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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叔!好了没有?” 穿着整齐的少女走出门,抓着黄铜的眼镜,歪着头将它套在自己的帽檐上。 “嘿,快好了,等我把这两块木板钉上。” 顶着一头乱糟糟的黄毛的男人敲完钉子,回头上下打量着少女。 “怎么样?” “洁白的内衬凸显少女的纯洁,敞开的夹克尽显活跃。尤其是这双吊带袜,简直是人间至美。”傲立的大拇指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男人脸上露出阳光的笑。“我们家小晴空就是好看。” “嘿嘿”晴空不好意思的低下头。 一道银光划开温馨的氛围,直击男人的头顶。 “赶紧滚!” “走走走。你妈生气了。”他狼狈的爬起来,攀上船边的梯子。 晴空抬起头,看着这艘“船”。它静静地停在地面的支架上,只有两米多高,看起来面积也不大。船的两侧向后伸出几根黄铜管,而在它们前面,是与船本体比起来宽广的许多的“翅膀”。如果只有这些,那么这艘船还算得上好看。但不幸的是,船上布满了伊登叔叔粗糙修补的木板和铁皮。活像从废品堆里拉出来的。 “快上来啊小晴空,发什么呆。”伊登在甲板上向她挥了挥手。 “啊……好!”晴空背着背包,快速的爬上了船。 “准备好了吗?”伊登回头,露出自信的笑容。 “准备好了!” “让我们!起飞!” 船首上坐着的伊登踩下开关,船体两侧的机翼缓缓的展开,然后像鸟拍打翅膀一样,缓慢而有力的运动着,慢慢变快,直到船体打翻了支架,晃悠悠的飞向了空中。 “哇——”晴空忍不住趴在栏杆上,向下望着。她看到地面上的物品越来越小,看到了妈妈从房子里出来,向她挥手。直到她因为船体突如起来的晃动摔在地面上。 “叔叔!” “怎么啦,我的小晴空。”伊登看着前方,操纵舵盘。 “就不能稳一些吗?!”晴空气鼓鼓的看着他。 “这你就不懂了,航行的路途,就是要如同话本的剧情一样,有些波折才有趣。”伊登头也不会的说到。 “才不需要这种波折!” 晴空坐在甲板的椅子上,看着天空越来越近的高塔。大概五百年前,天空的一角突然破碎,一座奇异的高塔倒悬着垂下来,缓缓的向下沉。所有人都在恐慌,以为末日将近。但那座高塔最终只是垂在天边,像是一道贯穿天空的枪尖。人们对它充满了敬畏和恐惧,但它只是海市蜃楼一般,可望而不可及。直到两百年以前,一个传奇一般的人物依靠着“天空的碎片”制作的木筏,登上了那座高塔。 “那是只有神明才能创造出来的城堡,它远比在地面上看到的要大得多。”他说,“高塔有着无数的入口,有着无数的宝藏。”他带回了宝石、金银,以及神奇的机械。 于是国家和人们依靠着他带回来的宝藏,制作了更多的飞行船,前往高塔冒险,获取财富、名声,和未知。 “对了,伊登叔叔,为什么一定是船。” “嘿!这你就不懂了,它必须是船。”一提到冒险的知识,伊登就有些得意起来。“不考虑推动力的问题,只要是船,只要大伙认为它是船,就能浮在空中。传说中的第一人,靠着木筏都能划上高塔,不过他用了几个月。现在几个小时就到了。” “别看我这船是个老伙计,我开始冒险那个年代,这船贵的嘞。都是我一点一点从冒险的收获里拼出来的。当时可有多少人都羡慕我。” 百年前飞空船才逐渐的变多,就像伊登叔叔说的那样,飞空船的形状五花八门,甚至推动力也五花八门。因为都是从高塔里捞出来的,谁也没办法确定高塔里捞出来的是什么样的部件。 船体的抖动将晴空的思绪拉回现实。他们冲破了一层如雾如云的壁障,来到了高塔的附近。从这里看,高塔才是真实的,无数的塔楼和房屋,仿佛蜂巢一般从天空中延伸下来,向上望也只能看到又一层云雾,无边无际。就如同话本上所说的,这是只有神才能创造出来的造物。 晴空带着眼镜,张大了嘴,呆愣愣的看着天空中逐渐接近的建筑群。 “回神了。” 嘴里好像有什么东西,晴空下意识的咬了下去。 “啊!”她捂着嘴,眼前是得意的拿着黄铜杆的伊登。 伊登叔叔!她在心里恨恨的喊着。 “别瞪了,在瞪一会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伊登摸了摸她的头。“你比我当年好多了,我可是被人抬进去,扔在地上才回过神来。” “是吗?”晴空愣愣的看着他。 两个人停下来船,将锚钉在了高塔边上。眼前是一个塔楼的门洞,但里面是深邃的一片漆黑。 “别怕。”伊登捏了捏她的手“这里是比较低的塔楼,没有太大的危险。” 晴空点了点头,心里期待和紧张交织着,任由伊登拉着她的手向着黑洞洞的塔楼里走去。 两个人摸索着前进,随着里洞口越来越远,道路也变得更加漆黑。晴空心里的紧张逐渐被恐慌代替,直到伊登捏了捏她的手。 “晴空握着我手的力度越来越大了,在这样下去,我都要意味小晴空爱上我了。”伊登稍微把晴空拉近,贴着晴空。 “叔叔!”声音回荡在洞中,吓到晴空捂住了自己嘴。 “嘘——自己感受一下墙壁。”晴空这才意识到,手边的墙壁不知何时已经从石板变成了粗糙的岩壁。 “石头?”晴空看向伊登,黑暗中只能看到他的侧脸,邋遢的大叔脸不知何时变的有安全感起来。 “对我们来说,这是好事。”伊登继续领着晴空向前。“在这个高度,岩壁意味着可以排除大部分的机关,也意味着这个房间不会太过危险。” 他们摸索着穿过了洞口,除了潮湿和昏暗外,什么都没有。眼前的微光也让晴空放下心来,开始期待这次会有什么收获。 走出洞口,眼前是一个方形的回廊,是泥土的地面,粗大的藤蔓和石柱支撑着上面。中间则是一个很大的空房间,几块大石头堆在房间中央,另一侧是巨大的门。 “哼……”伊登看着下面,轻蔑的笑着。 “叔,怎么了。”晴空好奇的看过去,看起来就是普通的石头堆了起来。 “这你就不知道了,你看房间里那么空,中间怎么可能只是普通的石头堆。”伊登直接跳了下去,面对着那一堆石头。“这一定是守卫机关。” “伊登叔叔!后面!” 伊登正蓄势待发的看着前面的石板,闻言转头,看到一个硕大的石头拳头在它眼前放大。 “砰。”整个房间都震了一下,许多碎屑从上面掉下来。 晴空吓到坐在地上闭上了眼睛。再一次睁开眼,晴空寻找着伊登的踪迹,而下面,是四四方方的石块组成的傀儡,正拿着房间正中央的石块扣在自己的头上。而伊登,靠着钩索枪吊在了天花板上。 “伊登叔叔。”晴空喊道。 伊登回到了回廊上面,擦了下头顶。“真够卑鄙的。”他自顾自说着,“那堆石块只有最上面那块是傀儡的,还是傀儡的头。把头放在中间,身体放在别的地方,触发的时候注意力都在头上。然后偷袭。” 他回头看着晴空笑了笑,然后看着下面来回走动的石头傀儡。 “就算是低层也不能放松警惕啊。不过放心,它不能看到头上面。这里是安全的。” 伊登按住晴空的肩膀,“晴空啊,这次就靠你了。” “啊?”晴空的表情变得呆滞,“我?” “对,我下去引诱它,这东西跑的特别慢,,你帮我看看机关在哪里。”伊登蹲下来,看着晴空的眼睛,但可惜的,他看不到晴空眼中的睿智。 “我下去了。”他像一个为正义献身的勇士,但实际上,他更像被追的羽毛乱飞的鸡。 石头人跑的是不快,但人家步子大啊。 “等等啊!”晴空哭笑不得的趴在回廊边上,看着下面石头人举着一只手追逐着前方边跑边跳狼狈不堪的伊登。 “别管啦!石头堆中间没有机关吗?”伊登喊道。 “没有!” “周围呢?” 晴空绕着回廊跑了一圈,“也没有啊!叔叔你先回来吧!” “等一会,我还有力气,我再找找!你也在上面找找有没有什么线索。” 晴空叹了口气,仔细的绕着回廊观察。但是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地方,直到她看见了门上面的藤蔓。她趴着栏杆喊。 “叔叔,大门周围有藤蔓吗?” “没有——”伊登的声音由近至远,由远至近,在崖壁上荡起回声,为这场追逐游戏添加了背景音乐。 晴空抽出腰包中的匕首,刺进了藤蔓。先是传来阻力,又突然变得顺畅。果然,后面是空的。晴空愉快的想着,切开藤蔓,下面正是大门的对面。 她跳了下去,房间里只是有一些柜子和罐子,十分简陋,看起来更像临时的住所。而大门边就是开门的开关,她直接按了下去。 随着一阵灰尘落下,石质的大门缓缓上升。 “伊登叔叔!快进来!”她看着外面,挥着手。 伊登跑到门的对面,向着门内射出钩索,随着绳索的缩回,将伊登快速的拉进了房间。他还在进来时顺手关上了大门。 门“砰”的一声落下,扬起尘埃。 看着门关上,伊登迅速的爬了起来,开始翻架子上的罐子。晴空目瞪口呆的看着他。 “叔叔还是这么的有精神呢。” “那当然,你不看是谁。就算是到了七十八十,我也是如雄狮一般的男人” “噫,虫子!”雄狮一般的男人扔下了罐子。 “害怕虫子的雄狮?这好像就是普通的蟑螂欸。”晴空把虫子捏了起来,看了看就扔下了。 “你懂什么,这就能体现内心的反差。”伊登放弃了掏罐子,直接摔开,“你想想一个勇猛无比的男人却在某些时候露出了自己的胆怯和柔软,这是不是一种魅力所在。” “好吧,叔叔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晴空怂着肩,“欸,这是!” 地面上的罐子里摔出了几块宝石,晴空立刻拿了起来,放在了手里。 “是真的宝石。不过不知道有没有幻想要素。”伊登看了看,拉着晴空。“一起摔,看看还有没有。” 两个人把罐子摔了个遍,把房间也搜索了个遍,搜集到了一小堆的宝石。 “真好看。”晴空打开自己的背包,看着里面亮晶晶的宝石,虽然不算太多,但足以让人开心了。这可是她第一次冒险的收获。 伊登则开始拆卸周围的木架、木桌,拆成木板再运到回廊上。 “叔,你要这些木板做什么。啊,不会——” 伊登赞赏的看着她,“有天赋啊,你叔叔当年的船可就是靠这些没人要的宝贝凑出来的。” “普通人大多不在乎这些东西,只想拿值钱的东西。只有真正有眼光的人才知道,这些东西才是宝贝。你知道飞空船为什么还不够多吗?只有拥有足够幻想要素的船才能飞在空中。这些木料一看就知道不属于我们的世界。” 他握紧拳头,眼中闪烁着自豪。“普通的船大多是强幻想要素的装置搭载本土木料制成的船体。而我们只要选择弱幻想要素的船体就可以用更差的装置组装出能飞的船。拼装风格是重了点!但是实用啊!” 晴空看着木料,原本嫌弃的眼神闪闪发光。 “所以,我也能。” “当然!”伊登坚定的点头,“所以帮我把它们拉回去,如果不能一次性拉回去,出了门就回不来了。” “好!”晴空顺着藤蔓爬了上去,帮助拉木板。眼神一瞥,看到门前站着的石头人,心中突然有了一个想法。 “叔叔,等一下,我有一个主意,可以试试吗?”晴空凑过去,和伊登说了自己的想法。之前关门的时候,大门是突然落下的,如果在石头人进入大门的瞬间,关门,或许就可以把石头人压开。 “好!不愧是我的侄女。这就是冒险家的精神啊!”伊登开心的拍着晴空的肩膀。“不过还有些要注意的地方。” 他拉着晴空下来,清理了回廊上方的开口。然后在门口抱着晴空,把钩锁挂在了回廊上。 “开门吧。” 晴空拉下开关,大门缓缓升起。石头人举起拳头跑了过来。 “就是现在!”在石头人踏进门口的一瞬间,两个人同时喊道。晴空迅速的拉下开关,伊登则拉起钩索,带着两个人回到回廊上。 一瞬间,房间震动,烟尘漫天,粉碎的石块飞射出去。 过了一会,两个人走下来。伊登拉下开关打开大门。而晴空小心翼翼地抚摸着岩壁上的碎石,有一点恐惧。 “别害怕。总有想不到的地方的。你爹把你托付给我,我肯定会好好教你。”伊登吹着口哨,翻动着碎石。 “好东西啊!”伊登拿起来一块金黄色的圆球,上面有着参差不齐的凹槽。 “这是什么?” “这是石头人的魔力核,一点没损坏不说,看着还亮。一看就还能用好久。小晴空,这东西让给我呗。”他回头,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她。毕竟这一次是带晴空出来冒险,之前说好收获都给晴空。 “好——”晴空笑着答应了。“不过它有什么用。” 说到这个,伊登就精神了。“这东西可好啊,它是能量源,虽然不能直接做成引擎,但是作为引擎的辅助配件可以让它更持久,会更稳定。回头我给它装船上,下次再来就能平稳很多了。” “好啊好啊。”晴空连连点头。“叔你是该改改你的船了。” “看在它的份上我就不计较你对我的船的不尊敬了,可是它带你上来的。” 晴空吐了吐舌,然后跟着伊登拉着木料回到了船上。 两个人拉起锚。飞空船的机翼收起,尾部的蒸汽管斜向上翘起,喷出大量的蒸汽。 “向下不用翅膀了吗?” “你见过鸟向下飞用翅膀吗?不过说起来飞空船其实更像鱼。”伊登晃了晃手指,“它可以浮在空中,但是无论向上还是向下,都需要引擎推动。” “不同的飞空船擅长的也不同,像我这一艘,因为有机翼,飞起来会更容易一些。因为翅膀起不到作用,向下反而会困难,对引擎负担也更大。” “有些飞空船靠一些本质是非幻想要素,运转时具备幻想特性的特殊引擎,可以降低引擎功率下落。这种船是升空更费力,下沉很方便。” “不过因为高塔里出来的东西乱七八糟,所以每艘船的特性都不一样,尤其是更大更复杂的船,很多都奇奇怪怪。” 伊登摊了摊手。 “那不同的东西是怎么放到一起用的?”晴空好奇,“就像石头人的核心和这艘船,看起来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产物。” “晴空,这就是你不懂啦。”伊登声音变得有些张扬起来,“放弃你的理性和逻辑,只要你找到一个方法,感觉它能用,然后试一下。只要它能用就成功。” “啊?” “高塔里的世界太多了,就算相似的世界,出来的东西也可能不一样。全世界的专家合起来也解析不了几个,甚至有些都不合理,以至于拆开就不能用了。” “啊??” “甚至有些相同类型的装备需要用不同类似的东西做粘合,因为相同类型可能需要适配,而不同类型只要寻思就行了。” 晴空的眼睛变成了圈圈,虽然她的思绪已经很活跃了,但还是没办法理解这其中的逻辑。 “这是大家的共识,没办法。” 她晃了晃头,“伊登叔叔……,不说这个了。” “说了也没办法懂的。” “我们的船?是不是太快了?” 伊登看了看地面的接近速度,踩了一下甲板上的开关。然后飞速的把前面的一罐喷雾扔到了晴空脚下。 “快拿着去船舱。” 晴空捡起喷雾,打开舱盖,一股热气传来。睁眼一看。 “哇——伊登叔叔,你这是废品站吗?” 船舱里到处都是金属板、木板,还有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中央一个看不懂是什么机器连着黄铜管,看起来应该是引擎。此刻它正散发着红光。 “别管啦,喷一下!然后赶紧上来,要着陆了!” 晴空按下喷雾,一阵冷气从中涌出,引擎的颜色逐渐变白。她快速的盖上舱盖,然后抓住了边上的围栏。 正如她所预料的那样,飞空船撞上了地面,然后在地面上拖出了一道痕迹。 “疼疼疼——”她摸着屁股。刚才撞到的一瞬间把她颠的飞了起来,然后摔在了地上,接着就是一连串的颠簸,尾椎骨受到了极大的伤害。 她爬起来看着后面被犁出来的印记和躺在地上的伊登。 “真壮观啊。” 掀开伊登盖在脸上的帽子,下面果不其然是一张陪笑的脸。 “所以说,小晴空,下次的冒险要延期了,我要修……呃——” 晴空坐在了伊登的肚子上,露出笑脸。 “好,希望下次不要这么颠了!” “放心,用来这次带回来的核心,下次一定不会这么颠了,哈哈哈哈” 两个人一同笑了起来。 回家都挨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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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和煦地照射在洁白的羽绒被上,被中的人似乎感受到了光照,迷糊的睁开了双眼。 你缓慢地起了身,突然发现映入你眼中的不是自己熟悉的房间,而是一个温暖而陌生的房间。你又揉了揉眼睛,发现这并不是幻觉! 脚下踩着的是光滑干净的木质地板,角落摆放了一个简单的衣帽柜,右边是你刚刚起身的小床,还残留着你睡过的温度。墙壁像是刚被油漆粉刷过一般,洁白如新,透明玻璃的窗户不知被谁打开了,窗外的几片绿叶随着微风摇摇晃晃地飘进了室内。 此时,你决定1.查看窗户2.查看床3.查看衣帽柜 1.窗户打开着,你向外看去,没有看到人,看到一片空旷的绿色草地,阳光洒在绿地上,小花快乐地盛开着。 ①试着研究材质:材质是由普通玻璃制作的,没什么特别。 ②试着从窗口出去:窗口并不能容纳你的体型钻出去。 2.床是凌乱而温暖的,上面还残留着你的气息 3.你打开衣帽柜,发现里面竟然是空的,没有一件衣服。 就在你感到毫无头绪的时候,门口响起了轻轻的敲门声。 你打开门,发现门口站着一位你从未见过的少女,淡粉色的微卷发俏皮地垂落在身后,细腻白皙的脸颊上是一双有些湿润的杏眼正关切地看着你,一张樱花般的唇瓣,正一张一合地和你说些什么。 “欧尼酱?” 粉色少女依然关切地望着你。 你刚顾着观察少女,忘记回答少女的问题了。 此时你: 1.向少女询问问题 2.置之不理少女,打算推开房门直接出去 3.殴打她 * 1.你向面前的少女询问问题并要求“来一发” 少女湿润的杏眼像仓鼠一样圆圆的看着你,对你的“来一发”请求表示非常疑惑,“欧尼酱,是还没有恢复好吗?” 少女微微蹙眉片刻,突然灵光一闪,像明白了什么似的,脸上绽放出春日般的笑颜,“好的,欧尼酱,那就来一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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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 诸位好,这里是春田,是曾在文区写过很多没有下文的作品的老咸鱼。虽说如此,所幸还是靠着一些完结了的短篇换得了些许读者喜爱,所以一半一半,多少也算是小有成就吧。 这次的三题写作投稿,是发生在我自己的原创世界观里的一段小故事。虽然早在9月15日就已经写完了大纲,但是由于我长期未有写作,写文习惯变得极差,又在写作过程中不断东改西改,结果哪怕在版主延期了一周后,最后还是有大概一万多字左右的内容没有写完,现在只得先分成两部分,姑且先把上半部分写完发出来再说,实在是惭愧。 这个故事原本只是单纯的为女主角创作的角色研习(英文称为Character Study,指一切叙事元素都为衬托角色而服务的作品),男主角只是单纯的摄像头而已,但写着写着,或许是剧情就需要他动机更圆满一些,也可能是单纯最近听了很多讨论对纯摄像头主角的不满,总之这个大纲里只有一行字的家伙倒是不知不觉间变得丰满了一些。当然,先天不足还是有的,但我还是尽量,尽量去给他弥补起来了。 嗯,其实写下来不免会觉得有些地方对不知我世界观的读者来说或许会显得很怪异吧,实际上我也是第一次把这些设定上的内容确实写出来,再加上也颇久未写了,也望各位多多包涵。 总之,就请各位读读看吧:这是发生在名为伊斯卡瓦的架空世界,发生在名为“杨德鲁帝国”的古老国家的南方边境里,一座因“巧可”这一特产而闻名的边境城市,柯墨道珊的一段简短的故事。 虽然在这个上半部里,关键词们的意义还不会完全展现出来,但姑且先简单写一下吧。若是读完感兴趣,也不妨在完整版出来前揣摩一下,它们到底会怎么融入故事中。 月亮 - 恒久不变的见证者 旅途 - 以时间为坐标的漫长路途 巧克力 - 舞台关联的特征元素,一个关键角色的重要信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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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之给我记住,不可以喂巧克力给狗吃。” “知道了,前辈!” 很久没有听到那个声音了。 莫雨笙紧了紧背包的肩带,挥挥手像是在拂去一些不必要的回忆,继续出发前往下一个村落。 怀念是没有意义的。莫雨笙知道那个会带着纯然的好奇心尝试一切,却在自己冷着脸给出禁止的回答后乖乖摆出认真表情的听话后辈已经不在了。曾经有一些瞬间,他觉得自己会是先掉队的那个,觉得未走完的路留给这个有点天然也因此有点呆的后辈也未尝不可,虽然自己还是会有些担心。 但是现在已经没有担心的理由了。 因为后辈已经不在了。 “所以...不可以喂巧克力给狗吃是因为...这是珍贵的糖分来源?所以只给我吃?” “不。是因为对狗来说,巧克力是有毒的。” “啊?” “彼之砒霜,我之蜜糖,就是这个道理。所以推己及人总之有风险的。比如你不是狗,所以你也不知道什么对狗来说是危险的。” “诶...可是前辈,你好像总是很懂我在想什么啊...” “...你太容易被看穿了。” “嘿嘿。” “...这不是在夸你。” 自打他不在了之后,自己似乎也没有那么多话了。 莫雨笙深吸了一口气。刚才那个念头很蠢,因为没了后辈的自己是一个人在执行巡路人的任务,自然不会有太多话。 不过,还是承认吧,这个后辈确实让自己话多起来了。 莫雨笙曾经想象过一些荒诞的画面,譬如说,额,自己结婚了。哈,太荒诞了。对于巡路人来说结婚完全就是另一个世界的奇谈,温馨的家庭和夜晚卧室窗口亮起的橙黄色不是属于他们这些人的画面。巡路人选择了这条路之后,余生都在路上,探索,记录,在路的交汇处与其他的巡路人相遇后交换情报,然后再分别。 一切都为了祖灵之月。 莫雨笙和其它的巡路人一样,接受了月的注视,触碰到了来自月面的伟大灵魂。以治好自己挚爱的顽疾作为交换,莫雨笙对月起誓,成为了一名光荣的巡路人。这份光荣,至少林地中月的祭司这么讲,来自于地上所有生灵的宿命,一份终将回归祖灵怀抱的命运。月,是祖灵对万物的注视,是祂无数观测世界的手段中最重要的一只眼睛。月有一次盈缺,便是祖灵一次眼眸轻潋,再重新注视。而巡路人在大地上旅途刻画的纵横,终将汇聚成祖灵眼眸中映出的一副画卷。当画卷绘制完成之日,祖灵的眼眸将会永久的弥合,而地上的一切都将映入祖灵的眸,回归月的怀抱。 作为巡路人有很多麻烦的规条,比如不能结婚生子,比如不能在一个地点常驻超过祖灵眼眸的一次开合,比如只能单独上路。这里,有一些是很有益的,比如后者,不能在一个地点常驻那个,这会被动地帮助莫雨笙避开很多狂热的太阳信徒的追捕,那些信奉太阳的人似乎不是很喜欢月的祭司们的这些想法,也不想回归月的怀抱。但是有些规条确实不太让莫雨笙喜欢,比如不能结婚。 也许是因为这个吧,莫雨笙觉得,他会在看到后辈的时候偶尔想象,如果自己和自己当初的挚爱结婚成家,并且有一个孩子的话,也许会像后辈这么可爱。他很像她,单纯,可爱,好奇,什么东西都想碰一碰,闻一闻,蹲在地上看蚂蚁也能看好长时间,直到每次莫雨笙举伞的胳膊变得又僵又痛。 如果我有一个孩子,莫雨笙想,我希望他能和自己的母亲快乐地生活在一起。 他不该跟他的父亲一样成为一个巡路人,就像他的母亲也不该。 所以他在成为巡路人之后并未和任何人道别就悄悄离开了。“告诉她,他去了很远的地方。”他和身边的朋友这么讲,让他们传达给自己的挚爱。 所以他也觉得,是时候找个机会让自己的后辈离开了。 “前辈...” “嗯?” “...我好困...怎么回事...” “...” “...啊...是刚才那块...吗...” “...总之给我记住,既然你觉得在这里呆着很好,既有你喜欢的朋友,也有你喜欢的狗,有你喜欢的花园...那就,不要再上路了。你只是我口头承诺的见习巡路人,你还没有契约,我也没有跟任何祭司讲过你的存在。所以你就呆在这里,就好。” “...可是,前辈...” “给我记住,就呆在这!” 莫雨笙头一次对他发了脾气。在他粗重的呼吸声中,他攥紧他得来不易的后辈的手,像是攥着自己的下半生。 “我救了你,不是为了让你和我一起受这种罪,懂吗!你,就给呆在这,哪儿也别去!听着,这是个好地方,人们很好,对你也很友善,塞缪尔家的姑娘对你的情意整个村都看得出来!那你还跟着我做什么,啊?你听好,等你醒了之后,枕头下会有张纸条,记着我把这房子的地契放在哪里,你怎么和其他人解释我的消失,以及其它你需要注意的内容,给我认真读完,记在脑子里,然后把那张纸烧了,忘了我,在这里好好活下去!听到没有,好好活下去!” “可是...这里...没有...” 少年的呼吸在催眠药物的作用下渐渐变得均匀。月光透过窗户,静静地将清冷的光辉洒在熟睡的少年脸上。 莫雨笙渐渐松开后辈的手,似有所察,望向窗外。 圆月当空,默然不语。 脑海中数个月前的回忆画面,渐渐被嘈杂的人声打断。 莫雨笙回过神来,才恍然发觉自己已经来到了目标村落的市集。按照祭司们的讯息指示,自己在这座村落会和另一位巡路人会合,交换情报,同时开始自己下一段的旅程。让莫雨笙有些意外的是,这次讯息里祭司的语气异常的有些不悦。也许是他们知道了什么,也许自己设计赶走一个很有潜力的巡路人后辈的时候已经全然落在伟大祖灵的眼中。但莫雨笙并没有多想。祭司也好,巡路人也罢,至少在这个国家都不是可以在明面上进行动作的类型。为了避免节外生枝,就算他们知道了,也不会对自己曾经的后辈做什么。 除非... “果然是你,前辈!” 熟悉的声音响起,莫雨笙猛地回头,又一次看到了那个永远笑吟吟的面孔。 “我还想,伟大的祖灵会不会骗我,原来他真的会守信用诶!” “...你...怎么...” “你连个让我选择的机会都不给我,丢下我一个人跑了,那我能怎么办嘛!当然是要找到你然后把话说明白啊!诶,话说回来,咱们这个组织还真是难找,我好不容易和一群朋友从裁判所的地下监狱救出来一个被捕的巡路人同伴才啊疼疼疼疼疼疼疼疼!!!” “——疼?给我记住,这些话少在大街上乱讲!” 莫雨笙用一个爆栗阻止了少年越来越出格的言论,然后急匆匆地把不让自己省心的家伙拉进路旁的小巷,确认没有人跟踪之后瞪眼看着眼前的少年。 自己的后辈还是那副面孔,唯一的区别是他的瞳孔深处也有了只有巡路人和祭司能看到的,和自己一样的一道蓝色弧光。 这是受契者的证明,也是余生献给祖灵之月的宣誓。 “你,为什么...你——” “前辈,至少,听我把话说完吧。那天晚上,明明就差一点。” 莫雨笙在少年的眼中看到了委屈,但更多的是依恋。 “你给我留下的那些都很好,我很感激,但是前辈,那里什么都好,可那里...” “没有...你。” “所以我找到了巡路人的组织,想把你找回来。对了,我跟你讲,我向祖灵大人起誓,成为巡路人的交换,就是要一直陪在你身边!而且你知道吗,祖灵大人祂真的回应了我的请求!然后,祭司们就得修改规则,允许我们两个人巡同一条‘路’!哈哈,你是不知道啊前辈,那几个老家伙当时脸上的表情也太精彩了!中间有一个人还冲我大吼,‘你怎么敢和伟大的先祖之灵谈条件!这是渎神!’真是的,干嘛那么生气啊——我觉得祖灵大人明明很好说话啊,我要什么祂就给什么,而且和祖灵大人好好说话也算渎神吗,简直莫名其妙!你说是不是前辈。额,前辈,前辈?” 少年有些担心地看着莫雨笙,“前辈,我不会把事儿闹太大了吧...你...生气啦?” 莫雨笙感觉有什么东西要涌上自己的眼眶。这是他在挚爱被祖灵治愈后头一次有这样的冲动。他闭上眼睛,尽力的压抑着自己从胸口喷薄而出的复杂情绪。 恍然间,他的脑海中又浮现出那夜窗外的月。 圆月当空,默然不语。 但祂依旧注视着一切。 也许,地上的一切已经映入祖灵的眸,我们也终将回归月的怀抱。莫雨笙突然觉得,成为一名巡路人本身,也许也并不是一件坏事。 他收敛起自己的情绪,睁开眼睛,眼眸中蓝色的弧光微微荡漾。 “不...我不生气。走吧,以后的路还很长,我们可以慢慢讲。” 【END】 PS 突然想起来是可以召唤版主过来发糖的。 @铃Beru @海王星的海星 @ブラックハート 这是原创,请给我糖,阿里嘎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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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乱起的,本来打算写很多再说起标题的事情。试试水,更新随缘,大家随意点评。 小说中涉及的人物和组织均为虚构,但都有历史原型。如果和现实里的重名,那纯属个人翻译问题(大概吧)。很多地方都是把英文按照发音空耳成中文。 第一章 1.1 开始的葬礼 “七库施塔,神的恩典不能讨价还价。” 初春的骤雨,更为这位灰衣修士斩钉截铁的话语增添了几分寒意。 “可是,教士大人,我真的拿不出这么多银子。求您行行好,帮帮我们吧!” 老妇人的声声哀怨,也无法解封这位灰衣修士冷若冰霜的面庞:“我爱莫能助。按教会所说的,只愿你的丈夫在炼狱里受苦时,能多体恤你的苦衷吧。您要知道,属灵的事是难做的,要充满苦难和试探。” 尽管车外雷电轰鸣,大雨倾盆,热闹非常,可车内的气氛已经降到了冰点。众人面面相觑,时不时地抬头瞥着那修帽下阴沉的脸。伴随着一阵阵“蛀虫”的叫骂声,修士倒自顾自地走到了尸体旁,双腿盘起,微闭双眼,缓缓地坐在了尸体旁念起了经文。飞舞的银铃和十字架叮呤咣啷,仿佛随意地用弥撒时的圣具驱逐田间的乌鸦。和一脸漠然的修士不同,坐在他后面的灰衣女士正单腿跪地地蹲着,用眼睛紧紧地搜索着谩骂声的源头,仿佛下一秒就要一个箭步刺出去,砍下出言不逊者的头颅。就像是驯兽师和猛兽的组合,众人很快就在死亡的威压下渐渐沉默。除了老妇人间断的啜泣声还在提醒着大家,尸体可不能一直躺在车上腐败。 “别那么冲动。这里没有敌人,只有在思盼得到那造物主恩典而悲恸的人。”修士虽然没有睁开眼睛,但还是从车上微妙的气氛中感到了违和感。修士冰冷不屑的话语比任何火星都更热烈,瞬间引爆了了车厢的另一边:“既然如此,至善之神的仆人,你就这么践行仁慈的吗!不就是要钱吗?我给不就行了,滚去侍奉玛门(注:伊述教里的恶魔,掌管财富。伊述曾经指出“贪图财富就等于背叛神”)去吧!” 眼见车厢的角落,坐着一位身着黑白红三色罩袍的金发年轻少女,她闪亮的臂甲在阴暗的车内显得格外耀眼,不觉间已经雨过天晴。“就七库施塔,我还以为要多少钱呢!这些全都给你,可真是发财了啊你!”她随手甩出一个袋子,朝着修士的脸上扔去。在众人反应过来之前,这个袋子却已经牢牢地攥在了灰衣女士的手里。 “不要冲动,两位。”修士立刻起身拉住了灰衣女士伸向腰间的手,阻止了一场可能的决斗。就在众人以为有关丧失祷告的事情就此结束的时候,修士斩钉截铁的话语却把争执引向了新的阶段:“小姐,赎罪的费用只能由亲人支付,这是教会的规定。” 车厢里瞬间炸开了锅,那些因为灰衣女士凶恶眼神而噤若寒蝉的乘客,都以一种难以理解的愤怒眼神射向了修士罩袍下阴暗的脸。在辱骂声即将爆发之前,他先一步蹲在尸体身旁,把一只写满经文的桦木手镯戴在了其略微发硬的右手上。“所以,这次只能算姑娘把钱无条件地送给了老妇人,而我只是正常地从死者亲属的手中收取。” 看起来,这种“拙劣”解释谁都说服不了,乘客眼中的怒火依旧熊熊燃烧。金发少女立刻发难,指着修士的脸骂道:“什么狗屁神的仆人,你就是吸血的跳蚤,掠夺的蝗虫!收个钱还这么冠冕堂皇,真有出息。”众人也你一言我一语地怒骂着修士的无耻和教会贪婪的本性,仿佛晚了一步,刚才嘴边酝酿好污言秽语就会被别人抢了先。 眼看着群情激愤,修士并没有理会任何人的辱骂,只是在灰衣女士耳旁呢喃了几句,取走了她手中的钱袋,便转过身,抽出了一块库施塔银币,然后把钱袋递给了老妇人:“现在大家的意见比较大,不太适合进行祭祷。这样,老人家,前面就是坦普特城,进城到教会门口后说找丹尼尔,也就是我。恐怕你要多等我一会,不过我总归会在黄昏前完成祭祷和下葬的。我先拿走一块库施塔作为押金,后面的费用等仪式完成再说。我们就先下车了。”说完,灰衣女士拉起了车门处的帘子,而修士转身就要消失在午间的暖阳之中。 “等下,你要是跑了怎么办!”少女三步并两步地穿过人群,走向车门,想要拽住正要出门的修士。尽管此时,比阳光更闪耀的是灰衣女士腰间的弯刀,少女也丝毫没有停下的打算。 “我跑不了,斯特兰家的小女儿。你如果不信,可以和我们一起同行,不然下午就在教堂那里等我们。”说完,修士打量着地上的水洼,随后一个箭步跳下了车。“记住,下午在坦普特的教堂。”说话间,他转过身把仍处在警戒状态的灰衣女士抱了下来。 被突然叫出了身份,少女显得有些吃惊,不过她很快反应过来是罩袍上的家徽出卖了自己。至少证明修士至少是有一定见识的人,对百里之外的贵族家族也了如指掌。尽管有些许不安,少女还是坐回了自己的位置。除了老妇人对女孩的连声感谢,车上的其他人都保持着沉默,时不时还用诡异的眼神上下扫量着少女。毕竟没有人能想到贵族家的女儿,居然也要在冒险者们混杂的都市混迹。直到牛车驶入坦普特城,车上依旧无人言语。 “送佛送到西,我就陪老人家你等他着吧,反正刚才也没几步路,估计很快就到了。”被称为斯特兰家小女儿的少女,正心不在焉地打量着摊放地上的尸体和裹尸布,对着老妇人喃喃说道。 “真是太感谢您了,好心的大人,主伊述在上,一定会庇佑您的。”老妇人颤抖地从怀中掏出了钱袋,塞给了少女。“大人,您还是拿着吧,为了我们这种平民不值得。我在这里乞讨就好了,您再等到教士大人讨回那一块钱后就不用管我们了。” 少女没有拒绝,也没有接过推过来的钱袋。她只是直直地盯向远方,等待着地平线出现几个骑着马的身影:“那个修士快到了,我刚才通告过城防的士兵,他们已经派人去迎接了,况且我们在城门已经排了挺久的队了。我想要到了,是要到……”在少女还在自顾自嘀咕的时候,远处的人群已经自觉地让出了一条道路。 “他来了,感谢主伊述(注:伊述教主神的子位格,有「他说」的意思,代表其宣讲的内容非常重要)。”老妇人面向丈夫的尸体,双手合十地虔诚祈祷着,不知道是在感谢神还是他的丈夫的庇佑。 “倒也是守点信用。”少女紧紧地盯着骑马缓步前来的修士和灰衣女士,就怕下一秒他们再次消失在阳光之中。 “先把死者抬到墓地吧。”下马后的修士直挺挺走向教会两旁站着的侍祭,从怀中掏出一份羊皮纸,丝毫不理会紧盯着他的少女和妇人。“我是新到任的丹尼尔神父,鲁波安主教应该提到过我。”言毕,那些身着黑服的少年少女便走过来抬走了尸体,搀扶着老妇人起身离开。 看着逐渐远走的妇人和神职人员,少女再也忍不住自己的好奇心,但在质询的话出口前,嘴边却漏出了嘲讽的言语:“我说,你居然真的是这里的神职人员……也是,像你这么迂腐的,当骗子怕不是得饿死。”少女仔细地打量着摘下兜帽的神父,大概不到三十岁的样貌,暗红褐色的头发因为被雨打湿的缘故,顺从地塌在额前,像一块巨大的烧伤疤痕。还没回过身,少女的眼前突然闪出一个灰色的身影。她下意识地架起手防御,没想到下腹突然感到一阵酥麻。抬头一看,是一个短发的女性,以及那标志性的凶恶眼神。 “这一拳只是警告。你穿了盔甲,不会受到什么伤害。”还没等她挥拳反击,眼前那灰色身影已经躲到了一边,伺机准备着下次进攻。瞬间明白了实力的悬殊,少女只好做出防御姿势,不敢移走吸附在灰衣女士身上的目光。 “不要紧张,这只是善意的提醒,行动可能比语言管用,还请你多多见谅。另外,这里可不是克拉维亚,你需要学会尊重,小姑娘。”名为丹尼尔的神父轻轻拍了拍灰衣女士的肩膀,后者立刻解除了攻击姿态,站到了神父的身后。“我叫丹尼尔,是刚上任的神父。这位是我的侍从,艾麦顿拉。我认识你的父亲,斯特兰伯爵亚瑟提,也知道他离家出走的小女儿。” 少女全然回忆不起家里聚会曾招待过这样的一位神秘神父,只好将信将疑地站回普通状态,对他重新打量起来。“那我也不用仔细介绍自己了,我是弗里德姆,我自己起的名字。我们曾经见过吗?” “几乎见过,只是我的记性比较好,所以到今天还没有遗忘。不过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如果你将来要在这个城市探险,估计我们还少不了要见面。”丹尼尔神父缓缓地走到了自称弗里德姆的少女面前,轻轻地比划了一个十字:“不要让老妇人等的太急了,我们还是先回到葬礼仪式吧。” 三人前后隔着几步远的距离,沉默地走向了教会傍边的墓地。简单的仪式后,老妇人在弗里德姆的默许下,把剩下的六枚银币补全给了丹尼尔神父。神父接过几枚银币,掏出了腰包里剩下的那一枚,轻轻放在在手心里,然后斜过手来,银币一股脑地落进了他们脚边的水坑里。噗通噗通,泥水四溅。而在少女和老妇人反应过来之前,他和艾麦顿拉已经心有灵犀般地转身离开了。边走,边有喃喃的男声传出:“听说雨后的泥地里,可以捡到一些他人遗落的财物,这可能就是神赐下的财富吧。” 虽然不知道丹尼尔神父用心为何,但是弗里德姆明白这七个银币他肯定是不要了。眼看着两人渐行渐远,她只好悻悻地捡起掉落在水中的银币,哭笑不得地向老妇人解释道:“可能是因为我们之前认识,所以他免除了这次的费用?那些侍奉神的人头脑总是琢磨不透。这些钱你就拿着吧。”不过老妇人自始至终都不愿意接受这份善意,最后也就不了了之了。 “真是个怪人。”弗里德姆盯着高耸的教堂顶端,自言自语地走向城市另一侧的镇长工会。不过只要不是父亲派来监视自己的爪牙,倒也无伤大雅,反正自己是绝对不会妥协,和那个毛皮贩子所罗巴伯成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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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尾猫这个角色从以前到现在已经经历了三个版本。 从更早的时候讲起,九尾猫刚开始是在构思fate同人时期的一个产物。(是的没错,fate同人) 在构思的fate同人世界观设定里,人类与妖怪共同生存在一个有魔力的世界,魔力设定上妖怪能熟练操控,而人类只有极少人能操控魔力,如果是普通人类则需要使用容器来操控魔力。