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之二、正当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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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lign=left] “……这个,先生,非常抱歉。”红梨木的柜台后,克尔温·班韦尔在拨了拨手中的一沓纸币后,挤出了个假惺惺的笑容。他身材又矮又胖,身上撑着紧绷绷的金丝绒礼服,笑起来时脸上的横肉都快挤成一团,露出口金灿灿的大牙,“我无法给您兑换。”[/align]
[align=left] 站在他对面的红衣男子沉默无语,只是挑了挑眉毛。[/align]
[align=left] “哎,先生,先生您不要生气。是泽先生是吧?真是个有些独特的名字呢,是真名吗?”[/align]
[align=left] “是真名又怎样,不是又怎样,难道还担心我会变什么戏法,待会离开后那堆钱就会通通变成鸽子飞掉,所以问问我的名字好下咒?”泽冷冷地说。他目光一一扫过克尔温身后的架子,上面摆满了象牙,黄金与翡翠雕琢的猛兽,暴发户似地堆在一起,毫无美感。他所在的正是眼前这胖子开的私人银行,在距离落脚处不过五百米的街角处,占地不大,装潢却不简单,门口的招牌上用黄铜浇铸了班韦尔银行一行大字,在阳光下极为炫目。[/align]
[align=left] 难怪都常说,“该死的银行家”。[/align]
[align=left] “怎么会呢,您真会开玩笑。”克尔温噙着不变的笑容,继续说道:“看这纸币上的标识,这是艾达联邦的反对派领袖哈鲁温伯爵私印的货币,缺乏有效力的保证,普及度也不广。也许您觉得哈鲁温伯爵的信誉不错,但在艾达联邦的局势还不明朗的现在,我无法为其提供兑换。”[/align]
[align=left] “艾达联邦的战争已经结束了,反对派会赢,我们‘注定’他赢。”[/align]
[align=left] “但大家都说艾达联邦的局势越来越糟,反对派失去了战争初期的突袭优势后,要和财力,军力都占优势的政府军抗衡希望渺茫……”[/align]
[align=left] “因为你们都是隔着战场一千公里,喝着咖啡吸着麻药,每天最大烦恼就是门口的乞丐能不能滚远点的‘大家’。”泽上身微倾,居高临下地盯着胖子的两眼,无形的魄力压得后者说不出话来,“既然我不打算抢劫你后面那堆蠢雕像,那么就此告辞,不打扰你看着那堆雕像傻笑的时间了。顺便一提第三行左数第五的龙雕像只是涂了颜料的石头,你根本没见过真正的翡翠。”[/align]
[align=left] 他抽回克尔温手里的纸币,拂袖离开,听到身后一阵慌忙的翻箱倒柜。[/align]
[align=left] 在二十二年前,艾达联邦开始推行纸币,并以政府信誉保证其与黄金挂钩,在官方的兑币所,每一千元能兑1.6克黄金。这一度为其境内的贸易和平民生活带来极大的便利,却也在后来成为内乱的根源之一。无论如何,使用纸币的习惯既已养成,即使反对派也没打算再将旧币迎回,只是独立印发新币以和政府划清界限,偶有些许那样的呼声,也不成气候。[/align]
[align=left] 但在其他地方这却未必。莫维亚所在的法蒂亚王国既没有决心,也没有能力做这样的推广,因此还用着传统的金银铜等贵金属货币,在这里它们被分别叫为金格,银令,以及铜巴顿。金币不可能是纯金的,掺着铅;银币也不可能是纯银的,掺着铜;到了铜币,终于没什么好掺的了,反而颇具讽刺性的保值。掺杂的程度多看统治者的心情,在尤兰德王迁都以建造他的新宫殿时,一枚银令甚至只能换五个铜巴顿,比十四年战争期间还更被商人们避之不及。如今景气不错,一枚银令能值四十五枚铜巴顿,而在某些急于整备盘缠的商人那,还能换到更多。[/align]
[align=left] 泽走出班韦尔银行的大门,在道路正中又回望了一眼那金灿灿的招牌,袖中剔骨刀滑出又收回。真是恶劣的品位啊。那么要动手吗?这是他找的第二家银行,既然两家不行,他就不会再尝试第三次浪费时间,而是考虑考虑其他方法,其他的,“不那么近人情”的方法。卫兵毫无威胁,法庭也没审判他的权力,唯一的问题只是萨曼莎。[/align]
