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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篇互动向历史架空文】真王 【诈尸,1.21新更第二十四章】


fby199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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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8B3C2D2, 今年冬天,直接攻打杭州


第十三章  杭州


秋静岳素来嘉许部下直言,喜欢群策群力,只是现在看着下方文武的纷乱争论,还是大感头疼,顿时有一种“大事当赖独断而不赖众谋”的感觉。
思谋片刻之后,秋静岳打定了主意,顿了顿,道:“明日令士卒饱食,后日中午起兵讨伐杭州。各营各将先去筹备!”
众将深深一拜,凛然应命。

在军议之前,这次出兵的前期工作,譬如预备动员,粮衣积蓄,武器准备,敌情探测等,皆已经准备周全。不然像五万军兵出征的这种大规模战事,根本不可能如此快捷迅速。
唯一有些欠缺的,就是粮草。冬日出兵,粮秣运输的损耗更大,这一次战役,几乎会消耗所有的粮食储备,无论成败,在明年秋收之前,都不会有出兵之力了。


后日。
此时已是深冬,草野荒芜,官道上也只有依稀的行人,一片萧索之象,凛冽冷风吹来,衣衫拂拂作响,更带着带着森然的寒意。
如山军令发出,万军踏步,众营向前,大量甲骑前后警戒。吴军士兵在各营各卫中飘荡的诸色军旗下排列整齐,沿着官道一路前行,行阵威武地向杭州缓缓而行。
从湖州至杭州的官道,距离江南运河不远。相比于荒野行军,顺着杭州官道进攻有三点好处:一者,官道通畅,吴军可以水陆并进,行军速度更快;二者,三军取水方便,柴薪不愁,有利于维持将士体力;三者,冬日出兵,多有风雪,运输艰难,吴军的粮草辎重,皆可从江南运河输送,省时省力。


江南运河,又称浙西运河,北起江苏镇江,绕太湖东岸,达江苏苏州,南至浙江杭州,是当年杨广开凿的京杭大运河的南段,乃是江南众多运河塘湖的主干。
此番,秋静岳起倾国之兵讨伐杭州,这条运河就成了五万吴军的生命线。虽然自武宗西征罹难以后,大唐国力少衰,京杭大运河已有多年未经疏浚整修,多有破损,但所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江南运河的水道最窄的地方也仍有五六丈宽,至少可供小船往来。

虽然正值冬季枯水期,江南运河上的大小漕船依旧络绎不绝。秋静岳沿着河道,每隔三十里便设立了一处哨所,在存储粮秣的同时,为供船只夜间停泊休息。
所有哨所都修建了围墙,外挖壕沟,内设箭楼,其中有厢兵驻守。若是有盗匪或者敌兵来袭,只需点燃烽火,就有最近的驻军来支援。

五万多人每天的物资消耗,是一个极为惊人的数字,江南运河上,一艘艘的船只毫不停歇地穿梭往返于各个营地之间,不断地将粮食、布匹、武器向前方的大营输送。
若沿河没有四溢的兵戈杀伐之气,单看这络绎不绝的船队,几乎是一片繁华兴盛的太平景象。


永明七年十二月十九日。杭州。余杭门。
自从张庆和兵变取下这座大郡之后,便想要将杭州作为自己的根基。只是时处这三日一小战,五日一大战的乱世,两浙战事也频繁如旧,即使主战场并不在杭州本地,杭州也难免受到影响。
张庆和将门出身,本身就不善经营,手下也无陈先这种长于理政的得力文士,杭州城中既有官府的重重盘剥,又有兵卒的肆意妄为,昔日那个人烟稠密,商旅繁盛的首善之区,渐渐显出了些衰颓的态势。
纵然如此,在作为京杭运河南端码头的余杭门前,采买、运输、行路之人仍是昼夜络绎不绝,湖苏二州的财税顺运河而下,使得此地房屋密集、物价昂贵,繁荣依旧。虽在城墙之外,但便是城内也有所不及。
只是如今,余杭门外又是另一番肃杀景象。
杭州城早已是城门紧闭,严禁百姓出入,城头上守军众多,戒备森严


此时,吴军抵达杭州二十天来的又一次试探性的攻城刚刚结束,鲜血横流,尸体沉积,大片伤兵被从城头搬运下去。
城内,军仆民壮在军士的鞭策下,如同蝼蚁一样穿流,不断将砖石木料输送上城头,修缮巩固着城墙的防御。


张庆和走上门楼的望角,举目望去,便能见道城外的吴军大营,其设置自成一体,暗合法度,尽是旌旗、壁垒、营栅、壕沟,竟如同平地起了一座雄城一般。
吴军营地中营垒连绵十余里,如血残阳之下,旌旗如云,仪仗如林,更觉得一股萧杀之气,充沛天地之间。

此时,军中的筑营之法大半出自《李卫王问对》,讲究的是根据地势,在便于引水凿井的地方修筑营垒防御(李卫王即李靖,随开国时累功至三原郡王,死后追封卫王)。
吴军的营寨已经修筑了近一个月,四周最外围是壕沟,之后则是土垒,土垒上用木墙围住,营门口又设有望楼和箭楼。为了便于弓弩攒射,墙外的三百步内的草木植被,也全部被清除殆尽。
从处于最高处的吴侯大帐看下去,便见吴军的营帐方方正正,如同棋盘,士卒以五十人为一营,个个分列,警备森严。

对于这种长期驻扎的营寨,在修筑时,通常先砍伐两种长短相差约有四尺的木桩,将其一头烧焦后密密麻麻地插入土中,长木桩在外,短木桩在内,相距三尺左右,形成了两排平行的木墙。
之后,再在短木桩的顶端横铺上木板,与长木桩相接,以此筑成木城。士卒们既可以在木板上居高临下杀伤敌军,又可以在两排木桩间的空隙处存放兵器与休憩。
最后,将木墙内外填满泥土,变为坚固难摧、不怕火攻的土城,又在城头设置女墙,可让士卒从堞口杀伤敌军,大大增加了营垒的防御力。


张庆和眯着眸子,远远遥望,但觉一股冷冽肃穆的气息弥漫着,心中不禁有些忧虑:吴军果如传闻中一样,是了不得的精锐。
张庆和厮杀十余年,是久经沙场的宿将,只是远远观看了吴军的规模、态度和军气,就明白大体的虚实。他看到秋静岳本部的元从军布阵迅捷,各部各司其职,居前者不躁进,居后者不盲动,临战有静气,的确是百战之余的四如精兵,已经达到了天下最顶尖的步卒水平。其余各部的士卒虽有所不如,却也训练有素。再一观营地,就知道吴军有着长期作战的准备,显出了这次攻打杭州势在必得的决心。

秋静岳行军时,就分出了一只万人偏师,由秋静和带领,离合在三军之外,用于保护粮道,阻截杭州镇在外游荡的兵马。
在抵达杭州后,秋静岳也没有急于发动进攻,而是开始制作撸盾、钩梯、木驴等攻城器械。与此同时,秋静岳派出传骑四处通告,宣传吴军乃奉王命讨贼寇,解百姓于倒悬的仁义之师,并令诸军要对乡寨秋毫无犯,若军中有擅取民物、践踏庄稼者,无论身居何职者,一律枭首示众,再令各处村庄居民速速返乡,若半旬之内不还者。皆以通贼论处。
之后,秋静岳派出五千精锐兵马,命其截断杭州护城河和江南运河相互连通的水道,使杭州的护城河的水量减少。时值冬季,江南运河水位较低,杭州护城河虽依旧有三丈来宽,但深度已经不足,不过两米左右,秋静岳命士卒穿梭着土厢车,用沙袋填河,以备进攻。