而像玉藻前这种大家在fgo熟悉的英灵在同人设定里并不属于英灵而是归类于妖怪。 后来这个世界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出现了英灵并频繁与人类、妖怪发生冲突,为了能缓解紧张关系,一个叫英灵殿的组织出现并向加入组织的人类提供“英灵卡牌”,使用英灵卡牌的人类会得到相应英灵的魔力能与英灵正面对抗。 男主与队伍在深山老林进行搜寻英灵任务期间,在被英灵伏击后重伤倒地遇到了九尾猫,九尾猫诱惑男主,男主想活下去就选择让九尾猫进入他的身体,这样就能获得更强的魔力就能打败英灵并给死于英灵之手的父母报仇,而九尾猫的真实目的是借助男主的身体作掩护来捕猎人类。 设定上九尾猫在进入男主身体后也就是说有两个灵魂在身体内,在战斗时候如果本体男主招架不住那么九尾猫就会设法从男主那强行夺下身体控制权,这时候头发会变为全白长出猫耳,身后长出九条尾巴,眼睛呈现黄色猫眼。 这还只是一般形态下,如果遇上满月,这时候不管什么时候九尾猫都会强行夺下身体控制权,并进入狂暴形态,与一般形态比眼睛呈现血色猫眼,利爪很容易撕碎任何东西并以抓捕撕咬猎物为主。(这个的话主要是想通过满月狂暴形态来模仿现实猫的捕食猎物) 除了以上这些,还有一个设定就是在身体控制权在九尾猫时是可以对男主身体改造为女性身体。(这个就不知道怎么写下去了) 所以在第二版设定里,男性变女性设定就被移除,而女性就被放到另外一名角色上。 以上就是九尾猫的第一版设定(明天再写一下后面的版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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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告:以下内容不适合不适合阅读本文的读者阅读,请在斟酌自己是否有能力斟酌自己是否有能力斟酌自己的接受能力后根据斟酌的结果斟酌自己的接受能力并根据斟酌后的结果谨慎斟酌并阅读本文。 本文系对凯尔特神话相关文本的二次创作,建议与原文配合阅读。 ===================正文的分鸽线===================== 君主立宪制国家B国的名义君主亚瑟在一场不涉及主权争端的特别军事行动中被F国俘虏,F国众望所归的民主国王希望处决亚瑟,但因为F国已经取消了死刑,法院没有受到该舆论影响。F国国王受限于法律文书与民意诉求的双重压力,希望对亚瑟特赦,但条件是解答人类社会之终极难题:一名基因型为XX的一般人类在达到生理学上一般意义的成年后所普遍希望获得的是什么? 亚瑟根据双方协商一致的答题规则向场外观众求助,但所有随行的被俘人员均是基因型为XY的人类,这种情况的出现当然也不是因为亚瑟对XX基因的人类存在歧视而是一种令人遗憾的巧合,总之如果仅由这些基因型为XY的人类得出答案,将会是一种XY基因型对XX基因型的歧视,亚瑟没有采纳他们的任何意见。 这时,亚瑟获悉在没有受到人类活动破坏的自然森林中,有一位因为保护个人隐私而不知其基因型的人类存在,因为其自称“女巫”,亚瑟也称其为女巫,但并未预设其心理与生理性别。这位女巫自称能够回答世界上的一切问题,但是会要求难以实现并且对于世界上绝大多数群体具有冒犯性的回报。亚瑟尊重其作为个体工商户的自主经营权,所以以不具有任何特殊情绪的心理状态向女巫提出了这个问题。 女巫出于一般经营者的善意与亚瑟达成了为亚瑟提供解答问题服务的合意,同时因为对爱与自由的追求而向亚瑟提出希望与亚瑟手下的一位同样因为为保护其个人隐私和安全的社交距离而不知其真实生理与心理性别的骑士加温结婚。 亚瑟以一种和蔼但严肃的方式拒绝了女巫,因为女巫正要求他干涉他人的婚姻自由,这实在是一种难以实现并且对于世界上绝大多数群体具有冒犯性的要求。 加温在不以窃听等违法方式得知此事后,通过正常的民事途径向女巫传达了建立恋爱关系的意思——因为未经恰当的恋爱过程就建立婚姻关系是对对方的一种不尊重。而加温同意与女巫建立恋爱关系也并非因为其希望通过满足女巫的要求以为与亲密关系无关的亚瑟排忧解难,而是出于人类本性中对爱和陪伴的强烈渴望和对女巫人格与精神的深刻认同。 在一段恰当到足以使加温与女巫充分认识双方的物质与精神条件的恋爱期后,加温与女巫在双方自愿达成一致并对婚前及婚后财产作出了妥善处置后正式确定了婚姻关系。出于人道主义考量和对人类自由的尊重,F国国王为仍处于俘虏状态下的加温筹办了其与女巫的婚礼。 在婚礼上,女巫对自愿参加婚礼的来客说明: “一名基因型为XX的一般人类在达到生理学上一般意义的成年后所普遍希望获得的是主宰自己的命运。” 因为女巫自愿进行了基因检测并公开了其基因型为XX的结果,其作为一名基因型为XX的女性有权称自己在一般意义上成年后希望获得的是主宰自己的命运,出于对人类自由意志的尊重,虽然女巫作为个体不能代表整体,但仅在其个人范围内其对F国国王的提问给出了足以使人信服的答案。所以经过民主表决,F国国王宣布了对亚瑟的特赦决定。 婚礼上,女巫没有迎合社会对人的外观的自主性的压迫而没有按照F国社会的常见审美观念整理相应的仪容,并做出了不同于F国文明中在用餐时的一般礼仪的动作,但出于人类应有的包容性和对人类文明多样性的尊重,与会来宾(含亚瑟)及加温均未对此有任何异议。 新婚之夜,来宾及亚瑟均没有以任何物理或精神方式干扰加温与女巫的婚后生活。而虽然结婚并不当然导致双方产生配合繁衍的义务,但加温与女巫仍然自愿达成一致同意在尊重后代意见的前提下进行双方均同意并进行了必要的准备和防护工作的繁衍行为。 此时,女巫却表现出了符合F国社会的常见审美观念的外貌,这当然不是因为她因为长期受压迫而从被压迫者转化成了压迫者,而是出于女巫自己的自由意志下作出的不对外界社会有任何干涉或影响的自由选择。 女巫对加温说: “我在一天的时间里,一半是不符合F国社会的常见审美观念的一般人类,一半是符合F国社会的常见审美观念的一般人类,加温,你想我白天或是夜晚是哪一面呢?” 加温回答: “一个人的着装和外貌均是其个人自由,即使是亲密关系中的另一半也无权干涉。因此,我不能对你的选择发表任何意见,这是出于我对你自由意志和个人人格的尊重,而不是因为我对你的忽视和冷暴力而形成的沉默。” 女巫热泪盈眶:“我选择白天夜晚都是不符合F国社会的常见审美观念的一般人类,因为这是我天然的权利!” 听到这个故事的所有人都热烈地就本文所展现的多元化和包容性展开了热烈的讨论,因为他们都会做出和文中的加温一样的回应——毕竟这是一个正确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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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忙着就业和见习期的事,很久没空去写点东西了,最近正好做了个梦,以此为灵感上班摸鱼写了点东西,在领导眼皮子底下摸鱼还是有点刺激的,我也顾不上太多文笔问题了,就当看个乐吧。 然后回来一看呜哇,文区好冷清,连活动都没,其他区我也没去,九周年勋章怕是拿不到了,悲从中来(我装的)总之还是慢悠悠的写点自己感兴趣的东西开心 恶魔菇 有那么一天,一个年轻人在自己所住的小区三四楼位置的外墙上发现了一个巨大的生物,这个生物呈圆盘状,直径快有两米,且有一条细细的尾巴,一面是灰色另一面是白色,圆盘的花纹看起来像是菌类一样从圆心放射出一条条丝状物构成的,所以年轻男人一开始还以为这是一朵巨大的蘑菇,这件事惊动了科学家,生物学家,以及一大批的记者和好事群众,生物学家认为这是一种新的物种,科学家穿着防护服试图给这个巨大的“菌类”采样,记者和好事群众则围着居民楼不断拍照,这个未知生物已然成了当地的热门话题,为了方便称呼,坊间把它其名为大菌伞。 通过几天的工程,大菌伞成功从居民楼上取下,科学家的分析报告也出来了,确实是一种微生物集团,本身无毒,繁殖速度也非常的快,为了防止它成为入侵物种,大菌伞很快就被控制了起来。 但事与愿违,在决定被控制起来的第二天,实验室里的菌株就死亡分解了,同时在该市上空,有人目击到复数的大菌伞漂浮在空中,最后落在高楼上或者树枝上,就地生根,人们开始慌了,大规模的扑灭运动就此展开,但事与愿违,大菌伞的防火性十分优秀,就算用氧炔焰也无法将其烧毁,只能人工拔下,这样会对建筑物造成损失,所以扑灭运动进行的十分缓慢。 直到有一天,网络上流传起一个视频,在视频中,一株完整的大菌伞落在人户人家的树上,它白色的面垂下一条一条白色的细丝,和面条的粗细差不多,而视频中的内容则是一个人试胆,把那些细丝剪下,拌着佐料吃了下去,然后感想是味道意外的好,在这个视频之后,越来越多的人也拍摄了类似的视频,于是商家从中闻到了商机,大菌伞的产物被称为菌面,作为食物很快风靡了整个城市,扑灭行动受到了阻碍,不仅如此还有商家研究出了培育的办法,建造出了大菌伞的培育基地,商品化顺利进行,本市的经济得到了快速的发展,于是人们渐渐接受了大菌伞的存在,扑灭运动也不了了之。 但是好景不长,大菌伞陆续在各地出现,依赖菌面进口的城市一瞬间被打回了原样,虽然经济没有发展起来,但是菌面作为食物也深入人心了,因为味道鲜美而且营养价值丰富,保质期也非常长,菌面成了一种新的主食,在此刺激下,大菌伞的培育基地越来越多,甚至一般民众也会在家中私自培育,但是大菌伞只有在一定的高度上才能成活,于是墙上挂着一株甚至几株大菌伞就成了非常常见的现象。 由于大菌伞会遮蔽住阳光,好几株大菌伞又会自然地连在一起,自然的形成了荫凉地带,大菌伞甚至还有自净功能,不用担心脏污,所以有些高楼也会种植一圈大菌伞当做景观,直到有一天,一个小孩淘气,爬上了自家的窗户,护栏松动,小孩掉了下来,正落在大菌伞上,小孩平安无事,这时人们才发现大菌伞的防震功能也十分优秀,柔软疏松而且防震的特性让他代替了高空的安全措施,于是使用大菌伞的地方越来越多,大菌伞也被誉为新时代的万能道具。 当人们沉浸在大菌伞带来的便利当中时,变化发生了。 一整个街区的大菌伞突然连成一片,把阳光全部遮蔽住,烧毁办不到,想要摘下也因为大面积的大菌伞连成一片使得繁殖速度变得非常快,导致摘多少就长多少,人力24小时不停工作也无法减小一丝面积。 全球都在积极推广大菌伞的使用,大菌伞随处可见,虽然有覆盖整个街区的事件发生,推广的脚步也没有放慢分毫,就连那个街区本身也因为会威胁到大菌伞的推广,成为了违禁词。 大菌伞覆盖住了一个又一个街区,一个又一个城市,甚至一个又一个国家,这时候人们才意识到大菌伞成了国际性的问题,但想要解决已经太晚了。 终于,在短短一个月内,大菌伞覆盖了整个地球,不仅是陆地,连海面也被完美的覆盖住了,高楼的内部也被大菌伞侵蚀了内部,人类没有了办法,只能移居到大菌伞上,因为没了阳光,自然植物也几乎消亡,没有人再下到大菌伞以下,因为大家都明白,大菌伞下面只剩下死亡和腐烂了,大菌伞之上成为了新的文明。 随着最后一个缺口被大菌伞填上,怪异的事情发生了,每株菌伞上都浮现出了一张巨大而扭曲的笑脸,伴随着尖锐刺耳的笑声,就像是在嘲笑着什么,与此同时,菌伞变硬了,硬到连金刚石也无法把它划开,人类通往下层的机会被彻底封死,没法通往下层,那么菌面也无法获取,而在大菌伞上菌面是唯一的食物。 食物的短缺只是问题的第一步,因为一段时间没吃到菌面,有些人出现了戒断现象,变得偏执疯狂,甚至有暴力倾向,于是战争发生了,大菌伞上首次出现了人类的尸体,这像是新的信号一般,大菌伞上的笑脸发出了越发尖锐且让人不快的笑声,同时笑脸也变得更清晰,如果仔细看,还能看出那是死去的人的脸。 大量的人类在杀人的负罪感和笑声的双重折磨下变得精神失常,战争的形式从有组织有纪律的掠夺变成了完全的混乱和恐怖,不管白天还是晚上,总能听到混合着笑声和惨叫的地狱之声,大菌伞上的人口以飞快的速度减少,但还有少部分人顽强的活了下来。 那么那部分人的结局是怎样呢。他们是在绝望的情况下苟延残喘吗,还是自相残杀到最后一人?嘲讽着人类的大菌伞当然不会给你这么美好的结局,他们剩下的这些人,在毫无预兆的情况下,被大菌伞上的笑脸咬住,直到慢慢的变成大菌伞的养分,在痛苦之中迎来了结局,最后的这些人把大菌伞称为恶魔菇,而这就是恶魔菇给人类带来终结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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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戏比较慢,如果有大佬或者各位看官看完有什么意见或者点评的话可以在帖子里面回复,谢谢大家。 ------------------------------------------------------------------------------------------------------------------------------------ 1.死亡后才开始 天朝,京都市。 夜深人静,天上的乌云绵延不绝,窸窸窣窣的雨点不断敲打着空无一人的大街。 哐当,一栋高层建筑的天台的门被顶了开来,一个二十左右岁的青年男子走了出来。 男子大约一米八的身高,一身的职业西装革履,搭上脸上的一副高度数的近视镜,一身上班族必备装备。 他身体清瘦,皮肤略有些苍白,虽然人到中年但是脸上依然带着一些稚气,此刻他的整个面容十分呆滞,眼神空洞吓人,透露不出一丝生气。 冒着风雨,男子向前走着,手上好像拿着什么东西。走了没几步,一个声音突兀的在男子的身旁响了起来。那竟然不是人的声音。 “咕咕咕,咕咕咕” 男子听到声音,停下了脚步,他身旁是一个大笼子,虽然笼子很大,但是里面只有一个东西。 那是一只俊美,壮硕的白鸽,浑身的羽毛虽然有些暗淡,但是遮掩不住底色的纯白。看来刚才发出声音的正是这只鸽子。 虽然天上还下着雨,但是笼子上面并没有任何的遮挡,那只白鸽躲在笼子的一个角落里,正缩成一团,冰冷的雨点打在鸽子的身上,它在不断的发着抖。 男子放下手中的东西,看着缩在角落里的白鸽,眼中带出一抹怒色。 “真是败类啊,这么不好的天气都不给你遮盖一下,早说了,你这和主人不好的。再这么下去,你迟早要生病死掉的啊!白羽。”男子压抑住怒火,一边说着一边脱下自己的西装,罩在了笼子上面面。 咕咕咕,被唤作白羽的鸽子似乎听懂了般叫了几声。 “怎么了?她们。。。两个。。。死了。。。”男子和白羽说着说着便哭了下来。 白羽闻言看向了刚刚男子放下的那一团东西,那是两只穿着衣服的猫咪,一只纯白,一只纯黑。 “怎么,她们就死了呢。”白羽咕咕大叫着说道,语气里充满了悲伤。虽然是咕咕声,但是听在男子耳朵里确实实实在在的语言。 因为他与周围的人是完全不同的,他可以听懂任何动物的话,那是因为他小时候的一桩奇遇。 “。。。。。”男子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是却完全没发出任何声音,滚烫的泪水无法抑制的从他的眼中涌了出来。 “阿泽,别难过了,她们。。。”白羽想安慰一下男子,但是却说着说着哽咽了起来。 “她们。。。她们。。。她。。。”被叫做阿泽的男子声音沙哑的从嘴里挤出了这几个字,就又再也发不出任何其他的声音了。只是直直的看着身边的两居尸体出神。 时间回到30分钟前,男子所住的楼房里,一楼。 外面下着大雨,路上已经是没有多少行人。 一个男子撑着伞走进了一楼的大厅,身上除了头发基本已经湿透了,雨水正顺着黑色的西装躺在干净的地面上,留下一串的水迹。 保安坐在保安室的椅子里,正听着广播,沉浸在带颜色的段子中一脸的猥琐。 一听有动静,赶紧站了起来。 透过玻璃向外看去,并没有什么外人,居然是白泽,保安满是胡茬的脸抽动了一下,泛起了不悦之色,小声嘟囔道。“他nn的,成天加班也没看你买个车,还白领,我看还不如我这个保安!” 恨恨的做回到椅子上,保安又开始享受起了他的愉快时光,翘着腿,轻哼着。 这个叫白泽的男子便是刚刚站在天台的那个人,他是一个独居的白领,很小的时候就父母双亡了,他是在孤儿院长大的,后经人资助,他上了学,从那以后他就十分的刻苦,但是因为他天生不是很聪明,学习成绩一直不是很好,高考时成绩也不是很理想,白泽只考中了一个专科学校。上专科学校时在他身上发生了一系列匪夷所思的事情,最后他得到了一种异于常人的能力,他能听懂任何动物的语言。 从此他了解了动物们的生活。 他了解了带着挤奶器时奶牛心里发出的阵阵悲鸣,他知道了母鸡在被拿走蛋时的悲痛欲绝,他铭记了猪在被宰杀时内心深处的恐惧,他知道了被关在动物园笼子里的猩猩的苦闷和忧郁。 慢慢的,他理解了各种动物的心情,深深的爱上了它们,但是同时也怨恨起了伤害,奴役,它们的人类。 毕业后,白泽找了一个工作,经过多年奋斗当上了白领,但是他周围没有任何的男性朋友,也没有交任何的女朋友,因为他经过多年的与动物相处,他已经对人类有些失望透顶,性子变得有些孤僻了起来。他不再愿意和人交流,除了在心里深深的藏着那个多年前的美丽身影外,他的心里已再装不下任何一个人。。。 电梯前,白泽收起伞,甩了甩身上的雨水,按下了电梯的按钮。 不多时,电梯来了,白泽走了进去。电梯门缓缓的关闭,白泽从怀里小心翼翼的拿出了贴身放着的笔记本电脑,仔细的看了起来。 检查了一番,确认没有淋到雨水后,才又小心翼翼的塞回了包里。 微微叹了一口气,白泽脸上闪过一丝惆怅的神色。拉好包的拉链,白泽又从贴身的衣服里拿出了一小瓶精致的小鱼干,上面点缀着一些精美的装饰。 ”晶晶,兰兰,今天你们过生日,老公给你们买了好吃的,还订了蛋糕呦,希望你们开心呀。”手握着小鱼干,白泽一扫刚才的惆怅,眼神里充满幸福的自言自语道。 又在怀里摸索了一番,白泽拿出了一张照片,上面是他和两只猫的照片。 这两只猫叫做晶晶,兰兰,是两只小母猫。她们是白泽在五年前的今天收养的流浪猫。 当时两只小猫得了很重的病,藏在路边的草丛里,奄奄一息。白泽下班回家时,恰巧听见了她们的谈话,才救了她们。那时她们被自己的主人虐待了,被逼的走投无路才想办法才逃了出来的,当时她们几乎遍体鳞伤,并且很多伤口有些发炎了,作为动物,她们只能是默默的等死了。 毫不犹豫的抱起她们,白泽就开始想办法救治她们因为当时时间已经很晚了,白泽带着她们几乎是找遍了全城,才终于找见了一家开门的宠物医院。经过紧急的处理,她们的病情勉强算是稳定了一点,没合眼的陪了她们整整一个晚上,第二天白泽在第一时间把她们送到了城里最好的宠物医院去继续接受治疗。 经过前前后后两周时间的治疗,她们这才是完全的康复。在此期间虽然足足花掉了白泽三个月的薪水,但是他依然没有感到任何的心痛。因为这是两条鲜活而宝贵的生命,远比没有生命的rmb要珍贵。 把她们兴高采烈的带回家,白泽把她们安置在早已准备好的窝里,从此他们三个“人”生活在了一起。 一晃,到今天已经是第五个年头了,白泽早已把她们当成了自己的爱人,并且就在一年前他在家里精心的准备了一个婚礼,从此三个人正式的变成了夫妻。 地咚,电梯的响声把白泽从往事中拉了回来。哗啦,电梯门打开了,白泽刚想往外走,一个男子从外面神色匆匆的奔进了电梯,几乎差一点就撞到白泽。 男子一身外卖员的衣服,手里拎着一个蛋糕,才刚一进电梯就飞快的按下了关闭电梯的按钮,根本没管有没有人要下电梯。也不管白泽有没有出去。 白泽看着他的背阴,脸上闪过一丝不悦。。 哐啷啷,电梯门关闭了。外卖员刚想想去按23楼的按钮,却发现按键正亮着,这才回头看了看白泽,说道:“你也到23楼?”脸上没有一丝歉意,糙里糙气的说道。 白泽一怔,刚刚不是23楼?还好没下去。一看电梯的液晶板,原来这是13楼。 打量了男子一下,白泽这才发现他手里拎着个蛋糕。蛋糕三层的,上面的装饰十分的考究,但是没有印上任何文字,只是在上面画着一些用各色巧克力做的猫爪印。 “给我吧,我就是白先生,是我订的蛋糕,你给我就好了。”白泽冷冷的对外卖员说道。 “啊,原来您就是白先生啊,我刚刚真是没想到,我这就要超时了,刚才走错了楼层,还真是耽误了您的宝贵时间,希望您不要介意,如果可以的话,还希望您给个五星好评。”男子一反刚才不和善的态度,陪笑着说道。 白泽冷冷一笑,从依旧表情谄媚的外卖员手里接过蛋糕,心里不禁大感恶心。 看白泽没说话,男子又是笑着解释和恭维了几句,生怕这个冷面大爷坏了自己的评价。 “嗯,知道啦!给你好评。。。”白泽为了不再让外卖员那谄媚恶心的话语再在自己耳边作响,赶紧应付了一句。 地咚,电梯终于到了23楼,电梯门打开了,男子赶紧恭敬的让到一边,笑看着白泽。 白泽没有理他,拎着蛋糕,头也不回的走出了电梯。 “真是坏了老子的好心情,他nn的,真是没有节操和下线啊。”心里想着,白泽一边走着,一边狠狠的甩了甩头,仿佛想把刚刚的不愉快甩掉一般。 转过走廊的拐角,自己家的门出现在眼前。一想到打开门就能看见满眼期待的晶晶和兰兰,白泽心里顿时暖暖的,快步向前走去。 走到门边,白泽刚要拿出钥匙却突然发现自己的家边正射出一缕光,似乎大门是开着的。 白泽心里一紧,飞快的撞开门,一片狼藉的景象出现在眼前。散落一地的文件,翻的乱起八糟的箱子,满地的鲜血和破碎的各种物件。 白泽的瞳孔急剧收缩,不要命般的冲进了自己的卧室,最不想看到的情景出现在眼前。 晶晶和兰兰,躺在血泊里,身上的毛都散落了一地,满身的伤,两个窝已经是被人砸的稀巴烂。三个人的照片散落一地,付满了血污。被自己藏在箱子里的神秘礼物,也是被打的粉碎。 晶。。晶。。。兰。。兰。。。 哐当当,白泽瘫软在了地上。定做的三层蛋糕,摔在地上,不成样子。 白泽浑身抽搐着,虽然他心里悲伤但是眼中没有眼泪,想嘶吼但是自己却不出任何声音,颤抖着向前慢慢的爬了几米,白泽用颤抖的双手捧起了他的挚爱,抚摸着她们的脸,亲了亲她们有些扭曲的脸庞。 是谁伤害了他的挚爱,又是为了些什么,白泽自己编并不清楚,现在他也根本不想去想这些。深深的悲痛冲击着他的心房,哽咽了两声,他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30分钟后,也就是现在,白泽住所的天台。 “阿泽,别哭了,我很担心你啊。”白羽的声音又从笼子的角落里传来。 “嗯,没事,不用担心我,小羽。我会保重的。”白泽回道,语气很是和缓,但是眼神中却是充满了绝望和悲伤。 又和小羽聊了几句话,白泽拉了拉笼子上的衣服,挡住了小羽的视线。向天台的边缘走去。 “我在边上放放风,你别担心阿!”白泽装作若无其事的说道。 小羽难过的低下了头,知道再是劝说也是没用,便不再言语。 站在天台边缘,双手捧着晶晶和兰兰的遗体,雨水混合着泪水顺着他略显苍白的脸颊不停流淌下来。 “啊。。。!”白泽声嘶力竭的大吼了起来。此时的心情完全没法用语言表达,只能悲痛欲绝的嘶吼着。 滴嘟滴嘟,他的手机响了,一下,白泽完全没有理会。 “泽哥,你别想不开啊,我们就是这种命,你什么也改变不了的,我感觉我现在挺好的,有地方住,有吃的,不怕被别的动物欺负,虽然不能常飞,但还是不错的!”小羽在笼子里宽慰了白泽几句但是话说的很没有底气,似乎他自己都不相信自己说的话。 “失去了自由,其他的东西还有什么意义!”白泽声嘶力竭的大喊着,嘴角微微的颤抖着。 小羽听了白泽的话,眼神晦暗了下来,把头埋在翅膀下面,默默的留起了泪水。 滴嘟滴嘟,白泽的手机又响了起来。 一直响nm,真tm是烦死了!! 白泽怒气冲冲的从上衣兜里拽出了手机。 “潘多拉的魔盒已确定主人,请许下你的愿望!”一个悠扬的女声从手机里传了出来。 去nm的魔盒,又tm是流氓软件,骗钱的小广告。 “我xx要杀光所有混蛋!所有没良心的败类!所有衣冠禽兽!”白泽气急败坏的把手机放到嘴边大喊着说着,紧接着恶狠狠的一把把手机摔在了地上。在巨力的冲击下,手机瞬间变得粉碎。 嘟嘟嘟,不知从哪里,传来一个虚无缥缈的妖艳女声手。“愿望已确认,匹配完成!” 现在白泽的子女已经被悲痛充满了,根本没注意到这个异装。他把脚向前挪了挪,半只脚伸到了楼外。此时下面因为他刚才的动静早已围了不少的人,抬头向上张望着。 拿出兜里的小鱼干,白泽一个接一个的把他们扔了向楼下,嘴里不停的轻声诉说着他和她们俩的往事。一幕幕往事在他脑海中闪过。 偷着带着她们俩去看电影,抱着她们俩去爬山,搂着她们俩安心的睡觉,蹬着脚踏车让她俩坐在车里去兜风,偷偷的背着店家教她俩一起去弹自己买不起的钢琴,彻夜不眠的给她俩讲述自己的往事,三人坐在地上一起开心的吃烛光晚餐。。。。。。 随着回忆的结束,白泽的小鱼干也丢光了,看了看空空如也的瓶子,又望了望怀中的晶晶和兰兰,他脸上泛起了一丝微笑。 此时晶晶,兰兰现在正穿着当初她们三个婚礼时的婚纱,这套婚纱是白泽画了整整一个月的时间才一点点独自做完的。 笑着用手抚了抚,穿着婚纱的她俩,又在她俩的额头亲了一下,白泽轻声说道 “小晶,小兰,别急,我这就去陪你们,咱们还是会在一起的!” 没有任何犹豫的向前走出一步,白泽一头从楼顶栽了下去,引得地面上的人传来阵阵的尖叫。 耳畔的风越来越大,白泽回顾着这一生,一个窈窕的身影突然出现在脑海里,又是微微一笑,白泽闭上了双眼,用胳膊紧紧搂起了晶晶和兰兰,好像很是怕周围的风雨对她们俩造成伤害。 “柳若璃,希望咱们下辈子能有缘分吧!” 轰隆一声响,白泽撞到了地面,周围的人群赶紧向外散去,有些已经掩住了脸,地上一片的血肉模糊。 同一时间,大洋彼岸,一个身材高挑的美丽女子,穿着一身高开叉的低胸旗袍,坐在一张桌子前,手里摆弄着一个与她极不相称的男款手机。 那个男款手机的屏幕上此时是一个墨黑色的匣子,上面画着一张诡异的魔鬼的脸。 箱子上篆刻着一行血红色的文字,pandora's box(潘多拉魔盒)。 看了那个匣子一眼,女子慢慢的闭上了眼睛,陷入了深深的沉思,绣眉紧促,脸上表情无比的痛苦。 良久女子啪的把手机拍在了桌子上,轻声呢喃了一句,“潘多拉?那就让我们开始吧,哼!!!” 说话的同时一股杀气在她的眼睛深处涌动着。。。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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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遗忘与习惯,只有一步之遥。” 《一步之遥》是一段发生在2011年的都市传说,“我”作为两个不同世界碰撞的受害者 经历了一个有相识,有热血,有恋爱,也有人死掉的夏天…… 目录 第一章:彻夜之雨 彻夜之雨(上)------2楼 彻夜之雨(中)------3楼 7月28日更新 彻夜之雨(下)------4楼 8月1日更新 四弦一声(上)------5楼 8月5日更新 附录 故事中包含血腥、暴力、以及一定程度的成人内容描写,请不满十八岁的读者止步于此。 Q:为什么这篇小说的主题叫《一步之遥》?A:说到头来,这是个充满了各种遗憾的故事。会让人产生“如果当时不这么做会不会更好?”“如果当时下定决心会不会有转机”的感觉,没有好结局,也没有坏结局,大家可以期待的,就是通往最后结局的一步之遥。总之,喜欢的人会看下去的。 Q:超现实主义的故事?A:故事发生在常理的世界和失控的世界之间,有的情节可以用科学去理解,也可以用更加魔幻的角度理解。总之,故事而已,为什么不放轻松点呢? Q:更新频率?A:故事的主干部分其实已经基本完工了(大概70%),一般3-5天为一个周期润色后发表。这是一部用于自己练笔的内容,不满意的地方可能会被推倒重来。如果发生了严重的吃书情况,更新缓慢还请谅解。 Q:原创和转载问题?A:故事内容为原创,仅献给本论坛的读者,谢绝任何形式的转载,二次发表。 Q:同人和二次创作?A:欢迎非OOC的同人创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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设定部分: 今天也是幽灵鲨值班,端庄的站立在博士的面前,突然医疗部来了一条消息,“博士,有一个先遣队救回来的女孩!请速来!” 听闻后,博士立马前去,电梯哐当哐当的运行着,打开电梯门的一刻,正好碰见华法林推着一个女孩前往急救室。博士立马让道,可是看见这一幕的幽灵鲨确是吓得大惊失色,随后博士和华法林一起去了急救室,但幽灵鲨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开初 “今天也是忙碌的一天啊!话说幽灵鲨还没来工作吗“博士问到凯尔西,凯尔西说:“今天已经是幽灵鲨第14天没来了,她好像说是自己生病了,不接受任何人的探病,话说你工作为什么要我来泡茶?” 博士嘲笑道:“人家幽灵鲨当初可是老早就在办公室里面天天泡着茶等我呢!你好歹是今天的值班人,泡个茶而已,就这么多事情,没让你处理我的格兰单子就算不错了“ 凯尔西气笑到:”那你就喝你的茶去吧,我还得去看看那个救回来的少女呢,告辞!”随手把茶摔在了桌上,博士:“真是,多大点气,你这泡的茶还没有人家幽灵鲨泡的好呢,人家幽灵鲨的茶可是有美少女的口香,你的顶多就算老女人的味道,呵” 晚上,博士也是半死不活的下班.迷迷糊糊的走向自己的卧室,看到了幽灵鲨端着一杯茶,微笑的站在博士房间口前。“博士,累了吧,来喝口茶吧,刚刚泡的.,博士二话不说的跑上前去,嘻嘻笑到:“还是你的茶有香味,别人的茶我都喝不惯”,然后一口闷了。 喝完之后,博士便晕晕乎乎的倒了,幽灵鲨二话不说便是抡起博士,把他抬进了房间, 笑眯眯的把博士放到了床上后,亲了博士一口,说到:“谢谢你的协助了,博士❤,你的智慧一定能帮助我的族群壮大的.” 三 第二天,博士晕晕乎乎的来到办公室,摸着脑袋说到.昨天晚上银灰真是的,说我逊,自己没喝几次就醉了,还是我一个人喝的,哎,没意思.“ ,叮叮叮,博士,我进来了。 “啊,请进“,打开办公室门的那一刻,博士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是白袍版本的幽灵鲨, 博士咽了口口水,“怎么了,幽灵鲨,这么久过去了,你是不是好点了,要不要再休息休息“ 幽灵鲨笑道:哎呀,博士你可真会担心,我可是你的专属秘书,我怎么好意思天天卧床呢。博士,我这就为你去泡茶,你等等。“ 博士笑咪咪的说:还是你的茶有味道,别的我都喝不管.幽灵鲨听到后赶忙用长袖捂着自己的脸帮博士倒茶,“别这么说,为你工作是我的荣幸.”然后,幽灵鲨把茶送到了博士面前,笑着说:“快喝吧,茶要冷了.” “喝,怎么能不喝,喝茶是一件多么美好的事情啊!”,博士说完便打算举杯就喝. 突然:急促的声音打破了这美好的时光,“请所有a级人员来到C急救室,重复,请所有a级人员来到C急救室” “这老女人,打扰我饮茶了”博士暗念到。“你的茶我等下来喝,麻烦你先等等吧”。 等博士走后,幽灵鲨脸色难看,啧了一句. 四 1959年1月8日 “咋地了,整天要我出马,你们这些医疗组的有啥用哦!”博士推开了C急救室的大门说到。但凯尔西却不同于以往,对博士说到 “博士,这是上次那个救回来的女孩的照影图片,你看看” 博士接过片子,突然沉默了下来,问道凯尔西:“这个孩子还清醒吗,他为什么血液源石浓度这么高却全身没有任何源石突变的痕迹” 凯尔西接着说:“那个孩子自从脱离了生命危险后,一直在暗念一个地方:“伊比利亚” 就是这里,凯尔西拿出地图,点点了位于地图边上的一个岛屿 博士看了在坐的医疗干员,“有谁知道这里吗” 在坐的医疗干员都摇了摇头. “那把上次行动的干员都叫到A区,我要开会”博士说到 经历过上次营救的干员依次来到了A区 分别是:蓝毒,米格鲁,芬和深海色 五 1959年1月9日 博士端庄的坐在讲桌上,问到上次参与行动的干员 “上次你们行动的目的是什么”,深海色回答到:“是我的梦,我的助手在梦里说在伊比利亚的海里能找到根治源石病的方法,所以是我申请的行动” 对于根治源石病这种话,博士已经是听到几百次了,每次罗德岛行动的目的不是为了进行遏制源石病就是为了找到治疗源石病的方法.不过每次都是无功而返. “好,下一个”博士不耐烦的说. 然后博士问向蓝毒,但蓝毒却回答了一句:“您还是不知道为好” 博士接着问道:“那你们两位呢” 芬回答到:“是米格鲁说有海的,硬拉我去的.” 看到询问无望,博士接下一句 “那那个救回来的少女是怎么回事,能细说下吗” 米格鲁回答道“是我看见的,当时我看到她被海水冲上陆地,我去急救她的时候顺便拿随手携带的“血液源石浓度测量纸”测量,发现浓度高的离谱,于是我给带回来看能不能救一救“了 在随后,博士问了几个问题,都没找到自己想要的答案,然后散会了. 六 1959年4月6日 今天的罗德岛外面天气雷声隆隆,医疗组的每个人心情交杂 今天阿米娅的血液源石浓度已经严重超标,如果换血能维持生命的话,阿米娅下辈子都都在病床上昏迷度过了. 但对于普通人来说,这已经是无力回天了。 凯尔西气愤的敲打桌子”你们这些人就没有什么好办法吗,阿米娅要死了!” 所有的人的脸上都挂着难看的眼神.博士也是. 突然凯尔西带着哭腔打了下博士的脑袋,“你个摸鱼佬,你就不能想办法救救她吗” 博士不敢回答,生怕下一句会让凯尔西会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大哭起来 博士抱着凯尔西说到:“别怕我会想办法,你去休息吧” 博士回到了房间,偷偷的哭了起来 在博士最需要安慰的时候,幽灵鲨却请了假,今天没来上班 下班后,博士晕晕乎乎的准备回到自己的房间,看到幽灵鲨像往常一样端着一杯热乎乎的茶站在博士门口 “累了吧,博士,喝口茶吧” 幽灵鲨笑眯眯的说到 可博士哪有心情喝茶呢,准备无视幽灵鲨的话语进入房间 “喝了它,我就告诉你怎么救阿米娅” 幽灵鲨说到 博士二话不说拿起茶杯喝了下去,“我喝了,你说吧” 幽灵鲨靠近博士的耳根说到,“那个孩子,还记得吗,那个从海边来的孩子,虽然血液源石浓度非常高,但是她却没有受到源石的突变” 博士目瞪口呆的看着幽灵鲨,然后晕睡了过去 七 1959年4月7日 第二天,博士单方面的偷偷执行了幽灵鲨的建议,对阿米娅注入那个少女的血 虽然把阿米娅从濒临死亡的关口上救了回来 … 但注射后,阿米娅一直处于昏迷状态,依旧很危险,且口里一直念叨着:“解药”和“”伊比利亚“两个字 想要救阿米娅,但是靠换血是无法救回来的,于是博士准备死马当成活马医,对于博士来说,阿米娅就像自己的亲妹妹,他不能容许源石病夺取自己所爱人的性命 可是,在行动前,凯尔西让博士犯了难 凯尔西坚持不允许博士去那个地方,或者说凯尔西害怕那个地方… 博士气不过凯尔西,准备一个人孤身前往. 一开始博士偷偷的准备好行李准备离开,但是被幽灵鲨逮了个正着 幽灵鲨听后带着哭腔请求博士别去,但由于博士的强硬态度,幽灵鲨还是允许了 但是走的时候必须得带着她,不然她就报告凯尔西 博士嗷不过幽灵鲨,没办法的将她一起前去 但这一切都被狮蝎看在了眼里 八 1959年4月15日 今天博士的依旧没有来上班,本应该是探讨如何救治阿米娅的会议就他一个人缺了席 凯尔西大骂道:“这个摸鱼佬,又在睡觉,不等了,我们先开会” 等散会后,凯尔西气冲冲的来到了博士的办公室 铛铛铛,凯尔西气愤的敲打着博士的房间“你是不是又昨天晚上打电动了,还装睡,等我进来有你好看!“ 可是任由凯尔西敲打博士的房门,就是不见博士开门 没办法,博士拥有和凯尔西一样的最高权限,凯尔西的磁卡无法开门 凯尔西一气之下,喊来了森ruan,让她用大丑撞开了门 … 可是等凯尔西进去之后,映入凯尔西眼里的是空荡荡的房间和桌子上的便条 便条上面写着“对不起,希希,我去找救阿米娅的解药了“ 凯尔西看后大怒,气冲冲的跑向了监控室. “好你个小子,敢偷偷跑出去“凯尔西一遍念叨一边翻看录像,直到她看到了博士和幽灵鲨两人偷偷的离开了罗德岛,消失在了摄像头中 那一刻,凯尔西一个人瘫坐在椅子上,默默的哭了起来 九 1959年4月16日 博士如愿的和幽灵鲨来到了伊比利亚,下车后,映入博士眼帘的是巨大的教堂和分散却又破败的渔村 准备向当地人打听消息的博士却突然被钟声打断 教堂的铃铛,铛铛铛,的有节奏的响着 在这里的人们刚刚还在工作却停下了手中的工作,连小孩都停下了玩耍,统统跑去教堂 “来吧,博士,这可是每日不能少了的祈祷哦“幽灵啥说到 本应是博士带路的他却被幽灵鲨带着走向了教堂 进入教堂的那一刻,博士看到了和幽灵鲨房间里面一样的神像,不过和这里破败的村落不同的是,它好像是被特意照顾的,连灰尘都不曾落在雕像上一样 “来吧,各位,虔诚的祈祷吧,你的愿望就会实现“站在上面的主教说到. 