[align=left] 上头知道猎罪团的杀手们冷血又不通道德,因此在后方城市总有这么一位负责人,既是支援者,又是监察者,以对他们做出最基本的限制。真是无聊。泽想道,与其费心监察,还不如把我们丢到战场上,随意向目光所及的所有东西开火,和一堆敌人同归于尽来得干脆爽快。但既然听令来到了这里,他也不想为这点事起冲突。[/align]
[align=left] 还是得想个正当理由啊。[/align]
[align=left] 这时街边有个黑瘦的男子,穿着袒胸的廉价亚麻衫,靠近过来,很是热情地搂上他的肩膀,道,“嘿,朋友,看起来你需要些应急的样子。”[/align]
[align=left] 泽瞥了男子一眼,没有推开他。[/align]
[align=left] “你也是受了这些银行家的气是吧?这些肥猪金库里的金币多得连巨龙都会眼馋,却要刁难我们这些平民哪怕一个铜板的事儿。没关系朋友,不理这些富人,我们平民也能互相帮助。对了,我叫凯西,你的名字是什么?”[/align]
[align=left] “……我的名字无关紧要,但你说的‘互相帮助’,也包括兑换艾达联邦反对派印发的纸币吗?”[/align]
[align=left] “啊哈,那当然了,我们可都很支持反抗军,给那些贵族老爷们一点颜色瞧瞧。”说到这,男子还很有些激动地挥了挥拳头,“所以,朋友,你是需要换些银令吗?我们会给你个好兑率的,跟我来吧。”[/align]
[align=left] 呵,正当理由来了。[/align]
[align=left] 凯西在前面带路,沿着街道向西走了五分钟后突然一拐,转入条小巷。小巷狭窄又阴暗,沉积着浓重的霉味,铺地的石砖上还能看到上个世纪的痕迹。泽毫不迟疑地跟着走了进去,就听到身后有紧随着的脚步。凯西恍若未觉,在前方七拐八转,在这盘根错节的巷道里稍不留神就会脱出视线。泽拖着脚步,不紧不慢地跟在后边,在越来越昏暗的环境中,只能辨出大致是在往西走。[/align]
[align=left] 如此的行进又持续了一刻钟,凯西在一处死胡同前停了下来。胡同里还蹲着好几人,身上的亚麻衣物各有褴褛,但身材都不瘦弱,看到凯西便陆续起身。同时,另一边的巷口,亦有几位壮汉不怀好意地堵住了道路。[/align]
[align=left] 泽左右看了看,这条巷道不算太窄,能容两人并肩,但此刻被堵得严严实实。两侧墙壁高耸,天空只有狭窄的一条线。真是个无处可逃的好地方,就是不知道对谁而言。“……这里可不像什么互相帮助的地方。”他明知故问。[/align]
[align=left] “是互相帮助啊,帮帮我们这些穷苦民众呗,朋友。”凯西依旧笑嘻嘻地说,手里却不知何时拎上了一根钢管。[/align]
[align=left] “……这样啊。”泽目光一一扫过眼前的暴徒,对方有七个人,体格基本是成年人的标准水平,有械斗经验,武器包括钢管,匕首,撬棍……左后方一人还带着枪械,闻到硝烟的味道了。他面不改色,从怀中抽出一沓纸币,在众人面前抖了抖,“不过你应该也知道,我只有这么些纸币,在莫维亚可全是些废纸。”[/align]
[align=left] “哼,谁不知道你们这些艾达联邦的难民,逃兵,才不可能就带这些东西。战场上肯定是个捡尸摸鱼的好地方吧?之前几个可让我们好好赚了一笔。把你那身难看的衣服剥下来!别想着什么小动作,这城市可没有闲心到关心你们这帮外国人的小命。”[/align]
[align=left] “嗯,我懂了,那么我只有一个问题了。”泽拉低兜帽,表情隐没在愈加深邃的阴影中,然后随手将整沓的钞票洒向空中。一位离得近的暴徒下意识地向前一步,伸手去捞飘落的纸张。[/align]
[align=left] “你们的临终遗言是什么?”[/align]
[align=left] 电光火石间,泽踏步勾拳,右拳深深地嵌进他的胸腹之中,几从背脊上凸出。暴徒被这突然的重击打得离地三寸,双目圆瞪,眼白暴突,喉结上下滑动,大张的嘴里却只有进气没有出气,直至被像块抹布一样甩在地上,才苦痛地咳出一地带着不明碎块的鲜血。[/align]
