叫起来。他面色凝重,却喊得大声,我看的出来,爷爷是在逼迫自己喊出来,就像是逼迫自己去面对那个残酷的事实一样。 良久,爷爷放下手来,脸上仍旧看不出什么情绪,但那双颤抖的手暴露了他的心思。 “那一年,恩母没了,恩公没了,我又成了孤儿……” 几年后,在病榻上爷爷给我补上了那故事最后的碎片。 “石田安南,这是那个军官的名字……” 或许我早就该明白,爷爷为什么要不辞辛劳的养活我,训练我,为什么十几年如一日的,教授我那些正常人用不到的知识。 “我知道了。” 在爷爷的墓碑前,我磕了最后三个响头。 “孙儿,这就去办。” …… ………… ……………… 在外人眼里,他是一个慈祥而有趣的老头。热爱摄像,为人幽默风趣,不拘小节热心帮助邻里,还特别喜欢绘画,听说年轻的时候曾经和一众大师共同创作。 几年前,在长崎原子弹爆炸默哀仪式上,他亲手绘制的一篇画作引得在场众人一阵热泪盈眶,为此在美国总统的授意下,他获得了诺贝尔和平奖。 只不过谁都不知道的是,每当夜幕降临皓月当空,在独属于他的小屋里,他总会一个人倒上一杯清酒,拿出几张照片来独自欣赏。 照片上,无不是他曾经拍下的,那些被屠杀的受害者的照片。 不是为了记录真相,只是为了让他感觉到一阵发自内心的舒爽。 那是,他身为强者的记忆。 “请问,是石田安南大尉吗?” 老人端起酒杯的手停住了。 皎洁的月光下,一个年轻的身影站在他身后,用一把自制的双管猎枪对准了他的后背。 老人的喉结蠕动了一下,浑身的冷汗伴随着恐惧爬满了他全身上下。 他没有勇气说一声是,也没有勇气去否定,因为那累累罪证就在他自己面前。 寒风穿堂而过,老人的眼泪从眼角滑落。他此时才明白,自己是多么的惧怕死亡,是多么的胆小懦弱,以至于不看这些受害者的照片,他就无法支撑起自己那充满了罪恶的躯壳。 半晌,老人用颤抖的声音,为自己辩解道。 “我……只是听令行事。” 砰,砰! 硝烟还未散去,凶手在老人的身旁放下了一块用发黄的纸包好的巧克力。那巧克力早已变质发霉,但不知为何被人保留到了现在。 今晚…… 天上的月亮,白如皓日。
  14. “总之给我记住,不可以喂巧克力给狗吃。” “知道了,前辈!” 很久没有听到那个声音了。 莫雨笙紧了紧背包的肩带,挥挥手像是在拂去一些不必要的回忆,继续出发前往下一个村落。 怀念是没有意义的。莫雨笙知道那个会带着纯然的好奇心尝试一切,却在自己冷着脸给出禁止的回答后乖乖摆出认真表情的听话后辈已经不在了。曾经有一些瞬间,他觉得自己会是先掉队的那个,觉得未走完的路留给这个有点天然也因此有点呆的后辈也未尝不可,虽然自己还是会有些担心。 但是现在已经没有担心的理由了。 因为后辈已经不在了。 “所以...不可以喂巧克力给狗吃是因为...这是珍贵的糖分来源?所以只给我吃?” “不。是因为对狗来说,巧克力是有毒的。” “啊?” “彼之砒霜,我之蜜糖,就是这个道理。所以推己及人总之有风险的。比如你不是狗,所以你也不知道什么对狗来说是危险的。” “诶...可是前辈,你好像总是很懂我在想什么啊...” “...你太容易被看穿了。” “嘿嘿。” “...这不是在夸你。” 自打他不在了之后,自己似乎也没有那么多话了。 莫雨笙深吸了一口气。刚才那个念头很蠢,因为没了后辈的自己是一个人在执行巡路人的任务,自然不会有太多话。 不过,还是承认吧,这个后辈确实让自己话多起来了。 莫雨笙曾经想象过一些荒诞的画面,譬如说,额,自己结婚了。哈,太荒诞了。对于巡路人来说结婚完全就是另一个世界的奇谈,温馨的家庭和夜晚卧室窗口亮起的橙黄色不是属于他们这些人的画面。巡路人选择了这条路之后,余生都在路上,探索,记录,在路的交汇处与其他的巡路人相遇后交换情报,然后再分别。 一切都为了祖灵之月。 莫雨笙和其它的巡路人一样,接受了月的注视,触碰到了来自月面的伟大灵魂。以治好自己挚爱的顽疾作为交换,莫雨笙对月起誓,成为了一名光荣的巡路人。这份光荣,至少林地中月的祭司这么讲,来自于地上所有生灵的宿命,一份终将回归祖灵怀抱的命运。月,是祖灵对万物的注视,是祂无数观测世界的手段中最重要的一只眼睛。月有一次盈缺,便是祖灵一次眼眸轻潋,再重新注视。而巡路人在大地上旅途刻画的纵横,终将汇聚成祖灵眼眸中映出的一副画卷。当画卷绘制完成之日,祖灵的眼眸将会永久的弥合,而地上的一切都将映入祖灵的眸,回归月的怀抱。 作为巡路人有很多麻烦的规条,比如不能结婚生子,比如不能在一个地点常驻超过祖灵眼眸的一次开合,比如只能单独上路。这里,有一些是很有益的,比如后者,不能在一个地点常驻那个,这会被动地帮助莫雨笙避开很多狂热的太阳信徒的追捕,那些信奉太阳的人似乎不是很喜欢月的祭司们的这些想法,也不想回归月的怀抱。但是有些规条确实不太让莫雨笙喜欢,比如不能结婚。 也许是因为这个吧,莫雨笙觉得,他会在看到后辈的时候偶尔想象,如果自己和自己当初的挚爱结婚成家,并且有一个孩子的话,也许会像后辈这么可爱。他很像她,单纯,可爱,好奇,什么东西都想碰一碰,闻一闻,蹲在地上看蚂蚁也能看好长时间,直到每次莫雨笙举伞的胳膊变得又僵又痛。 如果我有一个孩子,莫雨笙想,我希望他能和自己的母亲快乐地生活在一起。 他不该跟他的父亲一样成为一个巡路人,就像他的母亲也不该。 所以他在成为巡路人之后并未和任何人道别就悄悄离开了。“告诉她,他去了很远的地方。”他和身边的朋友这么讲,让他们传达给自己的挚爱。 所以他也觉得,是时候找个机会让自己的后辈离开了。 “前辈...” “嗯?” “...我好困...怎么回事...” “...” “...啊...是刚才那块...吗...” “...总之给我记住,既然你觉得在这里呆着很好,既有你喜欢的朋友,也有你喜欢的狗,有你喜欢的花园...那就,不要再上路了。你只是我口头承诺的见习巡路人,你还没有契约,我也没有跟任何祭司讲过你的存在。所以你就呆在这里,就好。” “...可是,前辈...” “给我记住,就呆在这!” 莫雨笙头一次对他发了脾气。在他粗重的呼吸声中,他攥紧他得来不易的后辈的手,像是攥着自己的下半生。 “我救了你,不是为了让你和我一起受这种罪,懂吗!你,就给呆在这,哪儿也别去!听着,这是个好地方,人们很好,对你也很友善,塞缪尔家的姑娘对你的情意整个村都看得出来!那你还跟着我做什么,啊?你听好,等你醒了之后,枕头下会有张纸条,记着我把这房子的地契放在哪里,你怎么和其他人解释我的消失,以及其它你需要注意的内容,给我认真读完,记在脑子里,然后把那张纸烧了,忘了我,在这里好好活下去!听到没有,好好活下去!” “可是...这里...没有...” 少年的呼吸在催眠药物的作用下渐渐变得均匀。月光透过窗户,静静地将清冷的光辉洒在熟睡的少年脸上。 莫雨笙渐渐松开后辈的手,似有所察,望向窗外。 圆月当空,默然不语。 脑海中数个月前的回忆画面,渐渐被嘈杂的人声打断。 莫雨笙回过神来,才恍然发觉自己已经来到了目标村落的市集。按照祭司们的讯息指示,自己在这座村落会和另一位巡路人会合,交换情报,同时开始自己下一段的旅程。让莫雨笙有些意外的是,这次讯息里祭司的语气异常的有些不悦。也许是他们知道了什么,也许自己设计赶走一个很有潜力的巡路人后辈的时候已经全然落在伟大祖灵的眼中。但莫雨笙并没有多想。祭司也好,巡路人也罢,至少在这个国家都不是可以在明面上进行动作的类型。为了避免节外生枝,就算他们知道了,也不会对自己曾经的后辈做什么。 除非... “果然是你,前辈!” 熟悉的声音响起,莫雨笙猛地回头,又一次看到了那个永远笑吟吟的面孔。 “我还想,伟大的祖灵会不会骗我,原来他真的会守信用诶!” “...你...怎么...” “你连个让我选择的机会都不给我,丢下我一个人跑了,那我能怎么办嘛!当然是要找到你然后把话说明白啊!诶,话说回来,咱们这个组织还真是难找,我好不容易和一群朋友从裁判所的地下监狱救出来一个被捕的巡路人同伴才啊疼疼疼疼疼疼疼疼!!!” “——疼?给我记住,这些话少在大街上乱讲!” 莫雨笙用一个爆栗阻止了少年越来越出格的言论,然后急匆匆地把不让自己省心的家伙拉进路旁的小巷,确认没有人跟踪之后瞪眼看着眼前的少年。 自己的后辈还是那副面孔,唯一的区别是他的瞳孔深处也有了只有巡路人和祭司能看到的,和自己一样的一道蓝色弧光。 这是受契者的证明,也是余生献给祖灵之月的宣誓。 “你,为什么...你——” “前辈,至少,听我把话说完吧。那天晚上,明明就差一点。” 莫雨笙在少年的眼中看到了委屈,但更多的是依恋。 “你给我留下的那些都很好,我很感激,但是前辈,那里什么都好,可那里...” “没有...你。” “所以我找到了巡路人的组织,想把你找回来。对了,我跟你讲,我向祖灵大人起誓,成为巡路人的交换,就是要一直陪在你身边!而且你知道吗,祖灵大人祂真的回应了我的请求!然后,祭司们就得修改规则,允许我们两个人巡同一条‘路’!哈哈,你是不知道啊前辈,那几个老家伙当时脸上的表情也太精彩了!中间有一个人还冲我大吼,‘你怎么敢和伟大的先祖之灵谈条件!这是渎神!’真是的,干嘛那么生气啊——我觉得祖灵大人明明很好说话啊,我要什么祂就给什么,而且和祖灵大人好好说话也算渎神吗,简直莫名其妙!你说是不是前辈。额,前辈,前辈?” 少年有些担心地看着莫雨笙,“前辈,我不会把事儿闹太大了吧...你...生气啦?” 莫雨笙感觉有什么东西要涌上自己的眼眶。这是他在挚爱被祖灵治愈后头一次有这样的冲动。他闭上眼睛,尽力的压抑着自己从胸口喷薄而出的复杂情绪。 恍然间,他的脑海中又浮现出那夜窗外的月。 圆月当空,默然不语。 但祂依旧注视着一切。 也许,地上的一切已经映入祖灵的眸,我们也终将回归月的怀抱。莫雨笙突然觉得,成为一名巡路人本身,也许也并不是一件坏事。 他收敛起自己的情绪,睁开眼睛,眼眸中蓝色的弧光微微荡漾。 “不...我不生气。走吧,以后的路还很长,我们可以慢慢讲。” 【END】 PS 突然想起来是可以召唤版主过来发糖的。 @铃Beru @海王星的海星 @ブラックハート 这是原创,请给我糖,阿里嘎多~
  15. 本系列文章是将我突发奇想的某些好玩的设定记录下来为主旨的文章。 另外,如果有dnd等玩家,也许会觉得有些熟悉,但请不要开骂,因为这就是我厚颜无耻抄袭之作。 好了,正文开始吧。 在我游历大陆诸多位面数十年以来,我从未见过像是巨虫一类诡异的生物。 这些栖息于”大河“中的古怪生灵出了吞噬魔力以外,仿佛所有的事情都无法使它们提起兴趣,我们小队四人在魔法女神的领域中耗尽了好不容易从主物质位面带来的补给,才成功杀死一只巨虫。 奇怪的是,当队伍中的吸血鬼将巨虫的皮囊劈开,巨虫内部除了一颗臃肿,充斥着血管与粘液的大脑以外,就连肌肉都仿佛不存在。 可是这种生物平日的所作所为,却又完全令人无法相信这东西竟然有着如此巨大的大脑。 而当吸血鬼用随身携带的餐具,从巨虫的大脑上蒯下一勺黏糊糊的脑子送入口中后,他仿佛遭到重击一般倒地不起,在地上挣扎着,用手抓破自己的喉咙,眼球从眼眶中泵出。而从空洞中涌出的,则是类似脑浆一样的粘稠脓液。 他扭曲挣扎了半晌,队伍里的精灵游侠才笑嘻嘻地一剑捅穿他的头颅,然后用神圣之力杀死了这可悲的生命。 随后,就是亡灵法师的任务了。 问话非常简单,死去的尸体不会撒谎,不过,从那些繁杂混乱的话语中提取出有用的知识却废了我不少功夫。 巨虫诞生自古老的未来——请容我在此处做个说明,从那吸血鬼的混乱话语中,我无法找到更为确切的词汇来形容这种时间。 在古老的未来,法师奈特首先发明了此法术,他召唤出了由魔法与纯粹思维组成的魔法蠕虫,这种虫子会在思维的主导下,源源不断地吞噬“大河”,然后将那股最为精纯的魔力转换为精力输送给法师。 而在他将法术流传出去之后,无数的法师也创造出属于自己的虫子。 但是,终结也接踵而至,在某一个时间的起点......亦或是终点,这些法师们开始由一种我无法理解亦无法描述的原因死去,而他们的虫子却活了下来。 这些虫子在“大河”中随意啃食着魔力,甚至是向别处啃食。这些啃食的痕迹遍布多元宇宙,从至高之顶到深渊最底,到处都充斥着虫子的洞穴。而由于没有了输出精力的法师,虫子的身形也愈来愈发巨大。但是,不论这些虫子拥有多少记忆,多少知识,它们终究只有法师们所给予的简单思维罢了。 而在某一时刻,虫子们啃穿了时空,来到了现在。 这很可怕,因为这代表着在大河某处,有一处连同古老未来的通道,而在另一头,数以兆兆的巨虫正在对着现在虎视眈眈。 不过这种事应该交给那些自命不凡的法师们去头疼,毕竟,这本身就是法师的造物......吗? 我很遗憾文章只能到这里结束,因为我再也无法总结出更多东西,那吸血鬼嘴里最后蹦出来的根本就是些无法理解的无意识的呻吟,这下好了,我除了要去寻找另一名吸血鬼队友外,还要再去找一名死灵法师。好在精灵还活着。 毕竟一名被噬心咒奴役的精灵女奴实在是可遇不可求。
  16. ……你还记得吗? 不,我不曾忘。 漫长的日子里,情感也被时间给磨得平淡。或许是自觉到,如果不抑制那些过于放纵的思绪,某些沉潜在回忆中的过往,就会在某个夜深人静的夜里突然失控暴走,蔓生出各种令人失眠的狂想。 那是自己选择的结果,也是自己放弃的事物。 陌生……不,或许应该说,曾经熟悉的讯息。 曾在过去能够轻易勾起自己欣喜和期待,接近午夜时分会传来的讯息。就算讯息本身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有绝大多数都是毫无重点的日常闲聊。 今天做了什么?回家的路上看到了什么?最近的天气如何? 明明昨天才刚聊过类似的内容,却始终不会觉得腻。 就算是再怎么无聊的事物,只要拥有属于两人之间的连系,就会产生出一种独特的意义。就算是再怎么装作不在意,自己也没有办法无视在心中的那股暖流。 情感的事情,就是这么不理性,就是那么难以言表。 「你……在啊?」 大约七分的故作镇定,以及三分真正的惊讶。 「对不起……打扰你了。」 都已经几年过去了,她还是那样总是改不过自怨自艾的讲话风格。而且也知道,她打出那段文字的时候,脑袋里可能其实也什么都没有想。 直到文字浮现在对话框上,她才惊觉到自己做了什么,并深深地感到懊恼。 对于这样的不速之客,自己也理当作出合适的回应。 「好久不见,还跟以前一样,晚上会踢被露肚子著凉吗?」 「我才没有踢被!」 如猫被踩了尾巴似的,屏幕对面突然暴起的情绪,连同她那慌乱否认的模样也是那么的令人熟悉。 「所以妳不否认露肚子啊?」 「……你还是一样坏心眼。」 「那还真是抱歉。」 也许自己不能算恶劣的人,但看见那和记忆中相近的反应,就忍不住想在言语上捉弄一下对方。 不过问为何传讯息来,也不回忆那些过往种种不开心的事。 自己并不想看到为了这种事情而苦恼的她。 「总是那样睡,感冒了怎么办?」 「哼哼,这你放心,我已经感冒两个礼拜了。」 在莫名其妙的地方得意起来这点似乎也和过去并没有什么两样。 「毕竟妳也早就是惯犯了,从以前就是这样。」 「你……记得那么清楚干嘛?忘掉!忘掉!忘掉!」 甚至,还有作势要拍打自己掩饰难为情的那种羞怯感。 许多熟悉的景象,都彷彿昨天的一场幻梦。 而在胡闹之后,那一段漫长的沉默,以及『正在输入讯息』不断闪动的几个字,却又强硬地把自己从那份时间跨距的撕裂感中拉回了现实。 「其实我刚刚很犹豫……我就不该忍不住回讯息,即使那个讯息已经过了很久很久以前。本来以为比较豁达了,看来还是没有成长。」 属于他们时间流逝的速度,不再相同。 就算看起来和过去记忆并没有什么两样,但所有的事物却也都无法回头。 而如今对两人最为困难的,可能是在那种恍若昨日的熟悉对话中,试图把控那一道情感界线的距离。 她没有真正释怀,如果不是这样的话,她就不会试图去回应讯息。 而自己也同样没有释怀,否则这么多年来,为什么自己始终没有把她的好友从自己的脸书上删去? 从某种意义上,他们其实始终都在无意识地逞强。 想不清楚是哪一天的事情,感情的事情并没有绝对,也未必不会面对分离的结局。随著时间过去,自己已经记不住那些过于琐碎的日期和言语,留存下来的,只有那些最为纯粹的情感。 她说,自己总是记得乱七八糟的事情。 然而,如果那些事情从未触动过自己,并没有在内心留下深刻的回忆,为何已经过了这么久,那些片段却仍然留存在自己的脑中? 总会有人说,不该总为了过去的感情念念不忘,既然结束了,就该彻底抹掉两人之间的连系。 然而,也只有在旁观的局外者,才能够那么轻巧地说,将所有过往的情感不留痕迹地全都抹去。 难道自己还奢求什么吗? 与其说奢求,不如说自己不想以那么极端的方式,像是用手搓著钢丝绒球使劲刮削铁板,抹去痕迹的同时,也将原本完好的部分给磨得满目疮痍。 自己并不想用这样的方式去对待曾经的回忆。 回忆,不该忘记,而只是淡去。 不管旁人怎么说,属于他们的回忆,也该由他们自己决定去留。 「你是不是会觉得,我会恨妳?」 平静但锐利的言语,而那个「恨」字,彷彿刀刃上最利的锋口,哪怕只是轻轻触碰,都可以在心底划出一道伤痕。 换作从前,自己肯定不会提及那么敏感的字眼。 然而对现在的他们来说,这样的直白反而恰到好处。 「不是觉得,是确定。」 对于那份尖锐的提问,萤幕另一端所表现出的情绪既没有怀疑,也并没有歇斯底里,只像是接受了那样最坏的结果,平淡的说出令人难受的回答。 失落吗? 也并不会。 倒不是说自己的内心早已经没有任何的情绪起伏,而是从前认识的她,其实就是这样子的人。她是个矛盾,总是装作冷漠冷血又讨人厌的模样,却又总是既后悔又难受。 时间可以使人忘记很多事,而忘不掉的,则会释怀。 「其实妳特地跑来找我,我还是挺开心的。」 「……」 「我那时就已经说过,我希望妳过得好,每个人都有为自己选择的事物前进的权利。那我又为什么要去恨妳?去否定我曾喜欢过的人所做出的选择?」 当年,自己曾那样讲过;多年之后,那样的决定,也从未改变。 自己曾想像过。 想像将她拥入怀中,想像他们牵手走过一条漫长的路,那条路上可能有许多不同的情绪,可能也有许多必须面对的困难。 可能从来都不顺遂,但他们仍能共同面对。 自己能倾听她的想法、陪伴在她的身边,感受属于她的温度。 或许只要这样,自己就足以感到幸福。 ……然而那些未来,也仅止于想像。 恨吗?不知道怎么恨,也不知道该从何恨起。 从头到尾,他始终更希望的是,所喜欢的人拥有属于自己的幸福。 就算有一百种合理责怪的理由,但自己或许会把那些理由全都止于内心最深沉的想法之中。 她说自己还是一样的坏心眼,或许,她没有说错。 她始终相信她应该要被恨的一方,认为她是不能够被原谅的对象,而自己偏偏就不顺著她的意思,偏偏不把那样的情绪加诸在她的身上,偏偏不让她用那种草率的方式去否定那些过往。 随著时间,她可能会渐渐忘记很多过去,但她同样也会记住,她并不像所想的那样可以可无,至少这个世界上还有人接受了她所做出的选择,希望她能在自己所选择的道路上拥有属于她自己的幸福。 也许,那就是自己最真实的任性。 「……讨厌鬼。」 她毫无气势的埋怨,像是轻轻捶打在胸口的拳头。 当用那种方式称呼自己的时候,并不是真的在心中有那些厌恶的情绪,只有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不知道该以什么形式表达自己的情绪时,她才会用这样模棱两可的称呼向自己抱怨。 很难说,时隔多年以后自己再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心里有什么感触。 看著久久不再出现输入讯息的系统提示音,还有手机萤幕上的时钟,心里也明白,那是她在意识断片前勉强挤出的一句调侃。 对话,就在此处中断了。 她总是那样不服输。 却又总会在某个夜深人静的夜晚,无意中显露出自己的怯弱。 她讨厌那样的温柔,讨厌那从容的模样,讨厌始终没有办法去记恨,还让她努力去争取幸福的傻子。 然而她却也同样没有办法去否定那一切。 很可能她自己也讨厌那种令人怀念的情绪。 即使那只有一瞬间,即使当梦醒来,她会意识到自己做的事情,会为突然做出的那些举动懊恼,却也同样会循著她所选择的路继续走下去。 因为自己当初所认识的她,就是如此。 ※ ※ ※ 那晚之后,一切又都恢复了正常。 故事发生得突然,却也同样戛然而止。 不知该说是昙花一现,还是如梦似幻。 即使只是几句简短的话语,也许对自己来说,都是一种过于奢侈的怀念。 自己终究没有将她从自己的好友列表中删除。 也许自己的内心仍然怀存某种期盼。 说不定哪天,过了许多年后,自己仍然会在一个平凡无奇的夜晚收到一则来自于过去的回应。 又或许,那则对话,将永远停留在此刻。 但就算他们已经不再像过去那样,有些事物也仍然不会改变。 其实他们早就都知道,也已经接受了那样的结果。 当时,一位共同的朋友听到这样的消息,反而比当事人还要更来得难过。 语音另一端,抽泣吸著鼻子,明明这事和那位多愁善感的女孩并没有什么直接的关系,她那溃堤的情绪却久久不能自已。 『为什么互相喜欢的人最后却不能在一起?』 那单纯得不能再单纯的道理,反而让自己难以回答。 是啊,为什么呢? 自己终究并没有回答那个问题。 怕是再想下去,自己也会受到她的情绪所渲染,而不禁眼眶泛红。 还是孩子时,觉得很多事情应该是理所当然,直到年龄渐长,接触到那些复杂的人情世故,才发现这个世界并不是什么事情都像自己所想的那样简单容易。 难以接受,却又无可奈何。 即使是童话中相爱的王子和公主,最后也未必会走向一个美好的终点。 故事终有结局,而结局之后,还有更为漫长的人生。 而不同的人们,则各自拥有不同的人生。 『妳幸福吗?』 那句话,最终还是没有问出口。可能自己的心情多少有些矛盾,因为说到底,自己真正想要的答案,其实也只有一个。 也希望她的答案,一如自己的冀求。 哪怕过了那么长的时间,那种心情也没有变。 曾经是那样,未来也是如此。 内心的暖流不再,却仍在时间的沉澱中逐渐化为残存的余温。 在字里行间。 在手指敲打后的键帽上。 在那已随时间逐渐淡去的岁月回忆里。 愿妳幸福。
  17. 我可以抱你吗? 「呃,今天有临时的工作,我可能没办法準时到……」 从手机另一端传来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沙哑、也有些内疚。 会有那样的情绪也并不难理解,再怎麽说,约在今天见面,是大概两周前就已经说好的事情。 ……不,就是因为邀约的时间过早,所以才增添了更多不确定的因素吧。 明明不需要那麽在意也没有关係的。 「我等你。」 很轻巧的三个字。 没有生气、也没有责备,自己其实没有那麽多的想法。或许在听到无法如约而至的时候,内心中的确感受到了一瞬间的失落,但是对于那些懊恼和愧疚,自己也不忍心去苛责由不得她作主的突发情况。 「可是……」 她本来似乎还想说些什麽,或许她是心想,乾脆就这麽取消掉这次的约会,改到下次再有时间的时候……有时间,是什麽时候呢? 在失信和失礼的双向抉择中,她陷入了两难。 「你忙吧,我会斟酌。」 并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情,当初的说法只是见个面,一起吃顿饭那样简单的行程,本就没有太多複杂的想法。然而,或许正因为想法越是单纯,想见她一面的那种心情也越显得强烈。 「那好吧,我尽快,结束之后我再打电话给你。」 她匆匆挂了手机,看来是再度奔赴前往未完的忙碌工作中。 她的人生经歷,说来有些曲折。 或许出了社会后,为工作因素而不得不走出原本居住故乡的桉例并不稀奇。但她离乡背井的理由,却是与原生家庭的不合。 「我啊,现在是失踪人口喔!」 甚至在她讲出这句话的时候,她的脸上都露出坦然的笑容,彷彿那并没有什麽大不了,而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 她的离家出走并不是一个缜密的计画,行囊中只準备了简单的换洗衣物和日常用品,彷彿她只是要出门参加两天一夜的简单旅行,而不是前往一座自己从未踏足的城市,开启她另一段由自己创造出的人生。 便利商店的玻璃窗前,看着外头熙来攘往的人群,宝特瓶因为等待放置时间过长而凝结成的水珠已经在桌面淌出了一圈水痕。 ‧ 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并没有什麽特别的感想。 她就像是那些从自己眼前匆匆经过的路人般,不管是容貌还是声音,都没有在自己脑中留下什麽深刻的印象。 明明是如此平凡的她,却做了连自己都没有办法想像的事情。 或许就是因为如此,所以自己才会在茫茫的网路世界裡和她相遇。她仍然是一位再平凡不过的女孩,但从她和自己产生了连接的那一刻开始,属于她特殊的存在感,便在自己的世界中变得独一无二。 也许喜欢上一个人,就是那样地偏心、那样地不讲道理。 当走进了心裡,出现在自己面前时,才会认真的去注视那些更为深刻关于某个人的一切,以及更加深沉的情感。 走到柜台,又买了一罐咖啡。 为什麽是咖啡? 好像……也没有什麽特别的理由。 不是什麽喝起来舒爽的饮料,自己也并不喜欢黑咖啡那种苦中透酸的口感。但是对于一个孩子来说,那种複杂且难以言表的口感,似乎很能够满足对于长大成熟的幻想。 并不是因为喜欢才喝,而是喝咖啡这档事,听起来就好像跨越了某种特别的界线。只有足够成熟且有品味的人,才能够理解咖啡的箇中滋味。 当产生那般想法的时候,也就意味着自己仍然还是个没有长大的小鬼头。 即使心裡也知道,长大成人和心智成熟,其实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概念,但或许在看见少女做出了自己的选择,走出了属于她自己的道路以后,心裡莫名地有股说不出的躁动。 或许那种情感,也足以成为一个人成长的契机。 并不是什麽厉害的人,但为了她,或许自己可以尝试着去做些原本不同于自己想法的选择和努力。 喜欢,只能是喜欢。他们仅是依循着最直观的幸福感,而爱情这个词汇对尚在成长中的他们仍然有着过多的不确定因素和生涩。 情感这种事物,有时就是那麽模稜两可。 他们的情感还太过稚嫩,而或许他们所需要的,只是等待。 等待本身并不困难,但是漫长的时间却让人不由得感到难熬。 彷彿近在咫尺,却又无法确实掌握。即使是走出了萤幕之外,实际见到彼此,对于未来未知的那种迷蒙感却依然强烈。 就连自己都会感到不安,而离开熟悉环境隻身来到这座城市的她,那样的情绪或许只会更加强烈。 瓶壁上的水珠滑落,在向晚昏黄的光线照耀下,闪耀出短暂而灿烂的晶莹。 三十分钟、一个小时、两个小时…… 夕照的橙红被亮起的街灯取代,街上行人的轮廓溶入于照明车灯的背景光晕之中。即使是从小至今居住的城市,但自己对于那样的夜景却说不上熟悉。而同样在这样的景象中等待着某人的自己,也同样属于一种陌生的情绪。 眼睛瞥向窗外的行人,尝试着在拥挤的人海中寻找和她相似的身影。 即使知道这麽做只是徒劳无功,但若是不借由这种方式转移注意力的话,似乎就连自己都会产生怀疑,是不是该继续等下去。 沉重的眼皮几乎要阖上,托着下巴的手掌也开始发酸地失去知觉。 会觉得累吗? 身体并没有那麽疲倦,然而等待不知道电话何时才会响起的那种不安感,以及属于他们相处时间越来越少的那种急躁感,还是让内心难以真正平静下来。 是不是就因为料到这样的结果,所以她那时的语气才会显得欲言又止呢? 等待累的,从来都是心。 每过几秒钟的时间就会确认桌上的手机,期盼着让自己从忐忑不安的心情中松一口气的铃声响起。但当打开手机的时候,却只能见到占据半面屏幕的电子时钟,到点的分钟又无声地跳向了下一个数字。 …… 叮铃! 并不是电话的铃声,而是讯息的提示。只不过看到寄件对象的时候,自己的内心仍然难掩着兴奋和不安同时夹杂的情绪。 「……你还在等?」 该不会还没有结束吧? 如果再这麽继续等下去的话,似乎真的有点不太妙。 「没有,已经结束了,但我想你会不会等得不耐烦已经回去了?」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我也会留简讯给你吧。」 「说得也是……」 其实在她心裡大概真的有那麽一种想法,如果自己已经回去的话,她的心底反倒不会那麽介怀。比起「想见面」,占据她心中更多的仍是耽误了那麽多时间的愧疚感。 「我在路口那间便利商店。」像是要打断她那些鑽牛角尖的胡思乱想般,脱口而出的回答多了几分不容多想的气势。 选择等待的人是自己,这是不变的事实。 自己在这等上两个钟头的时间,并不是为了带给她那些愧疚的情绪而来。 「……好,我现在过去。」 得到了她的应诺之后,自己无视了店员好奇的视线,总算站起身走出了便利商店之外。继续在店裡坐着等虽然比较轻松,但再坐下去的话,身体不免感到有些僵硬,店员在意的目光也有些烦人。 而且,这似乎是自己目前唯一能够自主做出的决定。 不同于便利商店内,夏末残暑混着城市裡汽机车排放的废气,凝聚着水气的雨云,各种条件的综合使空气显得闷热又潮湿。 五分钟、十分钟、十五分钟…… 没什麽,和前面相比,自己不至于连这点时间都等不来。 但可能是因为知道漫长的等待终于有了结果吧,感觉心跳的频率有些莫名的快,也感觉时间流逝的速度变得格外缓慢。 终于,她的身影穿过人群,走进眼帘之中。 歪斜的眼镜,没有梳整的长髮并不只是有点凌乱,粗布工作服上的各处沾染尘埃,缓慢的步伐间接说明了身体的疲惫,看起来完全不像是準备好要约会的模样。或者应该说,根本就没有时间能够让她梳整自身的仪容。 看见她的时候,她的视线也同时和自己交会。可能是意识到自己的模样实在不体面吧,她很快别过头,将原本的视线再次移开。 论约定,她没能遵守;论时间,她耽误了快要两个钟头,当她以浑身凌乱不堪的模样出现在眼前时,就算脸上看不出表情,但心裡肯定谈不上平静。 「有点晚啊。」 「嗯……抱歉,没想到会拖得那麽晚。」 尽管嘴上这麽说,但从她视线的位置可以读得出来,她更在意的显然不是时间的问题。哪怕再怎麽神经大条、不拘小节的人,此时都未必能澹定,心思细腻得让人有些不禁伤脑筋的她,更是完全没有不在意的道理。 比起害羞来说,那种情感的感觉应该更接近难为情。 倒也不是完全不清楚,但老实说自己是真不在意那些枝微末节。 粗糙的掌心、额头未乾的汗,沾粘在额头的髮丝也有着和工作服上同样的粉尘,很难想像她平时的工作环境到底辛苦到什麽程度。即便她从未向自己抱怨过关于工作的事情,但实际看到她那副模样,也绝对没有人会觉得她的生活过得轻松。 明明比自己的年纪还更小一些…… 拥有正常的家庭关係、能够接受大学教育、过于幸福的自己,或许根本没有办法想像过早踏入社会的自己,甚至是独自一人在完全没有任何计画的情况下,展开另一段全新的生活。 然而,自己也知道,她的内心其实远没有外在表现的那麽坚强。 她也会在半夜的恶梦中惊醒,在无光的房间裡望着她自己的手腕沉默。 明明只是一个努力的女孩子,明明只是想要平凡地活下去而已。 要是可以的话,甚至想要分一些好运给她。然而自己却不知道能够带给她什麽,能为她做到什麽。 当与她的视线交会的时候,自己的脑中只是闪过了一种最直接的想法。或许那包含着自己一部份的私心,但是那也是自己最真实的情绪。 「我可以抱你吗?」 明明该是句让人害臊的话,但说出口的时候,自己并没有移开视线,或许自己唯一能够做的,也仅是正视那样的情感。 「啊?呃……可是……」像是没有料到自己会说出这种话,她支支吾吾地,有些不知所措。 她的欲言又止并不是厌恶或拒绝,而是就连说出她所在意的事情都让她觉得难为情。即使没有说出口,她眼神中仍然责备着自己的坏心眼,就算光线昏暗、脸上染尘,却藏不住双颊的羞赧。 「我……」 如果真的等到她实际想好怎麽回答的话,不知道需要考虑多少时间。只不过打从提出问题的时候,大抵自己也早就已经做好了决定。 向前踏出一步,并不算自然,却也毫不犹豫地将她拥入怀中。并没有压迫的痛楚,却能够最为贴近的感受到彼此的存在。吸附汗水的短袖上衣、混杂着温热的吐息,以及略快的心跳节奏,一切都那麽清晰。 「……所以我才不想的嘛,又脏又臭的。」 她似乎不满地轻声抱怨,但因为太过贴近,就连那些嘀咕都显得格外清楚。 「反正,我不介意。」 听见她的抱怨,自己则像表示反对意见般搂得更紧了些。 即使拥抱时看不见她的脸,也能够从呼吸的深浅感觉到她「唉」地叹了口气,说不定还露出了些许无奈的神情。 「你很努力,加油。」 「完全听不懂你在说什麽……」她的语气似笑非笑。 当然,这并不是她的问题,因为就连自己也不知道为什麽会讲这种话。 自己终究没有将喜欢脱口而出,也许是因为不知道该怎麽开口,也可能是因为觉得自己还没有那个能力向她倾诉那样的浪漫。 但自己却很想鼓励她,希望她能够多相信自己。 又脏又臭?那又如何呢? 拥抱着,两边谁都没有先离开的意思。可能是还抓不到分开的时机点,也可能是都不想让对方看到自己的表情。或许是基于不同的理由而感到害羞,但对于那种心情的表达,他们却是一致的青涩。 什麽是情感?什麽是喜欢?什麽是爱情? 那些问题太过露骨,也太难回答。 但也许这个问题也根本不需要用言语去解释,只要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一个让自己能够感到欣喜的理由,就足以让他们相信,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事物,其实在他们的心中都有属于各自的答案。 一个拥抱,已经取代了在这段等待时间裡心中所有想说的内容。 「所以……要抱到什麽?」 「嗯……再久一些吧,我可是等了两小时。」有些耍赖似地微微轻笑。 她没有表示反对,可能是认知到了她自身的理亏,也有可能在她的内心深处也同样希望着这样的时光能够再久一些。 不在意别人的目光,也没有人关注他们的举动。 有的只是稍微害羞的情绪,还有彼此略显鼓譟的心跳。 环抱的力道稍微加重了一些,她的唇凑上耳际,轻柔地吐息挠得令人发痒,用着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音量嚅嗫细语。 而那些话语,最后淹没在了人车嘈杂的街道裡。 成为了那个夏日片刻的回忆。 短暂、易逝、却美好无比。
  18. “小姐,这红枫,真美呀。” 秋风习习,熟透的枫叶从树干之间交叉而落,遍地的深红沿着小道铺展开,在残阳的微醺下,形成一幅极美的画卷。 “红枫落下的季节...不知是否能再见那位大人一面呢...”有着倾城之姿的女子,黑发如瀑,若有所思地看着那美如夕阳的红枫。 我的名字叫做红叶,母亲生下我时正是红枫凋零之季,飘零鲜艳的红枫也赋予了我病弱的身躯和惊艳的美丽,不知这是我之悲,亦或是我之...幸? 因我常年体弱多病,父亲便寻得许多名医为我诊治,皆无所用。然而,那日,那人的来访,却改变了我的一生... “这是小女的宅邸,不知阴阳师大人有何高见?”父亲的声音带着少有的尊敬之色。 “令爱是否从小体弱多病,夜晚时常噩梦连连?”温和悦耳的嗓音传入我的耳内,犹如玉石之音般悠扬动人。 “正是!大人是知晓这症结所在了吗?”父亲问道。 “令爱体质较为特殊,容易招惹邪祟近身,府邸的阴气较重,如今看来,是有些污秽之物。”陌生男子答道。 “原来如此,是否需要在下备些物品来协助大人?” “不必了,还望大人携家眷退下,妖魅隐匿于令爱身侧,日日吸食令爱之精气,才使得令爱身体虚弱不堪,倘若有旁人在侧,只怕妖魅不会现身。”男子向父亲说道。 “好的,我定会全力配合晴明大人。”父亲恭谨地答道。 晴明?是外人口中的那位大名鼎鼎的阴阳师安倍晴明?听说他有着举世无双的阴阳术,任何邪魔妖祟都无法与之抗衡,不仅如此,似乎还是个温润如玉的男子...希望我身上的东西不会给大人带来麻烦。 晴明见我没有出声,以为我是心生恐惧,安抚道:“小姐请不必害怕,这虽是妖魅之物,但却不能伤害您,我定会竭尽全力为您驱除。” 听着晴明的声音,不知为何我突然产生了一种对这温柔的声音的依恋,我知道这般厉害的大人,定会护我周全。 “我相信大人。”轻柔的声音从垂幔中传出,不禁令人心生怜惜。 “那么,在下失敬了。”晴明从衣侧抽出一张画满神秘图案的符咒向屋内扔去,符咒竟稳稳地悬浮在半空中,闪烁着金光。 “现身!”晴明的口中振振有词,符咒金色的光芒越来越强。 忽的,屋内氛围骤变,本是暖阳晴天瞬间变为黑夜,一股危险的气息从屋内传来,使我身体愈为虚弱,难以呼吸,就在我快支撑不住时,身子突然一轻,有什么东西飞离了我的体内,一双温暖有力的手接住了我。在昏睡前,我看到了妖魅灰飞烟面的场景,以及我永生永世也无法忘怀的,那张--悲天悯怀而圣洁出尘的脸。 我醒来后,身体一日比一日健康,但我,再也见不到那位大人了。 因为出众的容貌,自小便被王公贵戚所决定了姻缘,困在笼中的我,也早已失去了和外界接触的权利,就像是养在精美瓷器中的玉娃娃,只待出嫁那一日,我才能被“释放”。 手无缚鸡之力的我,不过也只是权利和欲望中的一颗棋子罢了。比起偶尔从家仆口中听闻的平民的生活,过着常人所不能及的锦衣玉食,我又还能再...奢望些什么呢? 起初只有在我最爱的舞蹈中,才能找到我存在的意义,而现在,我的生命中,不仅仅有舞蹈了,还有你--晴明大人。 我期盼着附近的妖祸,却又唾弃着这样的自己,我想再见那位大人一面吶,晴明大人,你现在在何处呢? 又是一年的红叶季,我独自漫步在满是红枫后院小道,不远处有着府中家卫们的看守,这里少有人走过,侍卫们都各司其职,比起侍女的悉心照料,我偶尔更想一人迎着那秋意的凉风--翩翩起舞。 “你这个醉鬼!快点起来啊!别躺在别人的院子里啊!”后院今日异常的传来一声声的叫骂。 舞步戛然而止,我拢了拢衣裙,信步走过,“发生了何事?”家丁一见我,顿时便微红了脸,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对我恭敬地说道:“今日,不知哪来了一酒鬼嚷着说要喝美酒,躺在了后门,怎么也叫不起。” “那便赠予他美酒罢。”我看着那个躺在地上的身影,心中又想起了那个使我朝思暮想的人,如若我能像你一般洒脱,是不是结局又能不同呢? “小姐,您的身体...”侍女似乎有些为难。 “不碍事的。”我安抚道。 我端着酒,微微蹲下身,将酒递至了那人的身旁,说道“请喝吧,微薄之酒,不成敬意。” 那人不知是闻到了美酒的香气还是听见了我的声音,睁开有些迷蒙的双眼,渐渐地起了身“唔,好香!” 他接过酒,一口饮下,动作中带着丝丝的狂气,但并不粗鲁。 糟乱的红发使脸庞有些模糊不清,但却能依稀辨认出是一个男子,他放下酒碗,缓缓直起身与我对视,那双邪气的黑瞳里存在着一丝异于常人的气息。“女人,你很有诚意,这个酒葫芦便赠予你了,见葫芦时便可见我!” “你...你!你这小子说什么啊,一个烂葫芦!我们家小姐岂是你这种糟乱的叫花子能亵渎的?还不赶紧拿着你的垃圾快滚!”守在后门的家仆们各个义愤填膺,恨不得给他点颜色看看,就在家丁们准备动手赶人时。 “你走罢,我能给你的,仅仅是今天这碗酒而已。”微唇轻起,我看着他说道。 他看了看周围家仆们的眼光,笑道:“不过是一群没有见识的家仆罢了,本大爷今天心情好,就不与你们这些人类计较了。女人,你叫什么名字?” “红叶。”我的脸上依旧维持着那一抹平易近人的微笑。 “红叶,我的名字叫做酒吞,记住我的名字,等我回来,你会成为吾的女人!”...声音随着酒香渐渐地消散了。 “小姐,您为什么要告诉他你的名字呢?像他那种人,根本不配知道小姐的名字吧。”身旁的侍女气愤道。 “告诉他,又何妨呢?他...等不到那一天的...”我看着侍女似懂非懂的样子没有再多言。自从被妖魅纠缠,没有人会比我更熟悉那种气息。 人的等待都是漫长的,更何况妖呢? 转眼间到了冬季,大地银装素裹,白雪皑皑,在这样寒冷却又圣洁的季节,晴明大人像是在人间之中蒸发了,我没有再听说过他的事迹,至少在这一段时间里,平日虽不能见到他,但总能听闻和他有关的消息,使我的心中多有慰藉,如今我除了想念还是想念,想念着一整个冬季。 本以为每一天会如同常日一般,就那样的了过此生。那日,却突变骤起。 最近又有些不舒服的气息出现了,父亲知道我比常人更加敏感,于是便请人来调查,遗憾的是,我心心念念的那个人,始终没有出现。 异常出自府中侍女的冤魂,因相貌丑陋而被欺压致死,不知是何缘由,这个怨魂竟十分强大。她怨恨世间所有的人,特别是比她美的人,尤其是红叶,极度的美丽,受着府内众人的喜爱和尊敬,而自己却只能像地沟的老鼠一般苟活着。 “丑陋的逝去吧!昔日红颜,将化为最美艳却也最丑恶的东西!你最渴望的永远也无法得到!”怨魂在疯狂中袭击了我,但她留下的诅咒却无人能解。 从那天之后,我的身体开始变化,皮肤渐渐溃烂,散发着一股恶臭,模样可怖,原本亲近仰慕着我的下人们,全都远离了我。四处来访的医者被我的样子吓得语无伦次,对此症束手无策,之后更是无人再来诊治了。不久,大街小巷都传出了我是个妖怪的传言,谣言越传越离谱,最后竟把我传成一个面容可怖甚至会吃人的恶妖,在众人的恐惧与厌恶中,我的身体也越发虚弱。四周谣言四起,父亲迫于压力,更为了府中的名声来看我的次数也越发稀少。 我也知道,有些东西已经到了尽头。 在继母如愿以偿地生下家中唯一的嫡子后,她终于掌权,继母始终认为我大小姐的身份以及府外府内的言论会对他孩子的仕途不利,便要设法将我除去,曾经受过我恩惠以及被我和善以待的所有家仆开始蠢蠢欲动,顺从地听从了继母的安排。 原先爱慕着、嫉妒着我的人全都变成了欺辱、讽刺我的人,起初只是克扣饭菜,偷拿我屋内的财物、后渐渐不把我当做人来看待,给我最下等的吃食,连家禽的吃食也不如、肆意地辱骂我、虐待我,肆无忌惮地向我吐露这世间最恶毒的话语,在我身上发泄苦痛和不满。因着我可怖的容颜与腐烂的身躯使他们不敢轻薄与我,才使我保证了这最后的清白。我曾希冀着父亲的救赎,没想到得来的却是一句:府中妖物,留一性命已是恩赐。 日子越来越艰难,在某一日,一个碎嘴家仆的恶语中,我偶然得知因着继母的对于府中的巫蛊妖祸之说和外界的除妖言论,府中众人竟要将我绑在柱子上活活焚烧!据说这样便可除去府中晦气,重焕府中生机。 因着明日的行刑以及我全身伤痕累累,溃烂不成型的模样,使他们放松了警惕,府内无人看守,可他们没有想到,今日,竟是红月之夜。或是因为身上诅咒的妖气,我竟有着一丝的力气可缓缓行走了。趁着深夜,忍着全身的剧痛,我步履蹒跚,摇摇晃晃一步步地走进了枫林中,用着满是鲜血的双手挖出了一个酒葫芦,我颤抖着将壶里的酒一饮而尽。不久,一个身着红色衣物的强大气息突然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带我去.....红枫林.....最美的红枫林” 死肉一般的身躯只剩下一双黑色的眼睛坚定而恳切地望着红色的身影,缓缓地说出了一个请求。 又是红枫凋落的季节,犹如出生时的那样绚丽,含着艳丽的色彩,最终回归至残阳的沉寂。 气息奄奄的我再也支撑不住了,跌落在了被红月的光笼罩的妖异美感的红枫林中,红月似血,残破的红色和服和被鲜血浸染的红枫交相辉印。 为何..... 为何...... 我真的...好想,再见那位大人一面... ...晴明大人... “竟是如此浓重的诅咒之气 ,事到如今,已经没办法了么。”温和清澈的嗓音再次在我的耳边响起。 被痛苦折磨的双眼渐渐睁开了一条缝,映入眼帘的如同那日那般,俊逸出尘的脸庞,温柔的眼睛包含着世间的悲悯。 我心中日日念想着的却以为永远无法见到的人,竟在我这般丑陋肮脏的状态与他相见了。 在我被所人都厌弃的时候,依然是晴明大人,救我于水火之中。在这浊恶的世间,也只有晴明大人,是干净的。 “我能为你做的,恐怕也只有使你安息了...抱歉。”晴明大人慢慢地安抚着我,深红的泪水从我的眼角滑落,一切都归于平静。 “飒...” 一片火红的枫叶落在了女子的脸庞,女子拥有光滑洁白的肌肤,秀美小巧的鼻梁,朱唇不点,及腰的黑发铺散开来,美得令人心悸。沉睡之中的女子动了动,缓缓地睁开眼,露出一双摄人心魄的黑眸。 距离和晴明大人的最后一次见面,已经过去了不少的春秋呢,久远的有些忘记时间了,晴明大人的样子似乎变得有些黑暗和让人恐惧了呢,不过,纵使变化,我也永远不会忘记的。 晴明大人一定还会再来看我的,他说,只要我变美,他就会来看我的。 晴明大人说的我都会做到,即便是变成人类恐惧的妖怪,我也不在乎呢,因为,只有鲜血,才能保持我完美的容颜啊!虽然要强忍口中的不适和恶心,不过我已经习惯了,每天也已习以为常,除了那个烦人的红发妖怪,妄想取代晴明大人在我心中位置,简直做梦。在我心里,晴明大人是永远也不可取代的。 晴明大人一定会来看我的,他说,只要我变美,他就会来看我的。 “晴明大人,红叶会一直等着您。” 红枫摇曳,纷纷扬扬,穿着红色和服的倾城女子在夕阳的余晖下翩翩起舞...
