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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五山市来了一批记账师。他们整齐划一,步调一致,列队走进五山的大街小巷。他们来的那天,力还在市一中上课,外头夏日炎炎,教室里沉闷无味,物理老师悠长的老嗓音拉伸着每位学生的感知。蝉鸣声被扯开,降调,黑板上画着的运动滑块像海面的船,起伏,摇荡,一切都像是根松弛的波浪线,使人昏昏欲睡。突然某种沉重的鼓点闯入这个课堂,一踏一踏,像敲在力的心头,教室的窗也像被一双无形的手拍打着,一颤一颤,砰砰作响。 有序的脚步声令人不得不联想到军队。一只纪律严明、装备优良的队伍正行进在市一中的校道上,力忍不住如此想道,和他同坐在一个班的五十多位同学,以及讲台上的物理老教师,也不由自主地往这一方面去想。书写解题过程的粉笔在黑板上停了下来,老教师回头,低下眼镜,仿佛在用额顶的皱纹问着自己的学生,到底发生了什么? 靠窗的学生微微欠身,垂着眼珠往下看,老教师并未阻止,反而一手握着巨大的三角尺,没来得及放下,也凑到窗边察看,其他学生见状,纷纷鼓起勇气,碎步围在窗前。力没耐住好奇心,不甘落后,来到小成规模的人群外,使出力气钻了进去,为自己挣到了一个观察位。不久,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他感觉到身上的重量也越来越大。 力看见一群身着黑西装的人步入了他们的校园,是西装而非军装,这打碎了他脑海里世界战火纷飞、英雄自出少年的热血幻想。建功立业、威风八面的机会没有了,他既遗憾又安心,就像村口的老人一般,他们为了自己的时政见解,常争吵得面红耳赤,但没有人会为了一时口头之快而甘愿送命。 黑西装队伍在理科楼脚下停了下来,这时力才看清楚他们当中的每一个人。黑西装们无论男女,都带着白面具。面具表面光滑,其上没有眼孔,就算有,恐怕也小得看不清楚,不知戴上那面具是否影响走路的视线,眼窝的位置深凹,阳光底下,额部的影子照进如坑洞般的眼窝,看上去像是连他们的眼球本身都被挖走了。黑西装们腋下还夹了一本厚厚的羊皮书,胸前则别着一支钢笔,他们仿佛是冥界的使者,来到人间,记录人间,审判人间。力趴在一堆学生身下,吃力地贴着玻璃,他看到这一幕,提心吊胆,不禁深吸了一口气。 一位黑西装从领头的数人中出列,迈着正式地步子走进教学楼,和什么人交谈起来。力认得对方的声音,是校长,但他听不清他们的对话,一楼的人声传到五楼,撞在他面前的窗玻璃上,就像一盘沙子被泼到地上,会顿时散开。 没过多久,校长和领头人的声音都消失了,剩余的黑西装纷纷转身,面向教室,随后一个接一个地踏入教学楼,他们像一根被卷进纺织机里的长长的黑线,川流不息地被吞进教学楼这台纺织机里,楼内上下响遍了清脆的鞋跟声,宛如一盆离了手的玻璃弹珠。第一批黑西装进完了,剩余的人还在底下待命,这时开始有黑西装出现在各班门口,力的班级也站着两个黑西装。学生们见状,纷纷回到自己的座位,力也循规蹈矩,惶恐不安地坐着。 两位黑西装打开教室前门,没有进来,只是端庄地站在门边,翻开原本夹着的羊皮本,用钢笔在上面写了什么,随后念起学号头两位学生的名字。两位被叫到名字的同学忐忑地走出了教室,认领了一颗纽扣样的零件,和自己的黑西装说了几分钟,又回到教室坐下。完成了任务的黑西装走下楼,归入队伍,第二批黑西装紧接着上楼,叫了随后的两名学生。每当有学生从室外回到座位上,就有人小声地问他们发生了什么,黑西装和他们说了什么。 力是在第十批的时候被叫出去的,他也认领了一颗纽扣样的零件,他的黑西装是一名女性,带着面具,比他稍高,留有发辫。她说这是喇叭,叫力随身携带,如无意外,这颗纽扣式的喇叭此后将陪伴力的一生,她会对力的行为进行记录,将力的一举一动都借由喇叭说出,力还被告知,他的母亲也已经拥有了一颗这样的喇叭。说这话时,黑西装拍了拍她手上的羊皮书,解释这是力与其母亲的亲情账本,以后母子俩的相互付出都将记在这本账上,为数十年后力尽抚养义务时提供量化的证明。而她,就是他和他母亲的亲情记账师。 学生认领自己的记账师的工作持续了一个下午才完成,待他们都领到自己的喇叭后,记账师们就都撤离了。按照规定,记账师于上课期间将在监控车上监察孩子与家长的一举一动。晚修时分,监视正式开始,喇叭也进入了工作状态。学生一面埋头书写卷面,喇叭一面传出他们的记账师的声音,记账师们用毫无感情的声音,播报着今天一整天家长为自己孩子所创造的劳动价值。有人的家长日入斗金,有人的家长则薪水微薄。力在他的记账师播报收入时,死死地用手捂住了喇叭,他是单亲家庭,母亲是学校食堂的打饭阿姨,这是他从未对同学说过的。 播报完家长收入后,记账师又逐字逐句地念起各自所代表的家长,他们对孩子的期望,以及孩子在父母退休后所需要提供的最低抚养费用。力在这个过程中发现,虽然家庭越富有,对孩子的期望未必就越低,但越富有的孩子所面临的最低抚养费用似乎是越低的。有个父亲在化妆品厂担任配方工程师的孩子,他的父母只要求他做想做的事,日后他所要提供的最低抚养也可忽略不计,当他的喇叭传出记账师的声音时,这个孩子昂起头颅,举目四望,其他孩子也像他投去羡慕的眼光。 当力的喇叭发出声响,他再次捂着喇叭,让喇叭声音仅能被他一人听见。力的记账师在通报他的最低抚养费用时,遗憾地说,因为他母亲目前的饮酒习惯与作息,日后他将要为母亲支付高额住院手术费用的可能性很高。记账师向他说出了一个天文数字,并奉劝他努力念书,改变家境,以求挣得相应的金额。记账师还破例对力说出了他所要负担的“理想抚养费用”,直言力的母亲对他期望很高,希望在自己的晚年,力能带她环游世界,其“理想抚养费用”在最低费用的基础上又加上了一个天文数字。力听得冷汗直流,身后的校服被濡湿,手止不住颤抖,心也咯噔一跳,像沉入了茫茫的大海。 晚修的数小时对力而言相当于一生的长度。他原以为艰难到此为止,不曾想这只是开始。下晚自习回到宿舍,关灯入睡,舍内已有人打起了呼噜,此外一片寂静,就连其他学生的喇叭也不再运作,进入了休养生息的状态。唯独力身上的喇叭,还在响动,源源不断的播报仍从喇叭口传出。记账师无可奈何地告诉力,他的母亲直到深夜还在家里做着从外头接来的散活,母亲的劳动价值以个位数从记账师的口中说出,像电子屏幕上一串疯狂跳动的数字,记账师告诉他,他的期望值、理想抚养费用、最低抚养费用也在随着母亲的熬夜付出而不断加码。 力失眠了,他望着身旁冰冷的墙壁,那面墙仿佛离他越来越近,如一座临顶而降的大山正要朝他压来。他觉得胸口沉闷,难以呼吸,一闭上眼,就能感受到自己急促的心跳,心跳声与记账师的播报声重合在了一块儿,像病床旁边催人性命的机械音。 次日醒来,力浑身无力、精神萎靡,他在课上胡思乱想,想那串不知何时才能赚到的天文数字,想他母亲在深夜的工作。下课后,力不敢到食堂去吃饭,只到小卖部买了几片面包,随意吃了一片。他从记账师口中得知,自己的消费记录也会被实时记录到亲情账本上,他所消费的份额越高,日后所要偿还的份额也就越高。力在知道这件事后,对一切的消费都产生了恐惧和愧疚,即便生活费还未到拮据的程度,依旧节衣缩食,为的就是能使那串从喇叭口中蹦出的抚养数字出现哪怕是个位数的下降。然而天文数字依旧在无止境地增长,仿佛永远也没有尽头。 周末,力筋疲力尽地回到家,迎接他的是一桌平日里不敢奢求的饭菜,饭桌上少有的出现了虾和蟹,还有牛肉,每一份菜食都下足了功夫,就连蔬菜都用猪油炒得绿油油的。力被母亲挟到桌边,她也赶快做好,脸上满是殷勤的笑容,一面向力诉说每道饭菜的别出心裁,一面使筷子将肉食夹进儿子的碗里。远在监控车内的记账员记录下了这一幕,其毫无波澜的语句从喇叭里一阵一阵地传出,今天力的母亲为他消费了数百、劳动了数十,这笔账又被添到了未来的力的头上。母亲费了老大的功夫才将力的饭碗堆得满满当当,虾身、蟹腿宛如一座金山般闪着油光。她的喇叭里也传来记账员的报数,听着自己的“应得抚养费”水涨船高,她的笑容逐渐咧到了耳根,仿佛梦想中的环游世界已经近在眼前。 她只给自己夹了几条油润的青菜,和着两砖腐乳,扒拉着米饭大口大口地吃下,明明桌上还有数不清的食物,她却只眼不瞧,仿佛她的舌头认为腐乳比海鲜、牛肉要美味数百倍。 见力不动筷子,记账员的报数也暂时停止,她说方才的计数可能要进行修改,因为孩子还没吃下母亲的饭菜,一切要以最终结果为准。力的母亲急了,她担心这么一大桌菜无法回本,白白花钱,于是催促力动筷子。力看着碗里的食物,明明勾人舌尖,却引起力一阵阵反胃。他对母亲说,自己从小就海鲜过敏,反问母亲是否忘记了。母亲这才想起自己孩子过敏的事实,一时说不出话,这反应被记账员捕捉到了,随即将刚刚报过的海鲜价格数目又通过喇叭统统删去。力的母亲听到后勃然大怒,毫不客气地对自己儿子发火,质问他为什么不能为了自己吃下海鲜,怎么长这么大却还是不懂事呢? 力又问母亲,为什么她不吃肉,只吃青菜,母亲降下火气,慈祥地说,妈不爱吃肉,你吃就行。说着,力的母亲从他碗里夹走了虾蟹,仿佛不吃白不吃似的大快朵颐。力看见母亲的模样,满是心酸,他啪嗒一声将筷子放在桌上,直说他没有胃口,头也不回地钻进自己的房间。母亲来到门前,像一把重锤似的敲门,命令他赶紧到客厅吃饭,说话间夹带着苦水,哭诉自己枉费一番心血,养大了一个白眼狼。记账员看不下去,透过力的喇叭与他对话,要求他不能浪费粮食,否则故意浪费的份额将作为他的惩罚,和对力母亲伟大母爱的褒奖,被记在抚养费上。 这一刻,力彻底弄清楚了,他越是反抗,母亲在记账员的眼中便越是包容,而母亲越是刻意吃苦,她在记账员的眼中就越是伟大。在这世上,竟有日子过得越苦,未来就越是光明的道理。 力仿佛触碰到了真理,他昂首挺胸走进客厅,坐在饭桌旁,将肉夹到母亲的碗里。力假惺惺地说道,妈你辛苦了,你先吃。他觉得自己已经弄明白了这个世界运行的规律,心里沾沾自喜。 他母亲又把饭菜递了回来,沉重地压在力的碗中,她对力说,妈不苦,你还是长身体和读书的时候,你吃吧,读好书,以后带妈环游世界。 当力准备把碗里的烫手山芋再送出去时,他的喇叭传出了记账员的警告声,要求他别再推托,不然将进行第二次奖惩。力的心咯噔一下,就像风中残烛呼的一声熄灭了,如今只剩下寥寥白烟。 他的手颤抖地夹起筷子,喇叭的声音开始催促他吃下饭菜。母亲听见记账员的声音,洋洋得意,徜徉在环游世界的梦幻当中。他无力地夹起一块干柴的牛肉,像克服千万的阻力般塞入口中。力哭了,一行热泪从眼角滑落到嘴角,渗进他的舌根,泛起阵阵苦涩。母亲看到儿子的眼泪,激动得不能自已,她对着喇叭说自己是世界上最伟大的母亲,就连喇叭里的记账员也偷偷抹着感动的泪水。力所流下的每一滴眼泪,都成为了他母亲抚养费用上的添头,成为了记账员眼中最伟大母亲的一项铁证。 周末结束,母亲在力回学校前偷偷买来了一箱牛奶,要力带上,又往力的书包里多塞了五百块钱,她和记账员一同诉说着这五百块钱的来之不易,要力好好珍惜,物尽其用。此时力已将一切外在的声音置若罔闻。他把喇叭放在手心里用力捏碎,回校前偷偷到车站附近买了一百多块的汉堡,突然没来由地食欲大开。力吃完后又就近到网吧上网,玩得一阵痛快。 在记账员、母亲和老师都心急如焚寻找他的踪迹时,一脸满足的力掩人耳目来到教学楼的天台,他想起母亲抚养费用的天文数字,想起母亲环游世界的梦想,身体逐渐与晚风融为一体。他觉得自己虚无缥缈,如浪涛中的一片浮叶。力一跃而下,鲜血在地上画出了他此生中最艳丽的花。
  2. 珊坐在奶奶那辆蓝漆三轮车的后座里。后座很小,珊和哥哥力同坐时,两人只能彼此将就着大腿挤大腿。不过今天力不在,珊能坐得更舒服些。 奶奶为了珊在路上能更舒适,做了许多努力。她给后座铺了一层连珊都穿不下的旧衣服,这些都是力传下来的;还放了一张小木椅,让珊不至于坐在最颠簸的轮子两边。 就这样,珊在放假时每天都坐在后座的小木椅上,手扶住两侧,随奶奶到江岸边,拣冲上沙滩的塑料瓶子。 江边的路面不大平整,因为夜里总有偷运江沙的大卡车驶过,地面上的任何细小的起伏在载重的卡车面前都会被放大,每次颠簸都伴随着巨大的冲击,这些冲击经年累月,在江岸上啃食出一个又一个大小不一的坑洞。 在行车这方面,珊的奶奶绝对算不上是好手。坐她的后座,珊其实是不太乐意的,每回都务必小心,紧紧地抓稳,以防像秋天收回来的稻谷那样被扬出车外。珊不像力,没有那种大男孩的冒险情怀,无法把自己想象成远航的水手,也无法把这种跌宕的险境看作是有待被征服的海浪。 通常的情况是,珊提心吊胆地坐在后座,像无辜乘客误入一趟性子刚烈的公交车,不得不抓牢头顶的吊环;在经历一阵大风大浪的摇摆后,眼尖的奶奶会发现沿途被主人抛弃的瓶瓶罐罐,她赶忙刹住车,猫着腰走进滩涂的树丛(珊总觉得奶奶像一个要去解手的人),出来时手上已经捏着一支踩得扁平的塑料瓶,有时也是两三支,这种情况,珊和奶奶称之为“中头奖”。奶奶会把塑料瓶丢进珊脚边脏兮兮的麻袋里,接着由珊报数,将瓶子的数目记在心上。珊的记性很好,仿佛脑袋里有个额外的储物柜,她无需特地去记些什么,只消把该记的事项写在一张之上,放进那个储物柜,需要时再取出,就能长久地将一件事情牢记。后来珊才知道,这种方法叫做记忆宫殿。 江边的这条路对珊和奶奶来说是极长的。奶奶长得矮小,驼着虾公背,腿脚也不麻利,她的三轮注定是走不快的。珊今天等长了双眼,一路上没什么收获,坐在那张被磕磕碰碰打磨得滑溜溜的小木椅上,身体竟耐不住无奈,几次想往下滑。百无聊赖下,她打了个哈欠,回头看看把踏板蹬得嘎吱作响的奶奶,似乎奶奶也放慢了速度,好仔细观察岸边的每一处细节。珊见“中奖”无望,把木椅挪到脚边,麻袋垫在身下,枕着手曲着腿,就这样打起了盹。 她做了一个薄薄的,如蚊帐般轻飘飘的梦。梦里她坐在力母亲的摩托车后,抱着一个身材像哥哥的母亲那样微微发胖的女人,她觉得这是自己的母亲。 珊实际上没有见过生母,她的母亲在丈夫酒驾出车祸去世后不久,便离开了她。母亲是未婚先孕的,用当地人的话讲就是“带馅儿的饼”,因此她没能上户口,家里的户口簿上没有她的名字,也不知道她的住址,照片自然也没留下。珊猜测母亲是有留下照片的,只是奶奶不愿给她看。 梦做到一半,她的母亲大喊了一句“不好,我喝醉了!”,便一头栽进了路灯杆上。珊没能抓稳她的母亲,被甩到空中,飞出十几米远,最后重重落地。 珊醒了。 梦做得浅薄,不过是一层盖在头脸上的纱。珊梦醒后没有那种沉沦其中的晕头转向,她很快意识到自己是在做梦,醒来不过是因为刚刚轮胎轧过了一个坑,她内心的余悸和哀伤不一会儿就平复了过来。 她揉了揉眼睛,感觉睡意像鱼刺般扎进了眼睛里,令她睁不开眼,稍好些了,她把脚边的木椅搬回到原处,再次扶住两端,坐直身体。珊睁大眼睛,快速望了望两侧,她本没抱多大希望,却意外看见了咸水草丛中的一道闪光。 “奶奶,有奖!”她喊道,奶奶闻声,吱吱呀呀地刹停了车。 “哪儿呢?”奶奶惊讶道,她眯着眼睛,心里怀疑着孙女是否看走了眼。 珊把身子探出车座,扒在一边轮胎的挡板上,长长地直着滩涂中的一个方向。“在那儿呢。”她有些埋怨她眼神不好,这时,奶奶也看见了那颗星星似的光闪,她细若竹竿的手颤巍巍地撑住车头,下车时步步为营,把车头掰向岸边,就这样顺着光亮的地方走去。 “有吗?”珊继续趴着伸长脑袋,确认似的喊道。 “有!”草丛里传来喜出望外的声音,“不少呢,我再找找,你别乱跑......” 这话让珊一下子来了兴趣,她也下车走进草丛里,和奶奶一起搜寻宝物。两个、三个......珊又找到了些。她想起电视上演过的一部动画片,一个棕色皮肤的美国女孩儿和她一样,总是善于寻找隐匿起来的东西。 珊的搜索范围逐渐扩大,和奶奶的距离也越来越远,她听见身后传来一个声音,“别走进水里了!”,她天真地笑了笑,拉长嗓音回了一句“好的”。 她把眼睛像手一样伸长,不肯错过每一寸草地、每一处阴影,她用手拨开草丛,就有蚱蜢和螳螂从她面前跳走,她闻到一股积存已久的杂草气味,不禁嗦了嗦鼻翼。当她拨开最后一寸草束时,眼前出现了干巴巴的一片沙田,沙滩黄灿灿的,犹如铺晒在水泥地上的谷子,黄色一路延伸到江面,斜斜地吃进水里,变为草黄色。沙地上压根没有什么可作点缀的“奖品”,唯一和那片金黄有所不同的,是江水边还有一块绿油油的杂草丛,面积不十分大,却很显眼,好像人脸颊上一颗长着毛的黑痣。 那片草丛中夹杂着几株雪花般的蒲公英,被江风吹得晃晃悠悠。本着碰运气的心态,珊无视了奶奶的劝诫,小心翼翼地走到江边,来到蒲公英草丛跟前。她引着脖子就朝丛中看去,却还是一无所获。 “气死人!”她心想。珊蹲在几株蒲公英前,伸手捏住一枝,放在嘴边,像发泄似的鼓了一口气朝那白花花的一团吹去。 蒲公英的种子如冬天时人哈出的白雾,原是飘向江面的,不料又一阵江风吹来,它们反扑在珊脸上,有几朵小伞还钻进了珊的鼻孔,害她连连咳嗽。 珊看着那枝被她用以发泄的蒲公英,棉花般的种子已经消失不见,留下光秃秃的,长满了小刺的枝头,既像是花洒,也像是麦克风。 “气死我了!”她指着“麦克风”喊道。 话音刚落,只剩光杆的蒲公英突然自己颤抖了一下,珊以为自己看错了,又以为是草丛里有蛇,吓得她一下子站起身,后退了两步。可她没想到,正如自己刚刚对着蒲公英说话一样,那朵蒲公英,也开始发出了声音: “你为什么会生气呢?” 这是一道柔和的女声,听上去就像蒲公英外边的棉絮,是一样的毛茸茸。 珊一下子起了大片的鸡皮疙瘩,她环顾四周,想找奶奶却没寻见,只好放声大喊。蒲公英听到以后,连连阻止。 “别喊你奶奶,好吗?”蒲公英继续说,“我不是妖怪,我和你一样是个人。” “你怎么会是一个人呢,你是蒲公英呀?”珊看看它,再看看自己,确认了这柄光头蒲公英没有一处是能称之为人的。 她听见蒲公英仿佛痴痴般地笑了笑:“我不是蒲公英,”蒲公英停顿片刻,好像在思考该怎么解释,“我是在和你打电话呢。” 或许你可以将其称作“蒲公英电话”也无妨。自称是一个人的女性在蒲公英电话那头如此说道。 “蒲公英电话......”珊将信将疑,“会有这么胡说八道的事情吗?” “我最开始也不相信。某天我蹲在院子,闲着无聊,吹散了一株蒲公英,却突然听到面前传来风吹的呼呼声。我一下子就惊呆了,又试着吹光另一株,结果听见蒲公英那头有个小男孩,在跟他的小伙伴们说:‘你们看,你们看。蒲公英自己散开了!’,那一回我还特地扮鬼吓了他们一跳,他们马上就哭着逃走了......” 蒲公英女人打开了话匣子,自顾自地讲述着自己的奇闻轶事,她的声音像湖面般波澜不惊,可嘴里的故事却像黑夜中的萤火虫般吸引人的注意。她说,有一回她偷听到一对老夫妇,老人被妻子拜托去市场买东西,走到一半忘记了要买什么,她就利用街边的蒲公英向老人提醒,老人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后来发现四下无人,吓得够呛;有一个孩子因为爸爸妈妈不守信用,没给他买遥控车,离家出走跑到路边,她听见了她的哭声,用蒲公英来传话,苦口婆心地相劝,那孩子终于听了进去,回到家里,和父母说是一株蒲公英开导了他;还有一次,她提醒一个粗心大意的母亲,要她时刻小心自己婴儿车里的孩子...... 珊渐渐听入了迷,她默不作声地蹲在蒲公英跟前,听她滔滔不绝地讲述各种奇遇。忽然,珊的心沉了一下,她不禁猛地想到,蒲公英那头的女人,会不会是她的母亲呢? 她不知道这种猜想的根据在何处,只是觉得这位女性为何不能是她的母亲呢?于是,珊鼓足勇气,向蒲公英电话里的女人问道: “你是我的妈妈吗?” 蒲公英那头迎来了前未有过的长久的沉默,珊无法嚼透其中的意味,她认为一切只要还悬而未决,就有希望。 “我叫珊,是爸爸给我取的名字。”她又补充说,“你有印象吗?” 寂静又在半空中悬置了很久,珊有点担心,蒲公英的信号是否不太好。 “你妈妈她.....”仿佛中间隔了有数年之久,蒲公英再次发出声音,“是什么时候离开你的?” “八年前,”珊顿了一下,续上说:“是奶奶说的,我一出生,妈妈就走了。” “八年......”蒲公英像是在斟酌着什么,这不由得引起了珊的怀疑。 “你是我的妈妈吗?”她显然有些不耐烦了。 “珊,你爸爸他过世了对不对?” 珊的眼睛霎时间闪出了亮光,即便蒲公英那头看不见,她还是尽力地点了点头。 “是的,是的!”她激动地说。 “珊,妈妈找了你好久。”蒲公英也被江风吹得连连点头。 珊的视线逐渐模糊了,她感觉喉咙里有几声呜咽正不受控制地要外溢,她伸出手捂住嘴,不让自己露馅,又时不时回头看一眼,以防奶奶神不知鬼不觉地来到身后。她还奇怪,奶奶怎么还没喊自己回车上。奶奶向来是不愿提及她母亲的。 “妈妈,我好想你......”她捂着嘴,尽力让声音听起来不像是哭声,“你一直都在哪儿呢?” “珊....”蒲公英显然有些惊慌失措,珊将其理解为激动的一种表现,“我也很想你,想看看你长这么大的样子。但妈妈回不去。” “你为什么回不来?”像在控诉似的,珊不自觉地喊得太过头。她又回头张望了一下,奶奶还是没来。 “妈妈还在外面赚钱,”蒲公英耐心说,“妈妈想赚很多很多钱,以后你能拿来买吃的、用的,买漂亮衣裳......”她没有再继续说下去,话头突然就中断了。 “我不想要钱,我想要你......” “珊,你听妈妈说,你现在和谁一起住呢?嗯,爷爷奶奶。珊,你要听爷爷奶奶的话,好好念书知道吗?妈妈会在你懂事那天回来的,到时候,妈妈要开新车,带你和爷爷奶奶去买新衣服,吃肯德基,你还没吃过肯德基对不对?放心,妈妈保证带你去吃的。妈妈想让你和城里的小孩一样,过上没有差距的生活,但前提是你要好好读书,考一个好的成绩。你上次期末考考多少分呀?这个成绩也不错了,你要继续加油呀,不怕苦,不怕累。爷爷奶奶很辛苦的,你要多帮帮他们。妈妈一直都在这里,你要是觉得苦闷,就吹一朵路边的蒲公英,对着蒲公英喊一声妈妈。妈妈有时候太忙,不一定能听到你的声音,你别放在心上,多试几次就好了呀......” 蒲公英的话,很长很长,仿佛永远不会结束。 珊不时地回头望,但她所担心的奶奶,却不知为何,仿佛永远都不会出现。
  3. 三月雨水起势。凶猛的一场刚过不久,来得快去得也快,如今是它密密蒙蒙的余波。这阵余波轻飘飘的,软绵绵的,随风来来去去,只会粘在人的衣服上,没有丝毫的力道。可它尤其顽强,仿佛是在和阳台上的湿衣服作对,不眠不休地下足了三天,让五山市内的每个人都犯了愁。 我刚从市图书馆走出来,和其他被闭馆时间赶出来的考研学生一样,在走进雨幕前驻足掂量了好一会儿。 两个女学生在我身后商量着打车,她们的声音和这雨一样绵绵软软,让我不禁也有些心动;但考虑到手头拮据,最后还是作罢。我老老实实支起挎包里的折叠伞,缩着脑袋迈着细步,义无反顾地走进了风雨。 我知道时候不早了,五山公交不会等人,跑去公交站怕是要吃闭门羹。但我掐着时间,也图那一块钱的公交费,就抱着侥幸心理钻进了公交站。令我豁然开朗的,是公交站里还有四五个人,其中有男有女,以老人居多。在公交这方面,老人可谓是免死金牌,这大大增强了我的信心。 在这些人中,有一个亭亭玉立的女生,她扎着高马尾,身穿一条格子裙,上身还额外套了一件绒背心。她的样子总使我感到亲切,我转头看了眼站牌上的女星,灯光之下,女星的笑像硅胶一般僵硬,全然不如她的笑那般温暖。 女生站在人群另一侧的外围,绕过人群看她,觉得她脸上有一种莫名的信念,明明其他人没有在排队,却让人感觉她在规矩地守着秩序,仿佛她所在的那端,才是毋庸置疑的队伍末尾。 瞄到她那番样子,不禁使人群这侧的我有些难堪,就好像我是迟来的插队者,坏了整条队伍的阵型。我举足无措地朝四周一阵乱瞥,随后从站牌的背面绕到女生身后,也开始“自觉”地排起队来。 我的这番小举动吸引了她的注意,她含笑回头,马尾在空中摆过一阵桂花的气味,我略微低下头,尴尬地笑了笑,她又很快把脑袋转了回去。 这样平静的相遇使我不免有些失望,我在心里反复咀嚼她的脸所带给我的亲切感,又反复咀嚼她回首时嘴角的笑。我越是咀嚼,内心想和她发生些什么的情感就越强烈。我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悸动,女孩我见过很多,相貌出众的也不少,可令我如此惊慌的,她还是第一个。 公交等了很久,还不见有到站的踪影,我心慌意乱起来,想做点什么,一时间却记不起手机是能查到实时公交信息的,只能焦虑地四处张望。 我看向前面的女孩,看着她的背影,无意间注意到她的手上有一圈塑料手环,手环上贴着二维码和姓名。我十分无耻地微微俯身,瞪大眼睛看了眼手环上女孩的信息,却发现了静的名字。静是我的初恋。 我忽然获得了莫大的勇气,挺起原来鬼鬼祟祟的胸膛,伸手碰了碰她的肩膀,女孩马上回头看我,同样带着桂花香。 “难不成,你是静吗?初三(11)班的静?!” 她的脸像一朵找到太阳的向日葵,原本就含笑的眉眼,忽然间开得更盛了。 “这么说,你是力?”她问道,我快速地点了点头。 我们的名字像特务的暗号般巧妙对上,这时,那股萦绕在我心头的亲切感开始化作静初中时候的模样,并逐渐与眼前的女孩重合。 我更加确信了,她真的是静。意识到这一点,自责又涌上心头。 我和静从小学就开始同班,或许称得上青梅竹马。静以前就是个强势的女孩,小学时仗着机灵、聪慧,常常反过来捉弄其他男生;我的成绩比静还要好些,但静是个全面的孩子,不仅成绩优异,还是校合唱队的高音部领唱,她常常说我是书呆子。一直以来,我都是她的捉弄对象。 我和静在六年级时都考上了贤里初中,这是一所民办的名校,以管理严格、师资强大著称。上了初中,我与静之间的天平开始反转。静不习惯初中的节奏,好几次月考失利,学校也没有艺术方面的活动,让她施展不开手脚。贤里和小学相比,她感觉像从天堂坠入了地狱。 某次放假回家,静在公交上找我搭话,那是我们升学后为数不多的一次交流。车厢内上下班通勤的人很多,声音嘈杂、空气污浊,我们需要拉高嗓门才能听见彼此的声音。她和我聊了很多,昔日的同学、老师,过去的春游,还有现在的学校生活,她说我的名次很靠前,心里很是羡慕。我被她夸得气血上头,直说这都是运气,又说只要方法用对了,她也可以考到很好的成绩。 我一股脑说了很多自己都不一定有底的大话,但好像都正中静的下怀,她喊我教教她,我耳根软,很快就同意了周末在图书馆和她见面。从此,到图书馆做每周作业成了我们的必定节目。 和静表白是在中考结束后不久,那时我才刚意识到自己的感情,就要和静从此分道扬镳。我像一个在悬崖边的人,珍宝不小心脱了手,却不知从哪来的勇气,下意识把身子探出悬崖,试图将珍宝挽回。结果静被我一时的勇气所打动,满心欢喜地点了头。我也喜出望外,但不敢亲她的脸,只好拉着她的手,一个劲地转圈。 热烈过后是冷静的理性期,我和静开始思考起异地恋的可能性。我坚信爱能超越世间的一切,甚至是空间与时间;静则不许我在这个问题上打马虎眼。如今想来,或许静对自己的中考成绩已经有了预期。可两个刚谈恋爱的小孩能思考出什么所以然来呢?这个问题终究是没有答案,只能交给现实来进行解答。 成绩公布后,静没能和我一起去市一重点,我们都有点失魂落魄,在那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都鲜有和对方说话。 上了高中,静给了我一个电话号码,是座机式的,我问她怎么回事,她神神秘秘,最后说这是她宿舍的电话,她希望我能打电话给她,用我宿舍里的电话。 开学前两周,我的确按照静的希望给她致电,电话那头的她是满含笑意的,幸福随着声音从话筒里洋溢而出,我能想象到她和我说话时的样子。起初这种生活是甜蜜的,像一杯热乎乎的巧克力,使人不自觉就沉浸其中,但很快这种生活就带给了我困扰。宿舍里总是会有闲人的,他们知道电话那头是静以后,就时常拿我寻开心,还在我和静打电话时起哄。我自认是脸皮极薄的人,经不住这样的折腾,久而久之也就不给静打电话了。 静察觉到了这种变化,回家后问我最近是不是学习太累了,我觉得自己的缘由愚蠢至极,不便说与她听,却又不得不遵守,到最后都没能向她袒露心声,只是随口答应,用下次一定记得之类的话搪塞过去。静最开始还相当热情,主动打电话到我的宿舍,没过多久,她也不愿拿热脸去贴冷屁股,渐渐地,我们就断开了来往。 高一上半年寒假,静正式和我提出分手。 风一阵一阵地吹,像小孩子鼓起腮帮子赶着水上的纸船,一会儿从左边来,一会儿从右边来,雨丝的方向也随之不定,偶尔趁人不备,从车站外飘进来几滴,点在静的脸上,使她有些发颤,并打断她和我的交谈。我重新支起伞,罩在她身边,心里想着,要是从前有这么为她着想,该有多好。 静和我的对话无非就是学生时期的往事,我们从小学谈到初中,聊一本正经的老师那些背地里的癖好,聊机灵古怪的同学出糗的花边,我们聊得很多,却又默契地不谈高中的经历。我感觉有块石头梗住了胸口,很想亲手将它掏出来,一解痛快。可我掂量了很久,还是没找到合适的时机。 公交终于到站了。它起先开得很快,临到站前又急踩刹车,刹车片被死命地咬合,像一匹烈马般发出了痛快的嘶吼。 宛如马在吐息般,前门噗呲一声被打开,等候已久的乘客们开始悄无声息地有序上车。我朝驾驶室内看了一眼,驾驶员满脸不悦,像有人欠了他百八十万,加上刚刚他的急刹车,使我怀疑起他的车技和脾气,总觉得这班车不是自己该坐的。 趁人还在刷卡扫码,我赶快走两步到车头,想看一眼公交号,却发现显示屏上只有“回场”二字鲜明地闪烁着。 我回到车门处,向静打听,这到底是哪一路公交,静则像看动物似的盯着我,理所当然地说这是12路公交。 的确是我等的公交没错,可车头处明明写着“回场”呀。于是我踮起脚尖,探头朝驾驶室里问对方,对方也给出了和静同样的回答。 心想着别人都能上,我为何不行呢,管它是不是“回场”的车。我跟在静后面,最后一个上了车,刚要拿手机扫码付钱,司机却从驾驶室里伸出了手,将扫描用的摄像头死死盖住。 “你别坐了,”他命令似的说,“你打车吧。” 我看了看静,又想起悬崖边上捞珠人的心态,不愿就这样与她分别。“怎么人家都能坐,我却不能坐?”我第一次在公众场合发脾气,也是第一次在静面前发脾气。 眼看着我和司机就要吵起来,静插进了我们的对话,她扯了扯我的手,对司机说:“让他坐吧,他是我老同学。” 我看见司机的脸色顿时一变,像碰见了什么难以置信的事情;他看了看静,又瞅了眼我,好容易才答应下来。“我喊你下时,你才能下。”他又对我加了一个附加条件。 我们在车中段毗邻而坐,雨点像小玻璃珠般弹在静旁边的车窗上,滴滴答答,响动不止。我问她在哪下车,她说出了往昔的住址,也就是说,她还住在原来的地方。 “不是那么一回事,”她笑着解释,“只不过有空,回回家罢了。” 静和我又顺势聊起工作后的点点滴滴,在哪工作,生活过得顺不顺,父母的情况怎么样,我说完后默默地听着她讲,像翻着一本当年弃之不顾,多年后又重新拾起的典籍。我感觉静在很多方面还是当年的静,但在某些事情上,又变得和从前截然不同,当她讲到这些时,我总认为她是在讲着别人的故事。 几个老人在我们讲话的当口下了车,车内的广播似乎已经关闭,到站提示全靠司机的嗓门。我抬脸看看司机,又回头望着静。 这时,我再次注意到她手上贴着名字和二维码的塑料环。“你生病了吗?”我关切地问她。 她像突然被扎了一针似的大吃一惊,随后摆出一切都是陈年旧事的表情:“都是老毛病了,一直大大小小,折腾人和事儿。” 她又说起病来,说这是两年前工作体检时发现的,肾脏问题,劳心伤神。 我从中能听出她的无奈,但她的语气云淡风轻,仿佛这一切都已经无足轻重。我觉得自己问了些不该问的,就像那个吹着纸船的小孩,一不小心使了太大劲,纸船飘到自己手够不着的地方,反倒有些失神。 在我思考的间隙,司机再次提高嗓音,对静说她该下车了。我不愿就此和她分别,着急地扶着座椅站起身,询问司机我是否能跟着下,得到的却是斩钉截铁的拒绝。 我意识到,自己有句话无论如何也该说了,再不说出口,和静的下一次见面或许又是多年以后,又或许是永远不见。 我整理了一番思绪,酝酿了好一阵情感,最终对静说道,对不起。 静不明所以地看着我,惶惶然好一会儿。我向她解释这句道歉的来龙去脉,向她解释过去高中三年自己的内心想法,我站在时间的维度上,毫无保留地向她出卖曾经的自己,正像我们每个人一样,进行着人生中必然而然的那场亡羊补牢。 她静静地听了很久,就像她的名字那般,大多数时候都很安静,感同身受时也只文静地点点头。等我终于说完,她平静地说了一句,谢谢你。 我感觉自己的那只纸船消失在了海面上,那颗珠宝也已经掉落了悬崖。然而一切都是那么宁静,就连司机喊静下车的声音也变得客客气气。 门开了,像一头温顺的骏马在撒娇。我和静几乎是同时站起来的。我想跟着她下车,却被司机狠狠喝住,连静也轻轻回头,劝我不要做傻事。 门砰的一声又关上了,车身继续向前,我一下子没扶稳,摔得够呛,挣扎着起身,回到座位,仿佛静还坐在我的身边,但当我转过头去,静则已经不在了。桂花香的马尾女孩,似乎永远消失在了上一个公交站口。我试着捕捉空气中残留的桂花气味,却没能做到,只能徒然望向窗外,细雨点点,落在窗上无足轻重,落在心上却阵阵凄凉。 司机在下一站喊我下车,这一站开得很远,仿佛和静的终点隔了一整个人生。 我赶忙下车,嫌伞麻烦,没有支开,只用手遮住一部分风雨,便发了疯似的往上一站静的落点赶去。记忆中我还认得静父母家的方向,于是双腿尽管放心地跟在记忆身后,我没心思去避让水洼,二话不说就往前冲,直踩得鞋帮都湿透了。 当我赶到静原来的住处时,早已浑身狼狈。我拍了拍身上的水,静的母亲为我开门,知道我是谁和我的来意后,她惊得说不出话来。她把我领进静的房间,给我看了静的病历和住院的相片,我这才知道,静如花儿般的生命,已经消散在这湿冷的三月。
  4. 天空碧空如洗,阳光没有一丝遮挡的照在少女身上,顺带将天台上的一切染的金黄。 . 好在现在正值三月,而春天的阳光也更为特别,它不似夏天那般酷热、也不似冬天般清冷,而是充满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生命力。 . 但这在少女看来却并无不同,她现在心里充满了厌烦与苦恼,即便这样平凡且美丽的风景也无法将它们驱散。 . 明明在数分钟前我应该是有一位和地面亲密接触的殉道者,像这样的人不算多,但也绝对称不上罕见,可这一切都被我眼前的这位欧美女性阻止,她用手抵住头,脸上的笑容温柔又慈祥。或许这件事足够称得上罕见。 . 此时对方正依着墙角坐在你的身边,她的皮肤是那般苍白,即便如此绚烂的日光也无法使这种病态的皮肤焕发生机。 . “喂,你说一个中国学生在一个随处可见的天台上跳楼被一位外国女人救下的概率是多少。”不知是刚被救下的原因,你的嗓子好似被液体充满,有好似如同干咳的沙漠,声音浑浊又沙哑,一句简短的话有好几个字都没有发对声音。 . 当声音穿过你的耳膜,连你自己都好奇这是否是人类可以发出的声音,而你也想随便打些哈哈将你提出的话题打断,“啧,我在说些什么”你在心里想到。 . “嗯,或许是百分之百。”一口流利的普通话从她口中传出,声音清澈悦耳,并裹挟着一阵清香,那是种你很熟悉的味道,但你却无法将它想起。 . “呵,那我该称呼你什么,哥特侠?!”你的声音又恢复到往日的低沉中,并伴有一种异样的愤怒,虽然你平常脾气都称不上太好,但这次也着实让你感到惊讶。 . 愤怒与惊讶并没有在你心头占据多久,在刚说完后悔就迫使你不敢去看她而是降头转向一边,顺带用手倚住脑袋,眼睛微微眯起,不时透过指缝瞄上对方几眼,她的脸上的表情仍是那般慈祥,右眼上那你不清楚含义的装束让对方散发出一种奇特的魅力。 . “或许,不过如果可以的话,我更喜欢你称呼我为泰尔特。”沉默,你不知道该继续说些什么,只能像只鸵鸟一样将头埋低。 . “抱歉。”你的声音从股间传来,声音低微到你不清楚地方是否有听清楚。 . 呼,一阵风裹挟着她的清香飘入你的鼻腔当中,这种味道你好像在很小的时候闻到过,不仅是味道,就连对方你好像也感到有些熟悉。 . 不知过来多久,这种诡异的场景仍没被打破,你其实有想过对方直接离开,或是无法维持那种温柔臭骂你一顿让后在离开,就像你的母亲 可她没有,仍是默默的坐在你的身边。 . 这阵风很长,不知什么时候会停止;鼻尖的清香仍没消散;你有些沉醉在这诡异的场景中,脑海中不自觉的浮现起儿时在村中的生活,那时你的身边就萦绕者这种香味,可附近均匀而有力的呼吸声又不时将你拉回,是啊,我怎么忘了呢。 . 渐渐的,你将头从股间慢慢抬起,在你的腿上鼻涕混着泪水染湿一片,而你的泪水更是止不住的涌出,如同婴儿诞生于人间的第一声啼哭。 . 一个突然的想法,不自觉的就过来了一个小时,已经十二点了,啊明天还要早起,那就祝我自己晚安了。