土厢车是当年太祖发扬光大的军械,形状类似一列由一截截车厢组成的列车,其中每段车厢用削好的巨木主干作为支架,长十米,高宽皆三米,顶上和左右都钉着简单的木板,下面装着轱辘,木板上再铺上厚厚的稻草和湿土,士卒可以在车架内不断来回往返,运输沙袋。
这样的设计不但可以防御箭矢,连滚油和金汁都不怕,所惧者唯有巨石而已,而且就算有一段车厢被摧毁,只消把钩断开,再把完好的车厢顶上去就是。

“吴军围三缺一,用土厢车填河,不过区区二十天时间,就已经填出了七条可供通行的道路,接下来只怕就是猛攻了,”张庆和脸上狰狞之色一闪而过,心中暗忖,“这几天我军也出城夜袭了几次,只是收效甚微,仅仅烧了几顶帐篷。但若当真到了鱼死网破之时,我纵守不住这片基业,也定要让你损兵折将,将这杭州城做了你我的埋葬之所。”
要攻克杭州这座雄城,秋静岳折损一万甚至两万也有可能,等同于至少损失了一年时间。此时天下群雄并起,蜀中、荆楚皆有大变,扬州虽然富庶甲于天下,但起步本来就慢了一步,若再晚上这一年,争夺天下将极为艰难,几乎相当于双方同归于尽了。


秋静岳在将佐的簇拥下,缓步登上三丈望楼,杭州城头状况也是尽收眼底。在看到杭州镇的战兵几度轮换,几乎人人披甲执锐,征集来的民夫却身衫褴褛,面有菜色时,秋静岳禁不住冷笑了一声:自己现在坐拥吴越半境,割据州郡十余,其中扬州、宣州、苏州、常州都是人口十万以上的望郡,虽然还没有整合内部,力量也至少是杭州镇的五倍。纵如此,吴军全军上下也不过有两万余副铠甲,其余士卒不过披着皮甲罢了,厢兵们甚至连皮甲也没有。而杭州不过一郡之地,如何却有盔甲万余?
盔甲这种军国之器,生产原料来自各地,而现在军阀混战,交通隔绝,纵有钱帛也难以购买,可谓是用一件就少一件。单这一件事,既可见张庆和经营之苦,用心之深,又可见其穷兵黩武,盘剥之狠。


秋静岳思索间,不觉发出几声感慨:“我等武人不事生产,身上衣甲,口中食粮,皆为百姓辛劳汗水。吾辈若能申大义于天下,救百姓于水火,那倒罢了,只如张庆和这样不顾民生,一味吞噬,必为上天所忌,薛宗震便是那前车之鉴。便是我镇,若无陈先为我父子苦心经营,料民生产,收聚流亡,保障后勤,供应甲杖,我镇又何来今日气象?”
秋静岳身后众将听了,口中称是,只是那些城府浅的已将心中的不以为然显在了脸上,直到后面秋静岳说起自己时,才个个正襟危坐,无一人敢露出不甚服气的神色了。

秋静岳见状,微微摇了摇头,也不再说。毕竟,自己那套言论已经从长安的朱雀街烂到杭州的余杭门了。
有唐一代,边患严重,武风鼎盛,武人的地位一直甚高。身为武人之首的枢密使官居从一品,虽无出兵之令,却有统军之权,太祖永制必然入阁参政,形同副相,位高权重。
今天下这番乱世已经持续了六七十年,割据一方的藩镇节度也多半都是些持矛握戟、残虐凶暴的军阀头子。此时,武人更是跋扈,常常视文人如同书吏奴仆之流,只是驱使罢了。
只是,这些出身微寒的武人节度当政时往往不知生产,一味攻伐,今天你杀我,明天我杀你,但凡攻占州县,往往首先将府库中的财货一扫而空,然后开始横征暴敛,譬如什么每亩加十钱,每斗盐加百钱之类的手段,搞得中产之家每日都只能淡食,甚至还有过分到通过劫掠沿途商旅来捞取钱财的,其治下常常是户口锐减,生计凋零。

至于秋静岳,虽然其攻伐间杀戮甚重,麾下吴军军纪却佳。虽然不是不打仗,但其治下好歹也算是粗安。
实际上,在秋静岳击破宣州润州之前,这三镇彼此间就算没有敌对的军事行动,也会不时派出小队军士越境,或刺探军情,或抢掠财物人口,每到秋收季节则互相在边境附近抢强割对方的谷物。天下间相邻敌对郡县大抵皆是如此。因此,在边境线上,即使不是战时状态,也往往人烟稀少,就算有少量的村落百姓,也是“介胄而耕耘,锄耰而候望”。

当然,南方百姓再怎么过的差,也远远胜过北方那些无日不战的 “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的地方,别的不说,至少没有沦为“两脚羊”的危险,那个带着盐尸做军粮的的李文优,可还领着兵还在北方诸州打转呢。
那些北地的镇将征兵时,只要有粮食,随便就能征集个万把穷苦汉子,然后拉出去打上三五仗,以战练兵,就能得到千余老兵了。

正在此时,从湖州方向的地平线上便出现数名骑士,行色匆匆,飞驰而来,从骑手背上的认旗辨认,却是秋静和所属的信使。
那些信使被营中士卒带上来后,为首一人狼狈不堪,立刻跪下呈上了一封书信。秋静岳见封印是兄长秋静和的书信,就先回到帅帐,举着灯火,打开细看。

“杜进偷袭了我方粮道?”秋静岳看着看着,脸色就变得一阵铁青,显是怒到了极点,“损失了多少米粮?” 
“禀告吴侯,援兵赶到得快,杀了二百敌军选锋,只有一处营寨被攻陷,粮食被毁掉的倒也不多,只是运输的漕船被烧毁了百多条,还有许多船夫水手被杀。”那为首的信使低头答道。
“该死,该死,该死,”秋静岳在帐中来回踱步,也不知是在骂偷袭己方粮道的杜进,还是在骂因保护粮道不力而请罪的秋静和。秋静岳心中如同明镜,若是秋静和保护得当,严加防范,即使被烧毁一些槽船,也绝不会被攻破营垒。
接着,秋静岳的声音慢慢转小:“漕船有了损失,支运粮秣的速度一定会减慢,前线五万将士,每人日耗两升,一日便不下千石,却是半点耽搁不得……来人,召集所有都指挥使以上军官,至帅帐议事!”