站在门口的博士目睹着一切,看着教堂中间的人们双手合十,默默念着什么 而与此同时,幽灵鲨也开始跪拜了起来,和他们一起默念 10,9,8 一股声音虽然从博士脑海传来,但来不及反应的片刻 7,6,5,4 声音的倒数也然逼近,博士就要大喊的时候,幽灵鲨突然起来亲向了博士,搞得博士突然不能呼吸一样 3,2,1 倒计时结束 门外突然天空变暗 大海裹挟着一切似的,将这片小村落吃了似的 而几天后,这片村落的人们回归了正常,但博士和幽灵鲨却人间消失了一样 十 1960年 1月16日 今天已经是博士消失的第1年了,凯尔西派出去的5支搜索队依旧没有博士的任何音讯 虽然阿米娅自从博士离开后生命体征逐渐正常,但阿米娅却一直没有任何苏醒的前兆 阿米娅的事情先搁置一边 对于凯尔西来说,博士和阿米娅就像她的家人一样,虽然整天打打骂骂博士,但越是珍视越是不敢直言 凯尔西知道,但凯尔西不敢相信,博士是去了那个地方 因为“伊比利亚“是神的领域,是万万不可去的,传说那片海域有着奇怪的生物会将人拖下海,但是凯尔西知道,那不是传说,那是事实. … 突然先遣队传来消息 “狮蝎在伊比利亚的海滩上被发现,虽然呼吸很微弱,但心脏似乎还在跳动“ 十一 这一消息传到了凯尔西的耳中,她立马组织医疗组进行急救 在急救狮蝎的过程中,狮蝎用尽全身力的说到:“凯医生,救救博士,他在海里“ 凯尔西关心的说到:“你先别乱说话,你现在还很危险,我先为你进行血液渗析,等你好了我们再慢慢说吧“ 手术后,凯尔西面如死灰,一个人开着水龙头望着镜子里的自己 “是啊,仿佛就在昨天一样“凯尔西听着水声想起来那次探查 那也是一次源石病的照例出访,当时博士还没从石棺里面苏醒,对于凯尔西来说,这个世界总是残酷的,每个人都在想办法活下去,突然教堂钟声响起 所有的人都往教堂走去,而老人都扔下拐杖向教堂爬去,所有的人都着了魔 凯尔西看着这一切,突然老人说到,快去教堂,不然会被丢下的,凯尔西好奇的问老人 怎么了,但老人却不理她,艰难的爬向教堂 突然天色变暗,海里似乎有巨蛇一样,朝海岸袭来,凯尔西大惊失色,立马背起老人向教堂跑去,可是还是迟了一步,她被大海吞噬了 她看见了一个红衣女子,自称斯卡蒂,她能让她活下去,但代价是一个人的生命 凯尔西处于半清醒状态,艰难的说到,我想活下去 斯卡蒂一笑:“是吗,那代价是你背上的人如何“ 而一阵光芒过后,凯尔西在此陷入昏迷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被海水呛醒,望着身边的一切才知道自己是被冲到了海岸上,可是背上的老人却化作了枯骨,凯尔西吓了一跳,但更让凯尔西吓一跳的是,自己手上的源石结晶居然掉了,本来以为自己要截断的手臂居然恢复了 这让凯尔西陷入沉思,于是凯尔西一直在对伊比利亚有着研究,而在经过漫长的岁月里面,她得出了一个结论,就是这片海域里面有伊比利亚的“神“,他们能让一个人长命百岁,但代价是一个人的生命,就像那个老年人一样 自己正是因为牺牲了那个老年人才能在那次海啸中活下来. 但也就意味着,博士随时可能会被当成祭品给牺牲掉. 十二 凯尔西知道,但凯尔西别无他选,对于凯尔西来说,博士就是家人,博士能为了阿米娅去赴汤蹈火,自己也能为了博士去赴汤蹈火,想到这里,凯尔西立马号召罗德岛各层干员,准备营救博士. 那一刻,罗德岛进入了紧急状态 这支紧急小队由凯尔西率领的罗德岛精英部队组成,而这次的目的就是为了把博士救回来 走之前,凯尔西走到了阿米娅的床前,摸了摸阿米娅的头,微微的说到:“如果这次能回来,就感谢感谢博士吧,我走了,你要好好的“ 说罢,由凯尔西率领的罗德岛精英部队正式出发,而罗德岛精英部队出发也代表着罗德岛的上层人员减半,实力大减 凯尔西依照狮蝎的情报来到了伊比利亚,这里和狮蝎描述的一样,萧瑟,悲凉,但却神秘 随后教堂的钟声响起,凯尔西示意大家立马前往教堂 进入教堂后,凯尔西带上了潜水装置等待着海水的到来…. 然后没过多久,海水来临,但海水却有生命一样,漫灌入凯尔西的潜水面罩中 不知道过了多久,凯尔西醒来,自己被海水带入到了一个神庙中 可当凯尔西喊着随行的队员时,却没有一个人回答她,她知道,他们可能都被海水冲散了,不过当务之急,还是要找到出路,博士可能等不了 凯尔西推开大门,看到了一尊神像和一个怪异的生物 怪异的生物说到:“你有什么愿望,一物换一物,说之前你要想好了“ 而凯尔西早有预料,大呵道:“多说无益,把我的博士还给我!“ 那个怪异的生物砸碎了神像,从里面拖出博士,说到,“是他吗,如果想换回他,你能支付什么“ 一开始凯尔西并不相信,但直到怪异的生物摘下了博士的面罩,凯尔西这才相信 但凯尔西无论怎么呼应博士的名字,博士都没有任何反应 那个怪异的生物说到,他支付了自己的生命去挽救了一个叫“阿米娅“的女孩,我成全他了,你想要什么 听到这里的凯尔西立马愣住了 见凯尔西不信,怪异的生物将博士扔向了凯尔西 凯尔西摸了摸博士的心脏,他的确是死了,这是具冰冷的尸体 ------------------------------------------------------------------------------- 十三 凯尔西此时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心情大哭起来,而这种痛苦又转变为愤怒,她打算要和这个奇怪的生物拼死到底,可是这个生物却强的离谱 它一次次的防下了凯尔西的攻击,再加倍奉还 凯尔西不敌,眼见马上要牺牲的时候 一个声音打断了这场战斗. “停下来吧!她没有支付任何的代价,你不能夺走她任何东西“ 凯尔西筋疲力尽大抬头,看见了一个红衣女子 不知道过了多久,凯尔西看向了红衣女子,想要站起来,可是身上却毫无力气 见凯尔西没事,红衣女子便打算走 “慢着!“凯尔西大喊着,你为什么又要救我,斯卡蒂 红衣女子转身说到:”因为我们是用灵魂交换灵魂的,你没有获得任何东西的话,我也不会从你着拿走任何东西” “那,那博士呢,他能活过来吗”凯尔西开始呜咽着说到 斯卡蒂笑着说到:“能哦,只要有足够的筹码,我们就能实现一切愿望” “那,那我的生命呢”凯尔西说 “不不不,那还远远不够,博士可是承载着很多生命的人,他灵魂的价格可是很昂贵的” 是啊,凯尔西也心知肚明,博士在上罗德岛就已经是巴别塔的恶灵了,他曾经在夺取生命 而作为罗德岛的博士却又在拯救生命,他太昂贵了 “要不这样吧,我只要罗德岛的半数生命,怎么样” 斯卡蒂笑着说到 “不行,这绝对不行,你不能这样,他们的生命是他们的,你不能拿走” “是吗?”斯卡蒂笑着说到,那我问问他们的意见咯? 十四 与此同时,罗德岛上 一开始被救上来的少女变成了凯尔希的模样,在岛上进行投票 现在,没有人会在乎一个少女是否痊愈,因为大家都比往常更加繁忙. 茫然无措的大家还以为凯尔希回来了,纷纷问凯尔希有没有找到博士 “大家!博士现在需要帮助!有没有人愿意站出来的,此次可能会献出生命,但我需要50个人帮助我找回博士”变成凯尔希的少女说到 只见到大家纷纷站了出来,“我来,我来!”的声音接连不断 而随着这个凯尔希的脚步他们来到了伊比利亚教堂里面 随后,斯卡蒂打开了凯尔希所在的教堂大门,再次变成了凯尔希的模样,对外面喊道 :“各位!你们真的愿意付出自己的生命吗!“ 人们开始议论纷纷,但是很快却安静了下来, “我愿意“干员A说到 “我也愿意“干员B也说到 接连不断的声音袭来,每一个人脸上都挂着不畏的表情 是啊,他们都是被博士所救,现在对于他们来说,只不过是把命还给博士罢了 斯卡蒂笑着说到:“谢谢勇士们,你们的愿望马上就能实现“ 接着,下面的干员开始纷纷倒地,而博士的心跳开始渐渐复苏 “如何“,斯卡蒂说到,你还有什么愿望吗 凯尔希轻蔑笑了一声,对博士轻轻的说到:“再见了,摸鱼佬“ 接着凯尔希说出了自己的愿望:“我愿意用我的一切让时间回到最初,我们罗德岛的困难会自己解决,我不会再牺牲任何人了” 对于这个回答,斯卡蒂很满意,那么我就用你的一切作为代价吧 说着一道强光闪过,凯尔希微笑着深吻博士 十五 时间又回到了最初,博士也还是在办公室里面打着瞌睡 依旧还是幽灵鲨为博士沏茶 “叮叮叮,博士,请来A区开会”一个稚嫩的声音传来 “哎呀!阿米娅又要我去开会了”博士念叨着,就和某个老太婆一样 说罢,博士默默的流下了眼泪 因为博士和其他的人不一样,斯卡蒂保留了博士的记忆,让博士记得这一切 但在这里,也只有博士记得,因为这是凯尔希恳求斯卡蒂为博士留下的记忆 但也许有一天,博士还是会去往那个教堂吧 ======================================= 设定部分: 打算引入的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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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写的太监文,一共10章,当然现在我很难回到当时构思了233 序章 龙之子 恳求您,伟大的王。 平原人的夫妻跪在地上。身体枯瘦,肌肤腊黄。 恳求您,荣耀的王。 男人身穿金披风,托着自己的子嗣,沉睡在翡翠摇篮中的幼儿。 请拯救这个孩子,唯一的孩子。 女人套着丝长袍,依靠在男人身旁,抽泣着轻声哀诉。 降临之民过往的庞大帝国,如今残垣遍野。 骄傲不赳的民族,已成过眼云烟。 即将失落的民族啊,汝等单靠她来,难以振兴。 尊贵的王,我等之女,仅求她能过活。活在远离这诅咒与绝望之境。 男女的眼已被土石覆盖,却依旧守护着熟睡的幼儿。 仅此孩童可以保命,那你们又能如何。 自业自得,与风与沙回去凡物的归所。 男女话毕,化为砂石,与西境之风飘回大地怀抱。 只有那翠绿摇篮,在砂土地上,在我身前。 我是索鲁菲奥亚兹的第三子。 我是那遗忘国度的失落之王。 我是沉睡在西境的秋暮暴君。 我目睹了古老者为抢夺领土争斗。 我经历了天降的方舟砸落到大地。 我率领过无数子民与不朽者征战。 我旁观平原与森林之子相互杀戳。 我同样也看到众神之子降临到这片古地。 他们健壮聪慧,容貌秀美。 他们以神之名,在平原上建立了自己的国。 我曾应远方众神,其子民之国将持守千年。 千年过去,世代繁衍,他们的后代却变得骄横且傲慢。 直到霜与火的地底之民崭头露面。 两族征伐,却无胜者。 地底之民与其的联盟,退回自己的国度。 留下疾病漫布,诅咒遍野。唯些许幼童能度过灾,避过难。 将翡翠摇篮搁置在水晶之间。 我点燃烛火,看护孩童,之后再次沉睡。 时过境迁。 当我醒来,海底的民正逐渐上迁,繁衍在已没有诅咒的地面。 她依旧沉睡在翡翠摇篮。 当我醒来,森林与山脉之子重拾过去的辉煌。 她依旧沉睡在翡翠摇篮。 当我醒来,平原人的部族正与野性之子交战。 她依旧沉睡在翡翠摇篮。 当我醒来,巫师的王国正在霜火大军下残喘。 她依旧沉睡在翡翠摇篮。 无亲的幼子啊,你可是在期盼没有血的未来。 即便我的炎能遮遍天际,我的爪能撕裂山峦。 我却无法阻止凡物间的征战。 即便我的知识能让一国无可披敌,他们却依旧会分裂动乱。 我们皆是这古老之地的住民,为生存而站立于此。 所以,无需害怕。 睁开你的眼去观察世界。 张开你的手去感受世界。 迈开你的步去走向世界。 生命无论悠长短暂,对比这世界都如星火瞬燃一般。 快乐,痛苦,兴奋,忧伤。 这都是属于你的,无可比拟的宝贵遗产。 你的烛光即便微小,但融入无数的光中,却能散发出亮眼的闪耀。 我点着自己的烛,用光守护你,直到你能拥有自己的光耀。 我是大地的居民,西境之王,秋暮的暴君,索鲁菲奥亚兹的儿子。 我是夏莱奥提萨斯。 第一章 巫师 “碰坏了吗?”朱丽亚借着冷色的微弱光芒在过道里慢慢走动,她嘟囔着望向眼前漂浮着的东西。 那是个雕刻精巧的小玩具,一只镂空的金属小球。它自顾自地在半空中滚动,没有半点犹豫地往走廊的深处飘去,就好象村庄里的居民用晒干木片编织的空心笼子。 朱丽亚失去了耐心,她已经跟着这个小东西在大宅里晃悠了将进二十分钟。可不但没到莫宁的房间,却似乎跑进了巫师定下的禁区。 正当她想着是不是该甩下那个金属球,自己回头走另条路时,替她照明的光线却一下子黯淡了下来——漂浮球拐进了一边的弯角。等到女孩拔腿追进拐角,那东西就好象突然消失了一样,连个影子都看不见了。 “见鬼……”少女暗骂屋子的设计者,她在这偌大的宅子里绕了大半圈都没见到过几扇窗户,就好象居住在这里的人全都见不得光似的。抱怨归抱怨,朱丽亚还是停住脚步,定了定神以消除突然陷入黑暗的不适感,然后无奈地继续前进,希望能找到那个莫名失踪的漂浮球。 值得庆幸的是,没转过两个弯,她看见了这条同样黑暗悠长的走廊尽头有橘色的光芒在抖动。女孩送了口气,似乎终于回到了有人区域的样子。 就在她抬起脚步时,一抹暗红划过灯火从朱丽亚的视线中闪过。“莫宁?”不过瞬间她就否决了这个念头,那家伙还不至于会穿成这个样子到处跑吧。 虽然在初到这大宅时,巫师就早已警告过什么东西可以碰触、哪些地方又绝对不可以进入,但被好奇心所引领少女却依旧追着红影的方向,站到了陌生的阶梯前。 阶梯盘旋而上,它的终点至少有七八层楼高的样子。朱丽亚有些纳闷地爬着阶梯,她记得在进入大宅时,完全没有注意到这里居然有这么高的塔楼。至于为什么会走在这里,倒不是因为刻意去违反屋子主人的规矩,而是那只不久前消失的漂浮球又不知从哪冒出来,在她眼前滚动着飘上了阶梯。 没准是去那家伙房间的另一条路吧,女孩就好象是在自我催眠般这样想着,以掩盖那连她自己都说不清道不明的好奇心。 在阶梯尽头的平台,一扇华美精致的青铜色大门挡住去路。精雕细琢的罗坎式花纹铺遍大门四周,七个被百合花环绕的少女浮雕铭刻其上。当朱丽亚踏上了最后一阶楼梯,原本引路的漂浮球闪动着冷光,缓缓嵌入了一旁门柱上的凹槽。看似厚重的大门随之打开,无声无息。 映射着光芒的水晶吊灯将光辉撒遍了整个大厅,宛转柔和的舞曲伴随着光回荡在四壁。在这大厅里,灯光、音乐以及奢华的装饰交相映衬着一群身着礼服的女孩。她们有的安坐在银色的茶桌旁,似是在轻声细语有趣的话题。一些静立在巨大的花坛旁,仔细研究着眩目异彩的奇花异卉。更年幼的,则躲藏在无数绒布玩偶堆成的小山后,互相玩闹。 整个大厅静止着,如同一幅完美精致的油画,如同一块脱离了时间洪流的记忆碎片。 “蜡像?”朱丽亚诧异地扫视着大厅的景象,随后她的视线转向了最靠近门边的人偶。 人偶那茶色的波浪长发静静地依附在肩旁,俏皮的蕾丝花边与细小银饰点缀在青翠的礼服上,略微弯曲的嘴角显露出傲娇自信的笑容。 不过最为吸引少女的,是它那同样茶绿异色的双瞳。在那里面,闪烁着与微笑截然相反的冰冷眼神。异样的反差,就仿佛有什么不详的东西潜伏在人偶的躯体里一般。 蓦地,刺痛脊椎的冰冷气息钻进朱丽亚的脑海,一阵阵尖锐的哭泣在她思想里炸开。宛如无数金属物体互相摩擦时发出的刺耳音符。 就象被人用大锤子狠命砸在胸口上,巨大的压抑感把朱丽亚弄得头昏眼花,一个踉跄摔倒在地。摇摆着脑袋,朱丽亚努力别过头,以求避开那个眼神。 另几个人偶进入了她的视线。坐在它们正中穿着鲜红洋装的那个同样弯着双唇,就像一朵生机勃勃的血色蔷薇。但与那丝毫不符的阴冷气息,却再次将朱丽亚深卷其中。 彻入灵魂的哀号冲击着少女仅存的理智防线,最后朱丽亚只觉得眼前一片漆黑。 不知过了多久,点点光亮在黑暗中亮起。那是直接映射在少女脑海中的图象,是自她出生以来所见到过的最为真实的惨烈画面。无数被凄惨折磨与凌辱的女孩。 数英寸的钢钉被锤入纤细的关节…… 泛着绿芒的匕首,在娇小的身躯上刻画着诡异的文字…… 无数透明的导管刺进稚嫩的肌肤,流出鲜红血液的同时又被灌入不知名的银色流质…… 年幼的孩子被紧缚在高大石台上,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脏器被逐一取出,抛食给不知名的怪物撕扯吞咽…… 暗淡的法纹围绕在牺牲者的身周,将她们的灵魂死死束缚在残破不堪的躯体里…… “啊!”朱丽亚跪在地上颤抖着,在那一刻仿佛她自己代入了画面中的受刑者,在无边际的痛苦中挣扎。就在她快被弄疯时,一股清澈的暖流浸透了她全身,将一切不适全部驱赶了出去。 浑身冒着冷汗的少女瘫倒在地上大口喘气,那突如其来的场景好似未曾存在过一般消退的无影无踪。此时徘徊在她耳边的,依旧是那委婉悠扬的悦耳舞曲。 “灵魂……”朱丽亚终于意识到了那潜伏在人偶眼神里的究竟是什么。她拼命抑制着颤抖的身体,嘴里嘟囔着不知所谓的语言。突然她又想到了什么,“莫宁!” 少女呼唤着这个奇特的名字,摇晃着站起身子,箭一般冲出大厅。伴随着靴子敲击地面的咚咚声,消失在古宅的阴影之中。 双月是众神在夜晚赐予凡间生命的守护和祝福。但是在每年的这个晚上,无论天气怎样晴朗,银月艾德琳和红月梅耶莎都不会如往常那样出现在空中。数百年来,这片大陆上的人们都称呼这个夜晚为战乱之夜、恶魔的舞踏祭。 相比那些爱操心普通人,纳博的心情到是十分畅快。因为在整整一年里,只有这个时候纳博才能着手构筑他那些心爱的收藏品。那每一件都是他费劲心力寻找材料,竭尽所能去创造与刻画的优异之作。而就在今天,他即将在自己的收藏中添上一件堪称完美的作品,纳博对此很有自信。 披着轻便的居家长袍,巫师迈着优雅的步伐穿过走廊,来到了位于尽头的房间。“完美的,瑰宝。”他自语着推开了房门。 屋子里,是一个安静坐着的女孩,大约只有五、六岁的样子。她套着件鹅黄的长衫,在跃动的灯光下翻动着身前的厚重书籍。长明的灯光洒落在女孩身上,使她看上去像只漂亮的白瓷人偶。 纳博着迷地看着这个孩子,从第一次见到这个流浪女孩时他就察觉到了她的与众不同。 魔法,她的身上每时每刻都围绕着魔法的气息。绝对不属于那些人造物品所散发出的感觉,而是天然的、与生俱来的魔力。身为这个方面的专家,纳博如此坚信。 从那天开始,巫师就被这力量深深吸引,没有其他种族血统的标记,也丝毫没有半点人为导致的因素存在,一个天生被魔法所眷顾的女孩。而这正是他所梦寐以求的。 “纳博先生,午安。”年幼的女孩察觉到了门口的巫师,她看了看桌边的沙漏,放下书起身向他行礼。 纳博点点头,他看见女孩桌上的书堆又有过了变化。每隔几天来到这里,女孩左手边的书堆都会逐渐升高,而右边的则会随之更新成不同的种类。 “这些都看完了?”巫师问。 “基础和感兴趣的部分,只看了。先生。”女孩答道。她的发音有些走调,语法也还有待改进。 巫师没有理会这些,只是怀疑地审视着女孩。他很清楚自己的藏书都是些枯燥的知识和研究笔记,因此他无论如何也难以相信眼前的事实。一个年幼的孩子即便如何早熟,也不太可能拥有这样的学习能力和意志力。更何况在不久前他把两个丫头领回大宅时,她甚至连通用语的基础词汇都认不全。 “词典和介个孩子,帮了很大地忙。”女孩指了指一直摊在旁边的厚书,那是这个大宅所处国家里,贵族子女们学习时所用的拼写词典。 至于女孩口中的孩子,则是个在空中伸着三个手臂打转的菱形魔偶。那原本是巫师用来接待不速之客的道具,不过现在大多数时间被女孩用来当作发音矫正器。 聪明的孩子,简直就是天生的法师。 纳博有些嫉妒地想着,有一瞬间他甚至想更改自己原来的计划。“不,只有那个不行……”轻声否决不知从哪冒出来的想法,巫师不禁为自己居然会有这种念头而感到可笑。 到底多久没有这种感觉了,纳博已经想不起来了。只记得是在这大宅上一任的主人去世开始……三十年,还是五十年?只有那张扭曲变形的脸还印刻在巫师的记忆里。其他那些皮开肉绽的伤口和灼烧般的疼痛,相比起他为了魔法而付出的代价,则根本就可以忽略不计。 “纳博先生?”女孩轻喊着巫师。 巫师皱了下眉,提醒自己现在并不是感慨的时候。他走进房间,把手掌贴在女孩的前额上。没有理会女孩惊讶的神情和略微颤抖了下的身体,巫师黯自说着:“爱蕾娅,我的女孩。你将和我一起,迎接永恒。”一声低语飘过,想要挣扎的女孩疲倦地磕上了眼帘,年幼的柔弱躯体无力地依靠在了巫师的身上。 纳博爱怜地抚过淡色的纤细发丝,将失去意识的女孩轻轻地横抱在怀里,就像拥着一块易碎的珍贵宝物。 巫师抱着女孩走到门口,从刚才开始,在脑海里就有一个声音在不挺催促着他。再耗下去,时间就不够了。纳博贴近女孩的脸蛋,感受着她的呼吸。“你已经不需要这些了。” “把房间复原。”他对魔偶下令。 一阵剧烈的刺痛唤醒了沉睡中的女孩。她缓缓睁开眼睛,无神地望着青绿色的天花板过了好一会才清醒过来。 苏醒的爱蕾娅下意识地抬了抬手脚,却发现没能做出任何动作。她转过脑袋,让视线顺着自己的手臂望下去,直到贴近手腕处才停了下来。那是一对不知原料的棕褐色带状束腕,借着房间里阴暗的光线,可以看到它上面刻画着密密麻麻的文字和图案。虽然女孩根本不知道那些字符的含义,但她隐约觉得这些东西除了把她固定在这个石台上外,还有其他的作用。 女孩再次用力抽动手脚,却依旧没有一丝松动的迹象。试着挣扎了一番后,爱蕾娅暂时放弃了这个打算。那些捆着她手脚的束带韧性很好,无论她如何缩紧肌肉都没法弄出半点空隙来——其实这个丫头瘦弱的过分,压根没有半点肌肉可言。 爱蕾娅深吸了几口气,尝试着平稳下自己的情绪,幽暗的环境和空气中散发的淡淡腐朽味让她感觉胸闷。随着意识逐渐清醒,四肢的麻木和后背的酸痛感随之而来,爱蕾娅猜测自己在这里被固定成平躺的姿势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女孩挪动了几下,让自己全身放松,以使血液能够顺利的流动。没有去理会石桌透过长衫让她背脊发凉的冷意,她眯起眼睛打量着四周。 屋子很大,可以轻松容纳上百个人而不显拥挤,在女孩模糊的记忆里只有宅子入口的大厅才能比得上。不过相比装饰奢华的宴会厅,这里却是空旷的很,除了被摆放在四周排列成奇怪图案的烛台和一个大木架子外,就只剩下些生长的七扭八歪的奇特盆栽被堆在墙角边。在脑袋里回忆了最近的情况,爱蕾娅思索着引起眼前这种情况的可能性。在否决了几个过于乐观的想法后,女孩露出一丝苦笑,情况糟透了。 “你醒了。”一个声音打断了女孩的思绪。她转过脑袋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巫师已经出现在了房间里。这正是她刚才所猜想的情形。 纳博也有些惊讶,在他的预计下,女孩至少还得再睡上很长一段时间。原本他是准备在一切安排妥当后才唤醒女孩。不过没有关系,他想了想,把可能性放在了女孩天生的魔法力量上,眼前的情况让他对女孩的兴趣更大了。没有关系,以后有的是时间,纳博摇摇头,这么说服自己。 “你很特别。”看到女孩没有反应,巫师又开口了,“你很聪明,而且理智。很难想象,拥有这样表现的,会是一个仅仅五、六岁的孩子。” “则是夸奖么?”爱蕾娅嘟囔道,似乎只是在说给自己听。她打量着巫师崭新的长袍和他身后钢铁人像手中的大堆物品。 “只是感想而已,也并非没有先例。”巫师发现了女孩的举动,笑着走到了石桌旁,屋子里的蜡烛随着他的脚步逐一点亮。 爱蕾娅把脑袋转回去,再次望着天花板,她现在很讨厌巫师的那张笑脸。“那则算什么?”她又抬了下手,不过只有手肘部分勉强能抬起来一点。 “一种仪式。”巫师将手里的羊皮卷铺上木架,用夹子固定牢靠。他的动作不紧不慢,语音也很平稳,仿佛只是在进行十分轻松的日常工作。不过仔细分辨的话,还是能在他的话语中察觉到一丝兴奋的气息。“永生的仪式。”整理完毕的巫师一挥手,那只被他充当搬运工的铁魔像便迈着沉重的步子走进屋里。每走一步都会发出金属碰撞的嘎吱声。 果然已经到了最糟糕的情况。从纳博的那些典籍里,爱蕾娅就翻阅到过关于永生的记录。所谓的永生,在这个世界上几乎是无法做到的。因为它违反了这个世界的规则,已经触碰到了诸神的权能。如果谁刻意去和世界的规则对着干,那下场会是十分悲惨的,她自己就是个很好的例子。不过,假使绕开这个禁区,而单纯地只是延长生命的手段,到是的确存在。但那都不是她所要的。 想到这里,爱蕾娅突然全身发冷:“胡……茱丽亚,你把茱丽亚怎么样了!?” 巫师没有立刻回应女孩的质问,他好整以暇地对铁魔像下了一串命令后,才慢慢俯下身子,贴近女孩漂亮的脸蛋。 “放心,她是必要的工具。我不会轻易地伤害她的。你的姐姐马上就会来这里。要知道,她也是仪式里重要的一部分。”巫师对女孩耳语,爱怜地拨弄着她额前的秀发,就像是陪伴着最心爱的恋人。纳博看着女孩恼怒地样子,轻抚了她略微发红的脸蛋,“真美……” 爱蕾娅也盯着就快贴上她的纳博,她可以从对方的眼神里看到危险的火花。他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女孩这么告诉自己。 第二章 初会 “狗崽子!”愤怒的战士扯开咬向他喉咙的牙齿,用战锤狠狠砸烂了眼前的头盖骨。 “那是狼。”一边的男人随口纠正了他的错误。 “废话,俺当然知道!”矮人把战锤交回右手,拍了下链甲表示对眼下生物的不屑,“俺宰过的狼比你见过的狗还多。”不过他随后依旧很有自知之明地牢牢握着树枝。 “也许它们拖儿带口就是来找你报复的。”蹲靠在另一条老树干上的男人把猎弓重新挂回背上,顺手把空了的箭壶砸在一只正想往上扑的灰狼脸上。“我们得再上去一些。”他望了眼把四周团团围住的狼群,转头对着矮人说。 “要上你自己上!”矮人又锤下了一只踩着树干跃上的狼,左手依旧死命地抱着一旁的树干。“俺可不是那些面条似的精灵!”他仰起身望向几乎布满了附近树林的狼群,狠狠往下吐了口唾沫。也许是矮人的动作太大,他脚下的树杈发出了纤维被撕裂的吱呀声。被吓了一大跳的矮人狠命地抱住粗壮的树干,以求把重量分散到别处。而周围的掠食者们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纷纷往树下聚集,更有一头甚至开始用鼻子磨蹭起发出声音的老树干。 “斐文!你眼神好,找找那该死的头狼在哪里!”矮人显然有些急了,他对着另颗树上的男子大声喊叫。 “没找到,这里的林子太密了,也许它躲在哪边的树丛里。”爬上了更高处的男人站直身子,眯起眼睛在周围搜寻。“镇务所的人可没说过有这么多狼。” “哈,是啊!一头公牛大的灰色冬狼。他们压根就没把那东西的崽子们算进去吧!”矮人一边和下面的绿色眼珠瞪着眼,一边发着牢骚。 斐文的目光转向稍远处的空地,大概有十几头狼在那里撕抢着数具尸体,有几只为了争夺食物甚至互相缠斗在一起。两个猎人和四条狗,斐文暗暗数着。他松开一直紧握着腰边匕首的手掌,重新整了整皮手套,感觉自己手心有些出汗。“寇库克,你看见雷纳德往哪走了?”他转头问矮人。 “没见着!”矮人头也没抬,就这么答道,他似乎开始乐衷于瞪眼游戏。 抬头望上看,你会舒服些。不过斐文并没有说出口,因为他想起这个高山上的民族其实有多么擅长登高,现在唯一让那个矮人感觉不适的,其实只是因为他脚下的不是石头而是树枝而已。 也许是找帮手去了,斐文这么想,他是这群人中身手最好的,只是稍微有点死脑筋。随后他开始盘算如果救援来到这里会需要多少时间,“希望会有救援,海涅保佑。”男子碰碰口袋里仅剩一点的肉干和清香草,这么嘟囔道。 “它们在等咱犯困,这些畜牲的耐性好得很。”矮人的声音传来,斐文点点头。不过他依旧不明白为什么会招惹上这么大群狼。何止一群,简直就是一个部落。他这么纳闷着。 不过没一会,斐文就抛开问题,把念头转到当前的麻烦上。“你最长饿过多久肚子?” “厄……三天,那是坑道被尼莫怪弄塌了,咱有九个人。整整挖了十二天才出来。”寇库克回忆到,于是蹭蹭嘴角后又摸了摸肚子,似乎是想起了当时的情况。 “我是四天半,不过有水。你有兴趣打破自己的纪录么?” “哈!看下面,小子。那都是肉!”发现自己粗壮的身体被老树干架得很牢靠后,寇库克就开始变得像往常那样乐观。“虽然会有点酸。”矮人想到了什么似的又补充了一句。 斐文也笑了起来,现在他们只能孤立待援,或者等到狼群失去耐性。不过正如矮人所说,这些杂灰毛的畜牲丝毫不缺乏耐心,它们围在树下,不时朝上方呼出低沉的声响,吵得他有些头大。 天色渐渐暗下来,狼群的嚎叫变得更加紧凑。远处的尸骨早就被啃的干干净净,除了地面上的零星红斑,就只剩下几根骨头散落在附近,也分不清是人的还是狗的。 “西北方的兽人也骑狼,不过那些狗仔的个子还要壮。”寇库克用自己的麻布外套擦拭着锤头,两人已经从东方的海峡聊到了西北的草原。矮人用两只手比划出个圆形,“这么大的脑袋。可惜不是被俺干掉的。”他说着摇了摇头,满脸可惜的样子。 “那是草原狼,不过听说很少见。大多数草原上的兽人还是骑马,和库夏人一样从不用马鞍。”斐文边动边答。他松开把自己固定在树干上的皮带,调整成了蹲坐的姿势。 “反正和狼崽子搭上关系的,都不是啥好货。”矮人唾了一口,他扫了眼底下的灰狼,又开始咒骂起远处响个没完的嚎声。 “你可把最北边的领主老爷们一块骂进去了……”斐文说一半就停了下来。继而站起身,远处的亮光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找到头狼了?”矮人停止了擦拭,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是火光。……八个……不,九个。”斐文数到。 “哪里来的倒霉蛋?厄……不像,他们跑的比狼崽子还快。”寇库克没站起来,不过他也伸长了脑袋向远处张望。 森林里狼群的吵杂声传到了他们这里,斐文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紧张,“不是火把,它们太大了。” “见鬼!那是什么东西!”寇库克眯起眼仔细打量着光源。在黑夜里,他的眼神要比斐文好上许多。“活火!”对着远处眺望的矮人突然大吼。同时,他直起身,右手握紧秘银战锤,左手取下了绑在身后的短柄斧。 “等一下!”斐文也透过树丛望见了地面的场景。他喊叫着阻止眼看就要跳下树枝去拼命的矮人,“它们在烧狼!”这句话喊得他自己都感觉有些别扭。 可惜男人的声音还没到耳边,寇库克就已经踹飞了一头狼崽。发出闷沉落地声的矮人就像一块磐石,把叫的最狠的那头连脑袋一起踩进了泥里。吼着石头一族崇敬的神灵的名字,矮人又挥动起战锤,连敲带踹把首先扑来的两头灰狼砸飞了十多尺远。 趁着矮人吸引住了底下狼崽的注意力,斐文抽出弯刀攀着树枝落到地上。弯刃刀由班塞的工匠用精铁打造,轻薄而锋利,切开眼前不算厚重的灰色皮毛简直是轻松无比。虽然高出寇库克许多,但斐文的行动却比矮人轻便的多。他闪躲开前后扑腾过来的利牙,挥舞起手中的刀刃,劈开阻挡在眼前的狼群。冲刺到矮人身边,斐文接替了他的背后,“到底怎么了?!”对于矮人的行为,除了有些恼火,斐文更愿意相信矮人有充分的理由这么干。 矮人扫视着渐成半圆的包围:“是活火。活着的火焰。它们会把咱和这里全都烧成灰的!” “魔法?”斐文想起镇子里那些关于这片森林的逸闻和传说。 “石头知道!”寇库克砍翻一头试探着伸过脑袋来的野兽,“准备找机会跑,越远越好……” 不过矮人并没有机会再说下去。两头冒着黑烟的灰狼从树丛的另一头跌滚过来,冲散了他们周围的群狼。 随后,一团发散着红光的火球从那里飘了过来。它浮在半空中,没有固定形状,内部的颜色也在不断改换着深浅。不停有火舌被喷射出本体外,把周围变的焦黑,却很神奇的没有引起森林大火。 活火转动着,它喷出更多细小的火焰,快速精准地打击低嚎的灰狼。被烧着的狼转眼间就被点燃,还没发出几声悲鸣就化成了焦炭。 拉着斐文及早闪到树后的矮人双眼通红,用他们民族的语言快速短促地吼了声,不过斐文没有听懂。但他也明白,如果活火要追赶他们,那是无论如何也跑不掉的。那东西太快了,而秋后的树林则根本阻碍不到它。 只一会,十几头灰狼成了死尸。余下的还没跑出几步,也跟着成了烈焰的食粮。活火慢慢飘着,直到几条火柱都对向了寇库克和斐文两人。 矮人单膝跪地,高呼自己先祖的姓名和称号,把战锤挥砸在地面。在突如其来的轰鸣中,他奋力将左手上沾着狼血的利斧投向活火。斧子上的铭文迸发出闪亮的绿芒,它穿过活火,击打在后方的一棵大树上时把人粗的树干炸成了两段。 寇库克喘着粗气站起来,望向空中的烈焰。那东西被矮人的斧子轰出了个大缺口,它逐渐变淡,仿佛用尽了燃料般逐渐消失。 “干掉它了?”斐文问。 “没有,那东西不是这么死的。”矮人的声音有些沮丧:“是那混蛋放过了咱一马。” 斐文打量着周围。狼的声音几乎已经听不见了,四处都是焦味,不过树木倒是几乎没有被点燃。“我们还是快点回镇子的好。”他说。 刚跑到远处,把自己斧头从黑炭堆里扒出来的矮人也点头表示同意。 “于是,你就捡回了这么个东西?”爱蕾娅叹气摇头,熟练地给眼前的男人缝合伤口,包上银箔。不算太深的伤痕被消毒上药,直接用棉毛绷带包扎。等身边的少女将擦拭血液的麻布全都拿开后,将覆盖伤口的银箔也一并包裹起来。“基本没有感染的迹象,算他走运。” 站在一旁的金发少女没有言语,而是将男子的上身扶坐起来,以方便爱蕾娅处理后腰部的创伤:“谁让他就倒在路口……刚才那是剑伤?” 爱蕾娅把垂下的头发挂回耳后,靠坐在床边利索地清洗着伤口。“还有动物的抓痕和咬伤。真夸张,如果是一般人早该失血过多死了。” “看上去挺正派的,而且还帅。不像坏人嘛。”朱丽亚身后的影子晃动了下,那是个漂浮在空中的少女,披着波浪般的金发,身着鲜红洋服,大约十二、三岁的样子。 对于她的评价,爱蕾娅嗤之以鼻:“一个人的善恶优劣可不是写在脸上的。幽灵小姐。” 爱蕾娅的话语让另两个顿了下来。 “你可以看见我了?”半空中的幽灵难以置信地叫到。她甚至飘到女孩的正面,张开一只手在爱蕾娅眼前挥动。 正在整理医护用具的朱丽亚听到这里也抬起头。“你也能看见雪莉了?”她刚说话,手里没捏稳的沾血麻布又撒了一地。 “也就这几天而已。”爱蕾娅把布巾扔进水盆,将剪刀、银线、银针和各式小刀摆回灯芯木的手提箱。“今晚你想吃什么?烤面包、土豆泥和熏肉,如何?”女孩整理下裙摆,双手拎起手提箱把它放到走廊对面的屋子里。 “随便。”弯腰清理完地板后的朱丽亚把垃圾都塞进布口袋时,又想起了什么似得说道:“如果他的仇人找上门来怎么办?” “那就把他扔出去。另外,也没有随便这道菜。”爱蕾娅端起水盆走出了门,在走廊上顿了一会。这可是个奥弗的骑士呢,她瞥了眼堆在房间一角的男式服装和铠甲。但是她并没有说得更多,有些细微差别让女孩自己都有些吃不准。 目送有些严厉的小管家婆离开,依旧待在房间里的朱丽亚就显得有些无所事事,她抽出靠在墙角的长剑,轻抚着剑刃的锋锐。虽然一眼就能看出已经使用了很久,但持有者依旧将它保养得很好。精炼钢刃在烛光中模糊地反映着女孩的面容,而同样凑着观看的雪莉却没能把自己的影子投射到钢刃上。在靠近手柄的部分,女孩还找到了用花绕字体铭刻在剑身上的细小词汇。朱丽亚一个个字母地尝试着拼读,却发现这不是她们现在所用的语法。 “雪莉,这是什么意思?”她习以为常地询问身后的少女幽灵。 “我看看。”雪莉摆出一副经验老到的样子,背着双手凑到朱丽亚的脑袋边,拼读起那细小的雕纹:“……荣耀,这是奥弗那边的库普兰语,初代奥弗王艾鲁撒姆*弗斯登陛下家乡的语言,守护与荣耀的意思。说到艾鲁撒姆陛下,那可是集优雅、容貌和高贵于一身的男子呢。” 朱丽亚也跟着雪莉的发音小声念叨,不过却没有去在意幽灵正发花痴的样子。她翻动着把长剑转了两圈,又随手空挥了几下。虽然有点重,但平衡感良好。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对于她这种身高的丫头来说,即便是普通人使用的单手剑也还是太长了些。 这人是个骑士,朱丽亚如此想着,又摆出个自认为较帅的姿势,引得雪莉一阵大笑。不过少女没有去理会幽灵的嘲笑,此时她正沉浸在不属于这个世界的英雄情节之中。相较大宅里的那柄双手巨剑,显然这才更符合她的胃口。 “你的力气又大了呢。”雪莉眯着眼撑靠在朱丽亚的肩膀上。她看上去已经十三、四岁,就容貌来说俨然比朱丽亚要年长不少,所以这个姿势显得格外不协调。 “我看上去像个怪物么。”朱丽亚停下来,把剑放到一边。幽灵曾告诉过她,这里的普通孩子与她们是如何的不同。 “我也一样。”雪莉把嘴唇贴上金发女孩的额头,轻轻一吻。引得朱丽亚的脸瞬时成了熟透的番茄。 “别闹了!” 朱丽亚轻呵,转身大步冲出房间。离开时顺手拉上房门,发了碰的巨响,也诱发了才刚下楼还没走多远的小管家婆的不满:“姐姐!你想拆房子吗?” 幽灵瞄了眼仍旧安稳地躺在床上的男子后,也窃笑着穿过墙壁,去到了门外。 秋季的寒意在深山中降临地格外早。山脚下,落叶植被渐渐给林子铺上外衣。平常,林中的大小野兽也纷纷开始找寻过冬的食粮,一个个都把自己保养得身肥体胖。这是个狩猎的季节。 爱蕾娅站在略有突出的山石上,大宅就在从她这里往山脚方向的不远处。女孩任由自己那罕见的孔雀蓝长发被吹散,只是自顾着从腰间的布袋里捏出一小搓粉末,抬起手臂轻捻着洒落,让它们随着风飘向低处的森林。 随后她闭上眼,念出一串含义不明的字符。 秋后的风带着女孩的感官在茂密的山岳林地中穿梭,越过流动的小溪,擦过山雀的圆巢,与年初换完毛的几只小狐狸一起奔跑。直到东面山脚与树林交界处一块布满青苔的巨大山石。 爱蕾娅见过那石头,也在巫师的笔记里有过记录。不过她依旧没能搞懂那东西究竟有什么作用,毕竟女孩接触这一方面的时间还太短,何况就记录来看也不是她所关心的那类东西。不过很明显地,爱蕾娅在石头上依旧感觉到了陌生的气息。阴冷灰暗,让她想起了一段十分不愉快的回忆。 围着那山石绕了个圈,爱蕾娅发现那上面的青苔被蹭去了一大块。她靠近看去,青灰色的石头表面被人刻上了一长串文字和记号。在石头前呆了一会将它们默记下来,她略微记得有在哪里见过这种文字,似乎是某种古老的祭祀祷词,但具体还是得查一下才能知道。 在周遭又转了好一阵,依旧站立在山石上的爱蕾娅才像睡醒般睁开双眼。她皱皱眉,轻咬着下唇。除了那些被烧成焦炭的尸体外,女孩把发现的可疑线索一一拿出来比较。奇怪杂乱的线索则让她有些心烦,对于还没有在这里安稳地待多久的她们来说,这超出计划的情况让爱蕾娅有些不安,这段时间似乎总有些什么在挑动她的神经,但总是却抓不到头绪。 她看到皮毛焦黑的狼群在森林里游荡,看到高大壮硕的持械男子在砍伐出的空地中扎营,看到他们给被利刃割伤的同伴治疗,看到模糊不定的黑色影子在迷雾的四周环绕。 正这么思考着,爱蕾娅突然感到头昏,还没反应过来就一个踉跄跪倒在地上。 女孩双手支撑着地面,大口地吸着气,她的全身都在微微颤抖,直到最后还是没能顶住,无力地趴倒在了地面。 这个月第几次了?她调整着自己的呼吸,暗自回想着当月所发生的事情。似乎比前两年的状况更严重,次数也更频繁了。得出结论后,在心里不得已苦笑。难保几时就这么完蛋了啊……这种倒霉的事情都能让自己接二连三地撞到,女孩不犹感叹自己的运气有多么糟糕。不过现在还不是可以放弃的时候,她用力咬了咬舌头。 过了好一会,无力和不适的感觉渐渐离去,当觉得整条手臂都可以移动时,爱蕾娅便尝试着把手伸进长袍里,拉出了佩带在颈边的项链。 蓝铁石的项链散发着柔和的光,将爱蕾娅整个人都包裹在内。直到女孩撑着臂膀,如同新生孩童般努力地站起来时,它才缓慢散去。 