  5. 参加朋友群活的短文。 寒风凛冽,街道上行走的人无不揪紧厚实的外套,各种各样的鞋子在雪面上留下五花八门的脚印,经由飘落的雪花逐渐覆盖,接着,由其他人一脚踩上去覆盖,大部分的脚印没有完全的覆盖上,两种或者多种以上的脚印形,在积雪上留下各色丰富的图案。有父母陪伴的贪玩调皮的小孩子,这些精神的小家伙们总会不厌其烦的找到脚印跳上去,把脚印变得更加复杂。不过,未必只有小孩子喜欢做这种看起来很幼稚的事情。雪夜敞亮的街灯与高楼的霓虹灯下,一位影单影只的女士,低着头,盯着自己高跟鞋前的一个个脚印,慢慢的,一步接一步,叩,叩,叩,高跟鞋踏入眼前的脚印,挤压积雪,接触到埋藏在雪下的油柏路,从挺厚的积雪下,传出来沉闷的踏步声。 “哟~!小姐,你好漂亮啊,怎么跨年夜自己一个人逛街?要不要和我们一起玩啊?我们请你去唱K怎么样?” 跨新年夜晚的商业街,人潮涌动,即便迎着刺骨的寒风和冰冷的雪花,为了感受迎接新年氛围从而出门逛街的人依旧不少,和睦的一家几口,亲爱的情侣,临近跨年夜勉强下班的上班族,还有像被搭讪的这位小姐一样的单身男女,以及无所事事寻找单身女士的闲暇男性。这种人往往服从欲望,见到适合的目标,便会不管对方的感想直接进行搭讪,很不幸,孤身一人踩脚印的女士成为了两个搭讪男的“猎物”,他们吊儿郎当的靠近这个“幼稚”的女士,左右围在她的身边,四只不老实的眼睛先从下至上的扫视了眼前穿着一身黑的女士:褶皱间已积满星屑般的冰晶的黑色羊绒大衣、大衣覆盖着裁剪利落的黑色西装外套、从外套的领口舰隐约可见齐整的白色衬衫、双手戴着的黑色皮手套、夹在左臂腋下的黑色公文包、西装外套下延伸出的黑色职业短裙、包裹双腿的厚实黑色保暖裤袜、黑色的漆皮细跟高跟鞋。这一身禁欲系的黑色穿搭,搭配女士高挑且前凸后翘的完美身材,以及如同巧匠雕刻出来的艺术品般的容貌,只是看着,搭讪男们就算还没得手,下流的脑子里也已经自动生成了在情侣酒店里亲手脱掉这身衣装的画面。 低着头看脚印的女士,直到两个搭讪男穿着的新款花哨板鞋进入她的视线,女士才抬起头来,用漆黑的瞳孔左右瞥了对方一眼,愣了片刻,忽然用自嘲的语气笑了两声,说到。 “说真的,我挺佩服你们这些在大街上随意搭讪别人的勇气,不,用褒义词不合适,应该说,不要脸,嗯~?厚脸皮?算了,无所谓。” 低沉稳重的语气自说自话完,女士再度低下头,无视两个搭讪男上下打量的视线,继续她那百无聊赖的踩着脚印前进的幼稚行为。两个搭讪男狐疑的皱着眉头,互相看着哼笑一声,不约而同的抬起手勾搭在她的肩膀上,继续搭讪到。 “前边的话就当小姐你在夸奖我们啦。反正你说无所谓,那就和我们一起走吧,KTV唱累了就找个地方好好休息休息,我们请客。” 两个搭讪男说罢,下流的笑了两声,此时,女士第二次抬头,这一次,她的脑袋不再停留在平视的位置,而是继续向后仰去,抬起头看向星光璀璨的夜空,那幽柔的月亮和闪亮的星星,一同映照在她漆黑的眼眸里。黑色的公文包从腋下掉落,黑衣女士面无表情,停下脚步,抬起双手,交叉着抓住两个搭讪男的手腕,没等两个搭讪男反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灵巧的翻转身体,原来交叉的双手回正,反过来,两个搭讪男的手交叉着翻转了手腕。 “咕啊!!痛痛痛!!等等!啊!对不起!啊!小姐!对不起!” “痛!小姐!是我们错了!对不起!啊!放了我们吧!啊!痛痛痛!” 搭讪男们因翻转的手腕痛得嗷嗷直叫,连连求饶。难听的叫声马上引起大街上行人们的注意,纷纷朝向正在教训搭讪男们的上班族女士看去。众多眼光中,有来自不明真相的人的惊讶,有思想不正的男人们的欲望,有来自软弱之人的敬仰,有不满身边的男性的目光而产生的嫉妒,由寒风裹挟,带着细雪,吹拂到女士的身上。沐浴在街道的霓虹灯和行人眼光里的上班族女士,丝毫不在意这些密集的注视,注意到远处街口有一辆黑色高级轿车停下,女士维持着没有表情的美丽面容,松开两个搭讪男的手腕,利落的拍拍戴着黑色皮手套的双手,捡起掉落在堆砌积雪的地上的公文包,头也不回的离开。 “小姐!泷黑小姐!请留步!” 上班族女士的高跟鞋,刚刚踏入眼前一个即将被雪花掩盖的脚印上,她的身后就传来低沉且响亮的男性叫喊声。被称之为泷黑的上班族女士停下脚步,稍等片刻后,面无表情的转回身,精准的迎上向她跑来的一个穿着一身黑色西装、身材高大的男人。 “小姐!太好了!终于找到您了!我们在公司找了您很久!您怎么离开公司了也不跟我们打声招呼呀。” 男人见到泷黑后松了口气,接着,戴着墨镜的脸向后转去,瞪了两个搭讪泷黑的男人。搭讪男们不知道他们惹了什么人物,咕咚一声的吞了口唾沫,转身就要跑,哪想到,不知不觉间,已经有几个同样身材高大,身着黑色西装的男人们将他们包围,他们吓得大声呼喊,问这些男人们想要干什么之类,企图吸引路人们的注意,希望这些男人们能自觉离开。遗憾的是,路人们对这种街边强行搭讪女士带走干坏事的家伙没有任何同情心,又或者是对身材高大的黑色西装男人们感到畏惧,总之,可怜的搭讪男们竭力的叫喊,没能起到任何作用。 “泷黑小姐,要是您发生了什么事,我们该如何向老爷交代啊!” 站在泷黑面前的黑西装男人再次面向他口中所说的小姐,话语中充满了担心的语气。 面对眼前高大的男人,泷黑依旧面无表情,她抬起头,漆黑的瞳孔盯着眼前男人戴着墨镜的粗旷面庞,说到。 “我已经是个成年人了,懂得怎么保护自己。再说,我想去哪里做什么事,没有必要向你汇报或者征得你的同意才行吧?” 黑西装男人听出来小姐不高兴了,急忙后退两步,慌张的对泷黑九十度鞠躬。 “泷黑小姐!鄙人不是这个意思!” 见眼前的男人慌张道歉,泷黑水嫩的小嘴微张,长叹一口气,再度转过身,伸出戴着皮手套的右手,盯着从夜幕落到手套上点点雪花,微微侧头,让自己的轮廓在霓虹灯下勾勒出一道冷峻的线条。 “赖泽,监视……保护我的安全是你的责任,我也不想为难你,不过,仅限今晚,给我点私人空间,可以吗?” “这……。” 名为赖泽的黑色西装男,呆在泷黑的身前,犹豫不决。泷黑没有回身去观察赖泽的表情,稍等片刻之后,泷黑第二次长叹一声,视线从手套上的雪花离开,看向人来人往的街道远处。 “赖泽,你为我爸工作了三十年,我今年二十六岁,换句话来讲,你也算从小看着我长大,看在你代我爸妈疼了我这么多年的份上,今晚就……离我稍微远一些吧。” 这回,泷黑的语气非常坚定。高大的赖泽看着泷黑小姐亭亭玉立的身姿,沉默片刻,郑重的对自家小姐九十度鞠躬,语重心长的回答。 “明白了,陛下这就带着手下远离小姐一段距离,请您好好享受今晚的个人时光。” 说完,赖泽头也不回的离开,外人看着凶狠无比的双眼里,此时此刻,充满了愧疚和遗憾。正如泷黑所说,他从小看着这个被老爷带有目的抚养的小姐长大,比泷黑真正的父母还要疼她,奈何身份有别,他终究只是老爷的手下,无法改变老爷的想法。而现在,小姐正在用她的方式进行反抗,他这个局外人,也只能以这种方式来表示他的支持。 赖泽带着其他身着黑西装的男人远离泷黑。黑西装高大男人和一身黑色穿着的女人在大街上对话的画面已经消失,像是在催促行人们不要再多管闲事般,寒风带着冰雪呼啸而过。泷黑右臂夹了夹腋下的公文包,经过打扰,她失去了继续踩脚印的兴趣,环视了一下热闹的商业街,细跟高跟鞋也在积雪的油柏路上留下了新的脚印。她找了一处商业街的绿化圆环边上的长椅坐下,倚着靠背,乌黑秀丽的长发如同瀑布洒落,黑色的瞳孔中映入璀璨繁星,拉上心灵窗户的拉帘,在嘈杂的人声中,回忆往事。 记忆穿梭,忽略过大多数朦胧的片段,脑海中的画面,停留在一个正值青春的十六岁少女身上,她身着黑色的学生制服,折叠的领口中间绑着一条银色的领巾,肩膀有一层只到上臂的宽松袖口,袖口下还有一条长袖,长袖的袖口为收口样式,束腰的裙子长度延伸到小腿,看起来非常端庄。那是正在读高中的泷黑莉央,就读于一家全日本最优秀的精英女高校中。这家学校汇聚着全日本的精英人士,即便如此,泷黑这个姓氏,使她在这种充满上层人士子女的学校里依然备受敬畏。身份的影响力,外加她本身文武双全的优异成绩,泷黑的小姐没有辜负她父母对她的期待,于一众学生的支持下,担当了学生会会长一职。成为学生会会长的的时候,莉央已经从这家学校里稚嫩的高一新生,成为拥有学妹的高二学生,她保持着优秀成绩的同时,完美的执行着她作为学生会长的职责。如同往日,中午午休的时间,莉央拿着她家仆专门带来学校转交的便当,独自到学校精英校区的花园里享用午饭。 精英校区花园里,有数座亭子,莉央就在花园内最靠近铁栅栏的亭子里吃饭,这种位置,除了莉央之外,基本没有其他精英学区的学生前来,原因很简单,因为实在太靠近另外一边校区,属于平民的校区。莉央抚平黑色的长裙,坐在华丽的红木长椅上,手中精美的便当盒静悄悄的放在红木桌上,打开便当盒子,拿出筷子,按道理来说,这位无人陪伴的学生会会长,接下来就该拿着筷子,非常有餐桌礼仪的享用午餐才是,莉央没有,右手拿着筷子,漆黑的瞳孔里看到的,却是铁栅栏另一边的风景,在平民校区的花园里欢乐享用午餐的女学生们。虽说平民校区的学生,都是以非常优异的成绩证明了她们能力的人才,但她们的身份肯定比不上精英校区,作为区分,她们的校服与精英学区的校服不同,除了白色校服用料比精英校区的黑色校服廉价这种可想而知的区别,最大的区别就是颜色上的不同,平民校区的校服全是白色,精英校区的校服全是黑色。 栅栏另一边穿着白色校服的女学生们,有的跟莉央一样来花园——平民校区的花园里享用午餐,有的则是单纯的来花园散步,少部分有情趣的,会在花园里赏花。莉央也喜欢赏花,或是吃饭前,或是吃饭时,或是吃饭后,不固定。而最近,她不止喜欢赏花,还喜欢观察栅栏的另一边,平民校区的花园。 “呀!菲利多姆!” 栅栏的另一边,动听的女学生的叫声,呼唤着一个不像日本人的名字,这个名字传入到莉央的耳中,引起她的注意,脑袋微微转动,漆黑的眼眸朝着发出声音的方向望去,一个长相一般的棕发女学生,这是声音的主人,至于名字的主人,则是另一位:她有着一头黄色的标准学生头短发,脑袋上非常标志性的翘起一根有趣的呆毛,M字形的刘海,遮蔽着她的额头,细长的柳叶眉下,长着一双有长且密的眼睫毛的吊眼角双眼,最为引人注目的,就是她左红右蓝,宛如钻石般美丽的瞳孔,高挺的小鼻子和薄透的朱唇,则雕刻在不亚于瓷器的脸蛋上。如此长相,站在花丛之中,很难不投去欣赏的视线。这位名为“菲利多姆”的平民区学生,就是莉央最近除了花之外另外喜欢欣赏的景色。 “呵呵,中午好呀,琉璃。” 琉璃是那位棕色头发的学生的名字,以她们亲密的叫唤对方的名字来看,应该是朋友关系。莉央的视线定格在菲利多姆的身上,开始动起右手的筷子,筷子在便当里的蛋卷上稍停一下后,莉央选择了蛋卷旁边的胡萝卜片。盯着栅栏另一边的菲利多姆一会儿,对方与名为琉璃的朋友聊天完之后,重新转身面向栅栏前的花朵,然后不久,她就会抬头,注意到正在吃午餐的莉央,就像故意算计好准头似的,莉央的筷子夹起了便当盒里的蛋卷,送到嘴唇前。这时,菲利多姆的视线落在莉央嘴巴前的蛋卷上,漂亮的脸蛋上,一幅很想品尝一口的搞怪模样,这种可爱的表情,总能在莉央那张没有表情的脸上荡起一阵涟漪。 ‘今天,她会来找我聊天吗?’ 莉央小口的咀嚼着嘴巴里香甜的鸡蛋卷,欣赏着菲利多姆嘴馋的样子,内心不禁这么想。今天不是莉央第一次见到菲利多姆,亦不是菲利多姆第一次见到莉央,早在高二学期开始的时候,莉央独自在这里吃饭,就碰巧见到在平民小区花园赏花的菲利多姆。 那一天,是莉央第一次除了学生会工作之外与平民区的学生有所交集的日子。 “中午好呀,泷黑同学,今天吃的便当还是老样子看起来很美味啊。” 菲利多姆走到隔着栅栏最靠近莉央所在的亭子的位置,笑嘻嘻的对莉央打起招呼。表面给人以一种美丽稳重的印象,实际上则是个开朗活泼又很调皮的孩子,这种性格的学生,在泷黑莉央这边的精英校区也有,可没有像菲利多姆这样吸引到莉央的注意,到底是因为菲利多姆的长相,还是说平民的身份呢,莉央至今都没想明白。 “午安,菲利多姆同学,谢谢你对我的午餐一如既往的夸奖,遗憾的是我并不能把剩下的最后一块鸡蛋卷给你。” “嗯~,我还什么都没问呢!不过确实很想问能不能让我尝一块甜甜的鸡蛋卷!” 提前给予回答,并非莉央料事如神,就连选择在菲利多姆注意到她的时候才吃鸡蛋卷,都是刻意的。尽管重复了许多次,莉央依旧喜欢菲利多姆这种没有隔阂的大胆请求和可爱的反应。 “哎呀~!明明是精英校区的大小姐,不要这么小气嘛。” 菲利多姆双手背在身后,乐呵呵的招惹莉央。莉央只是安静的吃完后收拾好便当,拿出藏在黑色校服口袋里的纸巾擦擦嘴,一言不发的摇摇头。摇头代表什么,菲利多姆很清楚,假装很遗憾的叹了口气之后,菲利多姆便不再纠缠莉央,低头欣赏着种在栅栏边上各式各样的花朵。 两个校区的花园,种下的花朵品种也不相同,种在平民校区的,大部分为便宜常见的品种,精英校区的花园里,种的全是名贵品种,有专门的人进行看护,至于平民校区那边的花园,则是老是安排学生们进行照顾,某种方面上,反而导致了平民校区里的学生们对花朵的认识多于精英校区的学生们,不过这并不是什么值得平民校区的学生们骄傲的事情。 “泷黑同学,今天学生会的工作繁忙吗?” 等莉央将便当盒收拾好放进装便当盒的提包内,菲利多姆一边低着头,一边向莉央问一些日常琐碎的事情,她总能毫无隔阂的与其他人攀谈,就像第一次隔着栅栏与正要吃午饭的莉央打招呼那样,宛若灿烂的太阳,将刺眼的光芒无差别的散布。莉央并不讨厌这种光芒,或者说,并不讨厌菲利多姆非常纯粹的搭话。 “快要到校园的赏花大会了,精英校区的花园和平民校区的花园该以哪些主体出展花卉,现在围绕这件大事忙得团团转。” 莉央说是很忙,那张不亚于精心塑造的洋娃娃的精致脸蛋上,倒是见不到一丝丝繁忙带来的慌张或者工作压力带来的忧愁。享用完午饭,午休的时间仍未结束,放在过去,莉央这会儿应该会靠着椅子闭目养神小憩一会儿,或者复习一下上午教学的课程内容,巩固知识点,至于现在,漆黑的瞳孔悄悄的瞥向栅栏那边正在低头欣赏花儿的菲利多姆,尤其是她那对左红右蓝的异色瞳,精英校区没有限制学生不能穿戴饰品,但平民校区有这个规矩,在这个规矩下,菲利多姆的红蓝异色瞳不太可能是美瞳的效果。 莉央第一次见到异色瞳,还是一个美丽的女孩的异色瞳。 作为有钱人家的小姐,莉央接受过各个方面的高级教育,美术也在其中,她想,之所以会像现在这样总是去观察菲利多姆,应该是由于美术学习所提高的欣赏能力吧,就像她喜欢欣赏花卉,都是出于对美的追求。 “哦~,确实呢,赏花大会就要到了。精英校区的学生们决定以什么主题出展什么花呢?” 菲利多姆抬头,红蓝的双眼正对上莉央漆黑的瞳孔。莉央急忙回避视线,盯着眼前放在桌面上的提包,平静的回复。 “有很多,大部分跟爱情有关。” “呵呵,即便是有钱子女,也是正值青春的女孩呢,果然不出所料。让我想想,玫瑰肯定少不了,蝴蝶兰、栀子花、郁金香、紫丁香等等,哼嗯~光是想想就五颜六色呢。” 莉央的回答,勾起菲利多姆的遐想,她双手背在长裙后,闭上双眼,嘴里叨念着各式各样的花名,在栅栏边上转着圈圈。黄色的短发与白色的长裙随之飘舞,再度吸引着莉央的视线。 “你们呢?平民校区的学生打算以什么主题出展什么花?” 作为统筹校园赏花大会主要负责人的学生会会长,莉央暂时还没收到平民校区学生们的想法,自然而然的询问起来。 “不知道呀,大家各有各的想法,像我这种没有任何指责的人,怎么可能会知道平民校区大伙的决定呢?” 菲利多姆停下转圈的脚步,两只手顺势展开,抓住栅栏,对着莉央笑嘻嘻的回答。 ‘向日葵。’ 莉央看着菲利多姆的笑脸,不禁遐想到。 “菲利多姆同学,如果是你呢?你打算用什么主题出展什么花?” “嗯~,我的话,可能会邀请我认识的朋友们,每人选一朵她们想要出展的花然后放到一块去吧。” 菲利多姆双手松开栅栏,双手抱胸,歪歪脑袋,摆出一副沉思的姿态。莉央扭过头去,通过栅栏去将对方的身影映入眼帘,安静的等待菲利多姆通过思考得出结果。一时间,来回的简单对话中断,平民校区学生们的说话声,嬉笑声,笼罩着沉默的两人。不久,菲利多姆再次睁开双眼,红蓝异色瞳接收光芒时产生的高光,衬托着他的虹膜,与莉央漆黑的眼眸形成鲜明对比。 “没想出来!哎呀,等有灵感了再告诉你吧。泷黑同学呢?作为学生会长,你要出展的主题和花才是最备受曙目的吧?” 菲利多姆保持着双手抱胸的姿势,左肩顶在栅栏上,侧着头微笑着看向栅栏另一边的莉央。莉央看着这个姿势的菲利多姆一会儿,心里不知道第几次感慨起来,感慨菲利多姆不在意淑女应有的仪态。 “等你想出来了,我再告诉你。” 她们的聊天内容就是这么简单轻松,没有拘谨,没有身份。随着两边校区的清晰的铃声响起,学生们的午休时间就此结束,莉央的眉头微微一皱,从亭子里的椅子上起身,拿起装着便当盒的提包,对栅栏另一边的菲利多姆规矩的鞠躬行礼,利落的转身,向教学楼走去。 “有空再聊天呀,泷黑同学~!” 菲利多姆挥舞着右臂,大声的朝着莉央的背影嚷嚷,没有一点贵族学校的女生该有的样子。听闻身后的喊叫,莉央驻足,片刻,继续朝教学楼走去。 “贵安,泷黑同学。” “贵安,学生会长。” 即便大家都是有权有钱的高官达贵子弟,大部分就读精英校区的学生,对待泷黑的态度仍旧毕恭毕敬,是出于身份,还是出于能力,才对泷黑如此尊重,自小就懂得窥探人心的莉央心里清楚得很,正因如此,她那张娇俏的面容,一如既往的保持着难以看透的扑克脸。 放学,莉央收拾好书本,放进手提的书包里,准备起身前去学生会室。精英校区的教学楼与平民区的教学楼相对,一边教学楼里的女学生全是黑色的校服,另一边的女学生全是白色校服,非常好辨认。踱步于走廊,莉央听到其他学生正在讨论赏花大会的事情,这时,她的脑海里浮现出来的不是有关赏花大会的事务,亦不是学生会需要出展的主题和花,而是一个身影,一张笑脸,一个名为菲利多姆的平民校区的学生。 “贵安,泷黑同学。” 同学们的招呼还是充满礼仪,若是那个人的话。 ‘哎呀,下午好啊泷黑同学。’ 亲昵的语气和平易近人的笑脸,外加放松自然的挥手,她的话一定如此,正如她们第一次认识的那次邂逅。正想着,莉央不经意的扭头看向平民校区的教学楼,碰巧就见到她正想念的那个人,而对方也正好在走廊上见到她。 “下午好呀~!泷黑同学!” 平易近人的笑脸,放松自然的挥手,唯一不同的,是从亲昵的语气变成大声的呼唤,大声到相隔两个校区的教学楼都能够听得到。一时间,无论是平民校区还是精英校区的学生,无不对菲利多姆失礼的招呼感到惊讶。就连莉央本人,也难得的瞪圆了水润的双眼,向来没有表情的面容上,难得的露出惊愕的表情。 “哎呀?是不是这么打招呼不太好啊?不好意思呀!泷黑同学!下次见面再聊天吧!呵呵。” 她是不是故意的?还是没有经过思考的单纯?莉央目瞪口呆,望着对面教学楼的菲利多姆笑嘻嘻的对她挥手离去,直到那身影混入平民学生白色的校服之中,莉央才缓过神来,对周围仍旧惊呆了的同学们优雅的行过一礼,便匆匆的前往学生会室。这还是她认识菲利多姆以来,第一次出现这种除了两人单纯互动之外的情况。 莉央的心怦怦直跳,她不清楚这份怦然,到底是因为众人对她和菲利多姆之间的关系感到慌张,还是说对菲利多姆无视别人看法的失礼招呼感到兴奋。脸颊些许发热,她略微冰凉的手抚摸着脸颊,希望能赶紧将这份温热驱散。 周末,泷黑家的黑色高级轿车前来学校接走放假的莉央。平民校区的学生,如无特殊的情况请假,基本都只能进行住宿,不得离开校区,而另一边的精英校区的学生,则来去自如。大部分精英校区的学生都会选择回家享受更好的生活条件,对这些高官达贵的女生来说,宿舍的床肯定比不上家里的床。但莉央不这么想,回到家中的豪华宅邸,等待着她的,是严厉的父母亲,每次回家,她都需要对尊敬的父母汇报在学校的情况,还有她的所学所得。短短的周六日两天,对她而言,比上学的星期一到星期五都要漫长。周六晚上,莉央准时躺在床上准备入睡,寂静的房间里,她侧身翻转,在比屋外还要黑暗的房间里,盯着放置在床柜上花瓶里的一朵百合花。由外向内白黄渐变的花瓣,黄色的花蕊,优雅美丽。 这朵百合花是在认识菲利多姆之后买的,专门养在莉央的房间里。她觉得白黄渐变的花瓣,与穿着白色学生服和留着一头黄色学生头短发的菲利多姆非常相似。只要想到她,莉央紧绷的精神就可以得到些许的放松。慢慢的她看着黑暗中的百合,眼帘逐渐拉上,嘴种轻声叨念。 “晚安,菲利多姆。” ‘晚安啦,泷黑同学。’ 黑暗里,她的笑脸如此灿烂,入睡前一刻,莉央觉得,下次应该再买多一朵向日葵。 离开豪宅,莉央坐着父亲安排的黑色高级轿车前往学校,汇报中,她提到与父亲特意要求的几个女生相处的情况,唯独没有提到平民校区的菲利多姆。如果是过去,她不管与谁有关系,都要一五一十的告知,这是她父母的命令。到了学校,莉央刚下车,明媚的阳光便洒落在她的脸上,光明,温暖,她觉得比在家里舒服多了。告别送她上学的赖泽,莉央没有立刻进入学校,路过她身边的学生们一如往常,对她毕恭毕敬的打着招呼,她同样保持着无法挑剔的优雅仪态进行回应,如同没有温度的公式。直到莉央想见的人出现,乌黑的双眼里才出现了璀璨的星辰。 “这么巧,早上好呀,泷黑同学,两天不见,早餐吃的什么?嗯~有钱人家的话,果然应该是烤吐司涂果酱?要是草莓味的话就好了。” 菲利多姆,她提着手提书包,乐呵呵的对莉央打招呼。自上周末搁着校区大喊大叫,许多精英校区的学生得知了菲利多姆这个平民学生的存在,相反,在平民校区里,菲利多姆倒是个无人不知的人物,至今为止保持全科满分的记录,包括体育在内,平民校区第一的名号,仍旧无人能够动摇,再加上她平易近人的外向性格和美丽的长相,可以说是某种意义上不亚于莉央的校园人物。这样的人物,想要了解她并不困难,只需要随便打听,精英校区的学生们也能立刻明白到,这个胆敢隔着校区对泷黑家的小姐大吼大叫的人物是谁。 “早上好,菲利多姆同学。很遗憾,我们家是传统的米饭派,既没有烤吐司,也没有草莓酱。” 菲利多姆自然的走到莉央身边,一黑一白,接近的身高,同是各自校区的成绩第一,以及不同风格的迷人容颜,使得精英校区的学生们,顿时觉得这对组合并非想象中的不妥。并肩而行,走到各自校区前用不了多少步伐,就这么一点距离,菲利多姆就能络绎不绝的与莉央搭话,多是些寻常事情,比如问莉央周末过得怎么样,干了什么事,说她自己在周末做了什么,遇到什么趣事,轻松且风趣。 “哦,该分开了,中午见,泷黑同学。” 正好来到距离各自校区的校门前,菲利多姆非常识趣的停下话题,主动和莉央告别。莉央没有马上进入校区,静静地目送菲利多姆离去。她喜欢这种距离感,如阳光般自然的照入心扉,如春风般拂过般轻松的离去,不要求莉央做什么,不用莉央做什么。 她希望这种日常能够永远的继续下去。 某一个中午,莉央还是老样子来到精英校区花园最里面的亭子里吃午餐。最近她发现,除了她之外,竟然有其他精英校区的学生来到花园靠里边的亭子里吃午饭了。大家都跟她一样,打开便当盒,却没有立刻享用午餐,而是满怀期待的隔着栅栏看向平民校区的花园。不难想象,大家的目标到底是什么。莉央向来没有表情的脸上,不禁微微的皱起眉头。 “哇,今天精英校区来花园里吃饭的学生好多,发生什么事了吗?” 她出现了,带着惊讶与好奇的疑问出现。莉央正要向菲利多姆搭话,其他亭子里的学生忽然沸腾起来,纷纷主动向菲利多姆搭讪,有的学生甚至从亭子里出来,直接站在栅栏前,与之面对面的自我介绍。莉央把即将说出口的话咽回去,向来没有表情的脸蛋,难得的露出了明显的表情:不满。 按照菲利多姆的性格,她肯定来者不拒,不管是谁,她都会保持微笑,一一应对。莉央拿出筷子,直接夹起鸡蛋卷,一口塞进嘴里,非常没有仪态的嚼起来,鼓起整个腮帮子。好在大家的注意力都落在平民校区的菲利多姆身上,没人看到她糟糕的吃相。 不,还是有的,只见菲利多姆一边笑呵呵的接过其他女生的话题,红蓝的异色瞳用余光记录下莉央难得一见的其他表情。 放学后,莉央与其他学生会的成员一起,快速的完成了她们负责的事务,其他的学生会成员相继离开学生会室,只剩莉央一人还呆在学生会室里。她走到窗户前,看着楼下操场上正在进行锻炼的各个体育部门的学生们,心里想到。 ‘如果正在挥洒汗水的是男生们,其他的女生们会不会改变热情的目标呢?不对,我呢?如果有同样吸引我注意力的男生存在,我还会不会惦记她呢?’ 莉央抬起手,捣弄领巾,想象着一个和菲利多姆一样的男生,这个男生不介意泷黑的身份,长相帅气,开朗活泼,并且会与她没有隔阂的聊天。 ‘如果有这样的男生存在……呵呵,我竟然在想这种不实在的事情,还是好好的做好自己,完成和父母亲的约定再说吧。’ 莉央自嘲的轻笑两声,捣弄领巾的右手不自觉的攒紧。正当她要转身离开窗边,一架纸飞机忽然从窗外飞进室内。感到意外的莉央赶紧趴在窗口边左顾右盼没能看到扔纸飞机的人,这才回头去捡起落在室内的纸飞机,打开一看,白黄色的纸上,漂亮字迹写着:如果你愿意见我,今晚请打开宿舍的窗户。莉央还以为自己眼花,左手揉揉眼睛,重新定睛看一遍,没错,一个字没看错。 ‘晚上,宿舍打开窗户?她不会是要……不,怎么想都不可能的吧?’ 莉央对纸飞机中写的内容难以置信,可心中依然抱着一股不知缘由的兴奋和期待。到了当天晚上,学生们基本回到宿舍休息,莉央早早洗完澡,穿上睡衣,打开宿舍的窗户,坐在床上,惴惴不安的等待着,此时正好晚上八点。精英校区的宿舍安排跟平民校区的宿舍安排不同,平民校区一般都是四个学生住一个宿舍,精英校区则是一个学生一间房间。泷黑莉央的宿舍在宿舍楼的六楼,她思来想去,单凭一个女学生,怎么可能在不被别人发现的情况下来到六楼宿舍的窗户呢?就这么抱着怀疑歪脑袋的时候,莉央忽然听到窗户外咔哒咔哒的声音,吓得她扭头就朝窗户看去,急匆匆的从床上起身,正要深处脑袋窥探窗户外怎么回事的时候,外头传来一声小声的警告。 “快点让开。” 听出警告声的主人是谁的莉央,马上远离窗户,一双穿着学生平底鞋的脚自窗户外伸入,接着便是莉央熟悉的白色长裙,人影于窗户外晃进房间内,快速站起身来,如同体操运动员一样展开双臂。 是菲利多姆。 莉央双手置于胸前,处变不惊的脸蛋再次罕见的露出惊讶的表情。她瞠目结舌的走向得意兮兮的菲利多姆,接着跑到窗户边,环视窗外一周,紧张的查看有无人发现菲利多姆的同时,顺便看了一眼窗户外的情况,最后赶紧关上窗户,拉起窗帘。 “你怎么做到的!?要是出什么意外的话不就糟糕了吗!” 莉央惊慌失措的走到菲利多姆面前,上下检查菲利多姆的身体,看看有没有哪里受伤。刚刚被莉央摸完脸蛋,慌乱的双手正要检查到菲利多姆身上时,菲利多姆立刻抓住莉央的手腕,脸一下子靠近到莉央面前,距离接近到两人都可以感受到彼此的鼻息。 “冷静点,泷黑同学,我没事。” 靠得太近的美貌,刹那间的害羞掩盖了莉央的惊慌,她娇羞的侧开脸,却没有甩开菲利多姆抓着她手腕的手。见莉央没有像继续检查自己是否受伤,菲利多姆便松开莉央的双手,大大咧咧的跪坐在莉央房间里的坐垫上,双皱顶着身前的桌子上,两手捧住脸蛋,对着莉央笑眯眯的打招呼。 “晚上好呀,泷黑同学。” 看着面前还是老样子自由自在的菲利多姆,莉央长叹一口气,微笑着走到床上坐下,对菲利多姆问到。 “菲利多姆同学,你到底怎么做到的?虽然知道你体育成绩冠绝全校,但是要做到在戒备森严的精英校区里不被老师发现,爬上宿舍六楼然后从窗户进入房间这种事,实在太夸张了,根本不可能呀!” “呵呵,泷黑同学,我都进来有一小会儿了,你却根本不问我被其他人发现了会连累你之类的事情呢。” 没有回答莉央好奇的提问,菲利多姆笑嘻嘻的提起另一个话题。经过菲利多姆这么一说,莉央这才意识到,她确实没有想到要是别人发现菲利多姆翻进她的房间,会变成多么严重的话题,若是被她的父母知道,那她至今为止的努力就要全部泡汤了,这是莉央最为不希望的事情。明明如此,就像菲利多姆所言,莉央根本没有想到这回事,只是担心菲利多姆的安全,以及好奇菲利多姆如何做到这种事情。一时半会,沉默笼罩着房间。莉央默默不语,方才的兴奋已然消失不见,她起身离开坐着的床,来到菲利多姆的身边,跟菲利多姆一样,双手捧着腮帮子,许久之后,开口对菲利多姆问到。 “菲利多姆同学,为什么你能不用注重礼仪和优雅,不用身居高位当领导者,不用保持关系的纯洁呢?” 莉央歪着脑袋看向身边的菲利多姆,中分的刘海随着重力倾向另一边,看向菲利多姆的眼神里,满是想要得到答案的祈求。她在期待,期待着能够做出完全不守规矩的事情的菲利多姆能给她想要的答案。 “嗯~。泷黑同学,我可以叫你的名字吗?不以你的姓氏称呼你,而是你的名字。” 还是没有即刻回答凉的问题,菲利多姆微笑着反问起来。 菲利多姆的笑容,如同划过夜空的流星,夺人眼目,莉央看着她的面庞, 不禁点头答应。 “莉央,我听说你的父母对你很严格,所以你必须保持优秀的成绩,充满优雅和礼仪的举止,与周围的人保持良好但不深入的关系,以及成为现阶段作为学生所能成为的最高位职责。” 菲利多姆的消息没错,莉央已然保持着双手捧着腮帮子歪脑袋的姿势,静悄悄的享受着由她独占的菲利多姆。 “那对我这种经常不讲规矩的学生感兴趣,是不是因为羡慕我的无拘无束?” 面对菲利多姆的提问,莉央愣住一小会儿,轻轻的点点头。菲利多姆此项的笑了笑,松开捧着脸蛋的左手,放在莉央乌黑的秀发上,温柔的轻抚。 “我替代不了你的父母,不过,现在这个房间里,只有你和我,羡慕的话,试着和我一样,放松放松。” “可以…吗?” 总是成熟稳重的莉央,此时此刻,竟然露出一副想要撒娇的委屈表情,楚楚可怜的看着菲利多姆。 “当然可以,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菲利多姆轻抚莉央黑发的同时,清退她的脑袋靠近,用额头抵住莉央的额头,轻声低语。正如菲利多姆说的,得到“许可”后,莉央放松了一直以来紧绷的神经和身体,娇弱的肩膀依靠在菲利多姆的身上,额头对着菲利多姆的额头蹭了蹭。 “我想说说我的事情。” “说吧,我听着。” 年龄相同的两人,现在倒是一对姐妹的模样,一个温柔开朗的姐姐,耐心的倾听着忧郁想要撒娇的妹妹诉苦。莉央将她的不满倾诉,她告诉菲利多姆,她与父母做了一个约定,只要她能一直保持优秀成绩的同时担任好学生会长的工作,一直到高中毕业,她就可以无需听从父母的安排,自己选择想要讴歌的大学生活。为此,她必须无时无刻保持最好的成绩,最完美的工作情况,还有最适合的人际关系。 诉苦一半,莉央还抬起手撩拨了一下菲利多姆的短发。 “我觉得你留长发的话一定很好看。” 她说,这么多年来,多方面的压力,压得她喘不过气,但她还是无怨无悔的坚持下来,直到升上高二,她听闻平民校区来了一个转校生,这个转校生全科成绩满分,体育成绩也无可挑剔,她想过,这个学生是不是跟她一样,身负巨大的压力,才需要做到这般完美。这个想法,持续到莉央第一次见到菲利多姆,那天的中午。 “啊哈哈,说来惭愧,我当时考进这所学校,为的是免费学外加住宿和奖学金。” “你不觉得有压力吗?一旦成绩不理想,机会失去学校经济方面的支持。” 依偎在菲利多姆肩膀上的莉央抬起头,仰视着菲利多姆,那对纯粹无暇的红蓝异色瞳,总是那么的吸引她。 “有,又没有吧?因为我对自己的能力有信心。呵呵,就像今晚从窗外翻进你的房间里一样。” 菲利多姆得意洋洋的挺起她一马平川的胸部,莉央看着她好似猫咪一样的笑容,不由得翘起嘴角。 “说到这,我刚才的问题你还没有回答我呢,你到底怎么做到的?仔细想想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哼哼,可我现在就在你面前。” 菲利多姆低头看向莉央,仍然没有正面回答莉央的问题,但莉央听到了他想要听到的话语。 “时间不早了,我要走啦。” “诶?” 莉央还想要对菲利多姆说些什么,没料到菲利多姆主动提醒时间不多。抬头看一眼挂在宿舍墙上的时钟,就要十点半,已经到了宿管查房的时间。无奈之下,莉央恋恋不舍的松开菲利多姆,眼看着她凑到窗边。 “你该不会还要从窗户离开吧?” 莉央疑惑的看着打开窗户的菲利多姆,只见她宛然一笑,轻声招呼。 “晚安,莉央。” 话音刚落,一阵风吹起窗帘,白色的身影就便随之消失,正如她来时,神秘又美丽,仿佛骤来的雨,洒落在她的身上,清爽,舒适。莉央走到窗边遥望,此时已经见不到菲利多姆的身影。 “可我现在就在你面前……吗?” 并非不可能的事。 “菲利多姆。” 莉央微笑着,轻哼那个人的名字。想念着她身上淡淡的体香,温暖的肌肤。关上窗户,拉上窗帘,她想菲利多姆曾存在于她房间里的事实留下,在菲利多姆的陪伴下入睡。 往后,若是午休时间有其他的学生打扰了她们聊天的时间,菲利多姆就会在当天晚上造访莉央的宿舍。有时候还是像第一晚那样,菲利多姆听莉央倾诉,有时候,则是像午饭时间那样百无聊赖的交流,有时候,还会互一起做功课,互相学习。有了这种不能公开的秘密幽会后,莉央开始无所谓其他学生干扰她中午和菲利多姆闲聊的时间,那种第一次被其他学生打扰时产生的不满情绪,再也没有出现过,相反,莉央甚至开始滋滋有味的聆听其他同学描述菲利多姆吸引人的优点。 如此美好的时光,转瞬即逝,距离校园的赏花大会只剩最后的十天。按照学校的惯例,在赏花大会开始前一个星期,将会有一场平民校区和精英校区进行交流的晚会莉央听说过她的父母提到过,表面上,这是一次难得的上下阶层进行接触的晚会,实际上,是为了让富家小姐们能够在平民校区中挑选人才的晚会。大多数有野心,亦或是别有目的小姐们,皆会在这一次晚会中接触对其以后有利的女学生。当初从父母口中了解到有这么一个晚会的莉央,还想着晚会上要解除什么样的人比较好,而现在,她根本不需要思考,想要共度晚会的人选,有且只有一个。 “菲利多姆,午休的时候,有多少个学生找你共度晚会?” 菲利多姆晚上前来莉央的宿舍见面,已经成为她在学校度过的每个晚上的惯例。最初的一段时间,莉央还会担心菲利多姆的安全,多次安然无恙的见面之后,这样的担忧已经被她抛诸脑后。今夜,菲利多姆如期而至,安分的坐在莉央的床上,莉央则躺在床上,脑袋枕着菲利多姆覆盖着白色校服长裙的大腿。一夜接一夜,随着菲利多姆和莉央越来越亲昵,两人的肢体接触便跟着升级,一开始,莉央只是喜欢依靠在菲利多姆的肩膀上,然后,她想要和菲利多姆背靠背相依,接着,她想跟菲利多姆牵着手依偎,再来,她想菲利多姆从她身后抱住她,到最后,她想要菲利多姆给她膝枕。 “嗯~,太多了,没认真数。平民校区的学生和精英校区的学生都来找过我,哈哈哈,没办法,谁让我这么受欢迎呢。” 菲利多姆抬起右手抱着后脑勺,得意洋洋的笑着,看得莉央骨气腮帮子。她面朝上,抬起双手抓住菲利多姆的脸颊,强行掰着菲利多姆的头面向她。 “那你想跟谁一起过晚会?” 菲利多姆自上到下的俯视着枕在她大腿上的莉央,一改吊儿郎当的笑容,微笑着放下右手,撩起莉央乌黑秀丽的长发,凑到鼻子前,闭上双眼轻嗅一下,半睁双眼,眼神妩媚,微笑着反问莉央。 “莉央觉得会是谁呢?平民校区的学生?还是精英校区的学生?” 莉央喜欢菲利多姆的异色瞳,更别提现在她露出来的妩媚的眼神,仿佛被吸住灵魂,莉央一言不语,只是用他漆黑的双眸,如同烙印般,将面前的景色映照在瞳孔之中。好一会儿,等菲利多姆调皮的用她的黑发搔弄她的鼻尖,看呆了的莉央总算回过神,不好意思的避开菲利多姆的视线,脸颊微微发热,双手放开菲利多姆的脑袋,十指相扣,放置于胸前。 “我觉得,会是一个精英校区的学生。” 莉央压低了声音,不怎么自信的回答到。 “那,会是精英校区的学妹?同年?还是学姐呢?” 菲利多姆微笑着继续追问,右手放下了莉央的黑发,轻抚她的额头。 “是同年的学生。” 莉央的眼睛,偷偷用余光窥视着菲利多姆的脸,两手松开,揉捏着胸前的银色领巾。 “同年的精英校区学生呢,呵呵,不知道这位小姐,有没有来主动邀请过我呢?” 菲利多姆明知故问,纤细的手指撩拨开落在莉央脸上的鬓发。发丝刚于莉央白里透红的脸上滑落,莉央终于忍不住,猛的挺身,差点撞到菲利多姆的脸,坐在床上背对着菲利多姆。 “菲利多姆!我……就是、那个、赏花大会前的晚会,可以请你跟我一起度过吗?” 一向做事干净利落的泷黑家小姐,少有的说话不利索,对她青睐的菲利多姆提出晚会的邀请。 “莉央,对不起呀,我没办法和你度过整个晚会。你瞧,我不是很受欢迎吗?所以晚会上,我还有其他的安排。” “诶?你的意思是,除了我之外,你还会接受其他女生的邀请吗?” 莉央不可置信的回过头,双手抓住菲利多姆的肩膀。她也许没有自觉,何时起开始,只要关乎到菲利多姆,看起来永远冷静镇定的她,必定会产生动摇。 “就像我说的,我比我想象的还要受欢迎,所以嘛,没办法整个晚会都陪你了。” “可——!呜,不……不对。不好意思,菲利多姆,我……你、你说得、你说得也是。嗯,确实呢,你很受欢迎呀,我差点忘记了,就是、嗯,你会晚上来我的宿舍,就是、就、就是因为你太惹人喜爱,中午陪不了我,才会……啊,对了,时间不早了, 你该回你的房间了,要是被宿管查到你不在房间就不好了,对,快点回去吧。” 非同寻常的动摇,莉央抓着菲利多姆肩膀的手颤抖起来,看她不对劲的菲利多姆正想要抬起手裹住她的双手,莉央马上缩回双臂,抱着她自己的肩膀。 “莉央……好吧。那我回去了,谢谢你的晚会邀请。” 菲利多姆怎么可能不知道莉央动摇的原因,她露出无奈的笑容,落下床来到床边,回头再看正坐在床上发呆的莉央一眼,随即灵活的跳出窗户,消失在夜空之中。 “菲利多姆?” 寂静的房间里,夜风呼啸,吞噬了莉央低声的呼唤。