秋静岳也通兵法之要,这种大军出征,就算再缺粮,也至少会在营中留下七八日的粮草,作为紧要时用,一时间倒是无虞。只是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所谓“计莫毒过断粮”,若此番吴军粮道被再度切断,只消再有两次粮秣运不上来,不用张庆和来打,大营过上十日也就不攻自破了。
张庆和在杭州坚壁清野已经到了丧心病狂的地步,除了少量坚固难下的坞堡营垒,各村各寨都无甚余粮,就算派出小股部队四处打粮也无济于事,说不定还会为敌所趁。而且,就算有粮,强征百姓过冬余粮这种大失民心的事情,秋静岳也不会为之。
现在看来,张庆和的打算拉长吴军的补给线,利用自己熟悉地形的优势,来一步一步地拖垮吴军。


对于槽船被烧的消息,秋静岳并未公布于众,只是召集了高层的文士将佐,商议对策。
那些心腹反复议论,不过是出了些普通主意,譬如督促秋静和戴罪立功剿灭杜进,增加粮道的巡逻次数,再次征调船只之类的,并无独到什么见解。秋静岳正烦躁间,却听见范睿悠悠说了一句:“杭州有座灵隐寺。”
众人闻言,先是一愣,接着面色齐齐骤变,几乎要破口大骂起来。


历朝历代,佛教寺院都有着免税免役的特权,他们荫庇着大量的人口,拥有极多的田亩,形成了半独立的宗教势力。
此时历经内战,税赋日重,而寺院有免役免税之特权,百姓纷纷将手中田宅投献给寺院,本人则出家为僧或者卖身为奴。寺院也借机扩充庄园,又和当地豪强势力勾结,避免赋税,多方牟利。这情形在江南尤其严重,杭州城内的灵隐寺便是其中的翘楚。
杭州灵隐寺作为东南第一的名刹,富甲江南,田地荫户众多,坐拥巨大财富,随便一场法事,就是鲜花铺道,香气弥天的景象,光是为了保卫寺产,训练的僧兵便有两千人之多。


范睿的献策意思很是明确:灵隐寺积蓄多年,钱粮众多。而且,早些年为了兴建水师,杭州城外郊野的大木早就被砍伐干净了,当年灵隐寺修建大殿时又用了许多大木,若是拆毁寺庙来造攻城器械,就连攻城塔这等超大型器械也造得出来。
只是随着佛教思想传播,时人尊崇神佛,笃信来世之说,这轮回报应早已渗入好多人的骨子里去了。虽然秋静岳自己不信,但若侵吞佛产,舆论压力毫无疑问是巨大的。

米娜桑,皮卡久违地更新了,最近真是超级超级忙呢:
A.等等看(等到真的接济不上再决定,说不定秋静和能剿灭杜进)
B.抢的就是这帮秃驴
C.润州还有善德寺……(清理治下所有的寺庙,限定他们能拥有的田产荫户,从而没收大部分的田产)

PS1:此时的民生情况可以类比于本时空的残唐五代,大体可以把陈流景的破坏力比作黄巢。
PS2:历史上杭州城的三次大修是钱缪做的。
PS3:古代城市居民的住宅、家具、门窗多为木质结构。历史上围城的战役很多,筑造长围堵塞城门隔绝交通的确也不难办到。

 

 

 

 

 

 

,由fby1999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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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帖最后由 红色精英兵 于 2015-3-28 08:44 编辑 ]\n\n冬季攻势终于开始了啊,我个人给它取个吉利的代号、就叫“天王星行动”好了(这是围歼斯大林格勒德军的行动代号,笑)。

 

说正经的,在这三个选项中,我认为夺取灵隐寺的粮食与其他军用资源比较合适。理由如下:

 

先说A。且不论秋静和能否迅速歼灭杜进所部(个人不甚看好),我军的资源补给是不能完全仰赖一个不确定的因素的,所谓“狡兔三窟”,也就是必须有备用计划、后手准备。秋静和能迅速歼灭杜进、确保后路安全,那当然好;但如果不小心再来个乌巢之战,有可能就会落得个袁绍的下场。所以A计划看似保守,实则危险:冬季进兵、野无所掠,后勤工作不能无止尽的受到这样的干扰、必须找个缓急时可用的“备胎”。

 

再说C。在占领区内推行限制佛教的政策,其实我很支持,这可以消除大量不交赋税的僧产僧田、增加官府的财政收入(甚至可以说是大大增加),同时还能解放众多被佛寺所奴役的劳动力、增加官府可用人力。然而,现在不是做这种事情的时候——像这种牵涉众多的政策不是一纸命令就能解决的,清理丈量土地、调整税务工作、人口登记造册等等都是需要大量官员来执行的工作,更不要提还必须平息各佛寺的反抗——它们或许不敢公开进行武装斗争,但是进行拖延、煽动不满还是完全可以做到的。这就意味着,当前方战事处于紧急状态、后方官员跟着忙作一团的时候,是没有精力来推行这个政策的,它对缓解当前围城部队所面临的后勤困境并无多大帮助,所以我们也暂时不能选它。

 

而B计划相对来说就要好很多——灵隐寺位于张庆和的控制区内,而张庆和此前的“坚壁清野”战术已经使得当地居民大大离心。秋静岳所部能够通过“以工代赈”的方式把他们救出苦海,他们自然就不会在意灵隐寺会被秋静岳怎样——我全家的命都是秋大人救下来的,干你们这帮秃驴鸟事?而且,灵隐寺既然勾结豪强、广收奴婢,想来一定多行不法,秋静岳只需将欺压佃户、霸占民田这类事情加以宣传,不难让这一地区的民众燃起对灵隐寺的滔天 怒火,这正好为今后治理这一地区打下一个良好的基础。

 

当然,仅仅做这些工作还是远远不够的,我们需要把灵隐寺打倒在地再踩上一万只脚、让它永世不得翻身,同时还不能引起过大的连锁反应。这就要求做到以下几点:

 

第一,封锁消息,不要让灵隐寺的和尚们逃走、也不要让其他人将此事外传。这要求对灵隐寺的行动要变成一场突袭,迅速控制住该寺僧侣,毕竟当年没有电报电话网络、想在兵荒马乱的战区向外传递消息是非常困难的。如果能够把消息封锁到打下杭州,那么就不用担心突袭灵隐寺会在秋静岳其他地盘上造成多大的影响——到那时候,这些地盘也该开始推行限制佛寺的政策了。

 

第二,安上一个合适的理由。张庆和既然已经搞了坚壁清野政策,秋静岳又把杭州城围得严严实实,那么杜进所部的补给哪里来?思来想去,也只有灵隐寺能够为他们提供粮草(所有补给全赖缴获实在太冒险,难道打了败仗就饿肚子?)——大胆秃驴,资敌是个什么罪名?或者还可以派一小队人马伪装杜进所部、放谣言说要打开灵隐寺抢粮,秋静岳顺理成章可以用“保护”的名义派兵到灵隐寺,然后再说贵寺不便防守我军兵力有限、还请诸位高僧携粮食细软移驾军营……如果灵隐寺竟敢不知好歹的拒绝,那么一个通敌的罪名依然跑不掉。

 

第三,如果消息泄露、或者灵隐寺秃驴们不识相的要反抗(无论是武装对抗还是携僧产逃走),那么就一定要把灵隐寺定义为“敢于对抗正义之师、违背了佛祖教诲”的佛门叛徒,把他们与张庆和“抢走平民最后一口粮食和最后一匹布”的万恶政策联系在一起。不仅要大肆公开宣传(我此前所说欺压佃户、霸占民田这类劣迹宣传是仅仅针对本地区平民的,因为这种事每个寺庙应该都干,如果一开始就全面宣传、可能会在静岳的其他地盘引发动荡)——这里的公开宣传指的是向整个江南地区宣传——而且还要鼓动其他知名佛寺出来谴责灵隐寺这种“助纣为虐”的行为、以此踩着灵隐寺提高自家寺庙的声望,这就是所谓的拉一派打一派。这样一来的话,其他僧侣就会认为秋静岳不是打算对整个佛门动手、而是单独对不合作的灵隐寺动手,普通平民则会在灵隐寺的攻击者与支持者的嘴炮撕逼之中逐渐降低对宗教的热情(也便利于战后推行限制佛教的政策)。

 

另外咱窃以为,如果使用冬季的包围战术、等待张庆和所部因为寒食或寒冷而导致战斗力大为下降之后再发动进攻,秋静岳所部根本不可能损失1-2万人,能伤亡五至七千就算张庆和所部战斗意志超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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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1 个月后...

