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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第一卷,旧日常的终结 第七章————超龄插班生(下) 混乱的思绪间,模糊的走马灯在眼前不停的回放,看到的尽是往日拼凑的碎片。 还记得那天,也是在黄昏之下。 “从今天开始,这里就是你的新家了。” 身旁站着身穿西装革履的男人,火红的夕阳下,孤儿院的阴影被拉得老长,如同一具吊死的尸体。 “就因为我是侧室的孩子,就因为我不能继承家业吗?” 男人的小女孩,用不同于她年龄的成熟诉说着‘真像’,那双比夕阳更红的眼睛,流淌着被怨毒所侵蚀的凶光。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就不需要朋友,也不需要家人。” 不需要…… “呜!!” 从梦境惊醒的板恒木莲,在一阵喘息声中瞪大了眼睛,映入视线的天花板是一片纯白的消毒金属,经过窗户过滤之后变得更为柔和的阳光,斜斜的落在病房内。银白色的长发披散在肩后,阳光的照射下反射出亮眼的光泽,一看就知道平日里经过了细心的保养。那张遗传自大户人家大小姐血脉的面容,即便在医院的病床上如此的虚弱,却也时时透着一股不食人间烟火的气质。 莲花或许会被折断,或许会被雨水浸湿,但无论如何那份纯白始终不会沾染上凡世的烟火。 “我……” 慢慢的从被褥中抽出手,确认着肢体的完好,左右挪动的视线看到的是医院病房里应有的设备,而她左手臂上还连接着输盐水的软管。 当睡意渐渐褪去,神志越发清醒时,她脸上的表情则由一开始的迷茫转为了……愤怒。 ————是那家伙,那个男人……把我打败了?! 回忆到让人难以接受的地方,木莲一脸痛苦的捂住自己的额头,紧咬着牙关来发泄这份苦闷。 “刚醒过来就生闷气,对恢复可没什么好处哦。” 一阵透着成熟女性风韵的话语从病房里的扩音器响起,随即出现的全息投影将可视电话窗口投影至病床上方,武藤信子身着黑色OL时装的身影出现在窗口之上。 “信子姑妈!” 脸上的负面情绪顿时一扫而空,像是看到救星一样木莲的神色浮现出惊喜的笑意,她连忙从病床上坐了起来,投影的位置也根据她视线的变化而移动。 “阿拉啦,看到你还有精神我就放心了,不过这里是学校,该叫我什么?” “万,万分抱歉,教导主任阁下,请问,我昏迷了多久?” “啊……我也没让你认真到这种程度,算了算了。” 信子扶住额头叹了口气。 “别担心你只不过接受了十九个小时的康复仓治疗,加上静养的时间不过21个小时,你身上的伤势已经没有大碍了,今天下午就能办理出院手续。” “那,我想知道期中测验……” 话说到一半,木莲垂下眼帘双手死死的抓住被褥,不甘和愤懑又流淌在她的眉宇之间。 “你这孩子不要动不动就露出这种表情,脸上会长皱纹的。” “教导主任阁下!” 信子的顾左右而言他反倒是让木莲下定了某种决心一般,忽的抬起视线一副正襟危坐的模样呼出对方的职称。 “请安排我和打败我的那个人进行一对一的战斗测验!” 用中气十足的声音说出自己的请求时,她将双手五指并拢至于膝前,弯下腰额头点在十指之间做出一副标准的‘土下座’姿势。 “嘛嘛,有活力是好事,但有时候过分的活力也会适得其反哦,总之先起来关于这件事学生会已经有结论了。” “请,请等一下,有结论是指!?” 抬起头的木莲露出了慌张的表情,就好像做了错事的孩子面对父母家长一样。 “别着急啊,我又没说是坏消息,嘛虽然还真有一个坏消息,不过先告诉你好消息吧,那就是惩戒委员会副会长的位置是给你保住了。” “真,当真如此!?” “然而坏消息是,学生会长现在很不高兴,‘莉莉’露出那种表情上次见到还是在‘四国登陆战’是在海滩上被‘恶魔种’们埋伏的时候啊。” 信子用轻描淡写又带着玩笑的口吻说出让木莲面露难色的话,当后者还想询问什么时,信子直接指出了其中的‘关键点’。 “木莲,你真是有个不错的姐姐啊,听说你在期中测验失利,马上就动用了家族的关系,本来‘红莲’她是不让我告诉你的,但是我觉得这件事你还是知道为好,你明白我的意思对吧。” “……是的。” 纵使不甘的感情从眼眶以泪水的方式蓄积着,可她终究没有哭出来,而是将苦果吞进肚子里。 “很好很好,姑妈就喜欢听话的好孩子,另外我还有一个消息要告诉你,是关于打败你的李云松同学的事情。” “李云松……” 木莲压抑着心中的感情,从回忆中找到了击败自己的敌人的名字。在她提及这个名字时,信子的表情忽然变得有些……精彩。 “虽然我也不想为难我可爱的侄女,但我还是提心你得做好心理准备,因为关于李云松同学的话……那或许是个坏消息哦。” 那是幸灾乐祸的笑容,还是单纯的在开玩笑? 看着投影屏幕中武藤信子脸上那让人容易想歪的笑容,木莲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而直到她揭晓谜底的时候…… 刚好到学院午饭时间。 圣弥赛亚学院的食堂与其说是方便让学生吃饭的地方,不如说是好几种不同风格的高档餐厅拼凑在了一起,大部分在此地用餐的学生也不是为了填饱肚子。 “今天是你的同学,说不定毕业之后就成了你的上司。” 餐厅区入口外的伊琴娜,望着那片装潢华丽的餐厅,发出不知从哪里看来的‘感叹’。已经换上新衣服的她,光凭最基本的颜值和形体就足以换来极高的回头率,当然在这之中有不少人的目光,是落在了一旁李云松的脸上。 ——“这家伙是谁啊?” ——“呜哇,长得好老,脸上还有疤,是军队退伍的佣兵吗?” ——“他旁边的女孩子是谁啊,哪家的大小姐带着保镖来上学了?” ——“品位太差了,如果是我绝对不会选这种保镖的。” ——“也没那么夸张吧,我看那个保镖也应该二十来岁的样子吧。” 对于学生们的交头接耳和对自己的指指点点,李云松全都当做是不存在的空气,但他雕塑般的站姿却更加吸引了学生们的交头接耳。 “明明就读的学生里,至少有五成左右是中产阶级家庭的孩子,然而差不多八九成的学生每天都会在这种高消费的场所里就餐,真是够畸形的社会啊。” 在伊琴娜感叹的时候,餐厅区的大门缓缓打开,学生们三五成群的进入餐厅,不过很明显的每一个小团体都有一个‘主心骨’,而围绕这一主心骨而存在的‘成员’则极尽所能的附和他们的言谈举止,生怕被排挤在团体之外。 “在彻底了解东岛的现况前,不要妄下结论。” 李云松一脸认真的提醒了伊琴娜言论中的错误,他跟上人群的步伐也想餐厅的方向走去。 “喂喂,先不说我的结论,中午饭真的要在这种地方吃吗,我可是看过介绍了,这里面供应的基本都是各国的宫廷料理,就是那种盘子比脸大菜肴却比拇指小的地方。” 边说着,伊琴娜抬起手竖起拇指煞有其事的比划出来。 “只是为了收集情报而已,虽然学院的安保设施完备,但也要做好突发情况的准备,如果爆发冲突那我们就得清楚这座学院的每一个地方。” “嚯嚯,确定不是为了公款吃喝么~” “别开这种恶劣的玩笑,公款吃喝可是严重违纪。” “可这里又不是在上合。” “我们代表的就是上合。” 两人低声的争论被一阵‘滴滴声’打断,在餐厅区的入口,一道红色的禁止进入标识被投影了出来,正好阻挡在两人的跟前。 “你没带ID卡?” 李云松第一时间看向伊琴娜,谁知后者右手夹着自己的ID卡向他扬了扬,而当他自己摸索口袋时发现卡片也在兜里。 “请注意,B班级以下的学生请至B区就餐。” 冷冰冰的电子合成音从入口旁的扩音器发出,一阵窃笑声随之在两人身后传来,刺人的视线钉在李云松和伊琴娜身上。 和电子音的提示截然不同的是,刚刚进入餐厅区的学生里,也有不少C、D班级的学生。 而那些充满了嘲笑的视线,也大多来自这些C、D班级的学生。 “搞事是吧。” “算了。” 李云松抓住正准备上前发作的伊琴娜的肩膀,可后者的手已经落到裙摆处,像是在准备从裙子底下掏出什么东西,在她得逞前李云松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拉着她匆匆离开了入口,盯着嘲笑的目光向远处走去。 这样暧昧的动作在外人看来只不过是普通男女之间的感情罢了,更何况被拉着手的伊琴娜,苍白的脸颊泛着朝霞般的微红,更加让人以为两人是一对情侣。而直到走入一处校内林地,李云松才松开了手。 “学生手册上应该说过,校内不允许携带武器。” 说着,李云松严肃的向伊琴娜伸出手。 “讨厌啊,这可是在外面哦,公然向妙龄女生索要裙下之物,要是被人看到了怎么办哦~” 伊琴娜双手伸出食指点在自己的下巴上,歪着脑袋学着从网络上看来的姿势,摆出所谓‘卖萌’的模样。 “拿出来。” “切,不是武器,只是宿舍里配置的塑料餐刀啦。” 掀起裙子故意拉高到逼近大腿根部的位置,伊琴娜捻着裙角向魏自清展示了用胶布黏在短裙白色内衬上的餐刀,因为餐刀的颜色也是纯白所以不注意看的话,很难发现。 “学生手册规定,学生不能在校内携带武器,自然也不能启动身上的‘杰基尔装备’,所以……” 李云松毫不避嫌的将手伸过去把餐刀拔了下来,咔嚓一声折断随手丢进一旁的垃圾桶。 “你是准备随时割了某人的喉咙吧。” “我只是忍无可忍,无需再忍而已~” “行了,你我都是成年人了,跟小孩子斗气有什么意思。” 环顾四周确认没有人看到这一幕后,李云松看向一旁的投影路牌。 “走吧,A区去不了就去B区,该收集的情报还是要收集的。” “遵命啦~” B区就在距离A区以南不到两百米的位置,只是因为其造型太朴素看上去更像是一个仓库,入口也只是一条小道而已,难怪会毫无存在感。李云松没有第一时间进去,他站在稍远的距离观望,发现进出这里的学生都是亚人族,一个普通人都没有。 “是速食食物的味道,恐怕这个所谓的B区连个厨师都没有,完全是靠机器加热速食食品来喂饱这帮亚人的吧。” 伊琴娜嗅了嗅空气中弥漫的味道,抄起手一脸调笑的下了结论。 “跟上。” 对此李云松不予置评,他丢下这两个字便朝着B区入口附近的绿化带走去,有些疑惑的伊琴娜顺着他前进的方向看去,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一根粗壮的行道树下。 “井水仙?” 伊琴娜念叨出少女的名字,那名在先前的考试中以一己之力拖延了李云松的学生,如今拉拢着头顶的耳朵,一脸虚弱的靠着树干坐在草地上……睡着了? 李云松走上前蹲下身,伸手撩起井水仙那夹着了些许白毛的深栗色刘海,用手掌贴住她的额头。 “怎么,一条杂毛狗而已,有必要这么上心?” “说话别这样不讲分寸,我们不是欧洲的殖民者。” 订正了身后伊琴娜的说法,李云松收回手打开了手腕上的便携式终端手环,这种学校学生的标配设备,充当了通讯器和GPS的作用。他有些笨拙的操作着这种依靠投影面板而使用的设备,在好不容易调出‘学生会求助’这一栏时,一旁的伊琴娜已经先联系上了学生会。 “请问有什么能帮助你的吗,伊琴娜同学。” 合成的电子音从手环中传出。 “B区食堂附近有一名学生晕倒了,她叫井水仙请派医护人员过来。” “收到正在处理……很抱歉学校内的医务室已经满员,请将其送回宿舍暂时修养,在医务人员有富余的人手后,学生会会立马安排人手过来查看情况。” “哈?” “您有什么问题吗?” 在伊琴娜的脸上写满‘莫名其妙’时,手环对面的电子音依旧四平八稳。 “行,我知道,不劳您费心了。” 挂断通讯,伊琴娜对着李云松耸了耸肩。 “你也听到了吧,怎么办,这破学校看来和外面也没什么差别。” “查得到她的宿舍吗。” “这倒没问题,毕竟这都是公开信息,只不过……” 伊琴娜扭过头用视线指了指一边的步道上,那些停下来围观的亚人族。他们的窃窃私语和先前在A去遭遇的学生一样,都是些风言风语冷嘲热讽。 ——“我听说,那个板恒木莲在期中考试时落败了,说不定会被从惩戒委员会里除名。” ——“哼,丢了一个靠山马上就想找第二个靠山,所以我才看不起这种‘杂种狗’。” ——“那两个C班的人是谁啊,你们有人知道吗?” ——“看就知道,哪家的大小姐带着保镖准备收养流浪狗了呗。” 忽略了眼前的一部分现实,用自以为是的话来满足心中的幸灾乐祸,在这方面上李云松完全不能分辨这些亚人族和人类又什么区别。 “呜呜……妈妈,我……会……努力的……” 昏迷的井水仙,像是回光返照似得喃喃出虚弱的声音,李云松垂下眼帘若有所思的揉了揉自己的脖子。 “你带路,我送她回去。” “明白,我的工段大人~” 伊琴娜调笑着应了一声,李云松则将少女虚弱的身体横抱起来,面无改色的迎着众人或惊讶、或戏谑的目光走出了绿化带。 两片阴云自晴朗的天空飘过留下两团影子,在阳光的‘簇拥’下渐行渐远。