总是迁就她、安慰她、供她撒娇的那个人,离开了。莉央落下床,来到窗边,漆黑的眼眸盯着窗外漆黑的夜空,繁星遍布,每一颗都在闪烁,就像受到两个校区的学生都喜爱的那个人。 ‘满天星。’ 又一种能够遐想到菲利多姆的花。 ‘仔细想想,我太想当然了。菲利多姆长得漂亮,性格开朗,成绩优秀,体育出众,在这个没有男生的学校里,像她这样的女孩,肯定会很受欢迎。我和她,我只是比别人更早认识她,比别人更早在乎她,比别人更接近她——’ “比别人更加——!!” 内心的情绪卷起滔天巨浪,令她无法自控的把心中所想喊出了口,好在及时自己捂住嘴巴,没有引起其他人的注意。莉央赶紧关上窗户,拉上窗帘,好不容易咽下想要喊出来的话语,失落的躺在宿舍的床上,双眼看着一无所有的天花板,视线渐渐变得朦胧,有什么温热且湿润的东西,流过她的肌肤。 “她是我的什么?我是她的什么?这份疑惑,不安,迷茫……呵,赏花大会,我是不是该出展杏花呢?啊,好久没有这么难受过了,真的好久了。” 莉央依稀记得,从那天中午见到菲利多姆开始,她真的忘记了这种揪心的感觉很久,很久。 这夜以后,莉央宿舍的窗户,没有打开过,她午休享用午餐的地方,亦不是精英校区花园里最深处的亭子里。 晚会如期而至。 供学生们进行社交的晚会场地,是两边校区花园后边互相连接着的大会馆,平时这里都是关闭的状态,只有晚会或者学校进行什么节目的时候会打开作为会场使用。早已布置好的会场,摆满了桌椅,华丽的长桌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饮料和食物,这些全部由精英校区学生们的父母出资赞助,为的就是能够尽量还原上流社会的晚会现场。 不过学生们没有像大人们的晚会那般穿上各式各样的礼服,大家都按照学校的规矩,穿着两边校区的黑色校服和白色校服。随着学生们都入场,晚会在校长的宣布下开始进行,多数精英校区的学生都在晚会开始前调查了平民校区的学生,直接向她们想要接触的学生前去。另一边,平民校区的学生们也并非都是被动的,有些想要更加上进的学生,大胆的主动朝希望得到吸纳的有钱人家的子女靠近。会馆里,黑白的学生们交融在一起,莉央同为其中之一。人群中,她身边的学生,不论平民校区的还是精英校区的,几乎异口同声的提到相同的名字,菲利多姆。 如菲利多姆所说,她真的很受欢迎。 莉央保持着她标志性的扑克脸,对身边的人打声招呼。 ‘既然菲利多姆有那么多人需要陪,我也该……’ 正当莉央观察着其他人想要找其他人共度晚会的时刻,作为主持人的校长走上表演舞台,向学生们宣布晚会的表演开始。毕竟是为了模仿上流社会的晚会,有表演很正常,这些表演一般由平民校区的学生出演,算是一种展示才华的机会。舞台的幕布拉起,第一个进行表演的学生,早已站在舞台上。 “菲利多姆?” 菲利多姆,她站在舞台上,抱着一支萨克斯,向台下的学生们优雅鞠躬,调皮风趣的自我介绍到。 “嗨~,各位美丽的花朵们,晚上好!我叫菲利多姆,是平民校区的二年级学生,哦,对了对了,最近还多了个校区王子的称号!为了感谢大家的厚爱,接下来,请由我来给大家献上一曲萨克斯单奏,希望各位听完不要更加迷恋我哦~。” 说罢,菲利多姆的视线正好对上台下正在看着她的莉央,她笑嘻嘻的对人群中的莉央抛去一个左眼的媚眼,便开始吹奏她的萨克斯。 会馆中,聚光灯如碎银般倾泻而下,金属萨克斯的曲线在她掌心流转出冷冽的光,与左红右蓝的异色瞳交相辉映。她将吹口抵在唇边,睫毛轻颤的瞬间,第一缕音符已从指缝间滑出——那是一个慵懒的长音,像丝绸拂过锁骨般缠绵,却又在尾音处陡然上扬,化作一串狡黠的颤音,如同她总爱翘起的那根呆毛,俏皮地挑逗着空气。随后,低音区沉入夜色,醇厚的旋律如月光下的潮汐,裹挟着酒香带来的微醺感层层漫涌。节奏的浪潮推着她前行,菲利多姆竟然边吹奏音乐,跳下舞台,鞋跟轻叩地板,溅起一声挑衅的回响。她闭目后仰,萨克斯管随腰肢轻摆,音符在吐息间拉伸出丝绸般的弧线,时而缠绕着百合的暗香,时而沾染夜晚的清冷。某个瞬间,她忽然侧头望向远处的莉央,指尖在音键上轻轻一叩,一段即兴的蓝调滑音便从喇叭口绽开,轻快的音符拉开夜幕,敲碎即将来临的睡梦。她踮起脚尖,鞋跟与地板碰撞出清脆的节拍,高亢的切分音如脱缰野马般迸发,一节拍一步,用迷人的节奏分开围绕她的人群。来到莉央面前时,萨克斯在她手中仿佛化作一支恶作剧的羽毛笔,急速的十六分音符是跳跃的秋波,滑音与气音是舌尖舔过糖霜的轻笑。她绕着目标跳起舞步,用音乐和舞蹈搭讪眼前不知所措的黑色郁金香。曲终前,乐曲的调子逐渐下降,预示着浪漫终有时,萨克斯的喇叭口最终发出一声轻笑般的叹息,飘然的消散在寂静的空气中。余韵未歇,宽阔的场馆回音缭绕,她已放下手中的萨克斯,单手抚胸行礼,以萨克斯为支点,华丽的三百六十度转身,指尖戏谑地朝围观的学生们弹出一记飞吻。 这就是她,菲利多姆。 莉央抬起的双手,指间无意识的揪紧银色领巾,菲利多姆的演奏固然动听精彩,可她大胆的从舞台上一路来到莉央面前,着实出乎莉央的意料。见莉央的瞳孔深处的高光乱颤,如同穿着黑色校服的身姿如影子般凝固在原地,菲利多姆轻浮的哼笑一声,身子前倾,嘴巴凑到莉央的耳畔呢喃。 “对不起,莉央,为了演奏这首曲子,没办法陪你度过整个晚会了。” “山茶花。” 莉央安静的回复到。 “嗯哼哼,谢谢你的夸奖。” 低语飘零,菲利多姆的左手忽然牵住莉央的右手,松开倒霉的萨克斯,对着会馆里的学生们大声喊到。 “祝各位晚会快乐!” 菲利多姆和莉央,在两边校区的学生们和舞台上的老师以及校长的注视下,跑出了会馆。她们一路跑啊,跑,黑色和白色的长裙飘舞,黑色丝袜与白色丝袜包裹的双腿飞速交换,一直跑到精英校区的花园中。装修更加华丽的精英校区花园,有一处小池塘,奔跑的两人经过此处,不小心一脚踩了进去,导致两人的鞋子和丝袜都遭了秧,为此,两人终于停下飞奔的脚步,喘着粗气,互相看一眼,在月夜下哈哈大笑。 “我还以为你要陪其他学生度过晚会呢。” 两人脱掉了湿透了的学生平底鞋和丝袜,四只白嫩的脚丫泡在小池塘清澈的水里,冰冷的温度对冲着她们上升的体温,使得两人冷静些许。 “亲爱的莉央小姐,我既没说会陪其他的学生,亦没说不陪你共度晚会呀。” “哼!油嘴滑舌!” 看透了菲利多姆爱搞怪的性格,莉央抬起左手就掐住菲利多姆柔软的腮帮子,气呼呼的左右拽了拽,当然,她并不舍得用多大的力气。 “啊呜!错惹!我认错惹!对呜起!对呜起!” 菲利多姆被拽着一边脸颊,说话的音都变了,非常滑稽,惹得莉央不禁笑出声,松开掐住菲利多姆脸蛋的手,久违的倚靠在菲利多姆的肩膀上。 “都怪你,故意话不说清楚,害我觉得是我太想当然了。” 回想这几天的寂寞,莉央有些害怕,不仅身体倚靠着菲利多姆,连泡在池塘里的脚,都要贴着菲利多姆的脚。她的左脚微微抬起,踩在菲利多姆的右脚上,厚实的脚底接触着脚背,使足弓尽量的贴住。 “对不起对不起,我没想到会让你这么寂寞,你瞧,你可是泷黑家的小姐,你连对我倾诉过的难处都坚持过来了,我就想着这样的小使坏不会对你怎么样。对不起,原谅我好吗?” 菲利多姆的右小腿贴着莉央的左小腿肚,小池塘里的水虽冷,两人紧贴的肌肤倒是足以抗衡。莉央不语,她低头看着池塘,摇曳的水面折射着两人的小脚。她的左脚抬起,大脚趾轻触菲利多姆的左脚脚尖,顺着希腊脚的脚型比划,灵活的张开所有脚趾头,夹住菲利多姆右脚的脚趾头,再踮起脚尖,向后划拉,直到脚跟戳碰到菲利多姆的右小腿,脚跟顺着右小腿的肌肤往外滑落,蹭过菲利多姆的外踝骨。菲利多姆莞尔一笑,发起反击,整条右腿往右边伸去,缠住莉央的左腿,在水里用脚踝轻轻的磨蹭着莉央左腿的小腿肚,然后再用右脚的大脚趾顺着莉央左脚掌的曲线,缓缓在水中划拉,当反转的脚恢复正面,此时此刻,两人的小腿于池塘中交叉。 远处会馆里的音乐点缀着幽静的精英校区的花园,暧昧的两位少女沉默不语,享受着久违的亲密。不知过去多久,莉央首先开口,打破了两人之间的安详。 “那天晚上,你离开后,我这么想过,你是我的什么,我是你的什么,如果你是男生,那我可以坚决的肯定,我对你的思念就是恋情。” 小池塘的水面突然荡起涟漪。 “但你不是,你是女孩子,我也是女孩子,这样的话,我们的之间的情感,应该是特别亲密的朋友。我这么告诉自己,女孩子之间没有恋情,我是想这么告诉自己的。” 话还没有说完,莉央抬起头,看着她最爱的那对红蓝异色瞳。 “直到我失去你之后的怅然若失,直到方才你牵起我的手逃离会馆,我到底是明白了。菲利多姆,我喜欢你,纵使你是女孩,我也喜欢你。” 皎洁的月光洒落在夜幕下的少女们身上,星光闪烁,显然,它们知道今晚的主角是谁。 “我……” 沉静片刻后,菲利多姆欲要对莉央回应。来自不远处的老师们的呼唤声,非常不合时宜的打断了她们的幽会。菲利多姆没有把话说完,无奈的对这莉央苦笑一声。莉央长叹一口气捡起放在一旁的鞋子和脱掉的黑色丝袜,转身正要从池塘中站起,被菲利多姆冷不丁的亲吻一下脸颊。 “让我在赏花大会中回应你吧。” 莉央的手捂住脸颊,惊喜的站起来,望着已经跑出去几步的菲利多姆,身处黑夜的白色长裙身影,在玉盘的照耀下显得朦胧虚幻,她的脸颊还留有嘴唇的余温,却因夜风的吹拂感到不真实。 ‘丁香花……’ 菲利多姆对莉央摆臂辞别的身影,在她心里化作丁香花的模样。 晚会以后,她那张没有表情的扑克脸上,就多了一抹幸福的微笑,这是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微小变化。不过,这对接下来就要面对的泷黑夫妇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晚会结束后的周末,莉央按照规矩回家,一家人安静的享用午餐后,共聚宅邸的客厅,气氛非常的压抑和紧张,这也是莉央不喜欢回家的原因。如同往常,莉央对父母报告了校园生活、学习成绩以及作为学生会长所做的工作,听起来完美无瑕,依旧是一个其他父母无比羡慕的好女儿。 “很好,莉央。只是,你似乎还有事情没有汇报给我。” “……。” “哼,沉默吗?不错的选择。既然你不说,那就由我来说。菲利多姆,今年才转校来的平民学区的二年级学生,以全科满分的成绩考入学校,并且至今为止依旧保持全科满分的成绩,得到学校的免除学费和赠与其奖学金的优待,性格开朗活泼有领导能力,无论是平民校区还是精英校区的学生都对她青睐有佳,在学校的晚会上,还演奏了一曲动听的萨克斯,最终还带着你逃离会场。着实是个有胆识有能力的孩子,我说的没错吧,莉央。” 莉央的父亲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身体后仰,那高大的身躯和看起来不怒自威的长相,即使语气平平没有刻意施压,却给人带去一种无法抵抗的压力。 “正如您所说,父亲。菲利多姆是一个优秀的人才,我与她的接触是为了以后将其吸纳,为我所用。” 莉央站在父亲的面前,端端正正的站立着,与在学校时泰然自若的样子全然不同。她的父亲宛如猎鹰般锐利的眼神盯着莉央的脸一眼,翘起一遍嘴角,坐起身子,命莉央的母亲给他点燃剪去头部的雪茄,抽上一口后,朝着莉央吹去一口浓烟。 “莉央,有关这个菲利多姆的事情,我不介意你与优秀的人建立友谊关系,这是成功人士的必经之路,不过,我对你之前用与‘尝试与平民校区的优秀的人才保持友好关系’的模糊报告感到失望。为了对你的可以隐瞒进行惩罚,我想和你的母亲商量一通,决定按照实际情况修改一下与你的约定。” “什么?恕我直言,父亲,您曾教导我商人需要讲究信用,已经决定好的约定,怎么能说改就改呢?” 莉央握紧拳头,一改冰冷的表情,眉头紧皱,对她的父亲大胆的发起疑问。过去并非没有这样的态度,与父母之间的约定,就是莉央反抗后得来的结果。 “没有遵守约定的是你,莉央。我说过,你在学校的事情需要全部汇报,现在你有所隐瞒,我没有因此废除和你的约定,已经算是我作为成年人给予你的慈悲。即日起,除了你要一直保持精英校区第一的成绩、保持学生会会长的身份之外,我们之间的约定再追加一个条件,即将到来的赏花大会,你出展的花最终的评奖必须高于平民校区的第一,也就是你的朋友,菲利多姆。” “因为一山不能容二虎,我如果不能证明我更加优秀的话,就不能驾驭同样优秀的人,您是这个意思吧。” 莉央咬牙切齿的瞪着她的父亲,较小的双手握紧拳头。 “很好,不愧是我的女儿,有记住我的教导。既然你已经知道我追加这个条件的缘由,那我就不多废话,这个周末时间破例由你自己分配,好好想办法凌驾于你的朋友之上吧。哦对了,顺便一提,我跟校长了解过,这次赏花大会的评价会影响菲利多姆的学分,她能得到学校奖学金的其中一个条件,就是必须保持满分,这个满分之中包括学分。需要学校免除学费还保持满分成绩争取奖学金,想必是个经济非常困难的孩子吧。要是这个孩子因此变得生活困难,你不用担心,我会大慈大悲的接济这个学生,就像我教导过你的,泷黑家从来不会拒绝有才能的人。” “什么!?父亲!” 莉央终究没能维持住听话女儿的形象,气氛的对父亲吼出声。 “哼,从你上初中听说我要把你安排嫁给别人以来吧,很久没听到你干这么对我无礼了。有空对我大喊大叫,不如珍惜你少有的自由时间吧,这次的对手好不好对付,你自己清楚。” 说完,莉央的父亲从沙发上起身,带着一言不发的妻子就要离开客厅。走到客厅门前,莉央的母亲才好像想起什么,转过头对莉央提醒到。 “别忘了莉央,纵使是你的自由时间,不代表你可以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捡来你可是要嫁给我们挑选的男人,别做一些让自己掉价的事情。” 说完,夫妻俩便扬长而去,独留莉央呆滞的站在客厅里的沙发前。 莉央离开了难以喘息的泷黑宅邸,在父亲的手下赖泽的陪伴下,来到街上闲逛。好巧不巧,就在她烦恼着的时候,菲利多姆竟然就在街道的十字路口出现,穿着白色长裙校服的她正在等待红绿灯,几个看着就讨人厌的混混围住了那个纤瘦的身姿。 “赖泽,跟上我,待会那些混混由你来处理。” “是,小姐。” 对赖泽下令后,莉央马上从她这边转绿灯的人行道跑到对面的街道上,敏捷的脚步和身法穿过一个接一个行人,快速的来到菲利多姆所在的十字路口。 “哎呀,不要这么害羞嘛,妹妹,反正是周末,就跟哥哥们玩玩去呗。” 围着菲利多姆的其中一个混混见菲利多姆不肯答应,不耐烦的直接动手就要 握住她的手腕。想不到,这个混混的手没抓住菲利多姆的手腕,反倒被另一个人抓住手腕,接着一个利落的翻转,将混混的手臂擒拿控制,其他混混吃了一惊,等反应过来想要发难,赖泽已经来到几个混混身后,三两下把这些个家伙全部掀翻。 “菲利多姆,你没事吧?” 莉央把控制住的混混推给赖泽,双手担心的握住菲利多姆的双手。 “莉央?这么巧,你居然会在这出现。啊,我没事,不用这么紧张,本来我都打算出手做掉他们了。” 菲利多姆嘻嘻的外头一笑,顺便对帮了她一手的莉央道谢。 “你没事就好。” 紧张过后,莉央见到菲利多姆的脸,想起刚刚在宅邸里和父母的对话。顿时心情复杂,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菲利多姆。敏锐的菲利多姆察觉到莉央的表情变化,反过来牵住莉央的手,对她提议。 “正好,我跟老师申请了离校出门,想去公园广场换个环境散散心,你要是有空就一起来吧。” “诶?我……。” “来嘛来嘛,反正这么有缘,走吧!出发!” 莉央根本拒绝不了菲利多姆的请求,偷偷给赖泽使了个眼色,心领神会的赖泽点点头表示明白后,莉央就跟着菲利多姆去公园广场。和学校的花园不同,公园广场的闲杂人有不少,布景也一般般,说不上漂亮,也说不上差,莉央很少来这种地方,对她来说,反倒意外的有点新奇。菲利多姆带着莉央走到一家华夫饼摊子前,想给她买一份豪华版,而知道菲利多姆经济困难的莉央,主动先帮菲利多姆还了款,菲利多姆很实在,没有强要面子,笑眯眯的对莉央道谢。她们闲聊,散步,欣赏广场里的飞鸟,品尝着在公园广场里售卖的小吃,甚至还和洗脑的小孩子们一起玩起了踩脚印的游戏。两个漂亮的女孩一黑一白的学生制服吸引了不少行人的视线,开朗获得菲利多姆和冷静淡定的莉央反差鲜明,形成一对非常美丽的风景线,路人们都不需要猜测,就能看出她们是一对很要好的朋友,少部分人觉得,她们之间的氛围,更像一对小情侣。 一时间,莉央忘却了来自父母的压力,幸福和快乐洋溢着她的内心和灵魂,看到她笑容满面,充满精神,菲利多姆亦跟着露出欣慰的笑脸。 “打起精神了吗?” 走了好一会儿,莉央和菲利多姆在公园里找了张长凳坐下。 “菲利多姆,你说过,会在赏花大会的时候回应我的……对吗?” “嗯……对。” 菲利多姆坐在长登上,两手按着凳子,甩起双腿,白色的 长裙跟着她双腿的节奏一上一下的飘荡,回答莉央的问题时,她异色的双眼没有看向身边的莉央,而是望着前方,更甚是不在此处的远方。 “我……自从认识你之后,做了很多我其实不该做的事情,要是以前,我肯定会不会做这些事情,因为我跟父母约好了,必须把一切都做到最好,还有别做让自己掉价的事情等等。我不希望有任何让我违背和父母约定的事情出现,除了你。最开始,我只是羡慕你,欣赏你,羡慕你无拘无束,欣赏你能力优秀,还有你的……。” 莉央扭头看向菲利,回想第一次与菲利多姆的邂逅,或许从见到菲利多姆的底一面起,她就已经变得不一样了。 莉央的手包裹住菲利多姆的手。 “我没有想过,我会喜欢上女孩子,就像我没有想过,我会在晚会里伴你逃离;就像我没有想过,我会打开夜晚里宿舍的窗;就像我没想过,我会如孩童般踩着脚印嬉戏。还记得,我说你一个女孩子,想要在夜晚里避开老师们的注意力爬上六楼来到我的房间,根本不可能,你说,你现在就在我的眼前。菲利多姆,我想为了你,不放弃,去尝试,去反抗。” 莉央的左手抬起,抚摸菲利多姆光滑的肌肤,她眼神坚定,势不可挡,全靠菲利多姆给她带来的奇迹。 “莉央……如果……如果我可以的话。” 菲利多姆依然没有看向身边的莉央,微微的翘起嘴角。在莉央眼里,菲利多姆的笑容始终如一,可爱,美丽,迷人,只要看到她的笑容,莉央觉得为她做什么都值得。但她没有发现,菲利多姆的笑容中,藏着一丝忧愁。 “我的父母给我下了新的命令,他们要我在赏花大会上得到比你更高的评价。他们还跟我说了你的情况,如果你没能得到最好的评价,你就会因为没有满分的学分,失去学校的奖学金,没有奖学金的话,你就会失去经济支持,到那个时候,我的父亲会考虑接济你。” “嗯……听起来还蛮不错,哈哈哈。” 菲利多姆装出一副苦笑,莉央知道她不是这种傻瓜,继续解释。 “不要觉得能被我父亲接济是什么好事,估计会用你作为把柄要挟我,最终再找个有钱人,拿你做联姻对象吧。这种事情,我想都不愿意想,肯定是比世界末日还要可怕的画面。所以,我想通了,菲利多姆,等赏花大会到来,我希望你的评分能比我的更高,过好你的生活。我的胜利,只能赢来短暂的大学生活,但你的胜利对你来说更加现实和重要。明天晚上,我回学校之后,来我的房间,我们商讨一下赏花大会的主题和花吧。” 莉央自我牺牲的决定,动摇了向来波澜不惊的菲利多姆。听闻莉央的想法,菲利多姆不再嬉皮笑脸,红蓝异色的双眸里满是犹豫,她张嘴想要说什么,又闭起嘴巴陷入沉默。见到她这种少有的状态,莉央居然还有些高兴,要知道平时都是她给菲利多姆看到脆弱的一面,今回发生反转,实属稀有。她大胆的主动抱住菲利多姆,在她的耳边轻语。 “能看到你为我的决定而犹豫,我就很满足了。” 菲利多姆依旧什么话都没有说,安安静静的反抱莉央。两人无视他人的眼光,相拥很久,很久。 星期天的晚上,莉央先行洗好澡,换上睡衣,坐在床上,静待菲利多姆的到来。打开的宿舍窗户,一个身影如期而至,菲利多姆穿过窗户翻进宿舍里,小心的关上传呼,拉上窗帘。莉央高兴的拍拍身边的位置,示意菲利多姆过来坐在她的身边,结果菲利多姆一动不动,继续站在窗前。 “莉央,我考虑了很多,你和你父母的约定,如果能成功一次,就是今后挣脱枷锁的开始,对你而言,这种自由更加重要,你不该为了我这种人,放弃你的争取。” 说着,菲利多姆左手抱住右臂,没有正眼看坐在床上的莉央。 “菲利多姆,我知道你会这么说,可是我不希望你因为我父母一时的决定,影响你今后的人生。还有,我不许你这么说你自己,你才不是什么‘这种人’。” 莉央站起来,想要靠近菲利多姆,没想到,菲利多姆反而后退着躲开了莉央。 “莉央,我并非你所想的那么美好真诚,你对我全盘托出,我……” “你有事情瞒着我?” 莉央听出菲利多姆言语中的意思,狐疑的皱紧眉头,不肯相信的想要去看菲利多姆的正脸。至于菲利多姆,他躲闪着莉央的视线,看上去柔弱可怜,一点平常自信乐观和活泼的模样读没有。两人就这么站在窗前,幽柔的月光透过窗帘,仅剩的光芒在宿舍的地板上映照着她们模糊不清的身影。 “我想跟你说一些,有关我的事。” 菲利多姆苦笑一声,低着头,红蓝异色的双眼看着地上朦胧的影子。 “首先的话,哪里开始讲起比较好呢,嗯——我,其实是个孤儿,父母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因为地震意外身亡,后来,我被父母的亲戚收养,那个亲戚说是我母亲的堂弟,后来,你看,我不是长得这副模样吗?” 说着,菲利多姆敞开双手,总算是正面看了莉央一眼。 “亲戚就想对我做……糟糕的事情。不过,被我逃走了。一个小孩失去了大人的抚养,除了在外面当流浪汉之外,没有其他的出路,直到一次偶然的机会,我因为帮助了一个培训机构的老板,他看我可怜,就让我在他的培训机构里打黑工,我的知识,全在培训机构里打黑工的时学的。某天,有一个穿着黑色西装戴墨镜的男人来到培训机构,找老板商谈了什么,培训机构的老板就联系了来培训机构里学习的大部分女学生的家长,具体聊了什么内容,我不清楚,只知道,那些女生们都是培训机构里成绩数一数二的学生,老板召集她们开了一场会,说是有一个转学进全市最好的学校里的机会,只要考试成绩合格,就有机会被选上。” “这就是你能转校来的原因?” 莉央靠近菲利多姆,在她听来,目前的坦白,并没有什么理由让菲利多姆表现得畏畏缩缩,伸直觉得这种童年的菲利多姆很可怜,因此产生了同情,想要去牵住菲利多姆的双手,然而,菲利多姆的手还是避开了莉央。 “对,我自告奋勇的参加了那场考试,得了满分,赢到了能去全市最好的学校里上学的资格。然后,我受到校长的接见,她告诉我,我只需继续保持全科满分的成绩,就可以免除学费,如果还能同时保持学分一分不落,我就可以得到学校提供的奖学金。” “这,到底有什么问……” 菲利多姆坦白的内容,和莉央从父亲口中听到的内容大致相同,她依然不清楚菲利多姆到底有什么问题,正要发问,菲利多姆就打断了她的话语。 “第三个条件和好处,如果我能让精英校区的泷黑莉央无法保持第一的成绩,或者没有做好学生会长的职务,我就能得到泷黑家的赞助,衣食无忧的读完高中和大学,最后获得一份泷黑家的高薪工作。” “诶?” 当菲利多姆说出最后的真相,多次想要靠近对方的莉央,宛如时间静止似的,愣在窗前。 “为什么我能毫无压力的来到精英校区的宿舍楼,还能爬上六楼的宿舍窗户没人管,现在,你明白了吗?” 晴天霹雳的消息,莉央难以置信,忽然觉得头晕目眩,向后退去,一个酿跄,坐在了床上。她缓缓抬头,看向菲利多姆,眼前这张她很喜欢的脸,变得模糊不堪,宝石般迷人的红蓝双眸,竟化作一男一女,站在莉央的面前嘲笑她的幼稚。 “……!” 她张开口想要大喊出声,两手却快速捂住嘴巴,控制不住的泪水于眼眶中决堤,温热的体液顺着她雪白的肌肤流落至捂住嘴巴的手上。漆黑的瞳孔失去幸福的光彩,缩小的瞳孔里已然见不到那个她最喜欢的人。 疑惑,愤怒,悲伤,失望,害怕,孤单,自嘲。 骤然间,多数的负面情感涌上心头,她摇晃着脑袋,身体止不住的颤抖,蜷缩。她想要大哭,大叫,多得这么多年的教养,些许的理性得意按捺住她爆发出来的情感,换来一声声可怜的哽咽,啜泣。 菲利多姆不忍心看莉央这般伤心,终于靠上前去,拥抱住即将破碎的女孩。 “对不起!莉央!对不起!!” “别碰我—!!欺骗我很好玩是吗?看我示弱!看我像个笨蛋一样的依赖你很有趣是吗!我、我真的、你知道我、你知道、我、嘶嘶!我为了正视自己喜欢上一个女孩,甘愿为这个女孩放弃我至今为止的努力!考虑了多久!鼓起多大的勇气吗!你知道我有多喜欢你吗!!” “啪!” 清脆的声音,掩盖了莉央崩溃的怒吼,沾染着眼泪的手掌,夹杂着莉央种种的情感,沉重的扇打在菲利多姆的脸上。曾几何时,这张美丽的面庞,莉央希望能捧在手里亲吻的宝物,现在,红肿的腮帮子,依旧不足以发泄莉央的倒塌的情绪。 “还有一件事,我也不想再隐瞒着你,莉央,咕咚,我……我其实不是女孩子,而是男孩子。” “什么?哈!哈哈!就是说,这些日子的晚上,我都在为一个假扮成女孩的男孩开窗?我都在默许一个变态进入我的房间,像个蠢蛋一样的把对方当做最好的朋友进行亲密接触,对这个变态说我喜欢女孩?呵呵呵,哈哈哈哈哈!!还有什么?嗯?你还有什么隐瞒我?你还骗我什么!!你这个混蛋!你这个变态!你这个该死的骗子!!!时不时接下来要用威胁我了?堂堂的泷黑家小姐,没填晚上都会邀请一个男扮女装的变态进宿舍!!” 一下又一下,怒吼声中,莉央的巴掌狠狠的落在菲利多姆的脸上。不仅打得菲利多姆的脸红肿乌青,还打得他的嘴角裂开,流出几抹猩红,即使如此,她的咒骂没有停下,她的巴掌还是继续拍打。 不知多久,月亮的幽光不再透过窗帘,宿舍里两人的影子没入黑暗,莉央打累了,哭累了,她缩起双腿,双手抱住,蜷缩身体,脸趴在膝盖中继续哭泣。 “你滚!你滚啊!嘶嘶、呜、呜呜!你的目标达成了吧?你开心了吧!滚!我不想再见到你!不想再见到你呀!!” 莉央用沉闷的声音驱赶菲利多姆,他的脸已经被莉央打得不成人样,而为了不弄脏莉央宿舍的地板,他还特意拉着洁白的长裙,接住从伤口低落的鲜血。他思考过,他知道坦白真相,会给莉央造成多么大的伤害,然而他更无法接受,欺骗莉央让莉央为了他放弃至今为止的努力。 “莉央,我其实,第一次见到你,心里想着,不过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大小姐,反正只是让你成绩变差一些,亦或是把你的工作搞砸,就能换我今后更美好的生活,何乐而不为。可我越是接近你,越是了解你,就越是觉得你很了不起,这样了不起的你,愿意依靠我,愿意对我露出脆弱、撒娇的一面,我便不自觉的想要安慰你,疼爱你。我想,我这样卑鄙的人,竟能为如此坚强的你做些什么,我很开心,很满足。其实每次和你亲密接触,我都很紧张,我担心会被你发现我其实不是女孩,可我害怕暴露的同时,又不想与你分开,这种心情,绝非龌蹉的欲望,事到如今,我说这种话只会被你唾弃,但是,我还是想说,希望你能相信我,我从没把你当傻子,从来不觉得欺骗你有趣,从来没有对你有非分之想。” 说完,菲利多姆低着头站起身,黄色的刘海遮住他的双眼,他的两手依然抓着白色的长裙,避免鲜血玷污心上人的房间。 “我是男孩子的事情,校长不知道,你的父母也不知道,就连让我打黑工的培训班老板都不知道。我当时其实没有刻意隐瞒,为了能来学校读书,主上宿舍,过更好的生活,才一直假扮性别。” 菲利多姆走到宿舍的窗边,手掌抓着洁白的袖子拉开窗帘,打开窗户。 “别输给我这种人,别输给你的父母,别输给你自己。加油,莉央。” 说完,菲利多姆翻出窗户,消失在夜空下。 那一整晚,莉央彻夜不眠,呆呆的坐在窗边,看着窗外校园的景色,看到星期一的日出,看到学校的铃声响起。她根本没有心思去上课,索性直接躺在宿舍的床上,一动不动。 ‘既然父母情愿请一个骗子来欺骗我的感情都要我不能完成约定,那就如他们所愿吧。事到如今,我已经觉得什么事都没所谓了。’ 她就这么窝在宿舍里,除了喝水之外,一顿饭都没有吃过,一天又一天。赏花大会没有因为学校里某个学生的崩溃停止,如期举行。 出于自嘲,莉央为了见证她自己至今为止的努力化为泡影,终于离开宿舍。往日里精英校区的一道风景线,如今漆黑的瞳孔失去神采,一幅面黄肌瘦的模样,五黑的秀发乱糟糟的没有打理,宛如一具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奇怪的是,见到她的学生和老师们非但没有对她指指点点,反而很担心的慰问她,更甚者,前来参加赏花大会的学生们的家长,还对她赞赏有加,称赞她的作为。这些天都窝在宿舍里的莉央根本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缓慢的迈开虚弱的步伐,来到了精英校区的花园。精英校区的花园里,展示着学生们精心准备的作品,每一份出展的花卉下,都用金边镶嵌的牌子写上作品的主题和内容。这些作品之中,最为备受瞩目的,当属学生会出展的作品,其名为【光与影的共生】。 【以黑色丝绸为底,模拟夜色,黑色郁金香如星辰点缀其间;向日葵则簇拥成放射状,模拟破晓曙光。黑色郁金香与向日葵交错种植,形成光影交织的视觉效果,花丛中可设计有一道木质栅栏,但任由两种花卉的枝叶穿透缝隙缠绕共生。黑色郁金香代表黑色精英校区的学生,向日葵代表平民校区的学生,作为上流人士的学生们,将会吸纳和包容平民校区的人才;平民校区的学生们,将会以她们的才能辅助和帮助精英校区的学生。】 这个主题不仅完美的利用了近日里莉央和菲利多姆非同寻常的关系给予学校里学生们的印象,其代表的意义还符合学校建立的初衷,无论学生、老师还是家长,都对莉央的作品给予出高度的评价。莉央走到署名中包括泷黑莉央的作品前,惊讶的看着自己完全没有参与的作品,正好学生会的副会长正在作品边为其他人讲解,见到莉央,紧忙走上前,慰问病怏怏的会长。 “会长,您的病情好些了吗?您看起来还是很不舒服的样子,要不要回宿舍休息一下?赏花大会这边交给我们来处理就好。” “作品,怎么回事?” 莉央没有管副会长的好言相劝,勉强提高嗓音询问副会长。 “啊,这个作品,真的太棒了!您没有给我指示,我们都苦恼着作品该怎么办呢!结果菲利多姆同学来到学生会室,告诉我们您为了赏花大会的事操劳病倒,好在您已经将要出展的主题和花卉想好告诉给菲利多姆同学,然后菲利多姆就跟学生会的大家一起完成了作品。” “菲利……多姆?” 莉央不可思议的叨念着痛恨的人名字。 “是啊,她帮您跟老师请假,还以她的名义担保您是因为最近事务繁多才病倒,请求老师不要因为病假减少您的学分。不仅如此,她还替代您进行指挥,帮您完成了很多学生会的事务,说这些都是您交代好的,她只是按照您交代的去做。我们都知道您和菲利多姆同学的关系,就按照她吩咐的完成,这才能在您病倒的情况下安然无恙的举行赏花大会呢。” 副会长的说明,颠覆着莉央的思绪,她完全没想到,菲利多姆会替她完美的完成学生会长的事务,并且出展一幅足以独揽最高评价的作品。突然间,莉央拔腿就跑,她通过连接平民校区和精英校区的会馆,来到平民校区的花园,左顾右盼,寻找着那个人的身姿。 “贵安,学生会长。请问,您是在找菲利多姆同学吗?” 左顾右盼的莉央没有找到菲利多姆,倒是有一个她曾见过的人来向慌张的她搭话,琉璃同学。 “琉璃同学吗?我、我在找菲利多姆,他、她人在哪?” 莉央失礼的抱着琉璃同学的双臂,布满血丝的双眼露出恳求的眼神。 “她……菲利多姆同学,请我给您留言,她说您可能会过来平民校区找她,如果我见到您了,就请我转达一声。” “她、她想跟我说什么?” 琉璃同学没有马上回答莉央,而是微笑着拉开莉央抓住她衣袖的双手,领着她来到平民校区花园的角落位置,这里的小桌子上放着一幅作品,没有写展示牌,甚至没有真正的花。 一朵纸折的百合。 “菲利多姆同学说,这就是她的回应。” ‘你是我的唯一。’ 仿佛他的低吟回荡在莉央的耳畔。莉央颤抖着伸出双手,小心翼翼的捧起纸折的百合,这朵假百合上,一股熟悉的淡香,飘莉央的鼻腔。已不再需要多余的表达,莉央的干瘪的双眼再度热泪盈眶。 “菲利多姆同学,今天就退学了,据说已经提前办好了退学手续。泷黑同学,现在的话,说不定……” 莉央不等琉璃同学的话说完,双手抱紧纸折的百合,对琉璃同学道谢后,急匆匆的跑向校园门口。气喘吁吁的莉央来不及调整呼吸,挤开参观赏花大会的学生和家长,跑到学校门口,环顾四周,找不到那穿着白色长裙的身影,便不顾仪态,大声的呼唤。 “菲利多姆!你这个骗子!不要想着样就可以一走了之!你快点给我出来!!菲利多姆!!菲利多姆——!!!呜、 呜呜!!嘶嗯!菲利多姆……。” 菲利多姆。他仿似骤来的细雨,打湿女孩整理好的衣襟,淡然掠过,为难以喘息的女孩带来清爽。他转校而来,女孩对他一无所知,神秘又美丽,把女孩吸引,面对这份不规矩的魅力,女孩难以自禁,抬头看去,细雨中是他的双眸,不可思议,因他的眼神,使女孩心里着迷,啊,透过栅栏,就是那一刻,已将女孩的心,轻轻留住。 落到莉央脸颊上的,不是青春时的热泪,而是成年后的飘雪,回忆似乎很漫长,又似乎很短。这段深刻到如同烙印的回忆,成年后的莉央每天都会回顾一次。十年后,不要说高中毕业大学毕业,参与工作都有好几年时间了,当年多亏菲利多姆帮替她完成了出展作品,她才能如愿以偿的完成与父母的约定,选择自己想要就读的大学,度过短暂的不被父母束缚的日子,现如今,她为了自己的幸福,继续跟父母斗争。 “只要明天去客户家谈的生意顺利,我就可以不用管爸妈安排的婚事了。这俩老不死,想这想那,不如早点死了让我继承家产,哼。” 莉央不快的冷笑一声,从她的公文包里掏出一朵纸折的百合花。 “我能不能做到,就看明天了。” 莉央想要把纸折的百合花插在羊绒大衣的胸口的口袋上,没有插进,正好一阵冷风呼啸,带走了她的百合。 “等!不行!我的百合!” 莉央见状,赶紧从长凳上起身,高跟鞋嗒嗒嗒的发出声响,在跨年的雪夜中追赶寒风。纸折的百合带着莉央离开人来人往的大街,来到一条灯红酒绿的小巷中,多得高耸的建筑和各种各样的霓虹灯牌,寒风的势头减少许多,没有捣蛋的寒风作祟,莉央的百合这才从半空中飘落,由一块红蓝黄三色的霓虹灯牌接住。身高一米八四的莉央,轻松的在位置不高的霓虹灯牌上拿回她的假百合,顺便看了一眼霓虹灯牌,上面写着花语按摩。 “嗯哼?花语按摩?呵,挺有意思的名字,正好最近干活干得腰酸背痛,试试看,要是按摩的人不是美女就直接开溜。” 推开花玻璃门,莉央走进内部装修看起来比外面小巷环境好很多的按摩店。花玻璃门到安在门内的风铃上,响起一阵阵叮铃叮铃的响声。 “欢迎光临花语按摩店,请问客人想要什么按摩服……诶?” “诶?” 按摩店的老板走出休息室,正好碰上进门后到处走走看看的莉央。 “不会吧?泷黑……莉央?” 眼前的按摩店老板,身高一米六四,扎着一头黄色亮丽的长发,脑袋上非常标志性的翘起一根有趣的呆毛,M字形的刘海,遮蔽着他的额头,细长的柳叶眉下,长着一双有长且密的眼睫毛的吊眼角双眼,最为引人注目的,就是他左红右蓝,宛如钻石般美丽的瞳孔,高挺的小鼻子和薄透的朱唇,则雕刻在不亚于瓷器的脸蛋上。这幅长相,就是叫莉央死了,她都不会忘记。 “呵呵,可爱的雪珠花。” 不由分说,莉央抱住了这个在小巷里开了间无牌按摩店的老板。 零点已至,跨年的夜空上,亮起了五彩缤纷的烟花。 一朵百合:你是我的唯一。 向日葵:始终向阳而生,象征对爱的执着。 满天星:浪漫与希望。 山茶花:幽默、理想的爱、了不起的魅力。 丁香花:不真实、虚幻。 雪珠花:惹人怜爱的心。 黑色郁金香:高贵、神秘、爱的表白与永恒的祝福。