 

第十四章  遗计
永明八年一月十三日。关中。长安。
经过四百年国大民骄的盛世天下,昔日风华鼎盛的唐帝国已然垂垂老矣。在熬过了那场席卷了半壁江山的陈流景之乱后,这个风烛残年的老人,仿佛耗尽了最后一份生命力,似乎已经摇摇欲坠了。
但六七十年过去了,那些肆无忌惮的藩镇中有人劫掠抢夺入贡的财赋,有人厮杀兼并彼此的地盘,甚至有人以“清君侧”的名义一路领兵杀到函谷关前,但终究还是没有人捅破最后一张薄弱的窗户纸。
无论长安城内的那个高居九重的皮家天子如何孱弱无力,无论这些强悍凶猛的军阀节度们如何桀骜不驯,也许是因为对那个伟大皇朝残存的最后一丝忠诚,也许是出于对现实利害的权衡考虑,也许是由于对于那个掌控雍凉的强悍权臣的畏惧,也许甚至仅仅只是习惯了,他们都依旧承认,大明宫中的那个羸弱的少年天子,仍是这神州大地无可争辩的唯一主人,自己,也不过是他亿万臣民中的一个罢了。

只是这个大唐帝国的名义上的统治者如今似乎不顺心,这个身披黄袍,脸色苍白的少年此刻并没有在大明宫中,而是来到了一座府邸前。
这座府邸的主人姓陈,府邸整体看上去甚是朴素,并没有什么金碧堂皇的堆砌,只是透出一种泱泱大气,隐隐显出了这大唐顶尖家族的底蕴。
陈府大厅是全木架构,跨度宏大,空间高敞,其上的匾额书有“世德流馨”四个大字,似乎在彰显拥有这座府邸家族的无尽辉煌。


永明皇帝在大门前下轿,回头看了看远处被雪覆盖住的皇城城墙,不由得产生了一种莫名的情绪。他向几个在刚刚到门口跪下迎接的惶急太医发问道:“陈公的身体怎么样了?”
听到永明皇帝的问讯,几个太医们在一瞬间彼此交换了眼色,个个露出无可奈何的表情,太医院的院正赵敬海一咬牙,几个头重重地磕了下去,沉声道:“回禀陛下,臣等无能,陈公只怕不大妙……”
太医们身处宫廷,说话素来隐晦,永明皇帝听到他这般回话,整个人顿时僵住,脸色沉了下去,陈府门前瞬间静得可怕。

永明皇帝所言的陈公,是指陈卓青,如今大唐资历最深的老臣。
陈卓青,关中扶风人,聪颖敏睿,家世尊贵,幼时曾与宪宗皇帝一同修学,深得宪宗皇帝信任。
十六岁时,陈卓青得父荫出官,其人忠勇有能,文武兼备,区区十余年间,或任文官治理一方,又统帅军队镇压胡人,后晋升中枢,担任朝廷大员。

又值陈流景作乱,江南情势危急无比,由危局至为败局再至残局,几乎无局可布。五年间,在江南战死殉国的官员将领中单是三品以上的,就有三十四人,亲王也死了五个,半壁江山不复为朝廷所有。

直到陈卓青统领战局,历时六年,呕心沥血,剿抚并用,终于勉强将江南局势镇压。
然而,在陈流景之乱后,朝廷失去了江淮之地的财赋,力量开始衰弱,政令难出长安,甚至连华县的赋税都差点收不上来,早已不足以镇压各地。遍地虎蛇,隐隐割据之势,已经不可阻挡了。

于是,时任首相的陈卓青将各地豪强区分对待,根据秉性才具,再结合实际,分别授职。
对于野心勃勃者,则让其同镇一块,除非杀出血路,不然无法安心扩张;固步自守者,便授要冲之地,因其少有扩张野心,危害甚浅。
对于强悍勇武的,又多予弱镇,使之困于浅滩;怯弱胆薄的,却任膏腴肥沃之地,纵有民力,却受限于才具。
此后二十年间,陈卓青调理阴阳,担纲国事,肃清吏治,终于将朝廷的控制力扩展到整个关中。


过了许久,永明皇帝叹了口气,摇摇头没有说话,向屋中走去。
他身边那个叫毛安的长随小太监急忙向太医发问:“赵院正,陈阁老这病不会传染他人吧?”
赵敬海摇摇头:“陈阁老……年岁到了……”
毛安闻言也默然不语:陈卓青虽然养生有道,是精修呼吸吐纳的内家拳高手,陈家又素来有高寿的因子,但毕竟已经是一百一十三岁的天寿了。
这边的对话还未结束,永明皇帝已经走进了屋内。


从锦衣玉食的贵族少年到运筹帷幄的讨逆大帅,从名满天下的风流才子到呕心沥血的内阁首相,从叱咤风云的托孤重臣到侧卧病榻的衰弱老人。此刻的陈卓青,除了一个年轻的太医外,陪在他床前的,只有他的长孙陈鸣谦。
“陛下……”陈卓青的语气很虚弱,脸色也不见往常的红润,取而代之的一种异常的灰败,他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未说出口,“……还望陛下恕罪。”
永明皇帝面色一阵复杂,他心里基本清楚陈卓青想说什么——长治皇帝留下的托孤大臣中,贺良益曾经是陈卓青的学生。
只是他的学生和他同样才华横溢,功勋卓著,却走上了另一条截然不同的道路——陈卓青做了周公,贺良益却想当刘裕。


半晌后,永明皇帝正起身准备离去,刚走到门口时,却听到陈卓青发出一阵呻吟。
原本纷乱不堪的屋内瞬间安静了许多,陈卓青呼吸也越来越粗,浑身上下都在颤抖着,猛地伸出了手臂,恍惚间好似抓到了什么似的,脸上露出了古怪的笑容:“……不知后人,如何看我……比为霍光……比为诸葛……比为慕容恪……比为赵源钦……”说到最后,陈卓青的脸上露出了似笑非笑的古怪表情。
陈卓青的语言支离破碎,不过意思很好理解,无非是身后名的问题。刚刚他所说到的,也都是历史上鼎鼎有名的首辅丞相,而且都是曾经受命托孤,辅佐幼主的权臣。
不同的是,霍光受襁褓之托,拥昭立宣,中兴大汉;诸葛亮受六尺之孤,摄一国之政,事凡庸之君,专权而不失礼,行君事而国人不疑,君臣百姓欣然拥戴;慕容恪智勇俱济,深沉大度,可谓恭信奇士。赵源钦却是唐人所共称的误国奸相,当初陈卓青入朝为官的时候,赵源钦正是主政首相,两人共事的时间倒也不短,对于陈流景之乱,赵源钦负有大责。

这个老人双眼望着房顶,目光出奇地悠长深邃,毫不理会一旁慌乱的家人,又似是回忆起了什么,那古怪笑容也逐渐淡去,低声喃喃自语,断断续续的话每一次都会变幻一种表情,先是变成了不甘,又成为惭愧,最后却是一副解脱的神情:“……陛下啊陛下……当日看你……今日看我……陛下……”
最后这几句话,就有些意味深长了。也不知陈卓青在弥留之际提到的“陛下”,究竟是面前的永明皇帝,还是当年的宪宗丰武皇帝。