爱蕾娅没有理会沾在袍子和长头发上的尘土,退后了几步依靠在高大的铁人像上喘着气。她抬头看着高大的铁人,感觉踏实了不少。 “我们回去。”他对魔偶下令,“骑士醒了。” 第三章 密谋 斐文的坐骑踢着小步子,满不情愿地载着他踩过马蹄草叶铺成的绿地,往山林深处行走。那是匹斐文好不容易才从镇子里马房处租来的小母马,杂花的栗色皮毛,左眼几乎半瞎,骑手一不注意就会习惯性地往右边拐弯。 不过斐文也没有办法,居住在镇子里的人们似乎对于山脉里的传说十分忌惮,一听说他是要往山林的深处去,便死也不肯将马匹租借给他。旅馆里的老板也认为他是在自寻死路。“寻找那位居住在山林里的魔女?就算是想自杀的人,也不会选这种愚蠢的方法。”那位老人是这么说的。魔女和巫师的传闻早就在这镇子里传遍,即便最大胆的猎户也不敢深入森林上山狩猎。再加上前些日子被那些狼群袭击的人们,现在更是谣言漫天飞。别说是向导,就算想买点东西都不能说自己是上山的,居民们就生怕那些不要命的冒险者惹恼了山里的巫师魔女,连着自己也一起触霉头。另一头,尽管寇库克要求同往,却被斐文以马匹不够的理由回绝掉了。毕竟在他看来,矮人实在没有必要和自己一起冒这种风险。 估量着周围景色,斐文跳下马匹在四周转了一圈,用脚跟蹭开被细雨淋湿的泥土后,露出来几截断裂的白骨。弯腰打量着骨头上的牙印,又抬头对着天上的太阳比划了几下,便抛下骨头拉着母马绕过树木和土堆后继续前进。 距离他再次离开小镇已经过了三天。一天前,斐文就已经到达了他们被狼群袭击的宿营地。在开始,这位经验丰富的斥候轻松地跟随着他想要寻找的踪迹。但倒霉的是没过多久,一场带着更深层寒意的秋雨掩盖掉了大部分踪迹,而且还几乎下了整天。这让斐文颇感为难。于是后一天的行程便只能走走停停,有时甚至不得不在原地绕圈好扩大搜索范围。虽然总算没有跟丢踪迹,但忙乎了整整一天,没有走多少距离不算,不习惯山林地段的母马还把脚跛了。 斐文只能将母马放在了远处,独自往更位密集的山林里行走。直到在一片空地旁找到了破碎的护甲碎片和遗失的剑鞘。包裹着简易金属花纹的剑鞘斐文一眼就能认出,但那明显是被利刃砍坏的锁子甲碎片却更让他忧心。 加快步伐继续前进,没过多久后便再次找到了人烟的痕迹。 一片明显被人为开辟的空地,周围有驻扎时留下的木桩和被刀剑砍断的草丛,空场中间是挖深的篝火坑以及几乎被烧光的沾血麻布碎片。 就在斐文要拾起麻布时,不远处传来的人声进到了他耳朵里。斐文立刻转身钻进旁边的灌木丛,往后跑了十多尺后压低身子潜伏在内,两手摸上了腰际的弯刀和匕首。 “看,又回来了,真见鬼。”越过密密麻麻的枝叶,首先进入斐文视线的是一矮个子男人,他搭拉着破烂斗篷,摇晃起一头卷毛的脑袋不停抱怨。 “闭嘴。”后一个跨出来的男子则要干净利索的多。他的落腮胡须整整齐齐,罩衫内的锁子甲经过仔细保养,露出雕花剑柄的皮革剑鞘也服帖地挂在腰边。 他们两人间隔开着一段距离,互相之间的语气也不怎么友好。矮个子走在前,不停地嘟囔着什么。而后一个男子则扶着剑柄,一边环顾着四周的景象,丝毫没有理会同行者的话语。 “该死的,我们这两天绕到这几回了?”矮个子狠命踢了脚身旁的树桩,然后一屁股坐了下去。 “回头,去西面。”另个男人的声音短促有力,他掏出一张羊皮卷对照了周围后,如同下命令般对矮个子如此说道。 “新来的,别以为有老大的话就嚣张!老子凭啥听你的!”矮个子狠狠盯着眼前的男人,咧嘴回骂。 高个的健壮男子冷看他一眼,收起羊皮卷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缓步走到矮个子身边后,猛然抬起一脚踹在他的胸口。 被突然袭击的矮个子往后滚了好几圈,直到趴在地上后才勉强反应过来时,折射着阳光的精炼钢剑就已经架在了他脖子上。“走,或者死。”男人的声音依旧没什么音调,不过这回对方显然明智地选择了服从。 矮个子挣扎着站起来,他的视线从开始就没离开那明晃晃的剑锋。突然,他嗅了嗅鼻子,像是岔开话题般说道:“野人好像来了。”果,狼和熊都不喜欢这种味道。 远处的斐文也闻到了轻微的异味。那是由动物粪便、特殊草药和沾血皮毛混合出来的。虽然味道很轻,但对森林中大多数肉食动物有镇静的效果。 从异样臭味的源头过来一人,身后该跟着头半人多高的灰狼。这人的身材相较高大男子要更为壮硕,却只围着几块动物毛皮和用整块熊皮制成的披风。他脸上涂着数种植物叶茎捣碎后捏成的染料,赤裸的胸口则挂着巨大牙齿和碎骨串成的项链。 野人向持剑的男子吼了几句。他脸上的疤痕从下颚跨过左眼一直延伸到额头,几乎占据了整张左半脸,这使得他本就丑陋的容貌在说话时更显得变形扭曲。 “老鼠,在那边。”野人终于说了句斐文能听懂的语言,不过接下去对方的声音就小了很多,怎么也听不清楚。斐文也不敢往前走,那头灰狼就在附近游荡着,虽然他早有涂上能够干扰猎犬嗅觉的药膏,但他也不敢保证这对狼崽也同样有效。 随着野人抬起他手中的钉锤对着西北面戳戳点点了好一阵,那三人便起身离开了林间空地。只有那头灰狼似乎还不愿意离开,直到野人呵了好几声后,才转头离去。 斐文现在很苦恼,他不知道是应该跟上那些人的脚步,还是离开自己探查。很显然,那三个人都不会是善主,前些日子受到狼群的袭击也许就和他们有关。而从话里看,对方也绝对不单就这么几个,至少有一队人在这片山林里寻找什么。斐文不想和他们扯上关系,但先前的情况看来,几乎可以肯定雷纳德有和他们碰上,至于是逃跑了还是被抓了或者是更为糟糕的情况,仅从现在的情报还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于是他打定主意后立刻动身,远远地跟随着那群人的步伐。但没过多久,野人的狼就似乎察觉到了他的存在,于是斐文不得不拉开更远的距离,无论从情报还是自己小命的情况来看,他都不想现在就惊扰到那些人。 离得远自然也就容易出状况,没半天工夫,斐文便跟丢了那三个陌生人,根枝繁茂到异常的白桦林让他这样的追踪专家也束手无策。更糟糕的是,他感觉自己不知从何时起便在同一块地方不停打转。不得已,斥候只能止步观望,确定了树冠的生长方向和太阳的角度后才又上路。漫步在林地间过了好一阵子,直到第三次抬腿跳过被树根遮挡的浅水塘时,斐文再次抬头看天,却发现半空中的太阳丝毫没有移动的迹象。不仅如此,原本充满了秋意、生机勃勃的树林也早已安静了下来。空气被凝固,时间被静止,就如同迷徒旅者误入了被沉睡之神笼罩的遗弃古城。 魔女,斐文这么想到。虽然曾在自己国家的首都远远地见过那些由泰兰而来的神秘巫师,但要说到对于这个特殊人群的了解,斐文也只能自认是个白丁。所以,即便人人都知道神秘之地泰兰派遣了巫师进驻在各个国家,但他们的野史故事和负面传闻却依旧遍布了整个大陆,成为了呵止儿童啼闹的最好题材。屠杀城镇的邪巫师霍克雅特,与魔鬼签订契约的黑夜公主,古老巫师王国凡卡的幽灵暴君,还有喜好用孩童血液洗澡的魔女西琳,还有许许多多数都数不清。尽管已经不知道哪些是大陆逸闻哪些才是真正的历史,但这些故事都一股脑地从斐文的记忆里蹦了出来。 必须要找到雷纳德。至不济也要把那块水晶拿回来。斐文打好了最坏的念头,如果可以的话,他也和人们一样不想与巫师魔女之类搭上任何关系。找到失踪人士,带回镇子后和矮人好好地喝上一杯,是他现在最大的梦想。 “午安。”事实证明,空想和现实还是有差距的。正当斐文这么希望时。细小的人影在如同布景的树丛中间出现,并对他致以问候。 斥候被吓了一跳,猛然转头才发现了那个瘦小的身影。小孩?这是他的第一反应。 那是个矮小的女孩,站直着身子也仅到斐文的腰际。她穿着样式奇特但手工精湛的连身长裙,但不知为何纤细过度的手臂与足踝却裸露着,没有一丝饰物。奇异的孔雀兰色长发垂在腰际,称合着透露出病态白皙的脸蛋。 斐文压抑住自己的感情,好不至于惊扰到她。当然,他也不会问出‘小鬼你是否迷路了’,诸如此类的蠢话。毕竟也有巫师能够轻松改变自己容貌的传言。“你好……唔,您是?”他试探着问到。 “这里的居住者。”孔雀蓝长发的女孩声音很轻,不过却很清晰且悦耳,就像山间叮咚的清泉和树上鸣啼的夜莺。 “您就是这片森林里传说中的巫师?” “巫师?不,这里没有巫师。”女孩歪着脑袋想了想才回答。 虽然外貌年幼,却语出惊人。斐文很纠结,这里的异常显然和眼前的女孩有关,他甚至准备好了整套与那些传说人物的交流方式,可却没想到对方会一棍子打翻所有的设定。他开始假设那种人物也许并不喜欢诸如此类的称呼。 “也没有魔女。”看见男子欲言又止,女孩补充到。 斐文更郁闷了。 “那请问,您有没有见到过一位穿着铠甲的栗发男子?恩,差不多比我更高一些。”他决定跟着对方的思路走,在自己的头顶比划着。脾气古怪的巫师在传说中十分常见,也许这里的某位格外讨厌别人这么称呼她……或是他。 “穿戴铠甲的,最近到有不少。利刃沾血的,也在外面徘徊。”女孩打量着斐文,依旧一字一停顿地说着,仿佛在仔细斟酌每个单词的潜在含义:“这里的居民纷纷表示,与外来者不太熟络。” 斐文无语,对方简直就是把他所有的问题一股脑全堵死了。 “不用如此介意。斐文*罗兰特。”就在斐文思考着如何从对方嘴里多套点话出来时,女孩微笑着喊出了他的名字。这让他更加吃惊。 “你是否在寻找雷纳德*普洛德尔?那位年轻的骑士。”听到这里斥侯立刻点头。 “那就随我来吧。”女孩转身往林地的一侧走去。“不要离我太远。”等斐文跟上去时,她头也没回地这么叮嘱到。 踏着腐朽树枝和枯烂草叶铺成的小路,没走过多久,两人就离开了茂密的森林,来到了一片建有庄园的开阔平地。 斐文转头望去,背后的白桦林依旧充满着活力,天上的太阳也从头顶突然跳过一截,倾斜地挂在西方。这究竟是魔法的力量还是自然的奇迹,他暗自感慨。 “爱蕾娅小姐,雷纳德他没事吧?”相比好奇心,此刻斐文还是更关心同伴的情况。女孩的名字则是在林中小路时爱蕾娅说出仅有的一句话。 “不算好,也坏不到哪里。”女孩问一句答一句的说话方式让斐文觉得搭不上话,于是只能自觉闭嘴跟在她身后。直到大宅出现在他们的眼前。 攀爬着枯黄藤蔓的铁栅栏大门微微开着,在那前面赫然站着与爱蕾娅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孩,不过她穿的米色长袍把整个人都裹得紧紧。她朝斐文点了点头,随后对着给他带路的爱蕾娅抬起左手。斐文身前的爱蕾娅加快了步伐,同时也跟着抬起自己的手臂。仅几步路,两个相同动作的女孩就像镜子的表里般轻轻碰触到一起,刹那间在空气中溅起一丝涟漪。替斐文带路的女孩由两人触碰到的指尖开始逐渐消失,最后在黄昏的阳光下,如同泡沫般飘散在空中。 “欢迎光临,斐文*罗兰特。我是居住在这里的人,你可以称呼我爱蕾娅。”她再次向斐文点头致意,与先前的女孩拥有相同的语音和语调。没有等正在愣神的对方回答,她便又说道:“你的朋友正在这里休息。如果你愿意的话,在等待他醒来之前,可以和我们一起享用晚餐。” “万分感谢您的慷慨,尊敬的小姐。”终于反应过来的斐文向爱蕾娅行礼,谨慎而又谦卑。他已经认定了对方的巫师身份,而女孩的言行则让他感到庆幸。同时,他也在反省自己的失态,一瞬的走神都会导致任务的失败,男子如此默念着过去的训言。 斐文在女孩的带领下穿过空旷的庭院,前庭的地面由巨大的白色砖石铺成。十二尊由铅灰岩矿制成的雕像被分成四排零散地摆放在宽阔的前庭里,其中两排陈列在通往大宅正门的路边,其余的则靠近围墙一些。斐文只认得靠近大门左侧那尊长着巨大獠牙和尖锐背刺的莫齿兽,和左边最远处的蛇尾鹰身女妖。至于正门前方有着羊角羊蹄和蝠翼的人形雕像,则类似于教会经文中所描述的生活在炼狱里的魔鬼。而和恶魔相对的另一边则是身穿厚重铠甲的六臂巨人。靠近一点的,分别是缠绕在山顶上的独眼巨蛇,狮身鹰首的怪兽则和巨蛇相对。在斐文刚进门的右手边是一只在翅膀上长有利爪的怪鸟。不过还没等他看全,便已在女孩的带领下来到了大宅门口。 厚重的门板吱呀着打开,穿过大门通道,外厅的灯火已被点燃,天花板上的绚丽吊灯释放出亮眼的光芒,将偌大的厅堂照射得堪比白昼。习惯了黄昏阳光的斐文刚进入时还颇感不适应,不过就像察觉到客人的想法一般,白光逐渐柔和了下来,让他感觉舒适无比。 客厅分为两层,被后方的开放式阶梯连通。地面上的主层在两边摆放着铁木制的休闲桌椅,全都雕刻着利法克贵族们所喜爱的吊兰花纹,每一把椅子上都铺有厚实的动物毛皮,从红狐狸到棕熊皮样样俱全。在靠近内侧的两角还摆有镶着银边的岑木小柜子。左右墙壁的前各排放着一列青铜高脚灯台,也许是因为吊灯的原因,里面的灯油并没有点燃。被阶梯连通的上层基本就是横在前厅两侧的空中走廊,约有八尺宽,两边的墙上大多挂着奇特的彩画,靠近最内的顶头处还摆有整个上层从阶梯开始就铺上了羊绒地毯,一直往里延伸到走廊的尽头。 “在晚餐前,是否先去探望下您的朋友?”爱蕾娅十分周到地询问。 斐文想都没想就点了头,虽然他现在有自己被眼前的女孩牵着鼻子走的感觉。尽管还没搞清楚对方的目的,不过在神秘的巫师面前,他也实在不敢做出什么大胆的举动。 “请走这边,虽然还没有醒。不过也不至于打搅到他休息。”女孩转了个方向,带着男子上楼后,拐进了一侧的内廊。 斐文跟着女孩时也打量着四周,走廊内的每一扇门都紧紧关着,大多数的门把都挂有小牌子,上面写着他看不懂的方块符号。离开前厅较远处后,吊灯的白光暗了下来,取而代之的是一只飘浮在空中的发光小球。斐文也没搞清楚这东西是从哪里跑出来的,反正它就这么慢悠悠地亮着白光,在女孩的身边缓缓转着。 没过多久,两人在一扇木门前站停,上面同样也挂有写着那种奇怪符号的小牌子。爱蕾娅抬手开门,门把没有动。矮小的丫头顿了会,再次拉了拉门把后,不得已让开一步。“你来开吧……”声音比前面更轻了。 斐文狐疑地望了女孩一眼,大约五、六岁的身高,的确瘦弱的过分,如果门把再高一些,还得踮脚才能够着。虽然很怀疑巫师为什么会有这种举动,不过他还是依言上前,拧了拧门把手,的确有些紧。不过稍一用力,金属门把就随之而开,也没有斐文所想像中魔法闪光之类的特殊效果。他低头看看身边的爱蕾娅,女孩轻咳一声后就钻过他的身边,率先推开木门进入房间里。“请进。”声音的主人这次没有回头。 幽暗的房间被漂浮球点亮,被称呼为雷纳德的男子正盖着毛毯睡在床上,斐文走上前去,仔细观察了他伤势。呼吸虽然有些无力但很平稳,伤势控制得很稳定。“他在昨天醒来过一次。”爱蕾娅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吃了点东西后就又睡着了。现在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需要的只是休息。”女孩的话和眼前的情况终于让斐文放下了心,于是转身向爱蕾娅行礼,再次表达他的感激。 爱蕾娅没有回应,反到是转向一边墙壁,似乎在倾听着什么。斐文也跟着看过去,不过除了那堆他所熟悉的盔甲和斜靠在墙边的无鞘利刃外并没有看到其他的东西。难道她是要我清点雷纳德的物品?斐文这么猜测,但又似乎和女孩的表情对应不起来。正当他想发问时,爱蕾娅突然发话了:“晚餐似乎准备好了,让我们去餐厅吧。” 有些摸不着头脑的男子只好跟着女孩的脚步离开了房间,又按照嘱咐顺手带上了门。 抢在前方的女孩拉开身后的斐文几步距离,嘴唇微动,轻声嘟囔着。“他似乎看不见你。” “……是啊,难得有外人来,真遗憾呢。”身影淡淡的红衣少女飘在爱蕾娅身边,正说着又穿过了一盏油灯,没有受到一丝障碍。 “有事情拜托你。”爱蕾娅轻声说。 “哦?什么?”雪莉很好奇地凑到她身边。 “看住他。”女孩拉了拉袍子,就算经过裁剪,但还是偏长了一些。“一旦有情况就通知我。” “明白。”幽灵笑道。 第四章 晚餐 招待来客的晚餐时分,对于无论哪个国家或是任何阶层的人来说都是良好的交流场所,只不过喜好奢华的贵族们更喜欢称之为夜宴。 爱蕾娅将斐文送到位于右侧内廊的房间,并叮嘱他梳洗完毕即可跟随漂浮球前往餐厅。 分配给斐文的房间依旧没有窗户,不过因为墙壁刷有白色涂料,所以当油灯被点燃后整个房间依旧明亮。单人床和桌椅上都铺有白色的麻布,桌子上压着一盆水还放着了毛巾。旁边的衣架上挂着件供客人使用的黑羊绒斗篷。旅途劳顿的男子对于能够获得这样的待遇已经十分满意,不过他现在也没空去讲究这些。很难想像那个小孩容貌的巫师为何会对待他们如此热情,这显然与先前镇子里的传言并不相符。 正用毛刷掸去外套尘土的斐文这么想着,他怀疑巫师是否在算计什么,只是情报太少实在找不出头绪。在晚餐中打探一下吧,打定主意后便重新把外套披上,用清水洗了把脸。临出门前解下了系在皮带上的刀鞘和齿刃匕首扔到墙角边的衣柜里。转身想走时却又停了下来,最终还是拾起匕首,连套一起将它挂在腰际,然后再次套上宽敞的外衣。就算巫师有对他监视那也无所谓,打着这样的主意斐文来到了走廊。金属编织的小球依旧飘在空中,安静地等待着他的到来。 “恩……去餐厅。”男子尝试着对它下达命令。 正在上下轻晃着的小球停了下来,稍稍一顿后便往中厅飘去,不快也不慢。 斐文跟着漂浮球来到餐厅时,爱蕾娅已经开始用餐,出乎他意料的是在她对面还坐着另一位金色短发的少女。原本以为巫师的私人居所里并没有别人,而那个少女看上去显然也不是仆人的样子。 漂浮球飞到了餐桌中间的银烛台上,停在了本该摆放蜡烛的位置。巫师女孩也转过身,向斐文一摆手:“请坐。” 斐文向两人行礼,而对面的金发少女也微微点头向他致意。和贵族们的习惯不同,主桌的正面没摆上椅子,两名女孩各自坐在正座的两侧,而另一只空椅子则被放在金发女孩一侧。既然没有摆放其他位置,斐文便无须思考地来到了爱蕾娅的对面,入座。 餐桌上的菜谱还算丰盛,已被切成小块的熏肉,大碟装的土豆凉菜沙拉,蘑菇炖野鸡,一盆打有鸡蛋和菜叶的清汤以及长条白面包和几只苹果……没有酒。 “抱歉,我们没有喝酒的习惯。”金发女孩向斐文解释。她的声音也很好听,不过相较爱蕾娅的清冽,这个稍微年长些的女孩要更富有一丝磁性的沙哑。 饮用各种清淡的佐餐酒是这里居民的习俗,除开小孩的话即便是女性也不例外。不过当斐文关注到两个女孩的身形时,又突然觉得很正常——光从体型来看,完全就还是小孩子啊。最后,斐文还是没有尝到酒类,而是获得了一大杯苹果汁。 有人开启了话头,后面的话题便很容易地扯出来了,在交谈中,斐文知道了金发女孩叫朱丽亚,被爱蕾娅称为姐姐。不过她似乎并不喜欢那个称呼的样子,也许是不是亲生姐妹吧,斐文这么推测,不过那两人在容貌上的确有些神似。 “那么,阁下是为什么会来到这附近的呢?”爱蕾娅说道。 来了。斐文停下了语言,搬出了早就准备好的说辞:“您知道,我们身为佣兵,出现在哪里都是正常的——只要那里需要我们。” “所以,是受了某人的委托么?”爱蕾娅点头,又随口问了句。 “是啊,林歌镇公所原本委托我们对付森林里的一头灰毛狼,不过我们却反被狼群袭击,还死了好几个猎手。”斐文耸肩,摆出一脸遗憾的样子。 “哦,这倒是听说过。”爱蕾娅把面包沾在自己的汤盘里,把它弄软后又夹了块熏肉进去。“那么另一群还在森林里晃悠的人,也是镇里人雇佣的喽?” “应该不是吧,我从没听他们提起过。可能是寻宝人也说不定。”在上午找到的锁甲碎片里,斐文就很奇怪,撞上狼群的雷纳德为什么还能和那群人起冲突。最大的可能就是那些家伙与四处袭击人的狼群有什么关联,而那个涂着草药的野人显然最可疑。但他实在吃不准对方的目的,无论强盗还是寻宝人都有可能。前者可能是路过的盗贼团伙,后者则是专挑有遗迹或传闻的地方出没的窃贼,无论哪个都是不是善茬。不过还有一种情况则更糟糕,如果对方是盯上了自己这边的某个人或某件东西,那恐怕是最紧迫的状况了。于是斐文把这种可能性排列在另两者之前,看来需要特别关注。 听完对面的话,爱蕾娅再次点头。虽然对方把那些不速之客的来因扯到她的头上让她有些不爽,不过自己的确也不能否认这种可能。还真是麻烦呐,蓝发的女孩在心里抱怨。要不要亮出杀手锏呢,女孩这么想着,不过随后又放弃了这个念头,现在还没到必须摊牌的地步。 “罗兰特先生是利法克人吗?”看见爱蕾娅的眼神瞥向一边,朱丽亚收到信号后立刻扯开话题。 “不,我和雷纳德都是奥弗人。”斐文很诚实,其实他估计这种事情也瞒不过巫师。 “骑士王国啊,真是伟大又浪漫的国度呢。罗兰特先生也是骑士吗?”朱丽亚学着正飘在桌子上空的雪莉的动作,做出期待的摸样。 “呵呵,骑士的审核是很严格的,我可没那个本事。还有,叫我斐文就好,亲爱的小姐。”斐文笑着摇头。是啊,我这种人怎么可能当得上骑士…… “审核?”朱丽亚又换了个好奇的姿势,当然也是照抄雪莉的。不过从语调就可以听出,她自己对这个话题也很感兴趣。 “除开骑术、剑术、枪术等等考核内容不论,光是性格,资历和家史的审查就足以刷掉一大批人了。诚实、谦逊、充满荣耀。虽然成为骑士几乎是大多数男孩子的梦想,但真正成功的却屈指可数呢。不过也有破格受封的例子。”斐文一边扯着面包,一边顺口说着。这种东西对于童年时同样有这种梦想的他来说自然是信手捏来。 “就是那种有特殊功绩的例子吗?” “这是最普遍的。其中最有名的当属一百年前的铁骑士艾利乌特*罗曼阁下。他在年轻时虽然战绩佼勇,却因为自己父亲的污名而屡次提名失败。恩,上一代的罗曼是个背信弃义的可怜虫。所以,虽然艾利乌特阁下曾在竞技场上轻松击败过青骑士费尔南德爵士、赤红闪电贝肯拉爵士、双头剑金戴尔爵士等许多当时的著名骑士,但审核委员会却依旧无法通过关于他的批准。” “这真糟糕……他们怎么能如此对待这样一位勇士?”朱丽亚皱着眉头满脸怜惜,似乎那位屡受挫折的年轻勇士正站在她的面前。 “亲爱的小姐,即便一直混杂在铜屑里,但真正的金币总是会发光的。那就要说到德科尔*奥兹曼伯爵叛变所引发的隆水河战役。战争打响后,罗曼阁下以流浪雇佣兵的身份加入勤王军。在接连几次的战斗中创下了连续击败三十一位对方骑士的伟大战绩。战后,当时的奥弗国王布林司登三世陛下亲自授书将其册封为银带。而他不屈不挠的精神和对国王的忠诚,更让他获得了铁骑士这个荣誉的称号。” 其实只是当时的王室需要树立个正面典范罢了。斐文最后在心里加了一句,只不过当然没必要在故事中披露出来。 “那,雷纳德*普洛德尔先生是骑士么?”爱蕾娅提问,她刚才也很仔细地在听故事。 “……不,他也不是。”斐文楞了下,摇手说道。至少现在不是。 “是吗。”爱蕾娅没有多问,而是起身离开坐席。“用餐完毕后可以跟着小东西回您的房间或是在周围散步。但请不要离开它的引导范围擅自走动。否则后果自负。” 后果自负。就这样简单一句话便彻底打消了斐文的好奇心。 等客人离开,朱丽亚清理完餐具后便去了三楼的卧房。推开厚实的木门,爱蕾娅早已扑在了房间中央宽大的书桌上。“明天开始换你做饭了。”金发的女孩刚打开门,边说边往里走。 房间里,五只漂浮球在天花板下转动,让华丽的青铜吊灯彻底成了摆设。一面墙壁被整个做成书架,各色封皮的书籍占满了全部空挡。旁边的墙壁钉着张一人长半人高的羊皮地图,微微泛黄但勾画清晰,许多地方都标注有长串的小字。在书架和地图相接的拐角一架小梯子被随手搁放在那里,红棕色的木把手被磨得铮亮。去掉这些,整个房间就只剩下一张顶蓬大床和两只矮小的木柜。连张多余的椅子都没有。 “感想如何?”埋首在书卷堆中的爱蕾娅头也没抬,正往羊皮纸上誊录着面前书中的内容。 “哪些感想?”朱丽亚把拖鞋一踢,躺倒在桌边的大床上伸了个懒腰。在哎呦了一声后又翻起身,从床单底下抽出皮革封面的厚书扔回桌面。 爱蕾娅的鹅毛笔杆依旧动得飞快,不时对着书本上比照一番后又在笔记上删删划划。过了会,她才接着说道:“当然是客人的。” “看来是个好人啊。”随手抱过巨大的枕头,把脑袋整个埋了进去,结果便只能发出闷沉的声音。“真要说起来,林子里的那些家伙才可疑吧。” “那些人已经不需要计算在内了。”爱蕾娅摇着头,把笔插进墨水瓶。“问题是这里的两个人。他们的身份、品格和目的究竟如何。现在还不能下定论。” “你就不能学着去相信别人吗?”朱丽亚无力地发着牢骚:“自从到这里以后,我觉得你有点神经过敏了。” “巫师的例子还没让你学乖么。”合上书本,把它放到了左手边的书堆最上层。又转向了稍远处另一本摊开的书籍。 朱丽亚翻了个身,曲起身子侧躺在天鹅绒的松软被窝上。过了好一会才又发出声音:“那只是小部分而已吧。况且还有雪莉盯着他们。” 爱蕾娅皱了皱眉,她跳下椅子走到床边,伸手抽走了朱丽亚怀中的枕头。 “干吗?”朱丽亚颇为不满对方的行为,带着抱怨的腔调,懒洋洋地睁开眼,却发现孔雀蓝的长发都垂在自己的身边。 “我是谁?”爱蕾娅盯着朱丽亚淡金色的眼瞳,一字一顿地问到。她两手撑着床面,双膝跪在床沿,把朱丽亚置于自己的阴影之下。 “你是……爱蕾娅。”朱丽亚楞了会,才缓缓地说。女孩的脸贴得她很近,就连呼出的气息都能清楚地感觉到。这是张精致漂亮的脸蛋,对朱丽亚来说,虽然熟悉却又很陌生。 “那你是谁?”爱蕾娅捏起一缕金发,轻轻捻着。 “朱丽亚。”这次没有出神,很快地回答了出来。 “我们现在的年龄?”凑得更近了,她的声音仿佛在朱丽亚的耳边不停徘徊。 “你七岁。我九岁。应该是这样……” “我们的关系?” “……别闹了!”朱丽亚猛地起身,推开了压在她身前的女孩。 爱蕾娅被推开好几步,直到背靠书桌后才堪堪停住。她拍拍长袍,把头发重新撩到耳后,才重新转眼看向已经坐起了身子的金发少女:“现在明白了?” “……”朱丽亚没有出声,只是带着埋怨的眼神,用沉默表示着抗议。 “现在的我们对于这个社会来说,是毫无抵抗能力的存在。不客气地说,别提隔壁那两个来历不明的佣兵,即使随便来两个成年人都能要了我们的性命。我可没兴趣用自己的小命去赌别人的人格。是啊,如果运气好些的话,的确不至于丢掉性命。也可能是奴隶、祭品、童养媳、雏妓……谁知道呢。” “我明白。随便你吧。”朱丽亚沉默了好一会,终于妥协了。她又倒回了床上,直直地望着天花板:“你是不是连雪莉也不相信。” 爱蕾娅语塞,过了好一会才缓缓说道:“她至少救过你的命……” “你这人总是这样。不坦率。”朱丽亚斥道,又随手抄起个枕头砸向正呆立在桌边的爱蕾娅。“大概也只有我受得了你吧。” 被砸个正着的爱蕾娅愣了好一会后反而笑了起来,她弯腰拾起枕头,一个后仰倒在宽大的木椅上。然后学着朱丽亚把脑袋凑到了羽毛枕头里。“也许这就是命。” 房间沉默了下来,两个女孩静静地享受着片刻的安宁,只剩下几个小球依旧按照着命令在半空中徘徊。 朱丽亚把推开女孩的那只手凑到眼前。那家伙,是她轻得过分还是我太用力?对了,刚才她身上的香味。是草药的味道吗?女孩暗暗地念叨着,突然又想起爱蕾娅蹭在她面前时的模样。为什么,我们会变成这种样子啊。朱丽亚长长地叹了口气。 “怎么了?”爱蕾娅把枕头当做靠垫塞到背后,从堆满书卷的桌子后面伸出脑袋。这是她垫在椅子上的第四个枕头,否则就凭她的身高只有跪在椅子上才能正常使用这个宽大的铁木书桌。 朱丽亚摆摆手,没有答话。 爱蕾娅也没继续问,而是低头从抽屉里拿出一根细小的银色链子放到桌面上。“我没法复原这个。”爱蕾娅又伸手到颈后,解下了自己佩戴着的项链,把它们并排放在一起。 两条细链子都是由银丝拈成数缕后再穿梭编成,拥有着相同的细长三角形手工花纹。只是在正前的挂坠上,爱蕾娅的那条还镶有如同女孩小指甲大的碧蓝色薄片宝石。而另一条,则空空如也,只剩下块镶嵌用的银底座光秃秃地挂在那里。 “那东西,我是无所谓啦。”朱丽亚到是没什么大反应,对爱蕾娅的话语并不怎么在意。 爱蕾娅缓缓转动着手中的蓝铁石。在漂浮球的光芒下蓝色宝石表面的轻微刻痕被折射出来,那是一串通用语字母。“爱蕾娅。”女孩拼读出来。 “不要忘记我们的长期目标。”朱丽亚突然坐直了身体,正色说道。 “当然。”放下项链,爱蕾娅回答。“不过大前提是……” “是活下去。”朱丽亚接过她的话,扶着床沿站起来:“虽然是可以利用的道具,但是你太在乎这些东西了。它们虽然有用,但并不是必须的。”她说着又指了指并排在桌上的银项链。 “是吗?我不觉得。”爱蕾娅望着项链,眼睛里有些迷茫。她揉了揉眼,有些疲倦地依靠在椅背上。 “你想得太多了。”朱丽亚走到她身旁,拍了拍她肩膀。“今天早点休息吧,别把身体累坏了。” 爱蕾娅回应了一声,即没肯定也没有反对。随着朱丽亚离开的声音逐渐消失,她依旧提着自己那串银项链,透过切割成棱的蓝铁石折射着柔和的白光。“烦……”爱蕾娅突然觉得光芒有些刺眼,一挥手,整个屋子顿时陷入了黑暗中。 朱丽亚轻迈着步子穿过幽暗的走廊,黑夜的拥抱没有给她带来一丝困扰。伸手推开门,铰链摩擦的尖锐吵杂声被夜晚的寂静放大了无数倍。银色月光自天空而来,把女孩的身影映射在古老地板上。她深吸一口略带潮湿的凉气,离开了大宅的庇护。“已经第四个冬天了。” 庭院很开阔并且干净,道路都用棕色鹅卵石铺成,两边的草坪花坛则生长着应景的植被,没有人为加工的痕迹,完全充满了自然的气息。这里是朱丽亚最喜欢待的地方,也是这座死气沉沉的庄园里唯一能让她感到轻松的环境。 庭院的三面是复古的巴特拉风格大宅,北方一直往里走原本该是别馆和马厩,不过自朱丽亚来到这里开始就从没见它们被使用过。 天空中,属于深秋的星辰在银月艾德琳的月光下显得有些黯淡,不过即便如此也依旧能够清楚地看到密密麻麻点缀在黑幕上的繁星。而午夜过后,当暗红少女——红月梅耶拉取代它的姐妹升起时,整个天穹的星辰都将在酒红色的光芒下绽放出最亮眼的光芒。 “北面有秋天最亮眼的寒猫座,环绕在它周围的十八颗星星是远古巨蛇乔甘多。在西方逐渐下降的是茶具座和狮鹫座,东面的蝴蝶座旁边是财富之神的黄金左手和即将带来寒冬的冰雪之女。在中间有太阳神的日冕星和战争女王琉斯的大剑,在大剑旁边是止息之王的星星,它虽然是最黯淡的却会永远悬挂在我们头顶。再往边上是终末看守者的守望星,还有我们永远都看不见的灰影女神的居城安瓦隆。”雪莉手提裙摆,踮着贵族步伐轻巧地走到朱丽亚身边。 望着天空的少女回过神:“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客人睡着了啊。”雪莉停在朱丽亚的身边,如此说道。 “哦……” 雪莉转头看向朱丽亚,金色短发的女孩依旧对着天空呆呆地出神。幽灵伸出手想拉拉朱丽亚的衣袖,却凭空穿过了女孩的手臂捞了个空。雪莉嘟嘟嘴,一闪身飘到了半空中,遮挡在朱丽亚眼前:“想家了吗?” “啊……没……”朱丽亚移开视线,支吾地发着不明含义的声音。 “看这边啊。”雪莉抬手指向天空,发现朱丽亚的视线顺着自己指着的方向望去后,她又在两个星星间来回划了好几下。“据说从太阳神的日冕星开始往乔甘多的眼睛一直走,就是正北的方向。因为这两颗星星是永远挂在天空的,所以旅人们经常是把它们当作指路的道标哦。在古时候,人们出征时也有向日冕星祈祷,以期盼能够安然回家的传统呢。” “回家啊,我们连家在什么地方都不知道。”朱丽亚苦笑着摇头,眼神里充满了失落与忧伤。 雪莉托起她的脸颊,轻声安慰道:“只要还在这片星空下,只要还能好好地活着,总能够找到自己的家啊。” 朱丽亚楞住了,她缓缓握上雪莉的双手,尽管她和幽灵一样根本触碰不到对方。就这样过了好一会,朱丽亚才反应过来似得眨眨眼,退开几步后叹着气说道:“对不起。” “为什么这么说?”雪莉背着双手停到更高处的空中,云纱般的洋服长裙在繁星的衬托下无风自舞。 朱丽亚张张嘴,却没有出声。 雪莉的笑容很甜,她用食指缠绕着自己垂下的卷曲金发,抬头思考了会后才指着自己的眼睛对地面上的朱丽亚说到:“你看,我的眼睛已经无法反映出这个世界的景色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止息之王阁下没有把我召唤他的身旁,不过应该很快就会有这么一天到来。所以即便我忘记了自己在这个世界上究竟属于哪个家族,是否还有家人。这些对于不属于这里的我来说已经不是很重要了。” 朱丽亚不信,但她没能说出口。于是她从衣服侧袋里掏出只金属小球。它和大宅里用来照明和引路的漂浮球样子相同,外壳是黄铜色的金属枝条编织而成,只是空荡的中间没有了能够发光的核心,在一侧还有被擦碰损坏的凹陷。 雪莉下降到朱丽亚身边,用手指触弄着她手掌中损坏的漂浮球:“只要你愿意带着它,我就能跟随在你身旁。这里,就是我的容身之所。” 第五章 苏醒 当爱蕾娅迷迷糊糊地醒来时,周围依旧一片漆黑。她低声念叨了两个词语,房间即刻被灯光点亮。望向眼前的书桌,夹杂在纸卷中的金属沙漏正好翻了个身,一个小玻璃珠从沙漏旁的盒子里滚了出来,停到银托盘中,这是第四个。 "早上好……"女孩哈欠着同自己打招呼。就在她伸懒腰时,原本裹在身上的厚毛毯顺势掉到了膝盖上。一阵凉意降临,爱蕾娅立刻又把褐色的毯子裹上,整个人缩进大椅子里,享受着羽毛枕头和羊绒毯子带来的温暖。 她来过了啊。爱蕾娅咧咧嘴,没想到自己居然睡得这么熟。虽然想到今天轮到自己做饭,但迷糊的睡意和柔软的枕头却把她牢牢地钉在倾斜到适当角度的靠背椅上。就这样磨蹭了好一会,才终于渐渐清醒过来,于是爱蕾娅挣扎着爬离了充满了诱惑力的大椅子。 腰有些酸。切,小孩子哪来的腰啊。活动着筋骨的女孩还不忘用老掉牙的词句在脑海里自言自语。 四周没有窗户的大宅走道颇为阴暗但却不显潮湿,排布在墙壁两侧的长明灯散发着淡淡的光芒,它们随着屋外太阳升起的角度逐渐变亮,最后逐渐让整个走道变得如同白昼。 "An sho……"刚出房间的爱蕾娅听到声音后停下脚步,让手持毛掸的白色人影穿过她的身旁。随后又有两个白影子漂了过来,其中一个拎着水桶,还挂上了两块抹布,另一个则托着大堆清洁剂和打蜡刷。它们的上半身都是年轻少女的模样,下身却如同淡薄的云雾般没有固定的形状。 "An sho."刚才穿过的影子窜出没多远后又掉头转了回来,只到爱蕾娅胸口的它抬起脑袋,用单一的纯灰色眼睛望向站定在门口的女孩。其余两个也跟在它身后停下来,似乎在等爱蕾娅为它们让开房间的入口。 "艾柔拉。"爱蕾娅轻声念了个单词,伸出右手用食指轻触了下最前方人形的额头。随后,就像同时收到了命令般,三个小妖精般的白色人形齐齐转头飘进了走廊深处。 目送它们离去,爱蕾娅走出房间后关上了门。随之停在走廊上想了想,又对着门板凭空划了几道字符,等一道法纹出现在门板上后才转头离开。 等爱蕾娅洗漱完毕来到厨房,朱丽亚已经裹着围裙把散发着浓郁香气的燕麦粥从锅里盛到银盘中。 "今天刮的什么风,这么有兴致?"爱蕾娅惊讶地看着比她高出半个脑袋的女孩忙东忙西,她所知道的朱丽亚应该是除非必要,否则绝对不会干家事的类型才对。 "等你的话,病号都要饿死了。"朱丽亚把五只鸡蛋打进平底锅,然后把厨具一股脑地塞进爱蕾娅手里,"接下来交给你了。我先把粥端去。" 随着朱丽亚风一般地消失在走廊里,年幼的蓝发女孩楞了半天:"发什么疯。难道是恋爱了不成?"当这念头和几个画面闪过脑海后,又不禁为自己的想法打了个冷颤。怎么会有这种可怕的想法,爱蕾娅在心中自我批判,不过话说回来,那人醒来得比预期要早不少啊。正在这么念叨着的爱蕾娅突然对锅里的煎鸡蛋狠狠地戳了几下,仿佛那些鸡蛋是她仇人一样。"总是不按常理出牌。讨厌的鸡蛋……" 太阳爬升,正当爱蕾娅烦恼着怎么一次性地把装满煎蛋和面包的盆子端到餐厅去时,斐文恰好走进厨房。 "抱歉了,早餐刚准备好。"爱蕾娅语气不太好,她向来在早上有低血压。 "唔,我可以帮忙吗?"斐文的精神就好得多,仔细看他,不单外衣经过了仔细的清理,头发和胡子也修整得干干净净。这让斥候整个人看上去都清爽了不少,至少不再是刚从树林里走出来时那会灰头土脸的样子。 "那麻烦把盆子端到餐厅去。"女孩乐得轻松,丝毫不讲究什么来者是客的传统,把整锅燕麦粥和大块黑麦面包全塞到了斐文怀里。而她自己就端起一盘煎蛋,带头往餐厅走去。 "普洛德尔先生身体如何?"餐桌上,爱蕾娅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更充满关心。不过她那话音几乎没有声调起伏,让人听着就感觉完全是在尴尬时胡乱寻找的话题。 "感谢您的关心。雷纳德今早醒来后精神很好。"斐文停下手中的勺子,正色后如此说道。 "哦。"爱蕾娅点头,继续埋首燕麦粥。 两人冷场,直到朱丽亚端着见底的粥盘再次下楼回到餐桌旁。 "你不吃吗?"女孩指指还剩下好多的煎蛋。 "我早晨已经吃过了。"朱丽亚帮着爱蕾娅收拾起餐具,把无事可干的斐文晾在一旁。"斐文先生,如果可以的话,您可以先去雷纳德先生那里。他似乎有什么话想和您说。"朱丽亚传话给斐文,同时给了他一罐饮用水带到伤者的房间里去。 等到斐文和带领着他的漂浮球离开,爱蕾娅才开口:"那个人伤势怎么样?" "好得很。你都看到了,食欲也不错。" 朱丽亚把银盘子放进大盆里,把宽松的袖子又往上撩了撩。她的衣服类似于男士的便服长衫,两摆很长,在袖边有着束口,不过袖子依旧宽大。虽然女孩一头齐耳金发显得颇为干练,但男士的衣装和她这种年纪的身材还有脸蛋实在不怎么般配。就像偷穿大人衣服的调皮小鬼,身上洋装每天都要换个样的雪莉曾这么嘲笑过朱丽亚。 "那他醒来后有没什么特殊的反应?" "没有。只是相比第一次醒来时要更冷静些了。问一句答一句,而且还老用些听都听不懂的敬语。怎么说都不顶用,简直就像块木头。"朱丽亚回忆过后忿忿道。 爱蕾娅皱起眉头,她想到了前一天晚上雷纳德·普洛德尔刚苏醒过来时拽着她的手大呼某个女性名字的情形。 "那你能确定他们的身份了?" "对方不承认,我们又不能硬逼他们说。雪莉也对奥弗的贵族家系不熟悉,这事暂时还没法子解决。" 朱丽亚夺过对方手里的餐具和自己这边的堆在一起,"那你不如去看看他们如何。光在这里也没法臆测出什么来。"她又看看还没清理干净的桌子,"当然,你的工期得再往后推一天。" 目送爱蕾娅离开,朱丽亚抄起一旁的抹布:"贵族啊,真是个笑话。……如果白影们不会打破盘子该有多好。" 喃喃自语的女孩走出餐厅,在那正座方向的墙上,挂着幅左黄右绿的双色旌旗,一艘被装在瓶子里的三桅帆船被描画其上。 在内廊的房间里,斐文正努力从脑袋里搜刮雷纳德提供的人物形象,在和记忆里的容貌一一比对后他终于宣告放弃。 "没听说过。光是每年固定前往红堡的骑士就超过五百,何况里基克特伯爵和法朗亲王的态度也不明确。那个人我也在森林里见过,但即便如你所说以前见过他,也没法确定到底是哪边派来的人。" "审判厅。"雷纳德声音低沉,虽然受伤却不显虚弱。他披着外衣,看上去比斐文要壮硕许多,栗红色的卷发,眼睛如同碧蓝湖泊。 