  2. 第一卷,旧日常的终结 第六章————超龄插班生(上) 京都,这是曾经一度被淹没在历史尘埃中的地名。当人们因为科技的飞速发展而渐渐淡忘了传统时,这个名字就伴随着旧文化一起被埋入了历史的坟墓。然而,当一场前所未有的灾难降临时,当人们发现原本以为先进得足以向神叫板的科技,无法保护自己时,便又将曾经被自己抛弃的文化重新拾起,并赋予了更加神话的地位。 因此,重建之后的日本……东岛的首都,被重新命名为古时的称谓——京都。 京都分为内环和外环,大部分经济、民生建筑建立在土地范围广袤的外环,而内环则依照冷兵器时期的风格,修建了大量复古的和风建筑,重要的政府机关和暴力机构的首脑设施则位于此处。虽说建筑风格上保留了人类文化的印记,但出入此地的行政要员们个个西装革履,与古色古香的建筑是那么的格格不入。 内环之中,唯一的一类便是‘圣弥赛亚学院 远东分部’,大量采用巴洛克式建筑风格学院,就像一块嵌在榻榻米上的大理石,越是宏伟壮丽就越是和这座城市相差甚远,甚至让人有一种将其剥离会更好的第一映像。 但就是这么一个‘不合群’的存在,支撑起了东岛的四分之一的国体,剩余的四分之三则被‘士族’、‘军部’和平民所分摊。 这便是上合对于泛亚联盟中的成员国‘东岛’的最基本认知。 直升机上透过机窗口将整个京都尽收眼底的李云松,不动声色的回忆着出发前从投影仪上看到的任务简报,他的双手放在膝盖上左手的拇指不自然的微微抖动。而坐在旁边的伊琴娜,从登上飞机开始就带着充满狂气的笑容,一副老虎护食的模样,只是在李云松的提醒下收起了锐利的虎牙,改为不露齿的‘微笑’。 直升机的驾驶员特意绕开了不怎么繁华的‘开发区’,情报中显示那里是大部分中低产阶级的民众居住于工作的地方。 抵达学校时李云松才发现学院有一座专门的小型机场,直升机着陆时还有两架双发运输机正在从跑道上起飞。而其他停机坪上有不少都是私人直升机,最次的也是军方使用的制式直升机。 直升机稳稳的停在靠边的一处停机坪上,机舱门打开两人在一票A级学员的‘保护’下通过机场的检查站,最终正式进入了这所学院,而一个熟悉的面孔早就在机场的大门口久候多时了。 干净笔挺的黑色OL时装,鼻梁上的无框眼镜,成熟且风韵十足的面容和形体,以及玫瑰花香的香水味,从看到她的第一时间李云松的脑海就浮现出了对应的名字————武藤信子。 “那么我还有一个重要的会议,这边就麻烦教导主任了。” “去吧,会议上的事情不用太有压力。” 山本户带着其他学员离开了机场,只剩下李云松和伊琴娜两人与教导主任武藤信子‘独处’。 “又见面了呢,考试的成绩我已经从监考老师那边得到了,满分,你们两位都是。” 信子拍了拍手掌一副恭贺的样子,李云松却不领情的走上前把话直接挑明。 “如果贵校真的想见识下我身为上合武装部队成员的实力,以及我同事清理‘垃圾’的手段,大可不用让那些乳臭未干的孩子受皮肉之苦。” “进入学校需要选拔这一点我可并未说谎啊。” 面对李云松的‘质问’,信子抬起双手耸了耸肩,脸上的笑意没有丝毫的拨动,对李云松的反应了如指掌般。 “只是为了方便让两位能够插班就读,我和其他高层领导作了些调整,毕竟我相信作为‘上合’远征军的前军官,这一点合情合理的调整是不会有什么意见的。” “你可以一开始就说实话。” “是的,对此……” 信子深深的鞠了一躬,脸上露出歉意的表情。 “我请求两位的原谅,这是我个人自作多情导致的后果,我愿意向两及贵国的大使馆致以歉意。” “自作多情?” 听出其中隐含的意思,李云松拧起眉头开口问道,站在他身后一直没有发言的伊琴娜也像是察觉到了某种让他们不悦的因素,而冷眼瞪着武藤信子的身影。 “啊,这一点请不要在意,因为这次留学事宜非同小可,我只一直希望来自上合的留学生无论是谁都能安稳的进入学校就读,但两位的实力真让我刮目相看,如果早知道你们两位是如此优秀的人才,我就不会自作多情的安排两位进入期中考试来取代入学测验了。” 信子的话语足够诚恳,只是其中隐含的意思也足够明显,只隔着一层窗户纸罢了。然而信子的话不仅仅是针对了李云松和伊琴娜,针对的还有这两人背后所代表的国家————‘上合’。 当结论从两人脑海中浮现时,伊琴娜走到李云松身旁,双手垂落在身体两侧绷紧的手指头悬在武器之上,玛瑙白的双眸被一股异样的血色所侵染,翻涌的杀气随之在她体外发散出来,在气氛上将这片被阳光普照的机场出口,变成了寒冷的极地冻土。当她还准备有所动作时,李云松抓住了她的肩膀制止了接下来的动作。 “如果让主任为难了,补上也无妨。” 