说完这句话之后,陈卓青的手臂缓缓落到了床上,一切声音戛然而止,稍过片刻之后,陈卓青的家人才发现他没了呼吸,僵硬地躺在了床上。

“祖父……”最先反应过来的是陈鸣谦,这个年近半百的儒生哭着跪倒在了地板上,厉声嘶喊着。随着这一声哭喊,陈家的其他家人终于反应了过来,女眷下人们的哭声也是响了起来,顿时嚎哭呐喊响成一片,那哭声由微至巨,很快就传到了隔壁,传到出街坊,传遍了整个长安城。
陈鸣谦嚎哭了一阵,伸手擦擦眼睛,起身对还没未离去的永明皇帝说道:“陛下,请随臣先出屋,内眷们要进来了。”

永明皇帝心中咯噔一下,陈鸣谦曾经是他的老师,他也对陈鸣谦有几分了解,他不认为身为长孙的陈鸣谦,在此时有离开现场的理由。
他绷着脸,跟着陈鸣谦出了屋子。

虽然身为九洲至尊,但一无威信,二无亲信,宫中侍卫十之八九是贺良益的亲信,平日一举一动都被监视,就是想找人商议都是万难。
若是想要图谋那只威慑幼龙的在殿猛虎,只怕现在就是唯一不引人怀疑的密议时机了。毕竟,对于陈卓青这种受命监国的重臣,天子探病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出府这短短一段路途,陈鸣谦的声音一直若不可闻:“……陛下,宫中尽是贺党羽翼,什么都不要做,一切由臣主持。”


永明皇帝回到皇宫时,风雪已经停歇,他的面色宛如茫茫白雪,平静如昔,只是不断伸开又握紧的双手显示了他的内心绝非像外表那样镇定。
之前陈鸣谦路上的那番谋划,让他半是恐惧,半是期盼。
在那个出将入相阁臣的积威面前,就算有君臣的名分大义,永明皇帝根本没有半点贵为天子的心理优势,甚至为了避祸,时刻戴着那张面具。
恍惚间,他想起了北魏那位孝庄前辈的名言,宁为高贵乡公死,不为常道乡公生。


永明皇帝心绪中一阵的不安,再也待不住了,向着殿外走去。
此刻大地银装素裹,一目千里,永明皇帝极目远眺,似是要看看大好江山为何沦落到如此模样。

“陛下,殿外寒冷,还请让臣随行!”守在殿外的一个禁军大将站出来,面无表情地说着,虽然语言还算尊敬,却让永明皇帝的脸庞一下子涨红了——这人是贺良益的死忠,不然也不可能派来监视皇帝。
永明皇帝叹了口气,草草地散了一圈,就向御书房走去,一推开门,再次看到了那副已然悬挂了四百多年的万里江山图,大唐那辽阔的疆域,却只占了图中的十分之一都不到。
昔日太祖皇帝的无尽的野望似乎在嘲讽着什么,也更让他无地自容。
“好江山!”


好江山。
果然好江山。


冬日的阳光。透骨的寒意。
秋静岳正在营帐中与范睿下棋。

秋静岳很少与下属下棋。
秋静岳麾下的幕僚文士中不乏精通手谈者,但他不想让人与他那么近。从棋风能看出一个人的性格,除了自幼交好的范睿,他不愿让人揣测明白他的心思。

此时杭州已经降下了几天几夜的大雪,秋静岳不会驱赶士卒顶着风雪去强行攻城。
在下雪的这段时间,隔三差五出城折腾一番的张庆和也消停了。秋静岳并没有让士卒在空闲中败坏士气,在日常操练之余,做了大量的土木工程,不仅制作了四座攻城塔,还偷摸地挖掘了几条地道,其余小物件更是不计其数。

杭州城附近的巨木早就被砍伐一空了,攻城塔的原料来自灵隐寺的大殿。
灵隐寺的主持玄空大师不愧是“高僧大德”,有着足以在这乱世活下的眼力。在和范睿见面后,只听他漏了些口风,又见识了寺外随从护卫的一千元从军,立即就爽快地妥协了。
他很清楚地知道灵隐寺的两千僧兵虽然看起来操练得不错,养得甚是精壮,但没有上过战场见过血的他们,对付盗匪乱兵尚可,但在这些百战锐士的面前就是一碟小菜,若真打起来,最多两个时辰就会被屠个精光。
玄空对秋静岳的大业鼎力支持,对于身外之物很是大度,至少比当初纳援杭州时爽快多了。
对方这么配合,范睿也毫不客气,不但将寺中财物尽数搬走,只给僧众留下了五百石的口粮,就连铜钟、佛像也全部敲碎带走,僧兵也被拆分遣散,其中有部分被编入了厢军,而房屋的廊柱大梁等坚实木料全数拆除,建造了四个巨大的攻城塔。
没有了僧兵,就算对方将来反悔想反抗,也无能为力了。


灵隐寺捐献了六十万贯铜钱,三千匹布帛,就是粮食略少了些,只有区区两千石谷米。
好在粮道再也没有出过事情,秋静和做事还算得力,巡河起到了作用,营中粮草也接济得上,只是在扬州统筹后勤的陈先叫苦不迭。
不过美中不足的是,秋静岳的探马都探索到了河道的百里开外,还是不知杜进的去向。照常理杜进分队早应该粮尽了,不过秋静岳还是一直小心戒备,以免扬州城下的破袭重演在自己身上。


正在秋静岳看着棋盘长考时,一名信使入帐将消息呈上,范睿展开信纸,略略浏览后,道:“禀告主公,押运钱赋去关中的陆潜传来二大消息,第一是陈卓青死了。” 
这一句话一出,秋静岳脸上勃然变色:“果真如此?”
“的确如此,查证了几次了,据说是在天子探病时死的,虽然朝廷还没有明文下来。”范睿凝声说着。陈家人素来长寿,历代家主的寿命几乎都超过古稀,耄耋、期颐的也比比皆是。

秋静岳站起身,在帐中徘徊,心如潮涌,这根关中朝廷的定海神针干系太大。
不仅仅是关中,甚至巴蜀乃至吴越,都难免受到影响。

对于陈卓青,秋静岳未曾谋面,但也深有所知。
当年扬州镇还是他祖父秋小波秉政时,陈卓青就在宣州润州两地置强豪,与扬州镇相互抑制。虽然苏杭等富庶之地或是子承父业的疲弱之辈,或是手无缚鸡的文弱之士,但在扬州的压力下,宣州与润州都无法向东南扩张。
扬州在长江以北,本应该向与扬州同属一地的淮南诸郡扩张,但淮南地带在当年的平乱大军厮杀时,已经成为了废土,也让扬州镇只有渡江南下一条出路,必须去和宣、润争雄。

不仅是吴越,其他地区也概莫如是,巴蜀、中原、荆楚、河北,或两虎相争,或乱战纷纭。
几十年间,藩镇之间攻杀虽然残酷无比,但彼此威逼,合纵连横之下,连郡者至多控制两三郡便被联手遏制,皆难以获得发展,就连能统领一道一州之人也是罕见。能超出一州的,也不过薛宗震这个私盐杆子一人罢了。
现在的秋家,也是赶上了宣州润州两镇新老更替、青黄不接的好机会,才得到了大发展,不然怕是也只能坐困扬州一地。


秋静岳回过神来,又问道:“第二件事呢?”
“宫卫统领云左新被以大不敬罪论处,当场杖杀,副统领贺升继之。”

秋静岳闻言一惊:“贺阁老动作好快,圣上危矣!”