斐文想都没想,便立刻否决了他的看法:"不可能。无论对方的势力如何,审判厅都由赫伦希德大团长、菲伦·罗朗敦侯爵以及霍尔明珂特家的金蔷薇伯爵把持。他们都是坚定的中立派,而除开黑剑王陛下以外,其他人根本没有插手的余地。" 雷纳德不语,只是眼怔怔地看着眼前的空白墙壁。 于是他又安慰道:"你放心,我们来利法克不就是为了解决这个问题么。" "我不明白,他们想要的这个究竟是什么东西。"雷纳德摊开手掌,手心里是一块透明色的不规则晶体,约有成年人两个指节的大小。那晶体被切割出无数细小棱面,却没有折射出半点光芒,就像正在贪婪吸水的海绵。 没等斐文给出反应,他就又握起拳,捏紧了晶体,"我想今天离开这里。"他如此说道。 "你疯了!你知道自己受了多重的伤吗?"斐文对他喊。 "我们会给这家的主人带来麻烦。" "问题是别说盔甲,现在就是一把剑都能压垮你。你还想走路?"斐文嗤之以鼻,他在昨天晚上见过雷纳德的伤口,虽然已经包扎缝合,但没有几个月的休养想要愈合简直是痴人说梦。 "何况,你现在已经添麻烦了。"一阵不快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开口的爱蕾娅正冷眼看着屋里的两人,她换了件淡色长袍,脑后的长发也用丝带束成了马尾。两个白影正顶着一堆衣服跟在女孩身后。 雷纳德起身向她行礼,却被斐文压住肩膀,只得重新坐回床上。 爱蕾娅瞥了眼雷纳德握拳的右手,用略带嘲讽的语气说道:"伤者就要有伤者的样子。还是你想外面的人们流言说,我这里连一个伤患都无法庇护?" 动弹不了的雷纳德只得将单手置于胸前,略微低头。"万分抱歉,尊贵的小姐。" "叫我爱蕾娅就可以了。"女孩从白影怀里的衣衫中拿出两套放到桌上。"这是处理家事的云雾妖精。"当她发现两个男人注意到影子的时候,就随口解释道。 女孩带来的是内外两套绒布衬衣,折叠整齐,用料考究,在外衣的胸口上还用金线缝着兰花图案。"您自己的衣物恐怕是用不了了。"爱蕾娅如此说道,雷纳德的上衣早在处理伤口时就被她剪了布条。"不过话又说回来,我该称呼您骑士大人好,还是尊贵的爵爷更合适一些?" "爱蕾娅小姐,请直接叫我雷纳德就好。在下……已经不是骑士了。" 果然是这样。爱蕾娅转向一旁的斐文:"虽然我无意插手贵国的私务,不过仅仅只是几日休养的话,还是不成问题的。" 斐文点点头,尽管他依旧提防着这个容貌过分年幼的巫师,但他同样不认为现在就和雷纳德离开能有什么好处可言。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们正处于进退两难的局面。雷纳德的伤势限制了两人的行动,而森林里还有更棘手的对头在搜寻着他们,而巫师这里却又有点友善过了头。想到这里,他开了口:"爱蕾娅小姐,请原谅我的无理。冒昧地问一下,您的姓氏是?" "普拉迪诺。"爱蕾娅皱皱眉,还是说了出来。 她似乎并不喜欢自己的姓氏,也许和她那个姐姐有关。利法克是个新兴国度,这里的贵族追求时尚与个性,所以他们家族的纹章除了遵守基本规矩外,往往花样各异,而那些奇怪的家徽更是层出不穷,经常让各国的纹章官们大摇其头。斐文对利法克贵族的了解仅限于那些出名的王公权贵,所以也无法分辨这个普拉迪诺究竟是什么来头。但即便是个没落的家族,如果他们中的某一员成为了巫师,那这个家族怎么也不可能差到哪里去吧。 等爱蕾娅离去,斐文才问:"你对这两个普拉迪诺了解多少?" "不清楚。" "瓶中船的纹章我从未听说过,只有两个人的庄园更是诡异。利法克人和塞茵人总是喜欢搞出这种奇怪的东西。"斐文抱怨。 "你不该如此议论普拉迪诺小姐。"雷纳德制止了斐文继续说下去,他的声音起伏平稳,似乎永远都处于同一个状态。 斐文笑笑,伸手拍了拍同伴的肩膀,"好吧,兄弟。虽然没学过你们那套,但至少这些还用不着你来说教。"说着,便站起身。"出去逛逛总不会对贵族小姐们失礼吧?" "克制自己的言语,保持自己的举止。"雷纳德轻念奥弗骑士的训条。 斥候耸肩,摇着头出了门。 白天的庭院看上去宽阔许多,原本翠绿的草皮渐渐发黄,长在花坛旁的秋枫则在充满寒意的空气中更显绚紫与殷红。落满枫叶的地上,金发的女孩正如舞蹈般挥动着一柄纤细的刺剑。斐文饶有兴致地靠在墙边,观看起朱丽亚的表演。 那是把颇长的击刺剑,由宽及窄的三角剑身整体镀银,半圆护手上有着漂亮的镂空花纹,在软黑皮革的剑柄尾处还镶了三颗红宝石。虽然和女孩的漂亮摸样很合称,但这东西显然更应该挂在墙上做装饰才对。斐文这么想。不过女孩的身形到是让他有些意外,速度很快,刺击的力量也拿捏地很精准,没有半分多余。她的动作没有什么招式可言,单单只是简单的刺出然后收回,应该没有经过正统的学习。 有素质,但缺乏经验。他在心里评价。 "啊……斐文先生。"朱丽亚也看到了墙角的斐文,她停了下来,有些尴尬地把剑摆到身后。 斐文拍拍手,对女孩的动作表示赞赏:"很不错。" "它太轻了。"朱丽亚反到是对这剑不太满意,抬手把它挥了挥:"一折就断。" 这个丫头在想些什么?斐文感到不可思议,对于这些贵族小姐来说所谓的剑术也就是拿着细剑戳戳草人罢了。其中的大多数甚至连剑锋都不会磨开,只能称为玩具而已。而朱丽亚手中的三角锥刺剑即便让已经成年的大小姐们来使用都嫌重了。这丫头却嫌它还不够牢靠,她该不会真的想学男人们动刀拼剑吧。斐文对眼前的女孩提起了兴趣。 "女性的力量偏小,不太适合用那些更重的武器。"他斟酌着说道:"而且,也有不少民族偏好使用轻型的刀剑。比如库夏人的马革刀就不比您手上的这个重多少,还有翡翠海对面的波兹米克人则用轻便的灰铁打造武器,虽然易折却更易于上手。" 朱利亚侧耳倾听着对方的话,不时透露出期待与向往的神情。刚等斐文说罢,她就感叹:"你懂得真多。" 斐文笑道:"也只是听别人提起过罢了。" "那我曾听说有人可以用这样的刺剑贯穿树干也是真的吗?" "这到没听说过。"他想了想:"不过关于神之利剑法卡特爵士的传闻里,的确有他曾使用仪仗剑连续刺穿数名重铠士兵的说法。" 朱丽亚低头看看自己手里。就连这种货色也可以吗?她想着,转身面对不远处的一棵白桦树。它被栽下还没几年,树干很细,只比斐文的手臂粗些。女孩屏气凝神,左脚踏地人影窜出。等她停下来时,树干上多了道浅白色的擦痕。 "果然不行啊。"女孩把剑尖在地面上划着,对斐文苦笑。 斐文也被这个有趣的丫头逗乐了,他低头打量了女孩后又对着树干比照了几眼:"力量用得很不错,但是准心欠缺了点。出手的时机也还稍有偏差。不过已经很优秀了……在这样的年龄来说。"斐文一边说一边用眼角的余光注意着朱丽亚表情的变化。情况与料想的差不多,在前几句时女孩显得颇为受教,当他说到最后时则明显有些不满与焦躁。 "普拉迪诺小姐为什么会对这些感兴趣呢?"见朱丽亚楞在身旁,斐文又试探地问了一句。 女孩听见斐文的声音后才突然回过神来,匆匆回答到:"只是感兴趣吧。" 红色和枯黄色的树叶在风中沙沙做响,女孩牢牢握着剑柄的手显得有些苍白。这个孩子应该是正在贵族教师的指导下提着裙角学习礼仪,或是坐在乐器前练习演奏的年纪啊。斐文暗自想道。 "对了,我还没问呢。朱丽亚小姐是如何会遇到受伤的雷纳德的?"感觉气氛有些凝重,斐文又扯开话题。并且他也对这事很感兴趣,而雷纳德在他问起时则表示已经记不起来了。 "我去镇子上采购时正好遇上的。那时候他就倒在白桦林外。"朱丽亚把刺剑扔到一旁,比了个昏倒的手势。 也不知道是真是假。斐文笑笑,向这位勇敢救人的大小姐表示敬意。 "姐姐。" 爱蕾娅的声音从两人身后传来。斐文回头,却没看见印象中那个小小瘦瘦的身影。正奇怪时,朱丽亚似乎明白了他的疑惑,指了指斜上空,一只伸着三条臂膀的黄铜色金属体正停在那里。"三臂。"她说道。 朱丽亚口中那个叫三臂的东西造型很奇特,它的本体是个刻满密密麻麻符文的倒立四方锥体,名副其实的三条手臂从棱面中伸出,缓缓摆动,仿佛在维持着身体的平衡。而爱蕾娅的声音就是从它身体里面发出来的。 有了漂浮球的前车之鉴,斐文对这东西到是并不感到惊奇,只在奇怪那声音究竟是从哪里发出来的。 "有空的话到我房间来一下。"爱蕾娅的声音说道。等朱丽亚出声回答后,三臂转了几圈,又飘回了白色岩石建造的大宅里。 "真是个有趣的东西。"斐文向朱丽亚耸耸肩。他这几天的奇怪经历比出生以来加起来的还要多。究竟是魔法这东西太奇特,还是该说巫师们的脑袋里尽是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呢。 庭院又只剩下男子一个人。斐文闲待着感叹这片庄园的人实在太少,甚至已经不能用人丁稀薄来形容了。就在这时,他看见了朱丽亚放在花坛上的银刺剑,于是便随手拾了起来。观察了下剑尖,还是有开过锋的。平衡性不错,也比他想象中要更重一些,可能是在锻造中掺入了西尼亚产的钢。随手甩了几个剑花,手感还过得去,他估摸着这东西产自莱恩的威尔坦斯堡。正当斐文在猜测银刺剑的价值时,他一眼瞄到了那棵被朱丽亚当靶子的白桦树。 踱着步子来到树前,又用手摸了摸被女孩刺出的裂口。虽然不是很深,也只有半寸长,但对于一个孩子来说已经是难以置信的好成绩了。 斐文摸摸鼻子,侧身往后退了两步。深吸一口气后,将银剑竖置于胸前。秋风吹过,又是一片树叶飘下。斥候猛然发力,从脚至腿再到腰最后是上身直到肩膀,整个人化成一道银影。 随着一阵闷声响起,斐文咋了咋嘴。银刺剑被他扎进树干约莫两英寸深,树干上还被钉了片树叶。用力把剑拔出来,顶端的锋刃上已经有了被折弯的迹象。"果然刺不穿啊。"斐文自言自语。 "An sho……" 斐文回头,娇俏矮小的云雾妖精正张着灰眼睛盯着他,更准确地说是盯着他手里的银刺剑。看到了妖精提着的垃圾桶,斐文摸摸脑袋:"这个也要丢掉吗?"这时候,他突然明白为什么两个女孩在某些事情上一定要亲力亲为了。巫师也不是万能的啊,男子如此感叹。 第六章 恶意 斯托曼一手靠放在剑柄上,望着自己眼前的尸体。那是个躺在地上的男子,双手被牛筋编成的带子绑在背后,全身像虾子一样蜷曲着。他的身材偏瘦眉宇较宽,原本白色皮肤的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皱了皱眉头,斯托曼蹲下身子,拎着尸体的头发抬起他的脑袋看了两眼。眼眶迸裂,鼻梁被打断,左耳也被撕出一道大口子,正不停地往外冒血。才死没多久。 “谁允许你们杀他的?”他扔下尸体,站起身向周围的几个人质问。 没有人说话,除了空地中的篝火偶尔发出木柴爆裂的劈啪声。 西面正在落下的太阳几乎已经看不见了,属于白天的蔚蓝天幕早已转成深色,半空中银月的身影正渐渐变得清晰。火焰把斯托曼的影子投射到营地一旁低矮的大石头边。在那里,有四个人正借着篝火的光靠在石头上赌骰子,剩下的几个要么还侧在树边打盹或者正就着烈酒嚼肉干。 这群白痴,放跑了最重要的人不算,还弄死了好不容易才抓住的线人。如果这些废物当时能再拖延一点时间,至少撑到他自己赶到,那现在就完全不需要待在这个又湿又冷的破地方了。全都下地狱去吧,斯托曼在心里暗骂。 不过即便如此希望,但他还是压下了快要爆发的怒气,现在还得用到这些废物。他对自己这么叮嘱着,抬腿走到那几个围在一起的人身边。黑影盖住了临时的石头赌盘,不过那四人却像完全没注意到似的依旧互相吐着粗口。忍无可忍的斯托曼哐地拔出长剑往石头上刺去。一阵轻响,原本还在滚动的骰子连带旁边作为赌资的银币一块被砍成了两半。 “谁杀这人的?”他冷冷地问。 石头旁的人抬头望着他,却都没有说话。分散在空地四周的家伙也纷纷把视线转移到他们这里。 “天知道。”靠在棵白桦树边的男子抬起了头,他带着一脸不可否置的表情耸耸肩。“野人的狼崽子在抓到他时就咬断了他的手,那时我就说这家伙活不长啦。” 斯托曼转过头,说话的那人头发杂乱个子消瘦,眼眶不但微微泛黑而且有些外突,就好象一直没睡醒的样子。这群人似乎喜欢称呼他'瘦猴'。"那这伤呢?"他又问。 “摔的。”瘦猴转动手里的匕首:“瞧着山路崎岖不平的,咱和您可不一样,一个岔心就会把脚扭了。对吧,我亲爱的爵爷?”他的声音怪腔怪调,边说还不忘把眼睛往上翻,装出一副扭了脚后的疼痛样子。引得其他人一阵哄笑。 斯托曼没有接着理会他,而是转眼扫向另几个人。躺在树下的那个高大男人声音特别响亮,他剃着光头,皮肤黑里泛红,在这样的深秋依旧裸露着粗壮的手臂。巴撒人,这群苟活在海上的渣滓,斯托曼在心里骂道。 他曾于这些出生在船上,自称海之民的家伙交过手。他们是与奥弗王国争夺领地的失败者的后裔,有很多生来就成了海盗。大部分巴撒人都聚集在匕伤群岛,经常袭击来往于奥弗的船只,更甚者还会登陆上岸,掠夺周围的村落小镇。金钱、女人、食物和一切有价值的东西都是这些海盗的目标,而被袭击的地方只会剩下一片烧焦的废墟。 “呦,赤头,爵士老爷看你不舒服啦。”原本蹲着赌骰子的几人站了起来,纷纷围道斯托曼身后,其中一个人喊到。“你不是上了爵爷的老婆吧?”于是又带起一片讥笑。 “太多啦,俺可不记得了。破蹄子的女人们都长差不多哈。”被喊作‘赤头'的男人爬起身,抽出背后的阔剑用衣服擦拭了几下后又重新扎到了泥地上。 “骑士老爷们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他一手撑着剑柄,背靠在树干上。抓了抓脑袋,过了一会后才终于想到了似得喊出声来:“哦,老子要和你决斗。为了金子!对吧?” 滚回你的海底去吧。斯托曼彻底放弃了和他们谈的想法,有的时候狗崽就是得好好教训后才会听话。 “人家老爷们打架是要丢手套的,你哪来的白手套啊。”斯托曼身后那个棕灰色头发的人大笑。还不忘把碎裂的牛骨骰子扔到身旁的人面前。 灰毛身边的人提着把刃口泛锈,且坑洼不齐的斧头,一手还捏着被砍成两半的银币。“灰毛,把你的底裤借给赤头用用吧。完了老子还要把银子儿给赢回来。”他踢开碎骰子,瞪了眼斯托曼后冷笑着打趣。 “海老鼠的崽子我可杀过不少,也不介意再多一个。”斯托曼咬牙狠狠地说。“不要忘记,你们只是一群狗。” 他那出乎意料之外的反应让附近的人都板下了脸。 “杀了他!”不知谁先喊了句。 “杀了他!”“杀了他!”第二和第三个人跟着喊。 喊声越来越响,直到赤头推开锈斧头和灰毛走进人圈,把手上的剑一挥。“那就让俺陪老爷来次公平的……决斗。”他如此宣称。 巴撒人似乎在这群家伙中很有权威,营地里所有的人听言后就渐渐后退,散成一个大圈,只留下赤头和斯托曼两人面对面站在中间。四周安静下来,只剩下远处的灰狼还在断断续续地呼嚎。"妈的,吵死了!"锈斧头抱怨。 “应该直接剁碎了他。”有人在旁边轻声嘟囔,引到几声附和。 斯托曼瞟了眼那里,两个他不太熟悉的瘦高个,还有那个前几天跟着他的矮子。该死的家伙,他在心里暗骂,是这混蛋在煽动他们,还把重要的人质杀了。他忍着怒气,声音就像拼了命才从牙缝里钻出来一样:“鬣狗知道这件事吗?” 赤头脸上露出不满,语气也凶狠了不少:“别提他!这里现在听我的。” “很好。”斯托曼露出冷笑,双手持握剑柄,树起剑锋对准了眼前的巴撒人。狼的确会这么叫,在快要死人时。“就让我看看你们这些海耗子又长了多大能耐。” 皮肤泛红的巴撒人率先发难,他迈开宽大的步伐,三两步就冲到了对手面前。沉重锐利的阔剑横向挥出,准备在一招间就分出胜负。 男子抬剑格挡,却几乎没有用劲,而是侧过身借着对方的力气顺势退出数步远。等他停下来时,依旧是那副立剑在胸前的姿势。 “宰了他!”周围响起一阵叫好喊声。他们都认准了赤头更胜斯托曼一筹。"别把那宝贝锁子甲砍坏啦!"锈斧头的喊声最大,随后被其他人一阵嘲笑。 一群蠢货,都把我当作只会吃喝等死的没落贵族么。斯托曼就算正对着准备发动下轮攻势的巴撒人,也还没忘用眼角看一眼周围。九个人围着他们,只有那个瘦猴退了出去,现在正靠在石头边带着副笑脸注视里面。这个家伙有问题,他心想。 就在这时,赤头再次蓄势扑了过来。原本颇重的厚背阔剑被他使得就像把轻匕首。剑刃带着风压划过斯托曼的身旁,连续的挥击虽然把对方逼得一步步后退,却没几下是真正碰到他过。周围的人开始咒骂,从男子本人一直问候到他的祖先。直到他闪避稍迟,白色的罩衫被划出一道口子为止,他们才发出一阵满意的呼喊。 “骑士老爷,这么快就软啦?!”赤头带着一脸狞笑由上至下挥出猛击。 众人期待中鲜血乱喷的场面并没有发生,随着金属撞击的鸣脆声响,巴撒人的剑刃给牢牢地定格在对手的头顶上。接下去无论赤头如何施力,却总是无法再次撼动分毫。 斯托曼厌烦了这种游戏,他现在已经对周围的情况了如指掌。太看高他们了,难怪这群家伙连普洛德尔一小会都留不住。“下地狱去后悔吧,渣滓。”男子双手抬剑横档在身前,如同喃喃自语般说道。他的短发整齐依旧,丝毫没有因为躲闪而变得凌乱。“没有人可以侮辱奥弗的骑士。没有!”他声音虽轻,但对面的巴撒人还是可以听得清清楚楚。 伴随着话音落下,斯托曼扭身侧步卸开赤头的阔剑。在对方压根还没反应过来时又反手挥出,在他健壮的手臂上撕出一道大口子。 赤头被自己的力气往前冲过两步才转身提剑,但还没等他摆好防御姿势,奥弗骑士的凌厉攻势便接踵而来。侧劈,横砍,直刺,斯托曼几乎没用什么技巧就把巴撒人压得连连后退。他甚至可以清楚地看到赤头脸上那被海盐侵蚀后由烈日晒出的一道道皱纹,还有那布满汗珠的丑陋面孔上显露出的恐惧表情。而在他们周围,除了瘦猴不见了踪影外,其他人全都被突如其来的变化惊得只会傻楞。废物。斯托曼没兴趣再观察下去,他抬脚踹在巴撒人膝盖上,趁着对方分神的工夫架开了挡在自己面前的阔剑,两手轻轻一挥便割断了对方的脖子,干净利索。 尸体软软地卧倒在地上,血从只剩半截连着的脖颈处噗噗地往外冒。骑士拎起巴撒人的披风,用它擦去了黏附在钢剑上的血迹。“还有谁想来?”他的声音平稳,一点也没有适才大幅度运动过的样子。“或者一起上?” 狼群的呼嚎不知几时停了下来,整个营地仅响着奥弗骑士玩笑般的话音,当他的声音落下后,便只剩几声急促的呼吸从围成一圈的人群中发出。 啪,啪,啪……鼓掌声从营地边的树林中传来,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到了那里。 “eyn oling gildo.真是场精彩的决斗。”拍手的男人从树阴中走了出来,他先说了句发音标准的法朗古语,那是奥弗骑士们在操演结束后互相致意的敬句。男人将近三十,相貌干净衣衫整洁,但却没有什么能让人记忆深刻的特征。他穿着轻皮甲,外面套了件浅色罩衫,两柄小臂长的牛皮剑鞘牢靠地别在腰间,灰色麻布裤子下面则是一双高筒软底的红鹿皮靴。 “你不应该出现在这里。鬣狗。”斯托曼哼着鼻音吐出对方的名字。这事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原本,不该出现在这里。”对方点头称是,不过却刻意加重了开头那个词的读音。“毕竟提早处理完了事情。而且我可是很关心手下的这群小家伙们的。对吧?” 鬣狗说着,踢了脚巴撒人的尸体,“灰毛、短腿,把这些东西处理掉。扔在这里真是碍眼。” 被喊到的两个人像得到赦令一样,飞快地跑出来把尸体搬到了远处的林子里去。稍矮的那个就算正拖着尸体,也不忘把手伸到死人的衣兜里去掏钱币。 天幕终于完全成了黑色,血的味道在秋风下渐渐淡去,空地上似乎又恢复了平静。“那这个怎么办?”斯托曼指指稍远处那个线人的尸体。几只追着血腥跑过来的灰狼正对着它又咬又拖,不过没多久后便被随后跟来的野人斥开,退回了林子里。“随便它们去吧,该死的狼崽子。还有你的那群蠢货。”骑士骂道。 鬣狗咧嘴笑起来,他走到骑士身边,“斯托曼先生,这您就尽管放心。毕竟目标还在这里,一个受了重伤的人又能跑到哪里去呢?” “我们在这儿待了好几天,连野人的狼崽子都被这里给搞得昏头转向。怕是有什么人在帮着他。”原本不见人影的瘦猴此时出现在鬣狗身后,低头对他说道。 果然是他搞的鬼。拿我当剑使,来铲除不安分家伙吗?斯托曼又一次在心里暗骂,这事情还没完。 “放心,我亲爱的大人。”鬣狗吊儿郎当地跺步到篝火边,从那里的包裹处掏出块肉干嚼了起来。“再稍等一会,咱们的合作人就快要到了。呸,真咸。瘦猴,有酒吗?拿出来让咱们和大人一起暖暖身子。” 斯托曼没有理会鬣狗递来的肉干,不过鬣狗话里提到的合作人到是提起了他的兴趣。“黑袍子?” “对。”鬣狗接过手下递来的酒袋,灌了几口后才接着说道,“我不是说了咱们那里的事情都解决了吗。所以他不来也没道理吧。哦,看看,都已经来了。” 随着鬣狗的视线,骑士也看见了在黑夜中的影子。那人从南方的树林中走出来,戴着兜帽,黑长袍子把他整个人都融在夜色中。原本还拖着尸体的灰狼在他出现后纷纷低下头,发出呜的声响,而野人则再次出现在营地,默默地坐到了火光与黑夜交际的角落。 巫师。鬣狗的手下也纷纷露出畏惧的表情。纵然他们敢面对骑士的利剑,却也没有胆子去接触那种神秘而又可怕的力量。 不,斯托曼哼了一声,是一群不懂什么叫死心的古神追随者。 “欢迎回来,尊敬的大人。”鬣狗起身,穿过骑士身边迎了过去。他的脚步轻快,却没有发出一点声响。 “杜克温,你能解决这里的麻烦么。”骑士没有打招呼,直接开口询问。 黑袍子拉下兜帽,露出一副苍老的面孔。他走到死人的身前,灰狼全都后退为其让开空位。老者蹲下身子,伸出干巴巴的左手覆在尸体的额头上。过了一会,他才重新站了起来,捏着手腕上镶满了金薄片的链子,抖动着灰白的眉毛,用断断续续的声音说道,“当然……死人,也会说话。” 远处的锈斧头望着黑袍老者的金手链出了神,被鬣狗狠狠瞪了眼后,瘦猴立刻猛踹了他一脚。 “那现在我们要找的人呢?”斯托曼再次开口。 “就在这里。”老者再次轻轻点头,伸手点向山脉的深处。 “可咱们早把那里翻了个遍,连个鬼影子都没有。”鬣狗的一个手下在远处嘟囔。 “有人在帮他?”鬣狗想了想,问道。 “是的。” “谁?” 杜克温顿了顿,然后再次把兜帽带了上去,遮住他那张满是皱纹的脸。“魔女。” ~~~~~~~~~~~~~~~~~~~~~~~~~~~~~~~~~~~~~~~~ ~~~~~~~~~~~~~~~~~~~~~~~~~~~~~~~~~~~~~~~~ 夕阳下,整座森青庄园布满了金秋果成熟的清香。由翡翠海而来的潮湿海风将它们吹得滚圆饱满,晶莹剔透。 “约翰。约翰?……真是的,跑哪去了?” 阿希莉缇左顾右盼着她那漂亮的脸蛋,在玻璃暖亭中边喊边搜寻着。亭子很大,四周与天顶由玻璃与金属打造,而其内部则被青翠的挂帘帷幔覆盖。利法克的工匠们以白翠石为底座,用镀银铜杆搭建框架,将数百盆吊兰悬挂在半空。以金与银线为镶边的纤细绿叶与藤蔓攀爬横垂,在温暖的玻璃房子中组成了一座小型迷宫。 女孩坐到迷宫中央的椅子上,微微喘着气的同时依旧不忘搜寻她要找的影子。金色的余辉透过透明天棚洒落和叶蔓壁障落到地上,斑斑勃勃。阿希莉缇喜欢这种感觉,小时候父亲曾抱着她和兄长在若大的地图上指指点点。虽然她已经不记得父亲当时说的是什么,但当顽皮的哥哥将地图连同被单和窗帘都烧得如这地面一样到处是焦黑斑点后,父亲却奇迹似得没有大发雷霆,这让她到现在都有些想不明白。 同样的,她也喜欢躲在这片绿幕后面观察屋外,整座庄园内,唯有这里的繁密枝叶给予了她厚实的防护和难得的安全感。在西密里堡,她能够喊出任何一个值勤站岗的骑士的名字,闭上眼睛也能细数每一条窄小的通道,即便闯祸后也可以在城堡里躲上大半天而不被父亲派出的下人抓住。而在这里,能够属于她的地方只有这片翠绿屏障,但它们太脆弱了,不像自己家里那厚重的墙壁能阻挡视线和格开声音。 当女孩再次起身时,暖房另一头传来的轻微声响引起了她的注意。“约翰?”女孩轻呼这个名字,拨开吊兰枝叶从架子间的空隙中穿了过去。房间的尽头是一片圆形的花圃,满满种着各种颜色的蝴蝶兰,粉红、淡紫、蔚蓝、鹅黄,不过最多的依旧是无暇的白色。阿里菲因不知道这片花圃之前种植的是什么,不过她却知道这里之所以现在会种下这些兰花,是自己的原因。温瑞尔亲王在带着她参观庄园时,就曾自豪地告诉她,他们种下了符合她名字的花朵,符合奥弗的白凤蝶这个名字的花朵。 这些吊兰和蝴蝶兰只能待在棚子里,一旦温度或湿度稍有偏低便会死去。阿希莉缇想起了路德学士后来给她介绍这片花圃时的话语。西密里堡的城墙就不会,父亲曾说过它已经耸立了近千年,无论风吹还是雨淋。 正当女孩想着,花丛里传来的叫声拉回了她的念头。“果然在这里。”阿希莉缇蹲下身子,伸出手从各种颜色铺成的地毯里抱出了一只黑色的小猫。“你又挖坑。”女孩望了望猫咪的爪子,上面都沾满了沙泥。黑猫望着花圃,用力扭动身子,似乎不甘心地想再回到那里。阿希莉缇拍拍它的脚爪,掸去松软的泥土后露出了白色绒毛。“还不死心,整个园子都被你挖得到处是坑啦。回头得让莎丽给你洗澡。”她有些生气地拎起小猫的脖子,和它面对面地训斥道。 黑猫也盯着阿希莉缇,煤球般乌黑的眼睛睁得大大,一副似懂非懂的样子。 女孩正想继续说教,却转眼望见玻璃亭子外路过的人影。于是便从花丛中探出脑袋,对着路人打量了一番。“维朗宁·范格奥森子爵?”她依稀记得这个人的名字,在宴会上见过几面,职务是利法克王的内务官。虽然知道很失礼,但阿希莉缇并不怎么喜欢这类利法克人,他们戴着扎有辫子的假发,身上抹满香水,成天穿着紧身猎裤和有着长长后摆的花俏礼服。有的甚至还往脸上抹白石粉,女孩一想到那几个前卫的利法克年轻贵族跑来向她献殷勤时的情形就觉得好笑。相比之下,她更欣赏那些成年后便争相加入军队服役,即便在宴会时也身着军装的鲁格斯小伙子们。目送内务官搭上马车,阿希莉缇才站起身子,匆匆跑回了远处那栋白玉色外墙的大宅子。 窜进装修华丽的厅堂,女孩蹭蹭地直接跑上了三楼顶层里路德学士的房间,没有理会侍女们在看见她挂了一身叶子后惊叫的模样,反正这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我的公主,你又去抓约翰了?”戴着金边眼镜的老人笑着问道。 阿希莉缇吐吐舌头,一边把黑猫放到茶几上,一边用手拍着自己的衣裙。路德学士自从她出生前便已经辅佐黑剑王了,所以面对这个笑容可掬的老人,白凤蝶公主向来是没什么能隐瞒的。而路德学士却也从没训斥过她,因为他知道,当这个漂亮公主想家时,往往只会做三件事,发呆打滚抓约翰。 老人放下笔,起身招呼屋外的侍从去准备浴室和毛巾。“莱恩有句老话,猫若其主。我一直在想,是不是该把打扫地板的佣人派到别的地方,好让他们发挥更大的作用。”路德学士打量了女孩一番后,又忍不住打趣起来。 “可我觉得范格奥森子爵穿的那种长摆礼服,就是一直在拖地板嘛。”女孩说着,在脑海里勾勒出一群贵族们拖着拖把到处走路的画面,随后自己被逗得咯咯窃笑。 路德学士笑着轻敲了她的脑袋:“不可以随便质疑他人的习惯。这是一种尊重。” “知道的啦,玛雅伯爵夫人也总是这样训诫我。”公主抱着脑袋,想起了以前的生活。在记忆里,即便是那个严肃到不苟言笑的礼仪教师,现在想起来也是如此地可爱。 “伯爵夫人当初可被你气得不轻。”学士摇着头,又随口问到:“你看见范格奥森子爵了?” 阿希莉缇点点头,说出了她见到对方时的情况。“是来邀请我们参加宴会么?” “恩。是关于两个月后新历节的庆典。”路德学士回到座位上,又提起了那支长长的鹅绒笔。听见阿希莉缇无精打采地应了一声后,他又接着说道,“不过我拒绝了。” “啊?”逗着猫的女孩有些惊讶地抬起头。“为什么?我们待在这里不就是为了搞……外交么?” 路德看着女孩的样子,顿时感到一股心酸。不过他随后定了定神,问道:“你在这里待了一年多,有没有和哪些贵族孩子比较聊得来?” 女孩想了想。“那些小姐们总是谈论哪个男孩如何英俊高贵啦,哪个贵族在授封前是卖鱼的啦。而那些男的……”她说到这里撇撇嘴,“只有那个德里弗伦撒家的安德列还算是比较像个男人。” “安德列·德里弗伦撒吗?的确是个很有精神的年轻人。”路德学士摸着胡子点点头。“那王室里的人呢?” “利法克国王只有一个小婴儿,而那两个亲王殿下……”看着路德学士一脸奇怪的表情,阿希莉缇突然感到一阵恐惧,她想到了某些传闻,虽然对她这样的女孩来说,这几乎是必定会到来的事情。“父王难道想……” “傻丫头,瞎想什么呢。”学士也看出了女孩的想法,出声阻止她继续说下去。“我要说的是,我们之所以不参加新历节宴会,是因为再过几天,我们就要回奥弗了。” 女孩的眼睛显然亮了起来,在拉着学士的袖子确认好几次之后大呼一声,兴高采烈地往浴室跑去。 路德学士叹了口气,把压在书本下面的信封放到了抽屉里,背靠在椅子上揉着眼睛。可怜的孩子啊,如果不是利法克王室没有合适的人选,恐怕她一辈子就要待在这异乡国度了。曾今自己亲眼看着他们加冕的五贤王纷纷老去,而他们的子女却没几个成样子。利法克王夭折了两个儿子,现在这个小王子都还没学会走路。鲁格斯皇帝只有一个儿子,人虽然聪明但身体却病弱得不成样子。诺司王甚至没留下子嗣便早早逝去,由他那平庸的弟弟接过了北地的权杖。而莱恩王虽然有四个儿子,却一个个不成体统,做梦都想着他们老爹头上那顶王冠。至于奥弗的黑剑之王,他的二儿子作为骑士邑从死在了四年前的那场战争里,身为王储的大儿子却又横出了这么档横祸。 学士又看了眼抽屉里的信,上面敲着奥弗王家的封漆印章图案。棕灰色的牛皮信封安静地躺着,似乎它带来的仅仅是篇普通的家书。老人颤抖着满是皱纹的手抚摩了那只信封上的印章,当我从泰兰离开去到奥弗后,居然已经过了这么久。提卡依丝特,传承知识与启迪智慧的女神啊,如果可以,请给这片大地更多的安宁吧。他在心里喊道。三十年,对于这些个国度来说实在太短暂了啊,至少请再赐给这片大地下一代的五贤王吧。 老人平息良久,随后才吃力地伸手,摇响了桌上的铃铛:“请奥多兰爵士来。”他如此对下人吩咐道。 窗外,夕阳落下,夜幕降临。 第七章 利刃 古老高大的白桦枝叶繁茂,遮蔽天日。低矮新生的则横枝纷乱,阻人视线。行人们只能用手拨开干枯的枝叶,低声的咒骂伴随着“沙沙”响声一刻都没有停过。 斯托曼从泥坑里拔出左腿,迈步跟上在队首开道的黑色影子。鬣狗走在人群中间,他的手下全都待在骑士后面。地面潮湿,水塘散布,似乎是前几天的雨水全都积聚在了这片白桦林里。干枯掉的泥浆沾满了行人们的靴子和长裤,唯有最前方杜克温的袍子依旧是深邃的黑色,仿佛将污渍全都吸进了无底的深渊。 路过一片低矮的树枝丛,骑士将手中的树枝抬起来验了验,发现它的缺口与头顶白桦细枝的伤口刚好吻合。可这是他在上午从相似的地方摘下来的。又绕回来了,他听见身后有人在轻声嘟囔,鬣狗的手下似乎已经不再愿意继续走动,他们也觉得自己是在树林里兜圈子。斯托曼望着前面,杜克温依旧那个样子,抬着衰老的步子坚定地往前走。天知道他的神是不是在指引他。骑士加快几步走到黑袍老人的身旁,低声说道:“你确定路是对的?” 对方没有停下,只是点点头,再次抬手拉了拉兜帽:“不要被假象迷惑了眼睛。” 斯托曼听言转身扫了眼周围。他没看出周围能有什么假象,踩踏在泥地的声音,敲打在树干的感觉,还有冰冷潮湿的空气,这全都是货真价实能够感觉到的。除非我们现在都是在做梦,他想。 “巫师想要混淆别人的感觉,不一定是让对方感到疲倦和困惑。”黑袍子出声,他的声音还是又轻又细,好像随时都会断气。“让人们头脑明晰,悄悄引导他们走向自己认为是正确的道路。但往往只要在细节上做些小变动,就能让对方自以为是地跟着巫师们的安排走下去。”他又喘了几口气,才接着说下去。“结果,人们到死都会以为是按照自己的判断行事,却不知自己早已落入了他人安排的圈套。” “我只想知道还有多久能离开这儿。”斯托曼拎起自己的斗篷,跨过水塘。他抬起头,明明感觉已经走了很长时间,太阳却只往西偏下了一点点。“如果需要在这里过夜,得先找块好点的地方。” “很快。在黑夜来临之前。”杜克温低头穿过低矮繁密的树丛,其他人也不得不加快速度跟上去。 “没人愿意待在这鬼地方。”灰毛在后面抱怨,虽然很轻但依旧落到了斯托曼的耳朵里。他原本梳理整齐的杂灰褐头发被到处乱刮的枝条弄得像个鸟窝,起满绒球的羊毛斗篷粘上了成打的莽草种子,皮靴子也一深一浅地沾着灰泥浆,到是和他那同样纷乱的脑袋相映成趣。 鬣狗的手下纷纷赞同,不过因为杜克温的原因,还是没有人大声说话,也没人敢站出来反驳黑袍子的权威。他们害怕巫师、害怕巫术,恐惧自小就听过无数遍的故事传闻,无论真假。鬣狗依旧不声不响任由手下发着牢骚,似乎无论怎么样都无所谓的样子,在这群人中除了杜克温以外也只有他没被弄脏外套。斯托曼不喜欢他,就如同外号一样,这个男人狡猾而又卑劣。他行走在暗巷,经常为贵族们干那些龌龊的勾当,从威吓竞争对头到清理怀上了私生子的低贱妓女。只要出得起钱,他谁都能杀。无论领主还是平民、老妪还是婴儿——当然不会留下任何足以惹上麻烦的线索。贵族们厌恶鬣狗这种人,但偏偏有时候却非得用到他,佣兵们鄙视这个男人,却又害怕他手上的刀刃,就连鬣狗自己的手下也畏惧他。斯托曼捏了捏剑柄,奥弗骑士的武器随时都保持在可以出鞘的状态,他并不害怕这个男人,但也没兴趣和他对上。 天不知不觉暗了下来,等到众人纷纷抬起头时,他们才发现自己已经离开了那片闹鬼般的白桦林。斯托曼踩上了碎石子铺成的小路,看见灰毛和锈斧头几人都悄悄地抹去额头的冷汗。他们在害怕?但这才是刚刚开始。骑士跟随小道的方向望去,那通往山脚的尽头隐约耸立着一幢灰白的建筑,和即将入冬的山体相融在一起,不细看甚至有些难以分辨。 踩着棱角石子缓缓走进,众人眼里的大宅简直破旧不堪,墙面剥落藤蔓枯萎,窗框腐朽铁栏锈浊。“魔女的住所?和故事里到是挺般配的。”鬣狗隔开栏杆打量着庭院里满地都是的枯黄杂草。 “解释一下,杜克温。”斯托曼有些不悦,他可不愿意在绕了那么大个圈子后,收获的只是幢传说中会闹鬼的空房子。 黑袍子站立在庄园的铁门前,尽管大门已经倒下了一边,他却没有迈进庭院半步。“这里的主人,似乎不欢迎我们。” “这也是假象?”鬣狗用剑柄戳戳锈栏杆,蹭下不少黄褐色的铁末。 “这是你的职责。”骑士说道。他有自信,但并不盲目。 杜克温掏出把粉末,撒在了庄园的门口。“如果出发,会是在明早。”老人盯着那些粉末好一会后,才用轻颤的语音说道。 鬣狗听完,就转身招呼手下安营扎寨。虽然旅人们往往会借住废弃的旧宅,但现在他们可没那个胆量。即便如此,鬣狗的手下们也把营地建得远离庄园和树林,他们都认为离那些东西越远越好…… 屋外在夜幕下逐渐陷入沉眠,尽管大宅内的走道漆黑如墨没有一丝光亮,却还是响起了步履与地板的击踏声,脚步沉稳没有半点凌乱,它缓缓而上,迈过台阶飘向走廊内部,消逝在破旧的大厅中。 用来建造内廊的砖石在时间的流动中化为粉末,飘洒在碎裂的地板上。墙上花饰积满灰尘,周围的木门大都半掩半开,有些上面挂有异样字体的铭牌,却因为锈渍而无法辨识。只有在尽头的房门微微打开,从缝隙中透露出橘色的光芒。 爱蕾娅揉着眼睛,背靠着比她人还高大的椅子。油灯的光亮将她的影子映射在墙面上,随着火焰的摇晃轻微颤动。女孩的周围堆满了厚重的书籍,比平常还要多得多,一如用纸张和羊皮搭砌的城堡。 木门无风自开,被惊扰到的女孩抬起脑袋,皱着眉头望向正前方被打开的房门和空无一人的漆黑走廊。“这就是阁下礼仪吗?不请自来的客人。”她双手交叉,搁到桌面上,对着黑洞洞的门口大声说道。 影子从烛光与黑暗的交缝中突现而出,先是好像一团黑雾在空中弥漫徘徊,接着逐渐定型后缓缓落地凝固成人影的形状。“为我突如其来的拜访表示歉意。尊敬的女士。”杜克温的声音从黑袍子里传出,虽然言语如此,话音里却不带半点歉意。 “说出你的来意。黑影中的访客。”爱蕾娅打量着对方,随即换了个姿势,一手撑着脸颊,发出满不在乎的声音。 “为了两名来自奥弗的旅人。” “奥弗人。”女孩重复了他的话后笑了笑。“要找寻旅人,又为何来到我这罕无人烟的地方?往东南方的鹿铃镇才是连接利法克和奥弗两国的交通站点。” “一切皆是吾神的引导。”杜克温的轻声说,用左手在额头的地方点了几下,不过因为光线颇为黯淡,爱蕾娅没怎么看清他的手势,但也注意到藏在宽阔衣袖下那条镶满金箔片的链子。“一切皆是吾神的意志。”他停下来后,又如此说道。 女孩掩嘴笑了起来,过了好一会她才想起对方存在般地慢慢说着:“阁下是在向我传教么?虽然我不信仰新神,但也没想过朝拜远古众神。当然,如果只是关于神祗们赐予的智慧和知识,我到是很有兴趣和阁下探讨交流。” “请将那两人交付给吾神。” “如果我不愿意。或者说我又从没见过你的话中人呢?”爱蕾娅调笑道。 “我只想寻回自己所有之物,尊敬的女士。”古神追随者的声音冷淡了下来,他的长袍融合在黑影之中,墙壁上的影子们翻滚起来,变成了咆哮恶狼的形状,龇着利牙张开巨口将整个房间吞嚼而下。灯火随之熄灭,黑暗顿时笼罩了整间房屋将空间变成相同的颜色,只有杜克温袍子的形状被勾勒在这片阴影中。 “他们是无耻的盗匪,抢夺吾神赐予的智慧与财富。他们是贪得无厌的寻宝者,偷窃本该属于吾神的祭品!”他对着黑暗厉声控诉,“触犯神灵者不应受到庇护,触怒神灵者必将受到惩罚!知识的追求者,利法克荣耀的贵族,请将罪犯交还吾神,吾神定将给于其公正的审判。” 伴随老人的声音落下,七只漂浮球在黑暗中纷纷显现,缓缓旋转着落到老人的前方,整个房间被重新点亮。“漂亮的演说。”爱蕾娅的话音响起。在漂浮球环绕成圆形的中心,女孩正好整以暇地安坐在那张大椅子上,巨大的铁人像如同卫兵般耸立于不远处的角落。爱蕾娅轻敲着书桌上的玻璃装饰,原本围绕在她身周的书籍全都不见踪影,只剩下一幅瓶中船的纹章旗高高悬挂在她身后的墙壁上。 “只希望您能了解我的苦衷。”老人友好地点头,又伸手在胸前划了划,这次爱蕾娅看清了他左腕上那条几乎嵌进肉里的链子。 她想了想,探开手对着周围划了一圈后摇头说道:“我了解您的想法。不过您看,这里哪有您所说的旅者,或者是窃贼?大家都是如此真诚,而无论泰兰还是神殿山也都未曾为难过远古追随者。”但前提是他们别干出太过分的事情来,爱蕾娅心想。“当然,您可以慢慢描述那些人的特征和模样,也可以谈谈您正在找寻的那件东西。兴许我能帮上点什么忙。请坐。”她往一旁铺满毛皮的椅子指了指。 杜克温没有动,只是依旧站在那里,来到这个房间后就未曾移动过一下。他很清楚巫师拥有自己所需要的情报,甚至那两个人可能就在这个女人的手里。但他也明白对方是这片庄园真正的主人,掌控着此处每一寸土地和每一缕空气。无论是谁,都不会想在巫师的地头调起事端,即便他有神明的眷顾。