[align=left] 泽看都没看他一眼,拍拍猩红大衣的衣摆,又说道,“顺便,这衣服我也不喜欢,但是是制服,穿着它是规章,我不违背规章。”[/align]
[align=left] 倒地暴徒的同伴们大梦初醒,立刻就有撬棍与匕首左右挥来。泽左手一抬,卡住持匕者的手腕,曲肘横挥,将另一人侧脸整个砸扁,再顺势左臂翻转,只听一阵令人头皮发麻的脆响,仍握着匕首的暴徒就这么整个身子飞上半空,重重地砸在自己不省人事的同伴上时,整条右臂已被拧成了麻花一般的形状。[/align]
[align=left] “所以我会让你们活着。”泽继续说,毫不在意手上的暴徒的哀嚎,又一脚踏在他的内膝盖上,有鲜血混着骨渣从铁靴之下喷出,“只是‘活着’,其他的都不在规章上,我也不关心。”[/align]
[align=left] “所以你们的临终遗言是什么?”[/align]
[align=left] 后面的暴徒这才手忙脚乱地掏出手枪,那是把小口径的左轮枪,手掌大小,外观污黑,接缝处还看得出粗糙拼装的痕迹。显而易见的走私品。他还来不及举枪瞄准,一把剔骨尖刀横空飞来,将握抢的手腕整个贯穿。然后泽一步逼近,抓着脖子将之整个提起,奋力往墙上一摔,扑通一声,发霉的墙壁便被鲜血浸染。他右手下滑,抽回滴血的剔骨刀,回身横挥,又一人就此捂着破碎的双眼滚倒在地,最后右脚搓踢,仅剩的拦路者也抱着断裂的小腿倒了下去。[/align]
[align=left] 于是道路畅通,再也没人能阻挡他离开,但泽却不急着走了。[/align]
[align=left] 他看向胡同的尽头,最开始的搭话者,名为凯西的男子正缩在那里,面无血色,牙齿止不住地打颤。这个看上去有些精明的男人从最开始就没加入围攻,因而能够幸存到现在,不过……[/align]
[align=left] “找到退路了吗?”泽悠然地踏过满地血染的钞票,逐步靠近,一边问道。[/align]
[align=left] “你、你、你、你到底是什么人?”凯西竭力地往墙角缩着,只恨自己不是能钻洞的老鼠,胡乱地把手中的钢管向红衣男子丢去。[/align]
[align=left] 刀光一闪,两指粗的钢管在空中被干脆利落地劈成两段,落在地上叮咚作响,与满巷的惨叫对比鲜明。泽剔骨刀一甩,血珠尽数滑落,刀锋刀面上又一如新铸好般雪亮。“没什么意义的问题。不过,我得说,在这个没什么闲心的城市,就是有人会在意你们的小命,要求我让你们活着,继续在这个无聊又苦闷的世界上继续经受折磨,这真的是…………毫无意义,对吧?”[/align]
[align=left] “呜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align]
[align=left] 凯西大叫着身形一晃,但只是个假动作,实际掀起一块靠墙的木板,钻着下面的洞穴就逃了出去。泽没有被假动作骗到,但也没有追,反而俯身简单地搜了搜倒地的暴徒们,只找到几袋铜币。他随手丢到角落,铜巴顿价值太小,带身上还嫌占负重,难得的正当理由,他可不打算就这么放过。[/align]
[align=left] 泽走近尽头的墙壁,左手贴在粗糙的岩面上,这面古老的墙壁比想象中更坚实,大概拜北方的干燥气候所赐,常年的风吹雨打,外表的霉斑污垢,都没在内里留下太多裂隙。他深呼吸,肌肉放松又绷紧,左手合掌成拳,劲力喷吐,拳面微不可查地一震,整面砖墙就如沙砌的一般在面前崩毁。纷纷扬扬的石粉之后,略微发黄的阳光照进小巷,外界的熙熙攘攘随之涌入,迎着路人惊诧的视线,外面竟是个集市。[/align]
[align=left] 泽漠视着路人的目光,左右环顾,视线中已看不到凯西的身影。跑得倒挺快,但没有意义。猎罪人不需要切实地看到目标才能确定他的行踪,深红的眼眸里,他看到的是慌忙逃窜留下的足迹,被马车挂下的衣角,无意中沾到的血迹的残留,以及即使在喧闹的大街,也能听到的北侧一百一十三米外拼命奔跑的声音。[/align]
[align=left] 一百一十三米,完全的射程内,只要他想,现在就可以击倒目标,脚踝,膝盖,脊椎,攻击哪儿都行。但为什么要这么做呢?活动资金还没有到手,那就到目标据点里……或者,更通常的说法,家里,去搜一下战利品吧。[/align]