这两件事情,是一因一果。
在五年前顾长峰在长安街被百丈外飞来的惊天一箭射死后,贺良益就是硕果仅存的大唐辅命,统领朝政,权倾朝野。所忌惮者,唯有与他不相与谋的老师陈卓青罢了。
现在陈卓青去世,没了这杆大旗,满朝文武,再难于对抗贺良益对抗。贺良益也立刻动手,借罪杖杀云左新,染指禁卫。


大唐柱石已去,鼎革迫在眉睫,秋静岳在踱步中反复思虑,露出了一丝冷笑:“事到如今,皇上之策,唯有召见贺相与深宫之中,行那专诸要离之事了。” 贺党只有贺良益一个核心,若贺良益身死,其子其弟皆庸碌,无法约束各路强兵悍将,到时候永明皇帝分化拉拢,还真有可能让各路兵马重归朝廷。
“是的,唐廷大势已去,如陛下甘冒奇险,果决在深宫擒杀贺相,事犹可为。如若不然,只要再过一年,满朝文武,宫廷内外,就都是贺相的人了。” 范睿道。对于永明皇帝而言,从肉体上消灭贺良益是解决眼前危机的唯一方式
“擒杀,谈何容易?”秋静岳吐出一句话,“他的四个亲随护卫都勇力兼人,只要其中两人联手,恐怕就能和秋默持平了。”三年前,曾有吴越的大侠薛苍河刺杀贺良益,就是被这四个护卫中的两人挡住,然后被大军围杀的。薛苍河勇力无匹,在淮泗之地名头颇大,当年秋存义也曾招揽过,可惜未成。

在大唐,不经州县不入台阁,不立军功不能服众,贺良益也曾经征战沙场,收服有四个形影不离的护卫,一直贴身保护,就连入宫面圣,都由这四人抬舆前往。
贺良益本人也是高手,上马为将下马为相,绝非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


现在局面不同于往昔,虽然还可以挟天子以令诸侯,但天子的效力也越来越低,对贺良益来说,现在的朝廷已不再是猛虎之翼,而成了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鸡肋。
皇帝的旨意,只在百姓士子中有力量,几乎没有外镇听从,但在关中本身还有些影响力。秦川上下,总有一些或忠心耿耿,或野心勃勃的人,盘根错节,除之不尽,杀之不绝,令贺良益不胜其烦。


“如今大唐已有四百年,根基深固,贺良益就算篡政为皇又如何?没有横扫天下,只靠权谋党羽,如何能使天下心服?不过是为真王开路!”秋静岳虽显得如此不屑,但心里却很清楚,贺良益出将入相,在军中府中皆有根基,绝非没有地方支持的无根之木。只要有半年时间来平定雍凉,清洗朝堂,那就是天下第一强藩。
关中虽然产粮略有不足,但人口众多,兵精甲坚,与西域大食等国有商贸联通,长安城外的平仓中又有着多年购买积蓄的粮食,足够十万大军三年支用。在西凉,更有着昔日田牧远大帅留下的大唐最强兵马——西凉铁骑。
若是脱去了内部的掣肘,整合了势力,贺良益能动用的力量,至少能增加一倍,只怕横扫天下也有可能。


贺良益和他的手下均为唐臣,并没有君臣之分,只不过是寻常的上下级关系罢了。若是贺良益死去,他的儿子如果没有累积到足够的人望,不可能继承他父亲的权位。
但贺良益如果赐九锡,假黄钺,使持节,开郡国,首先就解决了名分问题,与相府的属吏间也有了君臣的名分。这几乎已经是篡位者必走的历史规则了,王莽、曹操、司马昭、刘裕、萧道成、蕭衍、陈霸先、杨坚等人皆是如此。

就算是威福自专如贺良益,若没有废帝自立,自然会受到朝廷的影响和牵制,就是龙虎也要受困于枷锁,无法随心所欲。
但如是称王建制,就如同蛟龙入海,猛虎归山,格局顿时一新,只要能撑过清洗阶段的虚弱,更加强大的集团就会建立。


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成也献帝,败也献帝,终其一生麾下臣子始终摆脱不了汉室的影子,力量一直受到牵制。
孙权自封吴侯,私截赋税,自成一体,却能全力以赴。

这时,秋静岳又想到了自己的吴侯封号。
当时看来,的确莫名其妙,但现在,却有几分清楚了。
在击破宣州润州后,自己已成气候,大半个吴越已是唾手可得,给不给名分,并无什么要紧。
秋静岳本来就是自立,授予封号,只是给自己的部下一个君臣名分的羁绊罢了。虽然有了吴侯的名号,获得了合法的吴地统治权,可以更快地统一吴越,但是也引得天下注目。
当然,对秋静岳来说,这个封号绝对是利大于弊的。即使日后贺良益篡唐,自己可以用一句“只认天子不认贺相”来撇清。


对贺良益而言,这样做,一来试探了天下人的态度,二来分担了自己未来的压力,三来削弱了永明皇帝的威信。
也许在将来贺良益篡政前夕,会趁着朝廷日薄西山的机会大封天下,让天下诸藩人人封公封侯,使天下众镇为了名号而纠纷厮杀,清空自己的外部压力,以免日后出现汉末共讨董卓的事情。

范睿听了秋静岳自信的话语,也略略点了点头,但心中闪过一丝念头:秋静岳是军镇出身,向来把圣旨当草纸,但并非所有人都是如此。
作为一个顶尖的策士,他有自己的志向,要把自己的主公兼好友推上那至高无上的位置。
七个甲子之前,吴越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战胜了秦川。三千年来,北伐中原并一统天下的,也唯有本朝太祖一人。四百年后的秋静岳想做第二个,似乎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PS:每一章越写越长了~
下一章除了杭州战事外,还是继续介绍出场演员吧,关中的刘幽,辽东的完颜禾洛还是蜀中的张孝先?
反正这几个人我先后都会写到,如果有需要的提一下,我可以先插入介绍。

 

 

 

 

,由fby1999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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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4 个月后...

 

第十五章 兄弟
永明八年一月十九日
长安。刘府。

整个刘府,与其说是一座府邸,倒不如说是一处军营,灰白色的墙壁上没有任何修饰,木人、箭靶随处可见,只是少了些持械操练的兵卒。
府中并没有什么丫鬟下人,除了刘幽那一百名来自西凉军的亲信近卫外,只有一个四十多岁的残疾老军担任着管家一职,负责待人接物。
此刻的刘幽正在府中一处颇为宽阔的院落中,这院子在夯实的红土地面上用青砖简单地铺就了一条通道,梁柱房檐也只是用清漆粗粗刷过。若不是院内平房中摆放着一副巨大的沙盘,两侧的兵器架子上杂乱地摆满了长槊短刀,铁锁石球,墙壁上又高悬着西凉的山河形势图,恐怕会以为这不过长安城中的一个中产之家,谁又能意识到,这个院落的主人,就是那个天下无敌的勇将。


这位天下第一的武者,正在果桌之前,对着两张灵牌发呆。两张灵牌上,分别书有“先师尊田牧远之灵位”与“先师兄张善之灵位”。此时,距离帝都的那个血夜,已经过去了五年之久了。
刘幽拿起面前三个酒杯中的一个,浅酌一口,插上金香,缓缓跪下,对着两张牌位叩了几个头。
他抚索着那张顺滑有理的长弓“三十三天”,感受着师尊遗物的温度,他的眼前渐渐浮现出昔日的金戈铁马。


二十六年前的天水县。
四岁的他在家中收到了父亲战死沙场的噩耗,也第一次遇到了那个面容清矍、身材瘦削的中年男子。
这个男子是他父亲的上官,驱逐鞑虏的西凉大帅田牧远。
后来这个人成为了他的师父,从武艺到兵法,一直对他倾囊相授。
“西凉田牧远,单枪定天山。”这当年他也传唱过的西凉童谣,也是他对这个陌生男人的第一印象。