  6. 蒂波利惠坎·茵魁柯特(Tipolihuican incuicatl)“不灭的花与蛇之歌”,简称惠惠 报幕(资料0) Gods Holder.s 用以将远古神明的一部分残留保存至今的某类魔术仪式,比起刻印,更像是将神秘以病原体的形式以传染的形式留存在世上。 对于本质是外来微生物的美洲冥域之神系而言,这样的仪式一直都以人祭的形式而进行着、将神之血脉,如同火炬传递地一般在人的身躯间流传着。 据说,那位为自由而奔跑掼力的太阳(Ketsal koatl),便曾是托尔特克帝国的人皇;据说,那如蜂鸟般灵动地舞动着巨矛的太阳(Huitzilopochtli),寄宿于阿兹特克历代王杰的身上。 为了太阳方能在明日升起,为了特诺奇蒂特兰的守护者能够永在——祂们曾与人同行,像人那般嬉笑怒骂,却又庇护那孱弱的小船远航——人子们皆尽献上了自己的生命——献上那本就是属于神明的血肉。 就那样,用血与骨肉,像是为了嘲笑进化论一般,苦苦将神代一点点的锚定在美洲的大陆上。颠覆创世起便推进的洪流,就为了将熄灭了的恒星重燃。 而作为阿兹特克最后的如阳血脉,返祖的末任祭司,吟游花歌的少女蒂波利惠坎·茵魁柯特身上。 也有熠熠的火光。 起(资料1) “惠惠!走那么快干什么啦”少女自顾自地凑上来,抱上蒂波利惠坎的腰肢,“是不是有哪个帅哥得到我们小惠惠的芳心啦?” 惠惠低头直勾勾地看着弯着腰从背后突袭的同学,那宛如看调皮小狗的目光让少女不免讪笑着松开了手,正色道:“听说你又要休学一段时间?” “嗯。” “能不能超过三个字的回答我啊!” “是这样的。” “……等你回来我带你去吃好吃的!好不容易遇到这么漂亮眼睛这么好看的香香的异域女孩子,好久都不见一次太可惜了!” “好。” 打发完同学,蒂波利惠坎慢慢回到了自己郊外的住所。她在玄关蹬掉小皮鞋,褪下丝袜装进专门的衣篓。然后回房换下衣服穿上了祭司的服装。 她调整了下略微歪斜的羽冠。那个声音——不知是盖亚大人还是阿赖耶识大人,又有了新的指示。 是的,学生不过是蒂波利惠坎世俗层面的伪装身份,她是阿兹特克纯血的末裔,抑制力行走在地上的使徒。 该加深与先祖们的交流了。怀着崇敬的心理,惠惠取下她屋内那柄巨大的,一人高的,宛如白骨筑就的森然长杖。 在流至惠惠的手掌时,长杖泛起了如朝日般炽烈的光芒,甚至有火蛇自杖口喷出。惠惠默默安抚了下长杖,她闭上眼—— 她看到了。 …… 承(资料2) 王站在晨光草露间,叹了口气。 他们刚把凶狠的蛮人驱赶出提萨潘,部族的食物与水源已经不够他们平稳地度过这个冬天。 或者说,从太阳们离去之后,他们从来没有平稳度过一个冬天过。 有个年幼的孩子上前来,怯生生地问王,他们今年是不是还能吃上烤熟的地茄。 她很聪明,王想。但王只能低头默不作声,王没法回答更没法给孩子一个泡影般的虚幻希望。 孩子仍怯生生地,但是退了下去。王想了想,张嘴,唱起世代流传的,花与蛇的歌。更多的人们跟着王唱了起来。 至少得有花朵。至少得有歌声。 王闭上眼,他想起一个传说。 …… 一阵模糊的影像,只能模糊看到一个健壮的人跌跌撞撞地冲进一片白鹭齐飞的白地。 …… 一段稍清晰的影像。那个健壮的人归来,手上攥着一株植物,周围的人都朝他跪拜,接着有更多的人前来,他们把那健壮的人与其部族迎进一座城。 …… 王已经成了特诺奇蒂特兰的王,已经成了阿兹特克的王,但现在,有更多人冬天能不能吃上烤熟的地茄与兽肉困扰着王。 王就这么想着,在城市里走啊走啊,带着那束让他成为王的芦苇。 王停下了脚步,王从未觉得这特诺奇蒂特兰的中心是如此的陌生。 王的心里涌出一股冲动,王将芦苇插进了城市的中心,就像一个医生对着停跳的心脏按下电极。 旋即有什么东西活了过来。这座城市的心脏,跳动了一下。王怔了怔,像发疯了一般对着刚才插着芦苇的地方挖了下去。 鲜血从指尖溢出,白骨与土岩亲吻,王毫不在意,王只是在挖掘那个掩藏在他心中,他自己都忘记了的梦。 王挖到了。那一天,王重新见到了太阳。 王哭了。就像他看到那太阳旁边的,星尘的眼泪一般。 …… 王修筑了金字塔般的神庙,王将城市规划成四个大区,王开始将剥皮抽心的习俗变成一种固定的项目,只不过实行的地方,变成那个新建神庙的祭坛之上。 王甚至在一个月内杀了八万个人。但那天之后,特诺奇蒂特兰的所有人,重新看到了太阳。 不是虚假的白日,是真正的,如左蜂鸟般炽热的烈阳。 仿佛一切得到了解释,民众为王欢呼了起来。 王的脸上还挂着未干涸的血迹,但王也笑了 还身于神——阿兹特克流传百年的习俗,王那天真正理解了它的含义。 …… 王之名为阿卡马皮奇特里。 意为手持芦苇,引领乐园之人(掌权者) 转(资料3) 王砍下敌人的头颅。 古老的帝国已经衰落的不成样子,是时候让他们变成太阳的柴薪了。 …… 一阵模糊的影像,只能模糊看到王坐在大殿里,仿佛和谁在交谈,露出奇妙的笑容。 …… 王击溃了衰败的帝国,并以此功绩成为了三城同盟隐隐的领头羊。 然而,那古老帝国的将领,嘲笑王不过是无神明庇护的遥远蛮子时,王脸上的阴翳就好像饿了几宿的蟒蛇一般,择人而噬。 王联合几位祭司与其他两位城的城主,商量起一个疯狂的计划。 就像一条巨蟒在盘算着吞下山象。 …… 自从王的政令颁下,阿兹特克的孩子与青年们已经许久未读过书了。 但王的命令毫无是英明的,王带领他们打败了古老的帝国,让每个人不用劳苦终日就能温饱,他们现在能接受教育,全拜王所赐。 直到有一天,王重新解开了教育的桎梏。 人们惊奇的发现,太阳历盘变得更加的明亮,王的身上,甚至令他们感受到了,来自之前的太阳纪的气息。 阿兹特克人的守护神,左蜂鸟大人。 人们欢呼雀跃,相信着神明终将回来的预言将会实现。 只有最敏锐的人与参与者知道,有什么东西,在美洲大陆上,逆转了。 …… 自那以后,阿兹特克人们自称遥远古国的后裔,身披左蜂鸟之羽的战士。 王会偶尔坐在太阳下盯着大地。 像一只蛇优先地晒着太阳吐出蛇信。 …… 王之名为伊斯科阿塔尔 意为吞噬星辰之蛇(黑曜蛇) 合 (资料4) 王是位自诞生以来便一直在战斗着的男子。 王在反抗古老帝国特帕内克的战争中崭露了锋芒,同另外两城的大祭司特拉卡勒埃尔以及狼之子内萨瓦尔克约特结为好友,并在先王·黑曜蛇去世后接管王位。 王的功绩是多么让人敬畏。如果说蛇帝编篡神史、巩固信仰并掀起特帕内克的反叛是【三城同盟】亦即帝国的开端,那么在王与王那堪称血腥的【花之战争(荣冠战争)】的改造洗礼之下 ——帝国,俨然成为了一座永不止歇的战斗机器。 一个个部族在王的弓箭前匍匐,他们的子民被王活捉,作为献祭给帝国与太阳的燃料,在这种要求活捉的另类战争中,帝国的好手也如雨后丛林中的蝰蛇般显露。 王将人为制作的自然选择塞进了人类社会当中,锻炼着血战着——花之战逼迫着勇者们向着突破人类极限的方向疯狂地进行演化。 物竞天择,优胜劣汰?不,王所进行的,是更为狂霸地把淘汰都淘汰的畸形进化——亦即,逆溯根源,重现神代。当至了进化的末端,被那场场斗争所雕刻出的力道,那诞生于战场丛林的血之繁花,亦将反作用于那覆盖在星球表面的薄薄织物。正如阿兹特克将自己的神祗左蜂鸟编入太阳的历盘之中一般,对自己乃至敌对者的历史、神系进行编篡。 如此成长的帝国,又怎是新大陆上其他部族能够阻挡得?这两海之间的狭长陆地上还有什么可以阻挡了? …… 如果没有那预言与洪水,王也会一直这么想。 帝国终非机器,无穷无尽的战争,积累的,还有各方的怨恨。 是的,怨恨。而怨恨,终究是要以更加丑恶的姿态释放的。 绚烂的荣冠之花,终也将沦为盖上帝国棺椁的、最后一抔土。 当那洪水袭来时,王一箭蒸发了汹涌的巨浪。 然而,随之而来的,就是数年的大旱与饥荒。 就像是为了告诉王,力量终究有不能扭转的事物,弓箭,终究有不能射穿的障碍一般。 如鹰豹般从未服软过的王,面对黎民的疾苦,竟是失声痛哭。 王派遣六十人的队伍寻找传说的故乡以谋求答案,王召见大祭司与狼主以共同商议对策。 那比起宗主更像一位诗人的狼主如此忠告王:人民有多么地崇拜着太阳,他们就有多么畏惧着彷徨。他们既吟诵新生,亦歌颂死亡。 那些被祭祀的,也是这般生活着的人民。他们也会饱尝酿出的龙舌兰,啃食玉米饼与烤熟的土豆。 狼主如此劝诫,却也还是留下特斯科科城最好的工匠,为特诺奇蒂特兰修筑了最好的水渠。 与之而来的还有回归的探险队,他们找到了传说中的白地,却也捎回一条预言—— 那是由战争之母,有着羽蛇神之称的另一个太阳所下达的斥责—— 神终将收回祂的世界,阿兹特克人,最终只能回到他们故乡的白鹭源。 就像是为了嘲讽王至今开拓的领土,就像是为了嘲讽王至今一切的所作所为。在阿兹特克人业最光辉的当下,神给予了王这一生彻底的否定。 王只是默然不语。 而回应狼主与预言的,却只有特诺奇蒂兰沉默几年后再度响起的征战的号角与愈发酷烈的献祭。 …… 没人知道王为什么那么执着于献祭。 …… 王曾经做过一个梦。 梦里,在极尽的海的另一端,连他都望不到的地方,云波诡谲,惊涛骇浪之后,有着另一片大陆。那里也有广阔的田野,有着石头搭建的高大的房屋,那里的人裹着厚重不方便的服装,行着做作的礼仪。 那里也有文明。截然不同的文明。 但王也看到,他们从仅在山脚一隅苟活,历经百载收复全境,以花之战所完全相反的道路蓬勃发展—— 并不追求个人的伟力与神明的加护,而是借助蒸汽与钢铁的力量。 王知道,他们终将来到这里,届时,最终的神代或许也会被拔除。但王无法背离神明,他的血脉曾见证那太阳的伟岸与崇高,原初的冲动伴随着菌落流淌在他的身躯,他们,是如此的崇拜着,如此的爱戴着那些太阳。 而且,太迟了。 太迟了。 所以,唯有让那恒星的煊赫之炎燃烧到足以毁灭一切的温度,或许才能避免那落日的到来吧。 …… 王又做了那个梦。 在星天与大海之前,在达到阿兹特克征服的至远处的夜晚。王再次看到了海的另一端。 伟大的,为自由而奔走的太阳啊,请恕吾,难以尊崇您的教诲,对您的预言提出质疑。 年迈的王爬起,再度挺立。 在撞岩的碧波的见证下,在漫天的星辰的见证下, 王向着极尽 向着穹窿 满弓 …… 王没有回来,人们只找到了王那柄弓,弓弦已经被拉断,本该射处的豪矢垂直钉进大地,只露出箭羽,怎么拔都拔不出。 人们说,王像左蜂鸟一样,崩散成了天空中的群星,那支箭,是向民众昭告他的登天之处。那般伟岸的王,是理应有这结局的。 …… 王之名为蒙特祖马·尤惠卡米纳 意为面含神怒,引弓射天(那个像神一样皱起眉头,弯弓搭箭的人) 尾声(资料5) 王擦了擦脸上的污渍。 战场是痛苦的,战士是煎熬的。 最后的太阳散发出热浪,蒸发的血被大气酵成粘腻的酒曲,散发出恶臭的闷蒸。在这赤与光交叠的晌午,连吸入肺中的氧气都带着不属于它的灼热。 生命正在被剥离,为了守护最后的城市,有太多太多的战士倒下,像圣湖被蒸发的湖水。 王向四周望去,只有最英勇的鹰豹们还在苦苦支撑。 …… 在王还不是王的时候,王不过是个无所事事的贵族。 王也参加了花之战,在与特拉斯卡拉的战争中,王成了最精英的战士。 然而,某一天,万物失色。宏大的世界一夜间被倾轧狭隘,祭司们在古老的庙宇里惊叫着“大事不好”。在天空上,出现了某种征兆—— 星空,凝滞了,祭司们再也看不清群星移动的轨迹,也就无法再与神对话。流星如成熟的谷穗般被重力抓捕,在黑夜里留下了痕伤,淌出将大地照成白昼的烈焰。 就好像为了验证羽蛇神的预言——神,正在收回祂的世界。 明天的太阳,还会升起吗? 无数民众在心底恐惧,直到恐惧被照常来临的黎明驱散。 然而王知道,羽蛇神,可能真的抛弃了这个世界。 …… 再后来的事为众人知晓。年轻的神怒者轻信了异域来的狂徒,人民被屠杀,疫病在肆虐,圣城的金库被洗劫。 蒙特祖马二世死去,王成为了王。 阿兹特克成为了这片大陆被粗暴切开的血管。明朗的白昼也被原住民的血液遮蔽。特诺奇蒂特兰,如今连圣湖都被染成红色。 但左蜂鸟的战士从来不会坐以待毙。 在王的带领下,侵略者的船只被湖中的陷阱与水草吞噬,侵略者的坐骑被林地里伸出的长矛刺穿。阿兹特克人奋死顽抗,直到最后的圣城里真的手无存铁、弹尽粮绝。 折矛与尸骨累成高山却又深埋地底,残缺的面容被埋进双臂。房屋被掀开了颅顶,血液染黑了墙壁。游街窜巷的虫蛇鼠蚁,得意地对着尸体鼓角齐鸣,贪婪地把血液脑浆的痕迹都吮食干净。 直到最后的最后,王在唯一耸立的金字塔用火蛇刺穿一个涌上来的士兵,悲戚地发现,身边竟再没有一个同胞站立。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就像没有人能永远听闻凯旋的战歌。人世渺小,唯有沧海桑田不变——世间万物终究有其规律,赌上整个部族对阿赖耶识的逆反,最终也迎来了落幕。 当火绳枪嘲笑肉体的孱弱,刀剑与锁子甲彰显材料的进步,当疫病侵蚀丛林的神秘,战船与火炮轰开百年的习俗—— 当接二连三的打击接踵而至,王,倒下了。 最后的抗争者,以傀儡瓜特穆斯的名号屈辱地活在这个世上。 假使在圣城的神殿前便这么追随先祖们而去,或许留给世人的,是一个如传说的圣徒一般高尚的符号吧。 一个赞颂所有在绝境中反抗的失败者的悲壮的符号。那或许是美好的。 只是,在那之后发生的事,令所有对失败者的同情与怜悯,都成了一个笑话,一个对王的亵渎—— 为了阿兹特克的太阳,为了人们能走向下一个太阳纪,因见到了殖民者丑恶的嘴脸与令人发指的恶行。 最后的左蜂鸟,再度投枪。 王的反叛,最终以被镇压与王被架上绞刑台告终。 失败而又再失败。这份失败被铭刻在王的灵基之上,哪怕王强大的如正午的烈日,却无法真正地击溃敌人,更遑论——那身前脚上被滚油与火炎灼烧的伤痕,无时无刻不再折磨着王。 然而,没有失败,王或许只是那个古老帝国的反抗者;没有失败,王所投出的希望之枪,就不会继续传递。 失败,反而把失败者衬托的崇高,倒下的左蜂鸟,却比站立的左蜂鸟更加高大——令人不禁想起,左蜂鸟化成的,诸天的繁星。 ——1541.2,坎坎人起义。1602,阿劳干人反击。1712,玛雅人起义 ——王投出的那把枪,一直在美洲大陆飞行着 直到,安第斯的雄鹰,墨西加的神甫,最终接过飞行了三百年的赤蛇,重新点燃左蜂鸟的圣火,以墨西哥与智利等国度的建立,宣告了斗争的结束。 人民们,自由了。 ——真的吗? 王的投枪在短暂地停滞后,继续飞行。 奴役与不公,屠杀与征服,仍在这片大陆上流窜。强盗用自己书写的规则,堂而皇之的攫取自己想要的利益,罪人蒙着百年来罪恶形成的荫蔽继续作恶。 人的时代来临,但第五个太阳还挂在天幕。 那是最后的左蜂鸟,燃烧自身所变成的,名为托纳蒂赫(Tonatiuh)的无名太阳。——不被记录于神谱,不被埋刻于历史。 仅仅凭着王的决意,以王那燃烧的几乎殆尽的灵魂,以那柄焚尽神明的火蛇为依托产生的,本该毁灭于陨石的烈阳。 太阳之下,皆是虚影。凡有罪责,必然显露。 …… …… 第一个太阳(Nahui Ocelotl),黑暗遮盖了天空与海洋,是为,漆黑的巨兽,烟雾镜。 第二个太阳(Nahui Ehecatl),天风荡平了群山与草原,是为,斗争的自由,羽蛇神。 第三个太阳(Nahui Quiahuitl),暴雨淹没了文明与城邦,是为,鲜花的荣冠,左蜂鸟与雨神。 第四个太阳(Nahui Atl),洪水吞噬了大陆与生灵,是为,牺牲的轮转,剥皮主。 第五个太阳(Nahui Ollin),本应毁于星之运转,由陨石洗尽地上的一切。 然而,神啊,你为何,为何要抛下我们。 当看到侵略者踏上这片大陆之时,王就明白,神代的菌落,最终还是随风散去。祭司颂咏的星空是永恒的,明天的太阳也会照常升起,可惜的只是,那再也不会是属于阿兹特克的太阳了。 那正是王那日再次反叛时的彻悟 知晓了 神代与人最后的诀别 —— 王向着天际扔出武器,炙热的火蛇,在黑夜画出日轮的轨道。 那是,人向着自己无比敬爱的神明所做出的挥别。那是,王认定人之时代已然开启的决断。本应毁灭世界的陨石,化为终焉的长枪,执行它新的使命 ——王自盖亚投出的,宣告神代落幕的长枪,被他们曾经反抗的阿赖耶识握住,掷向了名为“殖民体系”的恶兽。 如果世界仍在这腐朽而恶心的巨兽爪中挣扎,那么,我会燃烧一切,向其反抗,直到第五个太阳将巨兽杀死,第六个太阳自灰烬升起。 …… 王之名为夸乌特莫克 意为,陨落的左蜂鸟(坠落苍天的老鹰) 落幕 (资料6 ) 呼。 惠惠吐出一口浊气,退出了与先祖的溯源。羽毛与韦草编制的冕服黏在身上,干涸的汗渍被风抚摸,沁出略微透骨的寒意。她早已习惯,每次溯源都像是被炽阳近距离烘烤一样,第一次的时候,她甚至被晒的晕了过去。 惠惠将冕服与常服细致地清洗好晾晒了起来,随后钻入了浴室。 浴缸里早已盛好了水,如今已经微微泛凉。 她把整个人沉进水里。水浸湿了她的身体,沾上她的发丝,有些许水珠因为她的姿势滑进她的眼角,令她略感酸涩。 二世先祖仍然不肯响应呼唤,惠惠能明显感到他抱着无比的内疚,以至于对她的呼唤沉默。王祖是血脉的溯源,蛇帝是盖亚的引导,夸乌特莫克王是最先也是最近的血脉。一世先祖……是为了填补二世先祖的空缺响应的吗。她清洗起自己的身体,思绪如身上的水流展开。 不过,这次看到了一世先祖的结局与夸乌特莫克王的传承。原来,我既是盖亚大人又是阿赖耶识大人的使徒,是因为夸乌特莫克王最后的抉择吗。 惠惠已经清洗完了上半身,但她不急着结束沐浴,她很喜欢泡澡的过程,以及在水的拥抱中,写下花与蛇的歌。 我是大自然亲切的话语, 说出去,又反复细念; 我是一颗星星, 从蓝色苍穹坠落绿毯之中。 我是诸元素之女: 冬天将我孕育; 春天使我绽放; 夏天让我成长; 秋天令我安睡。 清早,我同晨风一道 宣告光明的到来; 傍晚,我又与群鸟一起 为它的远去告别。 她拿起做过防水刻印的特制羽毛笔与木板,轻盈地自之前的断章下开始书写,神秘的染料自笔尖粘连到木板上—— 我在原野上摇曳, 使风光更加旖旎; 我在清风中呼吸, 使气息芬芳馥郁。 我微睡时, 夜空数双眼睛对我凝望; 我醒来时, 白昼的独眸向我注视。 我饮着朝露酿成的琼浆; 听着小鸟的鸣啭歌唱; 就着芳草的摇曳婆娑起舞。 末了,她又想了想,补充了一段作为结尾。 我是大自然亲切的话语, 说出去,又反复细念; 我是一颗星星, 从蓝色苍穹坠落绿毯之中。 我是诸元素之女: 冬天将我孕育; 春天使我绽放; 夏天让我成长; 秋天令我安睡。 清早,我同晨风一道 宣告光明的到来; 傍晚,我又与群鸟一起 为它的远去告别。 我在原野上摇曳, 使风光更加旖旎; 我在清风中呼吸, 使气息芬芳馥郁。 我微睡时, 夜空数双眼睛对我凝望; 我醒来时, 白昼的独眸向我注视。 我饮着朝露酿成的琼浆; 听着小鸟的鸣啭歌唱; 就着芳草的摇曳婆娑起舞。 我是爱人间的赠礼;我是婚礼的冠冕; 我是片刻欢愉的记忆; 我是生者予死者最后的祭献; 我是一半欢乐,一半忧伤。 火蛇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浴室里,它轻轻颤抖,空气中弥漫起奇妙的韵律。惠惠心领神会,唱起了那帝国几百年未曾响起过的歌谣。少女如晨露一般摇曳的歌声是这般柔软,这般惬意。 屋外的风景自低矮的窗台透进,阳光懒散,绿意清浅。 惠惠靠在浴缸壁上,感受着自然的爱意,闭上眼笑了。 ——先祖们啊,我正循着你们的轨迹,走在去往太阳的路上。
  7. 希碧缇娅·爱伦纽斯·司薇妮 (Zebediah Ireaeus Sweeny) (耶和华的赏赐·反异端者·愉快的人) 报幕 Hymns for God 在某个地区流淌在众人心中的点点信仰,会在长时间的发酵中氤氲出泉香,在一个特定的契机之下悄然绽放。 自那天,司薇妮踏进教堂的祈祷室后,为神明献上的礼赞自这个女孩身上复苏,据说,当家主察觉到自己的孩子有所不同,招来最要好的挚友,身怀古老传承的何塞·霍华德时,他那一向乐呵呵的老友呆愣在了原地,喊着耶稣基督的名便退了出去。 家主不厌其烦地询问,终于撬开了缄默的魔术师的嘴——魔术师看到了,自司薇妮身后盛开的繁花,奔腾的水流乃至欢悦的走兽与飞翔的白鸽——还有一位,低眉垂拱,却透露着恐怖气息的圣者。 人前显圣。 故而,当司薇妮提出想前往巴黎大学乃至之后去法兰西圣米歇尔修道院进修时,虽然打心眼里瞧不起彼岸的那个国家,司薇妮家族仍然立刻打点好了上下,将司薇妮立刻送往了那个布列塔尼的传奇海上圣地。 在世圣徒的故事,便从这讲起。 起 ……你要听我的故事? 若是以常人来看,我的故事相当无聊。 我出生于英格兰的贵族世家,我的父亲是一位授勋的富豪,虽然富有,但父亲终究没有足够的爵位,当他在舞会上与那些大贵族吹嘘时,他总会说我们的家系是自那位爱尔兰的主保圣人传承下来的。但我们都知道,帕特里克圣徒没有子嗣留于世上。 虽然上流社会总让我感到不适,但父亲教导了我许多,顶尖的精英们有着开阔的视野,他教导我挥霍与吝啬,教导我魄力与谨慎。 真是奇怪。富人总是站在财富圈的最顶层,却对自己的财产锱铢必较。而挥金如土的,却往往是那些仅仅能满足温饱的民众,甚至是那些有了上顿没下顿的流民。如此……畸形。 直到我踏进教堂的告解室——在那次礼拜过后,当我想告解我的愁苦时。还未开口,安然与宁静就抚平了我的心。 我似乎看见了那至圣全善者的辉光,我似乎听到了神明的启示,于此,我便决定将此生全部献于主。 自教堂走出时,那路边因昨日狂风尽数倒伏的酢浆草全部重新立起在风中摇曳。 后来,我向父亲提出想前往巴黎大学神学院,若是可以,直接前往圣米歇尔修道院进修时,曾想让我接任家主的父亲,竟是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我愈发觉得,这是神对我的指引。 在进修完成后,我加入了圣堂教会成为了代理主教,前往各地宣扬主的荣光。 …… 耶和华你的神,是施行拯救,大有能力的主,他在你中间必因你欢欣喜乐,默然爱你,且因你喜乐而欢呼。 …… 当趁耶和华可寻找的时候寻找祂。 承 就是这样,少女是一个如此无聊的人 她已把她的一切全部献给了那至圣全善之主。 她的身,她的心,他的一切,都早已成为了主的所有。 或许听上去荒谬,或许听上去不可理喻,在现代,真的还会有这般虔诚的羔羊吗? 少女不是不知晓这样的蜚语,然而,少女说她亲自目睹了主撒下的荣恩,谛听到了祂的启示,主一直在指引着她—— 如果把她踏入教堂前的人生比作行于长夜的盲人,那主便是治愈她还为她点燃一支路灯的引路者。你见过黑暗,就会愈发地渴求光明。 少女就是这般虔诚的回答。 但如果我说—— 那座教堂的神甫因为贪污而被卸任,告解室帷幕之后,甚至有人行过奸淫之事呢? 恕我直言,这般不纯洁的领域,真的会引来神的瞩目吗? 少女聆听到的,不过是自己心中的声音,踏进那个狭小房间的一刻,就像圣朗基努斯蒙受圣血一样,霎时悟道。 啊,请问,您是纯粹的天主教徒吗? 并非如此,不如说,如今只要信奉主,行主之荣光,遵主之教义,教会都会一视同仁的接纳。 那便好,就像清教宣扬的,尊重人民,相信平等,坚信人人可参主之圣颂而得到幸福,自身宁静愉悦一般,少女在那短短的一瞬,便参透了这般奥义。 但既然她将此认为是主的馈赠,想来也是与主有缘。如果可以的话,还想请您悉心教导她,引领她继续走在正道上,也让她继续承蒙主的荣光。 这本来就是我应当做的。阁下谈吐不凡,先前的交流更是将您的睿智展现的淋漓尽致,能冒昧一问您和这位同行的先生的名讳吗? 坐在长椅另一端,覆盖在斗篷之下的男人似乎怔了一下。 “啊——主教,叫我查尔斯就好,那位站着的先生,您可以叫他奥利弗。” 转 “圣徒阁下!我们为什么不提前把那群人除去?您明明一直保护着她!” 虚幻的圆桌前站立着四个人。 一位面容平静如死水的圣者。 一位坚毅如铁,笔直挺立的卫士。 一位目光如炬,神情热忱的智者。 以及开口说话的,着装怪异,性情暴躁的战士。 怀抱着酢浆草的圣徒只是静静摇头。 战士有些急躁,他正要开口,却看到了卫士与智者的目光。 ”……“ 其实他知道。 少女拥有着和圣徒一样的姓氏,甚至连行迹都不离八九,圣徒庇护少女,是想她不再经历她那般的苦痛,但是,若是不将苦厄展现于少女眼前,她最终只会走入无法挣脱的漩涡。 卫士怀有不解。他身前的治理与镇压最后沦为一场幻梦,如此迷茫的他请圣徒为他解惑,圣徒令他从少女身上找寻答案。 智者心怀热忱,他洞悉世间之恶瘤却无力将其斩落,只能希望于少女能代行他之刀刃,为后人点火抱薪。 他自己,又何尝不是呢。 身前的抗争戛然而止,恶魔虽然死去,祂的怨魂却仍蛰伏,他要与其抗争到底,他要与其抗争到底! 或许,他这般开口,只是因为不满未能亲自将那些异端,那些恶徒,那些恶魔送去地狱吧。 ”好了好了。我想明白了,别这么看着我了!狄更斯先生,克伦威尔公,我们去打场马球吧。“ 合 圣哉,圣哉。主之威光普照天下。 励行。励行。直到这世间再无迷途。 只要继续前行,世间的众人,终将迎来救赎吧。 为此,即使是别的感情全部失却,也毫不足惜。 ……没错。 这就是圣人。 这份梦想太过灼热,以至于遇到一点冰冷就会摇摇欲坠——我所做的,真的是对的吗,我所救赎的人,真的是应当救赎的吗—— 但是,向无助的人们伸出援手,因着主的教诲而得到喜乐与幸福,由这微不足道的此身所完成的,让眼前的人们得救了的一切,绝对不会是『错误』,绝对不会因此『愧疚』。 ——因为自己的行为,有人得到了救赎,既然如此,那就绝非毫无价值之物。 即使是再明亮的灯火,若是遭到强风、暴雨的吹袭的话,是无法不熄灭,被黑暗所吞没的吧。但是,【光】,绝不会被吞没。 在此之前,我将磨练我的力量,我的意志—— 寻找已经堕落的灵魂。寻找受过主的慈爱却依然沉溺于恶的罪人,寻找卑劣的无法拯救的恶者————待到我经历过此番试炼。 ——终有一日,我会照亮这个一无所有的世界。 “惟有基督在我们还作罪人的时候为我们死,神的爱就在此向我们显明了。” 落幕 晚19点。 以色列,不知名的山麓小镇。 地狱般的荒诞场景自此地延申,黑幕笼罩了山峦,将摇曳的树影衬托的像是嚎叫的恶鬼。 但真正的恶鬼,早已显现—— 传承了恶魔的术法,贪求本源的魔术师哄骗了小镇的居民,以他们为祭品召唤了【未受洗者】【放纵色语者】【暴饮暴食者】,亦即,地狱之前三层。 渴望通往根源的魔术师被爬出的魔王大笑着收走灵魂,自无边黑暗爬出的狂乱之物展开了它们的屠杀。 司薇妮感到一阵炫目。为什么呢,明明没有光,但视网膜上映照的蒙灰色彩却又刺痛着她的眼眸——那混杂着苍灰与死白,在月色下凝结的黑红,正焚烧着少女的心。 她被保护在中央,周围是紧急赶来的代行者,不断有恶魔化作灰烟,人类化作残尸,就像是生与死的疆界一样,就像是天地间的牢笼一般,这仿佛千年前发生过终世一战的地界,成了无神的夹缝。 她本应该早点发现的,她本应该的。但她一箱情愿的认为是这古老的山民被伪经的教义蒙蔽,生成了畸形的魔神崇拜。像她在北非经历过的那次一样。 周围的惨叫与邪语折磨着少女,在她那主观内宛如几个世纪的漫长撕扯终,在那理智与癫狂的恍惚间,少女出声祈祷。 ”主啊,无论是谁,无论是谁——“ 一只鸽子仿若世外的使者突入这可憎的画布,天地间,有风吹起—— 地上有株酢浆草摇曳。 可怖亵渎的魔王一刹那间轰然炸开,仿佛有钉锤自千万英尺的创界天降下,伴随着阵阵铁蹄与马嘶,如手术刀,如弓矢般撕裂了一切,时光仿佛在这一瞬间停滞,恶魔的狂笑,飞舞的邪灵,四散的残肢,清冷的月光,一切一切都定格在了那一瞬,成为了电影胶片般的剪影。 若是有人能于此刻抬头,冒着被烧毁的风险启动魔眼,他将会看到那煌煌天威——那是持着牧杖与铁锤,穿着铁甲,望穿世界的圣者降下的审判。 …… 在断壁残垣中,代行者们通过特殊的手段锁定了所有剩余恶鬼的位置前往清剿,而少女拖着疲惫的身躯,漫无目的搜寻着. 哪怕一个,哪怕一个也好。 突然,她看到了一个孩子,可能只有这个月的孩童仿佛被世间的惨状震慑,呆愣愣地站在那。 司薇妮跌跌撞撞地跑过去将孩子拥入怀中,幸好,幸好还有—— “你们这群圣母还真是脑子简单,让开——” 司薇妮猛地抬头,发现霎时变成尸体的孩子与狞笑的恶魔。 殷红的光束擦过她米色淡金的长发,将恶魔击穿。 她回头望去,看到一个有着铁灰色长发与殷红魔眼,提着长杖的少女。她的脸上挂着轻蔑的笑。 “恶魔侵蚀,污染血统。教会的人真是越来越没脑子了,这种人都能抱上去。神甫起码还算睿智,你也就只有圣母了。” 司薇妮嗫嚅着想反驳,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要不是周围代行者太多我就把你杀了,你这种软弱没脑子的家伙真是污染人之血统,一味寻求虚幻的精神寄托和符号象征,迟早有一天把你们全杀了,有这种后腿人如何才能进步,才能纯净——” “有的人生来就是垃圾,有的东西生来就是恶心的臭虫,我会——把他们剔除,然后就是你们这些崇拜虚幻的软弱东西” 少女说着恐怖的话扬长而去,只留下司薇妮在原地沉吟。 …… 主的使者曾说,他们的外表像信徒,可里面却是残暴的狼;凭着他们的果子,就可以认出他们来。 但是 …… 他们的话如同毒疮,越烂越大…… 他们偏离了真道……就败坏好些人的信心。 然而。 凡称呼主名的人总要离开不义。
  8. “叔!好了没有?” 穿着整齐的少女走出门,抓着黄铜的眼镜,歪着头将它套在自己的帽檐上。 “嘿,快好了,等我把这两块木板钉上。” 顶着一头乱糟糟的黄毛的男人敲完钉子,回头上下打量着少女。 “怎么样?” “洁白的内衬凸显少女的纯洁,敞开的夹克尽显活跃。尤其是这双吊带袜,简直是人间至美。”傲立的大拇指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男人脸上露出阳光的笑。“我们家小晴空就是好看。” “嘿嘿”晴空不好意思的低下头。 一道银光划开温馨的氛围,直击男人的头顶。 “赶紧滚!” “走走走。你妈生气了。”他狼狈的爬起来,攀上船边的梯子。 晴空抬起头,看着这艘“船”。它静静地停在地面的支架上,只有两米多高,看起来面积也不大。船的两侧向后伸出几根黄铜管,而在它们前面,是与船本体比起来宽广的许多的“翅膀”。如果只有这些,那么这艘船还算得上好看。但不幸的是,船上布满了伊登叔叔粗糙修补的木板和铁皮。活像从废品堆里拉出来的。 “快上来啊小晴空,发什么呆。”伊登在甲板上向她挥了挥手。 “啊……好!”晴空背着背包,快速的爬上了船。 “准备好了吗?”伊登回头,露出自信的笑容。 “准备好了!” “让我们!起飞!” 船首上坐着的伊登踩下开关,船体两侧的机翼缓缓的展开,然后像鸟拍打翅膀一样,缓慢而有力的运动着,慢慢变快,直到船体打翻了支架,晃悠悠的飞向了空中。 “哇——”晴空忍不住趴在栏杆上,向下望着。她看到地面上的物品越来越小,看到了妈妈从房子里出来,向她挥手。直到她因为船体突如起来的晃动摔在地面上。 “叔叔!” “怎么啦,我的小晴空。”伊登看着前方,操纵舵盘。 “就不能稳一些吗?!”晴空气鼓鼓的看着他。 “这你就不懂了,航行的路途,就是要如同话本的剧情一样,有些波折才有趣。”伊登头也不会的说到。 “才不需要这种波折!” 晴空坐在甲板的椅子上,看着天空越来越近的高塔。大概五百年前,天空的一角突然破碎,一座奇异的高塔倒悬着垂下来,缓缓的向下沉。所有人都在恐慌,以为末日将近。但那座高塔最终只是垂在天边,像是一道贯穿天空的枪尖。人们对它充满了敬畏和恐惧,但它只是海市蜃楼一般,可望而不可及。直到两百年以前,一个传奇一般的人物依靠着“天空的碎片”制作的木筏,登上了那座高塔。 “那是只有神明才能创造出来的城堡,它远比在地面上看到的要大得多。”他说,“高塔有着无数的入口,有着无数的宝藏。”他带回了宝石、金银,以及神奇的机械。 于是国家和人们依靠着他带回来的宝藏,制作了更多的飞行船,前往高塔冒险,获取财富、名声,和未知。 “对了,伊登叔叔,为什么一定是船。” “嘿!这你就不懂了,它必须是船。”一提到冒险的知识,伊登就有些得意起来。“不考虑推动力的问题,只要是船,只要大伙认为它是船,就能浮在空中。传说中的第一人,靠着木筏都能划上高塔,不过他用了几个月。现在几个小时就到了。” “别看我这船是个老伙计,我开始冒险那个年代,这船贵的嘞。都是我一点一点从冒险的收获里拼出来的。当时可有多少人都羡慕我。” 百年前飞空船才逐渐的变多,就像伊登叔叔说的那样,飞空船的形状五花八门,甚至推动力也五花八门。因为都是从高塔里捞出来的,谁也没办法确定高塔里捞出来的是什么样的部件。 船体的抖动将晴空的思绪拉回现实。他们冲破了一层如雾如云的壁障,来到了高塔的附近。从这里看,高塔才是真实的,无数的塔楼和房屋,仿佛蜂巢一般从天空中延伸下来,向上望也只能看到又一层云雾,无边无际。就如同话本上所说的,这是只有神才能创造出来的造物。 晴空带着眼镜,张大了嘴,呆愣愣的看着天空中逐渐接近的建筑群。 “回神了。” 嘴里好像有什么东西,晴空下意识的咬了下去。 “啊!”她捂着嘴,眼前是得意的拿着黄铜杆的伊登。 伊登叔叔!她在心里恨恨的喊着。 “别瞪了,在瞪一会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伊登摸了摸她的头。“你比我当年好多了,我可是被人抬进去,扔在地上才回过神来。” “是吗?”晴空愣愣的看着他。 两个人停下来船,将锚钉在了高塔边上。眼前是一个塔楼的门洞,但里面是深邃的一片漆黑。 “别怕。”伊登捏了捏她的手“这里是比较低的塔楼,没有太大的危险。” 晴空点了点头,心里期待和紧张交织着,任由伊登拉着她的手向着黑洞洞的塔楼里走去。 两个人摸索着前进,随着里洞口越来越远,道路也变得更加漆黑。晴空心里的紧张逐渐被恐慌代替,直到伊登捏了捏她的手。 “晴空握着我手的力度越来越大了,在这样下去,我都要意味小晴空爱上我了。”伊登稍微把晴空拉近,贴着晴空。 “叔叔!”声音回荡在洞中,吓到晴空捂住了自己嘴。 “嘘——自己感受一下墙壁。”晴空这才意识到,手边的墙壁不知何时已经从石板变成了粗糙的岩壁。 “石头?”晴空看向伊登,黑暗中只能看到他的侧脸,邋遢的大叔脸不知何时变的有安全感起来。 “对我们来说,这是好事。”伊登继续领着晴空向前。“在这个高度,岩壁意味着可以排除大部分的机关,也意味着这个房间不会太过危险。” 他们摸索着穿过了洞口,除了潮湿和昏暗外,什么都没有。眼前的微光也让晴空放下心来,开始期待这次会有什么收获。 走出洞口,眼前是一个方形的回廊,是泥土的地面,粗大的藤蔓和石柱支撑着上面。中间则是一个很大的空房间,几块大石头堆在房间中央,另一侧是巨大的门。 “哼……”伊登看着下面,轻蔑的笑着。 “叔,怎么了。”晴空好奇的看过去,看起来就是普通的石头堆了起来。 “这你就不知道了,你看房间里那么空,中间怎么可能只是普通的石头堆。”伊登直接跳了下去,面对着那一堆石头。“这一定是守卫机关。” “伊登叔叔!后面!” 伊登正蓄势待发的看着前面的石板,闻言转头,看到一个硕大的石头拳头在它眼前放大。 “砰。”整个房间都震了一下,许多碎屑从上面掉下来。 晴空吓到坐在地上闭上了眼睛。再一次睁开眼,晴空寻找着伊登的踪迹,而下面,是四四方方的石块组成的傀儡,正拿着房间正中央的石块扣在自己的头上。而伊登,靠着钩索枪吊在了天花板上。 “伊登叔叔。”晴空喊道。 伊登回到了回廊上面,擦了下头顶。“真够卑鄙的。”他自顾自说着,“那堆石块只有最上面那块是傀儡的,还是傀儡的头。把头放在中间,身体放在别的地方,触发的时候注意力都在头上。然后偷袭。” 他回头看着晴空笑了笑,然后看着下面来回走动的石头傀儡。 “就算是低层也不能放松警惕啊。不过放心,它不能看到头上面。这里是安全的。” 伊登按住晴空的肩膀,“晴空啊,这次就靠你了。” “啊?”晴空的表情变得呆滞,“我?” “对,我下去引诱它,这东西跑的特别慢,,你帮我看看机关在哪里。”伊登蹲下来,看着晴空的眼睛,但可惜的,他看不到晴空眼中的睿智。 “我下去了。”他像一个为正义献身的勇士,但实际上,他更像被追的羽毛乱飞的鸡。 石头人跑的是不快,但人家步子大啊。 “等等啊!”晴空哭笑不得的趴在回廊边上,看着下面石头人举着一只手追逐着前方边跑边跳狼狈不堪的伊登。 “别管啦!石头堆中间没有机关吗?”伊登喊道。 “没有!” “周围呢?” 晴空绕着回廊跑了一圈,“也没有啊!叔叔你先回来吧!” “等一会,我还有力气,我再找找!你也在上面找找有没有什么线索。” 晴空叹了口气,仔细的绕着回廊观察。但是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地方,直到她看见了门上面的藤蔓。她趴着栏杆喊。 “叔叔,大门周围有藤蔓吗?” “没有——”伊登的声音由近至远,由远至近,在崖壁上荡起回声,为这场追逐游戏添加了背景音乐。 晴空抽出腰包中的匕首,刺进了藤蔓。先是传来阻力,又突然变得顺畅。果然,后面是空的。晴空愉快的想着,切开藤蔓,下面正是大门的对面。 她跳了下去,房间里只是有一些柜子和罐子,十分简陋,看起来更像临时的住所。而大门边就是开门的开关,她直接按了下去。 随着一阵灰尘落下,石质的大门缓缓上升。 “伊登叔叔!快进来!”她看着外面,挥着手。 伊登跑到门的对面,向着门内射出钩索,随着绳索的缩回,将伊登快速的拉进了房间。他还在进来时顺手关上了大门。 门“砰”的一声落下,扬起尘埃。 看着门关上,伊登迅速的爬了起来,开始翻架子上的罐子。晴空目瞪口呆的看着他。 “叔叔还是这么的有精神呢。” “那当然,你不看是谁。就算是到了七十八十,我也是如雄狮一般的男人” “噫,虫子!”雄狮一般的男人扔下了罐子。 “害怕虫子的雄狮?这好像就是普通的蟑螂欸。”晴空把虫子捏了起来,看了看就扔下了。 “你懂什么,这就能体现内心的反差。”伊登放弃了掏罐子,直接摔开,“你想想一个勇猛无比的男人却在某些时候露出了自己的胆怯和柔软,这是不是一种魅力所在。” “好吧,叔叔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晴空怂着肩,“欸,这是!” 地面上的罐子里摔出了几块宝石,晴空立刻拿了起来,放在了手里。 “是真的宝石。不过不知道有没有幻想要素。”伊登看了看,拉着晴空。“一起摔,看看还有没有。” 两个人把罐子摔了个遍,把房间也搜索了个遍,搜集到了一小堆的宝石。 “真好看。”晴空打开自己的背包,看着里面亮晶晶的宝石,虽然不算太多,但足以让人开心了。这可是她第一次冒险的收获。 伊登则开始拆卸周围的木架、木桌,拆成木板再运到回廊上。 “叔,你要这些木板做什么。啊,不会——” 伊登赞赏的看着她,“有天赋啊,你叔叔当年的船可就是靠这些没人要的宝贝凑出来的。” “普通人大多不在乎这些东西,只想拿值钱的东西。只有真正有眼光的人才知道,这些东西才是宝贝。你知道飞空船为什么还不够多吗?只有拥有足够幻想要素的船才能飞在空中。这些木料一看就知道不属于我们的世界。” 他握紧拳头,眼中闪烁着自豪。“普通的船大多是强幻想要素的装置搭载本土木料制成的船体。而我们只要选择弱幻想要素的船体就可以用更差的装置组装出能飞的船。拼装风格是重了点!但是实用啊!” 晴空看着木料,原本嫌弃的眼神闪闪发光。 “所以,我也能。” “当然!”伊登坚定的点头,“所以帮我把它们拉回去,如果不能一次性拉回去,出了门就回不来了。” “好!”晴空顺着藤蔓爬了上去,帮助拉木板。眼神一瞥,看到门前站着的石头人,心中突然有了一个想法。 “叔叔,等一下,我有一个主意,可以试试吗?”晴空凑过去,和伊登说了自己的想法。之前关门的时候,大门是突然落下的,如果在石头人进入大门的瞬间,关门,或许就可以把石头人压开。 “好!不愧是我的侄女。这就是冒险家的精神啊!”伊登开心的拍着晴空的肩膀。“不过还有些要注意的地方。” 他拉着晴空下来,清理了回廊上方的开口。然后在门口抱着晴空,把钩锁挂在了回廊上。 “开门吧。” 晴空拉下开关,大门缓缓升起。石头人举起拳头跑了过来。 “就是现在!”在石头人踏进门口的一瞬间,两个人同时喊道。晴空迅速的拉下开关,伊登则拉起钩索,带着两个人回到回廊上。 一瞬间,房间震动,烟尘漫天,粉碎的石块飞射出去。 过了一会,两个人走下来。伊登拉下开关打开大门。而晴空小心翼翼地抚摸着岩壁上的碎石,有一点恐惧。 “别害怕。总有想不到的地方的。你爹把你托付给我,我肯定会好好教你。”伊登吹着口哨,翻动着碎石。 “好东西啊!”伊登拿起来一块金黄色的圆球,上面有着参差不齐的凹槽。 “这是什么?” “这是石头人的魔力核,一点没损坏不说,看着还亮。一看就还能用好久。小晴空,这东西让给我呗。”他回头,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她。毕竟这一次是带晴空出来冒险,之前说好收获都给晴空。 “好——”晴空笑着答应了。“不过它有什么用。” 说到这个,伊登就精神了。“这东西可好啊,它是能量源,虽然不能直接做成引擎,但是作为引擎的辅助配件可以让它更持久,会更稳定。回头我给它装船上,下次再来就能平稳很多了。” “好啊好啊。”晴空连连点头。“叔你是该改改你的船了。” “看在它的份上我就不计较你对我的船的不尊敬了,可是它带你上来的。” 晴空吐了吐舌,然后跟着伊登拉着木料回到了船上。 两个人拉起锚。飞空船的机翼收起,尾部的蒸汽管斜向上翘起,喷出大量的蒸汽。 “向下不用翅膀了吗?” “你见过鸟向下飞用翅膀吗?不过说起来飞空船其实更像鱼。”伊登晃了晃手指,“它可以浮在空中,但是无论向上还是向下,都需要引擎推动。” “不同的飞空船擅长的也不同,像我这一艘,因为有机翼,飞起来会更容易一些。因为翅膀起不到作用,向下反而会困难,对引擎负担也更大。” “有些飞空船靠一些本质是非幻想要素,运转时具备幻想特性的特殊引擎,可以降低引擎功率下落。这种船是升空更费力,下沉很方便。” “不过因为高塔里出来的东西乱七八糟,所以每艘船的特性都不一样,尤其是更大更复杂的船,很多都奇奇怪怪。” 伊登摊了摊手。 “那不同的东西是怎么放到一起用的?”晴空好奇,“就像石头人的核心和这艘船,看起来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产物。” “晴空,这就是你不懂啦。”伊登声音变得有些张扬起来,“放弃你的理性和逻辑,只要你找到一个方法,感觉它能用,然后试一下。只要它能用就成功。” “啊?” “高塔里的世界太多了,就算相似的世界,出来的东西也可能不一样。全世界的专家合起来也解析不了几个,甚至有些都不合理,以至于拆开就不能用了。” “啊??” “甚至有些相同类型的装备需要用不同类似的东西做粘合,因为相同类型可能需要适配,而不同类型只要寻思就行了。” 晴空的眼睛变成了圈圈,虽然她的思绪已经很活跃了,但还是没办法理解这其中的逻辑。 “这是大家的共识,没办法。” 她晃了晃头,“伊登叔叔……,不说这个了。” “说了也没办法懂的。” “我们的船?是不是太快了?” 伊登看了看地面的接近速度,踩了一下甲板上的开关。然后飞速的把前面的一罐喷雾扔到了晴空脚下。 “快拿着去船舱。” 晴空捡起喷雾,打开舱盖,一股热气传来。睁眼一看。 “哇——伊登叔叔,你这是废品站吗?” 船舱里到处都是金属板、木板,还有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中央一个看不懂是什么机器连着黄铜管,看起来应该是引擎。此刻它正散发着红光。 “别管啦,喷一下!然后赶紧上来,要着陆了!” 晴空按下喷雾,一阵冷气从中涌出,引擎的颜色逐渐变白。她快速的盖上舱盖,然后抓住了边上的围栏。 正如她所预料的那样,飞空船撞上了地面,然后在地面上拖出了一道痕迹。 “疼疼疼——”她摸着屁股。刚才撞到的一瞬间把她颠的飞了起来,然后摔在了地上,接着就是一连串的颠簸,尾椎骨受到了极大的伤害。 她爬起来看着后面被犁出来的印记和躺在地上的伊登。 “真壮观啊。” 掀开伊登盖在脸上的帽子,下面果不其然是一张陪笑的脸。 “所以说,小晴空,下次的冒险要延期了,我要修……呃——” 晴空坐在了伊登的肚子上,露出笑脸。 “好,希望下次不要这么颠了!” “放心,用来这次带回来的核心,下次一定不会这么颠了,哈哈哈哈” 两个人一同笑了起来。 回家都挨骂了。