阳光透过屋檐斜斜的落在李云松的下半张脸上,照亮了那道让左脸破相的烧伤疤,和那僵硬的笑容。 “这倒不必,累了一上午我先安排两位的宿舍吧,请跟我来。” “有劳了。” 宿舍距离机场并不远,设计之初就是为了方便居住此地的学生能够更方便的出行。占地面积来说,只有整个学校不到五分之一的土地,宿舍楼只有四层高大部分的面积还用在了绿化带和凉亭花园这种装饰性的作用上。 “因为大部分的学生都居住在市区内,宿舍只有少部分留学生在使用。” 看出了李云松心中的疑问,信子一边带路一边解释道。 “那座山上也有校舍?” 走到半路,李云松用目光指了指学校的后山上,一座看上去很有年头的旧校舍。 “啊,那是以前军部的特别实验生使用的校舍,现在已经很久没有用过了。” “是为了纪念谁而保留的吗?” “不是纪念,而是警示。” 信子微笑着说出答案。 “警示什么。” “到了,这里就是安排给李云松同学的宿舍,伊琴娜同学的宿舍在对面,这样安排希望不会让两位困扰。” 提问被信子打断,她停在一栋宿舍楼前,将一张水蓝色印有圣弥赛亚学院标志的卡片递给了李云松。 “因为是男生宿舍我不方便进去,请随身携带这张识别卡,房间是201,里面存放了足够的换洗衣物请随意使用,学校内的所有对学生开放的门禁都会需要这张卡进行识别,同样这张卡也可以在学校里的任何商店、自动贩卖机消费,里面已经充值了两位第一学期的‘助学金’,因此请一定要妥善保管。” “多谢提醒。” 礼貌性的回应后,李云松看向还在东张西望欣赏景色的伊琴娜。 “伊琴娜,半小时后我们在餐厅开个小会。” “收到收到~” “哈哈,两位真是充满了青少年的活力呀,不过我多嘴两句,学校里不纯洁的异性交往可要注意场合哦,毕竟不少花边新闻的记者就很喜欢偷偷潜入学校取材。” 信子半开玩笑的提醒道,对此伊琴娜哼了一声不去理会,李云松也只是点头示意礼节性的表示感谢。 “明天上午九点新生开始分配班级,以及入学仪式千万别错过了,就这样,那么伊琴娜同学请跟我来。” 简单的道别之后,李云松一个人独自进入了宿舍楼,仅仅只有四楼却还是配上了电梯,内部的装潢采用的也是欧洲宫殿式的结构和风格,清淡的花香味弥漫在每一个角落。 201房间位于二楼最靠北方的位置,房门在李云松靠近时自动打开,在那之后是一间差不多七八十平米的单人间。 对于常年在八人一间的工厂宿舍居住的李云松来说,光凭这一点就能称之为‘奢侈’。 “试音试音,能听到吗~” “很清楚,学校内应该是没有干扰存在。” 李云松走到衣柜前,自说自话似得回应耳朵里传来的话音,当他打开衣柜时里面挂着十套崭新的校服,每套校服上都残留着某种熏香的味道。 “你那边的宿舍情况如何。” “单人间,不过那个说话阴阳怪气的巨乳星人,应该是把我们分配到‘问题学生’居住的区域了,我在宿舍内的终端机上查了查,圣弥赛亚学院的宿舍是双人间,当然,正常情况下是。” “这一点无关紧要,我们做好自己的分内事就行了。” 取下一件新衣服,将破损的制服丢进衣柜旁的‘衣物回收通道’里,根据学生手册的介绍,所有学员的制服都会由专人清洗,而学生的私人衣物一般由学生自己处理,或交给学院内的付费洗衣店清洗。 “分内事什么的,难道接下来我们的工作就是陪这群娃娃兵过家家?” “等后命令,不过在这期间我有一个要求,对我也是对你。” “嚯嚯,说说看?” “无论是我们的本职工作,还是在这里的学业——都不要丢了工厂和上合的脸。” 砰的一声,李云松有些用力过猛的关上了衣柜门。 “遵命,我的工段大人。” 话语的那边,伊琴娜躺倒在地板上大大的摊开双手,比同龄人更妖冶的面容浮现出不加掩饰的亢奋,那笑容犹如染血的新月,让明亮的阳光也变得冰冷起来。 自期中考试到分配宿舍之间的小小的插曲,就此告一段落,比起整个学院这件事似乎根本不值一提,但就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石子,终究会掀起波澜。 偌大的圣弥赛亚学院里,位于中央位置的行政区里,学生会的办公区域被划在了学院长办公室的同一层楼上,与‘军部代表办公室’一起平分了行政区办公大楼的最顶层,形成一幅微妙的三足鼎立态势。 学生会会议室则坐落在办公区域的东边,设计上是为了让自然彩光能更好的提供照明,其内部布置也是完全的欧式设计,摆在会议室最中央的圆桌上,摆着5个姓名牌,其中的人名分部对应了学校内的五个管理部门。 