十九年前的函谷关。
那是他第一次上战场,只在师兄张善的麾下做了一个统领五人的伍长,随师尊征讨攻打函谷关的薛宗震。
面对这座天下雄关,统领四道二十万强兵的薛宗震猛攻旬余不克,将卒疲惫。值此战机,四万西凉铁骑东出函谷关,一举击败薛宗震,追杀百里,俘虏十万,就连薛宗震本人也被他亲手擒拿。
初出茅庐的第一战,就闯出了破军杀王的威名。
“四岁习武,七年有成,纵横天下十余年,西平羌胡,北威大漠,东讨叛逆,南镇诸藩,未尝一败。”刘幽立马横槊,睥睨天下。


十七年前的赤午谷。
抬头不见天日的深山密林中,西凉军断粮两日,田牧远水米不入口,破釜沉舟,苦苦支撑,终于大破胡骑。
这只由同乡家族等亲友关系组成的西凉军,向天下人昭告了为什么他们是大唐最强的兵马。
“千年之后,当后人在此凭吊时,绝不会缅怀我们全军覆没的悲剧,而是依旧传颂我们百战不败的威名!”绝境中,田牧远激励着三军将士。


十二年前的河湟地。
在不绝的号角声中,万马奔腾,大地颤抖,八万胡骑如洪流般向四万西凉军扑了过来。
骑兵如铁,枪戟如林,蹄声隆隆,烟尘泛天。
随后的乱战中,他的先锋陷入重围,但长槊在手,所向披靡,左冲右突,连破敌阵,刺死了党项人的汗王巴兴图。
之后,天下第一的勇名开始流传。
“好兵法,可惜却是取死之道!” 上万铁骑的集团冲锋,哪怕长枪阵也被摧枯拉朽地摧毁,但面对这毁天灭地的威势,主帅张善的脸上冷冽如冰,飞蝗车射出了箭矢遮天蔽日。


五年前的长安城。
在他听说了师父师兄在牢中自尽的噩耗后,纵马飞缰彻夜进京,离开了亲卫后,孤身一人埋伏在于长安街上,在百丈外射死了要求师父入京述职的顾长峰,之后杀出重围。
没有人看到行刺顾长峰的凶手,但所有人都知道是谁,世上有三石臂力的人绝不可能超过十个,同时兼具如此可怖箭法的,更是一只手都数的过来。
在顾长峰死后,本就摇摇欲坠的顾党在贺良益的攻击下彻底覆灭,刘幽并没有被问罪,只是从此以后留在了长安。贺良益也趁西凉军群龙无首的机会,与西凉边镇达成了妥协,关中为西凉提供粮秣军辎,而西凉则受关中的节制。


迷蒙的酒雾里,高大魁伟的身影抱弓而卧,这个睥睨天下无所畏惧的男子,早在不知不觉中,泪流满面。

永明八年二月十一日。夜。
蜀中。梓州。何军军营。
灯火通明的帅帐里,描金绣凤,华丽异常,两排儿臂粗细的乳白色大烛燃的正旺,巴掌长地火苗子噗噗乱跳,却不见半点烟气,反倒是飘散着一股令人熏熏欲醉的甜香,伴随着摇曳的火光袭人而来,颇觉沁人心脾。
帅帐的四角,各置放着一个鎏金龙纹四足暖炉,其中积满了龙涎香碳,如同三月暖春一般,驱散了帐外刻骨的寒风。
帐中肃穆异常,两厢里将佐一字排开,形同雁翎一般齐整,为首的十余名将官佐吏,不是统领一军的战将,便是亲典机要的文士。帐内上首居中的位置,自然是何续的帅座,他下首第一位,正是那个深沉毅重的中年将军张孝先。
那位个男生女相的少年节度早已高踞在上,平日里那张秀丽绝伦的俏脸上也布满了肃杀之气。他的背后,悬挂着一副宽大丈许的巨大舆图,上面勾画的,正是潘家明修筑后的梓州城简图。

自从潘家明败死战场后,蜀中的局面就渐渐明朗起来。
弱冠幼子在梓州继节度使位,但威重远远不足。大败之后,手下大将纷纷暗自拥兵自谋,若不是外界顶着何续的强大压力,只怕分崩离析之日不远。
此刻,来自西川的何家军已经包围了梓州城,目前在帅帐商议的,正是攻打梓州城的具体事宜。
率先站起的是张孝先,他一身戎服,身材修长,那张肃然的脸上可以清晰看到几条交叉纵横的伤疤,皮肉翻开,让原本端正英武的面容显得狰狞可怖。他的右腿比左腿略短,显是受过创伤,有些微跛,但整个人却树得笔直,仿佛一杆刺破天穹的长枪。
张孝先也许是何家军中最特别的一个人,他一向独来独往,不仅与其他官吏将领往来不多,甚至连亲兵都没有几个。
在何军中,他没有一个亲密的朋友,基本与所有人的关系都不冷不热,这也是何续可以安心放权的原因之一。

不仅仅战场是战场,人生无处不是战场。
三十年前,当父亲将他吊入井底时,他咬住嘴唇忍住哭泣,耳旁尽是满村满寨最亲近人的惨叫声,从那时起,他便知道了世间的残酷,也因此养成了冰冷的性子。
从师父把他从井底捞出来,蒙着脸带出被胡人屠光的村寨的那一刻起,他就一直是这个样子,几十年不变。从没有人能猜透他心里究竟想些什么,连他的师父师弟也不能。
满目的血色他虽然没亲有眼看见,但不表示他不知道。更何况藏在井底的他,并不是听不见。
许许多多个夜晚,那撕心裂肺的叫喊声回来困扰着他,但他在睡梦中也会紧咬牙关,不发出任何声音。
孩提时代遇见的事情,或许更会影响终生。梵门说:一切都是缘法。这不仅有善缘,更有恶缘。

张孝先朝何续深深一拜,又向众位将佐一一见礼后,便手持三尺长棍,缓步走向了那张悬在半空中的梓州舆图,开始指点起来。
成都与梓州两地节度敌对多年,彼此间细作间谍往来不绝,对敌方治所城镇的探查自然是重中之重,因此这舆图也十分细致详实。
梓州城布局严谨,街道整齐,方方正正,宛若棋盘,从东西南北四条主街上,延伸出细细密密无数条小街巷,四面城墙皆建有重檐城楼和石拱城门,虽说比不上襄阳或者长安这样的坚城,但也算城高池深,储备充足,十分难以攻取。
张孝先在上方细细解说了敌军情况,却没有提到具体的攻城方略,只是分派了几个简单任务,令诸位将佐分发粮秣,激励士气。

次日。
战鼓擂动,三军向前,张孝先全身披甲,高踞马上,面容深沉,不显喜怒。
张孝先眯着眼睛,打量了一番城墙,冷冷地发出号令。
“传我将令,霹雳车全力攻打城墙,一旦出现缺口,立刻集中轰击一处,不可吝啬石弹,不可给予敌人任何喘息之机!”
“护卫队小心戒备,防止敌军出城逆袭。“
“诺。”