  9. 有时候人生的天翻地覆,不过一次按钮的动作,便已完成。想必在座的各位,或多或少都有听过各种按下按钮、作出选择的故事,今日来为列位分享一个不一样的。 都市传说,有时候是发生在一部老旧电话亭里,有时候是发生在无人的空教室中;这次,是一座平平无奇的电梯。 倘若有幸,步入平时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电梯,刷着手机等着到达目的地的某人,余光所见之光影突变,于此同时天旋地转,被不同方向的失重感撕扯着,东倒西歪尚且是平稳时的样子,到这恐怕是七上八下了——与上壁撞七下又与下壁撞八下。一片混乱似在滚筒洗衣机中与水相搏,此刻能保持清醒的不是宇航员就是神人了。最终带着轻微脑震荡离开了这电梯箱,可能还在想自己是不是溜大的时候,回头一暼没看见方方正正的门洞,却是一个圆滚滚的、半玻璃半铁皮的球型厢了。 前面是个四四方方的小空间,一张.......小桌子?上面有几个按钮,正对的方向是个显示屏。终于完全确定手机已经用不了后,屏幕亮起来显示一些文字了。 ”欢迎来到中枢,朋友。 人们常说,实现自我价值是人类在人类社会中的最高需求。 在这里,您的价值已经被量化,存储进余额球里了。 这个灰色的是您的过去,您过去的所作所为产生的价值都计算在里面了。“ 看向那个灰色的球,这时终于勉强看清了,灰蒙蒙的雾中,有童年、有初恋、有意气风发、有追悔莫及,但它们均已失色,只是无数的石膏像交织变换,揭示着过去。 ”您在这里的工作非常简单,就是通过桌上的按钮选择选项,选对了就可以为过去增加价值。 您产生的价值可以通过这个终端进行消费,必须要提醒您的是,水电食宿在这里都是需要花费价值的。 且终端仅对过去的价值进行收取,因为只有过去是切实的、稳定的、可靠的。 那么,祝您生活愉快!” 这终端啊,也是个急性子,主角还在消化呢,这字幕就先下班了。很快啊,屏幕一闪便变成了回答问题的界面,先回答了几个问题,都是些知识类的问题,答对了会增加一些价值,答错了也会增加少量价值。看向角落,有一个商店一样的标志,选中之后,进入了消费界面,在这里可以看到自己的过去余额和商店售卖的物品,除了最基本的生活用品,还有房间升级、终端升级之类的服务。最后这主角也没瞎,看到了最底下有一个天价的物品,是一个票据一样的东西,描述很简单:”回家“。 这下看懂了,只要每天答题,攒够过去价值,买下回家的票,应该就能返回熟悉的世界了。想明白这些后,迅速地购买了一些用的上的物件和一些食物,就立刻进入了答题流程。 接下了几天的生活没什么变化,就是每日按按钮答题,撑不住了就睡,醒了就答题,饿了就边吃边答。购买的物件会用来时的球厢运过来,但是想要进去是做不到的,口子开得刚刚好可以取出货物。看似平静的答题生活,不出意外的话这个时候就要出一些意外了,我们的主人公啊,每天答完题之后消费完,发现这过去价值就像自己以前的存款一样,几乎涨不起来。 ”这样下去绝对不行,在这里呆久了我会疯掉的。“发现这个问题的当下就得出这个结论的倒霉孩子一开始以为是自己正确率太低所以价值存不起来,但直到后来发现已经把题库刷完,出现重复的题,每日全对攒价值还是很慢时,这目光就不由得转向了最后的可探索区域——升级服务。抱着一丝侥幸心理花了这笔钱买了终端升级,不出意外的话......真的没有意外,新的终端界面多了一个邮箱,并且题库也更新了,看来是要升级才能向目标前进啊。 打开邮箱,许久不见的字幕君又上线了。这次字幕君详细介绍了通信功能,知道了有其他人存在,自己不是形单影只,安心了不少。在默认大群组里,几百个人在里面发癫,这不就是现实中的QQ群,论坛之类的东西嘛。看到自己熟悉的事物,我们的主角也不由得轻哼了起来。通过这个邮箱系统,也可以转让价值,也有不少人在这个系统里面交易的样子;此时刚进入社会的主角哪能想到这交易妙用何处呢,且听......诶别急,别急,我讲,我继续讲就是了。 是这样子的,升级了终端之后,题库不仅仅只是更换了,还会每隔一段时间出现一个投票,投票的议题不定,像是分辨哪个是AI绘图哪个是人工绘图之类的,而这里的对错与否,仅看你投票和大多数人是否一致,一样,那你就对了,可以获得做普通题完全无法比拟的价值量,虽然离最终目标很远,但足以用来享受生活,升级一下终端、房间,买点小玩具之类的。而这类问题回答时,大家都可以在群组中讨论,往往群组所有人几乎都是全对,只有部分糊涂蛋会选错选项。 和和气气,这不挺好的,直到有一天,投票内容变成了,”‘回家’涨价还是降价“。原以为这是一个不用思考的问题,可是群组里面炸开了锅。想涨价和想降价的声浪居然是五五开,急得呀,我们的主人公,怎么也没想到会有人不愿意回去。情急之中,突然想起邮箱有交易功能,于是便决定联合几个坚定回家派一起出价值”贿赂“中立派,让他们跟票。 最后票选结果出来,是降价,那遥不可及的回家路貌似近了一点,只要再来几次这样的投票,价格就打下来了,这样,所有人都能回家,至于那些涨价派,哼,谁爱留谁留,马上我就要回家了...... 吗? 自从那一次问题之后,群组里出现了大大小小不同的帮派,每次到投票环节,想要得价值就得站队或者集体花价值拉人站队,现在的投票已经充满了勾心斗角,再不见以前一起赢赢赢的氛围。 ”没事,再过几次降价投票,我就能回家了。“ ”我才不要待在这里,我要回去,俗话说金窝银窝不如自家的狗窝。“ ”家里可是有......有什么来着?“ 想不起来了,想不起来了......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我怎么会忘,我怎么——这时,这家伙才反应过来:童年、初恋、意气风发、追悔莫及......一切的一切,都在之前拿来交易了,拿来,贿赂其他人,为了回自己几乎没有记忆的,所谓”家“的地方。 原来回家的念想,已经被我卖出去了。 这时灰色的球里,只映出来一个不停在桌前按下按钮的,空白。 (有点烂尾,本文为幻想作品,如有雷同,纯属巧合,投票系统灵感来源:文明6外交胜利)
  10. 梦想家之城是一座高度未来化的都市,夜晚的旅人可以自很远就看到其灯光的瑰丽。在晚上你可以尽情享受这座城市的方便与美丽。当然,我们不推荐单人旅客在这座城市进行游玩,因为这座城市在晚上是除了访客以外没有任何其他人的寂寞城市,心理素质较差的旅客独自过夜可能会把自己吓得不轻。那么以下是针对团体旅客想要在梦想家之城落脚过夜的建议: 1、无需担忧里面的物品和服务需要高额偿金,所有东西都是免费的,每位旅客安全离开时口袋都可以塞得满满的 2、晚上不需要守夜,这座城市的安保系统会隔绝所有潜在的危险 3、请务必不要太晚睡 4、妥善利用城市寝房中自带的闹钟功能,并确保你们能在日出前醒来并离开这座城市 5、尽可能地享受吧,在这座城市变得生机勃勃之前 6、请牢记第4点 什么,你说你想知道梦想家之城白天的样子?喔,它就像很多科幻作品里的未来城市那样,交通工具和人流穿梭其中井井有条,人们神色平常地漫步在这座城市中。好的,那么我们来对路人进行一个采访。 哦哦,invasion,怎么路人神色平常地掐住了我们记者的脖子,他们怎么神色平常地看向了我,又神色平常地追了上来?! 也许聪明的旅客朋友们已经发现了,这座城市里的居民不太友善啊,哈哈这就是为什么我们极力奉劝大家一定要在日出前起床并离开这座城市,同时不建议单人观光和熬夜——因为容易睡过头。当然如果你想在城市中心被一群司马脸的不知道是人是鬼的人形生物(也可能不是生物)追得腿都要断掉的话那你可以一觉睡到大天亮,然后准备开始迈动你那马拉松冠军资质的腿。 当然即使在白天,也是有机会活着离开梦想家之城的,只要你到达城市边界——从市中心开始。 你问我那些人形生物(?)究竟是什么,天知道,也许是梦想家之城的一种清除和维护机制吧。 还有一件事,梦想家之城比起一个地点,更像是某种投影,它会刷新在世界不同角落,能遇到它已经是中头奖了,希望大家中奖的时候,别拿小命来兑奖。 (本文为无厘头幻想,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11. 异世界的爆兵能力有多强?(上) 你以为的异世界入侵 手持罗马时期的冷兵器,队伍里偶尔有几个魔导师,只会射火球,然后仅仅有将领骑乘的飞龙,从一道巨大的石门中出现。 面对武装到牙齿的,现代化人类联邦军队,这些异世界的土著很快就被杀得一干二净。 为了开发异世界的土地……或者说为联邦政府口中的愚昧、落后的土著带去‘王化’,你加入了开拓团,以极低的价格买到了一块土地,然后在当地推翻封建领主,拳打神棍教会,用味精和抗生素征服异世界人。 从此之后过上了左拥精灵少女,右拥兽耳猫娘的幸福人生。 实际上的异世界入侵 某一天的清晨,你从四十多人一间的大通铺宿舍里醒来,被刺耳的‘正能量歌声’叫醒。然后和其他‘工友’一起,浑浑噩噩的换了衣服,穿上蓝领要在十分钟内赶到食堂,否则就会耽搁开早会的时间。 这里看似是血汗工厂,实际上却是一家‘行为矫正中心’。 你年满三十却没能婚配,因此你违反了地球联邦的‘人口增值法案’,被判在这家名为‘新天地科技教育学校’的行为矫正中心里服刑,直至他们认为你有‘改过自新’的条件。 50万彩礼。 这便是你出狱的条件,只要攒够了这笔钱,你就能出狱并且联邦政府还会帮你分配‘合适的配偶。 只是,这对于月薪不到三千的你来说,似乎是遥遥无期的事情。 更不要说,这3000只是联邦政府规定的最低薪资,而不是你真正能拿到手的。 你的领导总是向你们保证,那些没法给你们的钱,都帮你们存起来了,但在这里工作了好几年的你明白——就在几天前,你隔壁工位那名六十岁的老工人,死在了工作岗位上,他在这里工作了三十年,却从未能存够那笔彩礼。 你沉默寡言没什么朋友,但你和其他工友却都有一个,每天都会见到的“熟人”,那便是你所在的产线线长。 此人原本是一名三流小说家,几年前因为被前女友控告性侵而入狱。结果此人在狱中大彻大悟,连连发表歌颂联邦政府的小说,一写就是好几本。 因此,这位仁兄被某位领导赏识,被安排到这里来戴罪立功。 你已经习惯了,每天早会这位线长的演讲轰炸,那一一句句“是你们不努力” ,“这里是你们的福报” 已经让你耳朵都起茧子了。 但今天却不同,当这位线长做完了例行演讲后,突然宣布——“我们伟大的地球联邦,发现了一颗异世界星球,那里生活着只会用冷兵器的土著,我们很快就会 征服那里,到时候我们人人都能分到土地!” 如此劲爆的消息换来的,却是你和其他工友的沉默,只有几个跟屁虫带头鼓掌时,你们这些人才一脸麻木的拍拍手。 毕竟,你们在这里早就学会了,不去相信那些虚无缥缈的希望。 然而,你们的工作却与日俱增,从每天14小时变成了每天16小时。 “前线的联邦军大获全胜,我们必须要更加努力,我们每多上一个小时的班,就是给前线的士兵枪膛里多塞一发子弹。” 看不到阳光的厂房里,循环播放着类似的广播。明明每天都在‘大胜’,但你却发现厂区内的火药味越来越重。 许多联邦军的无人机兵、箱式防空导弹、地面激光拦截系统,甚至是四米高的机甲都经常出现在厂区周围,而那些习惯了无人化战术,久疏训练的联邦军士兵,则端着武器局促不安的在附近巡逻。 由于工厂的负担越来越重,一批来自另一个‘行为矫正中心’的‘病人’,被安排到了你们的厂区。 “我们不会因为你们年纪轻轻就小看你们,我们相信你们一定会为地球联邦创造新的奇迹!” 在这样空洞的广播下,一帮十七八岁,在一年一度的‘联邦高等考试’中落榜的学生,被分配到了这里。 是的,考试落榜在联邦政府的宣传下,是一种需要被治疗的‘疾病’。 而在联邦政府那些专家的口中,无私的奉献,和适当的‘肉体精神注入’是最好的疗法。 而就在这一天,一名年仅十九岁的少女,成为了你的‘徒弟’。 “我什么都会做的,我会听话的,我什么都会做的,我会听话的,我是听话的好孩子,我什么都会做的……” 那编号0111917的少女,见到你的第一面,便用一个生硬的微笑和略带颤音的话语,在你的脑海里留下了深刻的映像。 老实说,你觉得她长得还挺可爱的,哪怕是这样有些痴呆的样子,也足以让人对她产生保护欲。 接下来的时间里,你的工作并没有因为人手的增加而减少,反而一度要每天加班到15小时。自然,联邦政府仁慈的为你们所有人提供了‘营养补剂’,只需要自费其中45%,便能享受到一连工作24小时也不会困倦的‘神奇效果’。 然而,这一切的代价便是你身边的工友,几乎每天都在消失,而人员的补充速度也越来越慢,到后来几乎不会再有人补充到这里。 而每日的广播里,仍旧播放着地球联邦军大获全胜的消息。 但每天晚上你都能听到枪声在工厂外响起,当你实在忍不住好奇,凑到窗户往外看时,才发现这是联邦军的宪兵,正在枪决逃兵。 在刺眼的灯火下,最后一名被枪决的士兵,突然举起被手铐禁锢的双手,一脸悲愤的大喊道。 “精灵不杀我们,她们把我们这些俘虏当人看,你们,你们却要处决我们,联邦必败,联邦必败!“ 砰! 你在枪响时把脑袋缩了回去,正当你惊魂未定时却发现,那编号0111917的少女就在你身后。 “白天的广播,果然是在撒谎对吧。” “你,你是……” 你错愕不以,完全不知道对方为什么换了一副面孔,不似白天那样如图人偶一般听话。 “为了生存,我不得不装作听话的孩子,但……那些大人总是一厢情愿的,把他们的想法强加在我身上……我也只是做戏做全套罢了。” 那看上去外貌年龄最多十七岁的少女,如今却像是个老成的成年人。就在你猜测对方的心思时,她向你坦言自己只是想找个人说话。 至于为什么会选你…… “因为我看的出来,你跟我一样,都是被母亲抛弃过的人。” 你无言以对,因为那少女猜对了。 你的母亲是一名颇有姿色的网红,跟你父亲结婚完全是想找个老实人接盘。 而当你的父亲被吃干抹净后,她自然而然的选择了另一个目标,并抛下了你一个人。 ——“你可别像你爸爸那样,一辈子当一个,没用的男人哦。” 这句埋藏在你心底,属于你那位母亲最后留下的话,在今天被你鬼使神差的,倾诉给了那位你连名字都不知道的少女。 或许是互相舔舐伤口,或许只是在猝死前想要有人记住自己,总之在每天结束工作后,那金子般宝贵的休息时间里,你愿意抽出一个小时来和你的‘徒弟’聊聊天。 而就连这样的好日子也没持续多久,差不多一周后,工厂里的所有25岁以下的年轻人,全都被集中送走了。 没有告别,没有再见,甚至都没来得及看她最后一眼…… 在那之后,你浑浑噩噩的渡过了几天,你的身体越来越虚弱,失去了精神的支柱后,你感觉自己似乎快要去见自己的‘父亲’了。 直到那一天来临——那谎言被彻底撕破的那一天来临。 漫天的金色闪电,如图暴雨一样席卷了整个厂区,连同附近的军事基地。人类联邦引以为傲的无人机群,只坚持了五分钟就被摧毁殆尽,而那些曾经不可一世的机甲,则更是被一把把白金色的‘长矛’给贯穿,变成一团昂贵的烟花爆炸在地面上。 随后便是纺锤状造型的异世界飞行器,拖着白色的光圈,在天空中来回巡逻,并精准的发射在你眼中犹如激光的白色光束,将存在威胁的目标一个个的消灭。 手持异世界某个国家战旗的骑士,和一帮子绿色皮肤人均两米高的‘兽人’,从巨大的纺锤状空艇上‘空降下来’时,地面上已经不存在地球联邦军的抵抗了。 当那些‘兽人’推搡着你还有你的工友们,去往园区的操场集合时,没有人反抗,也没有人对这些兽人感到多难以接受。 毕竟,对于一群生活在谷底的人来说,他们已经对一切感到了麻木, 操场的主席台上,站着一名抱着头盔,身穿欧式古典风铠甲,有着一头金色秀发,还扎着一束马尾辫的少女骑士。 她一手抱着头盔,一手持着战旗,看上去英姿飒爽比那肥头大耳的领导着实顺眼不少。 “从今天开始,这里便是‘黄金敕令的庇护之地’,不莱梅帝国的永世君王,梅策尔德大帝的领土,而汝等将荣幸的成为帝国的边境之民!“ 那姬骑士声音嘹亮又清脆,最关键是你和其他工友都很意外,你们竟然能听懂对面的语言。 “莉莉娅.崔斯特恩,这是我的名字,我如此宣告便是与汝等缔结下‘黄金敕令’所容许的契约,汝等将作为我的‘领民’,为我工作与生产,而我也将为汝等提供应有的‘庇护’。” “啧,来了来了,换汤不换药啊。” “诶,看在人家老板这么漂亮,我们忍了吧,哪里上班不是上班。” “就是,反正我们也就剩半条命了,还能把我们怎么滴?” 操场上的工友们窃窃私语,你和他们一样,觉得这就是换汤不换药,无非是换了个老板来压榨你们。 但也如工友所说——还能坏到哪里呢? 于是乎,再这样的心情下,你和工友们迎来了那自称莉莉娅的姬骑士的‘宣判’、 “你们每天必须要工作8个小时,中午你们只有一个小时的时间吃饭和休息,并且你们必须连续工作四天后,才能休息一天!” 此言一出,全场一片寂静,不少工友都觉得自己是听错了,有些人还觉得这又是什么文字游戏。 而你们的反应似乎让那位姬骑士会错了意,她便微微抬起下巴,露出更加高傲的神情,一副‘要你们知道厉害’的样子。 “没有下午茶和夜宵,当然,你们之中表现优异的人,有机会获得这项特权,另外,只有在我的领地里,兢兢业业工作上五年的人,才能获得自己‘房产’和帝国恩赐的婚配,都听明白了吗!“ 这一下,全场更是鸦雀无声,不少人都用看傻子一样的眼神,去看着那位姬骑士,觉得对方扯谎都不会扯。 你也觉得这一切完全不合常理,一群身穿古典时期铠甲,还满口君王、封地、敕令的老古董,怎么可能拥有比你们地球联邦的民主体制,更高的道德水准? “居然是君主制,异世界的蛮夷果然都是些落后的原始人,对,骗局,这都是骗局!” 你认识的那位线长也在人群之中,他就像是完全没看到这些异世界人,是如何摧枯拉朽的干掉联邦军一样,还是一副坚信联邦会战胜一切的嘴脸。 而他心中的底气,不过是所谓的民主主义罢了。 此时你回想起来,在这位‘线长’的著作里,几乎将民主二字当做是解决一切的良药。 ————“95%的家长赞成施行‘高等考核落榜再教育制度’,这难道不是民主的表现吗,什么?孩子的意见?我们为什么要关心一帮未成年人的想法,他们在联邦宪法里甚至都不算‘公民’。” 你并不喜欢读这位线长的著作,但他总是乐此不疲的在班前会和班后会上,占用大家的休息时间去推销他著作中的内容。 总之无论如何,你和其他工友的生活还要继续,无论你们各自有着怎样的想法。 你从不期待那位姬骑士的‘工作计划’会如实兑现,你和大多数工友一样,都觉得这只是对方的谎言,是为了麻醉你们。 散会后,你和工友在那些兽人士兵的监视下回到了宿舍。 然而当你们回到那原本是大通铺的宿舍时,这以往总是充满了男人体味,潮气,霉味的宿舍,居然在这么短短十几分钟内,变成了六人一间,配置了独立卫浴,且被打扫得一干二净的崭新宿舍。 “你们以前的……抱歉,我实在难以称呼那种地方叫做‘营宿’,哪怕是那些科尔森半人马的野猪农场,也比你们之前住的地方更干净,也更安全。“ 一名身穿暗红色洋装,外面还穿着一套轻便甲胄,手里拿着扫帚的银发少女,在这里‘迎接’了你们。 她的后腰上别着两把十字造型的细剑,让她看上去有些娇小的身姿,也不乏英武之气。 “时间不太多,我和我的下属,只能稍微你们整理出能住的环境,从今往后我会负责你们的一切生活起居项目,从现在开始,我会是比你们的母亲还要更‘关心’你们的人。” 民典骑士,诺威尔,这便是这位手拿扫把,腰间别着两把剑的少女的职位和名字。 “今天情况特殊,晚餐时间提前到下午四点,现在是下午三点,你们有一个小时的时间整理各自的内务,四点钟前,我要看到你们所有人到食堂集合,记住了,我不允许你们漏掉哪怕一顿饭,明白吗?” 当这位‘民典骑士’板着脸,挺着腰杵着扫帚,一脸‘严肃’的向你们发号施令时,你却头一次对未来产生了……期望? 是的,从刚才那位姬骑士口中,你不难推断出如今自己的处境,不过是从联邦政府的消耗性工具,变成了另一个主子所拥有的工具。 但至少这一次,新的主人愿意好好保养他的工具。 “这片宇宙就是一个黑暗森林,每一个文明都像是拿着猎枪的猎人,对,一定是这样,这些‘外星人’,也是猎人,他们,他们绝对心里有鬼……” 偏偏在这时,你听到了身后那熟悉的话语,你不用转头去看也能猜到,这是那位‘文青线长’又在嘟囔了。 恍惚间,你也突然想起一句话来。 一辈子生活在黑暗里的人,有时也会恐惧最温暖的光辉。
  12. 身高很高,样貌与人类相差无几,与人类不存在生殖隔离,自然群落中只存在雌性半巨人,智力较低,寿命较长,一生通常要经历3次长达一年的发情期 雌性半巨人在成年时会进入初次发情期,个体会埋伏在山路上,袭击路过的人类男人。若被害人没有反抗,则会被直接带走;若被害人反抗则会被打断四肢:所以当您被半巨人袭击了,除非您武力超绝,否则请不要抵抗。 被带走的男人会被做成随身精袋。健全男人会被绑在兽皮大衣上被半巨人裹着在身上随身携带,需要使用时,半巨人会用唾液催情,使被害者瘙痒难耐主动上交精华。由于半巨人清洁文化落后,她们身上体味厚重,被长期裹挟的被害者往往最后神智不清,在半巨人发情期结束后弃置荒郊野外,最后死于肉食魔物之手,少数被救下来的被害者则显示出完全丧失了性功能,可能是对半巨人的气味和唾液产生依赖性。 而被打断了四肢的被害者,很不幸,他们会被做成人彘,被固定成一个24小时插入的状态。对于这类被害者目前未有成功存活的案例,仅有一例抢救失败的例子,且貌似是半巨人的绞力太大,他在被遗弃时丧失了性器,大量出血确实是抢救失败的主要原因。 至于随身精袋的制作过程,半巨人会先将被害者们被捕获时留存的精华榨取出来并丢弃,同时逼迫他们服用某种药草直至发情期结束,学者们推测这是半巨人只有雌性的原因。 在人工条件下,曾有一只雄性半巨人个体培养成功,但它对雌性个体和女人表现出极低的交尾冲动,反而在培养记录的3年里对男性饲养员有4次严重的侵犯。 半巨人的唾液具有极强催情和壮阳效果,所以也有不少勇士为了获得唾液(也许不是为了这个)亲自去色诱半巨人,结果嘛,如你所见,市面上半巨人催情药至今都有价无市。 (本文为幻想作品,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13. (纯新人,鼓起勇气尝试着发篇存货,还请多多包涵) (如果你被尬到,大胆说出来吧!毕竟这是最中二的时候写的(›´ω`‹ )) (为什么要加“青春生活”呢?因为是根据真实事件改编,有人能猜到这是在哪发生了什么吗~) 武陵贰肃赦传奇故事之一 在这新旧纪月交接时刻,一场人类与瘟神的战争首次爆发在了这片大地之上。宜栖之邦武灵贰肃赦的三位勇士,持枪握戟,直面瘟疫与死亡的侵略,直面黑死病的威胁,直面死疫使徒之突袭,而无一丝退却之意,神武勇猛,大扬人类之族威! 毫无征兆地,恐怖的阴影笼罩了武灵贰之圣地。在冥想圣域,瘟疫撕开了裂隙,死亡派出了先锋。向药神祈祷的【健胃消食牧师】合上〖神圣说明法典〗,紧握着熄灭的烛台戒惕于上层教堂;【神威枪骑士】用〖晾罪衣行杆〗将牧师护于身后,一并感应着那亵渎之物的动向;【英明镰截手】迅速用〖扫尽千帝帚〗控制并暂时封印了传送法阵,冷静又聪慧的他携上了〖拖特雷帕之怒〗,而那把神器的主人——【圣徒长斧卫】也倾听了空间的述说。祝福在血液中流动,指引着他从穹顶之眼向教堂奔去,向那世界的伤口奔去。 就在牧师走神的一刹那,死疫使徒一跃而起,伴着一股邪气玷污圣洁席,枪骑士大显神威!咆哮着发动战争践踏,震撼大地,迫使死疫进入掩体游击。此时此刻,长斧卫破窗而入,一同砸向黑暗的还有震慑万物的怒吼!使那杂种无处遁形,二士紧随其后,前方镰截手回身一勾,正中邪气之心,直击亵渎,大有破竹之势,可那死疫却飞身上管,满背恶刺齐放,赚得枪骑半桶炙炎烫浆壁旁淌。似退却进,枪骑把准时机精准穿锋一刺,缓若彗星袭月,疾恰雷霆破空,将邪物同罪恶击碎;斧卫反跃而劈,千钧之势坠于死疫使徒之颔颈,万山之力顷刻间为暴怒所释放,呐喊划出天际,顿时狂风四起,呼啸着冲刺,将瘟疫驱逐,把死亡流放,用最神圣的刑罚将异端审判! 杂种的尸首被焚毁,宜栖之邦的人们欢呼着勇士之胜利,歌颂着人类之伟大,这是对瘟神最有力的还击,这是人类这个种族在生命层面上的胜利,神也会为之祝福,每一个活在这个世界的生灵都为之骄傲!武灵贰肃赦英雄们的传奇故事将在这片大地上流传,彪炳史册,赓续绵延! 2023.04.01-01:44
  14. “咲夜、咲夜,咲夜!” “啊!我在。” 正在忙碌于制作茶点的咲夜停下手来,转头看向身边的芙兰——她的脸颊已经像是河豚一样气呼呼地鼓了起来。 芙兰:“唔......” 看来应该是因为连续喊了好几声却没有得到回应而生气了吧。 “抱歉二小姐,刚刚有些出神了。”咲夜露出了歉意的笑,“作为补偿...给,这是刚刚做好的布丁,可千万别让大小姐知道了。” “啊,谢谢咲夜!” 芙兰毫不犹豫地接过布丁小口吃了起来,看上去很是开心的样子,只是她的眼睛却还是紧紧盯着咲夜,像是在观察着什么一样。 咲夜注意到了她的视线,感到有些疑惑:“怎么了?我的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没有哦,我只是在想咲夜最近好像总是心不在焉、看上去很累的样子,果然修复红魔馆对一个人来说工作量还是太大了吧?” 自从上次妹红一脚把核弹踢飞导致红魔馆被砸出了个大洞——其实如果只是这样倒也还好,但坏就坏在后续芙兰按下了按钮,一瞬间百(烟)花齐放,当咲夜赶回去时红魔馆已经是惨不忍睹的状态了。 虽说之后咲夜利用时停的便利将红魔馆修复如初,但事后也因为体力过度透支在床上躺了好几天。 芙兰端着布丁,十分认真地看着咲夜,“咲夜,要不要趁这个机会请假几天,去做一些自己喜欢做的事情?” “感谢您的关心,不过我没问题的,对我来说能够侍奉大小姐和二小姐就是人生中最大的乐趣了。” 说到这,咲夜无奈地笑了起来,“而且如果我休假了,大家可就没有布丁吃喽?” “啊,那可不行!” “对吧?” 其实刚刚咲夜构思了一下自己休假时的红魔馆会是什么样子——任性的大小姐肆意妄为、不谙世事的二小姐纵情玩乐、忙里偷闲的红美铃整天睡觉、头脑精明的帕秋莉足不出户、至于小恶魔...还是算了。 一想到这些人趁自己不在的时候不知道会整出什么幺蛾子、且到最后还是要由自己处理咲夜就一阵头疼,这样一来休假的意义到底是什么呢? 唉,果然这个家没我不行啊。 “说起来,二小姐找我有什么事吗?” “对了对了,其实我在找姐姐,但到处都找不到,咲夜知道她去哪了吗?” “大小姐的话......” 咲夜想起了大小姐之前吩咐自己的话:“咲夜,绝对不要让芙兰知道我们正在做什么!要给她一个惊喜,明白了吗?” “这个时间应该都在自己的房间里吧?” “我去看过了,而且不止是姐姐的房间,其他所有的房间我都找过了,但是没找到。” 芙兰将盘子放了下来——盘子里的布丁已经被吃得干干净净了。 “想着如果是咲夜的话肯定知道姐姐去了哪吧?所以就过来啦。呐,咲夜就告诉我姐姐去哪里了好不好嘛?” 看着芙兰那饱含期待的亮晶晶的眼睛,咲夜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一方面是大小姐的强制命令,一方面是二小姐的卖萌祈求。 “抱歉二小姐,我确实不知道大小姐去哪了......” 唔!好难受,心好痛! 最终,咲夜还是没能忍受住良心的谴责,选择了个折中的方案:“但帕秋莉大人的话,应该知道些什么吧。” “帕琪吗?我知道了,谢谢你咲夜!” 说着,芙兰便跑了出去, 对不起!帕秋莉大人! 另一边,正在看书帕秋莉突然感到背后一冷。 从厨房里出来后,芙兰向着走廊的尽头走去——那里有着能够前往地下大图书馆的旋转楼梯。 一路上芙兰遇到了不少在馆内奔走的妖精女仆,毕竟红魔馆的规模实在是太大,只靠咲夜一个人的话肯定是顾不过来的,所以便雇佣了这些妖精,主要是想着让咲夜能够稍微轻松一点、但似乎也有想要让红魔馆变得热闹些的想法在里面,虽然蕾米总是不承认这一点就是了。 芙兰跟这些妖精女仆打了个招呼,继续向前抵达了楼梯间,顺着台阶拾级而下。 随着越来越接近地下的图书馆,空气中也开始能够闻到一股独特的书香气。 据帕秋莉所说,每一本书都是独一无二的,它们的味道自然也各不相同。 而空气中弥漫着的这种香气自然就是由图书馆里的大量书籍的香味混合而成的。 虽然芙兰不太能分得清楚每本书的气味,但她并不讨厌这种味道。 “嗯?” 突然,芙兰闻到一股与书香格格不入的香味,为了确认这一事实她又仔细地嗅了嗅,“是姐姐的味道,姐姐果然来过这里!” 之所以说是来过,是因为那股蕾米的味道已经相当淡了,如果不是因为芙兰对姐姐的气味比较敏感恐怕都闻不出来。 但这并不妨碍芙兰心情雀跃起来,既然这里遗留着姐姐的味道那就说明她曾经在这里呆过一段时间,而蕾米一般情况下之所以会到图书馆里来是为了找帕秋莉聊天。 所以,只要询问帕琪就能够得知姐姐去哪里了! 念及此处,芙兰果断张开翅膀俯冲而下。 只一瞬间便抵达了底部。 图书馆内还是一如往常摆满了高大的书架,而书架里又被各种书籍给塞了个满满当当,不禁让人思索书架这么大要怎么取下最上方的书籍? 但一想到这里是幻想乡,各种问题就迎刃而解了。 芙兰穿过书架间的缝隙径直向着深处走去。 在那里,一位少女端坐于书桌前,桌面堆积如山的各种书籍挡住了她的面容,让人看不真切她在做些什么。 对方甚至都没有注意到芙兰的到来,看来精神相当集中。 芙兰其实是不想打扰这么认真的帕秋莉的,但她又实在是想要知道姐姐的行踪——毕竟芙兰已经好几天没有看到过蕾米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于是,芙兰小心翼翼地喊了一声:“帕琪?” “哇啊!” 帕秋莉慌张地动了起来,紧接着桌面上本就放得不怎么稳当的书籍纷纷散落、接连砸下,将帕秋莉给整个埋了起来。 这可把芙兰给吓了一跳,帕琪本就体弱,虽说可能性不大但若是被砸出个什么毛病来那可就麻烦了。 “帕琪!我这就帮你出来!” “我、我没事......” 十分少见地,帕秋莉没有使用魔法将书籍一一送回原位,只是用力地将身子从书山中抽了出来。 “真、真的没事吗?”芙兰还是有些担心。 “嗯,没问题。” 帕秋莉将被埋起来的帽子翻出,重新戴上,这才转向芙兰:“突然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嗯。”芙兰点点头,“姐姐之前应该来过帕琪这里吧?” “确实是这样。” “那帕琪知道姐姐去哪里了吗?” “知道。” 毕竟是我推荐她去那里的嘛,帕秋莉心想。 “那可以告诉我姐姐到底去哪了吗?” “这个嘛......” “不行吗?” 帕秋莉略微思索了下,反问道:“倒也不是不行,只是芙兰为什么这么急切的想要知道蕾米的去向?” 芙兰有些失落起来,低声回答:“因为总感觉姐姐这几天在躲着我,咲夜好像也有事情在瞒着我......所以我想要找姐姐当面问个清楚,是不是我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惹姐姐生气了?是不是姐姐讨厌我了?” “如果是的话就好好告诉我啊,我一定会努力改正的!但不说的话,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啊......” “这样啊。” 帕秋莉露出微笑,揉了揉芙兰的头发,“芙兰是个好孩子,这一点我可以保证,蕾米也绝对没有讨厌你,不如说,正是因为太过喜欢芙兰了才会这样吧。” “真的?没有骗我吗?” “当然。” “可是我还是好想见到姐姐。” “啊......” 帕秋莉有些犹豫了。 要告诉芙兰吗?感觉不太行。 毕竟为了给芙兰准备生日礼物、连平日里任性的蕾米都舍弃了威严去求助他人,如果就这么让芙兰找到蕾米导致计划失败...... 她都不敢想之后蕾米会怎么在自己面前撒泼打滚抱头蹲防。 但如果因此搞得大家之间的关系恶化,那可就真是本末倒置了。 所以,至少稍微拖延一下时间吧。 于是,帕秋莉也想到了个折中的方案。 “抱歉芙兰,蕾米说过不让我透露她的行踪,请稍微忍耐一下吧,我想她很快就会回来了。如果实在忍受不了的话......或许美铃有不小心看到蕾米去了哪个方向也说不定呢?” “美铃吗?我知道了!谢谢你帕琪,我出发了!” “嗯,不用太着急哦。” 帕秋莉注视着转身跑开的芙兰,挥手告别。 希望一切顺利吧。 随后她回到了桌前,挥了挥手,杂乱的书籍们便纷纷浮起各回原位,露出了最下方的一本封装精美、但尚未绘制完毕的童话书。