综拓委员会、学习委员会、惩戒委员会、学生会以及凌驾其上的‘学院长’。 “不好意思,中途被叫去处理期中测验时的突发事件了。” 山本户推开会议室的大门,挠着头一边道歉一边走到自己的位子旁抽开椅子坐下。他是除了‘学院长’以外最后一个到场的人,在他坐到写着‘惩戒委员会’名牌的座位上后,一直坐在十二点钟方向的‘学生会长’放下了手中盛满热可可的陶瓷杯,舌头舔过嘴唇不放过一滴甜蜜的味道。陶瓷杯一旁摆着一顶白色的贝雷帽,落入室内的阳光照射在贝雷帽的帽徽上,折射出刺眼的光线,就如同帽徽背后代表的军部一样让人难以直视。 “人到齐了那我就不浪费大家的时间了,接下来的议题有两个我会长话短说,有什么问题在投票表决时再提。” 学生会长的身形只有十三四岁的小孩子那般矮小,说出口的话却带着与外表年龄不符的干练,却又因为尚未发育成熟的嗓音而听上去有些违和感。 “第一个议题,关于惩戒委员会的副会长,板恒木莲同学的资格任免。” 圆桌中心一到全息投影放射出板恒木莲的个人资料,和学校中取得的各种成绩,以及本次期中考试的战斗录像。 “根据圣弥赛亚学院,管理层约束法规第56条第三款规定,任何在期中、期末测验里遭到淘汰的学生,将失去担任学生会下属各管理委员会内部职位的资格,而此项决定设计到任何一位‘会长’或‘副会长’时,则需要委员会全员投票表决,以票数多的一方为最终结论。” 投影的画面切换至期中考试时的战斗,在场的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将目光投向画面。画面中交战的两人都被特意标注了姓名和头像,让观看者能清晰的分辨两人的身份。 “最初抛向板恒同学的废弃炮塔,是为了测算她的攻击距离和反应速度,然后李云松同学应该是确定了对方的实力远在自己之下,所以就干脆直冲过去了……大概是如此了。” 学习委员会会长,井水仙低声说出自己的分析,紫色的刘海下那双总是有些阴郁的双眼,只看完一遍后就盯着空无一物的桌面发呆。 “可是啊,大家都看看!” 综拓委员会会长,桑赛特双手一拍桌面,脖子上挂着一台老式相机的她,有些激动的用手指向了画面里,与李云松交战的‘井水仙’。 “这场战斗里,井水仙同学的表现明显比板恒木莲同学更好更积极啊,明明都没有获得‘代偿装备’,但居然硬生生的挡住了李云松同学五分钟,可恶,要是当时在现场就好了,这可是大新闻!” 她从位子上站起身,那副跃跃欲试的模样就跟她扎成一束马尾的红色长发一样,充满了仿佛不会枯竭的动力。 “麻麻,比起这个我们现在就表决投票真的可以吗?” 山本户有些为难的挠了挠脸,眯着的眼睛将目光投向学生会长。 “不再等等吗,我是说板恒同学好歹也是‘五菱重工’的会长大人写亲笔推荐信,推荐入学的人啊……” 他的话还没说完全息投影上便弹出一个通讯窗口,画面上是学生会长的秘书。 “学生会长阁下,抱歉打扰您的会议了,学院长请您立刻前往她的办公室。” “现在是重要的会议,转告学院长说我晚一点再去。” “学院长已经特地吩咐过我,让您马上就过去。” 学生会长的眉宇间闪过一丝的愠色,让她的眉头不自然的拧起来,但转瞬就恢复如初,面如止水心无波澜,窗外的风吹过她水蓝色的发丝,掩饰了这片刻的失态。 “我知道了。” 挂断通讯,学生会长看向在场的参会者,三位会长心怀各事,对此事的反应也各有不同,如同罗生门下看似无辜的过客们。 “会议暂时解散,各位会长辛苦了,今晚放学前我会做好简报分发给各位,以上。” 戴上白色的贝雷帽,学生会长一个人独自离开了会议室。 “那么,我也先告辞了,一会儿还得帮几个学弟指导下作业。” 山本户一脸赔笑的离开座位,正准备转身出门时却被桑赛特充满朝气的声音叫住了。 “山本同学,方便回答我一个问题吗~” 摆弄着挂在胸前的相机,桑塞的头也不转的就这么问道。 “如果是我知道的话,请随意。” “你和李云松还有他的‘女朋友’伊琴娜同学都见过面了吧。” “啊哈哈,这还真是瞒不过前新闻部部长呀,不过伊琴娜同学应该不是李云松同学的女朋友吧,两个人的气氛根本不像是男女关系。” 山本户挠了挠头,笑着冲淡了提问的分量。 “是单相思也说不一定哦,不过我想问的是,你觉得他们两人和板恒木莲的姐姐板恒樱相比,谁更强?” “这还真是尖锐的问题啊,请允许我三思后再回答,那么没别的事情的话我就先告辞了。” “好吧,下次再说。” 就在山本户离开会议室关上门时,桑赛特的眼睛看着相机的镜头,喃喃自语的说出了对方隐藏在心中的‘答案’。 “嗯……哦嚯嚯,居然是‘更胜一筹’吗,真是越来越有趣了呢~”