众目睽睽之下,五座四丈高的巨大霹雳车被从阵中缓缓推出,其上的绞盘足足有五十条绞索,每条绞索有一人拉拽,将巨大的配重拉至半空。车下又有五十人铺垫滚木,一百人拉着长纤,让霹雳车艰难地移动着。
张孝先素有巧思,善治军器,这霹雳车也对传统的抛石机做了改进,用配重物的重力取代了人力,先用绞盘将重物升起,装上炮石后再释放重物,将炮石投出,比起旧有的人力抛石机与床弩,无论是在准确度上,还是在投掷物的重量上,差距不可以道里计。
“放!”从左至右的霹雳车依次射出了石弹,高速飞出的巨石,形成一道道弧线撕裂空气,发出阵阵尖啸,虽是寒冬腊月,那隆隆雷声却是不绝于耳,砸在城墙上,激荡起漫天的烟尘,好似地动山摇一般。


城头上潘家将领的面色不是铁青,便是惨白。需要五十人才能操纵的兵器,还能被称为投石机吗?几时何续手中有了这张底牌?
梓州城也算是大城,若是强攻,何家军的损失绝不会小。可面对这等利器,纵然城墙坚固,霹雳车一下砸不坏,但十下百下,迟早有禁受不住的时候。
城里的将领瞬间就想明白了关节,意欲派骑兵出城袭击,毁去这些霹雳车,只是城外的何家军早有防备,徒然损失了一些精锐,却没有起到任何效果。


 “砸出裂缝了!”接连不断地轰击了三天,又是几十发石弹过后,城头上城墙下同时有人大叫着,只是包含的情绪截然不同。
“再放!”
“轰!”又一声串震天动地的巨响,被集中打击的这片城墙终于承受不住,轰然倒下,露出了十数米的缺口出来。
一种有规律鼓声,立刻从何军阵中传来,直入敌我心里。
潮水一样移动的士兵立刻向城墙推进,杀声顿起。
“城破在前,尔等可愿和我同死,以报主公厚恩?”梓州城中,兵戈相交,一个雄壮的猛将双目间血芒闪动,对着身边的十几个亲兵大喝道。
此时,还能在城中抵抗的,都是受过潘家明大恩的忠心亲信,早就有着死意,愿意粉身碎骨回报,因此一时间厮杀还算惨烈。至于那些心中有其他心思的人,早就离开梓州,或隐约自立,或投靠西川。
只是,这不过是螳臂当车,忠诚并不能缩小实力的差距,源源不绝的后续部队赶来,转瞬之间就将他们尽数灭杀。

大军破城后,梓州城中原本整齐的街区到处散布着残垣断壁,上面犹带着斑斑血迹,,这股浓重的腥臊与木石的烧焦味混合在一起,形成了一种奇怪难闻的新味道。
走进残破的城门,目光扫过城中的惨状,张孝先神色不变,但若是极其熟悉他的人就能发现,他对眼前的境况极不满意。可惜很遗憾,那几个跟了他近五年的亲兵,还做不到这一点。
“将这里清理干净!”张孝先只说一句话,他极其讨厌肮脏与杂乱,那容易让他联想起幽暗的井底。
三日,梓州城破。
又一月,东川尽伏。


永明八年二月十九日。辽东。沈州城。
这是女真人的都城,如今完颜氏族的核心之地,是辽东所有胡人臣服的方向。
权威与这座城市本身毫无关系,而是因为这个城的主人,完颜忽尔赤。他的敌人也曾经讽刺过他奴隶的出身,嘲笑过他野狗一样的长相。这个相貌丑陋的男子,更是整个辽东的大汗,他一统了女真诸部,横扫了辽东半岛,逼突厥可汗膝行请降,迫契丹酋首自尽投河。
自大唐四百年来,辽东第一个真正意义的霸主就是完颜忽尔赤,第一个能够调动指挥十万以上精骑作战的也是完颜忽尔赤,从一个一无所有的逃亡努力,到辽东大地的唯一主宰,他是名副其实的大传奇。
能居住在沈州城,对于女真人是极为光荣的事情,走在城中街市,满脸的骄傲甚至都掩饰不住。


完颜忽尔赤斜靠在卧榻上,他在慢慢变老,再过三年就到七十岁了。
与每个恐惧变老又摆脱不了变老的君王一样,他一年比一年更能感受身体里活力的流失,也许一起流逝的,还有他的雄心壮志。
不过还好,他并没有愚蠢到想依靠佛陀、炼丹来延续生命的程度,而且睿智与决断依旧完完整整地保存了下来。


四个人站在他面前,完颜禾真,完颜禾洛、都博支与塔克列。
最功绩卓著的三王子,最器重的九王子,最忠心的属下与最勇武的万户。显然,他们的对话已经进行许久了。
 “去年大汗出兵于夏,与契丹战到秋末,虽然兵力折损不大,但是疲敝已经到了极限,甚是枯瘦,若不就食到秋季,反而强行出兵的话,只怕要倒毙无数,还请大汗三思。”都博支劝阻着完颜忽尔赤动兵的念头。就在永明七年,女真与契丹会猎于二甘白河,六万契丹勇士或灭或降,女真一举成为草原上最强的势力。虽然还没有统一大漠,不过独霸草原的派头已然势不可挡。
“父汗,现在汉人和我们草原一样,到处都在厮杀,唐国对其下的藩镇失去了控制,已经到了最虚弱的时候。我们若是能够在汉人重新统一前就统一草原,就能把这些汉地都拿下!”只是,完颜禾洛立即反驳道。
这是完颜禾洛第一次流露出的野望,几乎石破天惊一般,让胡汗一时怔住。自有秦以来数千年,从未有过胡人入主江山。
一旁的塔克列听了这话,眼前一亮,满是渴望:“汉地啊,的确是好地方……”


“大汗,现在最重要的不是汉地,而是积蓄。待到秋高马肥的时候,应该开始扫荡全草原,凝聚人口和力量。”都博支又道。现在草原的大部落都已经被女真打败,但女真地处辽东,而零星分布在广袤漠北的,依旧有数百支大小不一的部落,“现在最重要的,不是南下,而是西征,把草原上的零星部落编入。”
更何况进攻汉地真的能成吗?男儿的根本是武功,唐人虽然分裂,缺也从未忘记了这一点。
这些话都博支只是想了想,却没有说出来。完颜禾洛最受大汗器重,他没有必要去得罪未来最有希望的主君。

“父汗,都博支说的不错,理应休养生息,待到秋日,西征大漠。”完颜禾真也发话了。女真人的规矩还不严,除了大汗,其他人都是直呼其名。
完颜禾洛也不说话,他的兄长怕是有些为了反对而反对的意味,争执起来,并不好看,何况他也不认为进攻汉地的时机完全成熟,只是预先埋下一颗种子罢了。
女真原本就人丁稀薄,现在加起来也不过十一万两千户,壮年男丁大约也是这个数。
草原民族可谓全民皆兵,若尽出族内男子,可得十万大军。但实际上,总有些男人要留下留种和耕种放牧,若是远征,四五万就是极限,而且死一个就少一个。


汉地富庶,草原荒凉,这是显而易见的。
幽州节度使杜宇广的手下,也有着三万骑兵,而且在边陲久经战事,很是精锐,又有坚城为依。若是打草谷,他自然无计可施,但要是真去攻城,只怕是胜负难料。
相反,西征就不同。去年契丹损失了六万男丁,根本无力抵抗,一边吞并大小部落,一边防止契丹死灰复燃,巩固在草原新立的霸权,也很重要。
天生万物,鹰飞鱼跳。

米娜桑,好久不见,皮卡才不会太监呢~

那么,又到了选择的时候了。不过因为不是幽州线,撤除了进攻棒子国的支线剧情:

A. 西征

B. 南下
 

 

 

 

,由fby1999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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