  15. “你知道吗?其实世界并不是你所认为的那个样子。” “我很清楚,天空已经告诉过我了。” 一 初春的黄昏时分,晚樱自由地在空中盘旋,不紧不慢地,落到一本打开的书上,书的主人正用手指轻轻敲击着一个晦涩的词语,似乎眼前的词语让她陷入了困扰。 “穿梭载体,到底是怎样保持自身结构稳定的呢?”她轻轻合上书本,开始回忆课堂上教授的解释,努力想解开心中的疑惑。 眼前的汪小霖,正在大学研习生物科学,希望能被推选为学校的免试博士生,在一年前新建的研究院内继续进行自己的生物学研究。她的课题是寻找在极端环境下仍能保持自身结构稳定的穿梭载体,并希望能有机会对前段时间的最新发现的海沟微生物进行基因改造。 “先回去查查资料吧,希望能有些进展。”她轻轻将樱花夹入扉页,从长椅上站起。 眼前的小湖在夕阳下格外耀眼,那是这所大学的特色,也是她报考这里的原因之一。 回到宿舍,将书放在床头柜上,汪小霖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那是老室友谢丽尔打来的。大学宿舍原本是双人间,自从硕士就读后便统一改为单人间,在这样一个人口稠密的国家能享受如此待遇,校方确实功不可没。当然,能考到这里的,必定是万里挑一的人才。 “有什么事吗,我现在还在忙。”汪小霖轻轻地说。 “还忙呢,你整这个课题都快半个月了,从来没见你休息过,一天到晚不是做实验就是读文献,这样身体肯定吃不消的。我想约你晚上出来转转,换换思维对研究也有好处。”谢丽尔还是一如既往的耿直。 “可……可我这段还没写完。” “我在学校对面发现了一家很棒的火锅店呢!咱们老地方见,你自己看着办吧,你不来的话我拉也要把你拉出学校!”电话挂断了。 汪小霖叹了一口气,自己这个风风火火的室友怎么也不像是读植物学的料,她真的能花几个月的时间等待样本植物的生长吗,确实要打上一个大大的问号。 但是也没理由不去,整天处理这些问题确实挺头疼的,况且自己真的有其他选择吗?想到这里,她觉得很好笑。 手机电量不多了,她将充电器插好便走出了门,平时手机就用的不多,不带上也没什么。 她们两个在学校的林荫道上走着。刚刚在吃饭时聊了很多,基本都是当室友那会儿的趣事。就在这时,两人听到一阵气喘吁吁的脚步声,原来是学校的保安正跑过来。 “你们怎么还在外面逗留?”保安疑惑地问。 “校园是学生的地盘,我们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外人管不着吧。”谢丽尔不怀好意地说。 “话是这么说,可你们没接到学校的广播通知吗,今晚七点以后所有学生都呆在宿舍不得外出。”保安义正词严地说。 “啥?还有这事?”谢丽尔一头雾水。 “那么大的广播声也听不到?校方半小时前就下了正式通知,让我们确保今晚所有学生都呆在宿舍。名已经点完了,就差你们两个,真是让人好找啊。快点跟我回去,我和老杨是今天在你们楼下站岗的,别让咱俩丢了工作。” 两人只好灰溜溜地向宿舍方向走去,保安紧随其后。 “你知道今天中午放飞的那个气球吗?”谢丽尔突然地发问,像是想起了什么很重要的事。 “你说哪个?”汪小霖有些摸不着头脑。 “你都不关注时事的吗?就是那个装有探测器的巨型气球,官方命名天玑号的那个。” “不太清楚。” “那可是人类造物首次脱离地球啊!因为飞机无法飞过平流层,气球就理所当然地成为了脱离引力最好的工具啊。” “后来呢?收集到了什么数据?” “那就不知道了,毕竟这种事情还是属于机密吧。” “你们两个还磨磨蹭蹭的,都七点零二了,快走。要不是看在你们是女生,早就上报学院了。”保安明显有些不耐烦。 就在这时,原本黑暗的天空忽然出现了一抹白光,那道光极细极亮,刺得人睁不开眼。恰好面对光源的三人都条件反射地用手挡住脸,但由于光点太小了,并没有照亮她们周遭,三人仍然笼罩在一片黑暗之中。 大约30秒过后,光点消失了,由于视觉暂留现象的缘故,她们也无法确定光点究竟是渐渐黯淡还是瞬间熄灭的。汪小霖留意了一下,光点的方向,大概是在她们的东南方。 “刚才那是怎么回事?”不知是谁先发问。 没有回答。 过了好一会,三人才逐渐从刚才超新星般的状况中回过神来。 “什么事都没有,快点走,今天晚上是真见鬼了。” 保安面色发白,但嘴上依旧不饶人。 在宿舍门口,两人约定第二天上午九点在学校的咖啡厅碰面后便各自回寝了。 “你先冷静一些,现在已经很晚了,我需要回去整理一下思路,明天再好好讨论这件事。”汪小霖如是说道。 在宿舍内,汪小霖找出已充满电的手机,屏幕上显示收到了一条群发短信,来自学校特别权威的官方号码,内容如下: “同学们,紧急通知,由于特殊原因,请你们务必在七点整之前回到宿舍,并拉好窗帘。校门将于六点五十分关闭,请尚未入校的同学在校外自行安排住宿事宜。大家不要惊慌,校方已安排保安于今晚在各宿舍楼进行不间断执勤,一定会保证大家的生命财产安全不受侵犯。” 看了一眼收信时间,是六点二十分。 她仔细梳理了一下刚才的细节,如果群发短信的时间正好是校园广播的时间,那么当时正在校外的她收不到消息也是理所应当,但她们应该正好赶上了校门开放的最后时刻。 对,这就说得通了! 放下手机,她在书桌上发现了一本打开的笔记本,最上面写着: “忘记你刚才看到的事,否则后果自负” “今天的怪事不止一件。”汪小霖自言自语道。 第二天,在咖啡馆。 汪小霖拿着那个笔记本早早地坐下等待,在墙上的挂钟还有两分钟走到九点时,谢丽尔出现了。 她手里拿着完全相同的笔记本。 坏了。汪小霖心想。 在她说完自己昨天的分析之后,两人又观察起了手上的笔记本。外壳纸张都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除了中间那一页之外也没有其他的字迹。书写的字迹是明显的硬笔手写体,而且两人笔记本中的字迹并不相同,这基本排除了印刷的可能性。 但奇怪的地方就在这里。 那张写有字迹的纸张是完全平整的,如同止水与明镜一般,没有任何笔压过的痕迹,垫在这张纸下面的另一张也是一样的情况。 “所以难道是写下讯息的人故意特别轻地小心翼翼写下这句话吗?”谢丽尔问。 “但完全没有必要,而且这样写肯定会非常累,想要批量留下字迹几乎是不可能的。你应该也听说过一些相关的故事,像是盲人用没有墨水的钢笔写下的遗嘱具有法律效力之类的。” “我想起来了,是他妻子想要私吞遗产的那个!如果是这样,正常手写想要不留下压痕基本也不可能。” 汪小霖用筷子沾了点水,轻轻地在字迹上滑动,筷子头染上了黑黑的墨痕,纸上的字迹稍稍晕开,这也不符合打印机墨迹的性质。 当你排除一切不可能的情况,剩下的,不管多难以置信,那都是事实。但这句名言成立的条件是“还有剩下的情况”,排除所有可能性之后,留下的只是一个无解的谜题。 两人接着讨论了一段时间,但是并没有得出合理的解释,就在这时谢丽尔接了个电话。 “你换手机了吗?”汪小霖随口一问。 “别提了,就在昨天刚跟你打完电话不久手机就不见了,要么是丢了要么就被偷了。” 又一个谜团解开了。汪小霖心想。 “还有个问题想问你,当时那个巨型气球的放飞地点是在哪里?是在我们东南边吗?” “新闻说的那个发射中心是在……对,没错,离我们八九百千米远的地方。”谢丽尔迅速地查了一下。 汪小霖告诉了谢丽尔自己昨晚的发现。 “如果是这样的话,昨晚的白光和巨型气球之间很可能有着某种联系。”汪小霖严肃地说。 “我们应该继续调查下去吗?你觉得?” “不,适可而止吧,我们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我的研究还没有结束,我认为,不值得为了这种事情耗费太多精力,况且……”汪小霖顿了一下,“我不希望任何人受伤害,即使这件事是如此虚无缥缈,我也不想冒这个风险。” 是的,这件事本身太过蹊跷,尤其是无法解释的笔记本,总觉得处处透露出危险的气息。 “你说得对,我的学位论文还没开始写呢,也不能一直拖下去吧。” 两人决定不再追究这件事,回到正常的生活。 二 平静的生活持续了一段时间,但好景不长。 穿梭载体的研究取得了一些进展,这天,汪小霖正在图书馆里查阅文献,她正试图弄清前一次实验的成功是否具有偶然性,想要总结出载体培养的规律。 “培养液的浓度没有区别啊,为什么之前的实验总是不成功呢?” 手机毫无征兆地震动了起来。 汪小霖放下刚递到嘴边的水杯,看了看手机屏幕,是谢丽尔发来的短信。 “小心!他们残忍且极度危险,千万不要卷进这件事。” 汪小霖拿起手机,刚准备回拨过去,视线却被眼前突然出现的一个男人吸引。男子穿着一身西装,鲜红的领带,皮鞋锃亮,露出职业性的笑容。 “小姐您好,我们想就一些事情跟您谈一谈,不会占用太多时间,能请您移步旁边的研讨间吗?”男子声音并不大,却给人一种难以抗拒的压迫感。 “好的,没有问题。” 研讨间内。 “是这样的,我们想询问一下,您在大约一周前有观察到什么奇怪的现象吗?”男子直入主题。 “能说得更具体一些吗?我好像不太明白你的意思。” “大概就是,您有在上周六晚上观察到什么异状吗?就像天上连续划过两颗流星之类的,那种事概率很低对吧。” “这样啊,我想想……”汪小霖稍稍低下头,又抬了起来,“那天的话,我们在吃完晚饭后就被校方要求呆在宿舍里,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 “您能确定吗?我们是校研究院的,如果您有注意到什么,希望能提供一些信息,我们也很乐意为您的研究提供帮助。” 男子轻轻皱了下眉头,随即恢复成笑脸。 “真的很抱歉,但当时要求把窗帘都拉上,我确实没有发现什么,如果有留意到会联系你们的。” “好的,谢谢您能抽时间回答我的问题,打扰了。” 男子站起身,轻轻地与汪小霖握手,然后快步离开了。 汪小霖坐在椅子上,一阵后怕。 为什么他会知道我在这里?他的目的是什么?谢丽尔那边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不行,还是放心不下谢丽尔。”汪小霖自言自语。 她先拿起手机准备拨号,犹豫片刻又放下了。在出门前抬头看了看,研讨间的摄像头在正常运行。 自己进门前并没有注意到,如果再来一次,还会那么回答吗? 汪小霖快步走到谢丽尔的宿舍门口,发现宿舍门关着但并没有上锁。以前跟她住一起的时候都是自己后出门,锁门的也是自己,也许她也已经习惯了吧。 推开门,屋内摆设与平常一样,没有什么特别奇怪的地方。 刚才为什么没有打电话呢? 这样想着,汪小霖缓缓走近,拉开了房间里唯一的衣柜。柜子里放了三四件衣服,都是谢丽尔平时会穿的,但数量有些少,显得稀稀拉拉的。她轻轻拨开衣服,想要找到一些线索。 手上的动作忽然停住了。 她在柜子上发现了一个直径约1cm的小洞,断面微微向后弯曲,显然是被击穿了。 她迅速搬开柜子,在后方的墙上发现了一个大小相似的小坑,少量的墙粉落到小坑下的地板上。墙粉隐约排成一条细线,和墙壁与衣柜之间的缝隙一样细。 再将注意力转回衣柜,她发现柜子的两侧都有浮尘,唯独靠墙的那面干净得发亮。 她明白发生了什么,自己必须马上离开。她将衣柜搬回原处,推开门,装作若无其事地向自己宿舍的方向走去。 一路上没有遇见任何人,汪小霖顺利地抵达了自己的宿舍。 走近门前,她轻轻插入钥匙向右转开门,钥匙并没有如预期中正常转动,而是刚一转就停住了。在刹那的犹豫后,她迅速将钥匙向左猛转两圈,然后拔腿跑出几十米远,藏在另一栋宿舍楼后。 刚刚躲好,她就听见一声巨响,自己宿舍的门轰然倒下,一名西装男子提着手枪冲出来四处张望。 过了一会,男子便离开了。 汪小霖沿着墙根坐下,把头埋进臂弯里。 “为什么一切会变成这样……” 她就这样静静地坐着,望着地上的青草发呆。 望了很久,直到冷静重新回到她的脸庞。 汪小霖迅速回到自己的宿舍,带上了银行卡、证件和一些生活必需品,总之,在外生活会用到的一切。临走之前还不忘拿上那个笔记本,毕竟是关键的线索。 从看到谢丽尔宿舍的时候,她就觉得报警不会有任何帮助,但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她仍然拨通了电话。 在电话里,她详细说明了刚刚发生的情况,当被问到上周六的事件 时,她果断地挂断了电话。 不能再待在学校了,但还能去哪里呢? 她坐在候车室一个不起眼的角落。 自己不可能永远像这样躲躲藏藏下去。之前已经查到了那个气球放飞地的具体位置,既然要弄清楚这件事情背后的真相,那个地方就不能不去。 是的,巨型气球,异样的白光,神秘的笔记本和西装男子,这一切一定有着某种程度的关联,而巨型气球是这些线索中最容易调查的,先去那里也理所应当。 但他们也能想到这一点,所以汪小霖特意选了一个靠近应急通道的位置,那里平时鲜有人走,很适合作为突发状况的撤离地点。 汪小霖从瞌睡中猛然惊醒。 平时朋友们都吐槽她是个工作狂不是没有原因的,虽然她的能力很强,经常一个人承包整个小组的工作,但作为人类,疲惫感还是会经常袭来。虽然能凭借意志力抗拒这种阻力,但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她甚至能站着睡觉。 汪小霖很快察觉了异样,因为他看见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径直走向女卫生间。虽然没有穿西装,但她一眼便认出那就是曾在图书馆跟自己谈话的男人。 顺便一提,她之前小心地用工具将手机里的芯片取出并放进卫生间内,就是为了判断手机是否遭到定位跟踪。她并没有直接放手机,因为不希望失去母亲送给她的生日礼物。理由就是这么简单而直接。 汪小霖尽量不动声色地走向应急通道的方向,试图在不被发现的情况下离开车站。但当她刚要伸手拉门时,门却毫无预兆地自己打开了,她赶紧闪身躲到门后。 门内走出的男人瘦小,但步伐有力,皮鞋与地面不断发出响亮的碰撞声。他往前走了几步,然后停了下来,与刚从卫生间出来的同伙交谈。 汪小霖现在进退两难,无论是继续躲藏还是立刻逃离都很可能被发现。就在这时,车站中心处传来了嘈杂的争吵声,几位中年人似乎因为有人插队而扭打在一起,这一突发状况恰好分散了两位特工的注意力。汪小霖抓住机会,迅速从应急通道逃出了火车站。 她跑得很快,希望自己能在被发现之前混入车站外的人群。 但很快,她就感觉身后有人紧追不舍,余光瞥见两个飞奔的身影。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她的体力不可能与经过训练的特工相比,但她很清楚没有投降这条路可走,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奔跑。 她似乎跑了很久很久,双腿机械地向前迈着,眼前的东西都看不清了,感觉自己随时都会晕过去。 不敢回头,会被抓住的。可是,为什么还没追上我呢? “咚!”汪小霖被眼前突然出现的台阶绊倒了,狠狠地摔在了台阶上。肩上腿上都火辣辣的,她用了很大的力气才勉强站立起来。刚准备继续前进,却发现周围静悄悄的,一个人也没有。 正摸不着头脑,汪小霖突然发现自己胸前出现了一个红点,一时间不知如何动作。她在原地站了一会,但预想中的枪声并没有响起,相反,一辆不起眼的黑色轿车开到她前方不远处停下,鸣了鸣笛。 她缓缓向轿车走去,小红点依然跟着她移动,但直到开门进入轿车后座,枪声都没有响起。 “冷静一下,我们跟他们不是一伙的。”驾驶座上的男人声音沙哑,但冷静沉稳,并没有那种冰冷的杀气。 汪小霖没有说话。 “不要紧张,刚才只是害怕你看到我们会逃跑才出此下策。相信我,我们的目的是相同的。” “刚才的那两个人呢?” “在后备箱里,你已经安全了。” “……” “忘了介绍了,我叫慕离,是‘天空机构’的研究员,负责调查这个世界的不合理之处。” “我叫汪小霖,生物科学研究生。” “很高兴见到你,剩下的事一起回总部之后再详谈吧,不过,为了不暴露具体位置,我需要让你先睡一会,希望能理解一下。想要催眠,打晕还是麻醉?”慕离似乎若无其事地说出了可怕的话。 边说着,慕离拉开了副驾驶座的手提箱,里面有电击器,针管和一些自己甚至从没见过的东西,光是看就让人一阵恶寒。 “困了,你开车。”汪小霖系好安全带闭上眼睛。 虽然确实是初次见面,眼前的男人却给自己一种说不出来的安全感。况且他要对付自己简直易如反掌,再抱着多余的警惕似乎没有必要,这种感觉让积聚已久的疲劳感一下子迸发出来,汪小霖很快就睡着了。 三 “天空机构”的会议室中,两人正在详谈。 这里的场所以哑光的深蓝和低沉的银色为主体基调,显得有些压抑,但精心摆放的绿色植物有效的缓解了这种沉重肃杀的气氛。植物上都有模拟日光的小灯,墙壁也显得极有质感,这里的一切都给人一种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科技感。 至少不属于现在这个科技停留在人类初次离开地球这一水平的世界。 “先对之前没能早些安排救援行动表示抱歉,但之前那些人盯你很紧,我们难以找到机会。直到你昨天徒步逃跑时,我们才能提前做好准备,封锁道路,进行接应。” “这没关系,你们并没有义务来救我,却这么做了,我很感激。” “你知道吗?其实世界并不是你所认为的那个样子。” “我很清楚,天空已经告诉过我了。”汪小霖望了望身边墙上并不大的宣传标语,慕离听到她的回答后笑了笑。 “谢谢你的理解,我们现在进入正题吧。” “天空机构”的成立归因于人们对天文观测不合理之处的总结,一些天文观测者发现夜间的星空一共只有随机出现的128种组合,而每一种组合的所有星体位置都是完全确定的。换言之,你只需要知道几颗星星在哪里,就能断定满天繁星之中每一处的位置,而这与已知当前基础科学的研究成果和天体物理学的基本规律都是完全不符的。这一异常现状促使全球的天体物理学家和一些其他领域的科学家参与进来,共同探讨该现象的成因,最早的“天空机构”实际上只是由一群学者组成的学术机构。 但随着研究的深入和来自全世界的数据汇总,越来越多的异常现象被挖掘出来,比如按照热量的辐射理论,来自太阳的光能应该先辐射到地表,升温后的地面再将热量向空气中传导。可收集到的实验数据却显示,全球的热量都是从天空直接传来,空气的升温明显早于地表,这与辐射理论直接相悖。而且阳光的能量也远低于根据预期太阳能量的估计值,甚至可以说没有能量!之前“天空机构”进行过实验,在阳光刺眼的正午,用直径数十米的巨型透镜都无法点燃纸片,而是仅仅使表面温度上升了3摄氏度,这样小的数字几乎可以忽略不记。类似的事件层出不穷,让成员们不得不怀疑这些事情并非偶然,甚至可以用“阴谋”这个词语来定义它们。 正因为机构越来越多惊人的研究成果,许多精英,部分政要甚至是超级富豪都选择加入这里,他们也迫切的希望找到真相。几乎可以说,全世界近三分之一的天才都汇集于此。正因为大量资金、人才的涌入,机构的规模不断扩大,业务范围也越来越广,甚至包括对新现象目击者的救援,保护以及与部分的保守组织进行对抗等。 “我们找到你也是出于类似的目的。以普遍理性而言,你之前目击到的白光也是非常重要的异常现象,所以我们必须确保你的安全。”慕离说。 “我不太明白,为什么会有人要暗杀我们这些目击者呢?还有谢丽尔,为什么是她……”汪小霖的语气有些颤抖。 “关于你的室友,我是说曾经的室友,我很遗憾。根据现有的情报来看,对方似乎不想冒任何风险,他们扮作相关的调查员对你们校内所有可能目击事件的人员进行盘问。我知道,她只是想提供帮助,但是……”慕离沉默良久。 “他们到底是什么人?” “大致分为三批人。其一是政府机构,他们的目的是为了消除国家内部的不安定因素,毕竟一旦这些现象大规模传播,难免就会出现社会动荡,这当然是他们不希望看到的。第二种,是我们认为的这场‘阴谋’的策划者,虽然不能确定他们想要什么,但他们出手的可能性也相当之大。而第三种,则是其他会因此事而获利的人。” “你能详细说说第三类吗?” “举一个简单的例子,一个公司开发出新产品,但产品有不易发现的漏洞,部分人可以利用它牟利。那么,当有人将要公布这一漏洞时,谁最希望封住他的口?” “我好像有些明白了,公司并不知道漏洞的存在,即使被公布,他们也很容易就能修复这一漏洞。” “正确,真正会动手的反而是那些心照不宣的人,因为倘若漏洞被公布并很快得到修复,他们的利益都会受到损害,这就叫‘动了大多数人的蛋糕’。” 汪小霖陷入了短暂的沉思,不一会,又微笑着看向慕离。 “你之前说你是‘天空机构’的研究员对吧,可是既然机构的规模已经如此庞大,为什么还要让一个研究员来救我呢?” “你大概已经猜到原因了,这次的行动是我自己主导的,并不是组织的安排。”慕离看着汪小霖的大眼睛,别开了视线。 “这样想也是,如此大规模的白光现象,观测到的人肯定不止我一个吧,把所有人都救出来确实没有必要,而且吃力不讨好。” “严格来说事实并非如此,我们的观测部门一直24小时监测天空的所有异动,但奇怪的是,那天并没有发现任何信息。况且,”慕离顿了顿,“我观察过你一段时间,实话实说,我很欣赏,不论是才能还是其他的,任何方面。” “……” “我的研究需要一名助理,而我希望——” “我接受。”汪小霖抢答。 两人对视着,很久都没有说话。 在记录下汪小霖关于白光现象的完整口供后,研究室花了一个小时的时间对她带回的笔记本进行分析,但并没有找到决定性的信息。从笔记本上的字迹中提取出的物质是就是普通的蓝黑墨水,但不过是街上随处可见的品牌,无法构成有效的证据链。两个人坐在办公室的沙发上,摆弄着他们目前拥有的最奇怪的线索。 “正如你所预料的那样,连我们的技术都没办法弄清楚字迹是如何出现的。”慕离叹了一口气。 “机构有派人调查过那个巨型气球的放飞点吗?” “确实调查过,但那附近并没有发现异常。说到那个,我们监听到政府部门与科研人员的联络,气球上的探测器没有收到任何有用的数据。严格来说,它一飞出大气层就失去信号了。” “机构的研究方向是对的,‘天空’一定有什么秘密。” “你应该也看到了,这里的设施都相当先进,很难想象能造出这样设备的人类居然连脱离地球都做不到。跟其他科研方向相比,人类在航天上的发展是极其畸形的,几乎所有复杂航天器都在制作或发射过程中出现不合理的事故,就像有一双无形的大手在操控一切。” “你的话让我想到人类的导航定位系统。” “对,原本计划用卫星来简单体面地解决问题,但多次的发射失败让我们不得不换一种方式,正因如此才采用‘巴别塔’,也就是遍布全球的超级高塔来发射定位信号。由于高度限制,原本三颗卫星就能解决的问题却要使用数十座塔,建造成本是原计划的数千倍。” “等等,你快看。”汪小霖指了指手中笔记本打开的那一页。 有一行字正在缓缓地浮现,对,就是浮现,毫无征兆地一点一点浮出纸面。仍然是黑色的硬笔手写体,和上次看见的一样。 “连璧赴虞渊,翌日晌午至,逾期不候。” 两人的思维都飞快地运转了起来。 “大概是要让我们两个人明天中午准时到一个地方,但‘虞渊’是指什么呢?”汪小霖皱着眉头。 “这个我有所耳闻,‘虞渊’最早出自西汉的《淮南子·天文训》,也称为‘虞泉’,是传说中太阳落下的地方。”慕离解释道。 “听起来像是一个谜语,而且以这种超自然的方式出现,我们似乎不得不相信。” “是的,陷阱没必要做成这样,以他们干扰航天事业的能力来看,想除掉我们轻而易举。” “唔……这个谜语很难解啊。” “思维不必局限在你我之间。我们的身旁,是整个世界的天才们,他们运用着自己的智慧一同探求这一切的真相。” 两人迅速召集了机构许多领域的学者,尝试从各个方向破解“虞渊”这个词语的真正含义。 激烈的讨论进行了很久,参与者不乏名牌大学的文学教授和资历极深的哲学家。最终,只确定了两个可行思路。 其一是将“虞渊”一词拆解为“虞”和“渊”两个字来看。“虞”可指周代诸侯国,位置能够确定,而“渊”取深水,水潭的意思。结合起来就是,古代虞国旧址附近,有深水的位置。 其二则是取它“西极之地”的含义。考虑到邀约者不可能让两个人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去到过于遥远的地方,“虞渊”就是指我国边境附近的最西处。 正当双方的意见争执不下时,负责历史、地质和气象的几位专家,带来了新的报告。古代虞国的旧址附近沿海,海岸线较平缓,而根据遥感拍摄的结果,内陆也没有可被称为“渊”的位置。这样就基本排除了前一种可能性。 确定位置后,他们拿出地图,将大致坐标确定下来,再制定了一套路线方案。 “其实本来乘坐私人飞机是最快的路线,但是之前救援时的动静还是有些大,很多组织都在盯着我们,所以我们搭乘最近的一班民航前往那里的机场,来接机的车辆都已经安排好了。”慕离的计划有条不紊。 “我听你的。”汪小霖说。 “还有个坏消息,‘晌午’这个词语所指代的具体时间有多种含义,最早可能到早饭后,最晚会接近黄昏。” “所以为了保险起见,我们最好在凌晨就到达那里等待,这样才万无一失。” “一点没错,记得把那个笔记本带上,之后可能会发挥作用。还有就是,”慕离顿了一下,“你之前那双鞋子和袜子都磨破了,换上这双吧,之后还会有一段路需要徒步。” “谢谢。”汪小霖接过递过来的鞋袜,发现完全合脚,走起路来非常舒服,而且颜色和款式都是自己喜欢的。 “那就再好不过了,准备好了就出发吧。为了按时到达,这趟飞机安排得还挺赶。” 四 “天空机构”的保密措施做的滴水不漏,两人的身份都隐藏得很好,一路上非常顺畅,没有遇到任何麻烦。 “你知道吗,其实我从出生开始就没有坐过飞机,就连上大学那次也是一样,因为国内研究生物科学最好的大学就在省内。”汪小霖望着窗外的明月和和星星,心情十分愉悦。 “其实我也很少乘飞机出行,一样很有新鲜感,但一想到头顶上的天空可能是一个谎言,心中就总有些难受。不过,尽管把这当成一次旅行吧,我会保护你的安全。” “你在来‘天空机构’之前是研究什么的,在哪里上的大学?” “哦?你这么确定我也是一位学者么?” “我有预感。” “该说这是我的台词吗?”慕离笑了,“其实我的大学专业是心理学,硕士和博士学位都是在国外拿的,但是毕业后我就回国了,这个国家的社会制度比国外好,认真的。” “我觉得学心理学的都是特别聪明的人,很厉害呢。” “其实我们学习的专业和以后从事的工作未必就有联系,所以尽管在大学里学你想学的。” “我真的觉得自己好幸运,专业能学到最喜欢的东西。” “以普遍理性而言,是的。大多数人因为各种原因,都被迫在大学学习自己不喜欢的东西,所以说在中学时候拼命地学习一定是有价值的,拿着一个足够高的分数,才不会因为不能学自己所爱而后悔。” 在轻松宁静的氛围中,航班稳稳的飞向目的地。 下机后的一切都与慕离的安排如出一辙,接机的汽车在公路上行驶了约三小时,从平稳舒适的柏油马路到坑洼不平的乡间小道,汪小霖能感觉到他们正在往正确的方向驶去。 慕离似乎有些晕车,他的面色难看,竭力想忍住胃中的翻腾,汪小霖用手帕轻轻拭去他额头上的细汗,担心地望着他。 “世界上每个人都不是完美的,我之前曾经猜过,但真没想到看上去无懈可击的你居然会晕车。”汪小霖手上的动作一点不慢。 “这样未必不是件好事。不知道你能不能理解,其实我认为,挑食也是一样,有不吃的食物反倒是一件美妙的事。”慕离面色苍白,但语气十分平静。 “我明白,听你说话真的很快乐,能体会到很多。” “要不要先睡一会,现在还是半夜,离目的地还有一小时车程。” “不用,按照概率论的知识,我们一到那里就开始交涉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到时候还可以睡觉。况且,你这么难受我还能睡得着,那这个助理也当得太不称职了吧。” 看到汪小霖如此坚持,慕离笑笑没有说话。 汽车停了下来,前方的道路确实不再适合驱车前进,两人下车,背着一大一小两个背包向约定地点走去。汪小霖试图以助理的身份抢过慕离的背包,被严词拒绝了。 天空还是一片灰暗,慕离看了看腕上的特质手表,离日出还有约40分钟,足以赶到约定地点。 殊不知,他们的一举一动,都被尽收眼底。 外面的世界。 这里的交流不用声音,而是用汇聚的光线。光的传播速度极快,因而信息交换的效率高得惊人,下面的交流仅在数秒内完成。 “部长,您最近对第1202号装置是不是有些过于关注了,您知道上面的意思,让我们尽量少地干涉装置内文明的正常演化。” “可是更高一级的指令是,倘若装置内文明发现他们世界的真实现状,我们有权采取一切措施。” “对我们来说,性价比最高的方式就是直接关停装置吧,人类这一文明的装置数量有2000台,局限在这一台装置上获得的信息应该远远不能与其它装置的信息之和相比较。” “未必,这个装置内出现了难得的变数,不要忘了我们的主要目的,信息的收集只是次要的附加品。” “我明白,长官,可是我们部门的能量储备并不宽裕,改变装置内世界的能耗过高,这样下去,可能又要‘裁员’。” “放心,真的出了什么问题,只要我在,就不会让你们中的任何一员丢掉工作。” “这正是我所担心的,以拟态部门的部长而言,您太心软了,对待不合格的下属就应该毫不留情。之前那个员工,居然花了30秒才……这种废物就应该直接‘开除’!” “你们仅仅管理一台拟态装置,感受不到也很正常。但我要说的是,之前管理1201台装置产生的影响,已经足以把包括我在内的任何一个同胞变成根本无法想象的样子。理性,不再是唯一的生存之道。” “我仍然,不太明白。但,我尊重您的决定。” “先回去工作吧。” 汪小霖睡着了。 刚刚的朝霞真的很美,金色的霞光如巨手般剥去了笼罩天空的无垠黑幕,让整个世界一下子豁然开朗。欣赏完如此美景后,很久没睡的汪小霖终于坚持不住了,轻轻枕在了慕离的腿上。 她的睡眠悄无声息,让人无法确定她是否真的睡着了。听力敏锐的慕离也需要将耳朵贴近脸庞,才能感受到那极轻极细的,平缓又坚定的呼吸声。 他的腿一点也不敢动,确认了手中的笔记本上没有任何变化,他也向后轻轻躺下,陷入浅眠。 慕离听到了脚步声,他很快坐起来看了看时间,正午刚过。轻轻碰碰汪小霖的头,她便醒来了。两人一起望向来历不明的陌生人。 那是一个穿着朴素,胡子拉碴的男人,一身村民打扮,并不像是跟他们接头谈论如此重大事件的人。他走到两人面前五米处便停了下来,僵硬地挥了挥手。 笔记本上浮现出一行字。 “跟他走,你们会知道所有的真相。” “有可能是陷阱。”汪小霖看向慕离。 “那种力量拥有无数动手的机会,而眼下的邀约更像是一次诚心诚意的谈话。”慕离的声音不大但很坚定。 两人跟在陌生男人身后,走到一处类似谷仓的建筑前。 “进来后把门关上。”男人率先进入谷仓。 两人稍作犹豫,手拉手进入了黑漆漆的谷仓,并小心翼翼地把门关好。 建筑内一片漆黑,由于没有任何光源,人眼的夜视能力也发挥不了作用,慕离感到手被捏得发疼。 “你们终于来了,这里特殊的构造是为了避免光源对我们正常沟通产生干扰,请不要惊慌。顺便一提,这期的人类真正懂得了合作呢,光凭你们两个是不可能解开我们的谜题的。”是村民的声音。 “这期……”慕离略作沉思。“幕后黑手,应该不是人类吧。” “非常正确,这具身体只是我与你们交谈的媒介,不同文明之间是难以直接交流的。” “那个巨型气球放飞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汪小霖问。 “这个问题说来话长,我会从头开始讲述,请耐心听着。” 五 人类文明早在很久以前就灭绝了,因为对霸权的争夺和部分极端组织的推波助澜,当时地球上的超级大国向其他国家大肆使用核武器,同样的,受到攻击的国家大多也悍然发动了核反击,导致大多数陆地化为废墟,海洋遭到严重污染。当时幸存的极少数人类精英聚集到千里冰封的南极洲,妄图延续人类文明,启动了“星火”计划。但很遗憾的是,由于幸存人数太少加上科技水平较低,人们没能研究出太空移民的方法。在最后一个人类离世前,他们向太空中发射了特制的“暗箱”,里面冷冻了人类胚胎,并存放了极其详尽的人类历史、文明资料,希望能被其他文明发现。 “这些资料确实被发现了,被我们捡到了。”村民的声音。 按照你们的文化,我们可以被称为棱镜文明,或是光之文明。光既可以传递能量,也能传递信息,而我们则是光之子,一切生命活动都离不开光。维持我们生命所必需的“能量”需要直接从光中获取,我们甚至在母星系的恒星附近修建了一座完全笼罩恒星的巨型光幕来收集必须的能量,那是我们数百年都引以为傲的宏大工程。但随着科技发展,能量供应日益捉襟见肘,我们必须寻找其它恒星来继续收集必须的光能,于是我们派出了许多舰队进行星际搜索,而我所在的这一支来到了太阳系。 我们并不是唯一发现文明迹象的舰队,但有着类似发现的同僚极少,因此组织上极其重视这一发现,启动了“重构”计划,那也就是你们现在还存在的原因。我们根据从暗箱中获取到的人类信息,在一个个极其小的装置里重构了整个地球,以及上面的人类文明,将时间线设定在你们灭绝的两百年前,然后观察你们是否会重蹈覆辙。 当然,为了节约能源消耗、易于构建、方便管理等原因,我们建构了一个虚假的天空,将你们限制在被称为“大气层”区域之内,同时暗中破坏人类的的航天事业,避免这些设计被发现。 “请容我猜测一下,”汪小霖的声音,“由于巨型气球本身的特性难以附加电磁干涉,它在升空过程中撞击破坏了你们的特制天空。而那时的白光……大概要牵涉到你们独特的供能方式了吧。” 不完全正确,因为无法从外界获得供能的系统迟早会崩溃,我们便从天空外部间断性施以高能光照,从而使能量不断通过天空向装置内传导。但我要纠正一点,干涉或是摧毁那个气球对我们而言轻而易举,天空遭到破坏纯粹是之前管理这个装置的员工犯了经验主义的错误,所以当时我们没能及时反应过来更改供能方式,你们便看到了白光。当然,我们很快做了应急处理,并且处置了犯错误的员工。由于这次撞击的角度过于刁钻,创面过小,透射的白光只能照到一所大学那么大的范围内,至于是哪所你们都很清楚。 “那个笔记本上浮现的字迹是如何做到的?”汪小霖问。 对你们现有的科学技术而言,物质构成的最小单元甚至都达不到夸克水平,所幸即使从简单的量子层面上也能解释这一现象。不同物质由相应原子构成,而不同原子的区别只不过是质子,中子和电子的排布不同罢了,对吗?可以把水按照组成量子的比例直接转化为黄金吗?其实不能,阻碍物质间相互转化的,还有不同构造间的能量差异。对人类来说很难,但我们只要向物质中以适当方式注入所需能量就能实现物质的相互转化。所以,只需要非常小的能量就能将笔记本表面的纸张转化为墨水,浮现字迹轻而易举。 “那些伤害汪小霖朋友,还有追杀她的人,和你们有关吗?”慕离质问。 跟我们没有任何关系,我们只负责干扰航天和做一些像你们手中笔记本这样的简单事情。提示一下,你说的那个组织规模十分庞大,因而更不可能与我们有关,因为运营这种组织的能量消耗过大,根本不值得为此大动干戈。 “你们看似聪明,可实际上非常愚蠢。”汪小霖说。 那个声音没有回答,似乎在等待她接着说下去。 “按照你的原话,你们用虚假的天空将人类限制在地表,却还口口声声说想要考验我们是否会重蹈覆辙,实在是非常荒唐!地球的资源是有限的,随着科技的发展,新技术的运用,能源消耗只会越来越大,可你们却将人类限制在地球这样一个狭小的空间内。离不开地表,就只能利用小小地球上有限的能源,杯水车薪,人类一定会因为资源问题而再次爆发战争!这一切都是被计划好的,人类只不过是在你们手心跳舞,哄你们开心的小丑罢了。”汪小霖有些激动,呼吸急促。 “她说的一点没错,地球上的资源在广袤的宇宙中连尘埃都算不上。现在确实足够人类所需,但总有一天人类会达到恒星级文明甚至星系级文明水平,那时的地球能量是不可能满足人类需求的,人类唯有毁灭一途。”慕离语气依旧平静。 “我果然没有看错人。”传来村民僵硬的笑声。“是啊,如果实验真的像这样安排得毫无悬念,我们就在那里等待着早就注定的结果的话,那确实非常无趣。事实上,我们制订了备用方案,严格来说这才是计划实施的主要目的。” 两人都在紧张地等待宣判。 “倘若有人类能在早已注定的结局发生之前发现这个世界的真相,他们就会被赋予一个选择的机会。