  19. 开篇 繁华的城市,总是不缺光鲜亮丽的外衣,华丽的服饰给予人雍荣华贵的印象,丝毫不会思考衣服底下已经红肿发炎的伤口,以及,在这些伤口附近侵蚀身体的病毒细菌。有的脏东西是座城市里毫无作为的渣滓,有的是贫苦无奈为了一口饱饭拼死拼活的穷人,有的是欺软怕硬无恶不作的恶霸,有的,是曾经闪耀过光芒的流星,一坠不起。 “我说,辉。喂,听到没有?哎,老板,他的帐我来付。辉,如果你想通了,就来找我。” 城市昏暗街头的小巷内,一家老旧的小酒馆,今天也没什么生意。好在酒馆的店面是老板自己的财产,不用给谁交租,本不富足的酒馆老板手头,稍微不那么拮据。越没钱,进的酒就越差,酒越差,就越没客人,所以老板花时间找市场的某个老奶奶学点其他手艺,做果汁。鲜甜的果汁意外的有搞头,三天两头,有些口袋里没几个铜币的家伙,就来这里喝几杯果汁解解渴,嗑唠嗑唠。其中有个来酒馆却从不喝酒的客人,从酒馆开始出售果汁起,到如今好几个年头,天天都会来喝上一杯酸甜可口的草莓汁。 “老板,再给我来一杯草莓汁,钱都算那个女人的帐里头。” 一个爷们,在酒馆里十年如一日的喝草莓汁,还让女人给结账。跟这老酒馆一个岁数的好些魔导吊灯一闪一闪,估计剩下的时日无多,昏暗的光勉强照亮这个男人的面容,周遭的人看了都鄙视的哼一声,尽管在深藏于小巷之中的酒馆里,就没多少人有资格看不起别人,大伙还是热衷于从他人身上进行对比,借此获得一丁点可怜的自尊。 “给。” 老板个子很大,比黑草莓男高大得多。黑草莓男是这个喝草莓汁的男人的外号,酒馆里某个嘴贱的人起的,挺符合这个男人给予人的形象,听起来还搞笑,大伙就乐呵的起哄他。只可惜这人没什么反应,酒馆里混子们因此少个乐子。说回老板,一个虎背熊腰的壮汉,成天就穿着简单朴素的单色布衣,他喜欢蓝色,穿的一身浅蓝,裤子倒是棕褐色,谁让他没多余的钱买染坊的好货。汤锅大的手握着小小的杯子,只是对比他的手显得小,实际上杯子的容量挺大,一杯能喝不少饮料,草莓汁的话五铜币一杯,最近老奶奶的水果涨价了。 “咕咚,咕咚,咕咚,呃—!” 酒馆只有四十来平,里面有四张桌子,每张桌子围着四把椅子,偶尔生意好,能坐满,大部分时候三三两两,人少也有好处,闹不起事,老板不用愁时不时换桌椅。黑草莓男就坐在酒馆横台前,他永远坐这个位置,当然,如果这个位置有人,他不介意换个地方坐,可能黑草莓男根本就无所谓坐什么位置。老板每次都会看他大口大口的喝下草莓汁,这种喝法,对老板来说,是一种认可,好手艺的认可。实际上,黑草莓男经常夸老板这的草莓汁好喝,比市面上考卡家族掌控的酒水店的所有饮料都好喝。考卡家族的店,老板可不敢回应,顶多心里美滋滋。 “操他妈的考卡家族……” 男人不知道发什么神经,握紧左拳就砸一下横台,砰一下,杯子震动,周围的人赶紧收回视线,没人再想看他一眼。不是因为他发怒的样子很可怕,一个看起来一米七左右的青年,衣服的右袖子空空如也,左腿进门总是一瘸一拐,留着一头黑色碎发,看起来许久没有打理,刘海都能刺挠眼睛,近视眼镜架在他高高的鼻梁上,单看脸的话,整一个老实人模样。如此一个残疾人,酒馆里的人再怎么不济,也不会被他捶桌子吓唬到。真正吓人的东西,是他嘴里的粗话,以及他痛骂的对象。 “小哥,我的酒馆刚刚跟我讲悄悄话,说它还不想倒闭。” 老板低沉的声音不比黑草莓男捶桌子的声音小,粗脖子上的喉结发出来的浑厚响声足以盖过酒馆里其他人的讲话声。男人呵呵一笑,从自己的腰间掏出一个钱袋子,好几个花色不同补丁的钱袋子。敞开,从里面拿出二十个铜币,一把放在横台上。 “不是让虎姐请客吗?” “开玩笑而已。包括她刚才给的,等她以后再来,你还给她吧。” 男人站起身,一瘸一拐的走出酒馆,抬起肌肉明显的左臂,背着身子挥挥手,示意再见。老板看看桌子上堆叠在一起的二十个铜币,看看酒馆里的其他人,沧桑的眼睛里看到的不是金属制的货币,而是一个男人微小的自尊心。 第二更 “哟,大哥辉,这是到哪逍遥去啦?” 辉刚刚从七拐八弯的小巷里钻出来,好巧不巧碰上最不想碰到的人,考卡家族现任老大的一把手:理昂。人送外号无义理昂,顾名思义,不讲情义。这种人能当一把手,得亏考卡家族现任老大也是个不要脸的臭东西。理昂刚从城里有名的大餐厅吃完饭,见到大街上有个美女合心意正舔舌头,结果余光瞄到小巷里钻出来的辉。如今考卡家族一把手,美女不愁无,贬低辉的机会可不常有,毕竟身份高低有别,理昂常常见不到身为自己麾下打杂的辉。 “就吃点东西,现在就回去打杂。” 如同老鼠见到猫,黑压压的脑袋耷拉下来,无神的双眼静悄悄的躲在眼镜后面,不敢直视对自己勾肩搭背的老大。理昂故意弯腰,就是要和辉对上视野,无精打采的脑袋却如活泥鳅般滑溜的很,无论理昂怎么调整位置,辉就是没和他对上视线。起初玩玩还有意思,达不到目的就本末倒置了,理昂眉头一抬,勾肩搭背的手顿时举起,狠狠的攥住辉乱糟糟的头发,强行抬起他的头,偏要他跟自己面对面。现任一把手就是想见识见识,当年叱咤风云的前考卡家族一把手,现在有多落魄可笑。 “给个面子啊,大哥辉,小弟不过是想和你打声招呼,怎么这么看不起人啊?啊~?” 理昂攒着头发的手来回左右甩,嘴角止不住的上翘。玩弄自己的前老大,对他来说是一件再爽快不过的事情。路过的人们都看在眼里,却不敢记在心里,甚至有人看到他们,急忙绕道而行。辉没有反抗,任由理昂嘲弄,他的时代已经过去,现在不过是一条任人嘲弄的丧家犬。理昂的身高本就比辉要高,现在辉还瘸了一条腿,弯腰驼背,看上去愈发矮小,与之相对,不可一世的理昂狂妄自大,强烈对比下,没有人会认得这个备受欺辱的残废是谁。 “大街上干什么呢!” 一声震耳欲聋的怒吼,响彻大街小巷,连理昂这种目无王法的人都不得不哆嗦一下。一伙人朝声源望去,身着白色金边重甲的高个子男人,赫然矗立,手持一把华丽的魔导长枪,身后跟着总数八人的列队,步伐整齐的走向闹事的几人。 “啧,军团的人。” 来者什么身份,理昂掂量明白,松开住着辉头发的手,大摇大摆的带着自己的人,朝着军团分团团长走去。 “这不是沙克分团长吗?今天这么闲,出来巡逻啦?” 理昂从自己的皮衣里掏出一根香烟,跟在身后的手下立刻举起手指,指尖一个微小的魔法阵亮起,星星之火烧着香烟的前端。大嘴巴叼着烟吸上一口,吐出来的浓烟往沙克脸上飘去。两人身高相仿,一人是城里最大黑恶势力的一把手,另一人是国家的军团分团团长,气势上亦是各分春秋,彼此之间寸步不让。贼眉鼠目的理昂早就看剑眉刚目的沙克不顺眼,加上这个新来的分团团长处处碍事,前段时间查获里城里的武器走私正是理昂的生意,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就算是市长都要敬畏考卡家族三分,何况一个外地来的新官。沙克同样看理昂不爽,除了这家伙在自己管辖的地带肆意妄为,更重要的是—— 他转过头,看一眼靠在墙边咳嗽的辉。 “我警告你,无义理昂,就像你的外号,你那些令人不齿的行为最好别让我看见,只要有机会我定会把你抓住坐牢。” 沙克双眼如刀,恶狠狠的瞪住理昂。理昂自然不是吃素的,他冷笑一声,嘴里的烟叼到嘴巴另一头,吞云吐雾。 “我说沙克分团长,你这样的言行,我可以向市长告你诽谤良好市民啊。要抓人就拿证据出来,没证据就少在这装模作样,说话像放屁,臭鸡巴扯,你屁股长上面了还是嘴巴长下面了?” 低劣的激将法对沙克没有用处,只是沙克自知,没有足够的证据,根本无法动考卡家族的人一根毫毛。面对恶言相向,沙克没有冲动,跟这种渣滓一般见识,只会显得自己没有水平。绕过惹人讨厌的蛆虫,高大的分团长来到辉的面前。 “你在这做什么。” 辉依然没抬头,左手往身后的墙壁一撑,背过身躯,低声回答。 “我刚吃完东西,要回去干活。” “为什么还留在考卡家族?只是想活命的话我可以给你介绍一份正经的工作。” 沙克压低嗓门,浓眉在脸上挤成一块。 “这是我的事……” 沉默许久,沙克只得到草草的回答。他从过去就认识辉,这个男人不该用这种死气沉沉的语气说话。无奈的叹口气,沙克转身离去,途径理昂身边,义正言辞。 “再声明一次,我绝对会亲手送你进监牢。” 说罢,沙克带队离去,气势逼人的分团团长逐渐和他的列队消失在大街的尽头,理昂不爽的啜一口唾沫,回过头去,恶狠狠的眼神就落在瘸腿的辉身上。早已颓废多时的五感已经变得迟钝,他拐着腿缓慢的迈步,身后袭来的脚重重的踢蹬在不堪重负的背上,飞出去好几米远,还撞翻了一个倒霉摊子的拖车。没等辉透过气,三拳两脚就在孱弱的身体上炸裂,跟着理昂混的几个马仔人高马大,看起来杂乱无章的几下拳脚,打得辉头破血流,嘴里吐出来的红色液体,不知是血还是反胃出来的草莓汁。小弟们殴打几分钟,给辉留剩一口气,理昂走过来拨开自己人,蹲下来反复观看不成人样的脸,高兴的咧起嘴。 “瞧瞧你们干的好事,大哥辉都被你们揍成猪头了!还好是大辉哥,什么风浪没见过,这点小伤根本不会在意。” 说罢,理昂伸手摘下辉的眼镜,另一手捏住嘴里抽的烟,一把戳在他脑袋上裂开的伤口,使劲拧几下。虚弱的辉顶不住伤口处的热烫,咬牙切齿,满是淤青红肿和开裂的双手急忙的抬起来要抓住理昂的手,结果伤势严重,两手不比乌龟快多少,等手抬到脑袋上,两早就松手起身,扑空的双手只能痛苦的捂住额头,两眼视线模糊,差点昏过去。 “大哥辉,给你止止血,不用给我道谢了,小弟应该的,哈哈哈哈哈哈!走吧。” 理昂一脚踩碎辉的眼镜,和自己的人趾高气扬的离开现场,剩下重伤倒地、狼狈不堪的辉在地上苦痛的呻吟。 第三更 社会的冷漠并非人性的丧失,趋利避害才是生物的本性。辉明白这个道理,所以他不会怨恨对他视而不见的路人。渗血的漆黑瞳孔盯着悠悠浮云的苍穹,伤痛没那么刺激神经,皮肉不再发烫,鲜红的血干凝成块,一口气可以顺畅的从肺腑吐出来,辉开始尝试驱使左手撑起堪比烂布的身子。第一次,没成功,手臂伤得不轻,不指望能靠手;第二次,没成功,他借用腰腹的力量一齐,搅乱的内脏不约而同的发出悲鸣抗议;第三次,成功了,多吐几口血,乏力的双腿差点没站稳。 好不容易起身,艰难的迈开腿,想起什么事,回头看一眼被自己撞饭的小推车。倒霉摊主第一天出来营业就撞上这种事情,运气没比辉好哪去。摊主惹不起考卡家族的人,也不敢对辉施以援手,两眼直勾勾的看着散落一地的小饰品,年轻的摊主顿时眼泪直流,委屈的蹲下啦收拾东西。辉咳嗽两声,又是一口鲜血,掏出有点点份量的花补丁钱袋子,扔给到摊主面前。 “我的错,这不多,赔给你的,拿着这个钱袋子去找市中心的教堂,找一位叫赛菲的修女,她会帮我赔你钱。” 说完,辉狼狈的转身要走,摊主看着干净的补丁钱袋子,抬起头,想要说什么,又把话吞会喉咙里。突然,辉又转过身来。 “对了,记得说是我欠的,到时候我会还清所有帐。” 他顿了顿,肿得发青的眼睛咕溜的转一圈,看起来在想什么事情。应该是脑袋贫血,他没想到还要再说什么,这次真的走了。年轻的摊主,看着一颠一颠离去的背影,拿起钱袋子,落下眼泪。 “辉哥!?你怎么成这样了!本四哥,快来搭把手!” 辉刚回到自己在贫民窟的小房间,两个等候多时的来客惊讶的喊起来。本四和十四,一个壮年和一个年轻小伙子,如今考卡家族的第三把手。十四站在门口,比本四更早发现受伤,明明身份比辉高不知多少,他还是习惯这么叫自己曾经的大哥。在房间里靠着墙耐心等待的本四听闻,弹簧似的嘣起来,两步就从房间里头走到门口,和十四一起搀扶曾经的大哥。辉有点介意,又不是很介意,残疾的身体介意两人的帮助,欣慰的心灵不介意两人的好意。他们不顾辉身上肮脏的血泥,一起把他扛进屋子里,轻轻的放在二手的床榻上。 “他妈的,一定是理昂那个畜牲,以前辉哥对他那么好,这个忘恩负义的家伙!” 十四端着房间里的生锈脸盆,去房间外十几米远的公用水龙头打水。本四起先找到房间里的破毛巾,等着十四端水来,抖着脚等一会没见人,先从大衣里掏出前段时间某场宴会上不知哪个人妻塞给他的手帕,再掏出随身携带的酒瓶子,透明的瓶子吨吨的倒出酒来,沾上酒的手帕在空气中好似吐热气。 “辉哥,忍耐一下。” 沾血的头发抖擞,辉微微的点点脑袋,两眼闭上,咬紧牙关。往日出生入死,经过多少次鬼门关,兄弟几个早就习惯处理这种伤口,比这更严重的情况都有。但情况不同啊,负伤的原因不同啊。本四用手帕给辉的伤口消毒,每擦一个伤口,那绷紧的身体,就像痛在他自己的身上,让他气不打一处来。以前受伤,那都是辉哥带着他们和敌肉搏火拼得来的,打完一场死战,享受疼痛感带来的那种还活着的实在感,可现在呢?现在呢! “凭什么!凭什么!!” 本四给辉擦伤口,漂亮的手帕差点由粗旷的手给撕碎。他比真正受侮辱的辉更气愤,更愤恨。十四的水端来,肩膀小心的推开没什么实际用处的破木门,放到地板上,见本四在给辉消毒,自己麻溜打湿毛巾,给辉擦擦身体。两人给辉处理伤口,时日已从正上方倾斜,影子从正下方开始显露。看着睡着的前老大,兄弟俩无言的坐在狭小的房间里。十四抬头看看低矮的天花板,开裂的墙壁,以及墙上挂钩挂着脏兮兮的衣服,愤愤不平的言语道。 “五年前那事,要是我们跟辉哥一起就好了。” 五年前那件事,闪耀的流星从空中坠落了。这座城市里出名的大事,惊动国王派兵调查的家族战争。这座城市是王国最繁华的城市,坐落于交通要道的同时还有港口,极其富裕,却因为不是首都,导致实际长官整合做城市的人不是国王分派的市长,而是在这个城市中滋长的黑恶势力,四大黑帮家族。五年前,四大家族里的两大家族因为领地和生意关系大打出手,最后由考卡家族吞并另一家,成为目前城市里最强大的家族。而当年的家族之战里,功劳最大的人,莫过于考卡家族前一把手,辉。 “哎,辉哥不该是这种待遇,等我找考卡先生说理去。” 本四叹口气,回想当年和十四在病院里躺着,听到辉遭到地方家族残党的偷袭受重伤,还死了好几个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的兄弟,悲愤交加,失声痛哭。更惨的是他们的辉哥,因为在现场救了一个无辜的孩子,受伤的右手需要截肢,最后左腿还瘸了。当时的自责一直到今日,恐怕辉哥这般颓废也是如此。这座城市,辉的为人无所不知,大家都知道他是个讲情义的好男儿,尽管身为黑恶势力,却做事有原则,当时的行为作风,差点就让考卡家族从黑道走上正道。只可惜,时也命也,兔死狗烹,卸磨杀驴,考卡家族终究不是什么好东西,当即捧起当时辉的手下理昂,抛弃成为残疾人的辉。 “别浪费口舌,这是我应得的报应。” 本四和十四谈话间,辉醒了过来,或是身体太痛睡不着,或是两人的谈话吵醒他,或者有其他原因,他醒了。 “辉哥!” 本四和十四立刻赶到窗边两人小心的扶起辉,十四从嘎吱作响的桌子上取来水壶,倒上一杯带有些许灰尘的水递过去。本四接过水杯,端到辉的嘴前,给辉嘬两口润润喉咙。 “做这一行的,就没想过有好下场,考卡先生和理昂对我怎么样我无所谓,但是……” 他想起今早自己在给死去的弟兄上坟,结果那个理昂竟然当众调戏死去弟兄的家人,辉少有的发飙,加上当时还有其他人在,理昂不好下手,这才有了后来被找麻烦的事情发生。也正是如此,辉才会在小酒馆痛骂考卡家族。自己无所谓,那些拼死拼活的兄弟的家属竟然得不到丝毫的帮助,想到这,他担心的抬头,看看还活着的两位好兄弟。 “我有件事拜托你们。” “辉哥尽管说,我们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两人一听,辉哥愿意开口求助,自然两肋插刀。 “今早的事情你们也看到了,以后理昂怕是会继续找他们麻烦,请你们多多关照一下弟兄们的家人。” “说的什么话!就算辉哥不说,我们也定会替死去的兄弟们照顾好他们的家人!” 十四站起来,拍拍厚实的胸脯,本四亦是断然点头,两人的眼中看不到微丝犹豫。辉欣慰的张开口,看起来是在微笑。一件心事落下,三人闲聊片刻后,作为三把手的本四与十四还有要事在身,担心的道别后,走出贫民区,坐上豪车,车轮卷起不属于大街的尘埃,滚滚离去。剩下辉一个人在房间里,靠着墙,回忆到当年弟兄们的死相,沉痛的闭上双眼,活在深深的自责之中。 第四更 第二天,辉一大早就来到市中心的教堂,领取微薄的救助金以及免费的早餐。派早餐的人,是远近闻名的修女赛菲,辉过去的老相识。当辉满身伤的站在赛菲面前,颤抖着左手伸出来接过早餐的面包和牛奶,赛菲差点把手里的面包牛奶掉地上。急忙把工作教给其他教堂里的人员,带着辉进教堂里面进行包扎。 “怎么回事?为什么受这么重的伤?有些伤口都感染了,我用魔法给你治疗一下。” 教堂里有一间比较大的治疗室,时常替代医院的病房帮助治疗。毕竟这座城市经常发生凶斗事件,不提彼此争斗的家族成员,就算是受到波及的无辜路人也经常受伤。五年前的那场家族战争,医院病床不够的时候,就靠教堂拯救不少人,其中亦不乏贵族人士。加上教堂直属教会,有实有名,连剩余的三大家族都不能对教堂出手,赛菲如今是这所教堂的管理人。至于和辉的关系,过去,辉还是考卡家族一把手的时期,大力资助教堂,不仅帮教堂筹来许多资金,还帮助赛菲举行各种慈善活动,明明身为黑恶势力,其行为作风比当时的军团分团长还要伟光正,甚至让臭名昭著的考卡家族,在当时得到教皇的赞叹,声名远扬。 “昨天,有人来找你要钱吗?一个……一个小摊贩的摊主,年轻的摊主,大概这么高,啊对,他拿着我给他的钱袋子。” 神圣的白魔法治愈着浑身都是的伤口,柔和的白色光芒照耀辉的身体,一股舒适的暖流在他的身体里漂荡,感染严重的伤口逐渐恢复成轻伤,轻伤变得即将痊愈。实际上辉自己也会治疗用的白魔法,毕竟杀人之前先学医,不自己治疗自己,只是单纯的因自责活受罪。 “有,有的。我已经给他安排相应的救助金了。” “算我欠你的。” 赛菲治愈完毕,离开治疗室片刻,拿着辉交给摊主的花补丁钱袋子回来,交给辉。钱袋子比之前还干净,看上去洗过一次。辉犹豫着要不要再收下钱袋子,赛菲抓起钱袋子直接塞到他的手里,白洁的双手裹住饱经风霜的左手。 “你不欠我什么,不如说,是我欠你太多了。” 看着辉一脸颓废,下巴上稀疏不齐的胡茬,赛菲就感到心疼。遥想当年,这个男人就像天空的太阳,即使身处黑暗,亦能发出温暖的阳光,城里的不少人都敬爱他,敬爱这位“黑大哥”。他不能说是个好人,毕竟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却正因为这种黑白交加的反差,显得更加真实,更加令人尊敬。以前的日子,赛菲不知受到辉多少次的帮助,大到解决规模还小的教堂,小到一起照顾教堂里的孤儿。现在不过是帮辉做一些理所应当的小事罢了,哪敢说辉欠她什么。 辉无言以对,起身就要从床上离开,恢复得差不多的身子轻松许多,不用手也能从床上挺起身子了。赛菲看着他的背影,十指相扣在胸前,为这个男人安静的祷告。她不曾一次向辉提出帮助,均遭拒绝,每次得到的回应,只有短短一句“这是我的事”。这种执着的缘由,赛菲知道,五年前,那些跟随他的人几乎都死在那次偷袭之中,而辉因为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中没有查觉。辉知道有人想害他,所以,他不能再跟别人有关系。 两人一起到教堂门口外,正要告别,一伙讨厌的不速之客,宛如闻到腐臭味的鬃狗,来到有军团人手把关的教堂。 “哦,大哥辉,又来找赛菲修女啊?你们感情真好,羡慕死小弟我了。” 理昂,又是他,他总是乐于折磨辉,一次接一次,甚至来到这种他不该来的地方。 “你来着这里做什么?” 辉少见的抬起头,正眼对视理昂。只有自己认识的人有可能被理昂找麻烦,辉才会有些许当年的霸气。然而,正是这种气势,理昂才更加想要折磨他。按照潜规则,家族的人不会对教堂出手,毕竟招惹教会的风险太高,得不偿失,但是,反过来想,只要敢第一个找教会麻烦,同时还能全身而退,那么家族的实力权力地位就会进一步提升。理昂是个敢于赌博的人,他今天来,就是为了让自己成为超越辉的考卡家族一把手。 “掉光牙的狗也就装装样子吓唬人。怎么,昨天挨的打,现在治好就忘记痛啦?” 理昂根本不把辉放在眼里,昨天早上被怒吼没行动只是碍于有其他人在。现在?只见他自来熟的搭上辉的肩膀,贴近脸,却故意大声的问。 “好得这么快,是不是赛菲修女让你吸了她的巨乳啊?真爽啊。” 这句话,对辉来说简直五雷轰顶,顿时间勃然大怒,加上昨天的怨气一并爆发,左手挥开理昂的手臂,气愤的揪住对方的衣领。理昂露出奸诈的笑容,高举双手,故意喊给守护教会的士兵听。 “诶!我可什么事情都没做啊,士兵啊,这里有人动手啦,哎哟,大辉哥,在教会动手动脚,你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吗?” 这时,理昂的人手赶走来教会寻求救济的穷人,两个人守住门口,其余七八个人包围住辉和赛菲。 “你们想做什么?这里可是教堂,是教会直属,还有士兵在这里,要是惹事的话,将等于对教皇陛下不敬!” 赛菲躲到辉的身后,坚毅的橙紫异色瞳紧盯理昂,警告这个有所企图的坏蛋。 “呵呵,松手吧你!” 理昂轻蔑冷笑,一拳抡起,直接把扯起自己衣领的辉揍飞,随后整一整自己的仪表,趁着辉倒地不起的间隙,粗暴的抓住赛菲的手腕,把她拉到自己怀里,另一只手下流的抱住赛菲的下体,不老实的抚摸那被修女服包裹住的丰满躯体。 第五更 “放开她!” 看起来被揍飞,辉的脸上除了嘴角破裂流下一点血之外并无大碍,他迅速起身,五年时间,辉已经习惯瘸腿进行快速移动的方法,现在他跑起来可比常人还要快点。不过,理昂也不是傻子,他知道辉在意身边的人,只要碰他身边的人就会动真格,早就命手下挡在身前,要他们好好教训教训这个残废。他的手下们也不是吃素的杂鱼,哥哥人高马大,也是从死人堆里挑出来的好手,挡在辉面前犹如铜墙铁壁。 “快住手!士兵!为什么只是看着,过来帮忙呀!” 赛菲在理昂手里尽力的挣扎,冲着守在教堂边的士兵大喊大叫,结果士兵们就跟石像似的,一动不动,浑然不对乱来的理昂一伙人进行该有的行动。理昂淫笑两声,下流的手从下顺着赛菲诱人的曲线摸到上,豪不怜香惜玉的抓住圆润的乳房。 “嘿嘿嘿,修女啊修女,并不是什么士兵都跟沙克那小子一伙的,有些人懂得怎么发财,有些人嘛,要么像前边这条废狗一样,要么,跟你一样。” 说罢,理昂就恶心的嘴唇就要玷污赛菲的脸颊。这情况,辉怎么能忍,要论死人堆,面前这些壮汉和辉比个个都是刚出世的婴儿,辉左躲右闪,用仅剩的左臂不断的挡开壮汉们,他不需要打倒这些人,目前最紧要的,就是保护赛菲不受侵犯。他见缝插针,从两个壮汉之间的缝隙穿过,当即来到理昂面前。顾着享受赛菲肉体的理昂没想到辉能这么快穿过人墙,辉准确无误的抬起瘸腿,一脚踢在理昂的命根子上。 “咕啊!?” 强烈的闷痛从下体传到脑袋,理昂马上松开双手,捂住自己的宝贝,张着嘴巴却叫不出声,痛苦的往后退去。手下们一看,吓得满头是汗,赶紧抡起手臂转过身去,自己闪躲绰绰有余,带着赛菲可就做不到了,辉无奈之下,让赛菲跪倒屈身,自己再压上去,用身体护住她。 “操你们这帮废物!连个残废都挡不住!我要你们干嘛!给我往死里打!!” 缓过气的理昂脑门青筋暴起,龇牙咧嘴的模样甚是吓人,手下们纷纷围住辉,下死手的痛揍。几年间疏于锻炼的肉体根本顶不住这些壮汉的攻击,却也死死裹住身下无辜的女性,誓死不让。几轮下来,辉已经口吐鲜血,好不容易恢复的身体再次变的破烂不堪。被护在身下的赛菲感觉到头巾上的湿滑,还有背上的压力,知道辉正保护自己惨遭群殴,落着泪大声呼喊住手,即便这根本就是徒劳。 辉终究不是钢筋铁骨,拳脚几乎打烂他的脊背,肌肉无法紧绷,这次真的成了一块破布,随随便便就举起来扔到一边。黑色的头巾由鲜血染红,赛菲背上的压力消失,惊慌的抬起头,理昂马上揪起她银色紫挑染的头发,把她整个人从地上拉起来,拖到倒在一旁就要休克的辉面前。 “想保护她是吧?我直接在你面前操爆她!” 记恨踢自己蛋蛋的一击,理昂把赛菲的头按在地上,另一手抓着赛菲的修女群,嘶拉一声,轻松扯坏,露出修女群里婀娜的丰满身材。然而,这座城市还不是理昂能为所欲为的地方。他刚扒下裤子,准备动手干侵犯修女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一颗火球就从他的身后轰来。 “我操!?” 理昂背后的炙热,唤醒他本能的反应,松开赛菲后快速向左边滚去,千钧一发之际躲开偷袭而来的火焰魔法。平日里强奸女人信手拈来,这会儿想要操个竟然这么麻烦,屡屡不得手的理昂气得裤子都不穿好,在原地直跺脚,破口大骂。 “操他妈的!又是哪个杂种坏老子好事!” “你可没资格叫别人杂种,臭屌丝。” 声喉高而甜,男人只要听了都要打个舒爽愣住,站在不远处教堂前院大门的女人,其声音与这个圣洁的地方实在不相符。她就是这个城市第二大家族、思鸠家族的一把手,魔女苏拉。撩拨漆黑红挑染的秀发,迈开性感的猫步,抚媚的笑容画在她妖艳的脸蛋上,苏拉惬意的走到辉、赛菲和理昂几人面前。门口的士兵已经倒下,她的人和理昂的手下正在对峙。 “哟,这不是思鸠家的苏拉姐,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见是不好惹的人,理昂恢复理性,不慌不忙的拉起裤子穿上。苏拉不管理昂,走到赛菲身边将她扶起,接着从身后搂住她,下巴靠到赛菲的肩膀上,脸贴着她的脸蛋,闭上眼享受一下美丽修女的体香之后,不快的睁开双眼,赤红的瞳孔中充满杀意,怒目圆睁。 “竟敢用你的臭手碰我的赛菲,这紧致丰满的屁股,圆润挺拔的胸部全都是我的东西。” 宣告所有权的同时,苏拉搂着赛菲的两手,左手摸上赛菲的胸部,右手摸下赛菲的大腿。赛菲脸颊羞红,却不像被理昂抓住时那般挣扎。 “咻~咻~。虽然身体不能爽一把,看两个美女抱在一起也不错。” 两下流的翘起嘴角,吹声口哨。结果迎来了苏拉手中飞来的又一个火球,急忙闪躲。 “闭上你的臭嘴。先不说对我的赛菲出手,这里是教堂,教会直属,赛菲还是这里的负责人,我想你应该知道意味着什么。” “当然,一个即将被替换掉的修女,和一个在教堂主动出手伤人的恶徒,我这是在教堂做好事呢。” 理昂躲过火球,丝毫不慌,他知道苏拉话里的意思,早有准备。 “即将被替换掉的修女?你是说想伪造假证然后上位的某个神父吗?” 有准备的人不止理昂,思鸠家族的一把手亦不是吃素的女人。她跟随赛菲有比普通朋友更加亲密的关系,所以她跟辉一样对教堂非常关照,准确的说,是很关照赛菲。嗅到阴谋的臭味,苏拉暗中调查,抓到理昂暗中勾结的教堂神父,逼问到结果之后,立刻带人来到教堂,恰巧碰到正要发难的理昂在这搞事。 “苏拉姐!” 正当苏拉以为能以此将理昂一军时,她的手下从门口赶来,再她耳边悄悄报告。 “那个有问题的神父,突然在监牢里暴毙了。” 这消息讲完,苏拉和理昂的表情立刻调换,得意变不爽,不爽变得意。 第六更 神父暴毙,死无对证,没办法救出考卡家族的狐狸尾巴,不过,理昂对教会直属的教堂负责人不敬倒是不争的事实,情况依然对有错再深的理昂不利。叙拉脸上的不快一瞬即逝,优势仍然在她的手上。 “哼,没关系,就算死无对证,你对赛菲的龌蹉行为依然没变,敢对教堂的人出手,做好面对教会惩罚的觉悟了没?” “哈哈哈,我以为你想说什么呢。你抱着修女毛手毛脚也好意思说我?我记得教会禁止同性恋吧?” 理昂全然没有一点慌张的模样,倒是靠在墙上,双手交叉于胸前,翘着嘴角,满脸得意。苏拉轻松的笑容虽没有变化,可柳叶眉毛微微的抖动却被精准的映入理昂的眼帘。苏拉是聪明人,理昂在这种情况下还能这么冷静,必定有其他原因,敏锐的知觉快速的翻阅大脑的记忆,秘密抓走神父,只有她的人知道的秘密监牢,而且处理神父的人是雇佣的城外山贼,这些山贼也有苏拉的人暗中监视,并没有接触过考卡家族或是其他势力的人,加上监牢的位置不属于思鸠家族,几乎完美的行动,按理来说不会有问题。 “赛菲是我的女人,你觉得她会帮哪边?” 确认胜算的苏拉侧过脸,鼻子从赛菲白皙的脸颊上划过,纯洁圣女的体香渗入鼻子,直透心肺,着实舒服,只可惜头巾上腥臭的铁味坏了这好闻的味道。 “呵呵,要是赛菲修女刚刚尝到我的肉棒,就会一个劲的喊我主人了,到时候别说帮你,肯定还会让你也成为我胯下的奴隶。” 想象着两个美女跪倒在自己脚下,发情的母狗抱着自己的腿不停渴求精液的场景,理昂猥琐的舔舔舌头,那样子连苏拉这样见过世面的女人都不禁打哆嗦。这火上添油的的态度,不得不说,确实镇住苏拉了。 “我就挑明说吧,神父早就被我下了套,如果是事情顺利,他就会替代掉修女,如果不顺利,他就因为某些原因死翘翘。然后……” 接着,理昂伸出右手,手掌掌心发出绿色微光,一个略显复杂的法阵亮起,里面出现一个场景,那个场景赛菲很熟悉,是教会的治疗室。接着,场景收缩到一面桌子上,上面放满药物,其中,有一瓶很不显眼的纯白色药瓶子,按照教堂的规矩,任何装有药物的器皿都会贴上纸条写好名称。 “这就是导致神父死掉的毒药。哦对了,你们也别想毁尸灭迹,神父死后我们在他身上留下的结界就会自动展开,那是考卡家族最新研究出来的秘术,仅靠那些雇佣的山贼根本没办法处理。说这么多,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吧?” “意思就是,今天大家各退一步当作无事发生。” 苏拉立刻明白理昂的意思,抚媚的脸蛋上总算失去那份优势带来的轻松感。在她怀里的赛菲听完全部,即便她不知道那个神父是怎么回事,几乎挑明的话还是让善良的修女大致摸清局势。也就是说,理昂完全可以把神父的死嫁祸给赛菲,那么害死神父的修女铁定没有好下场,只不过这件事处理起来免不了需要一些时间,在这之前,有充足的时间和机会,先把理昂对现在的教堂管理人赛菲不敬的事告知教会,从结果来说,对思鸠家族没有任何的坏处,就是赛菲修女要倒大霉了。 “我知道了,今天就放过你,你那对摸过赛菲身体的咸猪手,留到下次再砍。” 赛菲妥协了,她在身为思鸠家族的一把手之前,是赛菲的挚友,甚至比挚友还亲密的关系,她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赛菲身处险境。理昂就是知道这一点,才有谈判的砝码,要是今天来的人不是苏拉,理昂今天必定要栽在思鸠家族的手里。不,没有这种如果,因为理昂知道,最有可能抓住神父的人,必定是思鸠家族的苏拉,得知要陷害修女消息必定会第一个赶来的人,也是苏拉。神父不被抓,今天就可以名正言顺的除掉赛菲,在教堂里安插考卡家族的人,神父被抓,理昂就可以通过事先的准备逼迫苏拉和解,所有的一切,尽在理昂的把握之中。唯一的失算,就是辉这个残废。 “哼哼哼,下次,说不定这对咸猪手连你也一起摸了,哈哈哈哈哈哈!” 完成交易,理昂大笑着带走他的手足,离开教堂。说来也有点可笑,隶属国家的士兵被理昂收买,属于教会的教堂负责人被理昂羞辱,身为思鸠家族一把手的魔女苏拉,亦没能从理昂身上占到便宜,唯独理昂看不起的辉,在他身上狠狠留下一脚,代价颇为惨痛就是。 “啧啧啧,曾经叱咤风云的‘黑狮子’,如今只是一只残废三脚猫,沦落到一个女人都保护不了。” 理昂走后,苏拉松开怀里的赛菲,从刚开始搂住自己的女人,肩膀阵阵不安的抖动,苏拉就明白赛菲很担心辉的情况,尽管有些吃醋,苏拉还是松开赛菲,让她去给自己昔日的好友治疗。苏拉和理昂争持期间,辉差点就要晕过去,凭借顽强的意志力,他才能躺在地上,以微弱的呼吸听完雌雄双霸全程对话。 “辉!撑住,我马上给你治疗!” 赛菲蹲在辉的身边,顾不得扯烂的衣服露出她惹眼的下体,双手并在身前,手掌对住辉破破烂烂的身子,发出柔和的白光。无论过去还是现在,赛菲的治愈魔法总能让辉感到身心放松,这是他在这个残酷世界里少有的安宁时光。苦痛逐渐退去,迟钝的神经再度恢复知觉,沉重的脑袋也轻松许多,经过差不多十分钟的治疗,辉的脸有了血色,身体基本回复到被痛揍之前的情况。当赛菲结束治疗,辉尝试用左手撑起身体,苏拉过来挽起他的手臂帮助他站起。这一接触,让苏拉清楚的意识到现在的辉有多么弱小,他的体重甚至跟赛菲……不,比赛菲还轻。 “多谢两位,还有赛菲小姐……先回教堂里换身衣服比较好。” 向帮助自己的两位美女致谢,辉不好意思的转开脸。意识到自己如今衣不蔽体,面泛红潮的赛菲羞愧难当,急急忙忙跑进教堂之中,隐约听到身后苏拉说句“这种迷糊的样子真可爱”。 第七更 趁着和争端无缘的赛菲离开,苏拉走到辉的身旁,拍拍他的左臂膀。作为思鸠家族的一把手,苏拉见识过这个男人的光辉事迹,正如其名,在他的光芒暗淡之前,辉是一个闪耀到令其他家族一把手都无法睁眼的人物。武勇,智谋,领导,人心,他就像完美的化身,所有人都会不自觉地仰视他,对这位争端中的英雄发出由衷的赞叹。可惜,时势造英雄,英雄未造时势,泯然众人矣。 “理昂知道沙克去其他城市出勤才会今天动手,虽然我刚才说你坏话,还是得感谢你拼死保护了赛菲。” “赛菲是我朋友,应该的。” 辉走到发争斗的不远处,捡起自己在保护赛菲时掉落的救济金和面包,牛奶已经撒了一地,只能拿起牛奶瓶,指望里面没有溜走的那么一点牛奶解解渴。看着跟乞丐一样的旧日英豪,苏拉感叹一声,对这位老友抛出橄榄枝。 “我说,辉,我这有一笔生意想交给你,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 “生意?你看我现在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还能做什么生意,算了吧。” 辉有自知之明,现在的他已经没什么能耐去接受苏拉提出的黑势力生意了,毕竟—— “是和考卡家族的秘密有关的生意。” 考卡家族的秘密,几个字,顿时让辉精神抖擞,两眼发光,瘦弱的背影忽然回转,大步的走回苏拉面前,骇人的气势与先前的废物判若两人,左手直接按在苏拉右脸胖,把苏拉逼靠到墙边眉头一皱,严肃的问道。 “什么秘密?” “这不是很有精神吗?黑狮子。” 苏拉脸浮现出标志性的媚笑,抬起左手指间从辉的太阳穴一直撩拨到棱角分明的下巴,这个曾经让她动心的男人,有了几分过往的神色,特别是这个强而有力的逼迫,苏拉浑身打了个舒爽的冷颤。 “说吧,什么秘密,什么生意。” 沉鱼落雁的魔女,那对绯红的双眸拥有魔性的魅力,绝大多数男人的定力根本不堪一击,即便是那个正直的沙克分团长,遇见苏拉时也会情迷意乱,只不过,那个男人的视线似乎被她丰满的胸部吸引,而不是她诱人的眼睛。辉也有情欲,但他现在的七情六欲,情不是第一位。 “秘密当然是因为不知道才叫秘密,至于生意,就是让你查出这个秘密。” 苏拉撩拨辉脸颊的手,朝下滑去抓住辉的衣领,往自己脸边一拽,烈焰红唇在他的耳边轻语。 “贤羽家族收到情报,考卡家族吞并泊拜家族之后,吸收了他们的科研人员,继承相关的研究项目,如今已经得到成果。生意嘛,探出这份成果的底细,最好能够偷出来交给我。” 泊拜家族的研究,招致两大家族发生大战的罪魁祸首,作为当时战功显赫的辉,亲手活捉大部分泊拜家族研究人员,当然知道那丧心病狂的研究项目:魔物炼成。把各种魔物和生物的优势因素不断利用魔法融合,同时让各种生物杂交再提取各种活物要素,通过复杂且无底线的方式,培育出新的生命体。当时辉简直恨不得当场杀光那些研究人员,顺便毁掉那些研究项目,还作为他手下的理昂最终成功阻止他的决定,并且把这些研究人员和项目安全的教给考卡家族的人。这也是为什么,后来理昂上位一把手,辉则沦落到如同乞丐的地位。 “怎么样,干一票吗?” 苏拉缩回脸,额头贴着辉的额头,彼此的嘴唇几乎要亲到一起的距离。她对辉现在深思熟虑的脸蛋非常感兴趣,蓬头垢面下是一张狮子准备扑杀猎物的表情,既凶猛又威武。