而另一边,泰兰和侍奉新神的神殿山虽然对外号称并不阻碍人们追随远古众神,但对古神的教派和朝拜者却始终给予着高度的关注。杜克温还不清楚对方和泰兰有着多大的联系,而泰兰的那群巫师喜欢管‘闲事’也是出了名的,他可不乐意自己的计划被那群家伙横插一脚。此刻他更倾向对方只是个独立的巫师家族,因为无论从对方的家徽和谈吐来看的确如此。 女孩静等对方的回答,直到书桌边缘那个金属小盒子再次倾斜。透明的小玻璃珠沿着银丝编成的管道打着圈滚动而下,来到底部的托盘里轻轻撞在另一颗玻璃珠上,发出清脆的声响。“神喻石。它本该是献给吾神的祭品。”老人下定决心一般终于开口,仿佛做出了大步的退让。 爱蕾娅用手指敲着额头,边思考着边说道:“好像……有听说过。”过了好久,她才抬起头,随手打了个响指,一本厚重的书籍从墙角边的书架上飞到她身边。抬手拍去上面的灰尘,封面上露出几行暗红色的漂亮手写文字。“真凑巧,我这里果然也有这东西。可惜只是在书籍上。”爱蕾娅指向书中的一段,随后又从身旁的抽屉里抽出张枫叶书签夹到页面上。“菲兹路德水晶,由凡卡巫师制造的实验品,用途未知,暂无标本……恩,又是凡卡。看来我们的会面还真是凑巧。”女孩对照着书籍念完后摇摇头,把它重新推到桌子上。 “它不过是仿造吾神的赐予。关于它的一切,吾神了若指掌。”杜克温的脸显然阴了下去。他如同背诵教典般喃喃说着:“我受指引来此,世上一切事皆不离吾神之眼。” 得了吧,爱蕾娅腹诽,就连我都知道远古众神在新神到来之前就早已不再显现,这中间的空白期可不是上千年能够填满的。菲兹路德水晶是黑袍子的目标之一,这不容否定,但女孩不认为对方会单单只为了这个而来。除非这东西对他来说有着更为重要的作用,就好像他话中所说,而偏偏也正是她所感兴趣的。 “这是个有趣的东西。”爱蕾娅随口下了定论,仿佛对它并不感兴趣。她仔细盯着对方,一字一顿地说道:“先不去谈论水晶究竟来源于谁。那两个所谓的窃贼,您准备如何寻找?他们只是在森林里到还好办,但假使他们真如您的神明所指,偷跑进了山洞里,那我劝您还是放弃搜索比较好。再显眼的逃亡者一旦躲进这儿的山里,那即便是我也无法精确地寻找到他们。您来时应该见过我身后的这片山岭,它是霜火之民挖掘的堡垒,无数裂缝和洞窟贯穿其中,山涧的道路更是四通八达。而它的上空被古老的异形术法保护,即使是最明锐的苍鹰也会飞得晕头转向。至于通道往地底深入了多少,则根本没有人知道。自从千年以来,无数探险者深入山里,期待能找寻到直通霜火之民老家的通道,结果却没有一个能活着出来。” “所以我才来此寻求帮助。” 女孩又揉揉眼,仿佛已经觉得疲倦。她招了招手,三臂从天花板上降落到她面前。“能够给予帮助的,我自然不会吝啬。但是唯有这片迷宫般的山岭实在是令人无能为力。当然,您如果执意入内,我也不会阻拦,就如同之前无数的人们那样。” “那样。希望女士能够给予我的同伴放通道路,不再阻拦他们。”杜克温的身子又再次溶化,渐渐与黑影混成一体。 “可以。” 就在爱蕾娅回答完了之后,老人和所有的黑影骤然消失,仿佛从来未曾出现过一样。房间内的油灯再次亮起来,爱蕾娅望着跳动的灯芯,它从傍晚就点燃着,到现在也没有熄灭过,细小的橘色火苗偶尔抖动一下,就像拥有生命般。 女孩深深吐了口气,真是个可怕的家伙。她双手捂着脸,感觉指尖和手臂依旧有些颤抖。黑袍子的确掌握着神喻石的秘密,而斐文和雷纳德肯定还隐瞒了些什么,至于白桦林边的那群人则和他们另有隔阂。爱蕾娅默默地嘟囔着,想到这里她又捏紧拳头,早就提醒了她这件事情应该交给自己处理,可是现在弄成这样,缺乏了更多回旋的余地。“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了。”女孩自言自语。 清晨来临,冷洌的山风吹得人浑身发抖。斯托曼如往常那样板着脸,眼神坚定精神依旧。鬣狗的手下收拾起行装,满脸疲倦,他们晚上显然都没休息好。自山巅而来的夜风刮了整夜,就像鬼魅的低语不停在旅人们耳边徘徊,而两只振翅低飞而过的夜鹰更是差点引起骚乱。更糟糕的是,大清早杜克温回来吩咐几句后便又不知了踪影,据他自己说是深入山谷里追踪普洛德尔等人去了。骑士不怎么相信这个老人,甚至相较鬣狗更犹之不及。但他依旧要按照命令行事,何况现在所处的境遇是黑袍子的领域,他无力干涉。 “白转了几天,然后咱们就这么夹着尾巴回去?”鬣狗的声音从骑士身后传来。话音未到,口哨先至。无论清晨黑夜,他总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用口哨掩去自己那轻声无息的脚步。 “杜克温是权威。关于这个方面。” “您就不怕那位大人独个儿享受成果?” 骑士把披风的皮扣拉紧,紧紧束住了罩衫,让它掩盖住腰下露出的锁甲裙摆。“你几时担心过雇主不付报酬?”他反问。 鬣狗笑了起来。“是啊,老爷们总是会心甘情愿地付钱。请允许我为自己的失礼而道歉。亲爱的爵爷。”他弯腰行礼后才继续对着一旁瘦猴说道,“等下便如杜克温先生所说,我们启程离开这里。往西南方与野人汇合。” 斯托曼点头。其实即便黑袍子不提出这个建议,再不用几天他们也得折返离开。储存的清水和干粮已经没剩多少,即将入冬的山林里溪流已经断脉,野兽早就躲藏了起来,那匹迷途的跛脚母马也被他们吃了个干净,而白桦林里那些水洼根本没人会有胆量去喝。如瘦猴早上所说,虽然这里有晨露,雨量也并不缺乏,但他们来这里的目的毕竟不是搞生存训练。 “黑袍子说笔直穿过去吗?”众人来到那片白桦林外,鬼怪爪牙般的树枝迷宫依旧和来时没什么区别,只有条被腐朽枯叶覆盖的林间小道歪歪扭扭地深入林子里。鬣狗努力地分辨着那条小路的走向,“好像是在嘲笑咱们呢。”虽然杜克温保证过山林里的巫师不再会为难他们,但这里的每个人心里都没底。 “那边是远路哦。”清澈的童音在远处响起。他们惊讶地发现一个小小的人影正从破旧庄园的方向往自己这边走来。 她留着气势从未见过的孔雀蓝长发,披风是昂贵的金羽天鹅绒,一手拎着轻便的灯芯木手提箱。这就是杜克温的保证?斯托曼心想。 女孩抬手压着乱舞的头发,声音被风带到人们耳边:“主人让我引导各位离开哦。” “主人?”斯托曼剑柄上的手松了松,问道。 “就是你们口中的巫师啊,或者说魔女啊。”女孩双手拎着小提箱,小跑着来到他们面前。“进入林地后要跟着我走噢,否则迷路就麻烦啦。”她的声音很好听,温柔却不失朝气。 哼着不知名字的曲调,她对着阻挡在身前的枯萎树枝挥起手。“让开宽敞的道路。这是命令。”语气坚定,不容置疑。正当话音落下,空气立刻扭曲起来,海市蜃楼般的场景过后,人们才发现另一条幽暗的小道就这么清晰地出现在眼前。“叔叔们请走这边呦。”女孩依旧用那种奇特的音调唱着,还不忘向小路里指了指。 鬣狗的手下面面相觑,却没人抬脚前进。“出发吗?我的大人。”鬣狗眯着眼睛问道。 斯托曼没有多想,领头走到女孩身旁。“请带路,小姐。”他向女孩敬礼致意。 瘦猴略有不安地站在鬣狗身旁:“可以相信这个小丫头吗?” “你对这位小小姐怎么看?”鬣狗饶有兴趣地问道。 “很成熟的小鬼。”男子想了想,轻声说。 “知道梅卡萝的戏曲吗?”鬣狗又问。在对方摇头后才又继续说:“在一百年之前,莱恩曾不允许十四岁以下的小鬼登上舞台,于是那些戏子们不得不为了这个法令更改节目。只有一个叫梅卡萝的女人,她让自己的手下穿戴小孩的服装,学习小孩的动作和语气在舞台上亮相。” 瘦猴依旧没有反应过来:“你的意思是?” “这个小鬼与其说她成熟……”鬣狗咋咋嘴,也跟着队伍前一大一小两个人影走进了小道,“到不如说那是大人假扮小孩子的眼神啊。” 第八章 小径 朱丽亚拎着提灯带头走在黑不见底的隧道中,他们的脚步声回荡在这条狭长的地道,一个步伐沉重、一个轻快流畅、一个虚弱但坚毅。三人都披着羊绒斗篷,女孩还背着比她更高更大的包裹。爱蕾娅曾在出发前提醒过要注意保暖,但她们依旧低估了这个时节里山洞中的低温。冷得一点也不正常,她哆嗦了几下后喃喃自语。当感觉到微弱的气流擦着耳鬓而过时,女孩停了下来,把灯举到头顶,对照着岩石的纹路仔细揣摩后,灯又被换到另只手上。“这边。”她对斐文和雷纳德说道。 那个方向洞口的岩石纵深狭窄、忽高忽低,除了朱丽亚能够轻松穿过,两个男人必须得低下头弯着腰才能勉强通行。当他们进到里面,才发现是片开辟的阔地。一缕阳光从头顶斜斜射下,照在崖壁高处,勾画出天与地的分界领。石壁下隆起着一摊摊碎石堆,排成行地分布在阔地的两旁,有八九个之多。“这是坟墓?”斐文数着它们的数量,有些不安地问。虽然不清楚它们属于谁,但下意识地觉得和眼前的女孩有关系。 “对。”朱丽亚走到其中一个前,双手合起,以作祈祷。 “这种地方可不适合存放遗体。”斐文摸摸洞窟岩壁上的青苔,虽然空气在这里变得干燥,但还是有不少攀附在角落里。 “这些孩子的遗体,连蛆虫都不屑去碰。”女孩有些伤感地拍拍那冰冷的石头,才又转向他们:“今天就在这里休息吧,虽然在地下白天黑夜没什么区别。” 两个大男人到是很听从她这个丫头的安排,随便就原地坐了下来。斐文掏出水袋浅尝两口,雷纳德则乘机拔出挂在腰间的利剑用沙砖打磨。 “你们干这行的都是剑不离手的么?”朱丽亚注意到了雷纳德的举动,把提灯的火候拧到最小放在突起的石阶上,又把背包扔到地面,发出金属碰撞的“哐当”声响。她的力气让他们都感到惊奇,背着原属于雷纳德的行李走了整整半天都不见喘气,就象传说中神圣鲁格斯帝国的开国皇帝那般天生神力。 “这是他们那种人的坏习惯而已。”斐文代替没有开口的雷纳德说。“总是好象随时准备和别人动刀拼剑一样。” “奥弗的骑士随时保持着警惕,但并不好战。”雷纳德开口纠正斐文的错误,语气一如背诵经典。“而且,本就卷刃的剑在格斗时更容易损坏。” 斥候向着女孩耸耸肩,“你看,他就是这个样子。”引得朱丽亚一阵轻笑。 “好吧,我的小小姐,现在能不能说说。为什么从大清早就拉着我们出来,一直逛到现在?”斐文坐直身子。 “我以为你们都能想到。” “大概的……的确能猜到一些。但听您说明白,总比把问题憋在心里强吧。”他笑笑,一边的雷纳德也侧耳倾听。 “简单来说,就是和雷纳德先生起冲突的那群人已经找到我们这里来了。而且带领他们的人比较麻烦,如果你们还在那里的话,实在不太好处理。”女孩边说边从脑海里挑选着词句。并没有提及她当时坚持否决爱蕾娅的决定,两个人甚至还为此吵了一架。她觉得隐瞒着这些会更好,因为这事让她觉得自己变得更像个小孩子。朱丽亚不清楚为什么自己会变得如此冲动,好象以前和现在的她完全是独立开的两个人。难道这就是那些家伙所说的惩罚?还是我们必须要经历的业?她为自己独断的行为懊恼,甚至没有向爱蕾娅道歉便带着斐文他们离开了庄园,而现在爱蕾娅则肯定留在庄园里为她的冲动善后。 我这样做真的对么?就在朱丽亚这么问着自己的时候,两只半透明的手臂从她脑后探了出来,挂在她肩膀上。“说过多少次别这样闹了。”她压低声音对身后的影子嘟囔,幸好三个人分开得比较远,否则这样安静的环境下,雷纳德他们非听得清清楚楚不可。 “这可不是对辛苦探路的人该说的话哦。”雪梨调皮地用脸蛋蹭着朱丽亚的耳朵,“你妹妹有没有说过,你生气的样子特别可爱。” “没事情就回球里待着去。”朱丽亚咬着牙对她发狠,却又不敢大声,怕被对面的两人听见。她的威胁显然对幽灵没什么效果,在又捏又揉地调笑了好一阵后,雪梨才满足似地消失在了女孩的口袋里。 “你确定还记得路吗?”虽然人影消失,但雪梨的声音还回荡在朱丽亚的耳边。 “走过两次,基本上还是有记忆的。” 幽灵沉默不语,过了好一会在慢吞吞地说:“我们能够出去,走到天空的怀抱。可惜她们却永远都不能了。” 朱丽亚清楚雪梨说的是谁。她把手伸进口袋,紧紧握住那只残缺的漂浮球:“我不知道她们的灵魂是否已经回归了神明的身旁。但是至少她们安息在这里了,不用再受到那种所谓永生的折磨。”唯有这句话她说得响亮,即便稍远出的斐文和雷纳德也听得一清二楚。但朱丽亚此刻也没兴趣去理会他们会由此而想到些什么。 晚餐过后,他们便分别躺在岩壁的角落下,盖着斗篷和衣而睡。曲折的通道阻挡了来自地底的诡异寒冷,虽然头顶露天,但这片不知被谁被开辟出来的小小山涧溪谷却比方圆几十英里内的任何地方都要暖活。 少女进入了梦中,那个陌生却又熟悉的梦。 灰黑的天,赤红的火。人们在呼喊奔跑,玻璃碎裂爆炸,与远处而来的呼鸣声混杂在一起。 好烫。她眼看着自己的手臂被火舌灼成焦黑,冒泡的血水从伤口里不停往外涌,然后淌到地上发出“滋滋”的声响。火焰攀附在四周到处都是的水泥柱和石块废墟上,就如同燃烧着的铁笼子,而她则像只被困在中央,动弹不得、无路可走的野兽。 我不想死!女孩大喊着想要逃跑。但火烧穿了她的喉咙,只能发出嘶哑的呜咽。烟熏瞎了她的眼睛,找寻不到哪有退路。灼热撕裂了她的肺腔,每次呼吸都带来无比疼痛。在迷茫中,远处有高声洪亮的男子声对着她呼喊,向她跑来,似乎触手可及。朱丽亚拼命地抬起自己那条血臂,它却在与对方的触碰之间化成了飞灰。 火焰更烈,灼烧她的全身。她清醒地明白,自己在下一刻就会化为灰烬。但却又不甘心,退路就在面前,只需那么一点点…… 我不想死! 你还有一只手啊。温柔的声音在耳边想起,就像母亲的低咛环绕在婴孩的脑海。对啊,我还有一只手!只要伸出去就能得救。你只要扔掉手里的东西,就能得救,声音美妙无比,她甚至已经可以看到求生的通道正向自己敞开……对,只要扔下去就可以,只要扔下去…… ……不行! 朱丽亚翻过身醒来,眼前是一线天空,漆黑但安详,仅有个黑影从那上空一掠而过。灰爪夜鹰,她想拧亮鲸油灯,但还没伸手就打消了这个念头,白天的路途还要用到。那对凶猛的夫妻在陡峭的山壁上筑巢,也唯有它们敢在这片山脉周围飞行。朱丽亚曾仔细观察过这对夜鹰的作息,黄昏离巢前往森林,直到黎明才会飞会那片岩壁。它们去年刚送走了一个孩子,现在应该是赶着回去保护新生的雏鸟。 雏鸟有父母保护,而我们却可能在这里和别人以命相搏。朱丽亚扯扯衣领,感到胸口一阵阴凉。内衣已经被汗水浸透,浑身都是皮肤粘贴着细绒内衣的潮湿和燥热感。汗味和头发上的草药味混合在一起,这些味道只有她自己能闻出来,和梦一样,是那种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觉。 “你醒了。”空气被神秘的力量扭曲,淡淡的人影出现在她眼前,却不是雪梨。 “你怎么来了?”朱丽亚瞄了眼不远处黑暗里的两个人,悄声说。 “替你们守夜啊。”蓝发女孩一副悠然自得的表情,抱腿蹲坐在半空中。“就算这里再怎么安全,你神经也太大条了一点吧。” “这里有多太平可是你说的。”朱丽亚不满。“我看见了夜鹰,它们平日里不该这时候回巢。那群人是不是已经到附近了?” 爱蕾娅的幻象顿了顿,微微点头。“他们刚离开白桦林,疲倦、恐慌、缺乏勇气。” “你之前提到的那个家伙是不是也在。”朱丽亚捏起拳头,“把他们留在这里,我回去……” 还没说完,爱蕾娅就打断了她的话语:“其实大家都和夜鹰一样。我们固然紧张,但他们也未必坦然自得。” “你在安慰我。” “事实而已,我们和对方之间还有回旋的余地。他们也在尽量避免和这片山林中的传说发生冲突。” “你要保证自己的安全。”朱丽亚突然间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 “我向来把安全放在第一位。”爱蕾娅肯定。说着,她的幻象渐渐消散,“如果没出差错的话,对方会在早晨进山追你们。虽然不知道那个家伙到底有多大本事,但明天最好尽早离开。” 就在她即将完全消散之即,女孩伸出手想挽留她,“那个……早上的事,对不起。” “什么?风太大我听不清。”空气回归透明,只留下一句轻笑回荡在山涧…… 到了早晨,朱丽亚被说话声吵醒。抬头已经可以清楚看到碎棉花般的白云,山谷底部却还是过分阴暗。女孩头脑发涨,昨晚的梦依旧在脑子里回荡,直到用清水漱口后,冰凉的感觉总算让她稍微清醒了一些。把羊绒斗篷重新批到背上,又从当作枕头的包裹里抽出清香草递给斐文和雷纳德,随后自己也在嘴里嚼碎两根。回忆起来,第一个梦像往常那样清晰,是她最不想碰触的那部分经历,但似乎和过去的又有所不同。而第二个梦则迷迷糊糊,连内容都不记得了。 “有人说梦是记忆,有人说梦是预言,也有人说梦是欲望。反正学士和神官们众说纷纭,人人都认为自己有理。大概只有神明才知道真假。”启程后的路上,斐文听朱丽亚谈到早晨迷糊的梦时,摸着脑袋嘟囔。“反正我是不信。要说起来,我还梦到过自己在金币堆上打滚咧。” 他们的行程很急,朱丽亚并没有忘记爱蕾娅带来的警告。通道向地下蔓延,连行人都能感觉得到。岩石的基层也愈加厚重,色泽更深,似乎接近了某处矿脉。走了许久,直到往下的感觉消失,隧道才宽阔起来,回音逐渐响亮,每踏下一步都会溅起灰尘。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斐文好奇地打量四周,鲸油燃烧的光只照亮了他们身边几步,对于离开周围稍远的,便无能为力。“这墙壁是人工开凿出来的。”雷纳德说,“难以想象,深山里居然还能有这样的工程。” “这里过去可热闹着呢。”朱丽亚把提灯放矮,让光线的范围照射到墙壁的角落。在那散落着一堆腐蚀到不成样子的盔甲,他们仔细猜摸,却分辨不出这东西属于哪个时代。“菲拉西尼战争。或者说光复战争,你们是这么称呼的吧。”说着她又把光线指向另一方,那边是尊石像,摆出半蹲着的样子,但即便如此也高出斐文半个身子。它长着昆虫肢节那样的臂膀和腿,披有厚重甲壳,四条上肢锋锐如矛,头脑的部分则突出两根粗短触角。怪物的模样栩栩如生,还有柄同样材质的石斧横在它身上,斧刃深深嵌入腰间,至少就斐文和雷纳德来看是类似腰的位置。 “丁革剌。”雷纳德用力捏了捏皮革剑柄,低声念。 “你见过?” “三年前。在塔拉沙漠碰到过。” “你参加过伊汀格尔讨伐战?”她以为只有被遣送的犯罪者和无处可走的流浪汉才会加入守备西南荒地的军队。 雷纳德点头,随口描述起他的经历。“当时神圣鲁格司和奥弗以及利法克都响应了神殿山的号召。联军分别穿过灰岭山脉和迷失草原进入图卡荒地。神圣鲁格司的席恩伯爵带领鲁格司军团为先锋,奥弗骑士与来自各地的自由骑手位于侧翼,利法克步兵和护卫队走在最后。虽然有当地的米沙人做向导,但在进入沙漠边境时,依旧受到过这些东西的袭击。它们能潜藏在沙砾里,从人们的脚底暴起袭击,十几只聚群往往就能冲破上百人的队伍。而且那种甲壳坚硬得堪比铁板,一些利法克的枪兵把枪折了都没能贯穿它们。听说图隆坦大公专门训练过对付它们的部队。” “那些不过狩猎季节的小打小闹罢了。听说光复战争时期,这种东西可是成千上万地在地上到处跑。”斐文卷着食指和中指在怪物胳臂上敲敲,发出清脆的声响。“这也是巫师们干的吧。” “她是这么说的。我可没见过这种活着的大虫子,也不想见。”她引导着灯光照射到另几只相同模样的怪物身上,“这几只风化的比较严重,但也看不出什么外伤。” “银锻带的拉文爵士后来建议:让士兵用斧头劈开甲壳,然后用烧红的枪尖就着缝隙刺进去。但仍旧得重复几十次才能真正杀死它们,那种焦味真是让人作呕。”斐文捏捏鼻子。“随后他们便把那十多具尸体全烧了,也就从泰兰跟来的学士从甲壳上刮走了点粉末。” “指挥官不是会保留战利品么?” “那可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战绩。况且那次所谓的讨伐,也不过是剿灭了荒山野岭里几个不安分的蛮人部落而已。除了开始的几只,真正的霜火民连鬼影子都没见到过。反到是鲁格斯人的凯隆城被那个什么草原之王趁机烧了个干净。” 凯隆城……所谓的宿命起点啊。地面上的腐朽金属头盔被朱丽亚一脚踢飞,砸到石头怪物身上,变成碎屑。火连续烧了十多天,焦黑的城墙上挂满头颅,乌鸦盘旋在尸体旁啄食腐肉,这些景象深深印刻在她心里,数年过去依旧难以忘怀。如果不是那个老马贩,恐怕自己的脑袋也会被钉在墙头上喂鸟吧。 她终于想起了凌晨那个梦,就如三年前的遭遇。那是个炎热的秋天,太阳像火球一样挂在天上。她们拖着年幼身躯,躲在满是草刺的树丛里,身上被划开的伤口火辣辣地痛。三个人就这样在树丛里爬动,以求避开棕色皮肤的高大兽人和骑着马匹带有獒犬的草原人。她清楚记得那些人的样子,兽人经常把骨头编织成网挂在腰边,而骑马弯弓的马民则喜欢戴着人耳朵串成的项链。他们用火把点燃周围任何能燃烧的东西,在犬吠和马啸声中哈哈大笑。当他们往朱丽亚的藏身处来时,躲在稍远处的老马贩大叫着往远处逃去,随后被几箭射倒在地。他在死前还不停地用方言诅咒他们,直到其中一个草原人手起刀落砍下他的脑袋。 他们将老马贩的头挂在鞍后,把尸体留给乌鸦,朱丽亚从头到尾注视着一切,虽然害怕却没法转开自己的视线。叫不出名的飞虫在伤口周围飞舞,丝丝搔痒掺杂在疼痛里刺激着神经。但她更在意手心里的汗水,潮湿黏稠,分不出是自己的,还是身旁蓝发女孩的。她抿抿嘴,握紧身边女孩的小手,试图摆出更坚毅表情,却发现对方也是同样严肃地望着自己。女孩轻轻把食指压在干燥开裂的唇前,完全不像如此幼年该有的成熟冷静,她会意地眨眨眼。 “回神喽。” 雪梨的话语打破了回忆。朱丽亚停下脚步,把目光转向前方的隧道里。怎么总想到这些,难道真的老了。如此暗自揣摩后,她看看手里的提灯,油脂降低了三成。出发前加过一次油,今天走得比较快,看来也差不多该到了。地底的景色一成不变,很容易混淆人的时间概念。想到这里她又从衣兜里掏出张皱巴巴的纸,眯起眼就着火光比照上面的字符。习惯了黑暗的眼睛对处理过的反光油纸颇不适应,何况上面的字还写得歪歪扭扭,三字一涂五字一改。“她几时能像记笔记那样给别人写便条就好了。”女孩轻声对身旁的幽灵抱怨。 “你妹妹最近似乎特别忙呢。”雪梨眨眨眼,思忖道。“她要干什么连你也没告诉么?” “我当然知道。”朱丽亚有些负气地撇嘴。 把地图塞回兜里,又抬手示意让斐文提着油灯。“我们到了。”她对身后两人宣布。 雷纳德没有做声。斥候则悄悄把手探到刀柄上,有些怀疑地环顾四周:“这里?” “大门。”她大声地肯定。 朱丽亚将雷纳德的行李摆到地上,只留下自己那个细长包裹,抬脚迈入黑暗中。斐文立刻跟上,尽量让灯光的边缘能够跟随在女孩身后。女孩走得挺快,似乎很熟悉这里的环境,斥候得迈着小快步才能追上。没出多远,光又重新照回她身上。朱丽亚正站在前方的巨大石壁下,探着只手覆在上面。它古老毛糙,上有无数横条花纹,与隧道中的其余石壁表面结合在一起,显得格格不入。“这就是大门?”斐文好奇地问,又用手敲敲它,没有丝毫异样的声响,“那该有多厚。” “好象叫山岩苔,比一般的城墙更厚些。”朱丽亚想了想,“一种古老的……生命。” 斐文又用刀背敲敲女孩口中的地苔,却只发出金属擦出的“哐哐”响,和普通石头没什么两样。“石头一样的生命?” 雷纳德也跟了上来,用手敲敲面前的墙壁后摇头。“像琴娜说得那样,我们不了解的东西太多了。” “我只关心这玩意怎么打开。”斐文借着火光左右瞄了几眼,也没找到类似机关的东西。 朱丽亚阻止了他的动作。“你们稍微退后两步。”她说着解开了那用皮带绑扎在背后的包裹。棕色的小牛皮被她揭开,里面露出的赫然是一把亮眼的利刃。那剑直立起来要和斐文差不多高,利刃反射着橘色火光,剑身瘦长,剑柄前还有段未开锋的握把。 “塔拉巨剑。”雷纳德的声音里也有了波动,“要用到这东西吗?” 朱丽亚点头,两手握紧剑柄,挥舞木棒似得对着眼前的半空横扫几下。“一般的东西对它不太够用。”她的动作让两个大人楞了好一会。 “又是魔法……”斐文半天只憋出这么半句话来。这种巨剑破坏力强大,即便在巨剑家族中也是佼佼者。它在光复战争时期被古人设计出来,用以对抗霜火之民那坚固的外壳和锋锐的利爪。但正因为如此强悍,随之而来的重量也不是普通人能够承受的——使用它的人不仅要拥有强壮的体魄,更得经过长期训练才行。现今无论是国王的卫队还是民间雇佣兵,几乎没人会去用这种华而不实的武器。 没人喜欢当怪物。朱丽亚的自语只有雪梨才勉强听得清楚。 热身完毕。她把巨剑抬过头顶,用力踏出一脚,溅起陈年尘土。巨剑映射光芒划出的圆弧撞击在山岩苔上,却并没有迸发出本该有的撞击和火花。眼尖的斐文看见在那瞬间地苔被砍出了道大口子,但随后周围又像变成流质般将伤口覆盖了起来。“奇特。”他对雷纳德悄声说。雷纳德也略微点头。 “还不够!”朱丽亚借力迈出另只脚,往一边侧过身子,将剑柄翻转后全部交付给左手,右手握上了那段被漆黑的未开锋剑刃。她像使用长矛一样将巨剑用力插进了远古地苔的内部后抽身而退,只留着剑柄还露在外面。“打开吧。”她喘了口气,轻声说。 巨剑周围的山岩苔渐渐由土黄变成淡灰,最后化成粉末飘落而下,形成了个刚够一人弯腰能过的通道。而塔拉巨剑也随之掉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这要多大力气才能造成这种效果?还是魔法?”斐文试探着问。 朱丽亚拍拍飘到自己头上的地苔碎屑。“和力量没有太大关系啦。魔法么……有点类似吧。”她支吾着回头拾起包裹,又将地上有些钝口的剑重新系到背后。“要快点过去,否则等会通道就重新长上了。” 他们跟着女孩低头弯腰,踏着灰白的粉末穿过通道,留下一串纷杂的脚印。等再直起腰来,眼前已经又是一片开阔。头顶上,发光地苔的幽暗蓝光照耀着整个通道,即便没有油灯也能望到远处。他们惊讶眼前的情景:遍地都是石像,人的和怪物的、完整的和残缺的全都混杂在一起。最近那群是十几名全身武装,手持剑盾正与怪物砍杀的骑士,他们脚下是无数碎裂的肢体躯干。稍远处是与拿着刀与斧,围攻落单怪物的士兵,他们穿有长裙锁甲,外套硬皮铠。更远些是列队整齐的战斧手,他们大都张口呐喊,似乎正在等待后方鼓手的信号准备冲锋。所有的地上人和霜火之民全都被定格在了那瞬间,即便是数百年后的现在,这一幕依旧让两名超越了时空的观众目瞪口呆。 “欢迎来到失落的古战场。”朱丽亚拧灭灯火,对他们说道。 第九章 权贵 当他们离开地底,群星已经覆满天幕。远方偶尔传来阴魂不散的狼嚎,断断续续,似是在耳旁又像在天边。夜里,朱丽亚安排雷纳德休息,由自己与斐文轮流值哨。等到了白天,他们穿梭在森林的庇护下,避开有狼群呼嚎的方向,不停往外走去。 过了三天,他们才离开茂密的林子,期间只能食用银纸包裹的冷熏肉和干巴巴的面饼。朱丽亚担心火光会遭来狼群,而斐文也心事重重地沉默不语,自他将旅途的目的地改为鹿铃镇后便一直如此。虽然女孩好奇他在忌惮什么,但此时更担心留在大宅里的爱蕾娅。自从那天裂隙下的对话后,她们就没有再联系。 对方是那样的暴徒。那家伙会不会有危险?朱丽亚努力抑制着自己的想法,不让它往更糟糕的方向偏去。他比我聪明,也比我理智。不会去干冒险的事情。她如此安抚自己。即便如此,女孩依旧想要立刻回到对方身边,并为自己过去的幼稚行为而感到懊恼。 往镇子的路途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原本一天能走完的行程,因为伤口刚愈的雷纳德,而不得不拖延到第二天。他们将营地扎在路边的开阔空地上,盖着毯子浅浅入眠。就是这样的夜晚,值哨中半睡半醒的朱丽亚被雪梨用尖锐叫声吵醒。 幽灵狠命敲着朱丽亚的肩膀,可惜每一下都是落空。“狼!周围有狼!”她在女孩耳边大喊,声音颤抖,就和普通女孩见着那些猛兽时没啥两样。 “轻点……”朱丽亚捂着耳朵抱怨,不过当听清对方说的内容后,睡意立刻消逝。“多少?在哪边?”她起身去推一旁的斐文和雷纳德。他们显然都比朱丽亚警觉地多,只是摇了摇便立刻从梦中醒来。 “好象是在那边。”朱丽亚指向雪梨示意的方向。他们侧耳倾听,却没有发现有何异常。 “你确定?”斐文皱皱眉头。不过随后便有阵阵轻微的悉嗦声传入他耳里。“不像是狼的。”他静静分辨,上过油的刀锋从皮鞘中滑出,没有半点声响,同时在心里祈祷和前几次一样能够别用上它。 “我看见好几十只!”雪梨在朱丽亚身后探出头嘟囔,只是两个男人听不见。 就在这时,他们看见了远方林子里的红光闪动。那是火把的光,自然不可能是狼的。随后他们又听到了吆喝声和哨子声,还有猎犬的狂啸。 “好象是狩猎队。”朱丽亚猜测。 “贵国有夜间狩猎的习俗?”雷纳德好奇地问。 朱丽亚无语,她用眼角瞥瞥雪梨,对方也默默摇头。“大概吧……” 斐文默点火把的数量,远方大多数的光点渐渐形成了包围圈,逐渐缩小,似乎已经把猎物卷入囊中。剩下的游荡在周围,其中一支正往他们这里来。“那些人发现咱们了。”他出声提醒两人。 马蹄声由远及近,过来的是三名骑手。他们的马匹精壮,利刃旁身,穿着羊毛衫外套软皮甲,背后挂有深色披风。前面的那个年纪很轻,不仅相貌英俊,胸前还别着彩色饰带。后面两个则朴实地多,一人举着火把,另个马鞍边挂着牵狗的绳索。 斐文皱着眉头,把弯刀放回鞘中,手却没有离开握柄。借着火光他清楚看到那些人软皮甲上的纹章。“铁面具……碰到大人物了啊。”他挪到朱丽亚身边,轻声地说:“你认识他们么?”朱丽亚泯嘴。她在这里待的时间并不长,而且鲜少出门,根本不可能认识那些位高权重的大人物。 “我是班顿·冈里特,三河湾领主德里弗伦撒公爵的卫队长。”年轻爵士勒马停在路旁,自报身份,向三人点头致意。他的声音清晰冷冽,略有绕舌,是标准的德兰腔。“请问你们是从哪里来?到哪儿去?” “我是朱丽亚……朱丽亚·普拉迪诺。”朱丽亚硬着头皮走上一步,不顾雪梨在身后“淑女”“礼仪”的叮嘱声,只向他点了点头。“我们从林歌镇来,准备去前面的鹿铃镇。” “这里离镇子并不算远。”年轻人扫了眼他们,由朱丽亚出面答话让他感到有些奇怪。 “我的朋友被狼袭击,受了伤。”朱丽亚指指雷纳德。 “难道林歌镇那里的人没有提醒你们路上的危险?” “我们需要购置过冬的火烛。大家都怕像去年那样,积雪先于冬季的脚步而来。” 班顿爵士点点头,语气缓和了下来。“那种天气的确糟糕,希望今年不会如此。”他说着,跳下马匹走到她跟前。“你们运气还算不错。最近这里闹狼祸,有许多行人受到袭击而丧命。” “海涅保佑。我们运气的确很好。”朱丽亚拼命回想着爱蕾娅给她补习的神明知识。 年轻的骑士对她弯腰行礼:“勇敢的小姐,如果您愿意,可以去我们的营地休息。公爵大人会保证所有行人的安全。” 朱丽亚楞住,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这儿周围很危险,凶恶的野狼到处都是。即使您的朋友多么优秀,碰上狼群也危险得很。”说着他又瞥了眼后面的两人。“何况我们也准备明天启程去鹿铃镇,想来不会影响您的旅程。” 对方把话说到这份上,朱丽亚只得点头答应,她可不想和这种大人物翻脸。“那就麻烦您了。” 班顿爵士挥挥手,他身后的两人便跳下马匹。其中一人询问过后,将雷纳德扶上马匹。另一个人则将火把和行李交托给斐文,与他共乘一骑。而班顿爵士则牵马走到朱丽亚身前,“您会骑马么?……那么失礼了。”得到否定的回答后,他抬手将还在发呆的女孩抱了起来,扶她侧身座在鞍上,随后自己才翻身上马。“我们回营地。公爵大人想必已经在发牢骚了。”他把后半截缰绳交给朱丽亚握住,微笑着对她打趣。 马儿慢跑起来。朱丽亚对这种横坐的姿势特别不适应,觉得在别人看来自己就是个蜷曲在帅哥怀里的小丫头。但她又不敢动弹,即便拥有二十多年的记忆,但这毕竟是她头一次骑马。于是女孩只得偷偷把视线望上瞄,班顿爵士那张还略带稚气的脸正注视着前方,丝毫没有注意到她的行动。什么吗,虽然不像爱蕾娅所说那种油头粉面的青年,但根本还只是个装成熟的小鬼。她在暗地里腹诽,完全忘记了自己相比对方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只是没过一会,她的注意力便被吹拂在脸庞的微风吸引了。她喜欢这种乘骑带来的速度感,马蹄的‘啼哒’声就好象能把自己带到任何想去的地方。 虽然只是慢跑,但没过多久他们便到达了班顿爵士所说的营地。朱丽亚先是见到挂在帐顶的旗帜,然后才是几个夜幕下的白色大营帐。接着她看到了两个正在站岗卫兵,另有几个则围在营地中间的篝火边烤一只野鹿。剩下的人要么在牵引马匹,有的正出入营帐,还有几个在处理稍远处的狼尸。 三骑进入营地,班顿爵士微笑着同每个人打招呼。待到营帐区域前,他们纷纷下马。尽管朱丽亚满脸不愿意,最后还是乖乖地被年轻骑士抱下马鞍——在整个营地的士兵面前。最好祈祷你的剑术和骑术一样好。她狠狠地想,当然也仅仅只是想而已。 原本以为事情已经这么了解,但出忽意料地,他们被引见给了班顿爵士口中的安德列·德里弗伦撒公爵。迈着忐忑不安的步子,朱丽亚抱着走一步算一步的想法进到了营地中央那个最大的白漆帐篷。 帐篷里边挂满图彩各异的针织壁毯,燃烧着的硕大碳盆摆放在中央,使整个帐篷暖意盎然。而那位三河湾的主人就坐在铺着毛皮的折叠椅子上,一个看上去比班顿爵士大不了多少的年轻人。班顿爵士站在他左手旁,另一边是个胡须已经花白的老骑士。在他们身后是私人里帐和挂着厚披风的衣架,架子上还站着只灰白毛色的猎鹰。 朱丽亚弯腰鞠躬,虽然没见过这位大人物,但她也知道对方是普拉迪诺家族名义上的领主。“很荣幸见到您,尊敬的公爵大人。” “欢迎光临。”他声音很轻,勉强够朱丽亚听清楚。一边说着,一边还在用小刀剥食榛子。 朱丽亚边应,边憋着句子。她实在不擅长与这类高高在上的人物打交道。“对于您给予的帮助。我们感到万分的感激。” “真是个有趣的女孩。普拉迪诺,一个值得怀念的名字。”等女孩说完,他笑了起来,原本就不算大的眼睛此时眯得更小。在看到朱丽亚奇怪的表情后,他才继续说道。“三年前我们曾经见过次,你和你的小妹妹。” “抱歉……我不记得……”听到他这么说后,朱丽亚尝试着回想那段时间的经历。她记得当时正被纳博从利法克的西境带到这里,也路经不少城镇,但从未接触过这样的大贵族。想来只是在旅途上偶然遇到过他。 “不用在意,那时候你还小。”安德列公爵摆摆手,把小刀扔回桌面上,转头对那位老爵士说道:“塞尔玛爵士,看来这时间真有如圣河流水。那时她大概都没眼前的桌子高,而我老爹也还都没把这头痛的爵位扔给我咧。” “所以说,只有时间和神明才是最公正的。”老爵士点点头,回答道。 神明只有对你们这些信徒才是公正的! “说起来,你父亲近来可好?”安德列公爵突然又回转头问她。 朱丽亚一楞,之后才反应过来对方所指的父亲是谁。“他……父亲在两年前过世了。”匕首撕裂肌肉和骨头,扎进巫师胸口的那种感觉似乎又回到了她手上。她晃了晃身子,左肩上早已愈合的伤口仿佛又在隐隐作痛。 “噢,请不要伤心。帕特,请小姐坐下来谈。”班顿爵士收到指令,扶着有些出神的女孩坐到一旁搬来的椅子上。 “是个坏消息。虽然和普拉迪诺男爵没见过几次,唔,纳博·普拉迪诺对吧?但我就一直认为别去碰那类奇怪的药品和怪物内脏比较好。”安德列惋惜地摇头,出声安慰她。“既然已经过去了,就别想那些不愉快的事情。” “谢谢……”朱丽亚扶着额头,尽量不让他们发现自己的表情有什么异样。 “为什么我这两年都没有收到纳博·普拉迪诺男爵过世的报告?”把正在‘伤心’的女孩暂晾一边,他又转头询问塞尔玛爵士,语气颇为不满。 “大人,如果没有从对方领地来的消息,我们也不会知道有这事。毕竟这是下属封邑的内部事物。” “普拉迪诺家族总是这个样子,闷在自己的领地里一语不发。那些乱七八糟的传闻更是管都不管,想来其他人都快忘记了这里还是一块有主之地了吧。” “大人……”朱丽亚无话可说,她知道自己对于这个家族的了解恐怕还不如眼前的这位年轻大领主。 安德列两手一摊,又笑了起来。“算啦。现在抱怨这些也没用处。如果我没记错,纳博·普拉迪诺并没有兄弟姐妹,也未登记过合法继承人。你们家族还真是奇特。漂亮的小小姐,你有兄长或者姐姐么?” 朱丽亚摇头。 “继承爵位和领地的话,得去高阳城办理一些必要的手续。当然,我完全可以作为公证人,证明你的继承权。这是你的权利,也是义务。”最后,他如此强调。 “对不起,我需要好好想一想……”朱丽亚不顾礼仪地打断了他的话,她努力让声音听来更充满惊恐。在其他人看来,眼前这个女孩内心里原有的勇气已经被悲伤和恐惧所取代,她轻轻颤抖的样子就好象一只无助的雏鸟正在风雨中悲鸣。 “抱歉。你好好休息一晚,有空我们再慢慢谈。”发现自己都在做无用功后,安德列只得耸耸肩,对塞尔玛爵士说道:“爵士,带普拉迪诺小姐去休息。为她和她朋友准备最好的帐篷和食物。” 等到老爵士领着发抖女孩离开,安德列公爵抬起两脚搁在桌子上,把两条椅子腿翘在半空中。“帕特,你们狩猎队收获如何?” “差不多二十头狼,大人。” “还是没有狼崽?” “是的。大人。” “私下的时候,把‘大人’去掉。”他有些不耐烦地抱怨。 “那么在执行公务的时候,请把‘帕特’去掉,大人。”班顿·冈里特爵士一板一眼地回敬。 “怕了你了。”安德列笑了起来,又在椅子上来回晃了几下。“那就等波特把狼皮扒下来后分给下面人吧。” “有两条灰色毛皮的质量很不错,你不留着?听说多洛丝·米怀英特小姐和米里安·安卡德小姐一直在期待您的战利品啊。” 安德列听到后,脸上露出一丝讽刺。“恐怕是她们的老爹想要吧。”说到这里,他语气又转:“只要留一条好点的就够。剩下的全都分掉,这几年的冬天真是越来越难过了。老卡德也提起过他老婆总抱怨连条好点的地毯都没有。” “好的。”班顿点头,“那条剩下的打包送给哪位小姐?” “让波特作成两副手套,你亲自送到普拉迪诺家的小小姐那里去。” “时间恐怕有点紧,你很照顾普拉迪诺小姐呢。”班顿把用火炉暖好的酒壶端到桌子上,又从桌子下翻出两只银杯。 “不急,有的是时间。”安德列给自己倒满红酒,把酒壶递给班顿。“其实我更惊讶纳博·普拉迪诺居然死得那么早。” “的确让人惊讶。” “对吧,这可真希奇。属下的贵族死了,领主却完全不知道。”他又大声笑起来,仿佛对这事丝毫不在意。“看来鸟儿们吃得太饱,飞不起来也唱不动歌了啊。” “普拉迪诺家族向来不属于特里德的管辖范围。” “只是害怕罢了。高阳城里有多少妓院几家赌场,我看他是清清楚楚。”安德列喝了口酒后哼道。“这二十年来他吃得也够肥了,去拜图隆坦大公的西北军那儿运动运动也好,刮掉点油水有益健康。” “听说希恩大人正准备启程返回西北。”班顿想了想,如此回答。 “那就让希恩大人回去时捎上他,顺便替我转告大人,国境边经常有强盗杀人越货,路上千万小心。” “明白了。听说那里经常有旅队遭到袭击。”说到这里,他又想到什么似得问道:“那么,你还准备收养普拉迪诺小姐么?” “我们的好纳博都已经死了。