其一,我们会提取他们的记忆和意识,将其注入暗箱中的人类胚胎培养得到的生物体中,从中诞生的‘新人类’将会和我们一起生活,与此同时,这一装置将会被彻底关闭,里面的生物体将会因为得不到外界能量输入而最终全部死亡。其二,我们会在装置内直接销毁他们,但同时,我们仍会维持设备的能量供应,当然,直到那个结局不可避免地到来。” “提取意识并注入新的躯体,那真的做得到吗?”汪小霖难以置信,这远远超出了她的研究领域。 “这项技术非常复杂……你们的科技发展会先实现的,是将老人上传到云端实现永生,两者具有一定相似性。” “以普遍理性而言,你的论述逻辑严谨,合情合理,值得相信。”慕离平淡地说。 “但我们有权力做出这样的决定吗?我不能想象,整个地球的人类都会因为我们的决定而葬送生命,那样太残忍了。”汪小霖的语气有些颤抖。 “你仔细思考一下,问题并不像你说的那么简单。” “我知道,可是,这样的决定可以交给别人去做啊,为什么偏偏要我们来决定。” “你一定要理解,这不是二和数十亿的选择,而是二和零的选择,我们不能把人类文明延续的希望交到未知手上。” 汪小霖沉默了很久,慕离只是一言不发地拉着她的手,空间中暗得可怕,也得静得可怕。 “你说得对,现在地球上的人们已经不能算是活着了,他们只是实验品,是没有未来的傀儡罢了。” “这很痛苦,但我相信你能做到。” “我明白了。我们的选择是,两个人离开。”汪小霖大声说。 没有任何回应,两人都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研究室内。 “编号HM——0001,你严重违反了操作守则第63条——‘不得在未得到批准的条件下使用意识转存系统’,以及能源守则第275条——‘不得转存超过一名单一文明生命体’,我现在正式宣布:你已被拟态部门暂时停职,对你的进一步处理将在委员会审查后决定,跟我走。” “其实我原本就没打算继续工作下去了,我准备在这次工作完成后主动‘辞职’的。” 部长的话过于惊人,即使是不被设置感情的警卫也产生了极短时间的犹豫,虽然时间不长,也足够悄悄发送一条微型简讯了。 “你不必这么做的,错误还没有真正犯下,部门最多只会给你降职或暂时停职的处理。你很清楚,停职只是暂时休眠,但辞职的话,他们会彻底移除你的能量源,那是我们的生命核心。停止工作等于停止生命,每个同胞都明白的。” “容我一问,警卫先生,你目睹过装置中的人类文明吗。” “我被制造出来只为维持秩序而存在,不需要做那些事。” “那真是太遗憾了。你不知道,在长时间接触另一种文明后,你的思想,处理问题的方式都会出现颠覆性的改变,那是在用另一个角度看待世界的绝对捷径。” “那种事情与我无关,我再重复一次,马上跟我离开,不要犯错。” “警卫先生,你已经犯下了一个致命的错误,就是认为我‘还没有犯下错误’。” “怎么可能,我收到的情报显示转存系统尚未启动。” “不信吗,你自己去检查装置看看。” 突然,装置放射出耀眼的光芒,强光干扰使警卫出现了暂时的瘫痪,而部长因为提前改变了棱镜组反射率,几乎不受影响。 毕竟不是一般职员,部长三两下就将警卫放倒,停止了他的机能。 与此同时,装置内。 “你怎么知道他是让我们发出强光?仅仅是一个字母‘L’,也有可能是指‘Leave’或是其他含义吧?”汪小霖非常惊讶。 “结合他之前说的,棱镜文明的性质、这个场地的设置等等因素推理得到的,况且在漆黑中离开这个空间根本不现实。” 慕离左手捏着进谷仓前就藏在靴子里的照明弹,右手仍然有力的握住汪小霖的手。 “你们干的非常好,刚刚这边遇到了一些麻烦,但已经被妥善解决了。”声音在照明弹熄灭后才响起,“在进行转存操作之前,我还有一些细节需要确认,是关于人类胚胎培养和再分裂的。我们从暗箱中获取的人类胚胎只有一个,所以需要再培养,而我们手上掌握的碳基生物学资料非常有限,我必须确保万无一失。” “我会为你解答的。”汪小霖的声音充满自信。 交流持续了一段时间。 部长一边用极快的速度操作胚胎处理系统,一边发指令指导装置中的两人配合意识转存系统。 虽然他在警报发出前就处理掉了警卫,但总部得不到定时联络信号,更多警卫的赶来只是时间问题。 “很好,我接下来会放出辅助睡眠的声波,并在你们沉睡时完成剩下的操作,晚安。” 部长发送了最后一条讯息。他并没有告诉两人其实名额原本只有一个,也没有说出在转存完成之后,停机的是所有的人类文明装置而非仅仅1202号,他不想再给予汪小霖更多压力与负担。 六 操作尚未结束,能量问题还没有解决。 意识转存系统的能量消耗过大,同时转存两个生命体会导致部门线路超载,那样仍会失败,但转存后装置停机的保险设计又禁止他分开转存。 “该死的,要是按照守则只转存一个人就不会这么麻烦了。”部长自嘲道。 是的,棱镜文明的个体是没有自言自语这样的无用设计的,但与人类文明的长期接触让部长产生了许多变化。他目睹了太多次文明的毁灭与陷落,他不希望同样的悲剧在他面前的两人身上重演。 他又看了看之前自己与上级的通讯记录: “长官,我认为只转存一名人类的决策是不明智的,两名人类所带来的研究价值绝对不是1+1那么简单。况且我们研究发现人类这种生物,存在名为‘孤独’的特殊感情,单一个体会呈现较强的自杀倾向,这也是不利于研究的。” “转存两名人类的价值的确存在,但不值得我们消耗那么多能量。你应该有身为棱镜文明的高傲,多转存一人意味着一名同胞的生命,那比整个人类文明更有价值。” “明白了。” 研究室内,因为高负荷能量传输,装置已经有些不稳定。 “我已经安排好了你们出来后的一切,他们会理解的,一定会的。” 留下这条讯息后,部长轻轻地取出了自己的能量源。
  16. “小姐,这红枫,真美呀。” 秋风习习,熟透的枫叶从树干之间交叉而落,遍地的深红沿着小道铺展开,在残阳的微醺下,形成一幅极美的画卷。 “红枫落下的季节...不知是否能再见那位大人一面呢...”有着倾城之姿的女子,黑发如瀑,若有所思地看着那美如夕阳的红枫。 我的名字叫做红叶,母亲生下我时正是红枫凋零之季,飘零鲜艳的红枫也赋予了我病弱的身躯和惊艳的美丽,不知这是我之悲,亦或是我之...幸? 因我常年体弱多病,父亲便寻得许多名医为我诊治,皆无所用。然而,那日,那人的来访,却改变了我的一生... “这是小女的宅邸,不知阴阳师大人有何高见?”父亲的声音带着少有的尊敬之色。 “令爱是否从小体弱多病,夜晚时常噩梦连连?”温和悦耳的嗓音传入我的耳内,犹如玉石之音般悠扬动人。 “正是!大人是知晓这症结所在了吗?”父亲问道。 “令爱体质较为特殊,容易招惹邪祟近身,府邸的阴气较重,如今看来,是有些污秽之物。”陌生男子答道。 “原来如此,是否需要在下备些物品来协助大人?” “不必了,还望大人携家眷退下,妖魅隐匿于令爱身侧,日日吸食令爱之精气,才使得令爱身体虚弱不堪,倘若有旁人在侧,只怕妖魅不会现身。”男子向父亲说道。 “好的,我定会全力配合晴明大人。”父亲恭谨地答道。 晴明?是外人口中的那位大名鼎鼎的阴阳师安倍晴明?听说他有着举世无双的阴阳术,任何邪魔妖祟都无法与之抗衡,不仅如此,似乎还是个温润如玉的男子...希望我身上的东西不会给大人带来麻烦。 晴明见我没有出声,以为我是心生恐惧,安抚道:“小姐请不必害怕,这虽是妖魅之物,但却不能伤害您,我定会竭尽全力为您驱除。” 听着晴明的声音,不知为何我突然产生了一种对这温柔的声音的依恋,我知道这般厉害的大人,定会护我周全。 “我相信大人。”轻柔的声音从垂幔中传出,不禁令人心生怜惜。 “那么,在下失敬了。”晴明从衣侧抽出一张画满神秘图案的符咒向屋内扔去,符咒竟稳稳地悬浮在半空中,闪烁着金光。 “现身!”晴明的口中振振有词,符咒金色的光芒越来越强。 忽的,屋内氛围骤变,本是暖阳晴天瞬间变为黑夜,一股危险的气息从屋内传来,使我身体愈为虚弱,难以呼吸,就在我快支撑不住时,身子突然一轻,有什么东西飞离了我的体内,一双温暖有力的手接住了我。在昏睡前,我看到了妖魅灰飞烟面的场景,以及我永生永世也无法忘怀的,那张--悲天悯怀而圣洁出尘的脸。 我醒来后,身体一日比一日健康,但我,再也见不到那位大人了。 因为出众的容貌,自小便被王公贵戚所决定了姻缘,困在笼中的我,也早已失去了和外界接触的权利,就像是养在精美瓷器中的玉娃娃,只待出嫁那一日,我才能被“释放”。 手无缚鸡之力的我,不过也只是权利和欲望中的一颗棋子罢了。比起偶尔从家仆口中听闻的平民的生活,过着常人所不能及的锦衣玉食,我又还能再...奢望些什么呢? 起初只有在我最爱的舞蹈中,才能找到我存在的意义,而现在,我的生命中,不仅仅有舞蹈了,还有你--晴明大人。 我期盼着附近的妖祸,却又唾弃着这样的自己,我想再见那位大人一面吶,晴明大人,你现在在何处呢? 又是一年的红叶季,我独自漫步在满是红枫后院小道,不远处有着府中家卫们的看守,这里少有人走过,侍卫们都各司其职,比起侍女的悉心照料,我偶尔更想一人迎着那秋意的凉风--翩翩起舞。 “你这个醉鬼!快点起来啊!别躺在别人的院子里啊!”后院今日异常的传来一声声的叫骂。 舞步戛然而止,我拢了拢衣裙,信步走过,“发生了何事?”家丁一见我,顿时便微红了脸,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对我恭敬地说道:“今日,不知哪来了一酒鬼嚷着说要喝美酒,躺在了后门,怎么也叫不起。” “那便赠予他美酒罢。”我看着那个躺在地上的身影,心中又想起了那个使我朝思暮想的人,如若我能像你一般洒脱,是不是结局又能不同呢? “小姐,您的身体...”侍女似乎有些为难。 “不碍事的。”我安抚道。 我端着酒,微微蹲下身,将酒递至了那人的身旁,说道“请喝吧,微薄之酒,不成敬意。” 那人不知是闻到了美酒的香气还是听见了我的声音,睁开有些迷蒙的双眼,渐渐地起了身“唔,好香!” 他接过酒,一口饮下,动作中带着丝丝的狂气,但并不粗鲁。 糟乱的红发使脸庞有些模糊不清,但却能依稀辨认出是一个男子,他放下酒碗,缓缓直起身与我对视,那双邪气的黑瞳里存在着一丝异于常人的气息。“女人,你很有诚意,这个酒葫芦便赠予你了,见葫芦时便可见我!” “你...你!你这小子说什么啊,一个烂葫芦!我们家小姐岂是你这种糟乱的叫花子能亵渎的?还不赶紧拿着你的垃圾快滚!”守在后门的家仆们各个义愤填膺,恨不得给他点颜色看看,就在家丁们准备动手赶人时。 “你走罢,我能给你的,仅仅是今天这碗酒而已。”微唇轻起,我看着他说道。 他看了看周围家仆们的眼光,笑道:“不过是一群没有见识的家仆罢了,本大爷今天心情好,就不与你们这些人类计较了。女人,你叫什么名字?” “红叶。”我的脸上依旧维持着那一抹平易近人的微笑。 “红叶,我的名字叫做酒吞,记住我的名字,等我回来,你会成为吾的女人!”...声音随着酒香渐渐地消散了。 “小姐,您为什么要告诉他你的名字呢?像他那种人,根本不配知道小姐的名字吧。”身旁的侍女气愤道。 “告诉他,又何妨呢?他...等不到那一天的...”我看着侍女似懂非懂的样子没有再多言。自从被妖魅纠缠,没有人会比我更熟悉那种气息。 人的等待都是漫长的,更何况妖呢? 转眼间到了冬季,大地银装素裹,白雪皑皑,在这样寒冷却又圣洁的季节,晴明大人像是在人间之中蒸发了,我没有再听说过他的事迹,至少在这一段时间里,平日虽不能见到他,但总能听闻和他有关的消息,使我的心中多有慰藉,如今我除了想念还是想念,想念着一整个冬季。 本以为每一天会如同常日一般,就那样的了过此生。那日,却突变骤起。 最近又有些不舒服的气息出现了,父亲知道我比常人更加敏感,于是便请人来调查,遗憾的是,我心心念念的那个人,始终没有出现。 异常出自府中侍女的冤魂,因相貌丑陋而被欺压致死,不知是何缘由,这个怨魂竟十分强大。她怨恨世间所有的人,特别是比她美的人,尤其是红叶,极度的美丽,受着府内众人的喜爱和尊敬,而自己却只能像地沟的老鼠一般苟活着。 “丑陋的逝去吧!昔日红颜,将化为最美艳却也最丑恶的东西!你最渴望的永远也无法得到!”怨魂在疯狂中袭击了我,但她留下的诅咒却无人能解。 从那天之后,我的身体开始变化,皮肤渐渐溃烂,散发着一股恶臭,模样可怖,原本亲近仰慕着我的下人们,全都远离了我。四处来访的医者被我的样子吓得语无伦次,对此症束手无策,之后更是无人再来诊治了。不久,大街小巷都传出了我是个妖怪的传言,谣言越传越离谱,最后竟把我传成一个面容可怖甚至会吃人的恶妖,在众人的恐惧与厌恶中,我的身体也越发虚弱。四周谣言四起,父亲迫于压力,更为了府中的名声来看我的次数也越发稀少。 我也知道,有些东西已经到了尽头。 在继母如愿以偿地生下家中唯一的嫡子后,她终于掌权,继母始终认为我大小姐的身份以及府外府内的言论会对他孩子的仕途不利,便要设法将我除去,曾经受过我恩惠以及被我和善以待的所有家仆开始蠢蠢欲动,顺从地听从了继母的安排。 原先爱慕着、嫉妒着我的人全都变成了欺辱、讽刺我的人,起初只是克扣饭菜,偷拿我屋内的财物、后渐渐不把我当做人来看待,给我最下等的吃食,连家禽的吃食也不如、肆意地辱骂我、虐待我,肆无忌惮地向我吐露这世间最恶毒的话语,在我身上发泄苦痛和不满。因着我可怖的容颜与腐烂的身躯使他们不敢轻薄与我,才使我保证了这最后的清白。我曾希冀着父亲的救赎,没想到得来的却是一句:府中妖物,留一性命已是恩赐。 日子越来越艰难,在某一日,一个碎嘴家仆的恶语中,我偶然得知因着继母的对于府中的巫蛊妖祸之说和外界的除妖言论,府中众人竟要将我绑在柱子上活活焚烧!据说这样便可除去府中晦气,重焕府中生机。 因着明日的行刑以及我全身伤痕累累,溃烂不成型的模样,使他们放松了警惕,府内无人看守,可他们没有想到,今日,竟是红月之夜。或是因为身上诅咒的妖气,我竟有着一丝的力气可缓缓行走了。趁着深夜,忍着全身的剧痛,我步履蹒跚,摇摇晃晃一步步地走进了枫林中,用着满是鲜血的双手挖出了一个酒葫芦,我颤抖着将壶里的酒一饮而尽。不久,一个身着红色衣物的强大气息突然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带我去.....红枫林.....最美的红枫林” 死肉一般的身躯只剩下一双黑色的眼睛坚定而恳切地望着红色的身影,缓缓地说出了一个请求。 又是红枫凋落的季节,犹如出生时的那样绚丽,含着艳丽的色彩,最终回归至残阳的沉寂。 气息奄奄的我再也支撑不住了,跌落在了被红月的光笼罩的妖异美感的红枫林中,红月似血,残破的红色和服和被鲜血浸染的红枫交相辉印。 为何..... 为何...... 我真的...好想,再见那位大人一面... ...晴明大人... “竟是如此浓重的诅咒之气 ,事到如今,已经没办法了么。”温和清澈的嗓音再次在我的耳边响起。 被痛苦折磨的双眼渐渐睁开了一条缝,映入眼帘的如同那日那般,俊逸出尘的脸庞,温柔的眼睛包含着世间的悲悯。 我心中日日念想着的却以为永远无法见到的人,竟在我这般丑陋肮脏的状态与他相见了。 在我被所人都厌弃的时候,依然是晴明大人,救我于水火之中。在这浊恶的世间,也只有晴明大人,是干净的。 “我能为你做的,恐怕也只有使你安息了...抱歉。”晴明大人慢慢地安抚着我,深红的泪水从我的眼角滑落,一切都归于平静。 “飒...” 一片火红的枫叶落在了女子的脸庞,女子拥有光滑洁白的肌肤,秀美小巧的鼻梁,朱唇不点,及腰的黑发铺散开来,美得令人心悸。沉睡之中的女子动了动,缓缓地睁开眼,露出一双摄人心魄的黑眸。 距离和晴明大人的最后一次见面,已经过去了不少的春秋呢,久远的有些忘记时间了,晴明大人的样子似乎变得有些黑暗和让人恐惧了呢,不过,纵使变化,我也永远不会忘记的。 晴明大人一定还会再来看我的,他说,只要我变美,他就会来看我的。 晴明大人说的我都会做到,即便是变成人类恐惧的妖怪,我也不在乎呢,因为,只有鲜血,才能保持我完美的容颜啊!虽然要强忍口中的不适和恶心,不过我已经习惯了,每天也已习以为常,除了那个烦人的红发妖怪,妄想取代晴明大人在我心中位置,简直做梦。在我心里,晴明大人是永远也不可取代的。 晴明大人一定会来看我的,他说,只要我变美,他就会来看我的。 “晴明大人,红叶会一直等着您。” 红枫摇曳,纷纷扬扬,穿着红色和服的倾城女子在夕阳的余晖下翩翩起舞...
  17. 将这份辞职信交给老板的时候,很多人都在旁边看着。 所有人都很不解,老孙平时工作做得好好的,为什么忽然之间辞职了呐?和别人不一样,他工作到在现在一直兢兢业业,还说过工作就是他生活的一部分。 其中他的同事张叶是最不解的,昨天晚上下班的时候,他们还在聊着今天的工作。 所以自然是抓住最后的时候,问了问。 “老孙,怎么了?忽然辞职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老孙的脸露出了一种奇怪的表情,从来没有见过的标枪。 “你相信魔法少女吗?” 所问非所答。 张叶一愣。 “我们都不小了,二十五六的人,你是不是……” 没说完,老孙直接挥了挥手,打断了张叶,阻止他继续说,一边摇着头,一边走了。 老孙是信的。 本来也是不信的。 昨天夜里,月亮又大又圆,街道上混黄的路灯所照耀的一个个的光圈,被月亮撒上一层无不可查的银色光芒。 这个深夜,就忽然想出去。 寂寥无人,停下脚步,向天空中看去。 这就是命运,老孙忽然意识到了,今天所做的一切,以后所做的一切都是命运。 他看见了一个在天空中飞行而过的少女,仅仅只是一瞬,甚至连眼睛都没有来的急仔细观察一下。 因此印象十分模糊,记不清服饰,也记不清样子,甚至连大小都没有捕捉到。 唯一看见的是,长长的,银色的,梦幻的头发。 反射着月光清冷的光芒,今天的月亮,也是为了这个人才升起的。 短短的一瞬,过来多长时间,老孙不知道。 二十五年迷茫的人生,忽然有了目标,一切都不重要了。 回到家,辞职的第一天,他已经有了自己想要做的事情,一张放大版的全市地图已经挂在了墙上,上面是他做作的标记。 既然在这里出现了,既然被自己看见了,那么一定有什么原因。 既然有魔法少女,那么一定有让魔法少女存在于此的理由。 整个城市中最近一周你所有的新闻仔细看了一遍,不同寻常的事情,一一排查。 最后一点点的收缩了范围。 “博物馆……” 最近的新闻中,这个博物馆似乎经常会出现神秘的怪影,已经有一个保安坠楼身亡了,虽然是这么说,但是有一些小道消息,却说得不是那么简单。 死去的保安肩膀上,还有八个深深的血洞。 就像是被什么东西拉着,来到天空以后,释放出去。 “应该就是这个了吧?” 这里了自己的衣服和外表,能不能碰上,是未知的,碰上以后会发生什么,也是未知的。 可是老孙根本不会想这么多。 他只是想再见到那种梦幻。 他是个奇怪的人,从小到大一直都是空虚着的,所做的一切都能做好,但是从来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而做,只是理所应当的那么做了。 整个人都是空荡荡的。 第一次,第一次充满了激情。 街道上还是那样人来人往,也许这个时间窗户现在这里,是个错误吧,但是并非没有机会。 街道上的人已经开始稀疏了起来,大家都回去休息了,也许现在正在反复走来走去,四下鬼祟的张望的人,十分可以吧,但是这个时候,机会应该更大一些。 街道上已经没有任何人了,偶尔会走过一两个行色匆匆的人,这个时候才是最好的机会,上次就是在这种时候碰上的,这次应该也能吧? 于是一天过去。 第二天到来。 街道上再次人来人往。 街道上再次变得稀疏。 街道上再次空无一人。 然后第二天过去。 于是第三天到来。 街道上再次人来人往。 不眠不休的等到了现在,果然人类是有极限的吗? 街道上那么多人,都不是自己要找的人,虽然也有人感觉这个人有点奇怪,但是没有任何人来询问他。 竟然精疲力竭了? 老孙感觉到不可思议,每一刻都害怕错过,所以一直都没有闭上双眼,就这么熬过了整整两天。 身体似乎也吃不消了,隐约记得,自己好像一直没有吃饭,连水也没有喝。 有点奇怪,怎么忽然就这样了呐?似乎和原计划不太一样。 毕竟不可能瞬间就找到吧? 已经有了这样的准备的。 甚至都有点恍惚了,甚至笑了起来,自己整个人都是可笑的。 算了,回去吧,不能这样在这里挺着,毕竟是长期的工作。 街道上再次变得稀疏。 街道上再次空无一人。 好像有点蠢?看着天上的月亮,已经不是那么圆圆的样子了,甚至没有那么大, “回去睡觉,然后吃点东西吧。明天再出来找吧。” 所以说,命运是难以预测的。 轻微的脚步声。 空寂无人的街道中,忽然有了这样的声音,很轻微,却听得清清楚楚。 那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首先,是那一头长长的银发,随着夜风轻轻的飘起。 然后才开始看清这个人。 应该说果然是少女吗?老孙本身也只有一米八左右,但是这个少女无论怎么看,身高都不到自己的胸口。 寂寥的,没有多少表情的脸。 双眼中是空荡的寂静。 小巧的鼻子。 嘴唇。 纤细的脖子。 娇小平坦的身体。 简单但是却美丽的连衣裙。 偶尔露出的白色长丝袜。 适合旅行的长靴。 地面上除了她的双脚,还有一根木质的手杖,顺着向上看去,似乎距离腐朽不远了,上面到处都是斑驳的痕迹,最顶端似乎雕刻着一个龙头。 然后是一只苍白无血色的手。 看见了。 似乎所有的疲惫都消失了。 沉寂的心脏鼓动了起来。 拖着自己疲乏到了极点的身躯,走到了她面前。 “我叫孙远。” 直接说出了自己的名字。 “安。” 似乎是说出了名字吗?还是问候? 有点搞不懂。 那一双眼睛中,似乎什么也感觉不到,就算是远现在这么可疑的样子,也丝毫没有任何的波动。 “我找了你好几天了。” 没有疑惑,没有任何反应,就像是人偶一样,不说话,也没有疑问,似乎就是让这个人说。 “我想见到你!想和你……” 没有说出来,似乎是叫安的少女,单手拿起了自己的手杖,直直的指着孙远。 这是要杀死自己的意思吧。 有点讽刺,原来自己所寻找的,是自己的终结而不是未来啊。 黑色的魔法包裹了手杖,然后挥出。 自己的身后似乎有什么东西发出了嚎叫声,没有听过的动物的嚎叫。 孙远没有回头,但是一些绿色的血却碰到了自己眼前。 是什么东西在自己身后。 应该是叫安的少女,向前踏步,手杖上黑色的东西开始塑性,最后变成了一把不适合少女使用的巨剑。 恐惧并且难听的嘶吼,安就要越过自己了。 回头就回不了头。 魔法少女不单单是一个梦幻的职业,她们是有对手的。 但是那又怎么样那。 看见她的第一眼,就已经回不了头了。 是一只龙,看见的第一眼能够大体知道,但是却不是那种神龙,更是西方的巨龙,但是却有一点点的差异,两只膜翼取代了前肢的部分,依靠健壮的后腿人立在地上。 有六米高。 此时完全脱离了常识了吧,这个世界和自己想的,真的不同。 魔幻的战斗。 少女与巨剑。少女与翼龙,巨剑与翼龙。 任意两项元素拼凑在一起,都是那么的不现实。 回过神来,战斗已经结束了。 不是说没有看清战斗的场面,只是脑子能正常思考的时候,战斗就结束了,少女击败了翼龙,但是并非全无代价。 肩膀上似乎是被抓了一下,出现了四个空洞。 用空洞十分形象,因为没有一点点的血液流出,而是一些漆黑的液体,慢慢的流动。 看也没看这个人一眼,翼龙的身体正在慢慢的消融,少女也正在慢慢的远离。 现在回头,还来得急。 非现实和现实总要选择一个。 自己应该理智的思考。 但是, 见到的第一眼,就已经回不了头了。 “你受伤了,来我家吧。” 于是,应该是叫安的少女,现在在孙远的家。 没有什么好吃的。 但是却还是吃了个饱。 吃完东西,然后要做什么呐? 安什么话也不说,就是看着孙远。 孙远也什么话也不说。 因为不知道说什么。 但是总要有人先说话。 “你还要在这里待多久?” 有了一问,自然有一答, “马上就走。” “你要去什么地方啊?” “我要去找龙。” “龙?” “欧克斯萨卡尔,一条十分老的龙。” “为什么?” “我想让他收回契约。” “什么契约?” 这个问题没有回答。 再次陷入了沉寂。 安站起来了,“谢谢,我要走了。” “我想和你一起走。” 忽然自然的就说了出来。 少女的眼睛,空寂的双眼,此时似乎有了一点点不一样的地方。 稍微有了一点点得波动。 似乎是疑惑吧。 “我喜欢你,第一眼就喜欢了。” 是更大的疑惑。 “我喜欢你,所以想和你一起走。” “我活了超过一千年了,并且不会死,不知道还会活多少年。” “我想要和你在一起。” “我不管你是因为嗜好还是什么其他的原因,你清楚吗?无论我现在什么样子,一百年后我还是这个样子。” “我不管,我就要现在和你一起走。” “你不会魔法,是跟不上我的。” “你可以让我跟的上。” 安有一些沉默了。 自己在这条孤独的路上,走了多久呐? 压花你钱这个人,虽然说这搭话,最后也一定,会离开吧。 他们是不一样的。 但是,自己已经有点讨厌这种孤独的旅程了。 “无论如何都要和我走吗?” “无论如何。” 一问一答, “为什么要做到这种程度?” “因为我喜欢你。” “喜欢就可以做到这种程度吗?” “喜欢就可以做到这种程度。” 稍微安静了一下。 “你和我出来吧。” 今天的月亮虽然不怎么圆,但是却很亮,比圆月当空的时候,还要明亮,两人在月光下行走, “你要答应我,与我一起找龙。” “为什么要找龙?” “他是我契约者,只要有它在,我就一直这个样子。” “不好吗?” “不好,因为它杀了我的亲人。” “找到以后会怎么样?” “我杀了它,然后我会死,或者直接点,它杀了我。” “都会死啊。” “你要是答应了,我就和你一起。” 孙远答应了。 似乎是一片很大的空地,这里只有两个人, 有些清冷,孙远问, “要做什么?” 俺看着孙远, “你愿意变成我的手杖吗?” 斑驳的手杖似乎更加破旧了,随时可能折断、 “要是能和你在一起,我就愿意。” “知道契约吗?” “知道,就像是合同一样。” 月光似乎更加明亮了。 “最后一次,我问你,你愿意变成手杖,陪我一起行走,完成我的愿望吗?” “我愿意。” 依旧是那种清冷的样子,“那么,一会,月光再亮一些,我会发起誓约,每当我做这个动作的时候。” 轻轻打了一个响指, “你就会在手杖和人的形态之间切换。” “似乎很普通,这样就行了吗?” “这样就可以了。” 月光更加明亮了。 “那么准备好了吗?” “来吧。” “真名就是孙远吗?” “真名就是。” 银色的月光中,有着一头银发的这个安,像是小小的女神,孙远的心中不知如何,跳动的越来越快。 “我作为契约的主动方,向你询问,孙远,愿意成为我,安·米尔克的从属,变为我的手杖,与我一同前行,帮我实现我的愿望吗?” “嗯,作为契约的被动方,我愿意。” 原先破旧的手掌在这样浓烈的月光之中快速的消逝。 “那么,以此为号,你将会在自由的躯体与固有的器具之间切换。” 抬起一只手,拇指和食指搭在一起。 然后被一只更大的手抓住了, 轻轻的拥抱。 冰冷的嘴唇感觉到一点点炽热的温度。 是另外一个人的嘴唇。 一根新的手杖,被安握在手中。 “我总感觉,这样似乎更有仪式感。” 这根手杖感觉自己被抡起,砸在一旁的电线杆上。 月光如常,月光依旧。
  18. 中秋佳节,万人空巷 在庆典上,我顺了盒巧克力回家,只有六颗装的巧克力,掂量掂量,也不重,好在价格并不贵,不过为什么在中秋节买巧克力? 太没有节日氛围了吧… 我攒着盒子往回走,突然想吃巧克力了,但是巧克力月饼又是个邪典,不如还是买个正儿八经的巧克力吧。 巧克力一般不是用来表白来着… 月饼才是用来形容团圆的吧,怎么当初想着是送月饼而不是巧克力呢… 我的思念倒回四年前,在那个月圆之夜。 我从家里挑了盒月饼出来,小心地拿着,然后塞到她的手上。 “咳,送你的。” 我害羞的看着她,月光映照着她的面庞,朦胧中带着一丝可爱,我的脸上烫烫的,不敢和她对视。 “月饼?” 她惊喜的转过身来,拿过我手上的月饼,然后拉着我坐到旁边的椅子上。 今天是中秋,我们约定好在此见面,这是和她同住一个小区才能享受到的独有优势,我找了处平日晚上没人的地方作幽静的基地,按计划进行着。 “但是只有一块诶,你不吃嘛?” 她虽嘴上说着,却急忙地拆了包装,看着我,手倒是已经握着叉子了,我有些好笑。 “没事,你吃,我吃过了。” 这是谎言,我也挺想吃的。 “这样,我切几块,嗯…这块先给你!” 她自顾自的切开了月饼,画了个米子,然后扎下一块伸到我面前,我想用手接过,却被她向后躲开,娇羞的少女鼓起勇气,又把手伸到我的嘴前,我对着月饼咬下去。 “嗯,好吃。” 莲蓉馅的,不假,我是真喜欢。 她听完咯咯的笑着,然后也扎了块。 “好吃~” “噗嗤”,我也跟着笑了起来,但心里除了喜悦,还有一些其他的心思。 我想… 和她在一起。 我暗自下着决心,吃完这月饼,就同她表白。 和她在一起度过的三年里,我已经萌生了超越友谊的感情,不再是同学,朋友,可以予以形容的,我知道该做出属于我的选择了,只要我… “我喜欢你。” 她突然打断了我的思绪,我诧异的看着她。 “呃…怎么突然这么说…” 我有些愣神,然后是懵懂的羞涩和喜悦。 “不行吗?” 她望着我,我连忙掩盖着自己的窘迫:“不是…我只是…咳,当然可以。” 我轻咳一声,低着头,想把脸往地上埋,表白真是…太突然了。 我又看向还剩了一牙的月饼,应该是留给我的,不过怎么还没吃完就表白,真是不按套路出牌… 剩下的事情我就记不清了,好像亲了口我的脸? 然后跳跳悠悠的就跑了 搞不懂…搞不懂… 我轻叹口气,走在街上,入秋了,却还是这么燥热。 “嗡嗡——” 是特别关心的震动声,自从大学各奔东西后,就专门给她设了个铃声,嗡嗡两声真好记。我用右手从口袋里掏出了手机,解开锁屏,翻找到了企鹅的图标点进去,第一个就是她。 “有空吗?我有事情想找你谈谈。” 唉… 其实大概能猜的到要说什么,不过压抑着内心的情感,不死心的回了句在路上,等会到家聊。 一路无话,我的脑子里乱糟糟的,也没心思刷手机,只是沿着回家的路看着周围的风景。 到家,打开灯,手机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嗡嗡——” 是属于她的铃声。 “到家了吗?” 真是… 有个体贴的女友,我应该高兴,不是吗? 我拿着巧克力,走到自己的卧室里。旁边的房间是我的室友,灯还是黑的,还没回家。叹口气,坐到自己卧室的凳子上,把手机丢桌上,然后拆开了巧克力的包装,拿着一颗吃了一口。 真甜。 我没理手机上不停弹出的提醒,好好的桌子被不停地震着,我心烦的转过椅子,看向窗外的月亮。 房子就是这点好,床前落地窗,能让我沉浸的看着窗外的湖景,还有远处的明月。月亮还是这么圆,日子还是这么个日子。 恍惚间,盒子里只剩了一颗巧克力,有些腻了。 我回到桌前,把巧克力放在那,打开手机,翻阅起无法躲避的消息。一长条的内容,我没心思细看,但是其意味已经很明显了。 “好。” 我回复道。 桌上的巧克力还剩了一颗,唉,真不该在中秋买巧克力的,遭报应了。 把手机插到充电座上,不再理会,该去做晚饭了。
  19. 前言: 诸位好,这里是春田,是曾在文区写过很多没有下文的作品的老咸鱼。虽说如此,所幸还是靠着一些完结了的短篇换得了些许读者喜爱,所以一半一半,多少也算是小有成就吧。 这次的三题写作投稿,是发生在我自己的原创世界观里的一段小故事。虽然早在9月15日就已经写完了大纲,但是由于我长期未有写作,写文习惯变得极差,又在写作过程中不断东改西改,结果哪怕在版主延期了一周后,最后还是有大概一万多字左右的内容没有写完,现在只得先分成两部分,姑且先把上半部分写完发出来再说,实在是惭愧。 这个故事原本只是单纯的为女主角创作的角色研习(英文称为Character Study,指一切叙事元素都为衬托角色而服务的作品),男主角只是单纯的摄像头而已,但写着写着,或许是剧情就需要他动机更圆满一些,也可能是单纯最近听了很多讨论对纯摄像头主角的不满,总之这个大纲里只有一行字的家伙倒是不知不觉间变得丰满了一些。当然,先天不足还是有的,但我还是尽量,尽量去给他弥补起来了。 嗯,其实写下来不免会觉得有些地方对不知我世界观的读者来说或许会显得很怪异吧,实际上我也是第一次把这些设定上的内容确实写出来,再加上也颇久未写了,也望各位多多包涵。 总之,就请各位读读看吧:这是发生在名为伊斯卡瓦的架空世界,发生在名为“杨德鲁帝国”的古老国家的南方边境里,一座因“巧可”这一特产而闻名的边境城市,柯墨道珊的一段简短的故事。 虽然在这个上半部里,关键词们的意义还不会完全展现出来,但姑且先简单写一下吧。若是读完感兴趣,也不妨在完整版出来前揣摩一下,它们到底会怎么融入故事中。 月亮 - 恒久不变的见证者 旅途 - 以时间为坐标的漫长路途 巧克力 - 舞台关联的特征元素,一个关键角色的重要信物