有不少关心辉的人这么问过他,考卡家族对他那么差,为什么还要留在考卡家族当一个杂鱼?他总是简短的回答“这是我的事”。现在,与他要做的事有关的机会,来了。 “我做。” 言简意赅,不可动摇。那对漆黑的瞳孔不再隐忍,可怕的杀气与坚毅,仿佛从眼中射出一道光芒,令人惊慌,令人神往。 “呵呵,这才是我中意的黑狮子。今晚会有人把相关的情报和武器装备送到你的住处,是你的熟人,顺便叙旧吧。” 苏拉话音刚落,赛菲正好换完衣服从教堂里出来,碰巧撞上两人看似亲密的状态,赛菲不知出于什么情感,对着两人大声喊起来。 “你们两个!在教堂前做什么呢!不知廉耻!” 听到可人儿的叫喊,苏拉不舍的推开还在沉思的辉,几下猫步就踏到赛菲身边,抱住赛菲的肩膀,心情大好的冲着辉摆摆手。 “那么下次再见,希望届时,你能给我一个满意的结果。” “什么满意的结果?你们说了什么!” 赛菲看两人之间奇怪的氛围,有种说不出来的奇怪,气呼呼的摇晃苏拉。苏拉对赛菲的反应乐在其中,这会儿心情愉悦,另一手搂住赛菲的纤腰,用嘴唇堵住赛菲的小嘴,亲吻片刻后松开,对着又羞又惊的赛菲说道。 “我的好赛菲,你是吃我的醋呢?还是吃他的醋呢?” 赛菲经苏拉一问,还没从亲吻中回过审,脸像熟透的西红柿一般,手忙脚乱的挣扎,企图掩盖自己的羞耻心。 “我没有,我只是……” “好了好了,有什么话等之后再说,我等不及要吃掉你了。” 苏拉竖起食指按住赛菲即将喋喋不休的嘴唇,拉着她到教堂的里头去,还不忘给辉暗送秋波。可惜这个足以倾倒众生的媚眼没有送达,辉的思绪已经完全沉浸在所谓的考卡家族的秘密之中。今晚,就是他翻身的开始,五年,他足足忍气吞声了五年,像条臭狗一样任人欺辱,看着身边的人因他受苦受累。很快,这些都会成为过去式,那头吼声震天下的黑狮子,即将东山再起。他紧紧的握住拳头,嘴角忍俊不禁,血脉喷张,差点没有仰天大笑。他用面包擦一下嘴角的血,将其咬下咀嚼,随着唾沫吞咽,微不足道的粮食,足以支撑他到今晚。他昂首挺胸,意气风发,目光如炬,大踏步向前,去迎接第二次改变人生的机会。 第八更 人生落魄,任意一秒钟都是煎熬,难以忍受苦痛的精神,就会不自觉的怨恨时光。那年风光无限,正要大展宏图,辉就因变故一坠千里,这种巨大的落差,换谁都接受不了。那时开始,支撑他继续活下来的唯有两个信念,一个是找出那场变故的元凶,替惨死的兄弟们报仇,另一个是得到机会,重新攀上顶峰。方今,机会到来。 兴奋的心情使得肾上腺激素分泌,明明那么高兴,时间却还是过得很缓慢。他躺在家里的破烂床上辗转反侧,甚至已经在脑海里构思重回巅峰后的计划。一直到晚上,凌晨两点,辉敏锐的耳朵听到门外的动静,贫民街与干净这个词永远扯不上关系,仅仅是门外的细沙和灰尘,一脚踩上去便足以发出明显的声响,近乎没有隔音能力的破房子,能把外面的情报毫无隔阂的送到辉的耳朵里。 “辉。” 来人没有蹑手蹑脚,亦不必如此。她是辉的熟人,昨天才在街头小巷里的小酒馆碰过面,人送外号母老虎,辉的挚友,名为诺玛。跟辉这种一米七的青年不同,诺玛身高两米一,肌肉结实,是个强悍无比的肉体派。过去,因为某些小事发生争端,还不属于任何势力的诺玛,凭借专门为她量身定做的魔导装甲,做到过单枪匹马对抗辉带领的数十名精英获胜,与辉单挑落败的光荣战绩。两人不打不相识,赞赏辉的诺玛最终成为辉麾下一员大将,直至辉在考卡家族不受重用,诺玛才以一只眼睛的代价退出考卡家族。 “诺玛,没想到苏拉说的人是你,先进来……不,换个地方吧。” 辉得知来者是诺玛,稍微有点意外,把一些必要品装进一个小布袋里,辉领着诺玛,左顾右盼,在平民区里左拐右拐,神神秘秘的,来到一处贫民区深处的工地废墟里头。接着他掀开一张全是灰尘的麻布,底下有一扇隐藏门,左手拉开门,有一条楼梯通往下方,到达一间颇为广阔的地下空间。 “这里原本是贤羽家族选来当实验室的地方,后来不知什么原因告吹了,被我选来做秘密基地。” 这个地方,尽管没有什么设计上的美学,可是该有的家具应有尽有,还有各种其他武器装备和道具,以及辉暗中调查考卡家族的资料和当年变故原因的线索。诺玛走到放满资料和各种线索的书桌前,大略的翻阅一下,其中对于考卡家族接管贤羽家族相关研究的资料基本八九不离十,非常详细,倒是当年变故的线索有些破碎。 “原来你暗中做了这么多事情。” 环顾这个秘密基地里的东西,诺玛不得不敬佩的发出感叹。她这次来,就是接了苏拉的单子,给辉送来贤羽家族的情报和四九家族提供的武器装备。诺玛离开考卡家族之后,没有加入任何一方势力,她自己成了非法物流商,专门秘密护送各种见不得人的东西,依靠她强悍的身体能力和魔导装甲,以及从辉麾下学到的技巧,诺玛几年间成为各大势力都信得过的中立雇佣物流。 “毕竟是我的事。” 辉搬来一张椅子放在书桌前示意诺玛坐下,自己坐在和书桌配套的滑轮椅上。诺玛坐下,安静的观察辉的认真的表情,左思右想,才把想说的话挤出喉咙。 “我上次跟你说的事情,考虑得怎么样?” “你接的委托是给我送来考卡家族秘密的行管情报和武器装备吧?” 辉整理桌面的资料,看都不看诺玛一眼。他原本还想掏出珍藏在秘密基地里的酒给诺玛尝尝,结果听到的不是自己日盼夜盼的情报,反倒是诺玛私人的问题,顿时坏了好心情。要说诺玛上次跟辉提到什么,才是昨日的事情,小酒馆里,辉正品尝老板倒在便宜玻璃杯中的草莓汁。跟随辉好几年的诺玛早就了解他的兴趣习惯,专门到这种隐蔽的地方找人。 “辉,我说,上次我跑成一单其他城市的生意,那里有个富豪很欣赏我,让我加入他们为他们干活,而且是正经工作。” 诺玛坐在辉的身边,跟老板要一杯烈酒,咕咚一声,一口喝完,十分豪迈,与旁边对草莓汁细细品尝的辉形成鲜明对比。 “好事,恭喜你。” 辉听到这个消息,喜笑颜开,他真心为自己的挚友找到正经工作感到高兴,举起草莓汁,以汁代酒,同样一口饮尽。看他的反应这么好,诺玛欢喜的笑笑。在酒馆里的其他人看来,这个猛女虽然看起来可怕,但脸长得很不错,笑起来充满帅气的魅力。金发红瞳的高大肌肉美女,恰好戳中少年部分人的性癖。 “还有呢,就是想问你,愿不愿意退出考卡家族,跟我一起走。我们去其他城市,做份正经的工作,过上平常人该过的日子,不用再考虑家族之间……” “不,不了。我不会离开这的。” 听到诺玛的建议,辉的脸上立刻充满阴霾,眼里的光芒转瞬即逝,又变回邋遢落魄的状态。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么执着?就凭你一个人能做什么?你已经不再是过去的黑狮子了,醒醒吧,继续留在考卡家族不会有任何改变,你迟早会被他们玩死的!” 诺玛实在不能理解辉的想法,若是为了报仇,完全可以不用留在考卡家族受罪,若是想要重回一把手,看看现在,看看这个断手瘸腿的人,看看理昂如何对待他,还指望考卡家族会继续重用一颗已经被抛弃的棋子吗?五年前被偷袭的场景,诺玛历历在目,那一次意外绝对有人出卖辉才导致。完全就是有人要弄死锋芒毕露的功臣,她不想自己心爱的男人死掉。 “够了,别说了,这是我的事……” 没错,每次都是这句话,诺玛能得到的回答,只会是这句话,但她愿意问,她愿意等,依靠他们两人的手段和能力,离开这座城市,远离家族之间的纷争,然后另一个地方重新开始。诺玛一直期待着,直到今天,接到苏拉的生意。 “辉,放弃吧,还有机会……” 诺玛硕大的手包裹住辉的左手,她那对赤红的竖瞳充满哀愁,充满乞求。可辉不耐烦了,他使劲的甩开诺玛强壮的手臂,怒气冲冲的站起来。 “我说了够了!我不需要你的怜悯和劝说!五年,整整五年,我等这个机会五年了!!从我亲眼看着弟兄们一个个惨死在我面前的时候!从我在那场事故里断了一只手瘸了一条腿的时候从我被考卡家族抛弃被理昂上位欺辱的时候!!!我发誓,我发誓!我发过誓!我有我自己的原则,我要争一口气,不是为了证明我比别人强,而是要证明我失去的东西一定要拿回来!!” 诺玛震惊,目瞪口呆。她从来没见过这么激动的辉,从来没见过这么愤怒的辉,从来没有这么惧怕过辉。她终于明白,自己和辉选择的道路不同,她已经没有办法将自己心爱的男人拖到自己这边来。坚韧强壮的身体微微颤抖,强悍坚定的脸庞些许抽动,她哽咽着,忍下伤心的眼泪,深呼吸一口气,接受现实。 “我明白了。” 第九更 他意已决,诺玛不能改变辉的想法,只好作罢。按照委托,她从自己背着的大背包里拿出一叠书面资料以及魔法留景,还有好些武器装备,其中最惹人注目的,莫过一条魔导技术制作的臂膀。这条看起来几乎就是当年辉截肢的手臂,仿真度惟妙惟肖,一度让辉以为这就是他的手臂。 “我来给你安上吧,据苏拉说,这是思鸠家族专门给你订造的装备,真是下血本了。” 诺玛自己也穿魔导装甲,对于这种类型的武器装备比较熟悉,辉安静的坐下,脱掉衣服,一言不发,两眼盯着诺玛硕大的手倒腾魔导手臂。魔导手臂的接口处闪现魔法阵,诺玛一手抓着手臂靠近借口的部分,另一手抓着辉的肩膀。安装方法很简单,对着肉体和手臂的接口处硬插就行,手臂上的魔法阵会自动把魔导神经连接人体神经,然后进行一定时间的同步化,同步化完成,就可以自由自在的控制魔导手臂。 “辉,开始了。” 随着诺玛的提示,辉咬紧牙关,做好身心准备。看辉已经准备完毕,诺玛使劲把魔导手臂插上。刹那间,接口处的魔法阵发出强光,魔法阵扩大,无数细微的丝线刺入辉接口处的皮肤,辉当即一头撞在书桌上,浑身抽搐,尽力的睁开双眼维持意识。是的,说起来简单的安装方法,实际做起来却非常困难,按照一般原理,魔导手臂的安装需要依靠精密的手术来完成,否则,用这种粗暴简单的方式,接纳者需要承受巨大的肉体痛苦,并且还要时刻保持意识,一旦失去意识,神经之间就不能有效链接,前面忍耐下来的苦痛就会前功尽弃。想像一下小脚趾踢到桌角的痛楚,想象一下睾丸被狠狠打击的痛楚,想象一下尖刺刺入手指和指甲缝隙中的痛楚,所有这些痛楚,都无法和神经强行链接带来的疼痛相比较。辉弯曲着身,表情扭曲,冷汗直流,嘴巴咬出血来,双脚紧紧踩住地面,身体痛苦的抽动着,却依然坐在椅子上,还一声不吭,换做常人,这会儿已经跟一条跳出水的虾一样,倒在地上不停扭动了,可见辉的意志力有多么惊人。 除了对安装的人有要求,进行安装的人也有要求。诺玛帅气的脸蛋紧绷,浑身肌肉暴起,死死抓住辉的肩膀和魔导手臂,若没有诺玛的怪力,魔导手臂就会被巨大的排斥力崩飞,手臂报废事小,安装者会受到巨大伤害是真,诺玛不想辉去送死,也不想亲手了结辉的性命,她不至于那么病态。 僵持十五分钟之后,魔导手臂的所有人造神经终于连接完毕,魔法阵结束后自动启动治疗魔法至于接口。两人大汗淋漓,总算松一口气,诺玛还好点,就是比较累,辉可就没那么好受,平时挨揍对比这会儿的折磨来说,简直就是爱抚的程度,辉感觉自己差点就要疼痛致死了。好在到底是撑过去,正如他五年来的隐忍,所有的代价都是值得的。紧张的氛围结束,秘密基地空旷的空间只有喘息回荡,两人沉默许久,待到辉的知觉缓缓回复,久违的感受右手的实在感,才有一声虚弱的道谢出现。 “谢谢。” “不客气。” 诺玛两手架在椅子的靠手上,身体后倾,靠着椅子躺坐,独眼盯着石头天花,那只红色的兽瞳从那深沉的颜色里看到实实在在的过往,看到不存在的未来。她站起身,甩甩头,汗珠才能够她的短金发上向外飞溅,收拾一下背包,然后弯下腰,手掌拍拍辉的后辈,在他的右侧弯腰,用性感的厚嘴唇亲吻心上人的脸颊。直起腰,看着这个比自己矮小,却更富勇气的男人,露出遗憾且悲伤的笑容,转身离去。她走三步,回头看一眼,辉仍然趴在那;再走两步,继续回头看一眼,辉仍然趴在书桌上;她爬上梯子,朝下斜方看去,辉仍然安静的趴着。她再苦笑一声。 “我走了,记住,我永远欢迎你。” 她留下一语,摇摇头,心里默默安慰自己,在对一个刚刚经历过痛苦折磨的人期待什么呢,还没晕过去就已经很了不起了,还指望人说话吗? “我会记住的。” 辉说话了,诺玛就要推开秘密基地门的手停顿,嘴角上扬,古铜色的皮肤上流落一滴温热的透明珍珠,消失在这个无人知晓的出入口。 已经没有人再阻止辉的行动,他休息趴着休息,调整呼吸,身体状态康复得差不多之后,抬起脑袋,开始使用不太适应的右手。诺玛带来的情报由贤羽家族提供,里面和辉自己调查的内容大差不差,甚乃考卡家族神秘研究处的藏匿点和地图,都没有辉自己调查得来的详细。 “这是……” 大家族终究是大家族,辉一改刚才看不起贤羽家族的想法,拿起其中一张魔法留景,这张图里有好几个人,其中两个辉绝对不会认错。一个是袭击自己和弟兄们的泊拜家族的残党头子,另一个,就算是化成灰他都认得,自己曾经的手下,现在考卡家族一把手,理昂。结合所有的证据和线索,原来当年还得他和弟兄们那般结局的反骨仔,就是理昂。他本以为只是因为作风不同和想要上位的野心让理昂看不惯自己,没想到他就是罪魁祸首。当然,这其中必定有考卡家族的默许,不然的话,背叛行为在家族之间一直是不能容忍的重罪。回想当时,恰好埋伏在众人刚刚进行庆功宴结束的餐厅,周遭恰好有针对性的禁魔法结界,而且正好有其他部下不在场,只有他和诺玛两人活到最后。 “理昂……新仇旧恨,我一定会跟你算清。” 右手的钉子狠狠的扎在留景上理昂的脸,辉把这张留景钉在墙上,开始进行潜入研究所的准备。武器、装备、道具、地图,还有记在脑子里的相关情报,辉算算日子和时间,决定在沙克出勤回来的那天动手,在此之前,还得拜托本四十四帮忙守一下那些可能会被理昂针对的人,以及让苏拉这些天看好赛菲。 “喵~” 就在辉进行计划的时候,基地里多了一声非人的声音,一只黑猫慵懒的伸着懒腰,张开嘴打哈欠,悠闲的走来,绕着辉的脚蹭来蹭去。这是他养在秘密基地里的猫,已经三岁了,在贫民区垃圾堆捡到的猫咪。辉喜欢猫,习惯性的伸出左手搓搓猫猫头,走到自己用纸箱和破布搭起来的猫窝边,从一个放在猫窝旁的旧箱子里拿出一点肉来,放在猫猫用餐的铁盆子里。旧箱子里有低温魔法用来保存食物,这个基地里,有不少这种生活类型的魔法,每当感受到这些魔法的便利性,辉便会庆幸自己物魔双修的选择。他干脆搬来一把小凳子,坐在猫窝旁,一边摸摸进食的猫咪,享受那毛茸茸的舒适手感,一边做好接下来的计划。 第十更 从计划开始过去四天,辉耐心的等到适合潜入研究所的时间。研究所的地点在城市外十公里远的半山腰处。山腰林木间,有一个不起眼的山洞,从山洞进去,摸黑到最深处的石壁上,拨开树藤,有一个刻印在石壁上的魔法阵,需要有对应的解密魔法,才能打开。带有思鸠家族支援的装备,辉先熟练的铺开小型的魔法失效结界,把门口的监视魔法暂时失效化之后,用强制解密魔导法印解开五重连锁的法阵。打开前往研究所的秘密通道入口,辉把短剑、魔导弩、绳索等要用到的武器装备装在身上,开始潜入。小通道没有人把手,直到通道出口,一般会有两到四个守卫看守。因为出口有魔导辨识器,用变身魔法和伪装根本行不通,辉只有一个办法,短时间内用魔法屏蔽结界把魔导辨识器无效化,然后在四个人做出反应之前杀掉他们。 想法刚完成,行动同步实施,辉习惯性的使出高难度的魔法无效结界,无效化魔导辨识器,敏锐的听力得到好些脚步声的信息,辉那条瘸腿在魔导外骨骼装备的辅助下爆发出强劲的力气,整个人轻松的撞飞小通道的门,守在门口的四个人惊讶之余不忘掏出系在腰间的砍刀,结果辉掏出魔导弩,一弩一个,准确毙命,随之使出简单的魔法飞弹,在死角处破坏周围的监视法阵,整个行动一气呵成,十分流畅,任谁都想不到入侵者就是几天前被理昂的手下揍得屁滚尿流的家伙。监视法阵遭到破坏,研究所里的人急忙想要联系在外的负责人,可无论如何用使用魔法,皆没能得到联系人的答复。无奈之下,研究所里的安保人员,一部分负责保护研究项目,另一部分前去处理入侵者。 辉已经完全掌握研究所地形,他拥有的情报足够他在研究所内来去自如,同时,还对其中的警备人员位置了如指掌,现在究竟有多少安保部署,有多少研究人员,在什么地方,装备强度如何,对这些情报一清二楚的情况下,看似森严的研究所,对辉来说与裸奔无异。陷阱拆除、破坏监视、暗杀安保,辉就跟玩游戏似的,一路轻松的杀到研究所最重要的地方。这里是所有研究人员发生事故之后的集中室,若是无法处理入侵者,这里的研究人员可能就此毙命。还好辉先行解决了控制这个房间屠杀性质黑魔法的启动者,用几天适应下来的魔导手臂,辉简简单单的拆除掉集中室的门,他掏出魔导弩要里面的研究人员举手投降,结果里面只有两个研究人员,更巧的是,这两个研究人员辉都认识,斯东和路易,辉的朋友。 “辉…?是你吗?” 斯东举起双手,看起来无精打采,脸面布满阴霾,像是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眼神里充满兴奋与恐慌。路易相对来说正常一点,他知道斯东身上发生什么事,主动对故友打招呼。 “斯东、路易?原来你们在这?” 辉看两人是熟人,放下警惕,快步走到两人面前。这两个人是辉的朋友,过去是这个城市年轻有为的生物研究人员,他们的研究项目还为医学界提供了很重要的理论。后来在七年期就失踪,无奈辉如何寻找,依然没能找到他们的行踪,等到今天,他才见到阔别已久的好友。 “辉!是你的话!快点带我们去研究所最里面的密室!既然你来这里了!那你肯定是冲着拿东西来的!” 斯东激动的扑到辉面前,双手揪住他的衣服,时而笑时而哭,看起来很兴奋却又很害怕。辉急忙对斯东点头答应,安抚他糟糕的情绪,抬起头偷偷向路易送去一个疑惑的眼神,路易与他四目相对,遗憾的摇摇头。辉很快明白,斯东估计是遭遇到什么问题,以至于精神不稳定。辉带上他们两人,送给他们各自一把魔导弩,要他们带自己到研究所最深处的密室去。 “辉,你就不怕我们骗你吗?” 路易走在最后面,战战兢兢的问道。 “呵呵,是不是假的我还看不出来吗?放心吧,就算你们骗我,我也有本事解决。何况你们就是本人,也没有骗我。” 辉莞尔一笑,进入对战状态,路易赶紧抓着斯东的双肩,带他躲到走廊转角处。在他们的面前出现四个看起来很不一般的猛汉,他们奇装异服,身体上生长着非人的部位,手持很奇怪的无法形容的奇特武器,挡在辉的面前。 “我是铁粑!” “我是智护!” “我是威搏!” “我是斗伴!” “我们就是研究所守卫四天王!” “大胆入侵者,看我们……咕噗!” 自称铁粑的奇怪猛汉,正要宣告辉的死刑,八只眼睛的脸忽然就凹陷下去,人首分离,当即断头。只见辉的魔导手臂进行魔力排出,在场的好几个人没人见到他到底做了什么。 “你这个——呱啊!” 蛤蟆脑袋的智护正要发难,身中十几弩,厚实的身体被魔法弹打成筛子,棕色的血液喷得到处都是,一命呜呼。 “这、这怎么回事?你……嘎啊!” 两个同伴惨死,鱼人模样的威搏怒火冲天,先手必胜,率先朝着辉扑过去,结果辉的魔导手臂手腕背处伸出一柄利剑,利剑的剑刃发出橘红色的光芒,一剑两断,把威搏当面劈开,变成两半。 “噫……怪物!比我们还怪的怪物!不要过来,你不要过来啊——!” 剩下最后的斗伴,长着三队胸部八条女人腿和九只形态各异的手的怪家伙,辉毫不客气的使出高级魔法将其轰杀至渣。所谓的守卫四天王,就在辉拿出全力的认真对待下,命丧当场,没一个能留下全尸。斯东和路易看傻眼,他们是这个研究所剩下的研究人员,守卫四天王虽然不是他们研究出来的怪物,但他们被迫帮守卫四天王进行过强化改造,这四个怪物别看现在被辉乱杀,实际上放到外面,绝对会是嫌弃动荡的恐怖生物。只能说辉确实很强,从一开始就全力以赴,没有小看对手。 “嘿嘿嘿,有破绽!” 然而,四天王有第五个是常识。当斯东和路易以为化险为夷,从低矮的走廊天花板上忽然窜出一只穿山甲样子的怪物,两个研究人员并不认得这个怪物,看来是近期才出现的新守卫。辉也不知道这个怪物,百密一疏,怪物的突袭眼看就要得手,斯东突然从路易身边冲出来,怪叫着打出一拳,人手霎时间变成厚重的岩石虾钳,重重的打在第五只守卫怪兽的硬壳后背上,救了辉一命。 第十一更 多亏虾的掩护,第五个守卫怪物没能偷袭得手,辉的魔导手臂上展开好几个法阵开口,一股魔力迅速集中,比人咏唱还快的速度,迅速施展出高等级的黑暗魔法,怪物守卫见状,立刻背过身,用坚硬的后背硬扛下这一击。从表现来说,这只怪物守卫确实比前面四只要好,正因如此,他信心膨胀,不赶紧作出反击,而是继续保持防御姿势,开始自我介绍。 “我就是研究所的第五守护天王,逼战!” 逼战自信满满的介绍,没能引来辉的任何反应,辉的关注点不在挡路的怪物身上,而是他的好友斯东那只异常的岩石虾螯。斯东双眼流下血泪,另一只手抓着沉重的虾螯,对着辉摇摇头,那痛苦的表情中仍有一丝坚毅,对会传达去不用管他的意思。路易急忙出来扶住斯东的双肩,同样对辉送去不用担心他们的眼神,辉这才回头,准备把自己心里的怒意全部投加在眼前的怪兽身上。逼战的防守没有等来进攻,转过身去,见辉刚刚摆好战斗架势,奇异的脸上,直着长的嘴巴露出奇特的奸笑,从应该是肚子的身体部位窜出数不清的触手,黝黑滑溜的触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向辉。 “桀桀桀……噫诶!?” 看起来气势汹汹的触手,不到几秒之内全部断开,平滑的横截面述说着对方剑术的高超,辉的魔导右臂上伸展的剑,左手握着的一把剑,左腿辅助外骨骼的小腿上一把利刃,干净利落的挥舞就像一面屏障,任凭怪物的触手数量多么超常,皆不能突破密不透风的剑舞。怪兽感觉不对劲,想要转换战术,岂料辉早已预判到逼战的想法,将魔力注入左腿,再由左腿的魔导外骨骼吸收到利刃上,转身挥砍掉触手的同时踢出一道纯粹的魔力剑波。 魔力剑波气势汹汹,势不可挡,所过之处,触手纷纷一触既断,逼战赶紧回身格挡,坚不可摧的背壳更胜一筹,只听得铮一声,刺耳的音波在逼战的背后扩散开来。然而辉的攻击一浪接一浪,已经冲到逼战背后的辉顺势使出先前咏唱好的魔法,还从魔道手臂中射出三面投射镜片,这种魔法道具可以改变黑魔法的攻击轨迹,利用投射镜片改变黑魔法的攻击轨迹,辉的暗黑魔球直接从逼战的背后飞到逼战脸上,炸得逼战人仰马翻,正好肚皮朝上。 “大哥!我知错了!我不拦你们了!你们走吧!你们——咿呀!” 辉踩着逼战的奇异的头,不管它的求饶,掏出魔导弩,对着怪物直接开了十几弩。随着怪物的惨叫声和魔导弩的轰鸣声,变成蜂窝的怪物一动不动的躺在地上。确认怪物死透之后,辉这才松一口气,他是真的铆足了全力跟这几个怪物照面,好在怪物似乎都没遇见过他这样的高手,明显战斗经验不足,空有一副强力的身体。 “辉!你没事吧?” 路易扶着斯东赶到会的身边,辉从腰间再掏出两把魔导弩,一把交给路易,另一把交给斯东。 “你们拿着这两把魔导弩吧,前面不知道还有什么,有武器护身好一点,只要对准目标扣下这个扳机就行,你们应该懂得怎么对魔导武器输入魔力。” “我已经用不了魔力了……” 斯东失落的低下头,岩石虾螯恢复原来的人手。辉不知道斯东身上发生什么事,仍然把弩递给他,同时调整一下魔导弩上的模式。 “没关系,魔导弩里有魔石,用不了魔力一样可以射魔弹。还有,如果不介意的话,希望你们能讲讲你们这几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辉微笑着,拍拍斯东的肩膀。在这不见天日的研究所里,两人一直被迫进行他们不愿意的研究,已经多少年没有碰过友好的态度,更不用说来自昔日好友的招呼。路易和斯东面面相觑,哽咽起来,泪水湿润着饱经风霜的眼睛,一起拥抱住这个可靠的老朋友。 “我们在六年前的晚上,忽然被考卡家族的人绑架,抓来这个研究室里,要我们进行对抗泊拜家族的研究,起初还有十几位和我们一样被绑架来的研究人员,一年之后没有出成功,部分认为是浪费资源、没有能力的研究人士惨遭灭口。后来你带领考卡家族的人打败泊拜家族,考卡家族接手了泊拜家族的魔物炼成研究,我们被迫继续深入这项研究。斯东在这方面比我更加熟悉,也就接触到了更多不该接触的东西。” 他们三人朝着研究所深处的密室前进,一路上,路易向辉回忆往事。降到这里,斯东突然怪笑一声,又莫名其妙的哭泣,嘴里叨念着辉听不懂的语言,疯疯癫癫。路易看着斯东这幅模样,遗憾的摇摇头。 “某天,研究所的研究终于有了成果,从各种禁忌之中结合而来的研究,创造了考卡家族梦寐以求的究极生物。就在究极生物诞生的那一天,研究室也发生意外,大部分的研究人员骤然发疯,全部都像见到什么不能见的东西似的,精神失常,斯东是那些研究人员当中唯一抱有部分理智的人。” 路易空出来一只手勾搭在斯东的肩膀上,两个老朋友在不知什么时候就会死的研究所里相互依靠,形同手足。 “正是因为不知缘由的疯狂,斯东对自己进行了肉体改造,导致他能变身成为一只岩石龙虾模样的怪物,同时不再能控制魔力。估计那什么守卫五天王,就是利用类似斯东这样的改造技术创造出来的怪物。” 斯东看起来恢复一些理智,呵呵的讥笑。 “我对这方面的兴趣,终究反噬到自己的身上。辉,请你一定不要让考卡家族得逞。那几个究级生物,若是落入他们的手里,这个世界……” 说着,斯东害怕的发抖,路易也唉声叹气。辉知道这两人经历太多,不多过问,只是尽量让两人提供一些所谓究极生物的情报。目前已知的,是究极生物有四只,由于各种原因,它们的外貌与人没有区别,目前都是10岁左右小孩子的模样,两男两女,两对男女的长相各自相同,不同的男女之间又很相似,分别保存在注满营养液里的研究罐里,封闭在研究所深处的密室之中。这四只究极生物拥有无限的可能性,但是目前还没有任何觉醒的迹象。在辉的保护和全力的厮杀下,整个研究所强力的安保几乎由辉杀个干净。三人终于来到研究所最深处的密室前,利用贤羽家族给予的破解道具,加上斯东和路易各自拥有的解锁条件,花了不少时间后,辉打开了密室重重的机关门,见到传说中的“究极生物”。 第十二更 “这四个小孩,就是所谓的究级生物吗?” 看着研究罐里四个裸体的小孩,辉不禁怀疑起来。就算事先听说过情报,辉依然很难相信看起来和人类无疑的小孩是什么究级生物,真要说有那么点样子的话,可能前面杀掉的守卫无天王比较像那么回事。 “我该怎么带走她们?” 辉粗略的看一眼密室里研究罐下面的机器,不知道该如何操作。斯东和路易互相看一眼,各自走到机器下面,看来两人很熟悉这里的机器,很快,研究罐就把四个小孩排出,四人都被机器输送到下方的安眠仓内。辉过去一一打开安眠仓,又在密室里找到给四个小孩准备的简朴白色衣裳给他们穿上。四个小孩,有两个金发,两个红发,金发的孩子吊眼角,红发的孩子垂眼角,左眼角下都长着一颗泪痣。辉仔细的观察着他们的五官,基本上除了眼睛和发色外,四个孩子没什么区别。 “路易,你觉得呢?” 斯东看着四个被辉抱起来穿上衣裳却还在睡觉的小孩,神情严肃的问路易。路易思考片刻,对斯东点点头。两人达成共识,一起走到辉的身边。 “辉,把你的血喂给他们一小点,他们就会醒过来了。” “唤醒她们干嘛?” 辉不理解,有魔导手臂在,四个小孩完全可以轻松带走。要是唤醒她们,轻一点的就是带着四个不懂事的小孩,重一点的就要面对所谓的究级生物,显然,辉并不打算面对后者。 “她们目前与人类小孩无异,还没有意识到作为究极生物的能力,换句话说,现在的她们犹如一张白纸,今后会变成什么样,取决于白纸上的内容。辉,我们相信你的人格,我们希望你能带领这几个孩子走上正路。” “你让一个曾经是黑恶势力一把手的人带几个纯洁的小孩走上正路?” 听过路易的话,辉起先是惊讶,接着自嘲的笑着反问。 “我们确实在拜托一个差点让黑恶势力走上正途的男人。” 斯东路易两人坚定的表情,多少让辉感到压力。看来这两人在这研究所里并不是一无所知。 “你们也知道是差点,差点就是没成功,没成功就是失败。我失败了,害死了身边的人,害得自己沦落到如今的模样。所以我才来闯研究所,我想要取回过去的一切,这么说完,你们还觉得应该由我来带这几个小孩走上正路吗?” 辉的语气中带有些许怒意,凶恶的眼神盯着眼前的好友。 斯东有点紧张,可能是因为本身精神就不稳定的原因,他抬起双手有点狂乱的抓挠棕色的短发。路易像是安抚他似的拍拍他的后背,同样摸了一把自己的墨蓝色短发,再度思考,随后很肯定的点头。 “我们相信你。” 再度面对两人肯定的回复,辉无奈的摇摇头。辉看着四个睡得很安详的小孩,从魔导手臂中伸展出四支额外的机械臂,轻轻的抓起孩子们。 “我会考虑一下的,现在先离开这个鬼地方吧。” “你带上这些,这些是研究所的详细资料,也许你会用到,我个人是希望你永远用不上最好。” 斯东从自己的白大褂内袋里取出好几塌纸质资料,郑重的交给辉。辉结果资料,用空间魔法压缩后藏在自己的衣袋里,便带着两人从研究所离开。离开之前,辉不忘在研究所里装上大量的炸药,等他们离开研究所的山洞之后,轰隆一声,考卡家族从泊拜家族那得到的完美成果,就此毁于一旦。由于辉接下来要带着四胞胎离开,准备之后与苏拉的见面,便给斯东和路易两人指路,让他们带着自己的花补丁钱袋子去找教会的赛菲。自己则与他们两人分头,朝着自己的秘密基地前去。 有时候,缘分就是这么奇妙,辉不仅在今天遇到阔别六年的好友,还遇到一个本不该在这出现的人,理昂。天空乌云密布,山腰林间即将迎来一场大雨,没有带着手下的理昂,见到辉和他魔导手臂上抓着的四个小孩,脸上汗水顺着下巴掉落。研究苏被入侵了,这是理昂今天与苏拉纠缠上还遇到沙克插手干预后得知的消息。辉确实是把百分之九十九的通讯方式都截断了,却没预料到他们会以飞鸽传书这种相当原始的手段进行通知。得知这个消息之后,理昂暂要手下帮忙顶住苏拉和沙克的纠缠,急忙自己一人赶过来,正巧遇上就要离开的辉。 “总算要造反了啊,辉哥。” 理昂挡住辉的去路,脱下他的白色大风衣扔到一边,挽起内衬的袖子。辉知道来者不善,轻轻的放下四个孩子,护在他们身前,握紧魔导手臂。 “你是因为想上位才出卖我吗?” “哦?你已经知道五年前的事是我主谋的了吗?也太慢了。” 理昂一步一步走向辉。 “回答我。” 辉一步一步走向理昂。 “那当然,真要说的话,确实挺讨厌你和跟在你身边团团转的那帮家伙,可惜你命大没死。不过你没死也挺好,这几年来不停的欺辱你,给我整了不少乐子。” 理昂越走越近。 “你的遗言就这些了吗?” 辉越走越近。 “不不不,我只有胜利宣言。至于遗言,我也不会让你留。” 两人面对面只有一步之遥,停下脚步。黑压压的乌云遮天蔽日,风雨欲来前的宁静包围着两人,几乎伸手不见五指的林间,只有狂风吹拂树叶发出的唦唦声,骤然间,电闪雷鸣,一瞬间的闪光照亮两人的脸庞,他们一动不动,瞪视彼此。辉本以为他会因为仇恨冲昏头脑,此刻倒是异常平静,甚至反而担心着身后的孩子们会不会被雨淋湿。至于理昂,别看他一脸嚣张,实际上心理慌得不行。他认得辉的魔导手臂和外骨骼来自谁家,能只身一人捣毁整个研究所,说明辉有了魔导手臂和外骨骼的帮助后恢复了过去的实力。作为辉曾经的部下,理昂很清楚辉真正的实力有多么恐怖。过去的日子里,借由辉的自责和隐忍以及残废后实力下降,才敢不断其进行欺压凌辱,现在他决定背叛考卡家族,知道当年的事情不是他的错,还拥有思鸠家族提供的装备。理昂心里开始后悔为了赶快于是只身前来的决定。 “你有这个本事吗?” 辉的身材比理昂矮小,气势反倒把理昂压得死死。还没开战,理昂的脚已经有点不听使唤的想要后退。 “我已经不是过去的我了!” 一道惊雷劈在两人不远处,红通通的烈火在干燥的树木上伸展出恶魔般的火舌,火光四射的这一时刻,两人同时动手,开始为几年来的恩怨情仇画上最后的几笔。 第十三更 如理昂开口,他现在的实力远超从前。过去,辉的手下高手云集,理昂在其中,属于硬实力最底层的人。他的优势在于脸皮够厚,不择手段,属于人们对黑恶势力的带有偏见的那种形象,真正称得上坏人的家伙。他本人倒是有自知之明,有手段没实力,不足以稳坐考卡家族一把手,这几年来,他的武力突飞猛进,加上接受考卡家族的生物改造,实力足以跟当年跟随辉的那些个中好手拼一拼了。 两人同时动手,经过生物改造后的肉体能力远超常人,理昂的起手速度明显比辉快很多,察觉到这一点的理昂顿时信心爆棚,过去完全跟不上的速度,如今不仅可以看得一清二楚,甚至凌驾于辉的速度,这样的优势明摆在眼前,理昂怎么可能不自信呢?事实证明,他确实不该自信,比辉更快的速度,却被其轻易闪躲,反倒是自己明明看到辉的拳头攻击轨迹,明明肉体已经及时反应了,硬梆梆的魔导右臂仍旧扎扎实实的用拳头重击他的脸。理昂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攻击被躲开了,为什么自己没能躲开。脸部的钝痛以及嘴巴内部神经的刺痛,阻止理昂进行更加深层的思考,强劲的拳击把体型远大于辉的理昂直接击飞好几米远,知道理昂的身体撞一棵粗壮的树干,这才让他脑袋稍微清醒。 “预判和变速。” 换做一般人,刚刚那一拳便胜负已分。理昂进行过肉体改造,身体的抗击打能力十分坚韧,即便如此,辉的魔导右臂还是把他的脸锤烂了。不过他的肉体恢复速度超常,不过两三秒,血肉模糊的脸就完好如初。理昂现在是明白了,辉用丰富的战斗经验弥补了肉体上的差距,而且魔导右臂的性能似乎在理昂的肉体之上,那一瞬间的加速度即使是他的动态视力也捕捉不到。不过他有一个压倒性的优势,那就是无与伦比的恢复能力。 分析好优劣势,理昂的身体变得愈发巨大,宛如铁块的肌肉鼓胀起来,撑裂衣服。加强力量和攻击范围的同时,保持疾风迅雷的速度,此等变化,必将辉踏于脚下!宛如炮弹一样飞出去的理昂朝着辉扑过去,结果就在自己巨大的左拳头,即将触碰到对手那颗脑袋的时候,装置着魔导外骨骼的左腿打桩机一般的踢在理昂的而脸上。不过两回合,理昂的脸就烂了两次,恢复能力强不代表他不会痛,尽管外骨骼的强度不如完全由魔导科技组成的右臂,强而有力的踢击早成的伤害依旧足够让两捂住脸发出惨叫。体型变得更加巨大得到理昂第二次飞出去几米远,聪明的他在痛苦之余已经知道自己根本毫无胜算。 “该死!?如果不是思鸠家族给予的魔导手臂和外骨骼,只凭肉身你根本没有这么压倒性的优势!” 理昂气急败坏,准备逃走之余,不忘嘴硬几句。辉根本不理会理昂没有道理的唧唧歪歪,不过,为了表达他的蔑视,他还是翘起嘴角,回应理昂的倔强。 “你没发现吗?我用的是替代断臂的魔道右臂和外骨骼辅助的瘸腿跟你打。换言之,就是打算报当年断手瘸腿一箭之仇。至于你的想法,呵呵。” 辉嘲讽的冷笑两声,魔道右手竖起大拇指,倒转朝下,这幅嚣张的模样,与好几天前只能倒在地上任人殴打的病猫判若两人。理昂认得,眼前这个无敌的姿态,正是当年叱咤风云的黑狮子,他从地狱回来,准备咬死自己。 “他奶奶的,跟我玩阴的是吧!直接来吧!” 理昂表面上好像受到挑衅,实则准备随时找机会逃跑。结果敏锐的视力观察到辉腰间的魔导弩,要是一般人用魔导弩,理昂甚至能表演溢出精准躲魔弹的表演,但辉用的话,估计他只要一转身,就会当成变成筛子,任凭他恢复能力再怎么强,一旦有致命伤,该死还是会死。就算辉基本言出必行,说用断手瘸腿打死他,就绝对不会用其他武器,但理昂还是不敢在动杀心的辉面前露出破绽。无奈之下,他只好硬着头皮,继续发挥自己能够进行肉体变身和优秀肉体能力的优势与辉死斗,祈祷在自己没命之前能找到脱身的机会。 “大声冲着我吼‘我已经不是过去的我了’,还以为有多厉害呢,结果就这?” 从理昂决定拼命开始,死过去十分钟,辉有无数次机会杀死理昂,他总是快要把两打死前收手,等到理昂身体变回无伤状态之后再继续战斗,仿佛在嘲笑,仿佛在鄙视。他每次打倒理昂,就会居高临下的俯视倒地的对手,嘴巴止不住的露出爽快的笑容。即便是厚脸皮的理昂,也忍受不住这般奇耻大辱,一个几年前就被自己搞下去的家伙,一个被自己踩在脚底下欺辱好几年的家伙,竟敢这么看不起自己,竟敢这么鄙视自己,竟敢这么玩弄自己!理昂再次狼狈的从地上爬起,他咬牙切齿,近乎脱离人样的脸庞变得十分惊悚恐怖,其外貌甚至超越了辉遇见的研究所无天王的姿态。