  3. 第一卷,旧日常的终结 第五章————全武装的表演(下) 在早在第一次地外战争结束时,冲绳基地就失去了作为军事基地的作用,现如今只留下了满是裂缝的跑道和废弃的军营,留下的一些生锈的战车飞机外壳,也只是让一些情感敏锐的人能够感慨时过境迁。 基地的露天停车场原本足以容纳数百辆军车停靠,现如今是考场范围内最宽敞的开阔地。占据这里的小队无疑会成为其他学员的‘眼中钉’,但反过来说如果能够牢牢守住这片区域,也代表着占据此地的学生是一等一的水平。 渐渐的,谁能占领基地的停车场,谁就是最强这样的不成为的‘规则’开始在各个学校中流传。 考试之中,并没有这一项目的加分,这只是学生之间流传的不成文的‘规则’,只是长久下来老师们也潜移默化的受了影响,将此项目列为学生的加分项。 “太慢了。” 停车场上,一名将雪白的长发扎成一束马尾的‘圣弥赛亚学院’的女学生,用一板一眼的口吻诉说着自己的不满,言语间她将手中一柄刀刃通红的打刀,以传统武士的纳刀术手法,如同完成仪式一般按照特定的动作缓缓收入漆黑的刀鞘里。她身上的制服外套有别于其他同学是咖啡色,而是显眼的暗红色,并且在代表班级的肩章上,只有她一人是A,其余的学生都是C。 四周的光线因热浪而被扭曲,少女身后站着同样身穿‘圣弥赛亚学院’的数十名学生,而与之相对的‘敌人’则是穿着其他学校制服的学员,他们无一例外的倒在地上,用或敬畏或恼怒或羡慕或厌恶的目光盯着打败他们的少女。 空气中充满了火焰燃烧后的味道,停车场对面的一座废弃仓库还在熊熊燃烧,地面上一道漆黑的灼痕从白发少女的脚下一直延伸到火场,无言的指明了一切的始作俑者。 “今年的新生素质这么差吗,考试已经开始了半个小时,居然还有两支小队没能到达这里,综拓委员会的人也该好好反思自己了。” 火焰的热气让停车场卷起一阵气流,托起她银色的马尾和短裙在风中荡起波浪,让人群中万人难敌的少女犹如天神下凡一般。端正的五官仿佛出自名门画家之手,被精心的布置在陶瓷白的脸颊上。与生俱来高傲的气质的透过她黑色的眼眸投射至所见之物、所见之人,向外界宣告着她的傲慢。 “板恒同学,那个……是否要先休息一下?” 身后的一名男生走上前试探性的问道,却被他口中的‘板恒同学’用凶狠的目光瞪了回去。 板恒木莲,这是她左胸胸牌上的名字。 “带人去附近搜,敢靠近的一律给我淘汰掉。” 说着蛮横的命令,木莲的目光落在了眼前的战败者身上,他们没有人敢再站起来挑战自己,纷纷举手投降,在系统的判定下自认淘汰。 ——哼,懦夫。 “不愧是板恒家的人,这种程度的战斗根本不在话下啊。” “只是一年级生就能驾驭高年级生都很难控制的‘代偿武装’,将来获得女武神的名号也是理所当然了。” “是啊是啊,毕竟她可是那位‘银之剑圣’的妹妹呢。” 身后的同学们在窃窃私语,话语之间充满了恭维和羡慕,可这些看似悦耳的话语却让木莲紧紧的攥住了拳头,漂亮的眼帘下不甘的神色笼罩在黑色的眼眸间。 “愣着干什么。” 再次开口时,她银铃般悦耳的话语充满了不耐烦,刚刚还在恭维她的同学们顿时作鸟兽散,避之唯恐不及的走开了。不过唯有一人留了下来,她同样是弥赛亚学院的学生,只是相较其他人她的头顶有一对小狗一样的黑色耳朵,裙子后面一根毛茸茸的棕白色尾巴拉拢着垂在双腿之间。 亚人族的身份一目了然,她背着一个黑色的大背包双手抓在一起像是在祈祷,她就站在板恒木莲身旁,加上那一脸紧张局促的表情,活像是穿了学生制服的‘服务生’。 井水仙,在她沾着点点墨水痕迹的胸牌上,刻着这样三个字。 停车场上败在‘她’手下的失败者们,也远远的走开,尽体力的他们没办法跑远,只能相互搀扶着走到停车场外围等待救援队来接他们离开。 “大家都还好吧。” “有人被烧伤了,下手真狠啊,不愧是背后有大财阀支持的‘士族’,根本就没把我们放在眼里。” “真上了战场,我可不要和这种人并肩作战。” “小声点,别得罪‘士族’,小心被财阀给盯上。” 