  20. 天灾之后的世界,曾经生机勃勃的地表,如今还能存活的生命所剩无几,尤其是过去处于统治地位的人类。仅存的人类,若想苟延残喘,唯有不断在贫瘠的世界上寻找一切保持生存的资源这一条路。灾难就像心情多变的孩童,随时随地都有可能降临,那些为了活命的人,拼了命的挪动疲惫的双脚,于已经彻底没落的人类文明中移动。 对所有想活下去的人而言,余下的人生,便是一场充满苦难的旅途。 踏上旅途的少数人之中,有更少部分人组成团队一起行动。这部分人,要么更早的迎来旅途的终点,要么走得比单打独斗的人更加轻松。 有坏,有好。有压力,有轻松。 这些团队,有的人是亲戚,有的人是朋友,有的人是素不相识的陌生人,有的是过去的同事。其中,最容易提前到达终点的小团体,一般都带着“累赘”。老弱病残,只想活命的人无法理解带着这些“累赘”的人的思维。也难怪,毕竟他们只想要自己活命,至于带着“累赘”进行旅途的人,则希望“累赘”也一并活下去。 怪风呼啸,如同灾难的嘲笑声,围绕在废墟的残檐断壁外。一望无际的夜空,难得能见到一整个月亮。即使月亮散发的是一股诡异的红色柔光,在这末世里,月亮的光芒依然显得温柔。柔和的月光,照着一座剩下底下三层的废弃高楼,过去负责这个城市的人,想必是一位很有责任心的领导,不然,天灾肆虐后的现在,很难想象还有一座“高楼”仍能勉强为流浪的“旅人”提供遮风挡雨的庇护所。废楼第一层,布满尘埃的角落里,四个小孩正蜷缩着小小的身体,互相依靠。穿在他们较小身躯上的衣服格外崭新,看上去完全不像是末日游荡者能裹身的衣物。两个小女孩,穿着漂漂亮亮的连衣裙,尽管连衣裙有不少地方撕裂、破烂,还有污渍;两个小男孩,穿着可可爱爱的长裤长袖,尽管衣服拆线裂开、肮脏,还发臭。四个孩子们的衣服,还是比当今世上许多连披挂在身上都做不到的破布要强得多。 她们很幸运,作为最早来到这个荒废已久的城市的“旅客”,孩子们得到几乎这里能找到的最好的资源,例如包裹在她们身上完全不合身的大棉袄。这可是好东西,不仅能成为小家伙们今晚安睡的被子,还能作为平时行动的最好的御寒衣物。当然,小家伙们实在犯不着四个人一起批一件大棉袄走路。 除此之外,她们还有至今为止最最丰盛的晚餐——埋藏在地下的风干肉。这是她们一行人找到的一个废弃地方里翻出来的食物,奢侈的宝物,差点就让发现这些东西的人浪费体力欢呼一番,好在最后忍住了,没有浪费重要的体力干些无谓的事情。风干肉是一回事,其中还有更棒的东西,应该说,对小朋友来说尤其棒的干粮——巧克力饼干。鬼知道这四块饼干到底如何保存下来,这不是缺少食物的人该考虑的事情。孩子们斟酌了一下,把风干肉藏进她们的双肩包里,选择了热量更高的巧克力饼干。同时,孩子们抠下了饼干上舔舔的巧克力,然后降饼干掰成好几瓣,为了不浪费,她们高高的举着饼干,张开嘴巴接住了饼干的碎屑。饼干香喷喷的,好吃,四张小嘴巴细细咀嚼,好似多嚼两口就等于多吃一些。跟着,她们打开一个碎料瓶子,用瓶盖当杯子,小心翼翼的往里头倒水,一点不敢马虎,生怕抖出来一滴,浪费。两个小男孩,两个小女孩分别喝过一口,美美的舔了舔舌头。这是她们近段时间里吃过最好吃的晚餐。 灾难以后,四对小脚,跟随她们的父亲,越过不知多少废墟,走了不知多少里路。她们路过废弃的城市,父亲跟她们说,那里曾经是一座繁华的城市,经济发达,很多人愿意背井离乡前来此地寻找工作;她们翻过死气沉沉的高山,父亲跟她们说,那里曾经是一座宏伟的高岭,众多游客特意花钱前来这座高山一览众山小;她们经过一条河床,父亲跟她们说,那里曾经是一条壮观的江河,长江水连绵不绝,孕育了无数生命的诞生,见证过许多朝代的更迭。孩子们什么都没见过,她们只能从父亲的嘴里了解所谓发达的城市、所谓宏伟的高山,所谓壮观的江河。可笑的是,实际上,她们的父亲本人,亦没有亲眼看过自己嘴里高谈阔论的东西。 不过,没关系。孩子们对父亲提到的东西不感兴趣,她们只是想听父亲讲,她们只想看保护她们的父亲一脸自豪与高兴的表情。比起城市,孩子们觉得能给她们找吃的找穿的父亲更加“发达”;比起高山,孩子们觉得能给她们安全感保护她们不被欺负的父亲更加“宏伟”;比起江河,孩子们觉得能一直为她们努力的父亲的笑脸更加“壮观”。所以,她们留下了饼干上的巧克力。孩子们的父亲,领着她们路过废弃城市的途中,见到过一个牌子,父亲说,那是一家有名的品牌,叫凹里凹,这品牌的巧克力饼干可好吃了,以前很父亲很喜欢,希望让孩子们也尝尝。四个孩子不知道手里的巧克力饼干是不是什么凹里凹的饼干,父亲说喜欢,她们就想把巧克力留给父亲。 “爸爸回来了吗?” 其中一位黄头发的小男孩问到。稚嫩的声音回荡在空荡荡的一楼,回应他的,只有他的弟弟妹妹们安安静静的摇头。紧接着,小小的声音溜到楼外去,顷刻间,怪叫的风声便吞没了可爱的疑问声。 孩子们想她们的父亲了。 父亲到哪里去了?四个孩子互相看彼此一眼,披着大棉袄,整齐的移动着,接着一起搬来一块石头,垫脚,踩着石头,从一楼已经崩塌得只剩一条细缝的“窗口”,窥探外边。到处都是黑压压的一片,唯有红月洒下的月光,为四个孩子提供勉强可见的微光。外面的世界并不安全,除了天灾之外,异变的凶猛生物,为了生存袭击他人的求生者,都是足以夺走四个孩子生机的可怕存在。孩子们不想给爸爸添乱,她们会听爸爸的话,好好的待在这里。门口已经被爸爸用重物挡住,擦去来去的脚印,只要四个小孩不胡作非为,躲在楼里就是最安全的选择。 “爹爹什么时候回来呀?” 红发的小男孩,透过缝隙,用红色的大眼睛盯着红色的月亮,没有精神的问到。父亲说,如果想他了,可以跟月亮聊天。这是灾难发生后的第一个晚上,父亲对她们说过的话。自那之后,只要父亲外出,孩子们就会对着从不回应的月亮说话,她们记得,那时候,月亮还不是红色的。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洁白的月光,染上了一片诡异的红呢?旅途中,孩子们经常抬头看,抬头看,寻找聊天对象变化的答案。 “我们留下了饼干上的巧克力,父亲说喜欢,想给父亲吃。” 黄头发的女孩子对着月亮说。她红蓝异色的双眼看了看用报纸包裹的巧克力,软乎乎的脸蛋上浮现出可爱的笑容。 忽然间,几片乌云飘过,遮挡了月亮。多亏外头狂风大作,碍事的乌云没有驻足,很快的成为月亮的过客。一来一去,洒落的月光消失,再现,又消失,又出现。好似真的在用独特的方式,回应孩子们的问题。 “这是说爹啲很快就回来吗?” 红头发的女孩高兴的踮起脚尖,朝着缝隙外左看看,右看看。 没有看到她们的父亲,倒是看到一个黑影掠过。一个奇怪的黑影,那个影子的形状,孩子们见过。此时,又有一片巨大的乌云挡住月亮,像是在提醒孩子们危险似的,微红的月光消失无踪,孩子们立刻从缝隙前边静悄悄的落下,缩回角落里。这是旅途上必然会遇到的危险,父亲教导过她们该怎么处理。 只是,并非每次,孩子们都能化险为夷。 孩子们想她们的父亲了。 砰,砰,砰,砰。父亲用来挡住入口的堆积物遭受到什么东西的撞击,每一次撞击,都发出了仿佛响彻整片废墟的响声。四个孩子们不过十岁上下,没有任何对抗敌人的武器。只要她们暴露在具有敌意的任何敌人眼皮底下,她们都只有一个结局——提前结束人生的旅途。 不要,不要,不要。 孩子们互相抱在一起,心里默念着。她们还不想和父亲分开,她们还不能死,因为父亲爱她们,她们也爱父亲。外头,能听到堆积物落地的吵杂声,外面的家伙入门,估计用不了多长时间。四个孩子的小手,紧紧的攒住包裹着巧克力的报纸。忽然间,堆积物大量落下,吵闹的声音四起,随后更是啪得一声响,似乎是木门被压坏的声音,堵住入口的杂物,终于守不住门。一只骨瘦如柴的手,扒拉着门框,另一只手,则拖着一把订满钉子的木棍,武器上的血迹还很新,甚至没有干,顺着木棍缓缓流下,看起来,这根凶器,不久前才夺走了什么生物的命。一副前胸贴后背的干瘦身材,披着一件破破烂烂的短袖衫,已经覆盖满灰尘的破衣服,看不出原本到底是什么颜色,伤痕累累的双腿,踩着一双用胶纸粘好的拖鞋,一脚一脚的踏着水泥碎石,走进废弃楼房。碰巧,红色的月亮再度给予黑夜光亮,诡异的红色,正好从外向内,照亮了这个骇人的身影。一张尚且能说是人样的脸,挤出难看的笑容,架着危险的钉子木棍,朝孩子们敞开木柴似的臂膀。 “爸爸!”“爹爹!”“父亲!”“爹啲!” 借着月色,瑟瑟发抖的孩子们见到挂念已久的父亲,纷纷掀开大棉袄,蹦蹦跳跳的围在她们的父亲身边。活泼乱跳的身姿,逗得父亲发出两声干燥的笑声,他护着孩子们,堪堪比瘦小的孩子们的腰瘦一圈的腿艰难的支撑他蹲下,希望用更近的距离,看看孩子们可爱的笑容。 “你看你看!爸爸,我们给你留了巧克力!” “爹爹,你说你喜欢,我们没有吃!” “父亲,吃晚饭吧!吃饱饱!” “快快,爹啲,吃完跟我们说说,巧克力是什么味道?” 父亲愣了一下,黑眼圈包裹的双眼,看向幼小的双手里皱巴巴的报纸,孩子们打开报纸,结果千克力都碎掉了,因为刚刚孩子们害怕,攒得紧紧的,父亲看出来了。看到巧克力碎掉,孩子们就像失落的小狗狗,原本摇晃得厉害的尾巴,瞬间萎了下去。父亲方才还在想怎么劝孩子们吃巧克力,现在赶紧依次摸摸四个孩子的头,左手伸到报纸上,用筷子一样的手指夹起巧克力碎屑,送进嘴巴里,装模作样的动动嘴,接着连连点头,不停地说。 “好吃,好吃,很好吃,真好吃。” 听到父亲这么说,孩子们的眼里重新亮起光芒,她们笑嘻嘻的看着父亲吃掉巧克力,一点没有嘴馋的意思。 因为呀,她们就是想看父亲高兴的样子。 之后,父亲重新找东西堵上门,盖上大棉袄,抱着孩子们躺在墙角里,给她们说巧克力是什么样的味道。并跟她们说,下一次去别的地方找到巧克力饼干了,一定给她们尝尝。瘦弱的身材靠起来只能顶到骨头,可孩子们还是毫不介意的依偎着父亲,倾听父亲用嘶哑的声音为她们讲述从未见过的事务,渐渐的闭上眼皮子,安详的睡去。父亲抬起头,盯着从破洞里漏下来的红色月光,回味嘴巴里甜甜的味道,紧紧的抱住孩子们。 诡异的红光再次普照废弃的楼房,在楼房的不远处,有好几只变异的恶犬,死相悲惨的躺在崩坏的水泥路上。 末世的月亮,再次见证了这位父亲,见证他一路在充满苦难的人生旅途中艰难前行,同时幸福的品尝着路途上孩子们赠送的“巧克力”。
  21. madetook

    无声

    “地震了?” 一阵疑云从自己心中升起。 因为以前的小学课上,霍顿老师告诉你们地震很可怕,所以你本能的迅速站了起来。 睁开睡眼惺忪的双眼,环顾四周,发现周围 是那么的黑,远处的几只萤火虫在空气里晃动着。 一切是那么不真实,好像做了一场儿时的梦。 眼前好像有一堵黑乎乎的墙,你下意识的摸了一下。 奇怪的触感,软,粘,湿…… 又一阵震感传来,伴随着一点火光,你看见了一个戴着钢盔的头颅,自己的手上则是红的发黑的血液。 那个头颅,睁着眼睛。 你发现你对这双眼睛实在太熟悉了! “FUCK!” 你彻底清醒了,赶紧趴了下来。 这是一个战壕,周围都是四分五裂,炸成碎块的尸体! 突然,你感觉刚刚那句脏话有点不对劲。 从小妈妈就教训你,说脏话不好,但此刻,你根本管不着。 “FUCK!!!” 你又骂了一句,然后你捂着嘴。 “我哑了!?” 你心里暗暗叫了一声。 有一阵震动传来,你抬起头,发现一颗炮弹在自己前方100英尺的弹坑中炸开,空中飞舞着红黑色的肉块和泥土。火光暂时照亮了天地间的一切,包括你孤独的身影。 上空几架黑色的飞机掠过,留下长长的尾烟。 静!太静了!静的吓人的那种! 你明白了!你全明白了!你不是哑了!你聋了!被炮弹震聋的! 但又有什么关系呢? 你的部队已经全军覆没了!你是聋是哑又有什么所谓呢? 远处的萤火虫靠近了,随着眼睛适应了黑暗,你看清了! 那是一群穿着黑色军装,打着手电的德国士兵。 你低下头,摸到了自己的恩菲尔德短步枪。 还好,你的战友还在! 拿起步枪,你悄悄地站起身来,想看看那群德国佬到哪了。 目光却又和那颗头颅的双眼对上了,它的眼中布满了血丝,这让你想起了自己。 你的眼中此刻也肯定布满了血丝,这不仅仅是几天没合眼的原因,也包含了对那帮德国佬的仇恨! 你最怕的是死,所以活到了最后! 但你最爱的不是生,所以你不打算当逃兵! “该死!要不是手榴弹都用完了……” 你心中骂到,但没有任何情感。 只剩下麻木。 偷偷的用自己脏兮兮的手,将手中五发子弹都上了膛。 “四发拿来杀敌!最后一颗,我自己的……” 再次悄悄抬起头,那帮萤火虫越来越近了,估计只有50英尺不到了…… 你屏住呼吸,一动不动! 此刻你不再是人,你化作了一头凶猛的野兽,在隐秘的战壕里用尖锐的目光死死地盯着前方的敌人……
  22. 那天的太阳,白如皎月 八月份的盛夏时节,悬在蓝色苍穹上的烈日白如皎月。离家五公里外的一处沿江步道上,只要是每逢节假日,每天清晨七点半,在天空泛起鱼肚白时,便总会看到一老一少,一前一后的在步道上慢跑。 这便是父母离异后的我,过继给爷爷后假期的日常。 穿着白色背心和那条老气的迷彩长裤,爷爷总不会掩盖他身上的伤疤,也不怕有人说他一瘸一拐还要跑步,跑一路喘一路。 每每遇上熟人,对方都会竖起大拇指,尊称他一声————老兵。 “记住了,如果有人跟踪你,不要马上改变路线,要试图观察对方,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 休息的时候,爷爷总会取下插在后腰皮带上的蒲扇,一边扇扇子一边给我上课。我若是能在之后的锻炼中,一字不落的将爷爷的话复述出来,他便会掏出一块巧克力掰成两段,一半给我,一半给他自己。 “记住了,对待敌人,一定不要犹豫,只有野狗才会冲着猎物流口水,你是人,不是狗。” 爷爷的话总是跟刀子一样锐利但实用,也跟他自己一样,对自己严格对别人就更严格。周遭的邻居们多半不敢惹他,只在背后嚼他舌根。 “你爷爷当初的部队中了敌人的埋伏,一百多人只有他一个人活了下来,也就变成了这副模样。” 我爸爸曾经给我这样说过,像是为了让我做好心理准备。 但,在爷爷那里,我又听到了不一样的版本…… “当年你太爷爷得罪了军阀手下的狗腿子,一家十口人,死的死逃的逃,留我一个人逃到西北,被恩母收留方才捡了一条命。” 隔三差五的,吃过晚饭后,爷爷便会坐在家里的阳台上,陪着奶奶的遗像看着夕阳红,抽着叶子烟说些往日的故事。 “恩母早年丧子,当初捡到我的第一天就请我吃‘洋糖’,说我是老天爷送给他的儿子。” 那所谓的‘洋糖’,就是巧克力。 “后来,我的生日就改成了被恩母收留的那一天……” 故事说到这里,爷爷总是会说些琐碎的家长里短,鸡毛蒜皮,我有时听的腻了便悄悄打瞌睡,但总免不了被爷爷的烟枪敲脑壳。 有一天,我听的烦了便开口追问。 “那爷爷,后来呢,后来怎么样了,爷爷你别总是说些鸡毛蒜皮的事情嘛。” 因为我知道,爷爷当过兵肯定打过仗杀过人,那时的我特别想听些刺激的故事,去和自己的小伙伴吹牛皮。 但爷爷总是抽着烟,半晌不说话,只说我还太小…… 直到我十八岁成人,在爷爷80岁的生日上,在只有我们两爷孙的生日宴上,他方才说出了故事的后续。 “那一年,我7岁,听说前线打了败仗,日本人马上就要来了。” 抽着那一如既往的老烟枪,听着桌上火锅沸腾的咕噜声,爷爷的目光透过那缭绕的蒸汽,仿佛回到了几十年前…… 那一年,恩母说,家业祖坟都在城里,搬不走,死也只能死在这里。 那一年,日本人进了城却没杀人,大家都说运气好,因为前面十个城被杀得鸡犬不留。 那一年,一个日本军官找到我,说每个星期都给我一块‘洋糖’,让我记着每天从店里进出了那些人。 他说。 “我的孩子和你长得很像。” 咔嚓。 他用相机给我照了张相,说是看着我就能想起家里的孩子。 那一年,我吃了很多巧克力。 那一天…… 是一个大白天,太阳热的发白,就跟晚上的月亮一样。好几车日本人包围了恩母的店铺,他们冲进去见人就杀,里面传来了枪声,喊杀声,惨叫声…… 那军官却将我抱了出来,又给了我块巧克力,摸着我的头说我真听话。 那一天晚上,日本人开始庆祝,庆祝他们破坏了一处游击队的据点,庆祝他们抓到了许久都没抓到了游击队首领。 火锅沸腾了,红色的汤汁在液面上欢呼雀跃。 “他们就站在挂满人头的城墙前,高升欢呼————万岁,万岁,万岁,大日本帝国,万岁。” 爷爷说到许多人头被挂在城头上,日本军人开始欢呼时,忽然就跟魔怔了一样,抬起双手大声喊叫起来。他面色凝重,却喊得大声,我看的出来,爷爷是在逼迫自己喊出来,就像是逼迫自己去面对那个残酷的事实一样。 良久,爷爷放下手来,脸上仍旧看不出什么情绪,但那双颤抖的手暴露了他的心思。 “那一年,恩母没了,恩公没了,我又成了孤儿……” 几年后,在病榻上爷爷给我补上了那故事最后的碎片。 “石田安南,这是那个军官的名字……” 或许我早就该明白,爷爷为什么要不辞辛劳的养活我,训练我,为什么十几年如一日的,教授我那些正常人用不到的知识。 “我知道了。” 在爷爷的墓碑前,我磕了最后三个响头。 “孙儿,这就去办。” …… ………… ……………… 在外人眼里,他是一个慈祥而有趣的老头。热爱摄像,为人幽默风趣,不拘小节热心帮助邻里,还特别喜欢绘画,听说年轻的时候曾经和一众大师共同创作。 几年前,在长崎原子弹爆炸默哀仪式上,他亲手绘制的一篇画作引得在场众人一阵热泪盈眶,为此在美国总统的授意下,他获得了诺贝尔和平奖。 只不过谁都不知道的是,每当夜幕降临皓月当空,在独属于他的小屋里,他总会一个人倒上一杯清酒,拿出几张照片来独自欣赏。 照片上,无不是他曾经拍下的,那些被屠杀的受害者的照片。 不是为了记录真相,只是为了让他感觉到一阵发自内心的舒爽。 那是,他身为强者的记忆。 “请问,是石田安南大尉吗?” 老人端起酒杯的手停住了。 皎洁的月光下,一个年轻的身影站在他身后,用一把自制的双管猎枪对准了他的后背。 老人的喉结蠕动了一下,浑身的冷汗伴随着恐惧爬满了他全身上下。 他没有勇气说一声是,也没有勇气去否定,因为那累累罪证就在他自己面前。 寒风穿堂而过,老人的眼泪从眼角滑落。他此时才明白,自己是多么的惧怕死亡,是多么的胆小懦弱,以至于不看这些受害者的照片,他就无法支撑起自己那充满了罪恶的躯壳。 半晌,老人用颤抖的声音,为自己辩解道。 “我……只是听令行事。” 砰,砰! 硝烟还未散去,凶手在老人的身旁放下了一块用发黄的纸包好的巧克力。那巧克力早已变质发霉,但不知为何被人保留到了现在。 今晚…… 天上的月亮,白如皓日。
  23. “总之给我记住,不可以喂巧克力给狗吃。” “知道了,前辈!” 很久没有听到那个声音了。 莫雨笙紧了紧背包的肩带,挥挥手像是在拂去一些不必要的回忆,继续出发前往下一个村落。 怀念是没有意义的。莫雨笙知道那个会带着纯然的好奇心尝试一切,却在自己冷着脸给出禁止的回答后乖乖摆出认真表情的听话后辈已经不在了。曾经有一些瞬间,他觉得自己会是先掉队的那个,觉得未走完的路留给这个有点天然也因此有点呆的后辈也未尝不可,虽然自己还是会有些担心。 但是现在已经没有担心的理由了。 因为后辈已经不在了。 “所以...不可以喂巧克力给狗吃是因为...这是珍贵的糖分来源?所以只给我吃?” “不。是因为对狗来说,巧克力是有毒的。” “啊?” “彼之砒霜,我之蜜糖,就是这个道理。所以推己及人总之有风险的。比如你不是狗,所以你也不知道什么对狗来说是危险的。” “诶...可是前辈,你好像总是很懂我在想什么啊...” “...你太容易被看穿了。” “嘿嘿。” “...这不是在夸你。” 自打他不在了之后,自己似乎也没有那么多话了。 莫雨笙深吸了一口气。刚才那个念头很蠢,因为没了后辈的自己是一个人在执行巡路人的任务,自然不会有太多话。 不过,还是承认吧,这个后辈确实让自己话多起来了。 莫雨笙曾经想象过一些荒诞的画面,譬如说,额,自己结婚了。哈,太荒诞了。对于巡路人来说结婚完全就是另一个世界的奇谈,温馨的家庭和夜晚卧室窗口亮起的橙黄色不是属于他们这些人的画面。巡路人选择了这条路之后,余生都在路上,探索,记录,在路的交汇处与其他的巡路人相遇后交换情报,然后再分别。 一切都为了祖灵之月。 莫雨笙和其它的巡路人一样,接受了月的注视,触碰到了来自月面的伟大灵魂。以治好自己挚爱的顽疾作为交换,莫雨笙对月起誓,成为了一名光荣的巡路人。这份光荣,至少林地中月的祭司这么讲,来自于地上所有生灵的宿命,一份终将回归祖灵怀抱的命运。月,是祖灵对万物的注视,是祂无数观测世界的手段中最重要的一只眼睛。月有一次盈缺,便是祖灵一次眼眸轻潋,再重新注视。而巡路人在大地上旅途刻画的纵横,终将汇聚成祖灵眼眸中映出的一副画卷。当画卷绘制完成之日,祖灵的眼眸将会永久的弥合,而地上的一切都将映入祖灵的眸,回归月的怀抱。 作为巡路人有很多麻烦的规条,比如不能结婚生子,比如不能在一个地点常驻超过祖灵眼眸的一次开合,比如只能单独上路。这里,有一些是很有益的,比如后者,不能在一个地点常驻那个,这会被动地帮助莫雨笙避开很多狂热的太阳信徒的追捕,那些信奉太阳的人似乎不是很喜欢月的祭司们的这些想法,也不想回归月的怀抱。但是有些规条确实不太让莫雨笙喜欢,比如不能结婚。 也许是因为这个吧,莫雨笙觉得,他会在看到后辈的时候偶尔想象,如果自己和自己当初的挚爱结婚成家,并且有一个孩子的话,也许会像后辈这么可爱。他很像她,单纯,可爱,好奇,什么东西都想碰一碰,闻一闻,蹲在地上看蚂蚁也能看好长时间,直到每次莫雨笙举伞的胳膊变得又僵又痛。 如果我有一个孩子,莫雨笙想,我希望他能和自己的母亲快乐地生活在一起。 他不该跟他的父亲一样成为一个巡路人,就像他的母亲也不该。 所以他在成为巡路人之后并未和任何人道别就悄悄离开了。“告诉她,他去了很远的地方。”他和身边的朋友这么讲,让他们传达给自己的挚爱。 所以他也觉得,是时候找个机会让自己的后辈离开了。 “前辈...” “嗯?” “...我好困...怎么回事...” “...” “...啊...是刚才那块...吗...” “...总之给我记住,既然你觉得在这里呆着很好,既有你喜欢的朋友,也有你喜欢的狗,有你喜欢的花园...那就,不要再上路了。你只是我口头承诺的见习巡路人,你还没有契约,我也没有跟任何祭司讲过你的存在。所以你就呆在这里,就好。” “...可是,前辈...” “给我记住,就呆在这!” 莫雨笙头一次对他发了脾气。在他粗重的呼吸声中,他攥紧他得来不易的后辈的手,像是攥着自己的下半生。 “我救了你,不是为了让你和我一起受这种罪,懂吗!你,就给呆在这,哪儿也别去!听着,这是个好地方,人们很好,对你也很友善,塞缪尔家的姑娘对你的情意整个村都看得出来!那你还跟着我做什么,啊?你听好,等你醒了之后,枕头下会有张纸条,记着我把这房子的地契放在哪里,你怎么和其他人解释我的消失,以及其它你需要注意的内容,给我认真读完,记在脑子里,然后把那张纸烧了,忘了我,在这里好好活下去!听到没有,好好活下去!” “可是...这里...没有...” 少年的呼吸在催眠药物的作用下渐渐变得均匀。月光透过窗户,静静地将清冷的光辉洒在熟睡的少年脸上。 莫雨笙渐渐松开后辈的手,似有所察,望向窗外。 圆月当空,默然不语。 脑海中数个月前的回忆画面,渐渐被嘈杂的人声打断。 莫雨笙回过神来,才恍然发觉自己已经来到了目标村落的市集。按照祭司们的讯息指示,自己在这座村落会和另一位巡路人会合,交换情报,同时开始自己下一段的旅程。让莫雨笙有些意外的是,这次讯息里祭司的语气异常的有些不悦。也许是他们知道了什么,也许自己设计赶走一个很有潜力的巡路人后辈的时候已经全然落在伟大祖灵的眼中。但莫雨笙并没有多想。祭司也好,巡路人也罢,至少在这个国家都不是可以在明面上进行动作的类型。为了避免节外生枝,就算他们知道了,也不会对自己曾经的后辈做什么。 除非... “果然是你,前辈!” 熟悉的声音响起,莫雨笙猛地回头,又一次看到了那个永远笑吟吟的面孔。 “我还想,伟大的祖灵会不会骗我,原来他真的会守信用诶!” “...你...怎么...” “你连个让我选择的机会都不给我,丢下我一个人跑了,那我能怎么办嘛!当然是要找到你然后把话说明白啊!诶,话说回来,咱们这个组织还真是难找,我好不容易和一群朋友从裁判所的地下监狱救出来一个被捕的巡路人同伴才啊疼疼疼疼疼疼疼疼!!!” “——疼?给我记住,这些话少在大街上乱讲!” 莫雨笙用一个爆栗阻止了少年越来越出格的言论,然后急匆匆地把不让自己省心的家伙拉进路旁的小巷,确认没有人跟踪之后瞪眼看着眼前的少年。 自己的后辈还是那副面孔,唯一的区别是他的瞳孔深处也有了只有巡路人和祭司能看到的,和自己一样的一道蓝色弧光。 这是受契者的证明,也是余生献给祖灵之月的宣誓。 “你,为什么...你——” “前辈,至少,听我把话说完吧。那天晚上,明明就差一点。” 莫雨笙在少年的眼中看到了委屈,但更多的是依恋。 “你给我留下的那些都很好,我很感激,但是前辈,那里什么都好,可那里...” “没有...你。” “所以我找到了巡路人的组织,想把你找回来。对了,我跟你讲,我向祖灵大人起誓,成为巡路人的交换,就是要一直陪在你身边!而且你知道吗,祖灵大人祂真的回应了我的请求!然后,祭司们就得修改规则,允许我们两个人巡同一条‘路’!哈哈,你是不知道啊前辈,那几个老家伙当时脸上的表情也太精彩了!中间有一个人还冲我大吼,‘你怎么敢和伟大的先祖之灵谈条件!这是渎神!’真是的,干嘛那么生气啊——我觉得祖灵大人明明很好说话啊,我要什么祂就给什么,而且和祖灵大人好好说话也算渎神吗,简直莫名其妙!你说是不是前辈。额,前辈,前辈?” 少年有些担心地看着莫雨笙,“前辈,我不会把事儿闹太大了吧...你...生气啦?” 莫雨笙感觉有什么东西要涌上自己的眼眶。这是他在挚爱被祖灵治愈后头一次有这样的冲动。他闭上眼睛,尽力的压抑着自己从胸口喷薄而出的复杂情绪。 恍然间,他的脑海中又浮现出那夜窗外的月。 圆月当空,默然不语。 但祂依旧注视着一切。 也许,地上的一切已经映入祖灵的眸,我们也终将回归月的怀抱。莫雨笙突然觉得,成为一名巡路人本身,也许也并不是一件坏事。 他收敛起自己的情绪,睁开眼睛,眼眸中蓝色的弧光微微荡漾。 “不...我不生气。走吧,以后的路还很长,我们可以慢慢讲。” 【END】 PS 突然想起来是可以召唤版主过来发糖的。 @铃Beru @海王星的海星 @ブラックハート 这是原创,请给我糖,阿里嘎多~
  24. 说来不怕笑话,到这个年纪还是中二病满满,天天写人物设定打算写小说,每写一个人物设定我就会配一个定场词,有文词武词,做一个小合集 文词其一: 仁圣蝼蚁同身捐,投至狐踪与兔穴。 往来相逢无一字,高堂寝后宿荒年。 文词其二: 穷路凭谁事可哀,千世霜雪草痕埋。 天地不改初时面,青鸟依旧衔枝来。 文词其三: 一叶惊秋,又还是,重阳天色。浑不似,登高望远,大川南北。落帽风情随处好,插萸杯酒何曾窄。笑渊明,未解制颓龄,逢彭泽。 追畴昔,欢难得,倾盖辈。今谁敌,叹吾侪,慷慨胸中无迹。戏马台荒麋鹿健,观鱼海阔鲸鲵集。更看他,鸿爪来去踪,真堪惜。 文词其四: 有鸟不知处,无人自在飞。山头松柏子,应是未能归。 武词其一: 陆地横孤剑,纵观日月沉。风云谁出户,夜色未掩门。 武词其二: 一野星光半作尘,乘舟轻剑敲游鳞。江头老柳垂丝短,倚门听雷起杀心。 武词其三(抄改): 此生自断天休问,独倚危楼,不信人间别有愁。 提剑来寻不平事,君何归休?说与西风一任秋。 武词其四(抄改): 朝北海,暮明堂。闲提书剑路茫茫。 此日来去九万里,却笑人间无事忙。
  25. 晚间,宏耀市市政厅办公室 透过玻璃,一处房间中仍泛着微微亮光,办公室门窗紧闭,寂静无声。房间唯一的光源是桌上的台灯,光线恰到好处的照射着办公桌,房间的主人正借着光看着文件。 而桌外的地方,被黑暗笼罩着,窗外若隐若现的月光,透过玻璃,投射在黑暗的角落。房间布局朴素,侧面放着一个大书柜,柜前有处落座的地方,房间的另一侧有个木台子贴在墙前,台子上面放着些挂件,像是相框,雕塑,还摆了两三个完全不符合气氛的同人模型。 台子旁紧挨着一个铁质的大文件储存柜,透过玻璃能看到里面摆满了各类归档的档案。虽然宏耀市早在数年前就开始提出数字化办公,但看起来纸质仍是行政文件的主要媒介。 办公桌的背面是落地窗,透过玻璃,映入眼帘的便是高楼林立的办公区,原本初建具有看风景功能的落地窗,在如今城市的高速发展下,只能看到各种光污染与钢铁丛林般的景色。 桌前放着个办公椅,一名红发少女正撰写着文件,时不时在桌下晃晃腿。桌正对面便是房门,整个屋子唯一的入口。办公室一副常见的商务套间,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红发女子,身着黑色长袖休闲外套,松紧带在胸前随着身体的摇摆晃动着,亮红的长发顺着肩头,散落在衣服上,一副散漫的年轻女性模样,倒不像是坐在办公室中的风格。松散的衣服盖过了大腿,桌子遮盖着,也不知有没有穿着下衣。 "哼哼——",名叫莉斯塔的她,轻哼一声,将手中的笔丢下,懒散地躺到办公椅上,放纵的舒展着自己的身体。 被黑丝裹盖的长腿一蹬桌子,毫无形象的翘在桌子上,方才随手从桌上拿起的高脚杯,在身体的变化下平稳的移动着,只有酒红色的液体微微荡漾时才能察觉到酒杯的晃动。 微微抿一口手中的液体,莉斯塔的脸颊有些泛红,嘴角洋溢着淡淡的笑容,酒精带来的满足感,冲刷了疲惫的身躯,这绝是晚上加班的最佳消遣方式,至少莉斯塔是这么认为的。 一丝微风拂过,微微挑眉,缓缓将酒杯放回桌上,片刻之间,莉斯塔将衣服的褶皱捋了捋,然后把腿缓缓放下来,好似乖巧的坐回了桌前。 "哈啊——不干了不干了,一天天当文职工作真是够了..."莉斯塔打了个哈欠,突然嘟囔起来,边高呼着边将手边的液体一饮而尽,然后毫无形象的双手举过头顶,肆意的伸展着,一幅妙龄少女撒娇的模样。 "嗯——" 办公室重归于静,等了一会,莉斯塔身向前倾,将左手依在桌上,撑着脸,看向前方,另只手拿起桌上的笔,敲击着办公桌,清脆的敲击声回荡在房间中。 “咚——咚——咚——” 除此之外,没有别的声响。 真能憋... 莉斯塔暗暗想着,吐了吐舌头,虽然不速之客像个忍者神龟一样,但自己可等不及了... "哎~” 轻叹一口气,现在的年轻人,真没活力... “还要继续捉迷藏吗?" 莉斯塔向空无一人的前方轻佻的说道,尖尖的嗓音音量不大却富有穿透性,与先前恶意卖萌般的声线不同,这回多了一丝磁性与戏谑,还有那对于自己实力绝对的自信。 "嗡——" "嘭,哗啦" 一道劲风划过耳边,身后的玻璃应声破碎,恍惚之间,一位发色白褐相间的少女已端着长剑冲上前来,如残影般,剑刃的破风声呼啸而过,直指莉斯塔的脖颈,试图一击毙命。 "叮" 少女所预想的画面没有出现,刀刃没有将莉斯塔一分为二,也没能刺穿脖颈,暗杀的目标仍安然无恙的在椅子上,刀死死的停在办公桌前,不动分毫,又或者说,自己的身体被突然定住了。此时少女面前的莉斯塔脸上分明还是一副毫无防备,略受惊吓的样子。 "为什么..." 少女不明白,不论是莉斯塔的表情,还是现在自己的处境,握着剑的手力度又大了几分,但除了能让剑微微颤抖外,什么也做不到。不死心的她又试图降低重心,将手向后抽回,但身体就如突然脱离了自己的掌控一般,完全没了回应。 房间的各个角落闪着红色的光圈,复杂的纹理在光圈中闪现,原先隐藏在各个角落的法阵正发挥着作用,先前布下的预编译法阵在少女进入房间时就开始有条不紊的运行着,而这正是将少女禁锢在桌前的罪始作俑者。 "噗噗" 刚刚还是一脸茫然的莉斯塔突然表情大变,噗嗤一笑,然后从椅子上慢慢站了起来,脱下外套,一套紧身的黑色战斗服露出,宏伟的胸部让紧身衣很难达到"贴身"的标准,但意外的构建出一个他人难以达到的线条感。 "我说...刺客小姐,你是不是有点轻敌了?" 莉斯塔起身也没有直接动手将面前的少女制服,只是玩味的依靠在办公桌上,看着这位被定格在桌前,姿势颇有滑稽感的刺客小姐。 被发现了还不逃跑,而是继续执行先前的计划,该说你勇敢呢...还是无脑呢...怎么说来着...有勇无谋? "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当然是吹过风的时候啦...莉斯塔暗暗想着,密封环境有风,当老娘是傻子?真当我以前在陆军白干了... "当...哼哼,你猜?" "每年都有不少人想要来取我的命,你猜猜为什么我还能坐在这里。"莉斯塔毫不在意的转过身,望向破碎的玻璃,看着刚刚划过耳边的子弹轨迹。这子弹是哪来的?好像也没看到这妮子带枪啊...而且这么大动静,怎么一个护卫也没来?虽然仍有些疑问,但等会再确认也不迟,反正今晚还有的时间... "好啦好啦,刺客小姐...还是叫你...伊莲娜...又或者是喋血天使?"听到自己名字连着称号一起被说出的时候,伊莲娜一愣,略微惊恐的表情稍僵在脸上,取而代之的是疑惑,然后是恍悟,看来自己被定在这里并非是一时疏忽,而是对面早有准备,而且喋血天使什么的...不但名字被知道了,他人赋予的称号也被说了出来,听着有些羞耻... 伊莲娜脸颊微微泛红了下,又很快控制住,虽然控制不了移动,还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吗? 不过是自己大意了,这人怎么会只是一介负责文职的市长,并不像外界所传的那般愚昧,难道她不是...不对,政府的走狗罢了,即便目前看来与那些只为牟利,苟且偷生而附着于他人,毫无能力的腐化的蛆虫有别。 "嗯,行侠仗义,四处喋血,展开形态后一副天使模样的血族没错吧?要我说这天使配血族,还真是恶趣味...",莉斯塔眯着眼睛,打趣着。 "你想要说什么?"伊莲娜直接打断道,莉斯塔挑了挑眉,有些不快,这家伙是完全没有对自己的处境有清晰的认知啊...她走向伊莲娜身旁,细细观察起来,伊莲娜的身子相当纤细,身高也不及自己半分,一副软妹形象,要说是自己的亲妹妹,怕是也没有人怀疑,若说是女儿,可能...自己也没那么老就是了。 不过这可爱模样,当杀手真是可惜了,谁想的主意?随便按照偶像的路子走走,粉丝应该不少吧? 伊莲娜身着白色晚礼服,白褐相见的头发及腰,顺滑的散在身后,顺着风摇摆着,但却没有附着在礼服上,像是有什么存在托着头发一般,一副不像是清爽干练的杀手,繁杂的衣服与头发,更像是要去晚宴的大家闺秀,但这身行当却又丝毫不影响其行动,真是令人啧啧称奇。 "这衣服是特制的吧?啧啧,材质很有意思,手感真不错,哈,这肌肤..."莉斯塔一开始还正经的评头论足着,结果说着说着就用上手了,宛如痴汉般,不光是欣赏着眼前的艺术品,还用手指来回拂过衣服,又对着伊莲娜浑身上下动手动脚的,嘴角隐隐有些液体滴落... 而伊莲娜,被定在那,只得任其宰割。 "唉我说,不然你来当我的女仆吧?" 莉斯塔突然站定,用一本正经的语气说道。 伊莲娜有些汗颜,要杀要剐你便说,这是哪出戏... 外面都在盛传,这莉市长从不行男女之情,莫非是喜欢同性间的友谊?又或者是... 伊莲娜没敢往下细想,不过趁着这市长脑子不清醒,稍微再拖延下时间便是好的,自己倒是还没有展开领域,也应该没人活着见过自己领域全开的效果,等恢复下体力,倘若对方不清晓其能力,也仍有一战之力。 "放心,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相反,你的人身安全有保障。再说,刺杀了我,你不会以为还能在这个城市呆下去吧?" 莉斯塔笑道,"而且军队里的那些老家伙,也没少受到你的照顾?",双指轻捏起伊莲娜的下巴,注视着她那血红色的瞳孔,略有幽怨的表情表情惹人怜惜,莉斯塔感受着自己越来越快的心跳。 "哼",伊莲娜轻哼一声,撇过头去,莉斯塔却在心中大叫道,靠,好可爱。 "额...咳,伊莲娜,我完全有能力可以给你想要的,不论是钱还是权。你说...女孩子家一天打打杀杀的,何苦呢,是劫富济贫,还是想要重构权利结构?放心,只要你愿意当我女仆,我都帮你实现。"莉斯塔像是忘记了几分钟前发生的事情一般,一副坠入爱河的小女生模样,津津有味的幻想着伊莲娜的各般姿态,丝毫不在意伊莲娜的眼神... "是吗...我要的...是清除你们这些蛀虫!"伊莲娜突然爆起,将领域全力张开,刚刚束缚住她的预编译法阵被强行冲散开,伊莲娜的背后凭空显现出两片褐色羽翼,重新端起剑,直指莉斯塔,面对伊莲娜的爆起,她早有防备,只见她轻轻一指... "彭——" 却未能如其所愿,莉斯塔引以为傲的防护矩阵顷刻间崩坏消散,面对近在咫尺的刀剑,只好狼狈的抓住剑身,不让其向前一分,"我的...领域...用不了了?"没有时间留给莉斯塔思考原因所在,弹指之间,剑已达胸前,而自己平日引以为傲的能力却无法使用,或者说被什么东西限制住了,只得用蛮力将剑控制住,不敢让其再向前一分,虽然领域无法使用,但体术上,莉斯塔还是颇有信心的,只要稳住剑,然后就可以... "哧——" 一种蒸汽的声音从眼前的剑上传来,打断了莉斯塔的思绪,一种强烈的不安感涌上心头,这熟悉的声音,那剑莫非... 只见剑刃自剑柄处向两侧微微张开,而剑刃的强度却不受影响,仿佛原本便是一体一般,任由莉斯塔怎样使劲,也未发生变形,莉斯塔知道,这绝不是普通的刀剑,而是一件圣器,至于其变换的用处...难道是... 先前的疑惑,在这刻已有了解答,只不过迎来的并不是解开疑惑的欣喜,而是对于即将到来的恐惧。 恍惚间,莉斯塔将剑撇向一侧,意图让剑从肩部穿过,躲过那即将到来的攻击,但这子弹的速度,远比自己想象的快。 "彭——" "噗呲" 全身的无力感涌来,然后是来自腹部的剧痛,莉斯塔感受着自己的变化,眼前的剑刃已招架不住,然而伊莲娜似乎也与先前的自己一样,没有将剑刃捅入,而是抽回手中的剑,放回腰间的剑鞘。 "咳咳",那一颗没入体内的子弹没有伤及肺部,还能勉强呼吸,但这场战斗已落下帷幕,留给自己的,只是苟延残喘。轻敌的不止是伊莲娜,还有自己。 "唉...还是有这么一天..."莉斯塔说着丧气的话,慢慢把身子向后依靠在桌前,紧身衣已变得红黑相间,血止不住的向外流。 "我说...到这来花了不少功夫吧?"莉斯塔向着伊莲娜问道,没指望收到什么回答,只是想在感受生命流逝时,分散下注意力。总说万物早有一死,但真面对死亡时,却又是恐惧与不甘。 "还好,没遇到阻拦,直接走小道过来的",伊莲娜很轻松的说道,然后坐在一旁书柜前的靠椅上,从剑鞘中抽出,擦拭着剑刃。 "怎么可能..." 但又想到刚刚自己的领域被限制,突然又有了想法。 "你是一个人来的?" 伊莲娜愣了下,目光看向身显憔悴的莉斯塔,然后继续低下头擦拭着自己的剑,"是,也不是"。 "唉..." 莉斯塔释然了,伊莲娜很美,像一把精致的短剑,而持剑者却另有其人。 是军队系统的吗,还是行政系统的? 不过在这会倒已经不重要了,唯一遗憾的,应该就是没能好好体验到伊莲娜那甘甜可口的... 她望着伊莲娜的眼神逐渐变得有些奇怪,而伊莲娜看过来时,又撇开了头,当作无事发生。 "你还挺...挺乐观?" 伊莲娜有点不知道说什么,只得如此讽刺道。以往那些死去的蛀虫好像在最后一刻,绽开的样子都挺无趣的,倒是这个家伙...不知廉耻,外面说这叫什么东西来着,百合?唔..恶心... "终端里可能有你想要的...呼...东西..." "密码是37咳...咳咳咳...42.." 莉斯塔咬着牙念完了密码,然后就轻叹一口,呆在那,渐渐的...没了声息。 终端? 这算是意料之外的事情,不过...来都来了,不然...看看? 伊莲娜走到桌子上的终端前,照着她说的输入了密码,看到了一些有趣的关键词。 "啊啊...调查组?报告?嗯...有趣" 伊莲娜小声的嘀咕着自己的所见所闻,也不知道在和谁讲,旁边的莉市长已经去见上帝了,嗯...血族能见上帝吗? 四周也没别人,大抵是自己阅读时的小习惯。 "还有意外收获,拷贝完带回去看看" 抽出一个小型存储介质,插入终端,拷贝,一气呵成。 不然再把东西都删了?不是都说吸血鬼死后一定要清理掉终端的资料,不然死不瞑目还是什么的?嘛...就帮她清理掉好了。 一个个文件夹删除时,突然看到了个奇怪的命名方式。 "核心机密-禁阅",哦? 好大的文件夹...占用里赫然比其他文件夹多出数百倍,核心机密...这么大?得有不少文件吧...又或者是装了多少图纸什么的... 还是说... 点进去时,只见不堪入目的文件名铺天盖地,还分类成了视频文件与图片文件,一副百合花香。 "啊!真是不知廉耻!"伊莲娜咬着牙,恶狠狠的删掉了整个文件夹,然后反复建立和删除,势要把它永远的在这个世界上抹除掉。 一看时钟,距离原先算定时间差不多了,拔掉存储介质,关机。伊莲娜临走前,还踢了一脚桌旁边的莉斯塔,然后从窗户前一跃而下。 离开的伊莲娜没有注意到,地上的血迹已经诡异的凝固成一种半液体半固体的稠状物,在月色的遮掩下,躲过了杀手的觉察。 一道身影片刻后离开了办公室,而数分钟后,地上的血迹也逐渐褪去,只留下了打斗的痕迹,在一道红圈显现后,也在慢慢复原。 夜空下,月光照射在都市中,市政大楼重回到几十分钟前时,那般寂静,除了市长一处办公室的玻璃破碎外,一切如初,再无别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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