理昂还有人样,或者说,他浑身上下,全都是各种各样的人样,长满全身的手臂,突出皮肤的骨刺,裸露在外的肌肉纤维,数不清的眼睛,好像手指的触手,若有若无的数张长有尖牙和人齿的大嘴巴。他的实力在挨打中不断的进化,直至这幅怪兽模样,就算是身经百战的本四和十四见到,恐怕都会吓得目瞪口呆,苏拉和赛菲见到,估计会吓得原地失禁,就算是沙克诺玛那样勇猛的人,也许都不敢直视。也就辉,抱有血海深仇的辉,能继续用那对漆黑的瞳孔,轻蔑的鄙视眼前的怪物。 理昂已经认清现实了,考卡家族问罪就问罪吧,就算是现在的他,跟抱有复仇心的辉单挑基本就是死局。战斗经验,差距太多,而且接受改造之后,理昂就无法再使用魔法,只能进行纯粹的魔力聚集,跟辉各种花式魔法比起来,他的魔力炮和魔力盾简直不堪入目。在他绞尽脑汁想着逃跑法子的期间,漆黑的天空终于落下倾盆大雨,周围的火势慢慢退去,光芒再度暗淡,在黑暗与光明的交界线变迁的缝隙中,理昂看到躺在辉身后,被简单的魔法结界包围住的四个孩子。 第十四更 理昂是研究所的负责人,知道四个漂亮的孩子就是究极生物,但是他并不知道怎么唤醒几个沉睡的孩子,唯二知道究极生物醒来之后会是什么情况的斯东和路易,一直没有把唤醒孩子们的办法以及觉醒之后会发生什么情况上报,导致考卡家族对完成的成果,一直不敢轻举妄动。他还在想办法,辉就开始动手,魔导手臂上闪现巨大的魔法阵,理昂急忙伸出不知道该怎么叫的部位进行攻击,还没等他碰到辉,理昂的周围同步出现数不清的法阵,从中窜出来无数的黑色铁链,紧紧捆住理昂的各个部位,拖到空中吊起来。理昂想通过变形来挣脱,发现无论怎么变形,锁链都会随着他的变化而变化,使他永远无法逃离枷锁。 “这是我专门为你创造的魔法。” 辉不慌不忙的走到理昂面前,终于从俯视改成仰视。 “我这个人很记仇,几年来,你和你的部下殴打我多少次,我清清楚楚的记在脑子里。” 辉的魔导手臂展开好几个喷口,拳头变形,转化成强化打击的大拳头;左腿外骨骼同样进行变形,强化踢击。 “做好觉悟了吗?接下来,我要把这几年的痛击全部还给你!” 理昂刚想求饶,比大雨还密集的拳打脚踢就落在他那惊异的身体上,他的变形,根本防不住辉的攻击,十下百下千下,理昂已经快要失去意识的脑子不禁回忆起来,自己和部下真的有揍他这么多次吗?辉把理昂吊起来打,足足打了五分钟,他精妙的控制力度在足够让理昂痛苦的同时还不会致死,为的就是要狠狠的折磨这个出卖自己的叛徒。 终于,殴打结束,理昂几乎变成一块烂肉,辉才松开魔法锁链,把他从半空中扔下。没有体力进行变形的理昂如同砧板上的鱼肉,毫无还手之力,只能勉强保持微弱的呼吸,依靠剩下的恢复力把身体一点一点的变回原样,躺在雨水堆积的水坑里一动不动。辉玩腻了,该侮辱的也侮辱了,该打的也打了,理昂负责的研究所毁了,究极生物也落入他的手中,考卡家族必定问罪失责的理昂。不过,辉不打算麻烦考卡家族了,叛徒的结局早已经决定。 “理昂,想想去了地狱之后,怎么跟死去的弟兄们交代吧。” 辉举起魔导右臂,张开手掌,手掌上浮现火焰魔法阵,他打算用自己最擅长的顶级火焰魔法送这个仇人一程。正要动手,冰冷的雨散发肌肤上的热度,辉突然回头,磅礴大雨之中,模糊的视线定格在魔法结界包围的四个孩子上,复仇的爽快感蒙蔽了他对其他事情的警惕,辉正要冲过去,看起来像理昂身体的烂肉缠住辉的右脚,正打算用火魔法焚烧解开束缚,理昂分离出来的另一半肉身就已经变成一只巨大的肉手,抓着球形的魔法护盾。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辉你终于大意了!我挨打了这么久,终于找到这个机会了!把我吊着打让你爽翻了是吧!” 肉手不知道从哪里发出理昂的声音,疯狂的大笑起来。他的笑声甚至盖过雷鸣,令辉感到十分不爽。就像理昂说的,辉确实大意了,沉浸在复仇得手的愉悦之中,辉根本没有注意到理昂被吊打之后偷偷把身体的一部分分离,这部分分离的肉体从地下钻到了四胞胎旁边。面对几个孩子们的安危,辉有点乱了阵脚,故作镇定的表情有几分僵硬,处于弱势的理昂决定就他的反应赌一把。 “哼,你抓住那几个究级生物又能怎么样?” “既然我不能活着离开,那我也不能让你得到他们,虽然他们是究极生物,不过没有觉醒的话,就与小孩子无异。辉,在你动手杀死我的同时,我也会像捏死虫子一样的捏死他们!以你的性格,不知道几个无辜的小孩在你面前惨死,能让你惦记多久呢?” 辉察觉到,说话的不仅是大肉手,还有他身后那摊逐渐恢复人样的烂肉,魔导手臂的法阵依然对准身后的理昂,同时双眼紧盯着恶心的大肉手。几乎被毁得面目全非的树林已经不见火光,唯有雷声轰鸣,雨声躁动,漆黑之中,两人丝毫不动。理昂只能赌辉比起复仇,更在意几个究级生物的死活,赌成,就有翻盘的机会,赌输,死路一条。为此,他必须尽量不去挑拨辉的神经,而是去让对方冷静,强调手里的究极生物还是孩子的表面事实。 “究极生物既然叫究极生物,肯定也没那么容易死被杀死吧。何况委托人没跟我说交付的究级生物究竟要死要活,你这种老套的威胁根本不管用。” 理昂倒在地上的本体嘴角抽动,看到魔导手臂和魔导外骨骼,理昂就猜到是另外两大家族的委托,倘若真如辉所说,理昂的赌博十有八九会输。赌输是死,不赌也是死,理昂没得选择,他只能以命相搏,绝处逢生! “既然你这么说,那就动手吧!!” 怒吼声下,理昂分身的肉手用尽全力,轻松握碎低级的守护结界,眼看着恶心的大肉手就要抓烂几个还睡得安详的孩子,辉在毫厘之差中进行选择,是现在下手,为几年来的恩怨情仇画上句号准备东山再起,还是先保住几个所谓救济生命的孩子?魔导右臂没有对着理昂的身体发出必胜的火焰魔法,将近十几米远的距离,辉靠健全的左手根本来不及施法,所以他改变魔导右臂的方向对准大肉手,不仅使用右臂储存了大量魔力的魔石,再加上自身的魔力,跳过咏唱,使出空间魔法,强行把四胞胎从大肉手的魔掌中转移到自己的面前。与此同时,赌中了辉选择救人的理昂幸喜若狂,他把握住仅有的机会,在转瞬即逝的瞬间,用出剩余的体力进行变形,大肉手变成一门肉炮朝着四胞胎发射尖锐的骨刺,本体则变成一条巨蛇,从地上一跃而起,缠住辉的左腿外骨骼,还从身上伸出一把骨镰,砍向辉的右肩。 “得手了!!” 巨蛇形态的理昂用尽力气缠绞,骨镰同时从辉的右肩膀上,如同切黄油一样,轻松的砍断辉接上魔导右臂的连接处。辉为了保全左腿,解开外骨骼,及时把腿抽离,同时左手抓住被砍下的魔导右臂,以魔导右臂为媒介,对魔导右臂输出魔力,精准度的扔向就要打中四胞胎的骨刺,魔导手臂刚刚与骨刺碰撞,手臂上的法阵顷刻间光芒四射,一股爆炸后的冲击波四散开来,本就乱七八糟的树林再次遭到蹂躏,半空的雨点,离得近的全部蒸发消失,离得远的则冲散开来辉及时的扑向四胞胎,背对冲击波,勉强使出守护结界挡住爆炸,至于理昂,他就没那么幸运了,无论是肉炮还是变成怪蛇的本体,都被强力的爆炸轰飞,高温灼烧掉理昂大部分的身体,分身的肉炮更是化为灰烬,若非他求生意志过强,激发出潜力,用恐怖的肉体再生抵消伤害,估计就要在自以为赌赢的情况下命丧当场。惊险的攻防,仅仅发生在三秒时间内。这三秒,辉从十几米远的距离,两次救下四胞胎;这三秒,理昂反败为平,勉强以重伤避免死亡。 第十五更 爆炸过后,强光散去,密布的乌云继续遮蔽太阳,冰冷的雨滴继续拍打惨烈的山地。双雄激战过后,山腰悲惨的秃了一块地方,借由爆炸的冲击波,顽强生存下来的理昂得以灰溜溜的离开,他基本只剩下逃离危险的生物本能支撑行动,一个脑子一个心脏和小部分包括着这两重要部位离去的足部,称不上是人的生物快速的离开现场,等到辉抬头,理昂早就失去踪影。 辉四周环视一圈,确定理昂已经逃跑,首先看一眼自己怀下的四个孩子,右肩膀连接魔导右臂的肉体被理昂砍伤,大量的出血溅到孩子们的身上,辉正打算用左手给她们简单擦拭一下,白皙的肌肤就把鲜红的血液吸收干净。辉的脑袋稍微停顿了思考,剧烈的爆炸把他震得脑震荡,恍惚的意识还没能在大脑广阔的记忆海洋里找到相关的片段。直到孩子们齐齐的睁开眼睛,把第一眼看到的黑头发黑眼睛的男子印入眼帘,辉终于想起来斯东和路易的话语。 把血喂给究极生物,她们就会醒来。斯东和路易的话语在辉的脑袋里嗡嗡作响,辉晃晃脑袋,总算缓过劲来,心里开始担心几个小孩子一睁眼就看到一个断手满身伤的人,心理会不会受到什么影响。结果孩子们只是睁着大眼睛,好奇的盯着辉的脸,既没有吓着,也没有什么其他反应。两个金发的孩子左眼红色右眼蓝色,两个红发的孩子则是双眼红色。四人纯真的眼神,如同徐徐清风吹走辉复仇的欲望和快感,令他心情平和。 辉见孩子们没什么反应,起身先用白魔法处理一下右肩膀的伤口,强化并维持住守护结界隔开雨点,左手一个接一个的扶起四胞胎,金发男孩左手牵着红发男孩的右手,红发男孩左手牵着金发女孩的右手,金发女孩的左手又牵着红发女孩的右手,他们的手紧紧的握住彼此,抬着头看着黑漆漆的天空和滴不到他们身上的雨水。辉弯下腰,左手牵住金发男孩的右手,几个孩子又将视线移到他的身上。辉有意思的翘起嘴角,现在的自己和这几个孩子,就像大公鸡带着几只小鸡,有点滑稽。 “跟我走吧,我带你们回家。” 听说回家,四个孩子不约而同的歪歪小脑袋。因为有辉的守护结界,光着脚的孩子们不用担心小脚丫踩在地面上会伤到。辉便拉着金发男孩的手,先小小的迈开一步,孩子们见状,都看看各自洁白的小脚丫,一步一抬脚,跟着辉的脚步慢慢前进。 ‘虽然因为这几个孩子导致理昂跑掉了,不过……’ 辉心里想着逃跑的理昂,回头看一眼手牵手跟着走的四胞胎。 ‘心情意外的不差。’ 天昏地暗,大雨磅礴,坑洼断树,以及流着血保护他们的黑眼睛男人,这些就是四胞胎醒来后见到的世界。他们看着眼前这个不知名的男人,看着那对他们来说宽阔的肩膀,看着那一瘸一拐的左腿,看着那勉强止住血液的右肩膀的伤口,还有时不时回头的慈祥笑脸。明明不知道眼前的这个人是谁,四胞胎的内心却充满安全感。 压抑的乌云大雨待到五人回到秘密基地,依然没有停歇。四个孩子们一路上很乖巧,除了偶尔因为轰隆的雷声吓得一起抱住辉的大腿之外。辉的性格,其实不算喜欢小孩,以前他赞助教堂收养孤儿的时候,曾和赛菲一起照顾孩子,那些性格调皮的孩子整得辉强颜欢笑,回到家之后就跟本四和十四疯狂的抱怨内心的烦躁。当然,乖巧的小孩子他倒是一点不讨厌。就像所谓究极生物的四胞胎,跟着辉回到秘密基地之后,安安静静,不叫不闹,拿着辉递给她们的大毛巾,四个小孩一人抓住一个角,先把湿漉漉的头发擦干净,再把身子擦一擦。辉用火焰魔法生起一堆火,魔法火焰不会冒烟,正适合在这种地下基地里使用。四个孩子坐在火焰四周,伸出双手,烤着火暖和身子,脸上有点僵硬的表情缓和许多。辉转身去仓库里取出干粮,担心孩子吃不下仅仅足够维持饱食的干粮,辉特意挑选了其中算是最好吃的干面包出来,再从小冰库里取出牛奶,用火焰加热之后,用临时做的木杯子分成四份,拿给孩子们。 四个孩子一手拿着木杯子,一手拿着干面包,左看看,又看看,小巧可爱鼻子再闻闻这个,闻闻那个,随后一起张开小嘴巴,哈呣一声,咬下一口干面包。干涩的面包口感还行,辉尝过,小孩子嘴里用力的咀嚼,咕咚吞咽,然后喝下一口温暖的牛奶,舒服的呼出热气,白白的牛奶渍留在他们的上嘴唇,看起来很搞笑。辉欣慰的笑笑,快速的吃完自己那点干面包之后,在基地的仓库里翻出一些废旧材料,开始整四胞胎睡觉的床。材料不多,辉就拿自己的床一起改装,期间四胞胎还围过来,安安静静的看着辉倒腾。改装完毕之后,简陋的床正好能睡下四胞胎。辉一开始还担心四胞胎才醒来不久睡不睡得着,要是睡不着,也不好在几个孩子面前办事情。结果五个人在基地里尴尬的坐到夜里,辉让四胞胎上床睡觉之后,四个孩子还真就睡着了。给四个孩子盖好被子,会总算有了动手的时间。 所谓不适合在孩子们面前办的事情,其实就是给右肩膀做手术。理昂强行从连接口砍断了辉的魔导右臂,魔导右臂跟肉体之间已经有魔导神经连接,砍断这个部分,比起真正的肉体更加剧痛。而且残留在体内的魔导神经需要尽快取出,否则就会留在体内成为折磨身体的废物。辉咬住毛巾,左手拿着钳子,右肩膀伤口对着镜子,同时利用自己制造的魔导科技手臂进行辅助,开始忍受剧痛,从自己的体内一点一点的拔出魔导神经。这种疼痛,简单来说,比蛀坏的牙齿用器械破坏之后强行从牙龈里拔出还要痛上几十倍,就算是驰聘沙场的老兵,遇上这种痛苦都可能会当场昏厥,辉就这样瞪大双眼,眼睛没有闭过一次,满头冷汗,咬得毛巾都要裂开的情况下,一声不吭,让无辜的孩子们能在安详的睡梦中迎来第二天。 第十六更 辉艰难的做完手术,处理完伤口之后,意识断去最后一根弦,趴在桌子上昏死过去。黑暗中,他看见自己的弟兄们一个接一个惨死,无能为力的自己倒在地上,双手想要撑起身体,没有右手,想要双腿站起,左腿控制不了,直到失去一切,甚至连沙克、本四、十四、赛菲、苏拉、斯东、路易,不仅过去的弟兄,剩余的朋友们,也惨死在理昂的手下,而他,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切发生,什么都做不到。 “操你妈!!” 梦境的怒火点燃辉孱弱的意识,沉重的眼皮唰一下撑开,疲惫的身体顿时从办公桌上立起,怒吼声在秘密基地里回荡,满身的汗水打湿他破破烂烂的黑色短袖。花了5秒钟时间,辉才察觉到刚才可怕的场景只是自己的噩梦,失去怒意支撑的身体再度变成一滩烂泥,啪一声倒在满是血渍的桌面上。右肩膀的疼痛还在折磨他的神经,至少昨夜拔除损毁的魔道神经,避免以后长期的苦痛,暂时的体力不支和疼痛,辉多少能忍过去。 “嗯?” 辉虽然目前身体虚弱,但警惕性一点没有落下,基地是一个完整的空间,除了浴室厕所之外,没有其他房间,因而有任何风吹草动,辉都能立刻查觉。是四胞胎,四胞胎醒了,刚才的动静,就是孩子们掀开被子的动作。辉不想再让孩子们见血,咬咬牙,硬挺起身体,把勉强用来做遮蔽的拉帘拉上,再随便用点什么先挡住桌面,他打算之后再清洗办公桌,目前就连站起身都要竭尽全力了。辉看一眼基地里的魔导时钟,早上八点,时间还早,他就去厕所把沾满血的脸洗干净,然后把另外一张备用毛巾撕成四块,出去外面把孩子都叫到厕所来,教孩子们用手指沾上牙药刷牙,其次示范洗脸。四胞胎全是聪明孩子,一看就懂,分别拿着小毛巾,有模有样的擦脸。这种一点就通的成就感,使得辉疲惫的脸上浮现欣慰的笑容。 ‘反正离苏拉说的交货日子还有十天,就先和这些孩子处处吧。’ 辉心想,耐心的教导孩子们生活的方式和技巧。 另一边,理昂同样不好受,经过一晚上痛苦的再生,他终于从一只只有脑袋和心脏的恶心生物,再生回原本的模样。郊外下过雨,温度较低,他也没有能力再改变体温,然而,运气总在他这边,恰巧一个闲人拉着狗在郊外溜达,身高身材都和理昂差不多,他便二话不说,从路边的草丛中跳出,直接扭断男人的脖子,顺手把狗一脚踢死。换上男人的衣服之后,他把男人的尸体丢到路边的草丛里,又把死狗吃了,再休息了一个多小时,总算完全变回可以回城见考卡家族领袖的人样。脱离生命危险,接下来他还得思考对策,他不敢对考卡家族的领袖说谎,所有的事情必须如实禀报,否则好不容易保下来的小命可就要丢了。 “考卡先生,辉得到思鸠家族和贤羽家族的支持,摧毁了一号研究所,夺走研究成果究极生物。我赶到现场,不敌有思鸠家族魔道装备支持的辉,勉强摧毁了他的魔导装备后脱身。” 回到考卡家族的的理昂在会议桌前,把实际情况一一报上,他单膝跪地,不敢抬头,会议室内诡异的安静,有一种仿佛掐住他喉咙的窒息感。 “有思鸠家族和贤羽家族支持的辉吗……也罢。一号研究所是你负责的地方,研究成果被抢,研究所被毁,按规矩来说,你应该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不过,考虑到对手是有另外两大家族支持的辉,我可以给予戴罪立功的机会,只要你能做到,届时从轻发落。” “小的明白。小的必定铲除叛徒,夺回究级生物。” 退出会议室之后理昂松了一口气。他知道自己是考卡家族不可替代的一把手,只要不抱有欺瞒,考卡家族铁定不会要他的命,只是有另外两大家族支持的辉,属实不好对付,理昂头皮发麻,两手抓抓脑袋,绞尽脑汁,思考着如何从干掉辉的同时还能要回究极生物的办法。 乖巧听话又聪明的孩子,既让人省心,又让人开心。辉只是教给孩子们一些基础的生活方式和技巧,四胞胎就能举一反三,甚至帮劳累的辉对秘密基地来了一次大扫除。堆积在秘密基地里没洗的衣服被红发男孩全部洗干净晾起来,然后用魔导风扇吹干净,金发男孩则是麻溜的打扫基地的灰尘,金发女孩则是用废旧毛巾把基地里的桌椅等擦个干净,红发女孩则是帮金发男孩扫过的地再用老旧拖把拖干净。半天时间下来,原本又旧又脏的秘密基仿佛变了个样子,干净又卫生,看得人心里舒服。辉说实话没想到四胞胎会这么卖力的打扫卫生,毕竟这个秘密基地恐怕用不了多久。结果四胞胎打扫完之后齐刷刷的站在他的面前,一齐抬头盯着辉,大大的眼睛里向他传去想要得到肯定的眼神,这种纯粹的童心,辉实在无法抗拒,伸出左手,挨个给孩子们摸摸头。孩子们的得到辉的肯定,全部咧着小嘴,开心的享受那只遍布伤痕的手压在头上抚摸的实在感。 下午没有事干,辉会在秘密基地里锻炼身体,毕竟断手瘸腿之后,实在影响他的实力发挥,他必须保持锻炼,保持身手不会退步。他今天照常锻炼,只是这次和平时自己一个人专心致志的锻炼不同,秘密基地里多了几个小观众,在他锻炼身体的时候,站在一旁眼里充满崇拜和好奇的盯着他看。辉曾经教导过自己的手下锻炼,不是没有被人盯着看的经验,就是小孩子这种新奇的眼神,有点让他得意,还有点莫名的心里痒痒。 “想试试看吗?” 辉放下锻炼器材,把重量调到最轻,对孩子们问道。孩子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是金发男孩和红发女孩先点头,辉就在一旁辅助,让几个看起来不过十岁的小孩试试大人的锻炼器材。结果辉看傻眼,四胞胎分别在他的辅助下,不单是掌握器材的使用方式,甚至连锻炼的重量都与辉相同。一时间,辉还以为是不是自己的锻炼器材出了问题,直到他惊讶的脑袋回想起,这几个小孩子是考卡家族研究出来的究极生物。 第十七更 辉与四胞胎相处一个星期后,眼看着孩子们越来越精通家务,确实的感受到这几个漂亮的孩子是所谓究极生物的事实。可话又说回来,她们除了出乎意料的身体能力和学习能力之外,并没有像辉遇过的研究所守卫五天王或者理昂那般,会进行各种肉体变化。在辉的面前,只有四个很能帮忙、乖巧伶俐的孩子。唯一可惜的就是,他们目前还没开口说过一句话。晚上,辉觉得孩子们老是吃面包会不会太单调,决定把珍贵的肉干拿出来给孩子们尝尝鲜。他久违的点燃锅炉,倒入开水,开始煮汤,孩子们围在他的身边,好奇的盯着锅炉里的水。这种情景,辉已经习惯了。一个星期以来,无论辉嘬什么,几个小孩都会屁颠屁颠的跟着,然后又用两对异色瞳和两对红眼睛紧紧的盯着看,看完之后就学会,然后反过来帮助辉。 花了时间做出一锅肉汤,虽然做汤用的肉干与新鲜根本扯不上关系,但是孩子们第一次尝到肉的新奇模样,美味的享受肉汤的吧唧嘴,让辉高兴的把自己的肉分给吃不够的孩子们,自己则是喝下热乎乎的肉汤就满足。美美的饱餐一顿,孩子们自己端着碗筷去洗干净,快速的搞定之后,又围到辉的身边。饱饭后的休息时间,已经变成辉给孩子们讲故事的时刻。他所谓的故事,其实就是过去自己亲身经历的改编,连续讲了七天,排除掉不适合说给孩子们听的打打杀杀,辉暂时没有什么东西可讲,面对孩子们期待的表情,辉的左手挠挠后脑勺,决定跟孩子们讲讲他认识的朋友。 “今天不讲我的事情,跟你们讲讲其他人,这些人是我的好朋友,以后有机会的话……” 辉想到这些孩子之后的命运,没有把话说下去。 “不,没什么,总之就是跟你们讲讲我的朋友们。首先的话,对了,就从这个城市的军团分团长沙克说起吧。他是个有抱负又有正义感的人,年轻的时候,我刚加入考卡家族,成为黑恶势力的打手,第一次遇到实习的沙克。他想抓我,而我又想跑,一个兵,一个贼,本以为注定不是一路人,结果他追了我一天一夜,我逃了一天一夜,最后休息的时候,莫名其妙的成为朋友,虽然最后那家伙还是趁我放下警惕的时候把我给抓走坐牢就是。” 孩子们听了,呵呵哈哈的笑起来,辉也跟着笑了笑。 “我们算是对手,又算是朋友,本以为黑白两条道没有交接之处,事实却我会帮他抓有罪的人,他则会暗中帮我解决一些棘手的事情。沙克成熟了,不再是过去那个一根筋的人,他明白了只是一腔热血和一股正义感做不到完美,也明白黑恶势力里,也有不是坏人的家伙存在。正因如此,他坐上了现在这个位置,这个城市的军团分团长。但是呢,哈哈哈,像他这样看起来正直的男人,亦有不老实的地方,那就是每当有奶子很大的美女出现在他的而眼前,他总是会双眼直勾勾的盯着,恨不得把脸埋进去呢。” 辉回想到某天和沙克一起参加晚会的情景,那一刻的沙克充满反差的表情,令辉忍不住乐开怀的发笑,四胞胎似乎也懂辉的意思,一起跟着笑起来。 “接着呢,嗯,就是我过去的手下,本四和十四了。先说本四,一个有本事的人,曾经是个喜欢睡人妻的坏家伙,后来浪子回头,有本事有见地,我稍微有点地位的时候遇见他,从他的言行中,看到与我不同的观点,加上他的实力和不俗的身手,我就把他拉入我的麾下。别看我是老大,实际上大家都是我的兄弟,本四因为和我观点不同,经常出现和我争论得不可开交的情况,有时候我也会闹脾气然后吵起来。” 辉这么说着,嘴角微笑的摇摇头。孩子们至今没见过辉生气的样子,纷纷歪脑袋想象。 “孩子们,知道吗?只有在乎对方才会因为对方的话感到生气。我后来也意识到自己有不对的地方,本四也不是那种硬脾气的人,吵架归吵架,没事的时候还是有说有笑,背地里还会各自分享色色的好东西……啊,不行,这个对你们来说还太早了。他呀,有时候还会很奇怪的复读别人的话,又或者对别人说的一些挺有意思的话题,用一句简单的‘有趣’表示感兴趣。是一个很有意思的人。” 说罢,辉的左手拍拍在他身边的红发女孩的头,其他三个孩子见到,都羡慕的盯着,辉只好个个照顾到,全部拍个编。 “接着是十四,一个好小弟。有一次我们和敌对势力在街上大战,我为了救一对无辜的母女,被对手团团包围,眼看就要完蛋,是他一个人挥着刀冲杀进来救走我。那时候的样子,真的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铁了心要救我出去。就是因为他重义气又很能打,我弟兄们不少人和他关系好得很。我个人感觉,无论本四还是十四,其实都有成为考卡家族前三把手的能力。” 辉想到与他和本四并肩作战的日子,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断手的伤口。孩子们看到辉包扎着绷带的伤口,有点担心的皱着眉头。不想让孩子们担心的辉马上挺起胸膛,举起右手弯曲,一股子自己强壮得很的样子,逗笑了孩子们。 “十四讲义气归讲义气,就是情商有点低,有时候说话容易得罪人,爱鸡蛋里挑骨头。哈哈,别说被他得罪的那些人,我自己都曾经忍不住他有点没头脑的话,直接就发脾气吵起来。冷静之后也知道他并不是故意要顶,所以也很快就消气,何况我自己其实也有点摆架子的感觉,所以现在对十四这种小毛病就看开了许多。还记得以前,他得罪了考卡家族的人,我可是费劲九牛二虎之力才给他摆平,这么想我才记起来,他说过要请我喝上好的草莓汁当赔礼的呢,结果后来就开始大战泊拜家族,这事连我也忘了。呵呵,到时候让他把你们的份也给请了。” 应该是说上兴头,会忘记这些孩子即将离开自己的身边,左手抱抱孩子们,额头贴贴孩子们,跟他们一起打趣玩闹。 “接下来接下来,赛菲。对,赛菲,一个色色的修女。咳咳,一个美丽的修女。她负责管理这个城市的教堂,除了救济穷人,还收养孤儿进行教育,我以前曾经资助教堂,和她一起照顾孤儿,现在和你们在一起,倒是有点以前那种感觉了。教会其实只是表面光鲜的东西,背地里借着神的名义没少干坏事,和我这样的黑恶势力差不了多少。然而赛菲不一样,她是黑夜里的白月光,这个欲望横流世界里的一股清流。” 孩子们看着辉回忆过去的表情,可爱的小眉头忽然不满的皱起来,似乎对辉以前照顾过其他小孩的经历吃醋了,各自赌气小嘴巴,很是可爱。 “其实啊,赛菲以前不是现在这样的性格,过去她可是个很可怕的修女,人称魔女猎人。是个狠角色,不仅实力高强,还很冷血,对孩子倒是很好。知道她遇到一个不得了的魔女,性格有些变化,再后来为了保护那个魔女,最后失忆,才有了现在人美心善的赛菲修女。要是你们遇见她,肯定会被她一把抱在怀里,到时候就有福了,他的胸部可是沙克都垂涎的好东西。” 可能是辉总是提到胸部,孩子们开始对巨乳充满好奇,毕竟辉一提到巨乳,就会有点小兴奋的样子,这个反应,撩起孩子们纯洁的好奇心。 “好,刚才说了赛菲,紧接着要说的就是害赛菲修女失忆的坏魔女,苏拉。过去到现在的思鸠家族一把手,一个不好对付的魔女。她该怎么形容呢?如果说现在的赛菲是青春美丽的女人,那苏拉就是性感抚媚的女人,她因为诱人的美貌,加上喜欢研究魔法和药物以及科技,成为了人们眼里神秘的魔女,这家伙还是个男女通吃的坏女人,以前可没少把男人抓回去当作榨精机器,当对手的时候,我也差点着了她的道,真危险。” 辉额头忽然流下一滴汗,好像真的回到从前与苏拉对抗的时候,他苦笑着擦掉汗水。孩子们见长赶紧起身,一起去厕所拿来自己的毛巾要给辉擦擦。 “她跟沙克一样,和我属于不打不相识,毕竟考卡家族和思鸠家族一个第一一个第二,免不了有各种争端,我和她没少正面对抗过,私底下也经常见面聊天,她偶尔还会给我送点奇怪的假药,我根本不知情,结果就成了她的试验品,好在我身体结实,还稍微学过一点医学,不然不真的偷偷被她整死了,哈哈哈,这么想的话,也不知道她是不是我的朋友。你们几个这么可爱,要是遇到她,肯定把你们几个小朋友吃干抹净。” 听说会被吃掉,四胞胎有点害怕的抱在一起,辉看着所谓的究极生物瑟瑟发抖的抱在一起,又是好笑,又是怜惜,赶紧安慰孩子们有自己在。 “还有两个人,不知道你们认不认识,我能见到你们,真的多亏他们两个。斯东和路易。先说斯东,他是一个生物方面的研究人员,我和他在一个餐馆认识,当时他正在吃虾,吃得津津有味。餐馆里面满座,我就和他拼桌,意外的有共同话题,聊下来知道他喜欢海洋生物,认为海里有有至今为止人们还没发现的事物,甚至有很多人类见到之后既说不出来还不能辨识的生命,听起来怪恐怖的。” 会讲到这里,故意张牙舞爪,装出一副可怕的姿态,孩子们有点害怕的捂上耳朵,好奇心倒是一点没有退缩。 “我后来有幸去过他家做客,进门之后,见到墙上各种海洋标本,还有桌子上各种奇奇怪怪的瓶瓶罐罐,还以为他在做什么邪恶的生物研究,再后面,看到他挂满墙的各种荣誉奖章等等,才知道他其实是个了不起的人,据说他的生物研究对医学研究有很大的帮助,真的令我刮目相看,可惜后来他就失踪,直到最近,刚知道他们原来被考卡家族抓走进行……总之就是被考卡家族抓走。” 说到这,辉的表情变得难看,他左臂膀抱紧金发和红发的男孩,右边靠紧金发和红发的女孩。孩子们也紧紧的依偎着他。 “路易是认识斯东之后,斯东介绍给我认识的人。考卡家族当时需要精通医学的研究人员,所以我当时邀请过路易加入我的麾下,被他拒绝了。他认为自己不过是一个渺小的医学人员罢了,并没有什么能耐加入考卡家族这种地方大势力。我当时认为是他过度谦虚,毕竟他的医学能力曾经震惊四座,我多次火拼受伤之后,也会去找路易帮我治疗,不,不止是我,甚至我手下的弟兄们也经常拜托他。” 辉若有所思的看看自己还建在的左手,以及自己的一条瘸腿和一条好腿。 “路易是个挺会照顾人的家伙,自谦稳重又有点……有一种我说不上来的感觉,是个不追求完美,认为人生带有一点遗憾才是真正的人生。此后我就没再不识趣的拉拢他,当作是好朋友来对待也挺好。遗憾的是,他跟斯东一样,在我没注意到的时候失踪,结果最近重新见到他。他和斯东这几年来,经历了太多不该经历的东西……只怪我当时没有注意到考卡家族的野心。” 辉后悔的摇摇头,刚刚还开心的笑容,逐渐的黯淡下去。几个孩子们担心的抱住他,四胞胎不知道该怎么表示安慰,他们只知道只要这样抱住辉,辉的表情就会好受一些。 “最后……再给你们介绍一个强大美丽而且坚韧的女人。我过去的部下,人送外号母老虎,因为她的名字诺玛,在这近似‘强大的老虎’词语的意思,所以大家都叫她虎姐。她是个好女人,不拘小节的豪迈,高大威猛的同时,又保留有作为女人的风韵,人人惧怕她的强大,人人垂涎她的大屁股大奶子。平时待人和善,可发起飙来,那真就是发威的老虎,多亏她的这个性格,没少跟别人结下梁子。这么想来,能打败她的我确实有两下子。” 辉像个要强的孩子,找个机会在孩子面前自夸几句。纯粹的孩子们不约而同的点头,对照顾他们的辉露出崇拜的眼神。 “她原本属于一个地方小势力的头子,和我的部下们发生争端之后,一个人干翻我的部下,直到我出手摆平,然后说服她加入我。有她这么可靠的女人帮助,我真是个幸运的男人。说实话,我看得出她对我有意思,本来我以前打算结束和泊拜家族的战争后就答应她,结果……到了现在这幅田地,我真的没脸再面对她。” 辉说完,抬头看看基地的天花板,压抑的暗淡,肉眼可见的上限,辉的尊严不允许他就此结束,为此,他想要夺回他失去的一切,他想要东山再起,这几年忍辱负重的代价绝不能白费。辉这么发誓过,他这么对诺玛说过,他因此拒绝过所有朋友的帮助。现在,他等到了,他差点就为过去的兄弟们报仇,他得到思鸠家族和贤羽家族的帮助,他已经等到这个机会。 等到恢复尊严的机会。 这个机会,得来不易,失不再来,他很清楚。所以,这几个孩子,这贴着自己身体的温暖,向自己投来的纯洁眼神,是辉再打开巅峰之门的钥匙。 “睡吧,孩子们,不知不觉已经这么晚了。” 孩子们乖巧的点头,齐刷刷的爬上床,盖上被子,他们一起转过头,对着辉轻轻一下。那笑声为辉送去温暖,为沉闷的秘密基地,注入快乐的能量,辉走过去,给每个人的额头亲一下,温柔的道一声晚安。 寂静的夜晚,他一个人坐在椅子上,安详的看着孩子们可爱的睡脸,陷入沉思。 第十八更 时光匆匆,辉很久没有觉得时间过得这么快,明天就是跟苏拉约定好交货的日子。辉在基地里靠着墙坐在地板上,几个孩坐在他的两边,安静的倾听辉吹奏口琴。这些日子,四胞胎就象像跟随太阳的向日葵,时时刻刻跟在辉的身边,面对这个张开双眼时第一个见到的男人,露出最为纯粹纯洁笑脸。吹奏完,辉放下口琴,微微一笑,忽然说起来。 “小时候,我梦想着,梦想着能伸张正义,梦想着让这个城市变得更加美好,天真又简单的梦想。后来加入城市的所属军团当一个小兵,本以为我的梦想就要开始实现,到头来是结束。我一个小兵根本无法主持正义,上头面对真正掌控城市的四大家族唯唯诺诺,面对弱者重拳出击。” 辉自嘲的冷笑一声。 “于是,我决定打不过就加入,加入黑恶势力,想从黑暗的深处进行改变。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谁能出淤泥而不染呢?妄想从黑恶势力内部进行变革,不知不觉间,我被迫干着我最厌恶的事情,直到我成为考卡家族的一把手,慢慢的做到我想做的事情。” 心里边,辉童年稚气的梦从未改变,以至于他落得这幅田地,他后悔过吗?他没后悔过。他只后悔自己没能保护好那些陪自己出生入死的兄弟。 “这事,我想过要跟朋友们倾诉,最后根本没说出口,反倒是和你们几个小家伙说个不停,呵呵。” 辉再度吹奏口琴,基地里的猫咪小踏步跑来,跳到辉的腿上,慵懒的大哥哈欠,盘起毛茸茸的身体,化身为一颗黑球。四胞胎见到猫猫的第一天就很喜欢,齐齐围着猫猫,小手儿止不住的抚摸油光锃亮的小黑猫。听话乖巧的孩子,幽幽的口琴曲,可爱的猫咪,安静的生活,辉想要重回高峰的想法变得模糊,甚至觉得这样平静的生活也不错。可以吗?这样的生活就可以吗?梦想呢?报仇呢?平静的秘密基地里,辉的脑袋里却是惊涛巨浪的拍打,剧烈的思想斗争在他的脑子里不断搅拌,最终,到入睡意识消失前,他都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第二天,辉自然醒来,得到休息的身体恢复了日常的生物钟,没有阳光的照耀,没有鸟儿的鸣叫,辉漆黑的瞳孔于黑暗中窥见熟悉的场景,他正要舒展身体,身上的重量让他想法戛然而止,扭动脖子,朦胧的睡眼逐渐捕捉到身边的情况,原来是四胞胎挨着他睡觉,金发男孩和红发男孩枕着他的肩膀,金发女孩和红发女孩趴在他的腿上。孩子们应该是半夜偷偷从床上跑到辉的身边来睡,还顺便把被子带过来,两女孩盖一张,会和两个男孩盖一张。辉欣慰的笑着,看着孩子们安详的睡脸,感受他们温暖的体温,作业忐忑的心里,终于得到答案。他已经下定决心,是时候去见苏拉了。 中午,吃完午饭后,辉带着孩子们还有猫离开基地,打开基地通向外面的盖子,一股雨水哗啦落下,辉早就通过装置得知外面在下雨,已经给自己和孩子们准备好防雨的雨衣。海门抬头看看天,跟第一次和辉相遇时一样,黑压压的乌云和大雨,两次糟糕的天气,给孩子们一个天空就是如此阴郁的印象。金发的男孩背着装有猫咪的透气背包,一手牵着辉的大手,另一手牵着弟弟妹妹们的手,一言不发的跟着辉的脚步,离开这个幽闭却又安稳的秘密基地。 倾盆大雨下个不停,恶劣的天气阻止大部分人想要出门的脚步。苏拉不喜欢雨天,可她的表情看起来挺高兴。抚媚的红唇小嘴,嘴角止不住的上扬。见面的地点在里城市不远的郊外,这里是思鸠家族的地盘,这些天贤羽家族和考卡家族为了掩护辉,跟考卡家族周旋了十几天,辉之所以得到究极生物之后不立刻交接,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她渴望今天多时,毕竟苏拉即将见到过去沉寂的黑狮子东山再起。出于欣赏,出于情欲,亦或是其他感情,即使大雨打湿她中意的鞋子,她漂亮的眉头还是没有半点不欢。 “苏拉。” 苏拉期待的人来了,她的双眼先是欢喜的一亮,随之眉头紧皱。她想要见到的是充满野心的雄狮,一头即将利用新的力量去复仇、去夺回一切的猛兽,而不是一脸看开,仿佛人生已经得到满足的狼狈男人。苏拉的左脚踱地,一改开心的表情,严肃的瞪着一无所有的辉。 “有贤羽家族的完美情报还有思鸠家族的魔导装备支持,不但没能杀掉理昂报仇,甚至连魔导魔导手臂和魔导外骨骼都毁了,是什么让你变得这么弱?” 辉沉默一小会,风吹着雨水拍打在辉的雨衣上,滴答滴答。 “魔导手臂和魔导外骨骼都有窃听和定位的功能,不用我说你也清楚。” 辉不是傻瓜,他当然有知道贤羽家族和思鸠家族不可能百分百信任他,要不是因为他个人的技术力着实不足以支持他对魔导手臂和魔导外骨骼进行作业,辉肯定会把相关的功能给破坏掉。 “呵呵,是知道,所以呢?你牺牲了魔导手臂和魔导外骨骼救下来的究极生物在哪?按照承诺,你应该把那四个孩子交给我们。” 苏拉松开抱在胸前的右手,缓缓举起,她身边的手下立刻进入警戒状态,各自把手按在武器上。 “我来就是想告诉你,对不起了苏拉,那几个孩子不能交给你。” 辉的回答,瞬间让苏拉的心情坏到极点,妖艳的脸蛋上,五官愤怒的挤在一块,凶狠的红眼睛里充满怒意,庞大的魔力毫不掩饰的向外扩散,就算是不懂魔法的人,也会因为这股可怕的魔力本能的颤抖。雨衣兜帽下的辉没有反应,只是露出遗憾且无奈的笑容,那张脸上看不出任何野心。 “我可不记得黑狮子是个不讲信用的人。” 平和的表情让苏拉感到恶心,她的周围闪起黑色的法阵,强大的魔力逐渐传递到法阵上,随时准备施法。对此,辉依然没有任何反应。 “以前不是,现在是。” 轰隆!! 一道黄色惊雷从天而降,精准的打在辉的位置。惊雷不是乌云的天罚,而是闪光法阵里的泄愤。辉不躲不闪,被雷打个正着,还好苏拉控制了威力,还不足以直接把互击当场劈死。 “我给你一次机会,把究极生物交出来。” 辉也不是省油的灯,雨衣早就做好防魔的准备,加上苏拉控制威力,除了雷电蒸发雨水后浑身冒着蒸汽,辉看起来没有半点事情。 “不用给我机会了。我就是来跟你说声抱歉的。” “你知道你这个决定意味着什么吗?你已经背叛考卡家族,现在还违背和贤羽家族以及思鸠家族的约定,再加上究极生物是违法研究,你不可能指望得到军团或者教会的帮助,这就意味着你要在这个城市与统治这个城市的三大家族为敌!” 苏拉气得跺脚,水坑的泥水溅到她的黑丝上,弄脏了包裹美腿的丝袜。 “我知道。” 面对难得愤怒到咬牙切齿的苏拉,辉一点紧张的样子都没有,还是一副平淡的笑脸,看得苏拉越发不快。 “是吗,那你就做好脑子被挖出来提取信息的觉悟吧。” 苏拉挥手,她的部下们全部动身,有的掏出连发魔导弩疯狂扫射,有的穿插迂回打算包围辉。辉立即使用护盾魔法同时动身闪躲,在枪林弹雨之中,苏拉摘下蓝色的高帽,立起一道高级魔法护盾,再使用瞬间移动的魔法,一边规避手下们的射击,一边朝迅速的飞向辉的方向。辉不想对苏拉动手,同样发动魔法准备逃离,结果包围他的人立刻使用禁魔结界,而苏拉正好停在结界外,聚集魔力,在手下们取消结界的瞬间发动黑暗魔法攻击,没有手臂同时瘸腿的辉根本发挥不了全力,在这种配合下,辉根本没有办法发动魔法防御或者反击,只能勉强进行规避,黑暗魔法轰炸在他原本的位置,强劲的冲击波瞬间把他炸开十几米远。部下们继续追上去,苏拉则是不紧不慢的进行高级魔法的咏唱,那对鄙夷的红眼,绝对没有任何手下留情的意思。 第十九更 辉逃避苏拉的追杀,一路从郊外逃到城市里。毕竟城市里的话,苏拉再怎么有能耐也不能放开手脚,运气好的话,遇到考卡家族的人,还能指望一下混战后趁乱逃脱。说来简单,从郊外逃回城市的路上,辉的防魔雨衣已经破破烂烂,浑身上下湿漉漉一片,身体没有一块地方是完好如初的。弹孔、刀痕、法伤,虽然不至于致命,积累下来的伤害依旧让辉的行动力大幅度下降。 “你既然违背承诺,为什么还要跟个傻子一样跑来找死?” 追上辉的苏拉手里亮着魔法阵,满脸愤恨的朝着辉走来。大雨一视同仁,苏拉本就性感的穿着,由雨水打湿后更是吸人眼球。然而在场的人没有闲余可以欣赏这具魅人的肉体,小弟们正在竭尽全力得到阻挠,辉正在全力以赴的逃命,所有人,都在这场大雨里淋成落汤鸡,进行猫捉老鼠的游戏。 “呵呵,作为老朋友,违背诺言,总得亲自道歉才像话。” 辉在躲避攻击的同时,不忘回答苏拉的问题。这份自信的余韵,倒是稍微让苏拉的心情有所好转,即便她不可能因为这样就留手。 “说实话,你太让我失望了,是什么让你宁愿放弃复仇和再起?没有必要的同情心吗?” 苏拉手里的魔法冲击波精准的轰在辉的肚子上,强力的攻击几乎把辉的内脏搅成一锅粥,整个人朝后翻滚数圈才停下,浓血顺着他的喉咙喷溅在泥泞的路上,很快就被雨水冲刷干净。尽管身体不断像大脑抗议,辉还是得立刻从湿滑地面爬起,连续几个不算敏捷的闪躲,尽可能的规避苏拉手下的枪林弹雨。因为要捉活口,看起来要人命的攻击,其实全部刻意避开要害,不然只凭现在的辉,早就死在郊外,哪能有机会跑到城市里去。 “也许是吧。” 辉狼狈逃窜的同时,不忘大声回复苏拉啊的提问。不是苏拉想要的答案,就没有资格通过她的耳朵。对其回答当作耳边风,苏拉再度从远处发射控制了威力的魔法飞弹。苏拉的手下总能在适合的时候结束禁魔结界,在充分限制辉的同时还能保证不影响苏拉的魔法,这样的战术可以彻底让对手无法使出魔法进行反应,前提是对手无法掌握禁魔结界的展开和结束的节奏。辉恰恰就是那个已经掌握节奏的人,既然已经逃到城内,苏拉和她的手下的攻击必定会降低烈度。辉在结界结束的而瞬间开始进行咏唱,看准对方不会要他命的这一点,躲开其中部分魔法飞弹之后,肉身硬吃一发攻击,从而使自己的魔法能够成功使用出来。 “咕呜!” 魔法飞弹的确如他所想控制了威力,可他的身体已经伤痕累累,剩余的体力就算强行吃下一发威力不强的魔法飞弹,亦差点不省人事。短时间内咏唱的魔法没有多高级,对辉来说倒是足够用了,空间转移,把他移动到目前能够帮助辉逃离苏拉追击的地方,教堂。 “辉!?” 修女赛菲正在门外修整花坪,一个不速之客从她面前降落,橙紫的异色瞳定睛一看,惊讶的发现竟是认识的好友。遍体鳞伤的辉艰难的爬起身,一脸难堪的苦笑,对赛菲请求。 “赛菲,麻烦你,能帮我挡一下苏拉吗……说实话我真的要撑不住了。” “诶?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是苏拉?” 赛菲摸不着头脑,打算先带辉进教会疗伤,辉的左手急忙抓住赛菲的手腕。 “赛菲,对不起,没时间跟你解释了,我得活着离开,求你帮忙,好吗?” 赛菲第一次见到如此央求的辉,便不在多问,把自己脖子上的十字架挂坠摘下来交给辉,让他进入教会,从教会的密道逃离。辉对赛菲点头示意感谢,二话不说就冲进教堂。教堂里的人都认识帮助过教堂的辉,无论是孤儿院的小孩,还是其他教堂内工作的老人,大家见他满身是伤,还在找教会的密道,不闻不问,即刻带着他去密道逃离。等他进入密道后,苏拉才带着他的人匆匆赶到教会。 “赛菲,我知道辉到这里来了,把他交出来给我。” 苏拉基本不会给赛菲坏脸色,当赛菲一动不动的挡在教堂面前,苏拉的语气少有的充满威胁语气。赛菲不为所动,双手十指相扣置于胸前,低头安静的祷告。 “抱歉苏拉,恕难从命。” 倘若换做他人,苏拉必定不客气的用魔法将对方轰飞然后继续追杀,中意的女人挡在眼前,其背后又是隶属教会的教堂,苏拉只能无能狂怒的从手中点亮火焰魔法扔向空中,巨大的火球将落雨的乌云炸散,压抑的天空终于再见阳光,只剩下部分没有消散的乌云还在不识趣的倒下雨水。她瞪着眼前的赛菲,赛菲回忆坚定的眼神,视线相交,彼此不退让,就这么僵持十几秒后,苏拉无奈的叹一口气,走上前去,一手抓住赛菲的后脑勺往自己脸上推,四片娇嫩的红唇紧紧相贴,深吻十几秒后才肯松开。 “赛菲,这次看在你的面子上我放过他。只是,我要先警告你一句,辉逃得过初一逃不过十五,三大家族不可能放过他,教会和军团也不可能帮助他。你最好不要再多管闲事,否则的话,就算是我也不能保得住你。” 赛菲红着脸推开苏拉,不好意思的擦擦嘴巴,疑惑的问道。 “他到底做了什么?” “他企图把不该拥有的东西占为己……” 苏拉本想在赛菲面前黑辉一把,可以想到辉面对自己时那释然的表情,以及面前已经失忆过一次的赛菲,苏拉再次无奈的叹了口气。 “哎,好吧,他动了不该有的同情心,引来杀身之祸。总而言之,这次我放过他,还有你,不想孤儿院的孩子没人照顾吧?那就不要再想着包庇她了。” “苏拉姐……” “没你们什么事,这次的责任由我一人承担。” 苏拉的手下们听到对话,正要说点什么,就被苏拉制止。部下们知道苏拉的性格,见她此意已决,便不再说什么,只是尊敬的对她弯腰行礼。苏拉跟赛菲告别,离去之前,抬头看了一眼一片黑一片蓝的天,遗憾的摇摇头。 第二十更 “我回来了。” 孩子们在新的秘密基地里,一起围着猫咪等待辉。四个可爱的小家伙对黑乎乎的更小的小家伙十分喜爱,四只小手摸摸下巴,摸摸头,摸摸身子,摸摸屁股,实在是爱不释手。直到秘密基地的门口处传来辉的声音,四胞胎才把视线从猫咪软乎乎的身体上移开。在他们的印象里,天总是黑压压的,辉也是一身黑色,天总是在下冰冷的雨,辉总是一身伤痕流着不暖不冷的鲜血。他们以为,那就是天,天就是黑黑的下着雨;他们以,那就是辉,给人黑色的印象还总是受伤流血。 啪嗒啪嗒,四个人八只脚,金发男孩抱着猫咪,其他孩子跟在他的身后,小跑着到门口迎接。辉又是一身伤,满身血,还有鼻青脸肿的欣慰笑容。这次出行,是为了给老朋友一个交代,同时给孩子们准备了点好东西:从教堂拿来的四套新衣服还有鞋子。可惜的是辉拿得匆匆,四套衣服都是小修女服,没拿到男孩子穿的款式。辉让孩子们一起去洗澡,出来之后亲自给她们换上。孩子们见到新衣服,高兴得蹦蹦跳跳,放下猫咪就朝着厕所跑去。猫咪蹭了蹭辉的脚,陪同主人一起到基地里治疗伤势。 等孩子们洗完澡出来,辉也差不多处理完身上的伤口,从冰箱里拿出最后一瓶草莓汁喝一口,按照顺序给孩子们换上小修女服。虽说衣服都是女孩子款式,但是其中的两个男孩可爱得与女孩无异,穿着修女服同样适合。看着四个孩子新奇的观察各自可爱的修女模样,辉满意的点点头,突然来了点子,要四个孩子在自己身边站好,自己找到合适的位置之后,延时使用留景魔法,再用左手抱起猫咪,四个可爱的小修女,一只可爱的黑猫,还有一个包扎得到处都是的男人,在一个不算亮的空间内,存下了一张值得回忆的留景。 把留景存在纸张上之后,辉称心的露出笑容,给孩子们看看这张留景。不过,比起留景,孩子们对辉放在桌子上的粉红色饮料更感兴趣。辉想到,几个孩子至今为止,只在秘密基地里喝过清水,没有试过别的饮料,便把剩下的半瓶拿给孩子们尝尝。孩子们对兄弟姐妹非常好,没有丝毫的私心,只喝一点,舔舔舌头尝尝滋味,就拿给下一个小朋友,四胞胎把半瓶的草莓汁平均的分享完之后,一起吧唧嘴,回味的吮吸小嘴,看起来喝不够。 孩子们很乖巧,没有因为好喝的没得喝了就哇哇的闹起来。就是这样的乖巧,看得辉很不是滋味。草莓汁这么好喝的饮料,孩子们当然也得好好喝上一整杯。在心里计划好之后,他打算去找一个朋友帮忙,一个肯定会帮助自己,又没有立场问题的朋友。 第三天,辉大胆的带着四胞胎出门,他想去联系诺玛,顺便带孩子们去自己经常光顾的巷子小店里尝尝好喝的草莓汁。进行易容还给孩子们施加幻象魔法之后,四胞胎第一次跟着辉去城市里。好巧不巧,今天又是雨天。辉回想起来,好像从自己遇到孩子们的那一天开始就是雨天,到底是自己倒霉呢?还是说四胞胎会影响天气呢?脑子里想着这种无聊的问题,辉带着四个穿着小修女服的小家伙在人群中穿来穿去,孩子们好奇的看着观察其他人,手儿紧紧的牵着彼此。跟随辉走过大街小巷之后,他们终于来到目的地,辉经常光顾的巷子小店。因为易容的关系,店长没认出辉,像他这种开在巷子里的小酒馆,可不会有人带着小朋友来。店里的家伙们用奇怪且不怀好意的眼神盯着四个小家伙,辉倒是不动如山,一点不在意店里的小喽啰不和善的眼神。 “老板,来五杯草莓汁,要大杯的。” 随着铿锵有力的喊声,整个小酒馆都安静下来。会在这里点草莓汁的人只有一个,而那个人有一段时间没有出现在这个小店里了。老板按照吩咐榨了五杯草莓汁,带到辉和小朋友们坐在酒馆角落的木桌上。放下最后一杯草莓汁的时候,低声提醒。 “是辉哥介绍你来着喝草莓汁的吧?由我这个老板说出来有点不好意思,但是来这家店里的而家伙大多不是好东西,你带着几个孩子,待会离开这的时候要小心。” 辉正要向好心的老板道谢,一个令人意外的声音忽然响起。 “他会小心的,顺便,老板,给我来一瓶啤酒。” 声音的主人,辉认得,一个现在不想遇到的人,这个城市的军团分团长沙克。他易容的样子,只有几个老熟人认得,理昂除外。加上回来这里点草莓汁的人,沙克立刻就知道他是辉,命手下的人把其他人赶走之后,拿章椅子坐在辉的身边。 “老板,待会其他人欠的帐我负责,还有这一桌的帐也记我的数,然后你上完酒之后,麻烦你回避一下。” 沙克把自己的魔导长枪架在墙上,其余军团的人则守在门外,老板急忙点点头,上了酒之后躲到吧台后的房间里去。 “好,我已经用上屏蔽魔法,这里除了我们之外没人知道我们在说什么了,辉。” 沙克给自己的酒杯里倒满啤酒,白泡沫恰好到顶端的边缘停下,气体唦唦的声音吸引了孩子们的视线,然而还是草莓汁更能留住孩子们的嘴巴。 “难得你会来这种小店喝酒。” 辉一口喝掉半杯草莓汁,他有段时间没来,这儿的草莓汁还是那么好喝。 “还不都是因为你。辉,这回搞得可真大,我在这城市这么久以来,家族战争我都见过,自认为什么东西没见识过,没想到,三大家族追杀一个人,好家伙,我还真没见识过。” 沙克大喝一口,酒杯子里大半的啤酒便不见踪影,他看起来心情大好,喝完痛快的松一口气,高兴的拍拍辉的肩膀。辉看知道他高兴的原因,想到昨天苏拉的表情,苦笑着摇摇头。 “沙克,对不住了,你想的事情绝对不可能发生。” 辉一开口,大笑的沙克就僵住了。一改高兴的表情,英俊的脸庞顿时变得严肃。他收回拍肩膀的手,凶狠的余光扫过酒桌上坐在辉另一边的四个小孩,左手手指从小拇指顺着顺序在酒桌上敲打。 “我还什么都没说,你就知道不可能?” “如果我猜得没错,把考卡家族违法研究的究极生物交给你用以控诉,就可以一举把考卡家族击垮。” 辉从容的转一转手里装着草莓汁的杯子,同样用温柔的余光扫一遍身边的孩子们。 “你忘记你跟我说过的梦想了吗?现在就是实现那个梦想的机会!” 沙克气愤的拍了一下桌子,所有人的杯子都被震飞一两厘米高,暴躁的动静吓得孩子蜷缩起身子,辉平和的表情这才有些改变。 “苏拉说过跟你类似的话,所以我现在一身伤,还同时被三大家族追杀。” “你不交给苏拉是对的,那毕竟是黑恶势力,但你不交给我就是错的。把究极生物交给我,不仅能作为强有力的证据让国家和教会动手铲除考卡家族,我还能保护你的安全,而且还能视线你儿时伸张正义的梦想,这有什么不好?” 沙克注意到自己吓到孩子了,也注意到辉见到孩子们害怕之后脸上表情的变化,深呼吸一口气冷静之后,重新与辉谈论。 “我不曾忘记仇恨,不曾忘记再起的希望,也不曾忘记儿时伸张正义的梦想。但一事归一事,究极生物,无论谁我都不会交出去。她们,这几个孩子,你能想象,思鸠家族和贤羽家族会怎么对待她们吗?考卡家族呢?” 辉没有正视沙克,他用左手轻轻的抚摸金发男孩的头发,安抚孩子们的情绪。 “那有我在的军团和赛菲在的教会呢?你也信不过吗?” 沙克的语气仍有些激动,结实厚重的手掌,再次拍在辉受伤的右肩上。 “你以为我为什么退出军团加入了考卡家族?你以为为什么苏拉要暗中保住赛菲?沙克,你我暗中交应这么多年,你应该明白我这么坚持的理由。” 辉拍开沙克的手,举起杯子喝完草莓汁,明确的拒绝态度,让沙克怒火中烧,这么好的机会,他们两个等了多少年,吃了多少苦,眼看着考卡家族作恶多端却无可奈何的那种耻辱,辉此时此刻的态度,只是因为同情心就放弃坚持已久的梦想,简直就是在亵渎两人的正义感。怒气冲天的沙克立刻转身,左手扯起辉的衣领,右手抓住魔导长枪,放出狠话。 “辉,我念在我们是朋友的份上才这么苦口婆心的劝你。以你现在的能力,我完全可以直接把你打趴再带走这几个孩子。” “你当然可以,但你不会这么做。” 辉漆黑的双眼总算正视他生气的朋友。 “我可不是你!” “你不是我,但你跟我一样不是坏人。这些孩子,在觉醒作为真正的究极生物的能力前,只是普通的孩子,跟赛菲的孤儿院里收养的孩子没有任何区别。” 几个孩子见会被沙克整个人揪起,吓得一起躲在桌子下面。 “那关我什么事!牺牲几个孩子就能干倒整个考卡家族,这种买卖有什么不好!你我都知道,这世界不可能什么事都做到完美!有时候就是需要这样的牺牲!这道理你会不懂吗!” 沙克的愤怒不是因为辉的言语,恰恰是因为沙克自己动摇了。 “是吗。那你动手吧,我反正必定会豁出性命保护他们。” 辉即使是被沙克整个人揪在半空,双眼依然坚定的直视沙克的眼睛。这对坚毅的眼睛看得沙克越发气愤,几乎怒不可遏,冲着辉怒号道。 “用你的空间魔法!!” 辉马上领会到沙克的意思,手里早就准备好空间魔法法阵,只见强光一闪,两人消失。异空间里的时间与真正世界的时间不同,外面的世界不过一秒的时间,相当于异空间里一整个小时。在这里,辉单方面被沙克殴打,他不还手,沙克也不用武器。那砂锅一样大的拳头,重击腹部,直击面部;辉倒地了,他就上去用脚踩踏追击,或者一脚踢在辉的脸上;军团教导的肉体格斗术,沙克用尽其中的击打技巧,头槌、肩撞、肘击、拳击、掌击、指戳、膝撞、腿踢、脚踢、脚蹬。所有能用来痛打辉的身体部位,一一在辉的身体上炸裂。 “哈啊……哈啊……哈啊……嘶——呼——。” 沙克打得自己汗流浃背,气喘吁吁,这种程度的殴打,换做其他人来,早早就被打死,而辉,他头破血流,浑身淤青肌肉开裂,血流不止,他还能站起来,无论沙克怎么打倒他,辉总能从地上爬起身,就像是不死之身一样。 “蚂蚁了嘛?” 脸已经变得妈都不认识的辉,口齿不清的问着沙克。沙克蹲下高大的身躯,双手无奈的扶着额头,烦躁的乱扫自己的头发,随后站起来,再给辉的脸狠狠一拳,把辉整个人打飞将近十米远。半空中飞溅血花,辉破破烂烂的身体狠狠的砸在地上,咳出两口血之后,他尝试从地上转身爬起。 “我真是服了你,就当你欠我的全还清吧。” 沙克摇摇头,走到辉的身边将他拉起,辉得意的笑了笑,取消了空间魔法,两人从异空间回到原本的世界,沙克搀扶着辉,从自己的腰间逃出来几粒伤药,强行塞到辉的嘴里,再给他灌一口啤酒把药吞进去,就把他扔在酒桌上。 “这次放过你们,不要指望有下一次,好自为之吧。” 沙克回头看一眼,发现躲在桌子下的四个孩子已经围在辉的身边,辉还在勉强自己挺直腰板,好让自己看起来没事。沙克回想起以前两人黑白无间的日子,这才明白,辉仍旧是那个希望锄强扶弱,伸张正义的人,只不过是方式变了。 “今天我来着只看到一个父亲带着四个女儿来喝果汁,并没有见到什么可疑人物,收队了。” 第二十一更 “咳咳,真是倒霉,本来想到酒馆想办法联系诺玛的,结果遇上唯二知道我会经常出现在这地方的人。” 辉咳出两口血,半死不活的身体勉强站起来。孩子们看他难受,小小可爱的脸蛋也担心的皱成一块。自己没有交出究极生物导致思鸠家族和贤羽家族同样追杀,不过是昨天的事情,既然沙克已经收到消息,估计理昂很快也会知道。就是理昂应该不会料想到,辉竟然会这么大胆,在三大家族同时追杀的情况下竟然还敢带着四胞胎出门。强行撑起身子,辉拖着重伤的身体,牵着孩子们的手离开,他知道在这样下去肯定不长久,所以想要联系诺玛,联系那个想要和他远走高飞的好女人。 就在辉带着孩子们进行反跟踪,一边悄悄用空间魔法进行频繁的移动之后,辉在经过贫民窟必经之路上,遇到拦截他的熟人,本四和十四。两位过去的部下,同样易容打扮,矗立在宛如废墟的贫民窟的巷道上。狭小的道路站着三个男人和四个小孩,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其他的人在这条羊肠小道内驻足。两个人并不知道辉的秘密基地所在何处,他们只是在赌,赌眼前这位值得他们尊敬的男人路过此处。多亏过去不厌其烦的跟随辉在贫民窟内进行济贫,本四和十四才记得有可能在此处遇见躲避追杀的辉。 “辉哥,你决定背叛考卡家族了么!” 十四神色凝重,纠结的内心完全显现在他的脸上,对于辉,十四有义,对于考卡家族,十四有忠,如今忠义两难全,十四左右不是,无法像以前那样开朗的走上前去称呼辉一声“辉哥”,同样,本四亦是如此。五年来,辉断手瘸腿落魄之后,考卡先生提拔两人为三把手,同时对他们两人态度友好,予以厚待,加上跟随辉一同跟泊拜家族拼命后的使命感,两人实在无法痛痛快快的跟随辉做出反叛考卡家族的决定。 “十四,别那么大声,我们好不容易甩开理昂的跟踪。” 本四按住十四的肩膀,前后看几眼。十四知道自己不是,连忙压低嗓子,却还是激愤不已,已经背叛考卡家族的辉,知道两人的难处,他不会强迫朋友去做不想做的事情,以友谊相逼,对辉来说是一种侮辱。所以他点点头,表示肯定。两位昔日的好兄弟得到辉的回答后,纷纷摇头表示无奈。他们能理解辉叛变考卡家族的心情,一个曾经为家族出生入死,立下汗马功劳的男人,得到的却是家族的舍弃和过去部下的欺辱,换做本四和十四,他们肯定也会在有机会的时候选择叛变。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投靠其他家族?现在不仅考卡家族在追杀你,连思鸠家族和贤羽家族都在追杀你。或者,你找沙克,找那家伙也能勉强保全你啊。” 本四和十四两人靠近辉,激动之余,发现他身后跟随着四个小孩。有沙克在前,四胞胎孩子害怕的抓住辉的裤腿,辉低头用左手安抚孩子们的脑袋,这一局移动,看在两人的眼里。 “这几个……是你的孩子?不对,辉哥还是单身……是单身吧?不会是这几年来瞒着我们和哪个女人有了吧?难道是虎姐?” “冷静点十四,这几个小孩少说也有十岁左右,我们跟随辉哥这么多年,就算是那件事一来也不过五年,辉哥哪来那么大的孩子。” 辉对几个小孩子的态度着实和善,就算是以前资助赛菲经营孤儿院,辉都没有这么温柔过。以至于十四误以为是辉的亲生孩子,从而陷入慌乱。本四相对来说冷静一些,再度拍拍十四的肩膀,然后擦一擦自己额头上的冷汗,显然,他其实也差点以为这四个小修女是辉的孩子。 “呵呵,他们不是我的孩子,倒是‘害’我人人喊打的原因。” 辉简单的进行咏唱,使出低级的空间移动魔法,七人一起移动到别处去,正好躲开路人的视野,来到另一个十分隐蔽的废弃小屋子里。毕竟外头三大家族还在搜索他的行踪,就算几人都易容还添上幻象魔法,还是需要小心为上。在贫民窟生活了五年的辉,比起无视贫民窟的三大家族和军团来说更加熟悉这个地方,一两天时间里,辉基本能保证自己不被逮住。 “就这几个孩子?难怪。” 了解辉性格的两人,马上了解辉会被三大家族追杀也不肯找沙克帮忙的理由。不过。理解归理解,难处还是没变,既然辉背叛考卡家族,立场上,辉就成了本四和十四的敌人,同样,只要辉不肯交出这几个孩子,无论苏拉也好,沙克也罢,如果教会同军团联手,恐怕连那位赛菲都不得不面临跟辉为敌的结局。十四实在不知如何是好,一屁股坐在肮脏的地上,两手交叉在胸前,低着脑袋思索。本四同样左右为难,一边是出生入死的好大哥,另一边是恩重如山的考卡家族,这到底该怎么做才好?两人的脑袋就快变成一坨浆糊,搅成一坨也没得出个结论。 “不用想了,你们没有必要跟着我。如果真觉得对不起我的话,对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行了。” 辉打趣的说道,左手握拳伸出,对本四和十四两人露出笑容,十四急忙从地上爬起来伸出拳头,本四苦笑一声,同样伸出拳头,三人宛如当年,拳头互碰,了却心结。 “既然辉哥你这么说,我也就不唧唧歪歪,你放心,咱到时候铁定摆烂,反正主要责任在理昂,考卡先生算不到我们头上。” 十四奸笑一声,想着怎么给理昂那只白眼狼使绊。 “对了辉哥,我们来还要跟你说个重要事,理昂那个混蛋,为了找你的消息,找到虎姐身上,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抓住虎姐,利用考卡家族的关系勾结市长给虎姐下了罪名,三天之后就要在码头那进行处决。” 这个消息,对辉来说简直就是当头一棒,原来想找诺玛一起逃走,结果她却因为自己先被理昂那小子抓走了。态度一直平和的辉脸上青筋暴起,伤痕累累的左手猛的锤在废弃屋子的墙上,灰尘抖落。他看一眼孩子们,又回想诺玛给他运送装备的那天,闭上眼睛,深呼吸。 “本四,十四,不好意思,刚想说不让你们难堪,就需要你们帮忙了。” “我们知道你怎么想,放心交给我们,一定尽力而为。” 四个孩子们不是很懂辉和本四以及十四几个大人在谈什么,只是查觉辉每次用余光偷窥他们,黑色的眼眸里总是那么的温柔可靠。 第二十二更 辉和本四十四商量完之后,带着四胞胎急忙回家。孩子们对外面的世界充满新奇,对辉的秘密基地则充满安全感,特别是那只黑色猫猫和黑衣服黑头发黑眼睛的辉,只要抱着其中一个,孩子们就会非常安心,这是他们在外面的世界面对各种各样的人和事物时绝对没有的情感。三天,时间不多,这次没有思鸠家族和贤羽家族的支持,同时还要面对做好万全准备的理昂,胜算跟捣毁实验室的时候相比简直小得可怜,这种危急关头,可靠的朋友没有任何一个可以依靠,或者说,不在自己劫法场的时候冲出来干他,已经是朋友们对他最大的帮助。劫完法场后必须要逃跑,孩子们就不能落下,可带上孩子们的话,辉担心没有余力去保护他们,到底该怎么办?辉犹豫不决。 猫猫不管主人在想什么,想要撒娇的小主子一下跳到辉的大腿上,两下爬到辉的头顶,想要趴在辉的头顶上睡觉,想要摸摸猫猫的孩子们见猫咪爬到辉的头上,面面相觑。辉正在动脑子想办法,坐在办公椅子上,以孩子们的身高,就算跳起来也抱不到位于辉头顶上的猫咪。如果是普通孩子的话,就会抱着辉的摇晃,叫喊着要辉头上的黑色猫咪。然而四胞胎不是普通孩子,红发女孩噘着嘴,轻松一跳,轻盈的身体跃得比辉站起来的身高还高,机上持久的滞空力,红发女孩只伸手,软乎乎的猫猫就到孩子暖和的怀里。眼看着孩子把自己头上的猫猫简单的抱下来摸摸,辉才重新意识到,这几个孩子是考卡家族研究出来的究级生物,就算没有觉醒所谓究级生物的能力,孩子们拥有的肉体能力足以令人称奇。 孩子们在上个基地里瓦弄他训练器材的场景历历在目,辉仿佛见到希望,弹簧似的从椅子上蹦起来,召集四胞胎,一改平和的表情,绷紧脸部肌肉,严肃的对孩子们说道。 “孩子们,接下来我要教你们一些……危险的事情,由于我的无能,只能勉强你们有能力保护自己。三天后,我要带你们去劫法场,救走一位大姐姐,然后在码头坐上本四和十四安排的魔导船,离开这个城市。” 从四胞胎疑惑的眼神看来,她们似乎没有明白辉在说什么,可黄红黄红的小脑袋瓜却小鸡啄米般的晃起来,像是在表示明白。辉相信孩子们,开始把教给孩子们基础的身法和魔法,不求她们能帮自己干倒敌人,但求她们能从乱战的紧要关头中保护自己。一下午加一晚上,成果超乎辉的想象。孩子们不愧是究极生物,学习能力远超巅峰时期的辉,基本上只要看一眼,就能把辉的动作学会,只要做一遍就能牢牢掌握辉教导的魔法。确认孩子们拥有足够的能力自我保护,剩下就是辉这个残疾人的战斗力了。 夜幕降临,好孩子们已经上床安眠。辉用左手施展魔法,一个散发着微光的光球慢悠悠的漂浮在他的身前。光芒不算刺眼,在不影响到孩子们睡眠的情况下,足够辉用来照明。他走到秘密基地的仓库面前,拉开仓库的拉门,里面整齐的摆放着各式各样的武器,有冷兵器,有热兵器,这些都是他自制的魔导兵器,其中,最为惹眼的,就是两条魔导臂膀和魔导腿脚。跟思鸠家族的魔导技术自然没有比较的余地,无论是仿真的造型、假肢的强度、内置设备的数量、还有魔力的传导效率,辉自制的魔导假肢全部落于下位,特别在内置魔石这方面的技术,辉自己造的东西根本没有,自然就发挥不了当时捣毁试验场那种超强的实力。 “超常发挥不足,恢复实力倒是够用。” 活下去才有希望,生命才是人生的本钱。辉已经做好觉悟,带上自制的魔导手臂和腿脚。他静悄悄的离开秘密基地,经过隐秘的路线和反侦察,来到教堂密道的出口。这里是单行道,只能出不能进,本就如此设计。辉上次逃出来的时候顺便研究了密道的构造和方向,摸索出了逆向的方法。密道内有强力的禁魔结界,用空间魔法肯定行不通。辉的办法是利用科技办事,同时吩咐了本四和十四暗中通知赛菲,让其他人在里面进行接应,折腾了将近三个小时之久,辉总算进入到教堂里面。他来教堂不是找赛菲,教堂里还有他救助过的另外两位熟人,斯东和路易,这两人就是辉今晚的关键先生。他要请两人给他做手术,切除掉他的双腿和左臂,把四肢通通换上魔导假肢。 “你不是跟我们开玩笑吧?” 在教堂里修养十几天的成果,与之前的奇怪的表现想必,斯东的精神状态明显稳定许多。听闻辉的主意,斯东和路易两人不敢相信他们的耳朵,要不是辉的脸上写满认真,两人估计真就把这话当笑话一笑而过了。 “那可是你的原生手脚,你以前不是说过,体肤受之于父母,不自重就是不孝,除非意外发生,否则绝对不会自行替换身体部位吗?我还记得有人拿你这话贬你死板,那傻瓜差点没被你打死呢。” 路易记得老朋友过去的发言,难以置信的看着辉带来的魔导假肢。 “除非意外发生,现在就是意外情况。拜托你们了,我一个人根本做不来手术。” 辉差点就要给两人跪下,受过辉救命之恩的两人急忙扶着他,互相看一眼,无奈的探口气。他们有想过,如果辉有需要什么帮忙,定当竭尽全力,没想到辉一开口就是要他们两个把他削成人棍。他们两人都是生物和医学方面的研究人员,对于魔导装备的了解顶多皮毛的程度,帮助安装的知识是够,要不是因为器材和材料限制,两人甚至想过帮辉再生臂膀以及医好腿脚,可惜,没有时间和机会报恩了。 “好吧,我们帮你做手术,原本手术完之后要花半个月时间进行恢复,我们可以顺便帮你搞点简单的肉体改造,让你的身体能力进一步提升,好快速适应新的魔导手脚。” 向来讨厌这种肉体改造技术的辉,轻而易举的接受了斯东的建议,可见他已经豁出去,只要能活着救走诺玛带着孩子们离开,上刀山下火海辉都愿意。当三人要开始准备手术,赛菲开门走入,她的手里端着餐盘,上面放着几杯清水,没能找到机会进房,赛菲在门外听到了三人所有的对话。 “辉……愿主保佑你。” 她只能说出这种无足轻重的话语,毕竟那是已经做好决定的辉。赛菲也加入手术之中,她虽然不懂手术,至少可以为斯东和路易拿东西,而且手术过后,赛菲的白魔法也能派上用场。在神圣的教堂的密室里,进行着完全亵渎神明的手术,这场手术一直从深夜持续到白昼。没有足够器械的帮助,密室仿佛残酷的凶杀现场,流淌的血液,切除的手臂和腿脚,成为人棍的男人,要是有谁不识趣的闯入,肯定会因为目睹这种场面当场吓晕。经过斯东路易和赛菲的努力,四条没有体温的魔导手臂总算成功的接驳到辉的身上,结束短暂的人棍经历,辉接受赛菲的术后白魔法治疗。终于,三人见证了辉身体的蜕变。 “辉,我上次给你的十字架挂坠请一定要戴上,关键时刻也许能帮上你的忙。” 在辉临走之际,赛菲为辉进行祷告,她真切的希望神的奇迹能够降临在这个好人身上。辉不知道神会不会保佑他这种常人眼里彻头彻尾的异端,但他知道,有一个人美心善宛如女神的修女在保佑他,这便满足了。 “我会的,谢谢你们。啊对了赛菲,麻烦你……” 辉微笑着点点头,向三位好友道别,跟赛菲要了点东西,便通过教堂的密道离开。看着辉离去的身影,三人默默的收拾密室。 “辉本可以把我们交给任何势力,他没有这么做。” 斯东用湿抹布擦拭地上的血迹,一个讲义气的男人的热血。 “辉本可以把四胞胎交给任何势力,他也没有这么做。” 路易收拾病床,床垫上还留有余温,一个重情的男人的存在感。 “辉本可以无视诺玛趁机逃离,他仍然没有这么做。” 赛菲把手术用的器械收进专用的箱子里,这些器械有幸用在一个好男人身上。 他们明白,辉的朋友们都明白,这个男人不会后悔自己做的决定。因为同情心留下四胞胎也好,因为愧疚接受苏拉和沙克的泄愤也罢,因为诺玛被抓决定改造自己等等,情、礼、义,他就像是这几个字的化身,使人敬佩。 第二十三更 三天时间,过眼云烟。市长骑在高大的白马上,自豪的挺着胸膛,白马颠簸的走动抖得市长肚腩上下翻动,在他的左边,沙克骑着自己的栗色战马同行,高大威武的身材与旁边可笑的市长形成鲜明对比。作为抓捕到诺玛的“英勇市民”,理昂得以跟随在他们身后,他骑着的是一匹巨大的苍蓝色凶狼,凶狼龇牙咧嘴,狰狞的模样吓得围在道路两边的居民不敢发声。奇特的是一路押着囚犯前去码头行刑场的人,除了军团的士兵之外,竟然还有考卡家族的人员,这些人都是理昂的手下。行进部队最后面,甚至是随行的考卡家族三把手本四和十四。粗略算起来,一整支压囚部队得有过半的人属于黑帮势力。百姓们知道,百姓们不敢说。 囚笼里,高大的诺玛无精打采的靠着笼子的栏杆休息。按道理来说,她本来应该押在军团的牢狱里,因为种种原因,她被理昂抓住后,受禁考卡家族的私人监牢。要不是有熟人本四和十四护着,理昂恨不得给她灌一口春药,操她个七遍八遍出出气,再扔给部下们轮成肉便器,轮奸到肉体坏掉后挂到城墙上给辉一个下马威。跟随着市长和沙克的理昂回头看一眼诺玛,不爽的咂舌。要知道为了抓住诺玛,理昂的手下躺了三分之一的数量,母老虎的称号不是叫着玩的,好不容易抓住这个狠女人,结果既不能套情报,又不能对她做什么,理昂只感到自己血亏。给考卡先生赔笑说一定利用诺玛抓住辉的自信表情里,其实压抑着对辉的无尽的怒气。因为他,自己差点丢了小命不止,还丢失在考卡家族里的话语权,好在辉本性仁慈,没有把得手的究极生物交给思鸠家族或者军团,不然的话,理昂真就要落得和落魄时候的辉一个下场。 围观的人群鸦雀无声,默默的目送着有名的囚牢中的母老虎离去。诺玛在平民中有相当好的声望,毕竟过去是辉的手下,跟着辉干过不少好事,离开考卡家族后依然劫富济贫,善待他人,当大伙看着这位值得尊敬的虎姐只剩一席白色破衫裹体,接下来就要在码头一命呜呼,无不摇头惋惜,他们对此无能为力,仅仅双手紧扣,祈祷万能的上帝能够天降正义,拯救这位不该死去的女豪杰。那么上帝在哪?在遥远的苍穹上?否;那么上帝在哪?在神圣的教堂里?否。那么上帝在哪?在淳朴的百姓心中?否。上帝在人群里,他易容,他潜伏,他胆大心细,他重情重义。他并非万能,却凶悍勇猛;他不是神,却能救人水火,他曾受人敬仰,他亦遭人唾弃。谁是现在民众心里的上帝?辉,他就是。 散发着金属冷光的魔导手臂和腿脚藏于黑色衣袍中,易容成神父的模样低头偷窥,他的身边跟随着四个可爱美丽的小修女,看起来就像是来为即将赴死之人祷告的好心神父,即便谁都没在教堂见过这么一号人物。余光中,其凌厉的眼神盯着面前堂皇的部队,正好与笼中的诺玛四目相对。母老虎无神的双眼顿时恢复神色,略微激动的打颤。她明白,她明白的,那心爱的男人的双眸,那熟悉的眼神,强悍,安心,危险。数日无餐略显消瘦的身体总算有所动静,诺玛双唇颤抖,瞪圆双眼,绯红的兽瞳依依不舍的盯着逐渐远去的神父,既开心,又担心。 围观的人不单是城市里的百姓,思鸠家族,贤羽家族,考卡家族的大人物也在暗中观赏这一演出。他们各自的人马不可能缺席捕捉猎物的机会,苏拉自不必提,还有同样作为思鸠家族的其他干部,和贤羽家族的干部。考卡家族的干部们部署在更接近刑场的地方,这里的所有人,无不清楚他们的猎物是什么,一头狮子,一头从三角病猫变回撼动这个城市的狮子。贤羽家族的人擅长情报消息,却迟迟挖不出辉的藏身之处,找不到辉的来去之间的踪迹;思鸠家族擅长魔法科技,却无法用先进的魔导技术找出辉的身影;考卡家族擅长武力行事,却无人能与恢复实力的辉一较高下,身为一把手的理昂更是差点在单挑中身亡。军团呢?除去熟人沙克,谁真正用心追查事情的经过?谁敢有心思找出证据干掉考卡家族?没有。在这个欲望横流的城市里,除开沙克这些死脑筋的人,没有人愿意违背简单的生存之道。 舞台就在码头,演出的人员已经到齐,距离演出开始,剩余时间不多,当瞄准死囚的魔导弩扣下扳机,魔弹从管子里咻一声破开空气,响亮的弩声,既是演出开始的交响乐。明面上,军团和考卡家族的人重兵把守,暗地里,各大家族的人伺机而动。包括围观的群众在内,所有人的心里抱着不同的心思,共同凝视着刑场上矗立着的死囚。不知道何时,她不再精神颓废,诺玛就像饿虎啃到香喷喷的生肉,即使双手被千斤重的枷锁牢牢铐住,即使多日无食饿其体肤,即使死神已经把镰刀架在她的脖子上,诺玛依然精神抖擞。只因那不算高大的无名神父还在人群之中,究竟是她想到那般劫法场的浪漫戏码,或是临死前见上最后一面,诺玛都觉得死而无憾。 诺玛站在架设的实木墙壁前,排成一列的十个士兵整齐的举起手中的魔导弩,随着行刑官举手示意,他们井条有序的迈出右脚,举起右手,对准绝对称不上柔弱的女子,右手食指扣在扳机上,等待行刑官一声令下。现场已经由沙克布置好强力的禁魔结界,除此之外,还有理昂、本四、十四布置的陷阱,点水不漏的阵仗,让市长自信十足的点点头。他已经想好帮考卡家族抓住辉并且得到究级生物之后得到的金银珠宝,满脸横肉的头颅高兴得仰上天,不洁的鼻毛长到外头来的鼻孔替代他没有格局的双眼,自以为是的观看必定成功的狩猎。 “开火!” 行刑官发声,砰的声响,稍微有点延迟的士兵们扣下扳机,不算整齐的魔弹按照编剧的内容,射向诺玛,魔弹的射速如电光石火,理应在人们眨眼的瞬间贯穿诺玛结实的肉体,于形体健美的女人身上开出朵朵鲜艳的血花。而剧本不是这么写的,演员们自当顺应剧情,没有思想的魔弹亦不例外。舞台的幕布已然揭开,交响乐迎接开幕的主角,一头黑色雄狮,从人群中脱颖而出,众目睽睽之下,一道黑色的闪电直驰刑场,亮黑色的金属手掌接下所有魔弹,码头舒爽的海风吹动那头短碎的黑发。猎人们心里的强大猎物、百姓们心里的正义上帝、死囚心里的完美爱人,万众期待的黑狮子,于此登场。 第二十四更 时间回溯到辉还在秘密基地里。做完替换手臂腿脚的手术后,回到基地的辉,吓了孩子们一跳。那条微暖的手臂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条硬梆梆还冰冷的魔导手臂,一瘸一拐的左腿和健全的右腿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同样是硬梆梆和没有体温的魔导腿脚。四个孩子的眼神有些动摇,她们就像见到陌生人一样畏缩,直到辉微笑着对她们说“我回来了”。当晚,辉照常在基地里给孩子们吹口琴,幽幽的音乐一点点拨动孩子们入梦的开关,因为手脚都变成坚硬的魔导手臂,又冷又不好靠,孩子们没有像以往那般靠着辉睡觉。不用再担心自己醒来之后因为被孩子们压住而不好动弹,失去了孩子们的拥簇却有些失落。有得必有失,辉明白这个道理,他从不为自己的选择感到后悔,或许会抱有遗憾,但这一切对他来说都值得。 早上,辉易容完毕,打扮成一个看似虔诚的神父。黑色的袍子掩藏黑亮的魔导假肢,再给四个小孩穿上可爱的小修女服,加上花时间施展的高级幻术,一切准备就绪。辉带齐家伙,牵着孩子们的手,离开第二个秘密基地。第二个秘密基地掩藏在贫民窟另一个废墟里,这里原本要开发成一个新的富人区城堡,最终因为种种原因没能成功,部分建筑没有完全拆除,到外头去,需要走一小段路。辉知道今天天气不错,笑着跟紧张的孩子们说道。 “以前带你们出来的时候,正好都是雨天,今天天气好,你们可以看到真正的天空了。” 轻轻说声,漫长道路快要走过,终于,离开巨大天花板遮蔽的废墟,一行人走到明媚晴天的底下。辉轻声交换孩子们,共同抬头,眼望高空,从研究所逃离后的十几天,终于,优美青天献于她们。广阔无边的青蓝天空,不再以黝黑姿态现身的白云,叽叽喳喳的鸟儿们展翅高飞,清新的空气脾人心肺。孩子们瞪大双眼,将这苍穹收于眼中,不禁张开嘴巴,发出“哇~”的感叹声。孩子们激动的跑起来,声声欢呼,如同红日发放金箭,光彩夺人,辉看着孩子们活泼的身影,伴随随她们重现往日笑脸。那心中的欣慰,正是他从未哟一点改变的童年梦想,只是从百姓们的欢呼,缩小成几个孩子的欢呼。 抱着猫咪的红发女孩过于激动差点摔倒,辉快速的赶过去拥住孩子,魔导手臂没有触觉,可拥抱着小巧的孩子,当初温馨又再度涌现。另外几个孩子纷纷跑来,想要辉给予她们平等的抱抱。如此情形,实在想象不到,这几个人接下来将要面对凶恶的险境。 回到刑场。辉在出手拦下魔弹前,已经把孩子们安排妥当,她们躲在一个特制的装货物的大箱子里,这个箱子是本四和十四假装布置险境的时候安排的,为的就是辉在救出诺玛之前,不用顾虑孩子们的安危。理昂见到辉,第一个开始行动,他的部下们快速掏出准备好的强力魔导弩包围目标;沙克立刻让军团的士兵们驱散民众,以保护民众安全要紧,并且下令辉的事情交给理昂去解决,士兵们不要插手;十四本四同样喝令手下们不要多事,既然这事由理昂负责,就全部交给理昂去处理,他们只需要按兵不动以备不时之需;场外,思鸠家族和贤羽家族的干部们同样没有行动,因为带头的苏拉提议,让考卡家族的人与会鹤蚌相争,他们只需要坐收渔翁之利。辉的熟人们都在以自己的方式帮助他,希望他能带着诺玛和尚未觉醒能力的究极生物平安离开。 有朋友们的支持,辉的压力小了不少,面对准备完全的理昂有多少胜算姑且不提,若是同时面对三大家族和军团的人马,辉必不可能救走诺玛。理昂从一开始就不指望和辉有关系的人,他二话不说就命令部下们射击,密集如雨的魔弹全部从弩管从倾泻而出。辉在两下令射击之前就开始行动,魔导手臂各自伸出利刃,利刃高速震动,轻而易举的切开限制诺玛的枷锁,同时迅速将诺玛护在身后,全力发挥魔导手臂的性能,以难以置信的速度一颗一颗的挡开魔弹,直至理昂的手下把魔弹打完,辉的双臂散从散热出口中喷出炙热的热气,完美的挡下所有弹幕。接着,他把系在腰间的变身器贴在诺玛的胸上。那是诺玛专属的共生盔甲,盔甲一接触诺玛,马上蔓延开来,覆盖住诺玛高大的身躯。当诺玛全身都被覆盖之后,看起来想液体似的共生盔甲快速变硬,方才还只有一席白色牢衣蔽体的诺玛,现在已经是个由金红色盔甲包裹的战士。 虎形头盔下,诺玛的表情欣喜若狂,她不曾想,今日竟然能再次与辉肩并肩作战。两人背靠背,狮与虎的气势惊人,包围两人的理昂部下们不敢乱动,生怕下一秒自己就要身首异处。理昂自然知道这两人联手起来全力以赴有多么可怕,怒吼发愣的部下们准备应战,同时让站在他身边的十个看起来非常不简单的精英准备行动。 老大出声,小的们不敢不从,上也得死,不上也得死,无奈之下,抱着必死的决心,理昂的部下们赶紧装填魔弹准备继续第二轮射击,其中的敢死人手掏出冷兵器冲上前去企图限制两人的动作。辉和诺玛亮出架势,因为码头有禁魔结界,两人都不能使用魔法。而理昂的部下们都经过肉体改造,面对不能使用魔法的两人,多少算是点优势。面对六十几人的围攻,辉和诺玛没有一丝胆怯,两人各自前冲突围,即使对战够肉体能力更强还会变形的对手,辉和诺玛依旧如砍瓜切菜般轻松,本以为能限制他们的行动,好让外圈持弩的人射击争取让两人受伤,结果根本没人能限制住他们哪怕零点五秒,甚至还把近身肉搏的人拿来当挡箭牌顶住魔弹的攻击。 眼看自己的部下们血肉横飞数量锐减,理昂倒是一点不慌,他本来也不指望靠这些杂鱼能对付得了辉和诺玛。可怜的手下们已经挡不住辉和诺玛,理昂就掏出口袋里的遥控器,大拇指毫不犹豫的按下开关,启动已经埋伏好的陷阱。辉和诺玛正好在行刑广场的中央,接收到信号的陷阱瞬间爆炸。巨大范围的强烈爆炸,顷刻间吞没了辉和诺玛以及作为弃子的手下们,威力之强,其冲击波甚至把周遭的事物全部轰飞,离得远一些的理昂还得化出几只大爪子扣紧地面才没飞出去,他身边的精英们以同样的方式固定住自己。 漫天的灰尘无法确认两人的生死,这情况对想要逃离的辉和诺玛来说是好事,理昂晃一下头,示意身边的精英们动手,其中两人变化成两条奇异的怪龙,飞上天去,用巨大的不对称翅膀扇起强风,卷走遮蔽视线的灰尘。灰尘散去,只见诺玛把辉护在怀里,强悍的共生体盔甲挡下陷阱的爆炸,毫发无损。理昂也知道这样的陷阱大概率不能对他们怎么样,不快的吐口唾沫。他身边的十个精英一拥而上,这是个人明显和可怜的杂鱼们天差地别,诺玛松开怀里的辉,冲上去与其中四人厮杀,辉同样和其中六人交手。这十人是理昂拿来对标过去辉强力手下的人选,虽然还达不到诺玛本四十四和自己这样的程度,但是十人一起上,对付他们两个的话,应该能打个平手。 事实如理昂所预料,是个精英的能力的确不容小觑,若是一对一的战斗,别说辉,这十个人没一个是诺玛的对手,默契的配合,使得他们互相之间产生了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不能使用魔法的话,诺玛和辉的实力有大半无法发挥出来,如此一来,四对一和六对一的战斗,逐渐拖入均势,难分胜负。 第二十五更 一个黑头发黑眼睛,浑身重伤,血流满地,断手瘸腿的男人,是我们睁开眼睛后看到的第一个人。其次,是黑压压、轰鸣响彻、雷光疾走,以及滴落冰冷雨水的天空。这就是我们苏醒后,印刻在记忆中最深处的印象。那个晚上,这个男人牵着我们的手离开,离开一个陌生的地方,来到一个新的陌生的敌方。明明我们什么都不知道,明明我们什么都不认识,这个男人却对我们很好,给我们吃,给我们住,给我们睡。我们四人一起躺在他做出来的粗糙的床上,看着他对我们露出的温柔笑脸,一股莫名的安心感涌上心头,我们得以毫无芥蒂,再次闭上双眼,陷入黑暗的睡眠。在幽梦之中,庆幸四人的体内流淌的是他的血液。 他说他的名字叫辉。他陪我们玩耍,陪我们学习,给我们讲故事,给我们吹口琴。经过他辛勤的教导,我们懂了许多的东西,也对基地以外的世界,感到憧憬。有一天,我们睡不着,看见他靠在墙边睡觉,没有盖被子,不知道为什么,大家的心里总是紧紧的,有点痛。所以我们要辉一起睡觉,四个人拿着被子跑到他身边,感受那份可靠温暖,围住他睡着。隔天,他说要带我们离开,我们有点舍不得这个地方,但是辉的表情很严肃,我们不想让他不开心,所以我们乖乖听话,跟着他离开。我们记得,离开那个安心的地方时,天依然黑压压的而发着怒火,对我们哭泣,我们就觉得,天就是这个样子。 来到新地方,跟之前住的地方很像,所以我们松了口气,辉说他要出去一会。希望我们在这里乖乖的呆着,我们没有不听话的理由,何况猫咪陪着我们,呵呵,可爱的软软的小猫咪,这小家伙和辉一样都是黑色。那一天,他离开了很长一段时间,我们本以为有猫咪陪伴不会感到害怕,可是可是,很久很久见不到辉,心里就像有一个巨大的洞口,感觉好空虚,好寂寞。这时候我们才意识到,没有辉在,就算是这种有的吃有的住还没危险的地方,我们也会感到恐惧,没有辉不行,我们想要他陪在我们身边。 还好他回来了,只不过,回来的时候又是一身伤。辉跟我们说过,受伤很难受,受伤很痛苦,要我们小心不要受伤,可他自己却总是受伤,就像第一次睁开眼睛看到他那样,就像现在他回来这样。我们便懂了,我们不要辉离开,亦不要辉受伤。只要他不在身边,就会害怕和寂寞,他受伤了,我们的心就会揪得难受,他说这叫担心,他说这叫伤心。这次回来,辉给我们带了新衣服,我们洗完澡穿上新衣服之后,辉看起来很开心,辉开心,我们同样很开心。他还给我们弄了一张留景,留景是可以把当时场景留下来变成一张图的魔法,真神奇。 我们知道辉喜欢喝一种看起来粉红色的饮料,那到底是什么味道?看辉喝起来好像很好喝的样子。辉总是知道我们在想什么,把剩下不多的粉色饮料递给我们,我们每人分一点,呀!真好喝!酸酸甜甜的!好像再喝一些!可惜没有了……辉总是知道我们在想什么,所以他第二天就带我们出门去喝好喝的!出门的时候,天依然在下雨,也许辉说的天就是这样的东西,一直黑色沉闷,一直倾盆大雨,一直电闪雷鸣。 出门在外,第一次见到辉以外的人,很新鲜。辉带着我们到一个奇怪的地方,这里的人看起来都好可怕,不过我们在这里喝到了辉喜欢喝的饮料,好耶!忽然,来了一个奇怪的叔叔,他看起来好凶,我们不喜欢,辉好像跟他吵架了,然后他们消失,很快再出现,接着辉第三次在我们面前遍体鳞伤。是那个好凶的叔叔打的,叔叔是坏人!明明是打辉的坏人,辉却没有还手,他仅仅对我们露出温柔的笑脸,告诉我们没事。后来,我们又遇到两个奇怪的叔叔,他们没有打辉,是好人……应该?辉跟他们说了好多,我们听不明白,只知道辉最后很生气。他带我们回到家,教给我们好多,有各种各样的动作,还有许许多多的魔法,是不是我们学会之后,就可以保护辉不被坏叔叔打了呢? 辉又出门了,这次会去多久?已经品尝过寂寞之后,每次辉离开,我们都会觉得很害怕。等待辉的时候,我们看了一本书,里面说,照顾孩子们的男人,和孩子们有血源关系,就是孩子们的爸爸。我们体内流着辉的血,他还照顾我们,对我们很好,所以辉就是我们的爸爸。啊,书里还说,除了‘爸爸’之外,还有其他称呼呢,嘻嘻,正好适合我们四个人。这次,他也离开了好久,等到他回来,我们想要迎接他,却发现他的手脚都不一样了。不再暖和,硬梆梆的。他说,这是为了保护我们,他说,想带我们去救人,他说,想和我以及救的人一起离开。我们怎么可能不答应呢?辉是我们的爸爸,爸爸想要做什么,我们就听他说什么,这才是好孩子该做的事情! 爸爸第二次带我们离开,是在他的手脚都变得硬梆梆的归来的第二天。我们跟着他走呀走,走呀走,新的家要走到外面需要挺长时间,还好是跟爸爸一起走,一点都不无聊。然后,爸爸要我们抬头,看看真正的天。没有冰冷的雨滴,没有沉闷的黑云,没有吵闹的雷电,而是温暖的光芒,懒懒的白云,蓝蓝的天空。这就是……爸爸说的真正的天空。原来世界,不是我们想象的单一。爸爸说,等他救完人,要带我们离开,带我们出去见见外面的世界,我们好高兴,真的好高兴,只要有爸爸在,我们去哪里都行。 只要有爸爸在。 不得不说,理昂的十个精英有两下子,四个对战诺玛五五开,六个对战辉六四开。不能使用魔法的话,辉强悍的综合实力无法完全发挥,魔导假肢的性能同样施展不开,只凭肉体战斗明显是拥有快速恢复已经肉体变形能力的十精英更强。辉知道这么下去不是办法,以其丰富的战斗经验勉强从六精英的配合中脱身,来到同样在单打独斗的诺玛身边,他再度与诺玛背靠背,沉着的眼神盯着伺机而动的精英们,低声说道。 “诺玛,冷静一点,不要孤军奋战,我们只要配合起来,这样的家伙根本不是对手。” “啊…不好意思,打得有点兴奋,上头了。” 诺玛领意,深呼吸一口气,稍微压制一下体内沸腾的热血,和辉搬出不尽相同的备战架势,这一刻开始,两人呼吸同步,思维合一,十精英明显察觉到他们身上气势的变化,先前还能与之平手甚至六精英对辉有压制,现在反倒是开始胆怯起来。理昂知道不对劲,握着遥控器的手变成一张奇怪的嘴巴,把遥控器吃下之后,走到十精英的中间。 “他们要联手了,我跟你们一起上。” 作为辉曾经的手下,他目睹过狮虎搭配的强大,现在其他人都指望不上,必须由他亲自上场,否则十精英完蛋,那他的底牌就差不多了。十一人打两人,不懂行的都会觉得优势在理昂,而懂行的人,知道理昂他们凶多吉少。辉和诺玛的配合,属于一加一大于二的提升,就凭十精英刚才的表现来看,若不是有禁魔结界,理昂和十精英绝非他们两人的对手。左面三个精英,右面三个精英,后面两个精英,前面两个精英加上理昂,十一个人对辉和诺玛呈包围之势,同时进攻。左右两面的六个精英露出包含在体内的连发魔导弩,大口径的魔导弩冒着火光不断的吐出魔弹,两边的枪林弹雨几乎能淹没辉和诺玛。诺玛的共生体盔甲拥有类似理昂那般变形的能力,进行液态变形伸展出两面厚重坚硬的盾牌,把两边的魔弹全数挡下。后面和前面的精英出手,强化过的身体如同弹簧压缩释放,嘣一下的冲向两人,前后不同方向的同时攻击甚是棘手,同时还要抵挡左右两边的猛烈开火,对一般的高手而言,已经死路一条。 辉岂是一般的高手,最好的防御就是进攻。两人并不原地死守,他们主动冲向人数最少的后方,左右两方的射击必须跟着改变方向,向后冲去就会拉长前面敌人进攻的时间,仅有两人的后方,辉和诺玛正好一人一个,双方交手瞬间,两个精英各自粗大化的左右臂凶猛挥出,诺玛没有迎击,双手的利爪同时顶住两个大拳头,辉低身闪过,在诺玛控制住两人拳头的瞬间,双腿从大地借力,从下而上,魔导双臂握拳上升,精英们来不及变形,只能用外露的硬骨形成保护,企图降低辉手臂的打击力,结果连骨带头一起揍飞。看起来要命的攻击,对拥有超人级别恢复能力的精英们来说只能算轻伤,但脑子和心脏是他们最基本的器官,头和身体分离开来,精英们一时间失去身体的控制权,两个愣住不动的身体对辉和诺玛没有任何威胁,辉于两人之间半蹲,收回拳头,张开手掌,蓄力迸发,左右开弓,把两个精英的身体轰飞。压倒性的反击需要时间,即便只是眨眼一瞬,就会有破绽露出。理昂和另外两个精英从前方袭来,诺玛和辉依然背对他们,似乎能够轻易得手,而理昂在即将到两人背后时忽然急刹,双脚点地猛然跃起,另外俩精英反应不及,被埋在地里的共生体盔甲变化的虎尾巴扫腿,失去平衡的俩精英迅速适应变化出翅膀,然而辉已经回身,单手撑地,倒身踢起,两腿正要踢中空中俩人,理昂及时变出柔软的肉囊垫在精英们的面前,缓冲掉辉的踢击,辉的魔导双腿陷入肉囊内,肉囊变化,内部伸出许多绞牙,想要废掉辉的双腿。而辉换掉双腿,就是为了应对理昂这种肆意改造肉体的能力,他的魔导脚腕上伸出高频振动的刀片,撑地的手抓住地面,强行扭动身体,两腿旋转轻松切开理昂的缠绕。回神的精英们分裂身体,数条带有骨爪的触手绕过理昂的肉囊,从四面八方对还没恢复架势的辉发动反击。 “没那么容易!” 诺玛回身,由共生体盔甲包裹的双拳准确且快速的击开触手,两个精英反击不成,立刻后退,,理昂趁机飞天,在体内按下遥控,正好在诺玛和辉的位置上有他设置的陷阱,几条抓捕型魔导机动手臂抓住辉和诺玛的小腿,限制住他们的行动,左右两边的六个精英分别散开,伸出藏于体内的大炮,从六个不同的方向发射。陷阱的魔导机动手臂强度不够限制两人数秒,但是让他们无法躲开射击绰绰有余。辉和诺玛两人同时摆好架势,拥有魔导手臂和共生体铠甲,两人可以做出远超人类想象的事情。只见六颗炮弹在接触两人的瞬间,辉的魔导手臂及时反映,强行改变其中三颗炮弹的轨迹,使得六颗炮弹互相轰击,同时,安装于魔导双臂和双腿内的高频振动器发出共振,抵挡掉炮弹轰击时的冲击波;诺玛的技巧略逊辉一筹,她的手法更加直接,拥有共生体盔甲保护,这种程度的炮弹对她来说根本算不上威胁,没有什么事情是她一拳解决不了的,如果一拳不够,那就两拳,硕大的拳头一拳一颗炮弹,强行挡下攻击,炮弹的爆炸完全被共生体铠甲缓冲,根本没法对诺玛造成影响。理昂当然知道这种程度的攻击不能奈何他们,炮击不过是牵制和尝试,真正的杀手锏必须在适当的时机使用。 辉和诺玛天衣无缝的配合,其怒火燎原的进攻与密不透风的防御来回转换,全力以赴的理昂和十精英根本拿两人没有办法。包围攻势不成,理昂和转换战术,十一人的连续攻击,顺便在其中穿插变招,希望能以此找到辉和诺玛的破绽。他们分为两批,一批五人主攻诺玛,另一批五人加上理昂主攻辉,依靠理昂正面进攻,变得十分惊悚的身体挥出七八条带有骨刺的臂膀,同时以人体难以防御的各个方向攻击,另一边,带头的精英变出骨甲巨爪从上至下的挥砍。辉冷静的握住双拳,先以右腿风驰电掣的速度踢开偏于下方的臂膀,双手再分别招架开上方和左右的攻击,再转身后旋踢开另外的臂膀;诺玛一拳锤开骨爪,首个精英的身体忽然扭曲从扭曲的部位伸出后方另一个精英的躯体,那部分身体里突然张开密密麻麻的毛孔,从中射出各种腐蚀酸液,同时,辉那边转身踢开臂膀的刹那,理昂的身体忽然变出一个洞,从洞的后边,一个精英的巨口长牙咧嘴的咬向辉。两边都是同样的先攻牵制并且以人类难以想象的变形进行突然袭击,辉和诺玛虽然有魔导假肢以及共生体铠甲的辅助,但人形身体的限制仍旧没有变化。诺玛的虎尾缠住辉的腰间,将其举起,躲避开深渊巨口的撕咬,顺便把辉举到自己的肩膀位置,辉双臂并拢,启动魔导手臂的共振装置,把腐蚀酸液全部震开,接着诺玛转身一记后踢快准狠的蹬在精英的变化的巨口上,辉则是伸展出手臂里的震动双刃十字挥砍逼退精英。前两波攻击失效,便后浪推前浪,后面的三个精英再接再厉,却仍旧无法突破两人互相掩护配合的防守和反击,几十个回合下来,反而是辉和两人开始压着十一人打,若是十一人散开,则两人逐一击破,若是十一人聚集,则集中一点从头打到尾,期间,不乏理昂使用提前布置好的陷阱偷袭,要不是有陷阱帮助,十精英有好几次险些就让辉和诺玛完全杀死。 场外的众人,特别是市长见理昂和他的十精英不敌,开始紧张的朝沙克大喊,要他赶紧出兵帮忙。沙克把他的话当耳边风不止,还故意重新下达一次命令。 “既然这次的囚犯是考卡家族的人抓到的,那就应该由考卡家族的人负责到底,我们军团只需要负责事后工作。我的手下们,都是军团难能可贵的人才,应该没有谁想上去提前结束漫漫人生吧?” 说着,沙克回头看一眼自己的士兵们,士兵们面面相觑,大伙都见识到理昂当场炸死自己人的手段,还有辉和诺玛的强大,没有谁愿意上去逞英雄。 “就是如此,市长先生,要不,您这么有正义感,现在正好是机会,不如上去给理昂那小子助助阵?” 市长听了脸上肥肉连连甩动,沙克嫌弃他脸上的臭汗,站远了一点。 沙克带领的军团不插手,那考卡家族的其他人呢?除开本四和十四的人手,考卡家族的其他人已经看出来理昂撑不了多久,但是其他干部的人对理昂都抱有不满,反正现在还不到最后一刻,没人愿意先出手。抱有相同想法的还有场外思鸠家族和贤羽家族的人,见识到辉和诺玛的实力,无不为之惊叹,当年能带领考卡家族的人打败泊拜家族不是没理由的,谁都不愿意承担风险提前出手,都在等理昂撑不住的那一刻。 “他妈的,一个个都精明得很,要是等我完蛋了再下场,辉肯定早就带着诺玛跑路了。他可不是什么都没准备就来劫法场的傻子,必定有后手,等我无了其他人再下场,一定来不及。” 理昂知道自己没人缘,也了解辉的性格,虽说辉才是大家眼里的猎物,可理昂何尝不是前有虎后有狼的处境,后方一个个盯着他落败捡漏,前面两个跟自己深仇大恨的高手,打不过,被辉杀死,被捡漏,回去受考卡先生问罪。他的结局几乎和辉一样,横竖得死。无奈之下,他只好祭出杀手锏。 “十精英,动手吧。” 理昂自己一人勉强顶住辉和诺玛一小会,十精英找出空隙后退,十人吞口唾沫,犹豫一小会之后,见争取时间的理昂被轻而易举的揍飞,心一横,十人互相吞噬,最终合为一体,从十精英变成一个新的生命体,更强,更快,更怪异。这就是理昂的杀手锏,伪究极生物,不仅能跟他一样使用魔力,甚至可以改造人类使用魔法的法则,也就是说即使是改造生物体,也可以使用魔法。理昂操纵遥控器,把禁魔结界关掉,让伪究极生命体可以使用魔法,他知道可以使用魔法的话辉也会变强,但是不这么做,那理昂就只能坐以待毙,不如赌赌看杀手锏能不能奏效。这个伪究极生命体散发着异样的气息,其形态上仿佛人体,给人的认知则很奇异,明明是人形,在场的所有人皆无法用言语去形容。这种超越认知的存在感,让诺玛一时半会沉浸在本能的惊异中无法动弹,唯独意志力坚定的辉,失去禁魔结界的压制之后,进行魔力外放,进一步强化肉体,挡在诺玛的面前,直面眼前不可视不可语的伪究级生命体面前。 有辉可靠的背影遮挡,诺玛的精神稳定许多,对方是怪物中的怪物,诺玛绝不能让辉独自面对,此番勇气和爱的加成,令诺玛逐渐冷静,又是与辉肩并肩,狮虎合击对战伪究极生命体,场内场外的人大部分因为伪究极生命体从而受到精神上的冲击躺倒,只剩下精神力强大的高手们可以绷紧神经注视战斗,除此之外,还有赶到现场围观的赛菲斯东和路易,大家意识到,很快,这场足以计入史册的劫法场战斗,即将迎来终局。 第二十六更 伪究极生命体顾名思义,其实是研究究极生命体时出现的失败品,通过对失败品的改造,从而把失败品变成副产品,理昂称其为“渎神”,既世界由神创造,世间万物的生命,皆为神的子弟,然其子弟自行创造出完全不属于神所创造的生命,便是亵渎。同理,成功研究出来的究极生命体,理昂则称之为“造神”。原本,理昂担心辉不肯把“造神”交给思鸠家族,是因为辉已经掌控“造神”,想利用“造神”的力量来复仇,现在看来,似乎辉和他一样,并不知道如何让“造神”觉醒力量。既然如此,“渎神”就有机会打败辉和诺玛。 面对“渎神”,辉和诺玛不遗余力,他们深知,面对这个无法认知的怪物,不可能不战而退。辉以前和泊拜家族战斗的时候,曾经面对过类似的生命,如果无法在意识里对其存在产生认知,则无法对之造成任何伤害。 “诺玛,不要去观察或者企图搞清楚那怪物是什么东西,而是要想象,不要进行复杂的想象,把它想成你能应对的敌人,把它想象成你认识的对象,然后按照你的想象去攻击。” “我的想象……!” 诺玛闭上双眼,共生体盔甲覆盖她的面部,经过盔甲变形,穿着铠甲的诺玛变成一个高大的“虎人”,她做好准备,把“渎神”想象成一个对手,一个该死的对手,一个现在就在附近歇逼的对手,理昂。共生体盔甲可以和宿主进行肉体适应,完全适应化之后,诺玛可以短时间内和共生体盔甲进行完全同步,这就是诺玛最强的杀手锏:如虎。辉看诺玛准备一战,自己也使出擅长的强化魔法,同时进行雷电和火焰两个无上魔法的双重咏唱。无上大魔法的咏唱需要一定的时间,何况是两个无上大魔法的双重咏唱,一般情况下,辉会借用延迟咏唱和其他战术来保证咏唱能够顺利进行,作为对手的“渎神”没有动作,辉便不多拐弯抹角,站原地就开始咏唱。 “‘渎神’,动手!” 躺在一边的理昂尽力的挺起身子,为了给十精英合体拖时间,只身面对全力以赴的辉和诺玛,理昂差点就翘辫子,现在已经没有变身的体力,光恢复伤势就已经够呛。听到主人的理昂的命令,“渎神”总算开始动弹,它像是飞、走、爬、飘?没人看得懂它的行动方式,总之,在向辉靠近,很快,很慢。诺玛挡在辉的面前,她要帮辉拖延时间,按照辉的吩咐,诺玛的眼里只有两个理昂,一个躺在地上奄奄一息,一个面无表情朝他们走来。既然是理昂,诺玛就不客气了,她主动冲前,其速度超越极限,甚至达到特化速度的十精英其中一位的程度,除开部分高手的肉眼能跟得上,大部分人根本看不见诺玛急速的身影。她张开利爪对着“渎神”毫不犹豫的挥舞,锋锐的共生体利爪轻松撕开“渎神”发着淡蓝色幽光的身体,五道伤口没有渐出类似血液的体液,反而发出白色的柔和光芒,看起来仿佛很神圣,接着没等人感叹,伤口里就窜出七八只形态奇异的蠹虫。这种东西,刚才和十精英战斗的诺玛早已司空见惯,用手往前向右抡一圈,抓住所有蠹虫直接扯断。“渎神”学习诺玛的做法,好似人形左手的手变成拥有十几根爪子的模样,快速的挥向诺玛。诺玛纵身跃起闪避,侧身左蹬踢,精准的踢在“渎神”似是而非的脸上。此等重击,换做方才的十精英,必能重伤其身,可“渎神”不同,它软化即将受到冲击的部位,橡皮一样的质感缓冲掉踢击的力度,好似人形的肩膀上长出两条好似腿脚一样的部位,使出和诺玛一样的踢击。诺玛以双臂相抵,挡住双重踢击,借用其力道在空中翻转一圈落地,双手的利爪再度挥舞,十道撕裂空气的锋利烈风朝着“渎神”飞舞而去。“渎神”同样以双臂格挡,两条人形似的手臂当即断成十几节,斩断手臂的烈风还在“渎神”身上刮出十几道深深的伤痕,要是真正的理昂中了这招,得变成好些肉块在地上恢复一段时间。“渎神”轻而易举的重塑肉体,诺玛造成的重伤如同从未有过一般,强大的恢复力让诺玛意识到,这个怪物的实力不是十精英加起来的十几倍那么简单。 好在“渎神”目前为止都没主动进攻的迹象,只有对诺玛进攻后的防守反击,这对拖延时间让辉使出双重无上大魔法来说是好事,但诺玛却觉得越来越不简单,压力越来越大。“渎神”在学习,它在学习诺玛的进攻方式,每一次的反击,都会用更强的威力使出相同的招式,除此之外,诺玛的攻击都被“渎神”一一无效,就算勉强造成伤势,“渎神”也会以惊人的速度重塑肉体。经过几十轮的进攻反击后,“渎神”已经掌握了诺玛如虎的作战方式,它的身体开始变化,下半身变成了兽形,同时拥有六条形似诺玛覆盖共生盔甲后的腿脚,上身则拥有六条形似诺玛覆盖共生盔甲后的手臂,怪异且相似的模样有种说不出来的违和感,看得身经百战的诺玛毛骨悚然。这时候,诺玛已经无法把眼前的“渎神”当作理昂来看待,渐渐的,不过是看了那么几眼,诺玛的精神就开始遭到污染,许多奇怪的自己在他面前做出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怪异动作,相似又不同的声音在脑子里发出高低不同的叫声。诺玛的脚步开始站不稳,身体本能的颤抖,大脑亦逐渐无法正常思考,诺玛察觉到有什么在干扰她的大脑,企图去搞清楚真相,然而越是去想,她的精神就越陷入无底的深渊。 “辛苦你了,诺玛。” 当诺玛在精神崩溃的边缘徘徊,可靠的声音悠扬飘来,把她从疯狂的悬崖边上拉回正轨。隔着共享感官的共生盔甲,微暖的体温把她包裹,充满爱意的拥抱,让这位人高马大的女人初次体验到浪漫为何物。她的视线重新回到辉的身上,心爱的人浑身电闪雷鸣、烈火焚烧。现在,诺玛安心了,她知道如今的辉,无人能挡。漆黑的雷电与漆黑的火焰互相交织,宛如双龙交汇,撼天动地。这就是辉最强的招式,将雷电无上魔法和火焰无上魔法使出后尽数吸收,把自己化为魔法生物,兼顾雷电的速度与火焰的爆发,辉拥有了与不断学习进化的“渎神”一战之力。 “渎神”呆呆的看着眼前的变化成半魔法生物的辉,试图去理解和学习辉变身的原理。那对看似人形的眼睛,刚把辉的身影完全印入眼帘,这个景象甚至还没从它的眼睛传给大脑,辉就已经来到“渎神”的面前,提膝,飞撞,惊雷与爆炎同时炸裂。在场的所有人,就连肉体特别改造过的理昂,都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甚至连声音都没有传到所有人的耳朵里,“渎神”的六足就开始脱离地面。最前双足的脚尖还没离地,甚至连爆炸的而冲击波还没蔓延开来,辉就展开第二轮,不,第无轮,不,第十八轮,不,第五是三轮,数不清,已经数不清。雷和火,是光源,辉,就是光源中散发的光芒,尽管是黑色的,但确实是光芒无误。光的散发,比眨眼瞬间更加瞬间,就在那漫长的一秒钟,辉超越光速,无法准确捕捉其身影的器官,甚至产生了辉扭曲空间的错觉。直到“渎神”恐怖的适应力和学习能力以及思考能力终于理解到发生什么事情,摧枯拉朽的攻击已经彻底破坏它最重要的大脑和心脏。它想要进化,想要变化成更强的样子,只可惜,那想法终归昙花一现,变化做过眼云烟。 就像以前对付研究所守卫五天王一样,辉从开始就竭尽全力不留余地,他在诺玛的身后安安静静的咏唱时,已经见识到这个怪物有多么可怕的学习能力和进化能力,诺玛最强状态的如虎潮涌般的攻击没一会就失去效果,更恐怖的是它完全学习之后还会以类似的形态,发挥出比原来更好的效果,这种打击足以动摇人心,人的意志力一旦不够坚定,其无法认知的存在就会无意间侵蚀人的大脑,达到精神和肉体上的双重抹除。所以,辉必须一开始就使出全力去干掉“渎神”,若是被它学习和适应,那么他和诺玛就绝无胜利的可能性。以防万一,辉还特意用火焰把“渎神”的碎片全部烧得一干二净,以防其再生。当所有人的五感终于抓取到相关的信息,包括理昂在内,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眼睛只能看到剧烈的雷电和火焰的轰炸,耳朵只能听到魔法蹂躏耳膜的声音,皮肤只接触到骇人的冲击波,鼻子只能闻到焦土的臭味。当这一切消失,刚才还让众人无法直视的“渎神”已经消失不见。众人皆难以置信的瞪圆了双眼,不仅惊讶于辉从没使出过的而招式,还惊讶于其瞬杀“渎神”的恐怖之处。 解决掉“渎神”,眼下要处理的,只剩场外虎视眈眈的其他三大家族的干部。展示了隐藏已久的杀招,辉量到所有人不敢轻举妄动,转身照看瘫坐在地上的诺玛。 “好、这…这…厉…。个,…害。以…要…学习。我、可以…。” 诺玛断断续续的口吻奇异的说着不成句的话语,辉惊讶的拆开诺玛的共生头盔,发现诺玛眼神涣散,神志不清,她的眼睛里映照着的不是眼前的辉,而是另一个已经消失的生物,“渎神”。辉推测,“渎神”不仅能在物理层面存在,还能潜伏到人的精神世界里,只要遭到它的精神污染,使得目标对其认知产生混乱,“渎神”就可以在肉体消失殆尽的情况下继续存活。辉双手急忙捧住诺玛的脸,闪烁着电光的双眼直视诺玛的眼睛,将自己的精神认知投射到诺玛的脑袋里。在诺玛的精神中,“渎神”已经侵略了大半的意识,差点就要把诺玛夺舍,好在辉及时阻止,避免悲剧发生。 “渎神”见到辉,显得非常兴奋,它看上去好像单纯的猴子又跳又叫,可是认知里却觉得他表现得十分冷静,只是面露微笑,辉不管这一套,坚定的意志完全不受“渎神”的影响,在精神领域之中,辉甚至拥有自己完整的手脚,在这种唯心领域,想象力和意志力就是制胜关键。“渎神”已经在现实中领教过辉的强大,所以它想要变成辉的模样,模仿辉的招式。精神世界里没有时间和空间的概念,辉不管三七二十一,直视“渎神”,给予了现实中顷刻间摧毁“渎神”的巨大压力。出于生物本能,“渎神”自然的进行反应,然而它还没彻底学习到辉的招式,其想象力达不到对辉的雷炎攻击产生影响,迫于压力,它变成辉的模样后以使用魔法的方式放出雷电和火焰攻击,理所当然,如同水滴遇见浪潮,不值一提。轰雷跟爆炎淹没“渎神”,经过现实世界的瞬杀之后,“渎神”已经自我进化出一定的雷火魔法抗性,加上精神世界里,只要诺玛受到的精神污染还没清除,“渎神”就不会消失。这对辉来说不是什么好的发展,这只怪物的进化能力和学习能力非同凡响,战斗时间越长,辉的胜算就越低。为此,他不得不一边对“渎神”进行精神攻击,一边想办法清除诺玛遭受的精神污染。 两者从诺玛的精神浅层一直打到深层领域,这里是她的意识内部,保存着诺玛的记忆和人格。辉必须在这里决胜负,万一失手,不仅诺玛会被夺舍,自己的精神也会被困在这里。渐渐能够抵抗辉的雷火攻击,“渎神”终于完完整整的变成辉的样子,这是它诞生以来目前遇到的最强的存在,以至于它没有改造辉的模样。两个一样的人在精神世界里交锋,随着“渎神”快速的进化,辉的攻击慢慢失去效果,速度和力量还被它追上。再这么下去,“渎神”必胜无疑。 “诺玛!” 辉不是没想到这一点,他的攻击不完全是为了摧毁“渎神”。由于渎神渴望获得齐肩辉的力量,精神过于专注在辉的身上,导致精神污染的进度停滞不前,来到诺玛的意识深处之后,辉的雷电和火焰,随着辉的想象力和呐喊,变成一句句昔日的言语。爱人的声音不断回荡在诺玛的精神领域内,一对兽瞳在混乱的精神中展开,赤红的眼眸注视着脑袋里的不速之客。 “诺玛!是我!辉!快醒醒,把‘渎神’从你的精神里赶走!” 辉左手黑雷,右手黑炎,双手并拢格挡,防御住“渎神”的千变万化的手臂,距离它彻底理解辉的半魔法生物形态只剩一步之遥,马上,它就可以进化超越辉的生物。兽瞳只是注视两人的战斗,没有给予回答。辉没有多余的精力可以空出来想办法,已经进化到同样强度的“渎神”,开始在战斗中占据上风,压着辉打。双方同样使出雷炎轰炸,耀眼的光芒照亮整个精神领域,两者的精神力强弱在“渎神”领悟到辉的雷炎姿态之后,发生彻底的转变,强于辉几十倍的精神力彻底将其压制,眼看着雷炎即将吞噬掉辉的意识,辉使出吃奶劲大吼道。 “不是你说的要和我去其他城市,做份正经的工作,过上平常人该过的日子吗!现在我来了!你呢!你愿意和我走吗!” 噗通,噗通噗通噗通,心跳声,剧烈的心跳声,震耳欲聋的心跳声。凝视着辉和“渎神”的兽瞳变得温和起来,眼睛周围的面部变得清晰,随后,一个超级巨大,巨大到辉和“渎神”对比起来不过是跳蚤大小程度的身影,出现在宛如宇宙中广阔无边的精神领域之中。那是诺玛的意识,她因为辉的言语,触动到内心最渴望的愿望,如愿的精神吹飞了所有“渎神”的精神污染,净化意识。 “辉!这可是你说的!” 自我意识重新占据主导地位,诺玛大手一挥,直接把“渎神”拍出十万八千里,无法继续维持精神寄生的状态,“渎神”只好从诺玛的精神中逃离。三者重新回到现实世界,而他们在精神里的战斗,对现实来说不过晃眼一瞬,谁都不知道为什么消失不见的“渎神”又出现了、原本瞬杀“渎神”的辉忽然遍体鳞伤、唯唯诺诺的诺玛再度充满活力,从辉瞬杀“渎神”到三者之间的变化,没有人搞得懂这一会儿到底发生了什么。 一时的危机暂时解除,旧的危机变成新的危机。彻底学习辉的杀招之后,“渎神”的强度已经超越面前的原主,它不仅肉体强度和魔法力量都超过眼前的两个高手,连智慧也到达了超越常人的地步,“渎神”想试试看,现在的它,究竟有多强,眼前,正好有自己的“恩师”可以试试。躺在一旁的理昂目睹全程,尽管他不知道“渎神”为什么会重生,但他知道情况的发展还没超乎他的意料。和辉的战斗,必定会使“渎神”得到成长,只要它的成长还没超出理昂预料的范围,就还能把握住接下来的发展,理昂还有控制住已经拥有独立意志的“渎神”的办法。 