这个女孩也必须得继承爵位和领地,哪来的领养可言。而且,她那双漂亮的蓝眼睛呦,虽然以前只匆匆见过她们一眼,但总觉得哪里有点奇怪。”安德列低头思索着,过了好一会他才抬起头:“你觉得她和小费南顿般配么?” “听说你弟弟正心仪维斯康汀家的二小姐。” “那个小混蛋总是给我找麻烦。”他轻声骂道。 “您的兄长,维尔特大人在世时也经常这样形容您。……况且,普拉迪诺小姐应该还没到适婚年龄。” 安德列撇撇嘴。“最多也就三、四年而已。你想想,两个相互心仪的年轻人私定终生,这可是多么浪漫的故事啊。” “其实……”班顿话说到一半停了下来,等安德列把目光转向他之后才开口继续说道,“你自己不也没结婚么。” 三河湾的公爵大人坐直了身子,对着正站在桌边的下属直皱眉头。“帕特,我好伤心。难道你也认为我是那种为了利益,连十岁不到的小丫头都会下手的死变态吗?” 班顿爵士保持着笔直的站资,他也低头打量着自己的上司——眉宇颇宽,神情自信,从小锻炼出的优异体格包裹在丝绸猎装和银线披风里,一举一动中都带着年轻人特有的洒脱与活力。更难得的是,他无论地位、学识还是武艺皆是同龄人中的佼佼者,堪称全利法克最炙手可热的未婚青年。自从班顿·冈里特作为上一代德里弗伦撒公爵的养子后,便与其一同玩耍、学习、成长的安德列·德里弗伦撒,就是这样一个被所有人寄予厚望的男子。想到这里,他终于动了动嘴唇:“的确如此,大人。” 离开营帐,当朱丽亚抬起头时,发现银月已经降到了地平。火堆旁的大胡子侍卫正翻转着鹿肉,用刷子给它涂抹蜂蜜,随后又撒上胡椒和藏红花碎末。油脂渗出纤维滴在火里发出劈啪的声响,和烤肉的香位一起飘散在整个营地。两旁的帐子里传出侍卫的笑骂和歌唱声,与偶尔划过天空的白鸦啼鸣称和相应。 朱丽亚被老爵士带到营地内部的帐篷里。这儿已经收拾干净并点燃了碳盆,针织壁毯、天鹅绒被褥、铺着丝绸床垫的黑羊绒地铺纷纷放置整齐,靠里的小柜子上从青铜镜到银茶具样样齐全。他们什么时候弄好的?朱丽亚觉得从这个帐篷似乎早已准备就绪,只待有人住进来而已。 “是否还有什么需要补充的地方?”塞尔玛爵士很礼貌地问,话音与他的眉毛和皱纹同样硬朗。 这也有点太奢侈了。“不。公爵大人真是好客。能受到这样的接待,我受宠若惊。”已经渐渐习惯这种交际辞令的女孩抽泣两声后才轻声回答。悄悄扫了周围一圈,朱丽亚惊讶于那位年轻公爵的奢侈,而脑袋中的疑问也越来越大了。她从刚才就一直在脑袋里翻转着安德列公爵先前的话题。 老爵士留下几句恭维便转身离开,随后斐文与雷纳德在一名侍卫的带领下来到这里,他们还带来一盆冒着热气的鹿肉,周围点缀着各式果脯和蔬菜沙拉。 “那位大人还真是准备周到。”待侍卫离开后,斐文从柜子旁拎出一瓶调制酒。 “总觉得他有点热情过度。”朱丽亚轻声嘟囔。 斥候晃晃酒瓶,用匕首挑开软木塞替朱丽亚斟上半杯。“血红蔷薇。在发酵时就掺入迷栀花粉,再用宾特甜山泉酿造。清香醇厚且酒劲不高,最为贵妇人们所偏爱。” “我们恐怕在鹿铃镇就要分别了。”雷纳德接过斐文的话,向她鞠躬。他的左手依旧紧紧握着,仿佛其中有无可取代的稀世珍宝。“无法报答您的恩情,真是愧疚。” “那是举手之劳。”他们在提防我,也不知道我和那个安德列谈了什么。她想澄清一切,但如果刻意去解释,反而会引起更大的误解。朱丽亚感到胸闷,但是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年轻公爵的行为的确怪异,而且也不可否认自己帮助他们时亦存有私心。如果是那家伙的话会怎么做?她现在才发现自己已经过分依赖爱蕾娅了。究竟是谁在逃避现实,女孩再次在心里谴责自己。 敷衍几句后,两个男人前后离开。只留下女孩一个人在奢华的帐篷里发呆。她叉起块鹿肉放到嘴里,却如同嚼蜡。于是放下银叉,端起酒杯一口饮下,原本的佳酿却只剩下幽酸苦涩在味蕾回荡。我在忧郁什么啊。朱丽亚咬咬牙,把手放到衣兜里握紧漂浮球,在心里轻呼幽灵的姓名。 “你有什么可烦恼的?”朦胧的少女影象环抱住朱丽亚的身躯,她凑在她的耳边轻轻问。 女孩没有如往常般挣扎,而是放松身子任由幽灵的双手环绕在自己的脖颈。“很多。那个安德列公爵的目的。斐文他们在想什么。连名字都不知道的危险客人。还有那家伙现在的安全……” “因为自己付出诚意却得不到理解所苦恼?” “无所谓理解。我还没天真到认为这是个和平美好的世界。” 雪梨笑起来,锤了几下她的肩膀。“如果是那位英俊的公爵大人。那假设成是他喜欢你也无所谓哦。” “那我宁可相信他是被女人甩了,所以才跑出来找乐子。”朱丽亚抬手敲敲自己的脑门,思索着近两年来翻看书本的记忆。“从翡翠海北岸到尖叫河南滩,这国家大半个东境都是他家的领地,何苦跑到这种破地方来安营扎寨?” “所以才说他的目标是你啊。”幽灵调笑到。她的话音才刚过半,就被外面响起的走调歌声打断,接着又传来讥笑叫骂和塞尔玛爵士的怒声呵斥。 朱丽亚拉开帘子探出脑袋,看了好一会才又转回椅子。“那也太抬举我了。一个小小的封邑贵族,怎么可能让那样的大人物看得上眼。除非他深知普拉迪诺家的底细……”说到这里她又感到一阵后怕。 “德里弗伦撒公爵看上去不像坏人。” “好人坏人又不会写在脸上。”发现雪梨正怪笑地注视着自己后,她才想起爱蕾娅在早前也说过同样的话。立场不同,连得到的结果也不同吗。 幽灵飘到半空,在帐顶慢慢游荡。“看来你学到不少。要我去听听公爵大人的想法吗?” “这主意不错……尽量小心点,如果他真的了解普拉迪诺家族的话,应该会有防范。”她想了想后又补充到。 第十章 路途 这是个好日子,贝利图斯三世的小王子安稳地度过了出生后的第一年,迎来了他的周岁。在利法克首都居民的欢呼声中,铁城堡与金吊兰宫之间的开阔地上搭建起了宽阔的比武场。广场旁,银鸢旗飞舞在最高空,其余上百面图案各异的旗帜围绕着它随风飘扬。众多旗帜的主人,来自各地的门阀贵族纷纷着奉上精美华贵的献礼,歌手和诗人们则争抢着为这个王国未来的君王赞美歌唱。更多全副武装的骑士则在擂台旁摩拳擦掌,在号角声中轮流踏入赛场。而这次庆典的主人,那年幼的小王子,则正在奶妈的怀抱里安稳沉眠,由父母替他接下来自诸侯的祝福和誓言。 阿希莉缇端坐在侧台的沙发上,无聊地把玩着手里的折扇。她的周围是来自各个权贵豪族的夫人和小姐,她们正摇着羽毛扇,轻声交换对场下骑士们的看法和意见,不时传出阵阵媚笑。虽然早已习惯,但利法克风格的紧身衣裙还是让她胸口颇为难受,何况耳边还不停回荡着那些贵妇们尖细的轻语和笑闹。于是她只能把注意力摆到眼前的比赛场,以求分散憋在心里的那股闷气。 擂台上,两名来自正统家族的骑士正持着利剑来回攻守,衣摆翻滚,剑影交错。这种演戏一般的剑术比武有什么好看的。靠在松软的沙发上,阿希莉缇一边努力地打消着瞌睡的念头,一边默默在心里讥讽。即将回家的消息让她兴奋了几晚都没睡好觉,似乎醒来一睁眼就已经回到西密里堡那厚重砖石垒砌的房间,称和着彩色玻璃照在墙面上的光影,王兄们正抱着糖果和玩具为她庆祝顺利归来。 女孩不知不觉笑了起来,直到台下的惊呼打断了她的思路。身边那些小姐们兴奋的尖叫声也随之而来,吵得她耳膜刺痛。再度转眼望向台下,身穿白底镶金盔甲的骑士已经搅开了对手的配剑,把剑刃抵在了那人的喉前。待到裁判的旗帜挥起,他便举起一只手宣誓胜利,然后对着女宾们的看台幽雅地行礼。这行为惹得贵族小姐们又是一阵激动,她们每个人都猛摇扇子,仿佛那位骑士是将胜利的荣耀献给了自己。 败者垂头丧气地下台,获胜的年轻人也随之摘下头盔,向着国王座位的方向单膝下跪。他容貌俊美肌肤白皙,长发犹如滚动的流金,眼睛碧蓝纯净,就像沉眠在湖底的蓝宝石。英柯特·弗朗士,阿希莉缇记得他的名字,安博城领主弗朗士公爵的第三个儿子。 “英柯特·弗朗士爵士剑术非凡、英勇过人。经陛下裁决,获得剑术大赛冠军。”正台上,贝利图斯三世身边一身白衣的潘扬爵士走上前台,如此大声宣布。 “英柯特大人真是太帅了。您不觉得吗,公主殿下?”纳林家的小姐兴奋地说到,阿希莉缇转眼就可以看清她脸上的红晕,并听到那带着喘息的鼻音。两人的年纪差不多大,虽然纳林小姐性格还算开朗,但她总觉得与这位小姐缺乏足够的谈资。 阿希莉缇轻轻点头,没有发表任何言论,每次和别人话不投机时,她就这样装矜持来蒙混过关。敷衍一番后,女孩把视线从英柯特爵士转到利法克国王的首席白衣骑士身上。虽然年轻爵士勇夺剑术比赛冠军和枪术比赛的亚军,但以潘扬爵士为首的十多名白袍卫士全都没有参加这次比赛。所以他才能如此轻松地取得如此的佳绩,就像谁把早已把比赛过程全都打点完毕了。一场精彩的戏剧,阿希莉缇又想起了在自己家乡举办的骑士比武,那是金铁的碰撞和力量与技巧的交锋,与眼前的擂台分属两种完全不同的风格。 在女孩陷入回忆时,大会的司仪已经走进擂台,为冠军献上花冠,并为他挂上代表荣誉和奖赏的金丝带,但英柯特爵士却依旧没有站起来。等到观众席纷纷骚动起来后,他才大声向贝利图斯三世许愿,请求白袍加身,成为国王的护卫骑士。 他的要求吸引了包括阿希莉缇在内所有人的注意,身为比赛主持的潘扬爵士站出来呵斥他的无礼和贪心。年轻骑士则以信念和忠诚为由分毫不让。在人们陷入交头接耳的忙乱时,贝利图斯三世及时出面了。“我很高兴,王国内拥有这样忠诚并勇敢的年轻人。”他宽宏大量地原谅了英柯特·弗朗士的无礼行径,并对年轻骑士的忠诚和技艺赞许一番后破格允许其披上白袍。最后的戏码是新白衣骑士向国王宣誓,并得到授勋披风和刻有三叶吊兰饰纹的银剑。接着便是观众们为国王和新白袍欢呼。一切都好象戏剧故事里那样令人兴奋,足够人们在茶余饭后谈上好几年。 “可惜德里弗伦撒公爵大人不在首都。否则,这两位优秀的男士走在一起。哦,那可真是让人兴奋到晕倒的场景。”阿希莉缇另一边的柯德兰家小姐眨着眼睛猛摇扇子,她两颊绯红,几乎已经完全抛去了羞涩的外衣。 “那你们更支持谁?”阿希莉缇正起身子,用扇子敲敲沙发扶手,故意问了一句。 “公主殿下,您真是残忍。用任何词汇来赞扬他们都毫不过分,我可真是难以在他们之中做出选择。”周围注意到她们谈话几名小姐也纷纷露出难以抉择的表情,害得阿希莉缇只能把笑声硬憋在肚子里。直到现在,她才突然觉得这些漂亮花朵般的大小姐们也有可爱的地方。 这时,一名中年骑士来到阿希莉缇的身边,等周围的小姐们识趣地把目光转向赛场后,轻声向她说了几句。阿希莉缇明白,离开的时候终于到了。她把目光投向正席,扫过年轻貌美的新王后和被酒色掏空了的贝利图斯三世,最后一次看了眼那个充满了生命力的年幼王子——他刚被授勋后的喧哗吵醒,正伸着小手对台下比划,兴奋地发出‘依呀’的童音。向在这个国家唯一带给过她快乐的小生命默默道别后,阿希莉缇转身离开了席位。 人们的欢呼声越过围墙,连赛场远处的奥多兰·班勒斯都听得清清楚楚。他带着手下的两名侍卫等侯在路口旁,注视着人满为患的广场和比赛场的方向,直到霍克守卫着公主的马车出现在视线里,才放下口气。 奥多兰爵士与他的手下全副武装,带领着公主的马车来到郊外。等候他们的队伍停靠在荒地边,使节团成员早已按照路德学士的指示穿上了朴素的衣装。不仅是侍卫与马夫,骑士们也为坐骑褪去了光鲜的马衫,并给自己罩上厚重的麻衣以掩去亮鲜的盔甲。 马车停到一旁,奥多兰爵士跳下坐骑,把缰绳交给走来的侍卫。“路德大人已经准备好了。”他听了侍卫的禀报,对着正从车窗往外望的女孩说道。 阿希莉缇听得出中年骑士声音里的疲倦,所以也只是微微点头,没有给予更多吩咐。其实无须禀报,她在马车未停时便已看见了队伍中的老学士,和他身边那个没见过的身影。那人穿着朴素,草织的宽沿帽把大半张脸都盖在阴影下,就像往来在各地之间的旅行商人。此刻他正向着身边的旧马车指指点点,随后又低头对路德学士说了些什么,而老人在思索一番后才微微摇头。 等到阿希莉缇在侍卫的搀扶下走出本属于利法克王家的马车,那边的人似乎才算是完成了交谈。压着帽檐的旅商从怀里掏出一封信笺交给老学士,向他致意道别后转身走向阿希莉缇这边。 郊外的秋风压弯了半人高的杂草,也吹开了来那人高竖着的衣领。直到这时,阿希莉缇才算看清对方遮蔽在阴影下的脸。她怎么都没想到,打扮成这样的人居然是贝利图斯三世的亲弟弟,那个说话轻佻并且绯闻不断的温瑞尔亲王。“温……”还没等到女孩叫出声,打扮成旅商模样的中年男人便已与她擦身而过。一瞬间她注意到布满他下巴的杂乱胡子,和身上散发出的马粪与汗臭混合出来的味道。与记忆里的形象大相径庭,阿希莉缇甚至以为自己认错人了。 “祝您旅途愉快,亲爱的殿下。”他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平坦而深沉,半点也不似利法克中西部人那种高调的卷舌音。等她转过头去,温瑞尔亲王已经摘下帽子,踏上了阿希莉缇来时的马车。随着他的吩咐,老车夫拉起缰绳架车离开,但却不是市集或城堡的方向。 阿希莉缇很好奇对方打扮成这副模样的原因,目送被拿下奥弗王家徽章的马车渐渐远去后,便提起礼裙的长摆往老人那里走去。 “……德朗爵士会继续留驻,直到查出布兰奇·卡津的行踪。我们的行程还是不变,依照原定的计划走就是。” 女孩走近,听到路德学士如此对奥多兰·班勒斯吩咐。老人显然早就注意到了阿希莉缇,但却没有如往常那样停下手边的事物来关照她,直到与骑士队长谈话完毕。阿希莉缇静静地等着,待奥多兰爵士对她行礼并离开后,老学士才转过头来将目光放在她的身上。 “我记得有说过不能把猫带走,我的殿下。”老人先开口说道。 “可把它放在那里就没人照顾它了。会变成野猫,然后被人欺负。”阿希莉缇心虚地嘟嘟嘴,原本她以为能够瞒过老人,偷偷地把约翰带上路。 路德为这个有点我行我素的公主头痛,揉了揉眼睛之后才慢慢说道:“所以我才建议把它托付给别人抚养……算了,说这些也没用。如果你执意要带上它,那就得自己照顾。我们的行程很急,不能让它成为麻烦。” “那当然。”阿希莉缇兴奋地吸了两口气,在心里为自己取得的一次小小胜利而欢呼。不过她又想起了那个疑惑,于是随口问道。“刚才那个人是温瑞尔亲王吗?” “对。他来为我们送别,并附赠了一些小小的礼物和建议。”路德学士肯定地回答。 “建议?” “关于行程路线的,以及相关领地的消息。最近利法克东西部都不太平。夏季干旱,冬天酷寒,野兽到处肆虐。” “这好象和我们都没什么关系……”阿希莉缇轻声提出自己的意见,在她看来,野兽根本无法对训练有素的奥弗骑士造成影响。 “的确如此。”老人首先表示了赞同。“但是粮食和种物歉收将导致贫穷和饥荒,那些交不起税赋的农民将不得不卖掉自己的土地,然后无处可住。虽然领主们会雇佣其中的一部分来打点农田,但大多数人都会成为流民,辗转往其他的地方。如果没有人能接纳他们,那饥饿将充斥人心,他们就有可能抢劫、偷盗,甚至更糟糕。” “贝利图斯陛下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吧?”阿希莉缇难以置信,她从未听说过在五贤王的年代,还会发生这种事情。这与她所接触到的世界截然不同。 “我的殿下,您应该明白。无论利法克还是奥弗,国王都无法插手贵族领地内的事物。安置这些流亡者费时费力,而且投入的资金往往很难得到回报,所以领主们都不太愿意花费大力气去整治。好一些的会搞个难民营,组织他们自力更生。有的就干脆禁止他们进入自己的领地。”看到女孩有些混乱的眼神,路德学士停止了解说。“当然,这都不是我们现在需要考虑的问题。” 阿希莉缇努力地消化着老人的话语,但效果并不显著。她以前偶尔会去偷听父亲的会议,却不知道路德学士在辅佐父亲执政时是否也面对过这种问题。但和她聊天时,老学士却多是讲些故事或者寓言,从未如此详细地与她谈起过这些事情。她决定把这个问题先放在一边,缓了缓神后换了个话题。“我们什么时候可以上路?” “如果你现在就回到你的马车上。那我的答案是,很快。” 女孩吐了吐舌头,再次拎起群摆往后走去。而老人则皱着更深的眉头,叹了口气后爬进身边堆满文件的旧车厢里。 马车只有两辆,而拉着棕红车厢的马儿阿希莉缇也熟悉地很。抬手摸了摸其中一匹她亲手喂过燕麦的母马,女孩仿佛觉得家门已近在咫尺。 “啊,抱歉。公主殿下。”车后探出个年轻男孩的脑袋。男孩和阿希莉缇年纪差不多,是奥多兰爵士的侄子和邑从,直到最近因为人手问题,才被奥多兰爵士派来阿希莉缇这边帮忙。他边说,边把一大包行李往车后架上堆。好不容易完事后,才拍着手跑到面前,为女孩打开车门。 “不是在使馆里就整理完了么?”阿希莉缇没有上车,而是开口询问。 “那个……是您的猫,它从笼子里逃出来。追它的时候不小心撞散的……”男孩摸着脑袋,尴尬地回答。“我速度很快,应该没有被人发现。”楞了一会后他又出声补充。 “路德大人早就知道啦。”阿希莉缇撇嘴。发现对方满脸紧张的表情后,她说道:“不过没关系,他已经同意我带着约翰了。” “约翰……”男孩嘟囔着这个名字,一直藏在身后的手抽搐了几下。 “阿伯尔,你为什么把手藏在背后?”发现了对方的怪异,女孩好奇地问道。 “没,没什么。”男孩面露尴尬。 “伸出来。” 阿伯尔踌躇了好一会,才慢慢把手探到女孩的眼前。一把拉过他的手,阿希莉缇才发现他的手指、手背甚至手腕都印上了不少红色血印。想来这位年轻的骑士邑从在抓约翰时吃了不少苦头。“我没想到这个家伙居然这么灵活。”看到女孩一脸憋笑的表情,阿伯尔收回手,为自己的伤口辩解。 阿希莉缇深吸口气,才算是压下了笑意。“你可是未来的骑士哎,怎么连抓只猫都弄得这么狼狈。”镇静下来后,她粗着喉咙,模仿奥多兰爵士的语气教训道。 “从没听说过有抓猫这项训练。”阿伯尔反驳,“无论猎犬还是猎鹰都很听我的话,就是这只猫实在太野了,老想着往草丛里钻。” “不会吧。我有好好调教过它的!”阿希莉缇突然想起了路德学士说的那句'猫若其主',不由感到一阵心虚。“是你的动作太粗暴了。没看见它现在已经很听话了吗?” 阿伯尔怀疑地望向车厢里的猫笼,正抬着脑袋的约翰对他示威似得打了个哈欠。少年下意识地又把两手藏到背后。“不觉得……而且,它明明是只母猫,名字为什么却叫约翰?” “我是参考铁锤卫士安斯大人的故事给它取的名字。”女孩得意地仰起头,为能想出源自那位女英雄典故的名字而感到自豪。说到这里,她又拉起阿伯尔的手,仔细看了看伤口:“我这里有路德大人给的伤药,涂一点会好得很快。” “不……不用了,我抹过口水。等会,不,立刻就好了……”男孩脸红地想抽回手,却没敢太用力,结果还是被紧紧捏住。 “少废话,上车来。等罗莉打完水回来就该出发了。”阿希莉缇少有地在别人面前展示出强势的一面,拽着骑士邑从的衣领直接上了马车。把少年安顿在座位上,女孩转身就找到了把整块柚木中间镂空而成的小罐子。用力拧开后,一股淡淡的甜味飘了出来。这是路德学士早年特意为调皮公主调制的药膏,伴随着她从小到大,虽然现在已经很少有机会用到了,不过她还是习惯性地带了一罐在身边。“虽然闻起来有点甜,但千万不能吃哦。”用小银勺为少年涂抹着伤口,阿希莉缇特意叮嘱。发现对方不怎么在意,她又补充道:“那种味道绝对会让你一辈子都忘不了。” 手上抹完药膏后,她注意到男孩小臂上原本被袖子掩盖住的淤青。“这里怎么也有?” “这里不用。”阿伯尔把手抽了回去,侧着身子挪到离猫笼最远的位置后,才拉下袖子遮住右臂的伤痕。“和鹦哥练习时弄伤的,因为一个不该有的失误。奥多兰大人说如果是在战场上,不仅是这只手,恐怕我连性命都已经没有了。” 阿希莉缇点点头,她记得那个被叫做‘鹦哥’的侍卫是个老练的战士。‘鹦哥’总喜欢重复别人说过的话,导致大家都只喊这个外号,结果连他的真名到底是什么都几乎没人记得了。 “如果赢他的话,奥多兰大人就会允许我用真剑了。”少年失望地说。“他虽然赞扬过我的剑术,但依旧只让我用木剑练习。那些利法克的骑士邑从明明水平不如我,却能早早地使用真剑对练。” “那样说来,这个所谓的测试你还是没能通过喽?” 阿伯尔扬扬受伤的手:“等回到奥弗还有一次机会。不过作为这次失误的惩罚,往后的十天里我都不能用右手做任何事情。……除了抓那只猫。” “如果被奥多兰大人知道这件事,你恐怕又会受罚吧?”阿希莉缇试探着问。得到对方肯定的答复后,她信誓旦旦地说道:“放心吧,我会帮你保密的。不过下回测试你就一定要成功哦。”话虽然这么说,但她依旧不认为仅仅十三岁的阿伯尔能真正打赢‘鹦哥’那种经验丰富的战士。 少年用力点头,仿佛受到了极大的鼓舞。“我一定要成为父亲和奥多兰叔叔那样受人尊敬的骑士。” 车外传来的喊叫声打断了他们的谈话,大嗓门的侍卫正提醒着同伴赶快准备出发。接着阿希莉缇的侍女和车夫马丁也提着水桶回到了马车边。“我得回奥多兰大人那里,否则又得受罚了。”阿伯尔向少女行礼后转身溜出了马车。 两骑轻便的快马和经验老到的侍卫领队,奥多兰爵士与另两位骑士带领着剩余的侍卫保护着马车缓缓出发。驻于利法克一年多的使节团终于完成了使命,启程返回奥弗。相较到来时的庞大队伍与受到的热情欢迎,如今则只剩下的秋后的无力阳光和在风中摇摆的芒草为他们送行。 阿希莉缇拉开木制的车窗,让空气流进车厢里。几片被碾碎的枯黄草叶也飘了进来,伴随着车厢的摇动和车轮车辙的吱呀声,晃晃悠悠地停落到女孩的裙子上。瞄了眼已经靠在座位上打起瞌睡的罗莉,阿希莉缇把视线转向窗外。离开新临汾城越来越远,这座庞大的城市也渐渐地模糊起来。象征着王权的白城堡依旧孤傲地耸立在山坡上,如同利法克的国王一样俯视着山脚下贵族们的宅邸和别墅。金吊兰宫则在山坡的另一侧,它的下方是广场、市集和平民的住房,码头坐落在稍远的翡翠河边,贫民窟就如形似影地伴随在旁。唯有新神们的神殿被建造在北方的小山上,默默地观望着这座城市的景象。 望向另一方,阿希莉缇只能看见延伸至远方的商道和此起彼伏的丘陵,以及点缀在视线尽头的树林和冒着纤细炊烟的村落。使节团默默地往东部的领地前进,只有偶尔飞过的乌鸦为安静的荒野带来几声嘶哑的啼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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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系列文章是将我突发奇想的某些好玩的设定记录下来为主旨的文章。 另外,如果有dnd等玩家,也许会觉得有些熟悉,但请不要开骂,因为这就是我厚颜无耻抄袭之作。 好了,正文开始吧。 在我游历大陆诸多位面数十年以来,我从未见过像是巨虫一类诡异的生物。 这些栖息于”大河“中的古怪生灵出了吞噬魔力以外,仿佛所有的事情都无法使它们提起兴趣,我们小队四人在魔法女神的领域中耗尽了好不容易从主物质位面带来的补给,才成功杀死一只巨虫。 奇怪的是,当队伍中的吸血鬼将巨虫的皮囊劈开,巨虫内部除了一颗臃肿,充斥着血管与粘液的大脑以外,就连肌肉都仿佛不存在。 可是这种生物平日的所作所为,却又完全令人无法相信这东西竟然有着如此巨大的大脑。 而当吸血鬼用随身携带的餐具,从巨虫的大脑上蒯下一勺黏糊糊的脑子送入口中后,他仿佛遭到重击一般倒地不起,在地上挣扎着,用手抓破自己的喉咙,眼球从眼眶中泵出。而从空洞中涌出的,则是类似脑浆一样的粘稠脓液。 他扭曲挣扎了半晌,队伍里的精灵游侠才笑嘻嘻地一剑捅穿他的头颅,然后用神圣之力杀死了这可悲的生命。 随后,就是亡灵法师的任务了。 问话非常简单,死去的尸体不会撒谎,不过,从那些繁杂混乱的话语中提取出有用的知识却废了我不少功夫。 巨虫诞生自古老的未来——请容我在此处做个说明,从那吸血鬼的混乱话语中,我无法找到更为确切的词汇来形容这种时间。 在古老的未来,法师奈特首先发明了此法术,他召唤出了由魔法与纯粹思维组成的魔法蠕虫,这种虫子会在思维的主导下,源源不断地吞噬“大河”,然后将那股最为精纯的魔力转换为精力输送给法师。 而在他将法术流传出去之后,无数的法师也创造出属于自己的虫子。 但是,终结也接踵而至,在某一个时间的起点......亦或是终点,这些法师们开始由一种我无法理解亦无法描述的原因死去,而他们的虫子却活了下来。 这些虫子在“大河”中随意啃食着魔力,甚至是向别处啃食。这些啃食的痕迹遍布多元宇宙,从至高之顶到深渊最底,到处都充斥着虫子的洞穴。而由于没有了输出精力的法师,虫子的身形也愈来愈发巨大。但是,不论这些虫子拥有多少记忆,多少知识,它们终究只有法师们所给予的简单思维罢了。 而在某一时刻,虫子们啃穿了时空,来到了现在。 这很可怕,因为这代表着在大河某处,有一处连同古老未来的通道,而在另一头,数以兆兆的巨虫正在对着现在虎视眈眈。 不过这种事应该交给那些自命不凡的法师们去头疼,毕竟,这本身就是法师的造物......吗? 我很遗憾文章只能到这里结束,因为我再也无法总结出更多东西,那吸血鬼嘴里最后蹦出来的根本就是些无法理解的无意识的呻吟,这下好了,我除了要去寻找另一名吸血鬼队友外,还要再去找一名死灵法师。好在精灵还活着。 毕竟一名被噬心咒奴役的精灵女奴实在是可遇不可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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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幕——《恶夜的狂欢》 川须市 撒拉~,无色的夜空,繁华的都市。 无名的少女身穿黑色礼服站在高塔上,双目充满了绝望和疯狂,扭曲的笑容绽开双臂 “无名的神明,为这绝望的世界和污秽的带来新的希望和新秩序吧!” 在少女的背后,那深邃的黑暗中,无名的秽物在蠕动着,恶意的气息开始弥漫向周围所能触及,所能目视着周围的一切。 “我的挚爱之物们,现在这里就是你们新生活的地方了。” 郊区 “前辈,你说这里有奇怪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啊?” 二十来岁穿着蓝色衬衣碎发年轻人还有几个也是一样是便利店打工的后辈们跟着自己眼前的打自己几岁的带着帽子穿着黑白格子长衫的前辈,这个前辈只是自己在便利店打工认识的。 虽然并没有太过深交,但是一开始是这个前辈教导自己入门,今天晚上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邀请自己去郊外,因为一开始受前辈照顾过所以也并不好拒绝,只能看着周围高耸的树木不断在前进,途中其中一人还踩到了一张寻人启事,那个人稍微看了一眼上面的中年男子后就继续跟上其它人,最近城市里失踪的人很多,就单单自己周围的居民区就失踪了十人,警察的搜查也没有太多的进展,不过这里距离居民区也很近所以也并没有太在意。 “快了,快了,就在前面。” 带着帽子的前辈摆正了一下自己的帽子,黑色的夜幕中,浓浓的云层遮掩了月光,隐藏在帽子下的前辈的表情更是无从所知。 淅淅簌簌~周围的森林中,总是有什么东西在。 但跟着前辈的他们虽然感觉很奇怪但是还是继续跟着前辈。 “那,那个,前辈,这附近是不是有什么?” 其中一个女性后辈有点害怕的说着 “哪有什么?是你的错觉吧?哦!就在前面了。” 在其中一人不安的时候,那个带着帽子的前辈突然指着前面的一片没有树林的地方。 他们顺着顺着前辈指去的方向,自己一生都无法理解的东西就在自己眼前。 空地上摆着一张华丽洁白的餐桌,周围放着八把椅子,除了其中一把空着,餐桌上小山一样的食物堆着满满的,已经有人开始进食中。 但——就座的却是扭曲的怪异和充满口器和进食道的无名之物,上面餐桌上就食的食物堆积起来的是原本最近失踪的人,巨大的恐惧蔓延到所有人的身上。 恐惧让所有人都无法控制住自己的身体,最前面的年轻人颤抖着 “前辈,这,这是什么?” 最开始的前辈摘下帽子,从嘴巴开始裂开,锯齿状的口器和深不见底的进食道布满了全身。 “我只是想和你们介绍一下我的‘新朋友’” ...... 隔日 街道上开始布满了寻人启事,不间断的停电开始逐渐蔓延着整个城市,最终三天后——川须市大停电 恶之典的盛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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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我,这次这篇文章是我22年考入体制内,但做了一段时间后,发现自己并不适合体制。家里人又不让辞职,工作环境+家庭环境给人带来的压抑的双重产物。 抑郁期间,内心有好多话要说,但有没有东西可以宣泄,于是写小说就成了我唯一发泄负面情绪的工具。 我发现,在人生低谷期的时候,也是创作欲望最高的时候。 现在,我已不再体制内上班了,整个人轻松了不少,但创作的欲望却降到了最低,、 好了 ,这是我的旧作,应该能完结吧 第一章:家族动乱 雨,洒落人间,如同轻薄的纱帘一般,柔软且细腻。闷热潮湿的空气夹杂着泥土的气味,让人感到无法呼吸。远方浓厚的乌云和渐行渐暗的天空,也预示着这片大陆即将卷入一场重大的动乱。 “命运的齿轮开始转动,无法停止,无法反抗,一切生灵将会走上他们该有的宿命。”——《启示录四》 “铛—铛—铛—”沉闷的钟声想起,伴随着几只乌鸦聒噪的叫喊,一辆黑色的马车缓缓驶过,在泥泞的路上留下两道深痕。几个身披黑色外套的人士从马车上下来。伴随着开关车门的声响,为这场清晨的葬礼拉开序幕。只见他们缓缓走向祷告台,随着黑色外套的摆动下,隐约看到里面银色的神官服和胸口若隐若现的齿轮标志。两者揭示了他们的身份——命运神殿神官。 在这片大陆上,命运神殿,作为最大的教会。统治着这片大陆上的绝大多数信仰,没人知道它们从何而来。关于它的起源,人们众说纷纭,各路版本在吟游诗人的传唱下,更之为其披上的一层迷雾。只有在中央最高神殿的隐蔽书籍中,记载着只言片语的描述。但这并不妨碍人们对其的信仰,农夫希望能在次年获得好的收成;平民希望获得命运的垂青,鱼跃龙门,改变自己的阶层;贵族们则希望能继续巩固自己的统治,维护身为贵族的利益。由于命运神殿独特的中立原则。在过去的时间里,迅速成为这片大陆的最大的信仰源,遍布整片大陆。 远处,几个身手麻利的年轻人正在合力抬着一口棺材,里面沉睡着的,正式莱恩斯·塞克的父亲——卡姆·塞克。这位曾经的利卡镇领主,塞克家当代当家,莱恩斯心中的英雄。几天前贵族例行巡查的时候,一场突如其来的车祸彻底让莱恩斯失去了自己的父亲,也让塞克家族几度分崩离析。生命又是如此脆弱,不管你生前权倾天下还是富贵万里,在死亡面前,人人平等。 “愿命运庇护你,主的孩子。愿你能回归主的怀抱;愿神国没有痛苦。”祷告牧师说罢,左手斜上至肩出,拇指和小指微微弯曲,作出命运教会的标志行手势后,合上右手的圣典。人群渐渐散去,只剩下莱恩斯默默的站在原地,脸上毫无表情。 等到人群完全离开后,他默默的走到父亲的墓碑前,右手缓缓抚摸着墓碑。当手指滑倒:卡姆·塞克男爵,诞生与命运九七四年,故去与命运一零一二年。一向坚强的他终于痛哭了起来。 自从五年前母亲失踪后,年仅八岁的他与父亲相依为命。这些年来,他一直问父亲母亲去了哪里,得到的回答永远是母亲去了一个遥远的地方,等到莱恩斯长大后,母亲就会回来。如今,十三岁的莱恩斯隐隐明白母亲可能永远也不会回来了,但是内心却一直不肯相信这个结果。 “啊湫”过度的悲伤迅速带走身体的温度,深秋早上的寒冷让年幼的莱恩斯连连打了几个哆嗦,收拾好心情后。莱恩斯向着家族领地走去,现在当务之急的不是悲伤,而是尽快收拾残局,绝不能让塞克家族断送在自己手里。带着复杂的心情,莱恩思走向马车,快马加鞭的朝家族领地赶去。 ··· ··· ··· ··· 另一边,在一处隐蔽的空间中,一个中年人对墙负手而立。消瘦的脸庞和尾部上翘的眉毛散发着肃杀之气,略微鹰钩的鼻子和如同鹰隼的眼神。为这位中年人增添了残忍的气息。在他身后,半跪着三个带着乌鸦面具的人。烛光微微颤动,四人的影子随烛火摆动。尽管面前的中年人听完报告后一言不发,但还是让他们感到心颤。他们不知道寂静会持续多久,尽管后背全是冷汗,但只能维持这份寂静。 “我知道了,下去吧”浓厚的男声响起,打破了永恒的宁静。三位带着乌鸦面具的人士如负释重,匆匆离去。片刻之后,中年男子拿起一份报告,上面赫然写着:卡姆·塞克(保皇派)。利卡小镇男爵(已抹杀)。真实身份有待确定,五年前由于一场意外身负重伤,至今未恢复。妻子身份不明。片刻之后,男子将该份资料放于烛火下,很快,火焰吞噬了纸张,伴着中年男子嘴角裂开的微笑,鲨鱼般锋锐的牙齿在火光下反射着残忍的光泽。 “一即是全,全即是一,一切都会走向他该有的道路。熊熊的火焰将吞噬一切。不过,舞台和演员还未到齐,就让我静静的期待这旷古的巨作吧!”中年男子双手张开,作出拥抱一切的姿态,背后的影子诡异扭曲,散发这不详的气息,仿佛承载着整个世界。 。。。。。。 。。。。。。 当莱恩斯如火似荼赶到家宅邸时,眼前的火光让他感到眼前一片漆黑。到处都是仆人们的喊叫声,空气中散发着肉的焦味和呛鼻的浓烟。灼热的空气让莱恩斯剧烈咳嗽。他忍着强烈的不适,在浓烟中寻找着什么。 “老——怀——特!老——怀——特!你在哪里!老怀特!”莱恩斯大声呼叫着,一阵浓烟飘过,差点儿让莱恩斯憋过气去。老怀特是莱恩斯除父母之外最亲的人,作为塞克家族的管家。多年来尽心尽力的为家族服务。据说年轻时是父亲挚友,一起和父亲冒过险。他稳如泰山的性格和一丝不苟的精神。多次为塞克家族渡过难关,也是小莱恩斯视为爷爷的存在。 “少...爷,少...爷,我在这里。” 墙角处,老怀特气弱游丝道。“你没事儿吧!是谁把你伤成这样的?其它人呢,他们在哪里?”莱恩斯焦急地问道。要知道老怀特可是中阶冒险者,在这个偏远小镇中。能伤到他的人屈指可x数。在莱恩斯的心中,老怀特是无敌的存在,就像一尊战神般守护着塞克家族。 “少...少...爷,我时间不多了,家主在几个月前已经预估道自己会有不测。提前将这个东西交给我。”说着,又有一些血沫吐出。“现。。现在告诉你敌人是谁会徒增你的负担。记住,拿着这个,去家族西南岭的小山丘下。那里,你会知道一切。至于其他人,都...都死...了。”说罢,头一偏,已经没有了呼吸。 “老怀特!老怀特!” 没有立刻接过老怀特交给自己的东西,莱恩斯还在尝试着呼唤着他——那个被他视作爷爷的存在,他心中不相信几天前还其乐融融的家族转眼间就分崩离析。可是无论他怎么卖力呼喊,都无法改变既定的事实。过度的悲伤持续不断地袭击的年幼的莱恩斯,终于,不堪重负的他悲伤成疾,晕死了过去。 大火持续的蔓延着,人声杂乱,仆人纷纷四散逃离。火光中,人性百态在此体现的淋漓尽致,平时和蔼可亲的下人们在生死关头丑态百出:互相拉扯的、趁机敛取财物的、嘶吼的,但偏偏没有人理会昏死过去的莱恩斯。偶尔一俩名仆人路过,匆匆瞥了几眼后,慌忙逃离。 火势越来越大,夹杂着浓烟,很快就蔓延到莱恩斯这边,眼看莱恩斯就要葬身于大火之中。突然,老怀特手中的物品发出了金色的光芒,如一道薄薄的屏障,奇迹般将火势阻挡在在外,微弱的金光此刻犹如坚不可摧的战神般,守护着莱恩斯,等待他的苏醒...... ------------------------------------------------------------------------------------------------------------------------------------------------------------------------------------- 第二章 隐藏的秘密 第二天 清晨的鸟鸣夹杂着寒冷的风从领地的北边袭来。昨日整整一天的大火在领地人民的努力下扑灭。为扑灭大火辛苦奋斗一夜的领民零散离去,人们为失去领主而感到悲伤,也为卡姆一家的逝去感到可惜。大火烧毁而形成的废墟抵挡不住凛冽地北风,很快,莱恩斯被寒冷冻醒。 “阿湫——阿湫——阿湫——”连续打了三个喷嚏后,莱恩斯坐了起来。 “我...这是?”莱恩斯十分疑惑,自己竟然奇迹般的捡回一条命,他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泥土,站了起来。 环顾四周,昔日的宅邸已在大火下成为废墟,四周都是焦黑一片,还有不少不成人形的焦黑物体。举目茫然之下,只有自己这片地区完好无损。 “奇怪...”莱恩斯喃喃自语,当初失去意识的自己应该和周遭相同,理因葬身于火海之中,绝无幸免。可是,只有自己活了下来,这太不寻常了。 尽管现在还很焦急,莱恩斯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隐隐记得失去意识之前,老怀特似乎要将什么东西递交给自己。老怀特是一个聪明的人,如果这个东西不怎么重要,他也不会拼着性命托付给自己。冷静下来的他,在老怀特四周仔细翻找,终于,在几片衣履下找到了这个物品。现在最重要的事就是去老怀特说的那个地方。直觉告诉他,当他去了那个地方,他会明白一切。 匆匆安葬好老怀特,莱恩斯收拾好情绪,离开了这个他呆了十三年的地方。此刻,复仇的种子在他内心深处深根。命运的齿轮就此转动,新的传说,就此开启。 ...... ...... 路上,莱克斯看了看老怀特临死前交给自己的东西,齿轮的构造反射出青铜的光芒,与一般齿轮不同,它只有轮轴上只有三个齿槽,仔细观察,有一种若隐若现的感觉。要不是齿间传来的真实的触感。莱恩斯都怀疑自己手上拿着一团空气。 “这个东西是啥?”莱恩斯将手上的齿轮状物品翻来覆去,甚至拿起对着阳光。试图了解它内部的构造。一路上莱恩斯尝试了各种办法,甚至拿牙去咬。除了牙嗑的生疼以外,没有任何的收获。 直到太阳夕斜,莱恩斯才走到西南岭。 “这...这是哪里!”莱恩斯看到眼前的景象,不禁觉得大吃一惊。 此刻的西南岭,已经和他印象中的地方截然不同。小时候他也路过西南岭,但当时还是白天。西南岭就是一个普通的小山丘,除了石头就是石头。他不死心,半夜也悄悄遛出来看过,除了因私自遛出被父亲毒打一顿以外,并无明显不同。此刻,在夕阳的照射下,竟然出现了一个山谷。