[align=left] 既然有“正当理由”了……[/align]
[align=left] 泽推开人群,向锁定的目标走去。他走得一点都不急,也许对很多追踪专家来说,都市的纷扰都是致命的,但他全然不受影响,只嫌对方跑得太慢,还有闲心看看两侧的摊贩。普通的居民街旁的集市,类似的地方整个莫维亚有好几处,没什么奇特的事物,只是数不完的蔬菜瓜果面包各类杂货,泽瞥见个窃贼蹑手蹑脚,就要从身边路过,随手将之掼倒,取过窃来的钱袋反手丢回给原主人,还挺重的,会不会砸出个头破血流就不管了。而凯西还在逃跑。路口有辆马车堵路,车轮陷进泥坑里动弹不得,好几个大汉在旁边推了半天都没能奏效,泽上去一脚就把马车踹得几乎飞起,一个箱子因此从车上被震落,落到地上打开,竟是满箱的银令,顿时围观的路人一阵哄抢,马车主人急得连连大骂,泽懒得管。[/align]
[align=left] 凯西还在跑。[/align]
[align=left] 人群中泽看见了尤基·贾斯科的身影,青年抱着个鼓鼓的纸袋,正在水果摊前激烈地议价。又是什么跑腿?还是下班了?既然还能买这么多东西,看来是拿到报销了。打招呼是不可能的,泽既不想浪费时间,也不想把自己行踪宣扬的满世界都知道,更何况他也不认为彼此还会有更多交集。他收回视线,在另一个方向上,凯西停下来了,看来是到家了。比预想中快,而且一点反追踪的意识都没有,虽然有也没意义。[/align]
[align=left] 那么,就是收割的时候了。[/align]
[align=left] 以流氓地痞的标准来说,凯西住的地方相当不错。靠近集市的街道上,标准的二层民居,和泽的落脚点差不多,但位置和环境明显好上许多——对一般人来说。经常出入的脚印只有凯西的,和一位女性的,比起恋人,女性长辈的可能性更大,希望她到时候能安静点。门口还有很多马靴的脚印,相当凌乱,不是好兆头,马靴对平民来说算是小半个奢侈品,拥有的人不多,倒是在另一批人中是制服的一环。[/align]
[align=left] 卫兵。[/align]
[align=left] 他贴着墙角,侧耳倾听,正听到凯西的声音。[/align]
[align=left] “比威克,你干什么?”[/align]
[align=left] 真不错,泽还以为自己已经把他吓破胆了呢。[/align]
[align=left] “做什么?我作为治安卫队的一员,接到举报说这家的人涉嫌抢劫旅客,有什么问题吗?”[/align]
[align=left] “凯西,这位长官在说什么啊?”[/align]
[align=left] 然后一个趾高气昂的声音,和半老的女性嗓音接连响起。[/align]
[align=left] “比威克,你在开什么玩笑?每次给你的分红我们都一分没少啊?”[/align]
[align=left] “治安卫队执法,谁跟你开玩笑了,既然你不认罪,那么,搜!”[/align]
[align=left] 屋内的其他卫兵整齐地应了一声,随即一阵叮叮咚咚地乱响,餐盘,花瓶和碗碟相继落地,女人尖叫出声,凯西则焦急地大喊:“比威克,你认真的!?我们帮你赚了那么多钱,今天还遇到那、那种事!你转头就要把我们卖了!?”[/align]
[align=left] “我作为治安卫队的一员,怎么会从你们这些抢劫犯那里拿钱?竟然还想污蔑我,把他嘴堵上!”[/align]
[align=left] “狗屁!比威克!最初就是你怂恿我去做的!说那些难民逃兵根本不敢报案,把人打死了都无所谓!每次脏活累活都是我们干,你坐在办公室里什么都不干拿得比我们加起来还多!现在你转头就要捅我们一刀!你不就眼馋上一笔里剩下来的那些黄金吗!?至于吗!?”[/align]
[align=left] “凯西,真的吗?你真的去做了那些事?你爸爸就是被那些人害死的,你还要和他们混到一起去?”[/align]
[align=left] “闭嘴,妈妈,我和帮派不是一路的!像我们这种人老老实实工作怎么可能出人头地!要不是我这屋子早就得抵债掉了!”[/align]