精神领域里的战斗受的伤,会原原本本的呈现在肉体上,在精神领域里和“渎神”大战过后,辉早已伤痕累累,纵使他恢复全盛时期的能力,再加上全盛时期的诺玛,依旧不敌如今进化成功的“渎神”。面对咄咄逼人的怪物,辉和诺玛互相依靠,且战且退。狂风骤雨般的连环攻击下,辉和诺玛渐渐招架不住,分别被击飞自各处,而辉正好落到装货物的大箱子边,辉认得这个箱子,顿时紧张起来。原本还有余力闪躲“渎神”玩耍似的攻击,这会儿突然一改方式,不闪不躲,正面全力的挡住“渎神”的魔法冲击波,仅仅这个变化,等待许久的干部们,开始行动了。 毫无疑问,等待已久的究级生物,就藏在那个辉需要去守护的箱子里。 “孩子们!快出来!” 全力防御的辉冲着身后的箱子大喊,砰的一下,四胞胎直接从箱子的侧面撞个窟窿,应声而出。就在她们现身的时刻,“渎神”停止攻击,它忽然瑟瑟发抖,失去拥有智能后冷静的姿态,怪叫怪喊,屁滚尿流,最终失去逃跑的想法,倒在地上蜷缩成一团。正要冲上去强夺“究极生物”的干部们,包括理昂和辉,全员被眼前“渎神”的反应给吓唬住。 这么强的怪物突然害怕成这样,难道是究级生物觉醒力量了?所有人不约而同的诞生这个想法时,从斯东和路易那了解过究极生命的辉更快的想到其他可能性。虽然孩子们还没觉醒作为究级生命的能力,可“渎神”作为已经进化到一定程度的生物,拥有更高感知的它,实实在在的感受到生物之间弱肉强食的关系,就像青蛙见到蛇就不会动了一样,那是弱者面对强者时天生的怯弱。 这份意外,给予了辉最好的机会。 “对不起了孩子们!” 他迅速转身,粗鲁的用魔导手臂把孩子们抱起来扔到诺玛那边,随即转身回来,启动了魔导手臂和腿脚里刻印的无上大魔法延迟咒语,有了斯东和路易帮他进行肉体强化,再加上还未解除的半魔法生物形态,辉才得以使出四个无上魔法并且进行融合。这个融合魔法是辉和苏拉讨论并且试验后得出的结果,加之本四和十四帮忙在先进上做手脚,还有沙克暗中对场地的布置按照辉的意思实行修改,辉才能用出足以困住所有对手的毁灭结界。四中元素互相交融,透明的结界中,无数魔法阵缭乱闪耀,查觉不对劲的干部和他们的手下已然困在其中,全员受到魔法枷锁的固定。 “辉!你疯了吗!?” 同样困住的理昂吓得脸色铁青,因为他认识这个离谱的魔法。过去,辉曾经和自己的手下们研究各种魔法和招式,这个是他曾经提及过的东西,属于教会禁忌之一,以人体作为媒介启动的结界魔法。理昂以为那是辉的玩笑话,毕竟要以人体作为媒介,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情,根本不像辉的风格,没想到,辉所想的人体媒介竟然是自己本身。以肉体为媒介,把肉体、精神、魔力全部作为原料,同时启动几个属性相克的无上魔法强行融合,再以强力结界困住,不可融合的魔法最后在结界内反发,就能以超乎想像的威力把结界内部毁得一干二净。也就是说,是一种以一敌百的同归于尽手段。 “辉!!” 诺玛把几个想要跑去辉身边的孩子紧紧抱住,失声大喊。 “放心吧,我答应你,不会有事的!” 随着辉帅气的回眸,刺眼的白光吞噬一切,没有声音,没有震动。海浪轻轻拍打码头,潮汐上涨,把十四和本四视线准备好的船顶到码头边。尘埃落定,喧闹的码头,刹那间平静下来。由于辉施展魔法时的状态不佳,毁灭魔法没有达到最佳的效果,没能耐的人死了,有能耐的人还能在地上抽动和挣扎,这便足够了,至少,想要追杀他们的人,暂时不能继续行动,不想追杀的人,则在远处眺望。辉死了吗?他没死,多亏山来那个的修女给予的十字架。银色的十字架挂坠蕴含着祈祷的力量,那份温柔的奇迹,保住了辉的性命。圣光笼罩着辉疲惫不堪的身体,动弹不得的辉只能依靠魔导假肢支撑身体。四脚朝地的模样狼狈不堪,好歹还活着。激动的诺玛和四胞胎急忙跑过来,扶着辉破破烂烂的身体,朝着码头一步一步的离去。 “十四本四,你们在做什么呢?快点——”本四十四关掉魔法联系器,安静的目送辉跟诺玛离去。 “苏拉,你为什么——”苏拉把魔法联系器扔掉,露出满意的笑容,眺望着远去的朋友。 “沙克分团军团长,你快点去抓住那个——”没等市长把话说完,沙克就一拳把他揍晕,然后无奈的叹气,感慨今天发生的事情。 “辉,太好了……我们做到了,再坚持一下,上船后我就帮你治疗!” 诺玛两眼泪汪汪,丝毫没有女汉子威武的形象。四胞胎们也是,陪在他们身边紧紧跟随,几对可爱的大眼睛担心的看着辉。 “呵呵……我说过,咳咳咳!哈啊……哈啊…不会有事的。孩子们,来,看看…咳咳,这就是我跟你们提到过的诺玛……哈啊…嘶——哈——,沙克还有十四本四你们见过,站那边的就是……帮你们接生到这个世界来的斯东和路易,还有站在他们中间的赛菲。咳咳咳!哈啊…咳咳!那边,站在房子上的性感美女,那个就是和你们说过的苏拉,嘿嘿,要是没有这些朋友,我都没办法带你们离开……咳咳咳!。” 虚弱的辉,说话断断续续,艰难的咳嗽,依旧硬要给孩子们介绍认识。四胞胎们乖乖的朝着辉说的方向望去,还会点点头表示打招呼。远远的,苏拉、本四、十四、沙克、斯东、路易还有赛菲,对着他们离去的身影挥手。辉虽然没有回头看到,还是默契的举手挥摆,表示道别。 “啊……对哦,咕嗯……哈啊——我还没给你们,咳咳咳,没给你们起名字呢。我、呼——我没给人起过名字,想了挺久,咳咳,哈啊哈啊……嘶——呼——你们两个,长得一模一样,都是金发异色瞳,看你们平时的表现,听我讲故事的表情,咳咳咳,我知道你们热爱自由,就以‘自由’给你们起名字,你呢,就叫菲利多姆;你呢,就叫丽贝菲利。” 辉指着金发的男孩,再指着金发的女孩。 “怎么样,诺玛?” “嗯,嗯。好名字,很适合她们。” 辉转头,得意的笑着询问,诺玛也同样笑着,点头回应。 “还有,还有你们。呵呵,两个小美人、咳咳咳!咳咳咳咳!哈啊…哈啊……你们,你们两个的话,究级生物是造神,就给你们加个神字,咳咳咳…!咕……看得出来你们渴望感情,追求浪漫,喜欢红色,就给你们起同姓同字,你呢,就叫红神真梦;你呢,就叫红神幻实。” 辉指着红发的男孩,再指着红发的女孩。 “怎么样,诺玛,合适吗?” “挺好,很适合。” 辉第二次转头,得意的笑着询问,诺玛还是笑着回应。 有了名字,辉亲自给四胞胎起的名字。孩子们高兴得不行,朝着船快速的跑去。 “哈哈哈咳咳咳咳!哈啊……看看她们高兴的样子,真可爱。嘶—呼—诺玛,等到外面,我们一起抚养她们,跟这几个孩子一起过上平凡的生活咳咳咳……,算不算违背我以前想要匡扶正义的梦想呢?” 辉的双眼些许朦胧,追视着跑向海平线的孩子们,虚弱的翘起嘴角。 “不,不算。你一直都在做你梦想的事情,只是有大有小而已。从小的开始累积,总有一天,你一定能完成梦想。” 诺玛搀扶这辉,总算到了码头。她把辉暂时放下,带着几个孩子先上了船,启动船上的魔导装置后转身,孩子们则打算把辉从码头上迎下船。此时,已是黄昏时刻,橘红的夕阳不是那么刺眼,照耀大地的太阳,慢慢的没入水平线里。他不曾背弃童年稚气的梦想,拯救几个孩子,亦是他实现梦想的一步。至于重回巅峰,在今天留下劫法场的一幕,从三大家族手中逃脱,足以在这个城市留下历史性的一笔。看着眼前的四个孩子,他露出犹如往日温柔的笑脸。 “孩子们,缘分,真是有今生——” 砰。 落幕的弩声,打破薄暮的寂静。浓郁的鲜血,飞溅在四胞胎可爱的脸蛋上。理昂,他变得怪异的身体,张开血盆大口,吃掉了只会害怕蜷缩的“渎神”,借此回复些许行动力之后,拆开陷阱里设置的魔导弩,瞄准辉的脑袋,扣下扳机。 “呃……啊……” 魔弹贯穿了辉的头部,血液和脑浆流落,打湿了辉的脸,模糊他的视线。在他失去知觉的前一刻,孩子们的笑脸,就是他看到的最后一幕。场外,苏拉、本四、十四、沙克、斯东、路易、赛菲一齐飞奔过来,他们共同喊着辉的名字,冲向理昂。理昂不认命,他继续把弩口瞄准魔导船,按紧扳机,魔弹齐刷刷的飞向载具,此时,本该已经死去的辉突然回光返照,他站起来,张开双臂,以身躯阻挡,本该穿他身体的魔弹,通通无法穿过。此时此刻,孩子们有生以来,第一次叫出声音。 “爸爸!” “爹爹!” “父亲!” “爹哋!” 四个孩子,四种叫法,若辉还听得见,肯定会觉得这很好笑。 “辉……!” 诺玛摇头落泪,把施展着魔法护盾挡住子弹的孩子们拉会船上,看上爱人最后一眼,咬紧牙关,开启载具,从码头上飞一般的离去。 无论魔弹如何击碎辉的身体,那破破烂烂的身子就是不会倒下。这不得不让理昂感到震撼,即使小人如他,亦发自内心的感叹。 “辉哥,你的时代结束了。” 这是他第二次,由衷的带着尊敬来称呼辉。 辉总是穿着一身黑,黑头发黑眼睛,给予孩子们黑黑的印象,实际上,辉是她们的光。那矗立在码头上不曾倒下的身躯,看起来不高大的形象,却是为他们遮风避雨的高山,那么的伟岸。菲利多姆泣不成声,因为没有可靠的爸爸给他依靠;真梦梨花带雨,因为没有温柔的爹爹给他讲故事;丽贝菲利泪湿罗裳,因为没有温和的父亲给她做饭;幻实嚎啕大哭,因为没有有趣的爹哋给她吹口琴。黄昏沉静,海浪依旧,早就安置在魔导船上的猫咪,不停的喵喵叫着,它肚子饿了,希望辉给添饭呢。码头上,辉口袋里的口琴,掉入海中,不知道是不是大家的错觉,一望无际的海面上,动听的口琴声幽幽漂荡。 六年后,这个城市依然由三大家族掌控,苏拉、本四、十四、沙克,各自因为放走辉,分别被思鸠家族和考卡家族抛弃和追杀,沙克遭到革职,赛菲因为包庇过罪犯,被教会罢免修女身份。五人加上斯东路易,这些辉曾经的好友聚集在一块,组成新的势力,在三大家族的夹缝中壮大。 城市依然繁华,没什么改变。光鲜亮丽的外衣,华丽的服饰给予人雍荣华贵的印象,丝毫不会思考衣服底下已经红肿发炎的伤口,以及,在这些伤口附近侵蚀身体的病毒细菌。有的脏东西是座城市里毫无作为的渣滓,有的是贫苦无奈为了一口饱饭拼死拼活的穷人,有的是欺软怕硬无恶不作的恶霸。所幸,有人愿意收拾收拾这些脏东西。 城市昏暗街头的小巷内,一家老旧的小酒馆,今天也没什么生意。酒馆的店面不再是老板自己的财产,他还得给考卡家族的人交租,本不富足的酒馆老板手头,最近变得有些拮据。市场的某个老奶奶已经去世三年,除了做果汁的手艺外,他没有从老奶奶那得到什么,即便如此,他还是会每年买点祭品去看望一下老人家的坟。鲜甜的果汁已经没有搞头,三天两头,只有些口袋里没几个铜币的家伙,来这里喝点馋了水的酒解解渴,嗑唠嗑唠。以前有个来酒馆却从不喝酒的客人,从酒馆开始出售果汁起,有好几个年头,天天都会来喝上一杯酸甜可口的草莓汁。 “老板,给我们各来一杯草莓汁。” 正在擦杯子的老板,停下了手里的擦玻璃杯的活,缓缓抬起头。
  20. “既然如此,我就不要这个家了!” 家里的电视正播放萨克斯演奏,结果被绮丽的哭喊覆盖,她揭斯底里,从发怒的父母面前夺门而出。这不是她第一次和父母吵架了,自青春期以来,绮丽就因为性格叛逆,处处与父母对着干。无论是对是错,她只想跟自己的亲生父母作对。曾经的她是一个听话乖巧的女孩,是父母的掌上明珠,她的父母既没有强迫她学习,也没有对她太过娇宠,如此,绮丽还是成了一个“坏女孩”。 这次吵架,是因为父母反对她跟她的男朋友交往。绮丽的男朋友,大部分父母都不会同意把女儿交出去的人——社会的渣滓。游手好闲的混混,不仅没有工作,人品行为还有问题。就是这样的家伙,绮丽却对他有意思。一个初中女孩,谈不上是情窦初开,只是因为对方走着与世俗相对的道路,傻女孩就觉得好酷,紧接着,一头栽了进去。混混不过三言两语的情话,抽抽烟,打打架,偶尔在她学校门口勒索其他初中生,就把绮丽骗进自己怀里。 作为初中生,绮丽不敢说是校花,那也是班花级别的小美女。现在这个年代,孩子本来就长得快,加上女孩发育更早,不过是初二,绮丽身高就到了一米六八,除了身高之外,当然还有正在发育的女性象征。加上她长得好看,又大又水灵的大眼睛,细长的眉毛,标志的五官在脸上布置出一张清纯的脸蛋。配置这么高,班里的男生们没少意淫着她是自个的女朋友。或许就是成绩好长得好看又受到追捧,绮丽对班里这些懵懂的小男生一点兴趣都没有。也就是这个时候,有了混混的可乘之机。 当学校里的男生们看见那个臭混蛋对绮丽勾肩搭背,个个拳头硬了,恨不得一帮人上去摁住那个屌毛狠狠的揍一顿。当然,终究是在心里想想,在学校里的恶霸到底是个小男生,惹不起在社会上溜达的垃圾。只好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绮丽也就那样,学校里不是还有其他女生么? 就是这样,绮丽才看不起他们,一帮没用的孬种。为什么她的性格会变成这样呢?谁知道。来来去去,终于发展到绮丽和父母大吵一架,最终离家出走。但她一个初中生,没钱未成年还没有父母监护,能做什么?什么都做不到。所以她去找她的男朋友,找那个她觉得值得与父母断绝关系的社会败类。 混混就住在一栋又烂又偏僻的公寓楼里,第二层,走廊最里边的单间,房间里就一张床和一张折叠桌,除此之外就是一堆奇臭无比的生活垃圾。绮丽没来过,她只是去混混经常出现的公园里,没想到一下子就找到,跟混混说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混混很爽快的答应收留绮丽。结果来到混混住的地方,她开始后悔了。可惜,后悔已经晚了,她实在不想回去见父母,硬着头皮住下来,她想,至少还有地方住,不用流浪街头,这么想,她心情稍微好受了些。 绮丽不知道,她已经半只脚踏入了地狱。 当晚,和混混吃完了泡面之后,混混出门,只剩她一个人在公寓里无所事事,她又不敢在陌生的地方自己一个人出去逛,双手抱着双腿,屈膝坐在房间的角落里。因为鼻子实在受不了房间里的恶臭,她把头埋在了手臂和大腿之间。为了发泄这种落差,绮丽埋头痛骂她的父母,觉得都怪他们管太多,她才会落得如此田地。骂呀骂,骂呀骂,她累了,她哭了。女孩不曾想过,看上眼的对象竟然在这种地方生活,她觉得,像这样潇洒、不用被社会规矩束缚的男人,应该过得很舒服,很爽快。看看,就连她木头脑袋的父母都能带她过上小康生活,这样的男人为什么不能?为什么呢? “为什么呢?” 她不明白,一只连翅膀都没长硬的小鸟,企图脱离父母,飞向向往的苍穹,结果摔了个底朝天。她怎么可能明白,父母到底花了多少时间和努力才能保持小康生活的情况下养育她;她怎么可能明白,这种看似潇洒的社会败类怎么就住在这种垃圾堆一样的地方。绮丽自以为很懂,实际什么都不懂。越想越不甘心,越想越痛恨父母。她依然没有意识到自身的问题。 不知何时,混混出门回来了,他个没有工作的人出门干什么要这么久?绮丽怎么知道。只见混混回来,把手里提着的塑料袋随手扔到折叠桌上,塑料袋里的罐装啤酒磕碰着桌子发出响声,有两瓶倒了。知道混混回来,绮丽才抬头,这时候她眼睛哭得发红,哽咽着。混混见状,点起一根烟,抽了一口就就用左手夹住,往一旁吐出烟雾,坐在绮丽旁边,右手搂着她的肩膀,温柔的问她怎么了。崩溃的女孩此时正是需要人安慰的时刻,也是最容易迷途的时刻。坏家伙只需要稍微的扔出钓线,甚至连鱼饵都不需要,蠢女孩就会乖乖上钩。 这不,绮丽心动了,她觉得她没有选错人。蠢女孩对混混倾诉所有,诅咒着养育她多年的父母,丝毫不明白,对方就是馋她的身子,根本没把她的话放心里。因此放下了所有防备的绮丽,在当天晚上,不仅是心,身子也交出去了。 那晚以后,绮丽跟着混混到处溜达,开始吸烟,开始喝酒,甚至开始和混混不分时间场地的无套做爱。她的性格越来越糟糕,善于学习的能力用在了不该用的地方,混混那一身没用的东西绮丽全部学了个遍,从此社会上少了一个年轻有为的少女,多了一个浪费社会资源的败类。 某天,绮丽跟着混混在夜里溜达,他们跟着所谓的朋友,去了一家酒吧喝酒。完了不还钱,开始起哄闹事,结果没掂量清楚自己的本事,装模作样惹到了不能惹的人物。这酒吧可不是什么正经人开的地方,所谓恶人自有恶人磨,像他们这些个社会败类,遇上真正的黑恶势力,那不过是已经处于鞋底下的蟑螂,等着被踩死。酒馆里的保安用棍棒狠狠的揍了他们一顿,还冲着这帮人吐口水嘲讽,混混的所谓朋友立刻屁滚尿流,剩下受伤最重的绮丽和她的男朋友,两人互相搀扶着回家,在离开时,酒吧正好在演奏着萨克斯。 回到破烂公寓。混混心里不服,一回到家就掀桌子踢垃圾,尽管身上的伤口和淤青疼得厉害,落不下面子的混混还是在家里大发脾气。绮丽已经习惯了,她就坐在角落里,不管她的男人,抽着烟,借着烟瘾的满足,麻痹身上的疼痛。岂料由于酒精蒙蔽了大脑,加上一肚子火没法发泄,混混对着毫无反应的绮丽发狠,破口大骂,绮丽依然不管不顾,侧过脸去,就是这反应,让混混大发雷霆,一巴掌就扇过去。本就受伤的绮丽一下子懵了,嘴里的充满了腥味,她下意识的吐了一口,满是鲜血。还没等她反应,混混又揪着她又染又烫的黄色卷发,对着绮丽大骂不止,手里还揪着她的头发摇晃,而后又是一顿拳打脚踢。性格跟着混混变差的绮丽哪能忍,开始叫骂着反抗。可同样受伤的情况下,一个未成年人怎么可能打得赢一个青年。绮丽的反抗犹如小鸡啄米,没有半点威胁,混混就是一拳一脚,差点没把绮丽打死。 完全失去反抗能力的绮丽艰难的喘气,倒在地板上涕泪齐流,鼻涕、眼泪、汗水、鲜血,几种体液混成一团,化掉了她脸上的浓妆,难看得一逼。结果,混混打骂还不算,性子起来了,拦都拦不住,索性扒拉了绮丽身上几件破烂的衣服,一边掐住她的脖子,一边毫不留情的干着她的私处。那天晚上,她就像是一个纯粹用来泄欲的人偶,缺氧的脑袋、疼痛的身体,一点都不舒服的性爱,令绮丽想就这样被掐死算了。 事与愿违,她在隔天太阳晒屁股的时候,艰难的睁开了眼皮。 两个人一身伤,裸着身体,睡倒在床上。绮丽起身,随手拿一件便宜短袖衫穿上,一瘸一拐的起床,没找到烟,翻了一下混混的衣服,也没摸着什么,无奈之下,穿上短裤,正要出门,昨晚的酒精以及难受的身体一起反应,在屋子里吐了出来。 “呕!!” 加上这呕吐物,身上一股难闻的酸臭,也许是她的鼻子已经麻木了,也可能是因为打了一顿鼻子坏掉了,总之,绮丽就这么出门去,想去找便利店搞一包烟。到了便利店,她也没有钱,就跟店员搭话。 “喂,帅哥,这包烟别收我钱,我让你摸奶子呗。” 店员愣了一下,上下打量了她一番,要是没受伤还好说,本来绮丽长得就漂亮,身材也不错,可这会儿脸青鼻肿,双眼发红,身上还有股恶臭,谁愿意啊。店员小哥当即摇摇头,赶紧说道。 “没钱就走,这里有摄像头的。” “要不我给你口,你想上我也行。” 绮丽还在商量,对方倒是不耐烦了,从结算台上拿回了烟放回架子,然后摆摆手赶人走。 “啧,操你妈臭屌丝,装你妈逼呢。” 绮丽一边臭骂,一边走出便利店。没搞到烟,也不想回去,她就这么到处乱逛,正好看见别人抽一半丢掉的烟头,顺手捡起来抽。她蹲在街边,百无聊赖的抽着烟,也不知道接下来要干嘛,反正走一步算一步。自离家出走,已经有一年多了,她忽然想起来已经遗忘了的父母,不知道那对老家伙现在怎么样了,是不是没了她之后不用再受气过得好多了。 绮丽深吸一口,吐出浓烟。双眼瞅着碧蓝云天,发呆。一会儿,烟抽完了,打算打道回府,忽然几个壮汉上来就抓住了她,还没等她喊出来,嘴巴就被布料塞住,再加一个黑麻袋套在她的头上,然后几下拳打脚踢,把她抓上了面包车。起初,她还妄图挣扎,结果肚子被痛揍几拳之后,怕了,不敢动弹。她只知道自己在车里,黑乎乎一片什么都看不到,又痛又晕,差点再吐一次。还好忍住,不然吐在套着头的麻袋里,估计不用这些陌生人动手,她便要直接憋死在里面。 到底过了多久,绮丽不清楚,黑麻袋子松开的时候,她已经因为缺氧和恐惧导致神志不清,几个壮汉将绮丽带到了一个办公室里,这个办公室面积不大,但是布置豪华,真皮沙发、檀木桌子、纯金雕塑等等,不过绮丽没余力感叹这些值钱的东西,她为了活命,正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房间里空调呼出来的空气。办公椅上坐着黑老大,他随意的看了绮丽一眼,十分鄙视的哼笑一声。 “你的男朋友欠了我十二万,没钱还,把你卖给我了。从今以后,你就是我做生意的道具。” “诶…?不是吧?” 年纪尚小的绮丽搞不懂黑老大的意思,怎么回事?她的大脑转不过来,男朋友把她卖了?什么时候的事?不会就是刚刚离开的那段时间吧?这么巧? “本来看你是未成年有点担心会不会被坑,不过查了一下你的底细之后,呵,似乎也没什么好顾虑的了。” 老板看了一眼办公桌上的电脑屏幕,冷笑起来,打开了电脑的音乐软件,播了一首萨克斯曲子。绮丽好像在哪听过,一时半会想不起来。 “你们,带她去干活的地方,让那的人注意着点。” “明白。” 黑老大晃了晃下巴,几个壮汉领命,就带着绝望了的绮丽离开。一路上,她不停的在想,想着,接下来会被带到什么地方去,自己今后会怎么样,那个所谓的干活的地方,会比那个混混的公寓更糟糕吗?同时,她也松了一口气,至少,她还不会死。绮丽没想过,有些时候,死了可能会更好。 所谓的干活的地方,是一间郊外的别墅,一开始,绮丽高兴极了,还以为能住在这种地方,结果她要住的地方是不见天日的地下室,地下室条件不算差,不是她想象的那种地牢,就是很普通的房间,甚至相对于那个该死的混混的公寓来说,更加像人住的地方。壮汉们对她说,以后她就是鸡,接待来这寻欢的客人,住的地方就是这别墅下的地下室房间,每天会有人定时过来送吃的,以及其他方面的规矩。特别提醒她要是敢对客人怎么样,或者想要逃跑的下场,吓得绮丽唯能点头答应。她一个十五岁少女,于今天开始,成为了一个妓女。 刚开始,她以为就是做爱,那和以前跟混混住一起的时候也没差,而且吃的住的还比那时候好,反而有种赚了的感觉,直到她接待第一个富豪。绮丽没有意识到,会来这种地方嫖一个未成年人的家伙,得是什么变态。果不其然,还以为只是普通做爱的她,立刻就明白到自己太天真了。客人将她绑在束缚架上,对她用鞭子抽,对她掐脖子,咬她的肩膀,后面更是一边做爱,还要一边用针扎她,扇她巴掌。总之,就是高强度SM的玩法。一轮下来,当初混混对她的殴打都算得上是温柔的对待了。壮汉们似乎早就预料到这种情况,等客人舒服完了,就进来带她去医务室,简单的检查完身体以及处理伤势之后,就让她接待下一个客人。反复如此,一天下来,总共接待了七个客人,每个客人一个半小时,每一次都是一种折磨虐待。她忍不住想要自杀,却因为有人看管,根本自杀不成。 那天晚上,她哭得很大声,她很害怕,想自杀又做不到,被折磨又很痛苦,接下来她只能在这个地方,一直当那些变态的玩具,直到她被彻底玩坏,然后像她小时候扔掉的破烂玩具,彻底失去意义。她想绝食,壮汉们就强制给她打葡萄糖,她想自杀,壮汉们就直接限制她的自由,一个月下来,她瘦得皮包骨,伤痕累累,几乎没了人的模样。糟糕的是,那些变态就是喜欢玩这种,她看起来越惨,变态们玩得越欢。久而久之,她麻木了,无论怎么被虐待,她都不会再痛了,身体多处永久性创伤,喉咙遭到破坏无法恢复,一只眼睛失明,舌头没了半截。短短三个月时间,比绮丽在混混那生活一年还要惨,她差不多,已经到了可以扔掉的程度了。 就在绮丽的“保质期”即将结束前,她接待最后一个客人,这个客人是个老熟客了,他对绮丽爱不释手,甚至跟黑老大提起过,如果要“过期了”,他愿意把绮丽买下来。黑老大当然答应,本来就要处理掉的过期货有人愿意买,再好不过。客人享受了往常欢喜的一个半小时之后,给壮汉们转账,然后把绮丽带走。 一开始,那个变态想把绮丽藏在后车厢,可是见绮丽已经半死不活的样子,怕带到家的时候就死了,所以绑起来放在了后座里。反正他要带去自己的郊外别墅,也不用去城里,根本不怕。就是这种心理,让绮丽有了最后一丝逃生的希望。因为过于瘦弱,加上部分身体已经失去痛觉,她瞅准时机,从后座摆脱了捆绑自己的绳子,从后面突袭变态。就她现在的身体状况,肯定不能拿变态怎么样,好巧不巧,正好在她动手的时候,是个转弯路,变态又着急回家没有减太多速,骤然间受到影响,使变态刹车踩成油门,车子直接在转弯口甩飞出去,没有绑安全带的两人在车里甩来甩去,绮丽幸运点,刚好被弹出来的安全气球顶住,没受什么伤,而变态就惨了,刚好头部撞了好几个地方,直接大出血,当场暴毙。 绮丽虽然也磕碰了,好在都是些不算重的皮外伤,她早就习惯了,要逃走的时候还从车里翻到了变态为了开远途留在车里的水和几排士力架,拿上吃的喝的,拖着无力的身体,开始逃难。她要逃去哪里好?这个时候,曾经被她咒恨的父母,出现在她已经迷糊了的脑海里。对,这个时候,她记起来生她养她的人了,唯有那里,她才有出路。 差不多流浪了四天,之前的士力架和矿泉水勉强让她回到城市里。由于自己弄死了人,她也不敢找警察帮忙,只是当个流浪汉,翻翻别人的厨余垃圾饱腹,拿些别人不要的报纸什么的当被子,她虽然不知道路,但在少有的好心人的帮助下,她终究是找回了家。 一个双亲都已经不在了的家。 借问了和父母交好的邻居,邻居认出了绮丽,对她说明了事情。原来当年绮丽离家出走后的晚上,父母毕竟是父母,放心不下女儿,一起出门寻找,附近找不到,就一起开车出去找,结果正好出了车祸,双双毙命。这个消息对绮丽来说正是晴天霹雳,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邻居见她大受打击,不好说什么,本想招待她来自己屋子里,但是绮丽没有任何回应,邻居把绮丽父母死前交付的钥匙还给绮丽,算是给多年好交情的朋友一个交代,并且跟绮丽说,如果有什么事需要帮忙尽管说,千万不要想不开,之后便担心的看着绮丽用钥匙打开房门回到屋子里。 房子还跟她离开时一样,没什么变化,就是多了很多灰尘。支撑她后下去的最后信念也没了,绮丽彻彻底底崩溃了。她慢慢吞吞的走到厨房,拿起往日妈妈切菜用的菜刀,对着自己皮包骨的脖子,正要用上自己最后的力气时,一把锅铲,挡住了她手里锋利的菜刀。 “啧啧啧,真惨啊,啧啧啧,好惨呐。” 一个陌生人,一个一头秀丽金发的陌生人,一个一头秀丽金发长得特别美的陌生人,一个————绮丽见到陌生人的第一眼,心里顿时被眼前的十分中性的美人填满了心扉。并不是动情的那种填满,而是单纯的这个陌生人的突然出现,奇怪的信息一下子塞满了绮丽的坏掉的脑子。红蓝异色的瞳孔,盯着无精打采的黑瞳,看了好久,然后,金发陌生人露出微笑,他温柔的松开绮丽瘦小的双手,拿走危险的菜刀,扶着绮丽骨瘦如柴的手臂,领着她回到房间。不知为何,绮丽有很多问题想要问这个陌生人,可她就是什么话都说不出口了,看着这个比自己稍微矮一点的人,绮丽心里充满疑问的同时,又莫名其妙的安心,总觉得只要跟着他说的去做就对了。 “嗯~,这件不错,这件也不错,衣服是你买的还是你父母买的?品位挺好的嘛。” 长金发陌生人带着绮丽一起到绮丽的房间里,他让绮丽坐在床上,自己则从衣柜里拿出几套衣服进行挑选。选好后,她让绮丽拿着内衣去洗澡,洗完再回来换衣服。按道理来说,此时的绮丽只剩下寻死之心,正常人哪敢在她这种精神状态下放她自个儿去浴室啊?偏偏这个长金发陌生人就敢这么做,而绮丽,偏偏就照着他说的做。 洗完澡,穿好内衣,回到房间,穿上了菲利多姆为她选的朴素的白色连衣裙,配上白色的裤袜,以及白色的遮阳帽和白色的鞋子,纯白一身。由于缺乏营养导致皮肤没有血色,还有瘦得前胸贴后背的样子,某种意义上,这一身纯白的打扮倒是挺适合。长金发陌生人满意的点点头,牵着绮丽的手,说道。 “反正你也不要命了,不如在你的命丢掉之前,再陪我玩玩吧。” 这种话听起来很让人不爽,可由这个陌生人说出来,却又一种奇妙的感觉。绮丽没多想,点头答应,她跟着陌生人,来到家门口,岂料陌生人打开门,门外竟是一片奇妙的空间,那不是绮丽熟悉的家门外的地方,更像是……动画片里看到的各种异空间走廊。在这里,她看见了自己的过去,长得漂亮,受到老师们的表扬,受到男生们的追求,是其他家长口中的别人家的孩子;在这里她看见了曾经是自己男朋友的混混如何偷人钱包,如何勒索初高中学生,如何在外打架滋事;在这里她看见和男朋友浑浑噩噩一年里都干了些什么样糟糕的事情。作为第三人称视角来看待自己的过去,绮丽愣住了。 “我原来,这么蠢啊。” 她看着过去不断犯错的自己,感叹起来。 “嘻嘻,是啊,好傻哦。” 长金发的陌生人嬉笑着,继续牵着她的手,走在奇妙的回廊上。这条回廊,有时候是森林,他们走在一条小径上,左右两边是不知名的花朵,蝴蝶和蜜蜂在花朵旁飞舞,周边是各种各样茂密的树木,而树上,有着各种各样的果实,果实的表面,映照着绮丽的种种过去。或是和朋友一起玩闹,或是父母带她去游乐园,或是做错事了被父母教训,或是和朋友吵架了处于冷战之中。当绮丽看着她的过去沉浸其中,一阵凉风吹过,树木唦唦,全部化作白色的云朵,承载着绮丽和陌生人,一起翱翔在蓝色的天空中。 “看看那。” 顺着陌生人手指指着的方向,绮丽见到了父母的过去。他们都是高中知识,没有读过大学,两人生活在隔壁村,刚成年就离开村子到城市打工,互相认识,谈了恋爱,走到一起。朴实无华,又令人欣慰。他们白手起家,有过争吵,有过困难,却还是艰苦的克服,抓住了机会,从一无所有的农村打工仔,变成了可以做点小生意的个体户。而且,还生下了他们这辈子最重要的宝贝——一个女儿。他们希望女儿长得漂亮,前途美好,于是起名绮丽。她哭闹,妈妈就来哄,喂她喝奶;她欢笑,因为爸爸给她搞怪,与她玩耍;她健康,因为父母一起挣钱养家,给予她良好的生活条件;她成长,来自于母亲的慈爱和父亲的教导。屎尿拉了爸妈一身,嘴上不留情,手脚倒是赶紧给孩子擦干净,洗身子,再处理他们身上的赃物。工作繁忙不顺利,回家还得看着精力旺盛的孩子调皮捣蛋操碎了心。 绮丽看着,她看着,时而笑,时而静,眼角间,多了一抹泪珠。陌生人抬起空着的手来,擦掉她的眼泪,另一手紧紧的握着绮丽的手,对她笑了笑。 “肚子饿了吗?” “肚子饿了吗?来,晚饭已经做好了,都是你喜欢吃的。” 陌生人刚说完,他们又回到了家里,绮丽刚回过神,就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她的爸爸妈妈正在食厅等着她,满桌的饭菜,都是她喜欢的菜式。陌生人牵着他的手,来到餐桌前,帮她挪好椅子,让绮丽坐上去,自己又坐在绮丽旁边的位置。饭桌上,妈妈问着绮丽今天在学校怎么样?有学到什么新知识吗?有没有认识新的朋友?爸爸则是笑着看妈妈问女儿,拿起遥控器打开电视,正好在播放音乐节目,里面是绮丽最喜欢的萨克斯演奏。低沉骚气的节奏,婉转在和谐的餐桌边。绮丽抖着双手,拿起碗筷,哽咽着,吃了一口香喷喷的米饭。 “好…嘶嗯…呜,好吃。” “傻孩子,怎么就哭起来了,这么好吃吗?我也尝尝,是不是妈妈的手艺变好了。” 爸爸看女儿哭起来,吓了一跳,赶紧打趣。妈妈也是一样,一边问着怎么了,一边拿餐巾纸给女儿擦眼泪。他们一家子,过着平和的日常,吃完了这顿饭。这段时间里,陌生人什么话都没说,仿佛消失了一般。直到饭吃完了,他又牵着绮丽的手,又离奇的奔跑在学校的操场上。原来,是学校里的朋友们,大家体育课自由时间,正在玩锁单车。小伙伴们你追我赶,哈哈哈的欢笑着。其中,有一个绮丽最要好的小女生,她比绮丽矮了不少,脾气倒是很要强,成绩虽然一般,但是很会交朋友。 “绮丽,待会我要是当小偷了,留你最后再抓,你要是当小偷了,也要留我最后再抓哦!” 单纯的俩孩子互相点点头笑着,一起在宽阔的操场上跑起来。有作业没做完,就互相给彼此抄,上课睡觉了,要是有老师注意到了,就赶紧提醒对方。下课了,就一起回家,既是同桌,又是要好的朋友。 “你们关系真好。” 绮丽还没享受完与朋友一起玩耍的快乐,一切就回归虚无了。只剩下她和陌生人,手牵着手。忽然间,周围出现了新的人物。是混混,是跟着混混同居时认识的其他猪朋狗友,是黑帮老大,是看守她卖淫的壮汉,是那些前来嫖她的嫖客。绮丽害怕的躲在陌生人背后,她哆哆嗦嗦,紧紧的抓着陌生人的手。 “不要!求求你们不要过来!我不要再那样了!” “你不是觉得,那样子更帅,生活更有意思吗?” 陌生人的声音忽然冷漠起来。 “我……我只是……因为一时的新鲜……我没想到会那么糟糕,我只是……呜呜呜……我……嘶…我不要……!” 绮丽猛烈的摇着头,把纯白的遮阳帽甩落在地。 陌生人弯下腰,拿起遮阳帽,给她戴上。又扶着她,坐上了突然出现的椅子上。 “那好,这些都不要了。” 虚无的地方,变成了一家清吧,绮丽的爸爸妈妈,绮丽家的邻居,绮丽的朋友们,绮丽的老师,绮丽的亲戚们,大家都出现在清吧里,坐在各自的座位上。大家鼓起掌,陌生人把休闲的日常装扮换成了一套黑衬衫白西装,虽然穿得不怎么整齐,却有一种帅气潇洒。 “菲利多姆,来给你的人生,奏上一曲。” 低沉的萨克斯开始演奏,菲利多姆在清吧的舞台上,吹响着萨克斯。那是活泼又浪漫的萨克斯曲子,节奏轻快,节点明显,很容易使人沉浸其中。大伙儿听着菲利多姆吹响的萨克斯,合着节拍鼓掌,这种氛围,令喜欢萨克斯曲子的绮丽也感受到了鼓动,同样拍起手掌,不知不觉间,她发现,自己不再是那副瘦骨嶙峋的模样,而是恢复了以往漂亮的样子。菲利多姆吹着吹着,走下台来,在绮丽面前边跳边吹,大家纷纷从椅子上跳下,有的人欢快的跳自己的,有的人互相依偎,慢慢的跳着。绮丽自然不会落下,她跟着大家,跟着菲利多姆,在这音乐中跳动,可能不是什么值得看的摇摆,可能不是什么好看的动作,可她却很快乐,很幸福。 萨克斯一曲接一曲,欢乐一阵接一阵,菲利多姆的演奏由其他人接手,他停下来,坐在绮丽的身边。两人的位置是吧台前的位置,从遥不可及的吧台上,两个高脚杯装着鸡尾酒滑了过来。菲利多姆将其中一杯推到绮丽的面前,柔情的笑着问道。 “怎么样,开心吗?” 绮丽看了一眼鸡尾酒,推开,然后回答。 “嗯,开心。” “不喝吗?”菲利多姆举起高脚杯。 “我还没成年,我不想再做这些事了。”绮丽苦笑着,摇摇头。 “是吗?不过没关系,你已经没机会再做这种事了。”菲利多姆摇晃着高脚杯。 “我……死了吗?”绮丽的眼里不再迷茫,有神的黑瞳直视着菲利多姆的红蓝异色瞳。 “对,你死了。所以,这是你最后的自由。”菲利多姆把绮丽的鸡尾酒推到她面前。 “喝完之后,这里的一切就会消失吗?”绮丽回过头扫视了一眼,发现大家此时此刻都在用温柔的眼神看着她。 “谁知道呢。”菲利多姆笑了笑。 “你呢?你会消失吗?”绮丽再度回过头,看着这位宛如梦中王子一样的人。 “呵呵,喝完,我再给你吹几曲萨克斯,直到你没法忘记我为止。”菲利多姆对绮丽倾斜着酒杯。 “好……那,这就是我最后的叛逆了,干杯。” “干杯,坏女孩。” 两人的高脚杯轻轻碰了一下,发出清脆的声音,一齐喝光了高脚杯里的鸡尾酒。然后,菲利多姆起身,他拿回萨克斯,吹奏着绮丽最喜欢的曲子,直到绮丽,慢慢的,慢慢的,闭上眼睛,直到死去,都无法将菲利多姆忘记。 “绮丽,走了走了,去联谊啦~!” 今天星期六,上完上午的课之后,绮丽和朋友一起去了社团活动,结束完刚好晚上六点多,到了之前答应朋友去联谊的时间。她答应朋友,只是去凑个数,并没有真的想跟在联谊的男生里找对象。 自那个浪漫的梦醒来,绮丽发现一切都回到了她开始跟父母对着干之前。到底哪里是梦,哪里是真,她不清楚,只知道,她体验过一次走错路的人生,有一个梦中王子,给予了她后悔药,用一曲浪漫的萨克斯曲子,送她回到了现在这个幸福美好的生活。如今,她已经从初中生变成了大学生,成绩优异,品性良好,朋友诸多,父母开明,前途无量。也许未来还有困难在等待她,但是她已经不会再因为自己的幼稚和愚蠢走错路了。 “哎呀,带着绮丽这种个子高还前凸后翘的美女去联谊,怕不是对面的男生都看不上我们了。” 她的好闺蜜,从初中一路陪伴她到大学,两人难得连学习方向都一样,在绮丽的帮助下,绮丽的朋友终于也考上了一样的大学。 “呵呵,现在是不是后悔叫上我了啊?” 绮丽和朋友们开玩笑,一路到了约好见面的清吧。这是绮丽第一次到清吧,如果不算那时候的梦境。等到联谊的男生也到了,大家一起聊天的时候,果不其然,男生们把目光都投到绮丽身上。只可惜,绮丽心里已经有人了。她正想要找借口离开,此时,在她身后的舞台上,传来一曲熟悉的萨克斯。绮丽一愣,回过头去……