突然,莱恩斯发现口袋中的齿轮发出了淡淡的金光,随之升空。猛的一闪,化作点点金光消失不见。莱恩斯的脚下,出现了一道光圈。 “#%@¥……!”随着一声叫骂,莱恩斯眼前一黑,晕死了过去。随即消失在这片峡谷中。远方的风吹入峡谷,发出呜呜的响声,仿佛在诉说刚刚发生的事。 许久之后,莱恩斯醒来,强烈的眩晕感让他干呕起来。眼前是一处封闭的房间,在他正前面是一张书桌。桌上的燃烧的油灯和摊开的书本显示这地的主人似乎刚刚离去。莱恩斯检查了一下全身,除了胳膊出有些擦伤以外并无大碍。 “你来了,我的孩子。”熟悉的声音在莱恩斯耳边响起。 莱恩斯浑身一机灵,大喊到:“父亲!父亲,原来你在这里。” “不,孩子,如果你看到了这段声音,说明我已经遭到不测。听好,时间有限。我简单告诉你我们家族正背负的使命。以及你需要继承的宿命。”声音仍在继续。 “我们家族叫塞克,在家族的密辛中,塞克属于轮回的意思。在这片大陆上无法查到。是被抹去的历史。我们家族的历史可以追溯到世界的起源,只不过因为太过于遥远。最终仅仅继承只言片语的记载。想毕你能进入到这里,老怀特给你的东西你也看到了,那是命运的齿轮,其中一个用途是让你能都安全地进出这里。至于其它的功能,则需要你继续探索。现在我将它交给你,今日起,你就是塞克家族九十九代当家。原命运庇佑你 能...... “????,父亲,父亲,你倒是把话说完啊!”前一刻他还在认真的听着,后一刻,只见一道思维波动传来,随之内容戛然而止。这就像在追小说时,正到精彩处,突然就中断了,第二天也没有,第三天也没有,永远不会再有的那种。那种憋屈的感觉,这是我们小莱恩斯当前的感受。只见他气呼呼的跺脚,看也不看随便朝一个地方狠狠踹了一脚。 “咚——!”“噫噫噫...啊啊啊啊啊啊!”莱恩斯抱起脚大叫起来,他踢到了一处铁墩子上。先别论为啥这里有铁墩子,就冲他这时的惨叫和抱着受伤的脚似独脚鸡一样乱跳,隔着屏幕就能感觉到小莱克斯的委屈和无助感。 待到很久之后,右脚的疼通感逐渐减轻。莱恩斯在这地下室四处观看,试图寻找父亲卡姆·塞克留下的东西。突然,脑中疼痛感袭来,一个从旷古传来声音响起:命运的力量无处不在,却又无所不能,它支配万物。我们一族是被抹去的禁忌存在。切忌不要在命运神殿面前使用这股力量,会产生大恐怖。最后,玩弄命运的人终将被命运玩弄,一切生灵都会走向它该有的宿命。 随后,这股声音消失在莱恩斯的脑海中。等莱恩斯缓过劲来,发现身体中多了一股奇怪的力量,同时他发现自己的的精神世界中有一颗倒着的树木,左右躯干各延伸出四个树枝,在树枝的尽头个有一颗奇怪的圆圈。有趣的时,收尾两端也有一个圆。莱恩斯研究了很久都没研究出为啥他精神中的树是倒立生长。但小孩子的天性让他很快忘记了此事。此时的他正被桌台上的纸条吸引。 纸条上写着:亲爱的莱恩斯,如果你看到这里。证明我的留影被触发了,我很可能遭受到不测。现在的你身体瘦弱,虽说有些三脚猫功夫,但也无法面对危险,更别说继承我族宿命。抽屉下有一封信,是我年轻时的好友——也是坎佩斯特理工学院的现任院长「狮心王」莱因哈特·莱昂。把信交给他,他会安排好一切。至于怎么去学院,就是我对你是否能继承我族的第一个考验了... ------爱你的 卡姆·塞克 收好纸条,莱恩斯果然在抽屉立看到了提到的信件。同时也看到了几枚银币。以他对帝国的了解,他家在帝国的南方偏隅地带,上方是坎佩斯特理工学院的落址。期间隔着名为「暗夜星林」的森林。莱恩斯可不想过去被凶兽当成饭后甜点。 “嗯...在莱昂市么,看来,只能考虑传送阵了。”他喃喃道。“可是这种超远程传送阵需要巨额的金币,区区手上的几枚银币简直如同杯水车薪。当务之急是找到如何赚钱的方法。”莱恩斯背着手来回踱步,思考如何能短时间搞到足够支付传送阵的金币... ------------------------------------------------------------------------------------------------------------------------------------------------------------------------------------- PS 当时其实写了不少,大概有三十章的样子,每章在3k-4k不等,多的能达到6k 后来抑郁症好了,就。。。。咕咕咕了。 我也希望能把它写完,尽我力气吧 下面是我写的章节截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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脑袋一拍写的文,请诸位不要大意的看看。 其一 人们为何会彼此争斗呢。 女武神小姐规规矩矩的坐在地上,脑袋里浮现出这个问题。 不管是什么人,不管是什么身份。 只要带着点点星火的眼神彼此对撞。 就开始了一场战争。 就算是知性神秘的贤者小姐,纯洁无暇的圣女殿下,亦或者带着异域风情远道而来的精灵公主。 也不会有丝毫区别。 “干O娘咧,你个O池O级!” “哈?你TM在贡三小?” “来秀的是不是?信不信我一拳打进你的OO里!” 人与人之间,都会有分歧。 理念不同,会吵。 爱好不同,会吵。 信念不同,也会吵。 本来就是来自于不同的地方,有不同的性格和处事方式,有摩擦也是正常的。 虽然在同一理念的支持下,暂时的结成了小队。 ……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呢。 “喂,那边那个,不要想着置身事外啊!你也有嫌疑的!” “没错没错!不要一个人在那里装深沉!” 战火终于蔓延了过来。 女武神小姐想着,脑袋里的思绪逐渐清晰。 她右手捏着下巴,左手抱在胸前,昂起头看着眼前的知性神秘的贤者小姐,纯洁无暇的圣女殿下,抑或是带着异域风情的精灵公主。 “屁是猪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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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章 第一章 嘛,因为闲在家实在是没事情做,想起了三年前的叔叔腿毛,由于以前的旧坑已经进了时空漩涡,所以开个新坑咯。 另外剧情中还有很多很多人物没有名字,所以现在募集人设,可以随意发挥。 在本文里你会看到,飞机坦克大炮大战刀枪棍棒,不知道谁是真主角,花式领便当(大概),阴谋论,无间道,间谍活动,龙傲天但是装逼被打脸,古斯塔夫巨炮,真陆地巡洋舰,战斗力崩坏,吃设定,由于本文原本是发布在下限区的R18文章,这里仅作为排除绝大多数R18因素只推主线剧情的版本,所以只会在下限区那边完结一个大章节时这边才会有对应更新,所以催更请勿在此地催(你以为真有人会来催你?)。 下限区链接见我的签名档位置,这里就不单独放出了。 下面上一个本文编年史,不涉及剧透,如果你有写一个人设加入本文的打算,那么欢迎。 本文一切人物均为虚构且均满18周岁,如有雷同,纯属意外。 另外,人设图和插画正在约稿中………… 以下人设来自游戏“美少女花骑士”人物立绘,嘛,反正不含商业元素,就将就脑补一下吧,只会发一些重要角色,主要角色的立绘我是单独找画师约稿的,应该不存在侵权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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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并不温柔。】 万里川未用尽全力拔出钢笔,同时深吸一口气。腐肉的腥臭味涌入鼻腔。孽兽的血自脖颈间喷洒而出,溅在她的胳膊上。那血是黑色的,有如粘稠的影子,附之不去,灼烧着万里川裸露的皮肤。未以左手轻轻拂过孽兽的双眼,想要使其瞑目。然而它面目可怖,绿色的眼珠向外凸出,竟然没有眼睑。万里川未叹息一声,正欲起身,却发现周身自夜幕中浮现出许多对绿色的莹光,皆是孽兽的同类。它们包围了少女,一齐低声嘶吼,声音像是闷雷在喉咙里反复滚动。到这一刻,万里川未终于明白,自己一直都在被往包围圈里驱赶。 “猎狐”——那些家伙躲在幕后,一边打量她们作为商品的价值,一边嗤笑着这么称呼。 【生活总是折磨多于快乐,苦难甚于幸福。背负重担的人们努力前行,却未必能得到应有的回报,反而无端遭遇恶意与不幸。正义时常迟到,以至于美德难彰,劣行常在,良善者无所得,而不义者却逃脱制裁。并且有时候它还要踩在你的脸上,嘲笑你对此无能为力。】 孽兽自黑暗中现身。首先是头颅,它们没有嘴唇,枯黄的尖牙裸露在外,彼此错乱相交,咬着白色的雾气。就连月亮也不忍目睹如此邪恶之物,此刻已然悄悄潜藏进云层之后。孽兽们四肢粗短,躯体瘦长,就像是一只只被剥去了皮肤、血肉裸露在外的大型猎犬。身上长满了鳞片似地大大小小的肉瘤,随着肢爪前迈带动粘连的血肉相互挤压,一层层如波浪般前后起伏。 “来啊。”万里川未小声说。侑还在等着她回家呢!炉边侑,一想起那孩子总是最先想起她的笑容来,那就像晒暖的猫眯着眼睛,翘起了唇角的长胡须。于是万里川自己也忍不住露出微笑。 【但也正是在这样的世界里,让我遇见了你。于是我平生所能够想象的最为英雄的事,就是和你一起努力活下去。】 彼时同今夜一样暗无星光,月亮亦藏进云幕之后。万里川未在楼宇间仓皇逃命,却因为失血过多,终于从半空中掉了下来。她尽力在半空中调整翅膀,却还是重重摔在了阳台上。在失去意识之前,万里川最后的记忆便是炉边侑露出来的两条尾巴。当时她还在想,这个妖怪看上去不太呆呆的——现在也是,侑在家里总喜欢对着远方发呆,眼睛里亮晶晶的,倒映出无垠的青空。 啧!万里川未啐一口唾沫,反手握紧钢笔,另一只手抓住死去孽兽的前肢,慢慢弓腰起身。那些怪物们发出短促的咆哮,借黑暗的掩护一拥而上。成对的绿色幽光浮动在半空之中,忽明忽暗,融进腥臭的风里。只不过短短一瞬,万里川便仿佛看见孽兽爪尖上的寒光,直指她的鼻尖。死亡扑面而来。 【我还有很多话想对你说,很多山川和云想和你一起去看,很多白天与黑夜想同你度过。可惜没有时间了。】 她甩动手中的尸体,狠狠砸中迎面的孽兽。只听见一声轻微的呜咽。尸体铁棍般的背脊正砸中孽兽的头颅。连带凸出的眼珠,怪物的半张脸都塌进肉里。万里川踏前一步,仿佛身体乘上了夜风。少女手中的钢笔挽了一个花儿,甩落点点黑血,自下而上直直刺进孽兽的咽喉里,继而用力一搅。除非同类,这世界上再难有什么怪物,能够在速度上胜过万里川未。 就像她的姓氏——那是她和炉边侑一起挑选的。“就叫万里川吧。”她抱着侑,两人一起躺倒在电暖气片前,盖着一条毯子。窗外远山苍莽。“我来带着你远飞过万里山川。” 【长话短说吧!】 万里川未反旋过身,腰肢下沉,抬肩将孽兽猛摔过去,顺手收回钢笔。那怪物还没有死透,肢爪仍在拼命挣扎,却和其它扑上来的猎犬撞在一起,被同类的尖牙利爪撕成了碎片。见一击不成,孽兽群向后回跃,面对万里川呲着牙齿,摆出威胁的架势。 粘稠的黑血慢慢顺着她衣服的褶皱汇聚一处,然后便仿佛凝固一般,不再向下滴落。万里川未浑身上下皆沐浴着孽兽的血,看上去既狼狈不堪,又凶狠可怖。 【藏好尾巴和爪子,不管什么样子的你都很漂亮。注意保暖,晚上睡觉的时候盖住肚子。啤酒少喝,一次不许超过两瓶。别再挑食,多吃青菜和水果,但不要馋巧克力,也不要喝牛奶。】 自背后传来尖锐的风声,接着一股孽兽独有的腥臭味便涌了上来。这些生物既邪恶又狡诈,一只猎犬悄悄独自行动,隐去行踪,直到致命的距离发动偷袭。它后肢发力,斜着长大嘴巴,咬向万里川的后颈。眼看爪子就要搭上少女的肩膀。与此同时,万里川未身前的孽兽们也再度猛扑上来 还有什么忘了的吗?她问自己。 近一丈长的漆黑羽翼舒展开来,扫清天地间的秽气。万里川未原地腾空而起。月亮自云层中露面,冷冽的光芒洒在她的翅膀尖上。只见一根根修长的羽毛整齐如一,边缘泛着清亮的光泽,摄人心魄,锐利如刀。少女轻身旋转,划过孽兽的头颅,自半空中将其斩作两断,而黑羽之上滴血未沾。 【还有——】 黑暗里闪过一道火光,继而是一声低沉的闷响。万里川未忽然被什么东西向前推去,然后摔回地面。剧烈的疼痛让她整个人扭成一团,少女的喊声被硬生生绞碎在喉咙里,无论如何也发不出来,她的下腹被打穿出一个拳头大小的血窟窿,脊椎也被子弹打碎。 “LUCKY,一只鸦天狗。” 孽兽们扑向猎物,咬住她的喉咙和四肢。万里川被迫只能发出嗬、嗬的喘息。月光照亮了持枪的来人,同时也是孽兽的主人。这些猎犬负责将猎物驱赶进包围之中,并与之缠斗。“猎狐”是一项优雅的贵族运动,最后由主人亲手射杀猎物乃是规矩。 “我正好想要一条羽毛斗篷。” 羽毛斗篷?这就是她们杀戮的理由吗? 什么啊…… 她有着一双漂亮的绿色眼睛,金发微卷,皮肤白皙,头戴一顶黑色的小圆帽。身上穿着红色大衣和白色裤子的猎装。未第一次看见猎人的真面目——长着和自己同类的脸,甚至还有三分稚气。 她用枪口小心翼翼地拨弄着万里川的羽毛,鉴赏其色泽与长度,露出满意的表情。 “遭……报应……”寒冷流走万里川的生气。 “报应?”猎人歪着脑袋笑了,棕色皮靴踩在万里川的伤口上:“四百年来我从未见过什么有报应。” 一只孽兽衔住万里川未先前丢掉的手包。对方拿枪口挑着,仔细找了两遍,但没从中发现什么有用的东西。于是干脆将其甩远。万里川未庆幸自己已经提前丢掉了所有和炉边侑有关的事物。但有件事情还是迟了一步——她本来应该将这句话亲口告诉炉边侑的。 【我爱你。】 一盒化掉的冰淇淋从里面滚了出来,那是万里川未在生命的最后时刻看见的东西。随后,她的眼睛永远失去了光芒。 万里川未捡走柜台上的冰淇淋,给队伍后面的人让出空位,同时伸手接过找零的硬币。她和炉边侑都喜欢朗姆葡萄干口味,本来想干脆就买两盒好了。可惜囊中实在羞涩,更别提日后用钱的地方多得是——租房子,找工作,买家具……总而言之,要在一片完全陌生的土地上开始新的生活,一元钱必须想办法掰作两半花。 喇叭里响起女式电子音,便利店的大门自动朝两侧滑开。万里川捏着冰淇淋,迎面撞上残暑的温浪。今年夏天好像更热了,哪怕已经入秋,走在外面也会出一身汗。 要是早出生一百年就好了。有时候万里川不由得会这样想,以前没有海关,出国也不需要什么证件。不像现在,她和侑提心吊胆好几个月,伪造了一沓材料,才终于办下合法的身份,拿到手两份薄薄的护照,而这过程到了外国还要在经历一遍。而最重要的是,听说以前可没有那些随意猎杀妖怪来取乐的家伙。 万里川出生不久,父母就命丧那些家伙们之手。她们只来得及告诉小万里川一件事:“不要暴露。”甚至连名字都没有来得及起。未曾短暂地遇见过一次同类,当时是子夜时分,她们藏身于山洞里,点燃一丛篝火。木柴噼里啪啦地在火中作响。同类神色倦怠,双眼内陷,说:“他们藏在人群里,他们藏在阴影里,他们藏在所有的地方。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他们从何而来,为何行事,但是仿佛全世界都站在他们那一边。而我们只有逃窜。”两人在清晨分离,从此再无音讯。直到现在,她遇见了侑,彼此依偎,着一同度过三年时光,能搞清楚的依旧只有一件事——不要暴露。 但这到明天为止了,明天中午她们就会坐上飞机,到了傍晚便在异国降落,从此再也不回来,。远离恐惧,余生宁静。万里川未捏着找回的硬币,其中有一枚五百日元。毕竟是出生的故土,万里川本想从硬币中间打个孔穿起来,做成纪念。她轻轻掂着五百日元,不行,还是太贵重了些,五日元刚刚好,而且也更有纪念意义。 便利店离炉边侑不远,就快要到家了。她们住在临郊的便宜房子里,虽然离打工的地方很远,但贵在房东并不在意租户的身份是否合法。这时候太阳已经落在了地平线下,在黑色的群山尽头,深蓝的夜幕压倒最后一片挣扎的红光。建筑背后传来嘎嘎的叫声,有一瞬间万里川未感觉自己看错了,一只乌鸦从阴影中钻出来,在空中盘旋数周后停在树梢上。 乌鸦的眼睛难道是绿色的吗?它歪着脑袋,似乎是在打量万里川。 只是一只乌鸦而已,万里川未把冰淇淋放进手包里。表现的和常人一样,不要暴露,她告诫自己。同时脚下转过一个弯,朝远离炉边侑的方向走去。但万一呢……不能冒险。 嘎! 万里川下意识回头张望,那乌鸦已经不见踪迹,有可能是飞到其它地方去了。 她瞥见家里只关了一半的窗户,光芒透过窗帘晕出来,温暖可亲。未仿佛也闻见了晚饭的香味。这样的话恐怕会化掉……她把冰淇淋放进包里。少女不紧不慢,离家越来越远。她打算绕一大圈,确定方才只是自己在过度紧张。 残阳燃尽,暮色渐浓。沿着长满爬山虎的围墙上坡,再经过两个路口之后,她心底估摸着差不多远了,站定脚步,转身朝来路回望。 一对绿色的眼睛也正看向万里川。它忽地闪了两下,随后消失不见了,只留下树丛哗啦啦的响声。万里川和侑居住的这作小城市靠近山和河流,有时候会有狐狸或者黄鼠狼闯进来,它会是狐狸或者黄鼠狼吗? 未掏出手机,一边走一边删除与侑的一切消息记录——不要暴露。扣掉黏在钥匙上的带有门牌号的布条,撕碎先前不知道什么时候侑写给她的采购清单。还有钱包里的合照。万里川把照片卷在香烟外面,然后点燃。夜色里亮起一点微弱的火光,慢慢将两人的回忆焚成青烟。 那对绿色的眼睛没有跟上来,万里川走到路口。果然是想的太多?她刚松下一口气,耳边却传来了“嗬、嗬”的兽响。一团阴影蹲在少女左手边的道路上,眼睛里闪烁着绿色的凶光,上下游弋变换。未的心脏咯噔一下,慢慢沿着墙壁向右走去。 阴影跟在她的身后,脚步无声无息,喉咙里的“嗬”响却越来越大,到最后仿佛已经抵上了少女的后背,只等她一回头,就要咬断她的脖子。 这绝不是山里的野兽。万里川从手包里摸索着,掏出一支钢笔。她拧开笔帽,大拇指扣住鼻尖,传来轻微的锐痛感。能行,能当做武器,她想象着这东西猛地刺进野兽的血管里。力量不是问题,她可不是女孩儿,妖怪不缺乏力量。 但要真的是普通的女孩儿就好了。 万里川未骤然停下脚步,反握钢笔猛地转身。野兽的气息和声音却突然消失的无影无踪,她的面前空落落的,仿佛之前都不过是紧张过度的幻觉。数息过后,一辆小汽车同她擦肩而过。汽车前灯扫开一片明亮的区域,随后便又归于黑暗。 “汪!汪汪!!!”不知道是谁家的狗叫了起来。 前方还有路。冷汗顺着万里川未的额头流下,麻烦大了呀,侑,这次要是能回去……啧,少女咂咂嘴,要是能回去,她才不会把这件事告诉炉边侑呢!万里川顺着道路走下去,她知道就算看不见,那东西也依然在跟着她。 “他们一旦粘上猎物就绝不松口,一天、两天,甚至是一个月。”山洞里的同类曾说。洞口传来呜呜的凤鸣。她掀开自己的衣服,露出小腹拳头大小的红色伤疤,在跃动的火光下分外可怖。“看看这个,就是我曾放下戒心的后果,只是活下来已经万幸。” 不知不觉间,万里川未已经能听见哗啦啦的水流声。她在河边的道路停下脚步,此地远离居住区,因而人烟稀少。跨过桥梁过去便是山路和森林。夏天最热的时候她曾和侑来过河边一次,同样也是夜晚,河滩上零星有萤火虫飞舞,她们便在其中接吻。 保佑我,侑。万里川咬咬牙,攥紧钢笔,突然跳下河堤,侧身沿着斜坡滑落向下。黑漆漆的孽兽跃出桥梁,仿佛浓稠的阴影粘在它的身上。那怪物直勾勾地盯着未,朝她猛扑过去。 就是这里!万里川用左脚停住下滑的趋势,足下蹬地,看准时机抛出手机,塞住孽兽的嘴巴。那黑暗里诞生的怪物凌空将手机咬成碎片。但与此同时,万里川已经将钢笔深深横刺它的脖子。 明天之后要买一个新手机了,万里川未心想,不过万一自己死在这里,也要确保对方无法从恢复的信息里找到侑的踪迹,只是删除的话,可没有物理毁灭保险。 她的周身浮现出许多对孽兽的形迹,绿光莹莹闪烁。有那么一瞬间,万里川未觉得自己仿佛回到了萤火虫的夏夜。 万一……死掉的话…… 侑做了一个梦。 她梦见自己第一次和万里川未相遇——那时候自己和未都还没有合法的身份,更没有姓名。她也没有一个安稳的家,而是偷偷住在无人的空房子里,所有的家具就只有一个缺口的纸箱。每天她就变回猫的模样,钻过栏杆,跳过阳台,回到纸箱里,枕着自己的衣服睡觉。那一天是个安静的夜晚,突然间噗通一声,未就从天上掉了下来。 她用凌乱的羽毛裹住身体,然而羽毛上到处都是血。万里川未背靠墙壁,发白的嘴唇紧绷着,双眼一动不动地紧盯着侑,似乎要将她钉在地上。“别害怕。”直到炉边侑露出自己的第二条尾巴,让她确信彼此乃是同类,她才放心地昏迷过去。 后来侑才知道万里川的身上到处都是伤口,流血过多原本就已经使她浑身冰冷,失去知觉。更别提从空中掉下来还摔断了自己的双翼。但即便如此,未当时也拼命强撑着,坚强,勇毅,绝不坐以待毙,那时她的表情令人既心疼而又感到安心。 炉边侑摇摇脑袋,逐渐清醒过来。她趴在沙发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清凉的夜风潜入进来,吹起米黄色的窗帘,发出啪塔塔的声响。房间里收拾的干干净净,所有的私人物品都被收进了两个行李箱中,大的是白色的,小一点儿的则是粉色的,都贴着黄色的皮卡丘。炉灶上燃着小火,锅里炖着土豆和洋葱,咕嘟嘟地冒泡,等待未归之人。 两份崭新的护照躺在炉边侑眼前的桌子上,那是她们花费了许多心思才办下来的。到了明天,她们就会乘坐飞机离开这个国家,到再不会被人当做猎物随意杀死的地方去。入夜之后气温下降的厉害,炉边侑忘记关上了窗户,她扯紧手边的毯子,蜷缩成温暖的一团。 快回来吧,她想,未。 大概是想写一个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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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起始 其为永恒之夜,无繁星点缀,无银月悬挂,永不至黎明,亦不返黄昏,不见白昼,群魔乱舞。 在这黑暗之中有一个充满鲜血与尸骸的湖泊,散发着白色幽光的小点在湖的周围漂浮着,一只手从血湖的边缘伸了出来。 手按到地上,另一只手也破开鲜红的湖水伸出来按到地上,用力把水下的身体拉出血湖。 一个赤裸的男性从血湖中爬了出来,他有着漆黑如猛男的头发和琥珀色的瞳孔。 他挣扎着站起来,力量一点点充盈着身躯,血水随着他站立,从他身上落下,没有留下半点痕迹。 “这是哪?” 站起来的男性茫然的看着四周诡异的环境,他有着一身健壮的肌肉,就叫他猛男吧。 猛男环视着四周,自己在一个血湖岸边,湖水上漂浮着肉块和骸骨,看不出过去的姿势,湖的四周漂浮着散发白色幽光的不明存在,往远程看去是一望无际的黑暗,脚下的土地没有植物生长,遍布凌乱的岩石,头顶的天空没有繁星,亦无明月。 猛男捡起一块趁手的石头,向着黑暗的荒野走去。 当猛男走出白色幽光笼罩范围时,一些散发着白色幽光的未知生命,简称浮光,飘了过来,环绕在他身边。 猛男略带好奇的伸出手去,却被浮光敏捷的躲过,猛男笑了笑,感觉心情好了一点,在浮光的环绕下,充满勇气的走向黑暗荒野。 血湖在猛男身后渐渐远去,唯有浮光照耀着前路,几个浮光突然离开猛男的周围向左边飞去,猛男定下来,向左边看去。 一个怪异的存在在浮光的照耀下出现在猛男的眼中,它看着像童话故事中的哥布林,类人的外形、淡青色的皮肤、精灵般的尖耳朵、鹰喙般的勾鼻、但鲨鱼般的锯齿尖牙和如利刃般锋利的十指,彰显其并非善类,应是眼睛的地方则完好无损,没有伤口,但也没有眼睛,矮小的怪物四肢着地,勾鼻抽动一下,沉默的爬向猛男。 猛男握紧手中的石块,摆出一个姿势,怪物在接近猛男大约两米时双脚猛然蹬地,向猛男飞扑而去。 猛男不闪不避的举起石块,向前一步,瞄准不断接近的丑陋头颅,用力的砸下去。 凭借手长和优秀的动态视力,猛男成功的砸中怪物的头颅,制止了怪物的飞扑之势,把怪物砸在地上。 怪物发出一声低沉的嘶鸣还欲挣扎爬起来,猛男抬起一脚踩在怪物的背上压制住,弯下腰,按住怪物的头,举起沾血的石块,一下、两下、三下、四下…… 直至怪物的头颅被彻底砸碎,猛男才放松下来,也不嫌脏,就这么一屁股坐在碎肉血滩上。 在地上坐了一会,恢复体力后,猛男站起来,拍拍屁股上的碎肉,徒手拆开了怪物的尸体,拔出怪物的筋,取出怪物的骨,与染血的石块组合在一起,制成一把筋骨石锤。 “一锤一个。” 猛男挥舞一下筋骨石锤,发出呼呼的破风声,满意的点点头。 第二章:风精灵 猛男提着石锤,环绕的浮光,走在黑暗的荒野上,尽管不知前路何方,亦无目的所在,他笔直的前行的,只要不停下来,总能找到什么的。 不知走了多久,环绕身边的浮光分出一些,向右前方飞去。猛男快步跟上。 不多,数十步,猛男走到一块黑色三棱柱前,浮光在周围环绕着。 猛男围着地上的黑色三棱柱转了一圈,没看出有什么危险性,试着伸出手准备捡起来。 当手指触碰到黑色三棱柱时,三棱柱突然虚化,一股旋风从中涌现。 在三棱柱虚化时便察觉不对,后跳一步的猛男望着旋风,抬起刚刚伸出去的手,看着手上的割伤,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嗯,有点咸。 旋风渐渐平息,尘埃落下,露出一个微小的人形,绿色的长发,绿色的瞳孔,带有尖角的薄翼,不到十厘米的身高,就像是童话中的小精灵,明显不对的是身上缠绕着不祥的黑色气流,双眼无神,有一股死寂的味道。 怪物精灵朝猛男抬起手,有什么眼睛看不到的东西向猛男袭来,是风,有如飞舞的利刃般的疾风。 猛男向前一个翻滚,勉强躲过无形的风之刃,快速弹射起步,扬起手臂,高举石锤向怪物精灵砸去,然而,怪物精灵的速度更快,一股暴风从怪物精灵体内涌出,强大的风压把猛男弹开,怪物精灵张开双臂,做成一个拥抱的姿势,又把双手合在一起,十指交缠,聚集出威力比风之刃更强的风之矛,向猛男射去。 被暴风弹开,飞在半空的猛男来不及躲避,勉强把石锤架到面前以期挡住风矛。 由螺旋气流组成的风矛带着些许空气中的尘埃,在尾后留下扭曲的痕迹,贯穿石锤,削掉猛男的左手大拇指,洞穿猛男左肩,打开一个直径三厘米的空洞。 穿过猛男的风矛带着绞碎的血肉,飞出数十名才猛然爆开,有如夏日盛开的绯红烟花。 跌落在地的猛男发出一声闷哼,快速爬起来,忍住疼痛,把手中失去石头仅剩筋骨的破烂往怪物精灵一扔,冲了上去。 怪物精灵随手发出几道风刃斩开向她袭来的破烂,张开双臂做成一个拥抱的姿势,大气疯狂的向她怀里涌去。 左右移动躲开几道风刃,猛男还在往前冲,猛男已经判断出怪物精灵操作大气的范围了,约在怪物精灵的一米直径之内,每次攻击都是在那个范围内来的,而且风刃也不是完全无形的,风刃经过的尘埃都会被扭曲,在脚踏大地能自由移动时都算不上威胁,值得注意的只有怪物精灵正在聚集的风球,及突进怪物精灵的领域一秒之内就要分出胜负。 三米,怪物精灵收拢双臂,像是在拥抱风球,而风球像是逃离般的飞快离开怪物精灵怀中,向猛男飞去,见此,猛男双臂交叉档在脸前,正面迎上风球。 两米五,风球在接触到猛男的瞬间爆开,无数利刃般的疾风涌出,把猛男笼罩在其中,扬起的尘埃与呼啸的狂风形成了一个直径三米的风之死界,遮蔽了白色幽光。 怪物精灵两手相握放在胸前,闭上眼睛,做成祈祷的姿势,一根又一根的风之箭在她身后凝聚着。 沉重的踏步声传入耳中,怪物精灵睁开双眼,一个残破的人形冲出风界正朝她袭来,她抬起手臂,然而太慢了,两者已然不足一米。 猛男用仅剩的一只眼睛紧盯着怪物精灵,双臂已然残破的近乎骨架,根本抬不起来,他张开下颚,借着冲锋之势,轻轻含住,一拉。 一张血盆大口将她笼罩其中,这就是怪物精灵最后的记忆。 “▁▂▃▄▅▆▇█████” 红宝石的血液飞舞,无头的尸体落下。猛男发出了野兽般的怒吼,最后一口咬碎了口中的头颅。 第三章:莉莉 浮光在猛男身上飞舞着,感觉口中味道不错的猛男正准备嚼嚼咽下去时,残骸化作一股疾风破开了猛男的嘴,他赶紧看向地上的无头尸体 果然,无头的尸体也化作一股疾风,与头颅残骸所化的疾风混在一起化作人形,怪物精灵,复活。 在两股疾风混合时猛男便冲了上来,在疾风刚化作人形时,猛男一个高抬腿,直接把怪物精灵从空中按下来。 “等等!等等!拜托饶我一命!听我解释!” 正准备用力踩死的猛男不由一愣,脚下的精灵死命推着他的脚板,然而力量太小了根本挣脱不开。 “内脏,内脏要爆了,拜托高抬贵脚,饶我一命。” 看着双目突出,小口一张一合,有如缺水的鱼一样的精灵,猛男松了一点力,但没有把她从脚下放出去,弯下腰,仔细一看现在精灵身上完全没了那诡异的黑色气流,但也不能表明她是无害的,想着脚上又用了一点力。 猛男张了张口,感觉口中火辣辣的痛,舌头被割了三四刀,牙齿少了八九颗,朝一边吐了口血水,猛男张口。 “喂,说点什么。” “我是风精灵,莉莉,真的很对不起,刚才袭击你不是我的本意,真的对不起,可以抬一下脚吗?” 风精灵莉莉把一只手从脚下拔出来,举起手说道。 “继续,你来自哪,这是哪里,还有之前的记忆吗?说一下袭击我的原因。” “我来自精灵之乡,这里是哪里,我也不知道,刚才的记忆还完好的保留着,在那黑色气流的缠绕下,那时的我心中只有破坏的欲望,对,什么都想破坏,包括我自己。” 风精灵莉莉边说着边推脚趾把另一手拔了出来。 “拜此所赐,我现在的力量也衰弱到很低的一个程度了,连风都操纵不了,我现在对你是没有威胁的,可以放开我吗?” 把身体拔出来后却怎么都拔不出腿的莉莉抬头望着猛男一脸期待,却又很快两颊泛红的移开视线。 “对淑女绅士一点好吗,我虽然胸部不大,但也算女孩子啊,女孩子就是淑女,男生就是绅士,你们人类不是常说绅士要对淑女温柔一点吗?还是说只有大胸才算淑女?” 莉莉说着抓住两侧胸部往中间靠拢,试图挤出个沟来。 “人类?我是人类吗?” 猛男重复着人类这个词,犹豫了一下还是抬开了脚。 浮光在猛男身上飞舞着,疼痛一点点退去,浮光在治疗猛男,伤势渐渐好转。 “这是什么?微精灵?感觉又不像。” 莉莉伸出手去触碰浮光,却被浮光灵活躲过。 “你……” “嗯嗯。” 莉莉点点头表示自己认真听着,猛男张开口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我……” “嗯嗯。” 莉莉点点头表示自己认真听着,猛男纠结着,就下来要做什么,不知道,要带她走吗,带与不带,难以决定。 “算了,我们就此别过吧,希望你不要再被黑色气流缠上。” 猛男说完准备离开,方向,随便选一个就行了。 “哎哎哎!等等,等等。” 刚转身迈出一步,就听到风精灵莉莉在那大喊着,转头看向她。 “能带上我吗?” 莉莉一脸期待的问道。 猛男想了一下,算了,带上她吧,点了点头。 莉莉露出高兴的笑容小跑着冲向猛男,顺着猛男的右腿爬上去了,猛男犹豫了一下,没阻止她。 “轻点,我疼。” 猛男面无表情的说,因为莉莉是抓着猛男身上的伤口往上爬的,有些伤口神经没坏死,敏感的很,要是莉莉刚好按到神经上面,很疼的。 “哦哦,对不起,对不起。” 说着莉莉爬的时候都会看一下再伸手。 “呼,上来了。” 莉莉爬到肩膀上找了个伤口坐下来。 “大个子,你叫什么呀。” 名字?猛男歪了个头,感觉有很多,但又一个也想不起来。 “不知道。” “那我怎么叫你啊,一直叫你大个子吗?要是出现个子比你大怎么办呀。” “随便。” 猛男迈开脚步,骨手扶一下肩上没坐稳的风精灵莉莉,在浮光的环绕下,继续探索着黑暗的荒野。 “我给你起个外号吧。” “可以。” “狂乱,感觉你又疯狂又混乱的,怎样,很贴切吧。” “还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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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娜桑早安午安and晚安,我是新人帮助小鸡 来sstm也有好久啦,之前在看到论坛有文字区的时候就想过发一些自己写的文章上来,但是却因为懒一直没弄。 今天整理电脑,偶然发现了自己去年架构的一个小说的世界观。本来想写成小说投稿给菠萝包的,但是写了几章感觉自己的文字功底还不到家,有点卡文的样子。 所以我就沿用了这个世界观,把里面的一个配角写成主角,当做一个练笔作品。 尽量做到勤奋更新(但愿自己不要懒癌发作咕咕咕) 希望大家能够喜欢!如果有建议之类的就更棒啦 ==================目录====================== 序章 血色苍穹(9月5日更新) 第一章 暴雨梨花(9月5日更新) 第二章 繁星的声音(9月24日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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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位大佬好我是一个入坑不久的萌新,因为与人说过要开始将小说放到文学区连载而来,文笔可能会很差请各位大佬指教! 夜色黯然…幽邃的林间空地地上…穿戴着令人难以观察到面容的灰色带着兜帽的男子微微的低下着身,呢喃着无人能够听到的微小的话语… 在男子面前的空地上由两块明显的场地,构成一块使用大量的腥臭的血液勾画着难以形容的椭圆而又及其规律的法阵… 阵内闪烁的是由天然的矿物得到提炼之后的物体…栩栩如生就如三个正在仓皇逃窜的人类一样扭曲着…无助的朝着天空伸出了自己伤痕累累的手臂想要逃出去…经过雕琢的脸上惟妙惟肖的表现着当时的绝望…. 而根部的三个人双腿就被一双可怖的巨口没入似乎正要将他们给生吞入腹…椭圆的法阵最外侧编写着难以辨识的不明文字… 而作为召唤某个有名存在的遗存下来的物件…便是那有名的大概让人想到名为潘神存在的苏格兰风笛…遗物存放在冰冷的石台上… 似有似无的石台上似乎充满了名为血腥之气的常人难以忍受辨识的存在…有序的排列着正在随着男子的手指的挥动而一闪一闪的散发出…难以辨认的黑红色光芒仿佛正在召唤着什么… “咚!”铭刻于未知境界的钟声响起,毫无征兆的腥风渐起。将黑暗渲染涂抹着犹如顽劣的孩童 “吾之术乃水…冷而湿…即为生命的源…亦为滔天杀戮”…就像是某种仪式的必备的咒文般男子继续咏唱着… “吾基盘是炼金之仪,将凡物化为黄金之仪。此乃提取淬炼…将其升华之仪,亦是常人禁忌之仪”…腥风逐渐的汇聚于圆阵,黑红之光摇曳着时而明亮时而暗淡呼应于狂风而舞。 随着仪式的进行三个逃难的人一般的矿物慢慢溶解,精心雕琢的面庞变得残缺而不全,与巨口一同飞散在了血中 “祭以天明唤者之血,品以魔道之石….吾亦是行善者亦是惩恶者…吾面容已将改变故此”…仪式慢慢的到达了高潮,不可视的座之孔洞已然打开。腥风骤然的溃散黑红之光沉寂迎接着那神秘的尊贵 “起誓于此!吾真容将于吾盟友,吾之朋友共享!我们将如夜之影而动!魔道之仪已然满溢!听从吾之声从抑制之轮出现吧!天平的守护者!” ....今天的正文部分就到这里了...明天会更新后续请各位大佬指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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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個新坑,只是個萌新,想到什麼寫什麼,文筆可能有點不好,拜託各位包容啦XD 1. "頭好痛啊.........." 在連續工作了快12個小時後的我,終於可以回家休息了,雖說遊戲工程師這個職業賺滿多的,但是感覺身體真的快撐不住了啊。 "等我賺夠了一定馬上換了這該死的工作,這可真不是人幹的" 雖然真的很想換工作,但對於只會寫程式還有搞些小東西連社交都有問題的我大概也無法那麼快換跑道吧,認知到了事實,只能無奈的接受現況的我,在天都快亮的時候,拿出了鑰使打開了自家的大門 我的房間是一個普通套房,雖然格局和一般人家沒兩樣,但是一進門的正中央就能看到由密密麻麻的電纜線組合而成,佔據了大半空間正在運作的【超腦】,第一眼看起來一定會被嚇到,但因為我只有一個人住所以也沒人有怨言,雖然有些浮誇但這東西上面除了像LED等小玩意之外全都是我做的,呵呵。我從高中畢業後就常常搞這些,雖然看起來像是不務正業,但在我唯一的朋友阿勇的熱心幫忙,還有他的一些特殊管道的幫助下,我成功的進入了一家世界級的遊戲公司。 我進到了家裡後馬上洗了個澡,熟練的從冰箱拿出了一杯啤酒,繼續操作著上次所剩餘的工作,我正在創造第二台超腦,是基於我製造的第一台超腦的改良版,至於第一台......已經被公司給幹走了。 "今天之內應該能把最後的部分結束吧" 這東西能完成的話就成了當今世上唯一能完全將人的意識融入到虛擬世界中的機器,我已經花了無數的金錢和時間,畢竟這是我人生中唯一的消遣,當我又在這東西上花了快四個小時,想把一切工作丟給明天的我時,奇蹟發生了。 測試面板上出現了一切完成的畫面,之前總是在一些關鍵點出現嚴重錯誤,但是現在一切的問題解決了。 "......" 我反應過來後 "太神啦啦啦啦啦啦啦啦!!!!!!!!!" 原本想帶上阿勇一起分享我的喜悅,但我想起來現在是凌晨四點後,我還是決定先放下我的手機,自己先來測試一下好了,我把公司之前開發的一款冒險遊戲當成是測試項目,將相關資料輸入到超腦內,隨後躺進我製造的【完全沈浸式感知體驗器】裡,(其實在之前用不到的時候我都把它當成床)這玩意終於有了發揮真正用途的時候了。 突然想起這東西好像會對人的性格產生一點影響......算了,應該沒差。 當我在機器裡過了大概五分鐘後,我除了聽見主機發出嗡嗡聲外就再也沒有任何反應了。 "靠.......這次又故障了嗎?接下來的計畫又要延遲了啊.......頭好痛" 但我是真的累了,所以在想這些東西的時候就在機器裡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