[align=left] “哼,真感人,你母亲作为藏纳赃物的共犯也逃不了!”[/align]
[align=left] “等等!比威克,你个王八蛋,她什么都不知道!你不要太卑鄙了!”[/align]
[align=left] “剩下的我会回监狱里再慢慢听你说,现在……你的那些狐朋狗友呢?”[/align]
[align=left] “你确实想知道吗?”泽推开房门,慢步移进屋内,兜帽的阴影下,目光一一扫过狭小空间内众人的表情,惊讶,疑惑,麻木,以及……他目光最后定格在被按在墙上的凯西脸上,后者脸色一瞬间变得煞白,发出一声惊惧的大叫,“你、你怎么可能知道我家!?你怎么会过来的!?比威克,我认罪!我认罪!你要什么我都给你!但我妈妈是无辜的!”[/align]
[align=left] 比威克是个三十岁左右的男性,国字脸,剃着短寸,身材高大,一身齐整的军官装束,比听起来的样子更像名士官。他疑惑地看了看凯西的反应,没有理会,只是对着泽说:“你是谁?治安卫队执法,闲杂人等不要进来。”[/align]
[align=left] 泽这才把视线撇到他脸上,“黑吃黑,司空见惯,但你在抢我的猎物。”[/align]
[align=left] 狭小的屋子内算上比威克,总共五个卫兵,虽然装备比些地痞流氓好,要全部放倒依然没什么难度,需要考虑的就只是要不要给萨曼莎这个面子。治安卫队毕竟是官方力量,受到了袭击总得给个交代,没有那么容易摆平。[/align]
[align=left] “猎物?嚯,这家伙这么匆匆忙跑回来就是要躲你咯?哼,既然是赃物,那就是莫维亚的财产,要由治安卫队统一没收。”比威克走近来,他和泽差不多高,看起来还要壮上几分。他略带得意地看着红衣男子,周围的卫兵拔剑出鞘,“要是干预治安卫队执法,我可有将你就地击毙的权力。”[/align]
[align=left] 泽突然伸手抓住比威克的衣领,“……总是重复‘治安卫队’,这个词会带给你安全感吗?你的安全感就来源于这身光鲜的制服,和围在周围的一群杂碎?真是廉价又错误的安全感……”[/align]
[align=left] “你干什么!?你想动手吗!?”[/align]
[align=left] “……就像你的生命一样。”泽直视着比威克的双眼,直视着眼眸的深处,在那里突然迸起一道闪光,而后一枚炽红的符文就此烙在其上。泽松开手,比威克如遭重击地连连后退,最后摔倒进满地的狼藉中,无神地张着眼,嘴巴开合了几下,竟突然嚎啕大哭起来。[/align]
[align=left] “我错了……原谅我……我错了……原谅我……说接到举报什么的都是骗人的,我只是想在被举发前先下手而已……抢劫的事情确实都是我指使的,我没有作为治安官的资格……上次抓的卖麻药的也和我有关系,我……”[/align]
[align=left] 卫兵们面面相觑,在比威克言语不清的哭喊中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泽一扫衣摆就要离开,近门口时一个卫兵终于鼓足勇气拦了上来,举着枪大叫道:“你!你对队长下了咒!”[/align]
[align=left] “是啊,而且我也能对你下。”[/align]
[align=left] 卫兵露出犹豫的神色,但泽已经没了耐心,故技重施,又一对符文经由他的目光打进了卫兵的精神深处。后者整个身子被冲击震飞了开去,倒在地上神情呆滞,只是念叨着不成句子的词语。于是本就稀薄的正义感和战友间的感情彻底被对未知的恐惧压倒,再也没人敢于上前,只是目送着红衣男子不紧不慢地离开。泽在门前,又回头看了眼凯西,他缩在墙角里,面色青得吓人。[/align]
[align=left] “你最好这辈子都躲在监牢里。”[/align]
[align=left] 冷声说完,泽走出门去,这事就算结了。[/align]
[align=left] ——又没有任何收获。[/align]
[align=left] 强效恐惧术,这个魔法更多时候被当作一种拷问技巧而使用,短时间内给被审讯者施加巨大的精神压力,而不是直接的攻击手段——虽然如果控制得不太精妙,也很容易留下永久性的精神创伤就是了。事已至此,直接离去反而还可能被缠上,泽选择用这个术法作为威慑。[/align]