  21. 梦幻

    父亲

    孩子们,每当夕阳与皎月交辉相应,请抬头看看,映入你们眼帘里的光芒,便是我对你们的想念。 ——某位老父亲 位于国家西边边境的一块领地,属于马斯特戴家族,其的领地位于平原地带,适合耕种,由马斯特戴家族管辖的村庄,往往能上缴一大笔税金。起初,现任马斯特戴的家主,多隆·马斯特戴还算治理有方,村庄的居民们只管耕好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便可安居乐业,对这位领主没什么意见。 本该如此的和平生活,从各个村庄村口前,出现一根立在土地上尖头插着人脑袋的短矛开始,平静的日子就此结束。随着村里的人越来越少,村头插着人脑袋的短矛越来越多,领地内的村庄的日子就一天不如一天。不是天灾导致庄稼不能丰收,不是病害导致生灵涂炭,而是人祸危害民间。 领主多隆夭折了两个孩子,总算平安无事的把第三个儿子抚养成人。作为唯一健康成长的孩子,怀特·马斯特戴在领主的骄纵中长大,除了领主以上的东西,多隆无法给予他亲爱的孩子之外,凡事有求必应。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孩子,在如此环境下,变得愈发自大、狂妄、无法无天。在他睡遍了城里除了母亲以外的可口的女人后,贪婪便将手伸到了城堡外的地方。在他十六岁成年的那天,领主带着唯一的孩子外出打猎,路过某条领地里的村子,正好有一位年轻美丽的村姑走过,怀特见到,立刻向他的父亲请求。 “亲爱的父亲,我想要睡那个女人,现在,马上!” 一个领主的儿子,竟要在众目睽睽之下强奸一位无辜的村姑,多么荒唐的请求。而多隆领主不曾犹豫,命人随同,让怀特好好享受。一个村庄,人口不过三十几人,除了村姑的父母,没人胆敢面对士兵的短枪,他们眼睁睁的看着一位好姑娘,在凄惨的哭喊声中,被领主的儿子撕烂朴素的衣裳,按到在泥土地上,用粗大的双手掐住细小的脖子,大笑着玷污纯洁的身体。并不是所有人都没有勇气,村姑的恋人,一个健壮的男人,在愤怒之中冲开阻挡的士兵,抡起拳头正要砸向施暴的领主儿子,一把泛着冷光的银刃,自上而下,贯穿他的胸膛。那是领主多隆的佩剑,作为上缴税金最多的领地,马斯特戴家族得到国王的赞赏,获得由皇家铁匠亲自打造的一把宝剑。因为上缴税收最多得来的宝剑,贯穿了为他上缴税收的村民。在羞辱中见到恋人身亡,可怜的村姑变得歇斯底里,她疯狂的挣扎,居然连帮忙按住她的士兵都无法控制,导致村姑的指甲隔着衣袖挠伤了怀特的手臂。怀特自小就没怎么受伤,这一挠,手臂上明显的两道红色的划痕,令他痛的哭闹起来。孩子受伤,多隆领主当即大发雷霆,竟责问村姑的父母没有管教好孩子,命人抓走,至于村姑,领主儿子搞到一半不开心,从士兵手里夺过长矛,刺过裸露的胸膛,钉死在地上。隔天,村姑父母的头颅,便插在立于村口前的短矛尖头上。 这就是村民们恶梦的开始。 城堡的士兵们,愿意跟着领主儿子行恶事,恶梦就会逐渐变成美梦,而不愿意的,要么安安静静的进入恶梦,要么成为恶梦本身——短矛上血淋淋的断头。如此可怕的事情,已经持续二十四天,每一天,领地内的某一个村庄村口,都免不了增添一根插着人头的短矛。今天,在一个曾经是马斯特戴城堡守门的士兵长大的村庄门口,又多了一根插着中年男人头颅的长矛。 守门的士兵布利辞任回到村庄,正好是二十四天前领主儿子在其他村庄施暴的一天。他那天从城堡里拥挤宿舍的木床上早醒,习惯性的穿上衣服皮甲,慵懒的拿上自己的短剑和短矛,跟守门的其他弟兄打声招呼,完成交替后还打个哈欠,结果刚站着打盹没多久,就接到调配,要他和其他士兵随同领主和领主儿子出行。接着,看到了那幅人神共愤的一幕。作为一个正常人,他对领主和领主儿子的行为自然的感到愤怒,但更多的,是害怕。其实,那天辞任离开的士兵不止他一个,还好和士兵部队的队长关系好,领主对这些士兵的去留也不感兴趣。布利回到村庄之后,立刻带着他的四个孩子逃离到离村子较远的一片森林里隐居。 森林中昏暗的房子里,只靠一盏并不明亮的油灯散发光明,这份光芒,在漆黑的房子里显得那么渺小、可贵。为了不让灯火熄灭,布利关上窗户,尽可能的保护小小的火焰。因为是自己盖的房子,为了满足生活需求,布利把这个木房子盖得稍微宽敞一些,虽没有城堡的士兵宿舍那么大,供一家人生活倒是足够了。房子里东西不多,烟囱下的烧柴火的部分专门用石头堆砌,而且可以放上一口铁锅,这个铁锅是布利从城堡里拿走的,当时锅底破了个洞没人要,布利拿走之后找村里的铁匠补了补,正好用上,烟囱上架着一把生锈的断剑;房子中间放着一张木桌子,周边绕着四张一样的椅子,还有布利坐着的比较大的椅子,桌子上放着五个木杯子,有一个比较大,另外四个正安安静静的放在桌面上;窗边有另外一张桌子,那是用来放食物的桌子,原本放着一些肉干和果干,以及一些木质的餐具,现在只有一点难吃的面包皮,放食物的桌子下,也就是房子的角落,有一口水缸;在这个角落的对角处,房间的另一个角落,放着一张足以睡下四个人的木质大床,枕头是布利打猎得来的羽绒填充在布料里,而被子则是打猎得来的兽皮缝制成一整张;床尾的空处则有一张单人床,显然是布利专属,不过他的枕头被子就简朴得多,一个布料填充的枕头和打满补丁的破布料被子;进单扇门左边的空旷处,是孩子们平时玩耍的地方,铺着一张兽皮毯子,上面放了一些木质的小玩意。 橘黄色的光映照在他干瘪的脸上,三十年的风吹雨打让这张中壮年的脸布满皱纹,他拿起桌面上五个木杯子里最大的一个,从房子角落的黑色水缸里舀起所剩无几的水,再从烟囱旁的小木桌子上取来一块棕色布巾,里面包裹着一点黑面包皮。这是他的晚餐,他本可以吃更好的食物,比如兔子肉干,或者拿起弓箭出去猎一只鸟,这些东西都没了。布利每吃一口面包皮,黑色的瞳孔就会看一眼油灯,不算高大的身材足以挡住昏暗的光线,导致映照在木头墙上的影子显得分外巨大。在这个巨大的影子里,黑暗的木墙上有几道划痕,划痕有四纵,由低到高,巧的是,每一纵的划痕,高低相同。吃完面包皮,布利干渴的嘴唇含住木杯边沿,两口清凉的水冲刷他枯燥的嘴,把有点卡喉咙的面包皮一股脑推进胃袋。享用完晚餐,他起身走到房子的空旷处,背靠墙,坐在兽皮毯子上,拿起给孩子们造的木质玩具,两只长满硬茧的手细细把玩,就像孩子们平时玩耍那般,他只要看着,嘴角就会不自觉的翘起。 布利有四个孩子,两男两女,其中一对男女为金发,长得一模一样,另一对为红发,同样长得别无二致。这两对孩子,除了发色和眼睛之外,处处相同,布利以他贫乏的知识确定,四个孩子并不是两对双胞胎,而是一胎四生子。四个孩子都是美人坯子,她们长得过于美丽,使得布利深信这是上天的馈赠。毕竟他没有妻子,怎么可能会有孩子。他也没有老好人到会去外面捡孩子回家,这四个孩子,确确实实就是在他睡醒之后,凭空出现在他的床边,布利刚睡醒伸懒腰的时候还差点压着孩子们哩!如此漂亮的孩子,为什么会出现在他的家里?一个没文化的武夫岂会想得明白,就是放现在,他也搞不清楚,归为神的恩赐最为简单妥当。 要说头绪,并不是没有。他有两个真心爱过的女人,也跟她们发生过关系。一个是城里卖淫的红发妓女,一个是马斯特戴领主的黄发夫人。妓女自不必说,布利是她的老熟客了,那个女人比布利年轻六岁,拥有一头火红的卷发以及翠绿色的眼眸,她的身材可好了,前凸后翘,不少男人愿意光顾她的生意,在她那性感的身体上发泄肮脏的欲火,而她,只要有钱赚,卖身体又何尝不可?有段时间,妓女不肯接布利的生意,布利以为自己对妓女来说是个特殊的男人,想过要娶她为妻子,不介意她身为妓女的身份,结果却得到对方的玩笑。 “你不介意我是妓女?我还介意你是个嫖客呢”。 妓女没有答应,布利当时备受打击,守门的时候没少偷喝闷酒。直到后来布利重新随着领主进城,才得知那个女人染上性病,已经病逝了。 至于另一个女人,纯粹是布利的单相思,一位美丽贤惠的夫人,谁不爱呢?只要有机会,布利就会偷偷的看上那位金发碧眼的夫人几眼,然后自己幻想着和对方浪漫的恋情。他知道自己这种下人没机会,所以他只敢幻想,不敢奢望。万万没想到,有一夜,他得逞了。那天晚上,他只是想在领主招待客人的酒宴上偷点酒喝,熟悉城堡通路的布利胆大心细,路过宴会大厅时,发现一帮人全部喝得烂醉,在大厅里倒头就睡,这其中没有夫人在场,知道夫人不胜酒力的布利决定去领主房间偷看,果不其然,那位夫人早就会房间醉倒休息,这等天鹅肉放在眼前,布利想都没想,就趁机摸上床…… 这两段艳情,是这个单身男人唯一有可能拥有孩子的经历。然而事实上根本不可能,妓女早就因为卖身流产导致不孕不育,夫人那一夜里布利就没射在里面。这怎么可能会有孩子呀?只能是神了,是神看他可怜,赐予他拥有心爱过的两个女人发色的四个孩子。布利只能这么理解。一个男人养活四个孩子不容易,更何况靠城堡守门士兵那么一丁点微薄的工钱。为此,他几乎戒掉了所有坏习惯,省吃俭用,大部分钱读花在孩子身上,直至孩子们成年。后面,就是他见到领主儿子怀特的恶魔行径之后逃回村子,带着孩子们躲进森林里避难的事情了。 隐居森林的日子并不赖,布利是个打猎好手,又曾跟村子里的木匠学过一点本事。在森林里,从一个篝火开始,慢慢建成一座木屋。他感谢上天的怜悯,那段时间一直天气晴朗,要是下雨了,那必定会成为一段糟糕的经历。总之,和孩子们一起搭房子,一起做家具,在森林里其乐融融,令布利这个一生平庸无所事事的男人找到了新的人生目标,他想要把孩子们送离这个该死的领地,去另一个更好的地方生活。 背靠着木墙的布利放下手里的木制玩具,他收曲双腿,双手手肘顶在膝盖上,两只手掌扶着额头,整个人瑟瑟发抖的蜷缩在屋子的角落里。他嘴里嘀咕,他在质问。 “神啊。为什么?您赐予我四个美丽的孩子,就是为了让他们被领主儿子那种恶魔毁掉吗?您如此蛇蝎心肠,我早该在见到四个孩子的时候,便亲手送他们离开人间,免得他们被糟蹋!” 布利烦躁起来,他气愤的挥舞双拳,企图把想象中的神痛揍一顿,把那个不负责任的神狠狠敲打,让那个神知道他的厉害。厉害?如何厉害了?连孩子都护不住的男人,还敢叫神承认错误了呀?布利悔恨的摇摇头,干裂的眼角挤出了眼泪,一个大老爷们眼泪汪汪的啜泣起来。谁能想到,逃离村庄隐居森林,孩子们还能遇到那个恶魔。 多隆领主的夫人病逝,领主闭门不出,甚至将权力放给怀特,让怀特成为领主。本就狂妄胡来的怀特喜出望外,成天正事不做,到处去欺压平民,甚至觉得狩猎动物无聊,他要狩猎人类,抓来一些女人和男人,让这些人逃跑,他再骑着马追捕,遇到男人就射杀,遇到女人就先奸后杀,甚至,会像猎人一样,捕猎完之后剥下猎物的皮,吃掉猎物的肉。布利的孩子们,正好在森林里救了被怀特“狩猎”的几个女人,结果,正好遇见了那个他们本该一辈子都不能见的恶魔。怀特见到这几个美人,哪能把持得住,当场就跟发情的野兽一样,从马上跳下来,脱了裤子就要冲上去强奸布利的孩子们。好在孩子们聪明,带着女人逃跑,在熟悉的森林里,精虫上脑的怀特不仅追不上他们,还险些掉进猎野猪的陷阱里丧命。跟丢了几个美人的恶魔气得上蹿下跳,破口大骂,回到城堡里,命令整个领地的人给他找人,一定要把那几个美人找出来,然后召集领地的人一起集会,看着他在行刑台上强奸几个小美人胚子。 这就是几个人住的木屋子只剩下布利一个人的原因。布利哭得很凄惨,他的眼泪齐刷刷的掉,根本停不下来。有多少年了,有多少年没这么哭过了,想以前,得知妓女去世时,他都没哭成这样。一个守门士兵,日子过得去,有那么一点积蓄,还会打猎和木匠活,上过好女人,又凭空得了几个孩子,成立家庭。布利一直以为他是幸运的,一个幸运的小人物,对他的人生来说足够了。是因为他作为士兵,对那些被迫害的人见死不救,所以灾难降临到自己的头上了吗?布利扣心自问。 “我能做什么?我一个区区的守门士兵,我能做什么!?” 握紧拳头捶打自己的胸口,布利冲着天花板大叫。四个孩子不在家里,他不怕自己的大嗓音会吓着孩子们了。许久,布利哭累了,他疲惫的走到房子的另一边,不过他没有爬上自己的床,而是躺在孩子们平时齐整睡在一起的床上。布利觉得,可能闭上眼睛睡着后,他可以梦见孩子们,那几个漂亮的孩子们拥簇着他一起酣睡。啊,多么美妙,只能这么做,不,不对,是就该这么做。孩子们一直说过想和父亲一起睡觉,但是父亲觉得自己配不上孩子们,始终坚持自己一个人睡,到现在才想到应该和孩子们多留点回忆,已经晚了。 布利闭上眼睛,侧身躺睡。他想象着孩子们的模样,回忆和孩子们度过的时光。四个孩子,从婴儿一把屎一把尿的拉扯大,不懂小孩子该吃什么,他就向村子里的人求助,细心学习;大老爷们对不懂事的孩子们发过脾气,也对孩子们的哭闹表示不耐烦,甚至想过干脆把四个孩子让给别人算了,可总归是自己带大的小孩,四个小不点在床上安静酣睡的模样,总能令他沉浸在平和之中,然后乖乖认输;当孩子们稍微懂事了,布利的生活就轻松了不少,乖巧的孩子们聪明能干,善解人意,每次布利从城堡回来,小家伙们就会欢快的拥簇在他的身边,自豪的向他述说今天做了什么事,以及好奇的倾听布利述说的故事。 时间推移,孩子们长到十六岁成年,布利也逐渐老去,他仍然是个没什么出息的守门士兵,而孩子们则成长为一个个国色天香的美人。天资聪慧的孩子们自学成才,嘴巴里说出来的东西,布利就算掏空整个脑子都装不下去,看着亭亭玉立的孩子们在村子里大受欢迎,布利既感到欣慰,又感到落寞。他觉得,自己跟孩子们讲的故事已经不适合孩子们了,他觉得,孩子们已经长大不会再围着他团团转了,他觉得,需要自己照顾的孩子们都已经能自食其力了。不再有照顾孩子们的那份繁忙与辛苦,本该是件值得高兴的事情,可布利却觉得有些空虚。当然,孩子们变得能干活了是一件好事,金发男孩和红发女孩会随着父亲一起狩猎,红发男孩和金发女孩会陪同父亲一起做木工活,人到中年,布利领悟到了新的道理,得到什么就会失去什么,但是那些失去,未必就是坏事。如同当今,原本五人房子,只剩下他一个,他失去了四个好孩子,这不一定是坏事。 布利在睡梦中落泪、抽泣,他第一次意识到,自己一个人睡觉,原来这么寒冷。 习以为常的黑夜过去,迎来不习惯的早晨。布利睁开双眼,没有扑鼻的香味撩拨他的鼻子,没有动听的声音钻入他的耳朵,这是没有孩子的第五个早晨。他慵懒的起身,眼白中布满血丝,自孩子们被怀特盯上,布利到底多少个夜晚没能好好入睡?也许很多,也许不多。他转身从床上下落,穿上自己从城堡里偷偷带回来的皮甲,然后从餐桌上取下包裹在另一条棕色布巾里的面包,推开窗户,架起窗户杆子,拿起大杯子想从水缸里舀一杯水,才发现水缸剩下的那么一点,连拿来给门口的杂草浇水都嫌少了。无奈,他快速的啃完面包,奢侈的一餐,取下烟囱上的断剑,拿上椅子,推开木门,坐在门口晒太阳。 村庄里没有人愿意帮助他,很正常的事情,他不怪任何人。谁也不想跟怀特那个恶魔作对,怕死,人之常情,布利也怕,所以他晒太阳,希望能从温暖的阳光里得到些许的勇气,光芒将驱散他内心的漆黑,他这么想。就像怀特第一次出来作恶,他也不希望自己的孩子被盯上,别人也跟布利一样有内心惦记的家人,除了个别值得称赞为英雄的人,他们都已经成为挂在村庄前短矛上的白骨。布利不会认为那些人是傻子,无论是为了恋人挺身而出的男子,还是为了孩子向怀特求饶的父母,亦是为了朋友打算反抗的年轻人,他们都是英雄。布利也想当英雄,为了他的四个孩子,最好的话,是当成英雄之后,能听到孩子们崇拜的呼唤。 他把断剑插在椅子旁,耐心的等待。等待谁?至少,不是等待他心心念念的孩子们。森林挺大的,在里面很容易迷路,何况森林里还有野兽,有些想要逃离领地的人试图穿过森林逃去其他领地,布利不知道那些可怜人们实现愿望了没。只有像他这样在这森林里生活好些年头的人,才知道怎么在这片林子里活着离开。他把这些本事全部传授给了子女们,把狩猎工具和衣物都给孩子们带上,包括家里的粮食。孩子们很聪明,也很勇敢,布利坚信,子女们必定能穿过森林,逃离这个该死的地方。至于他自己,布利得留下来,为孩子们争取时间,他绞尽脑汁,编了两次没那么离谱的谎言,打发了怀特派来的其他同僚。看在是过去同伴的份上,前来打探的士兵们都忍着可能被惩罚的危险,两手空空的回去交差。布利很愧疚,那些人是他在城堡里难得的好朋友,他们可能因为自己的谎言而丧命。今天,他就没那么好运了,上次的同伴们曾提醒他,下次,怀特少爷会带着他的亲卫兵,亲自前来。 多么可怕的噩耗。 布利对着碧蓝的天空深呼吸一口气,他想再抱抱孩子们。 “你就是布利?那四个美人的父亲?把她们交出来。” 大太阳的阳光是那么舒适,以至于布利竟然在重要关头睡着了。若不是马蹄声和怀特又高又尖的难听嗓音,布利应该能久违的好好休息一下。他睁开双眼,眼前有十几个士兵,全都是他这种守门士兵认识不了的高阶,还有两个跟怀特一样骑着马高高在上的人。布利的目光大略的横扫了眼前的包围自己的人,站起来,拿起身边的断剑。他鼓起毕生的勇气,高举手里的断剑,对着眼前的恶魔,振振有词。 “我!一介平民,四个孩子的父亲,名为布利!今天就要在这里,在我的家门口,与你这该死的恶魔拼命!” 日月交替,短暂的黄昏后,便是黑夜的降临,即便如此,漆黑之中亦有光芒。光辉在王国中的读音,为布利,一位父亲,有幸得到这个名字。
  22. 晚间,宏耀市市政厅办公室 透过玻璃,一处房间中仍泛着微微亮光,办公室门窗紧闭,寂静无声。房间唯一的光源是桌上的台灯,光线恰到好处的照射着办公桌,房间的主人正借着光看着文件。 而桌外的地方,被黑暗笼罩着,窗外若隐若现的月光,透过玻璃,投射在黑暗的角落。房间布局朴素,侧面放着一个大书柜,柜前有处落座的地方,房间的另一侧有个木台子贴在墙前,台子上面放着些挂件,像是相框,雕塑,还摆了两三个完全不符合气氛的同人模型。 台子旁紧挨着一个铁质的大文件储存柜,透过玻璃能看到里面摆满了各类归档的档案。虽然宏耀市早在数年前就开始提出数字化办公,但看起来纸质仍是行政文件的主要媒介。 办公桌的背面是落地窗,透过玻璃,映入眼帘的便是高楼林立的办公区,原本初建具有看风景功能的落地窗,在如今城市的高速发展下,只能看到各种光污染与钢铁丛林般的景色。 桌前放着个办公椅,一名红发少女正撰写着文件,时不时在桌下晃晃腿。桌正对面便是房门,整个屋子唯一的入口。办公室一副常见的商务套间,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红发女子,身着黑色长袖休闲外套,松紧带在胸前随着身体的摇摆晃动着,亮红的长发顺着肩头,散落在衣服上,一副散漫的年轻女性模样,倒不像是坐在办公室中的风格。松散的衣服盖过了大腿,桌子遮盖着,也不知有没有穿着下衣。 "哼哼——",名叫莉斯塔的她,轻哼一声,将手中的笔丢下,懒散地躺到办公椅上,放纵的舒展着自己的身体。 被黑丝裹盖的长腿一蹬桌子,毫无形象的翘在桌子上,方才随手从桌上拿起的高脚杯,在身体的变化下平稳的移动着,只有酒红色的液体微微荡漾时才能察觉到酒杯的晃动。 微微抿一口手中的液体,莉斯塔的脸颊有些泛红,嘴角洋溢着淡淡的笑容,酒精带来的满足感,冲刷了疲惫的身躯,这绝是晚上加班的最佳消遣方式,至少莉斯塔是这么认为的。 一丝微风拂过,微微挑眉,缓缓将酒杯放回桌上,片刻之间,莉斯塔将衣服的褶皱捋了捋,然后把腿缓缓放下来,好似乖巧的坐回了桌前。 "哈啊——不干了不干了,一天天当文职工作真是够了..."莉斯塔打了个哈欠,突然嘟囔起来,边高呼着边将手边的液体一饮而尽,然后毫无形象的双手举过头顶,肆意的伸展着,一幅妙龄少女撒娇的模样。 "嗯——" 办公室重归于静,等了一会,莉斯塔身向前倾,将左手依在桌上,撑着脸,看向前方,另只手拿起桌上的笔,敲击着办公桌,清脆的敲击声回荡在房间中。 “咚——咚——咚——” 除此之外,没有别的声响。 真能憋... 莉斯塔暗暗想着,吐了吐舌头,虽然不速之客像个忍者神龟一样,但自己可等不及了... "哎~” 轻叹一口气,现在的年轻人,真没活力... “还要继续捉迷藏吗?" 莉斯塔向空无一人的前方轻佻的说道,尖尖的嗓音音量不大却富有穿透性,与先前恶意卖萌般的声线不同,这回多了一丝磁性与戏谑,还有那对于自己实力绝对的自信。 "嗡——" "嘭,哗啦" 一道劲风划过耳边,身后的玻璃应声破碎,恍惚之间,一位发色白褐相间的少女已端着长剑冲上前来,如残影般,剑刃的破风声呼啸而过,直指莉斯塔的脖颈,试图一击毙命。 "叮" 少女所预想的画面没有出现,刀刃没有将莉斯塔一分为二,也没能刺穿脖颈,暗杀的目标仍安然无恙的在椅子上,刀死死的停在办公桌前,不动分毫,又或者说,自己的身体被突然定住了。此时少女面前的莉斯塔脸上分明还是一副毫无防备,略受惊吓的样子。 "为什么..." 少女不明白,不论是莉斯塔的表情,还是现在自己的处境,握着剑的手力度又大了几分,但除了能让剑微微颤抖外,什么也做不到。不死心的她又试图降低重心,将手向后抽回,但身体就如突然脱离了自己的掌控一般,完全没了回应。 房间的各个角落闪着红色的光圈,复杂的纹理在光圈中闪现,原先隐藏在各个角落的法阵正发挥着作用,先前布下的预编译法阵在少女进入房间时就开始有条不紊的运行着,而这正是将少女禁锢在桌前的罪始作俑者。 "噗噗" 刚刚还是一脸茫然的莉斯塔突然表情大变,噗嗤一笑,然后从椅子上慢慢站了起来,脱下外套,一套紧身的黑色战斗服露出,宏伟的胸部让紧身衣很难达到"贴身"的标准,但意外的构建出一个他人难以达到的线条感。 "我说...刺客小姐,你是不是有点轻敌了?" 莉斯塔起身也没有直接动手将面前的少女制服,只是玩味的依靠在办公桌上,看着这位被定格在桌前,姿势颇有滑稽感的刺客小姐。 被发现了还不逃跑,而是继续执行先前的计划,该说你勇敢呢...还是无脑呢...怎么说来着...有勇无谋? "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当然是吹过风的时候啦...莉斯塔暗暗想着,密封环境有风,当老娘是傻子?真当我以前在陆军白干了... "当...哼哼,你猜?" "每年都有不少人想要来取我的命,你猜猜为什么我还能坐在这里。"莉斯塔毫不在意的转过身,望向破碎的玻璃,看着刚刚划过耳边的子弹轨迹。这子弹是哪来的?好像也没看到这妮子带枪啊...而且这么大动静,怎么一个护卫也没来?虽然仍有些疑问,但等会再确认也不迟,反正今晚还有的时间... "好啦好啦,刺客小姐...还是叫你...伊莲娜...又或者是喋血天使?"听到自己名字连着称号一起被说出的时候,伊莲娜一愣,略微惊恐的表情稍僵在脸上,取而代之的是疑惑,然后是恍悟,看来自己被定在这里并非是一时疏忽,而是对面早有准备,而且喋血天使什么的...不但名字被知道了,他人赋予的称号也被说了出来,听着有些羞耻... 伊莲娜脸颊微微泛红了下,又很快控制住,虽然控制不了移动,还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吗? 不过是自己大意了,这人怎么会只是一介负责文职的市长,并不像外界所传的那般愚昧,难道她不是...不对,政府的走狗罢了,即便目前看来与那些只为牟利,苟且偷生而附着于他人,毫无能力的腐化的蛆虫有别。 "嗯,行侠仗义,四处喋血,展开形态后一副天使模样的血族没错吧?要我说这天使配血族,还真是恶趣味...",莉斯塔眯着眼睛,打趣着。 "你想要说什么?"伊莲娜直接打断道,莉斯塔挑了挑眉,有些不快,这家伙是完全没有对自己的处境有清晰的认知啊...她走向伊莲娜身旁,细细观察起来,伊莲娜的身子相当纤细,身高也不及自己半分,一副软妹形象,要说是自己的亲妹妹,怕是也没有人怀疑,若说是女儿,可能...自己也没那么老就是了。 不过这可爱模样,当杀手真是可惜了,谁想的主意?随便按照偶像的路子走走,粉丝应该不少吧? 伊莲娜身着白色晚礼服,白褐相见的头发及腰,顺滑的散在身后,顺着风摇摆着,但却没有附着在礼服上,像是有什么存在托着头发一般,一副不像是清爽干练的杀手,繁杂的衣服与头发,更像是要去晚宴的大家闺秀,但这身行当却又丝毫不影响其行动,真是令人啧啧称奇。 "这衣服是特制的吧?啧啧,材质很有意思,手感真不错,哈,这肌肤..."莉斯塔一开始还正经的评头论足着,结果说着说着就用上手了,宛如痴汉般,不光是欣赏着眼前的艺术品,还用手指来回拂过衣服,又对着伊莲娜浑身上下动手动脚的,嘴角隐隐有些液体滴落... 而伊莲娜,被定在那,只得任其宰割。 "唉我说,不然你来当我的女仆吧?" 莉斯塔突然站定,用一本正经的语气说道。 伊莲娜有些汗颜,要杀要剐你便说,这是哪出戏... 外面都在盛传,这莉市长从不行男女之情,莫非是喜欢同性间的友谊?又或者是... 伊莲娜没敢往下细想,不过趁着这市长脑子不清醒,稍微再拖延下时间便是好的,自己倒是还没有展开领域,也应该没人活着见过自己领域全开的效果,等恢复下体力,倘若对方不清晓其能力,也仍有一战之力。 "放心,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相反,你的人身安全有保障。再说,刺杀了我,你不会以为还能在这个城市呆下去吧?" 莉斯塔笑道,"而且军队里的那些老家伙,也没少受到你的照顾?",双指轻捏起伊莲娜的下巴,注视着她那血红色的瞳孔,略有幽怨的表情表情惹人怜惜,莉斯塔感受着自己越来越快的心跳。 "哼",伊莲娜轻哼一声,撇过头去,莉斯塔却在心中大叫道,靠,好可爱。 "额...咳,伊莲娜,我完全有能力可以给你想要的,不论是钱还是权。你说...女孩子家一天打打杀杀的,何苦呢,是劫富济贫,还是想要重构权利结构?放心,只要你愿意当我女仆,我都帮你实现。"莉斯塔像是忘记了几分钟前发生的事情一般,一副坠入爱河的小女生模样,津津有味的幻想着伊莲娜的各般姿态,丝毫不在意伊莲娜的眼神... "是吗...我要的...是清除你们这些蛀虫!"伊莲娜突然爆起,将领域全力张开,刚刚束缚住她的预编译法阵被强行冲散开,伊莲娜的背后凭空显现出两片褐色羽翼,重新端起剑,直指莉斯塔,面对伊莲娜的爆起,她早有防备,只见她轻轻一指... "彭——" 却未能如其所愿,莉斯塔引以为傲的防护矩阵顷刻间崩坏消散,面对近在咫尺的刀剑,只好狼狈的抓住剑身,不让其向前一分,"我的...领域...用不了了?"没有时间留给莉斯塔思考原因所在,弹指之间,剑已达胸前,而自己平日引以为傲的能力却无法使用,或者说被什么东西限制住了,只得用蛮力将剑控制住,不敢让其再向前一分,虽然领域无法使用,但体术上,莉斯塔还是颇有信心的,只要稳住剑,然后就可以... "哧——" 一种蒸汽的声音从眼前的剑上传来,打断了莉斯塔的思绪,一种强烈的不安感涌上心头,这熟悉的声音,那剑莫非... 只见剑刃自剑柄处向两侧微微张开,而剑刃的强度却不受影响,仿佛原本便是一体一般,任由莉斯塔怎样使劲,也未发生变形,莉斯塔知道,这绝不是普通的刀剑,而是一件圣器,至于其变换的用处...难道是... 先前的疑惑,在这刻已有了解答,只不过迎来的并不是解开疑惑的欣喜,而是对于即将到来的恐惧。 恍惚间,莉斯塔将剑撇向一侧,意图让剑从肩部穿过,躲过那即将到来的攻击,但这子弹的速度,远比自己想象的快。 "彭——" "噗呲" 全身的无力感涌来,然后是来自腹部的剧痛,莉斯塔感受着自己的变化,眼前的剑刃已招架不住,然而伊莲娜似乎也与先前的自己一样,没有将剑刃捅入,而是抽回手中的剑,放回腰间的剑鞘。 "咳咳",那一颗没入体内的子弹没有伤及肺部,还能勉强呼吸,但这场战斗已落下帷幕,留给自己的,只是苟延残喘。轻敌的不止是伊莲娜,还有自己。 "唉...还是有这么一天..."莉斯塔说着丧气的话,慢慢把身子向后依靠在桌前,紧身衣已变得红黑相间,血止不住的向外流。 "我说...到这来花了不少功夫吧?"莉斯塔向着伊莲娜问道,没指望收到什么回答,只是想在感受生命流逝时,分散下注意力。总说万物早有一死,但真面对死亡时,却又是恐惧与不甘。 "还好,没遇到阻拦,直接走小道过来的",伊莲娜很轻松的说道,然后坐在一旁书柜前的靠椅上,从剑鞘中抽出,擦拭着剑刃。 "怎么可能..." 但又想到刚刚自己的领域被限制,突然又有了想法。 "你是一个人来的?" 伊莲娜愣了下,目光看向身显憔悴的莉斯塔,然后继续低下头擦拭着自己的剑,"是,也不是"。 "唉..." 莉斯塔释然了,伊莲娜很美,像一把精致的短剑,而持剑者却另有其人。 是军队系统的吗,还是行政系统的? 不过在这会倒已经不重要了,唯一遗憾的,应该就是没能好好体验到伊莲娜那甘甜可口的... 她望着伊莲娜的眼神逐渐变得有些奇怪,而伊莲娜看过来时,又撇开了头,当作无事发生。 "你还挺...挺乐观?" 伊莲娜有点不知道说什么,只得如此讽刺道。以往那些死去的蛀虫好像在最后一刻,绽开的样子都挺无趣的,倒是这个家伙...不知廉耻,外面说这叫什么东西来着,百合?唔..恶心... "终端里可能有你想要的...呼...东西..." "密码是37咳...咳咳咳...42.." 莉斯塔咬着牙念完了密码,然后就轻叹一口,呆在那,渐渐的...没了声息。 终端? 这算是意料之外的事情,不过...来都来了,不然...看看? 伊莲娜走到桌子上的终端前,照着她说的输入了密码,看到了一些有趣的关键词。 "啊啊...调查组?报告?嗯...有趣" 伊莲娜小声的嘀咕着自己的所见所闻,也不知道在和谁讲,旁边的莉市长已经去见上帝了,嗯...血族能见上帝吗? 四周也没别人,大抵是自己阅读时的小习惯。 "还有意外收获,拷贝完带回去看看" 抽出一个小型存储介质,插入终端,拷贝,一气呵成。 不然再把东西都删了?不是都说吸血鬼死后一定要清理掉终端的资料,不然死不瞑目还是什么的?嘛...就帮她清理掉好了。 一个个文件夹删除时,突然看到了个奇怪的命名方式。 "核心机密-禁阅",哦? 好大的文件夹...占用里赫然比其他文件夹多出数百倍,核心机密...这么大?得有不少文件吧...又或者是装了多少图纸什么的... 还是说... 点进去时,只见不堪入目的文件名铺天盖地,还分类成了视频文件与图片文件,一副百合花香。 "啊!真是不知廉耻!"伊莲娜咬着牙,恶狠狠的删掉了整个文件夹,然后反复建立和删除,势要把它永远的在这个世界上抹除掉。 一看时钟,距离原先算定时间差不多了,拔掉存储介质,关机。伊莲娜临走前,还踢了一脚桌旁边的莉斯塔,然后从窗户前一跃而下。 离开的伊莲娜没有注意到,地上的血迹已经诡异的凝固成一种半液体半固体的稠状物,在月色的遮掩下,躲过了杀手的觉察。 一道身影片刻后离开了办公室,而数分钟后,地上的血迹也逐渐褪去,只留下了打斗的痕迹,在一道红圈显现后,也在慢慢复原。 夜空下,月光照射在都市中,市政大楼重回到几十分钟前时,那般寂静,除了市长一处办公室的玻璃破碎外,一切如初,再无别样。
  23. RT,天国拯救的灵感 你是一个领主手下的骑士,一天领主缺钱了,想让你去隔壁大商人手下打听打听怎么能赚钱 到了大商人那里,大商人表示可以是可以,但是情报很值钱,你要给他办事,他才会告诉你怎么来钱,你答应了他,大商人给了你一个任务,他说自己很喜欢喝酒,最喜欢喝隔壁领地的酒,于是自己特意买下了他们领地里的一个酒店,但是现在那个酒馆给自己传来消息说他们遇到了问题,要有点武力的人去 你去了那个酒馆说自己是大商人派来解决问题的,酒馆老板告诉了你,自己的酒馆原材料出问题了,原来大商人不仅买了这里的酒馆,还顺便把制作原材料的农田也一并买了,但是农田和酒馆不在一个地方,现在农田出问题减产了,酒馆这块的酒也减产了,有可能是农民造反,要你去解决问题 你到了那个农田发现农民都在认真干活,于是找到了农民表明自己是酒馆派来的,问他们为什么减产了,农民表示不是自己想减产,而是因为有野猪群天天来糟蹋田地,当地的猎户也不帮他们 你试着驱逐野猪,但是野猪跑得比你快,脱下盔甲怕被野猪伤到,无奈只能找当地的猎户,他告诉你农民的田有一部分在隔壁村,根据当地的法律,他只会驱赶进入自己村子范围内的野猪,并表明你可以找隔壁村的猎户商量商量,于是你去了隔壁村找到了当地猎户,可他说他们村的法律是按照户口来的,只有本地有户口的人上报问题自己才会去驱赶野猪 于是你分别问了两个猎户怎么能让他帮你,俩人开了俩条件,跟农民一个村的猎户表示他要结婚了老婆想要点珠宝,但你不会偷东西也没钱买珠宝,去问另一个村的猎户表示自己和隔壁的二傻子欠自己钱,还把自己父亲的珍藏匕首借走了,要你把钱和匕首都拿回来 你只能去找二傻子,二傻子那个村正好是你们领主的领地,但到了才发现二傻子杀了人,跑了,但是本村人和执政官的说法截然不同,本村人表示二傻子虽然傻但是人很好,执政官则表示他就是个杀人犯现在天天在抓他,你找到了二傻子的父亲,他是酒馆老板,你骗他说自己是二傻子朋友,表示二傻子那把漂亮匕首是自己借的,二傻子他爹确实信了,告诉你二傻子在村子后面的大山上 你上了山找到了二傻子,发现二傻子已经当了山贼,一群山贼要你钱,你全身甲打死了几个山贼,但是剩下的山贼全跑回去了,你追不上,于是你只能去找当地的执政官,告诉他山上有山贼,执政官表示山贼只要不进村他就管不着 你只能去找领主,跟领主说了来龙去脉,想要几个人上山剿贼,但领主表示你的任务完成了 几天后,领主带着十几个人把贼清了,才发现二傻子原来是内应,你把二傻子的钱和匕首还给了猎户,猎户帮你驱赶了野猪,于是农田的问题解决了,酒馆老板托人写了一封信给大商人表示你完成了任务,大商人拿到信以后确定你完成了任务,告诉你赚钱的方法就是,每个领地的法律不一样,所以把自己的农田,酒馆等赚钱的场所放在跨领地的地方,就能越过领主的法律来赚钱,你问他出了问题各地领主不是也帮不了你吗,大商人说反正也有你这样的人帮我解决问题 完
  24. 说来不怕笑话,到这个年纪还是中二病满满,天天写人物设定打算写小说,每写一个人物设定我就会配一个定场词,有文词武词,做一个小合集 文词其一: 仁圣蝼蚁同身捐,投至狐踪与兔穴。 往来相逢无一字,高堂寝后宿荒年。 文词其二: 穷路凭谁事可哀,千世霜雪草痕埋。 天地不改初时面,青鸟依旧衔枝来。 文词其三: 一叶惊秋,又还是,重阳天色。浑不似,登高望远,大川南北。落帽风情随处好,插萸杯酒何曾窄。笑渊明,未解制颓龄,逢彭泽。 追畴昔,欢难得,倾盖辈。今谁敌,叹吾侪,慷慨胸中无迹。戏马台荒麋鹿健,观鱼海阔鲸鲵集。更看他,鸿爪来去踪,真堪惜。 文词其四: 有鸟不知处,无人自在飞。山头松柏子,应是未能归。 武词其一: 陆地横孤剑,纵观日月沉。风云谁出户,夜色未掩门。 武词其二: 一野星光半作尘,乘舟轻剑敲游鳞。江头老柳垂丝短,倚门听雷起杀心。 武词其三(抄改): 此生自断天休问,独倚危楼,不信人间别有愁。 提剑来寻不平事,君何归休?说与西风一任秋。 武词其四(抄改): 朝北海,暮明堂。闲提书剑路茫茫。 此日来去九万里,却笑人间无事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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