[align=left] 他最终选择了给萨曼莎面子,部分原因是作为同僚,而自己,也许,可能,万一还会需要一点支援;部分原因是就为了一点钱币,要和同僚纠结,就算是猎罪人都会觉得这实在荒谬;而更大的原因则是刚才卫兵里有人悄悄地向他行礼——萨曼莎的人——他没有理会,但隐秘地把在场的人全部放倒,抹去自己的痕迹,这条路也就行不通了。既然选择不向卫兵发难,那么也就不能当面抢赃物,就是这么一码事了。[/align]
[align=left] 泽抬头看了看天色,太阳已过正中,距离黄昏大约还有三个小时。问题又回到了最开始,怎么给自己弄点钱?再去找个正当理由吗?时间倒是还很充裕,而且就算没弄到,对那个还不知道具体内容的任务大概也不会有什么影响。[/align]
[align=left] 就是有点让人不快。[/align]
[align=left] 一道黑影从泽脚边溜过。是只黑猫,家养的伊罗毕恩短毛猫,毛发柔顺发亮,体格偏胖,行动间有些笨拙,指甲被修剪得很好。这些都是被精细照顾的证明,当然,断定它是家养的,有个更直接的证据,脖子上镶着宝石的项圈,不知道它的主人究竟有多恨它,要用这种手段吸引流浪汉向它出手。泽不喜欢猫,当然也不喜欢狗,更不会喜欢兔子或别的啥的,终归到底,要向不通人性的东西寄托感情就是个很蠢的做法。所以他只是瞥了一眼,就不再关注。[/align]
[align=left] 他不想搭理,有人却不想放过,猫刚跑了过去,就有人在后面尖声呼喊:“喂,喂!抓住她啊!不要傻站着啊!”[/align]
[align=left] 泽沉默地回头,身后有辆华贵的马车,马车的窗开着,里面位风韵犹存的贵妇探出半个身子,使劲挥舞着缀着蕾丝的折扇,尖声叫道:“你是呆子吗!我的安妮就从你脚边跑过都不会拦一下!噢,我的安妮,这下可要受苦了……还愣着干什么!?快去找她呀!……好吧,我知道了,你们这些下人,就是没钱就什么都不肯干,十个银令,可以了吧?这可够你们干上几个月的苦工了,快去把我的安妮找回来!”[/align]
[align=left] 泽只是冷冷地看着她,半响,才说,“五十个银令。”[/align]
[align=left] “五十个!你疯了!?五十个银令我能买十只这样的猫了!”[/align]
[align=left] “那就去买吧。”[/align]
[align=left] “二十个银令,这够半个莫维亚的平民一起去找了!”[/align]
[align=left] “是啊,你到处张贴告示,动员半个城市的人,每天睡不着觉地担忧,一星期后他们大概能给你找回来只骨瘦如柴的辛德里亚短毛猫。”泽说,“我两个小时就能抓它回来。”[/align]
[align=left] “好吧,好吧,五十个就五十个,但我怎么知道你不会随便抓只什么,那个,辛什么莉亚短毛猫来冒充?”[/align]
[align=left] “…………”泽深深地看了贵妇一样,“……你还是再去买十只猫,随便品种,塞满庄园,整天被它们烦得鸡飞狗跳吧。”[/align]
[align=left] “好吧,好吧……我当然认得出我的安妮。快去吧!说好两个小时,慢一分钟都休想我给你钱!”[/align]
[align=left] “……不用你说。在这期间你就去喝个下午茶,看场歌剧,或者随便干点什么,两小时后再准时回来就行。不准时也没关系,我找得到你。”泽最后说完,就头也不回地顺着黑猫逃离的方向走去。[/align]
[align=left] 好吧,既然还有时间,就陪这小畜生玩玩吧。顺便也找找其他的,“正当理由”。[/align]
[align=left] 他一路西行,身后的影子在阳光照耀下越拉越长,越拉越长。[/align]
召唤阵:@t68877875 @qweion @梦幻 @斯普林菲尔德 @yo娘 @13312552 @用钢笔的人 @rosket @fenghe1018 @苍云静岳 @纯系小白 @不吃肉會死 @SuiLang @KENNAN @铃Beru @KaikouOwO [/alig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