与之相对的是失败者们的‘口诛笔伐’,那些闲言碎语即便是隔着很远也像是又某种‘魔力’一样,总能通过某些方式:一个眼神、嘴唇的动作、指指点点,来传递给它们所针对的那个人。 “哼,无聊。” 木莲转过身将失败者抛之脑后,迈着正经的步子回到停车场的中央。她身旁的井水仙也赶紧跟上去,两人的身影在这片宽敞的停车场上犹如相反的极端。木莲的长发纯洁如雪,而井水仙的头发则参杂了棕色的发丝,黑中带棕的样子活像是某些杂交后的狗,那不纯的血统下生长的杂色毛皮。 “板恒同学,请,请用。” 井水仙从背包一侧取下一瓶饮料,拉开拉环后双手递给木莲,脸上的表情尽可能的谦卑像是在伺候武士的贱民。木莲看都没看她一眼,只是轻描淡写的伸出手准备拿过拿罐饮料,但一个变故打断了她的动作。 “云?” 一片阴影遮住了板恒木莲站立的位置,刚刚还是晴空万里的蓝天,怎么突然有一片云遮住了自己的头顶?带着这个疑问抬起视线时,映入眼帘的却是和云相差万里的东西。 “!?” 对危机的下意识反应让她的身体比大脑更快的动作起来,她抓住黑色的刀鞘一手握住刀柄,凭借着无数次训练造就的肌肉记忆,在电光火石间拔出刀刃自下而上猛地一挥,在空气中拉出一条红色的残影。 哐当! 一座锈蚀残破的坦克炮塔被她一劈两半,撞在地上贴着满是裂缝的水泥地面划去老远的距离。 “谁!” 从危机中惊醒过来的木莲娇声喝道,对于传统的武士道来讲,从暗处偷袭是小人所为。当她的脑海里闪过数十种可能性时,偷袭她的‘小人’竟然出现在了视线之中,毫无掩护,毫无章法,只是朝着她狂奔过来。 “哼,居然直冲过来,以为刚才的雕虫小技会对我起作用吗,还有你不准插手,给我滚的远远的。” 对方虽然身穿着和自己同样的校服,但着实愚不可及,想要依靠暗处偷袭来争取时间接近自己的战术,在她眼中犹如飞蛾扑火。而对付这种人,根本不需要帮手。 “报上名来,我从来不斩无名小辈!” 没有回应,在她话语落下时两人的距离只有不到数十米了,这个距离下她能清晰的看到对方那张明显要年长一些的面容,左脸上的烧伤疤让对方更显一股沧桑的气质,那双漆黑的眼眸里……什么都看不到。 平静,镇定,只是如同在进行单调的工作一样。 ————敢小看我! “极空一刀流,斩……” 嗖! 在她宣言自己的招式时,李云松丢出了手中的登山镐,他能很清楚的看见对方因为自己这一举措而露出一瞬的慌张,就好像那名持刀的少女认定自己把话说完前,敌人绝不会动手一样。 什么逻辑? 李云松不能理解。 被打断的木莲匆忙挥刀挡开飞来的登山镐,这短短几秒钟里李云松的身影带着强烈的压迫感,已经逼近到不足五米的范围内。 恐惧。 瞳孔骤然缩紧的木莲头一次品尝到了恐惧的味道,和小时候被影视作品里的鬼怪吓到截然不同,是一种被人当做‘草芥’的恐惧。 “滚开!” 木莲用大声的呵斥来发散内心的恐惧,出鞘的红色刀刃顿时暴涨出鲜红的烈焰,炙热的高温让四周的空气被扭曲得出现了海市蜃楼般的幻象。抛弃了复杂的技法,她对准眼前的男人奋力挥出刀刃。 ————停下了!? 在木莲错愕的目光中,李云松的身影在即将踏入打刀攻击范围的前一瞬忽然停下,那样的狂奔所带来的惯性,对方只用一只脚就停了下来,巨大的惯性被导入地面时,水泥地上又多崩开了几道口子。木莲眼睁睁的看着刀锋几乎是贴着对方的衣襟擦身而过,火焰引燃了他身上的部分衣物,可就像是感受不到疼痛一样,对方的动作没有丝毫迟滞。 ————他怎么知道我的攻击范围!? 躲过这一击后李云松往前进了半步,抬起手将斧头举过头顶,把目标的身影当做一块巨大的固体垃圾,然后用尽全力的挥下。 咔嚓。 斧头重重的落在木莲的肩膀上,保护她身躯的精神场闪过一阵白光,被攻击的部位裂开了蛛网般的纹路,肩膀的骨头碎裂、脱臼的声音清晰的传入交战两人的耳朵。 “额啊啊,去死!” 疼痛激发着木莲的身体分泌出更多的肾上腺素,让她顶着前所未有的剧痛,被名为‘尊严’的力量支撑着用剩下的一只手,挥动刀刃劈向李云松的脑袋。 砰! 在完成这一击之前,木莲的额头结结实实的吃了一记头槌,顿时感到天旋地转身体失去平衡的她,踉跄着往后退去几步,手中的武器胡乱挥动试图驱赶接近自己的敌人。对此,李云松拉动右手上的绳索,刚才被击飞的登山镐被拽了回来,锐利的镐头直奔木莲毫无防备的脖颈。 叮! 一把小巧的折叠刀迎头撞上登山镐,叮的一声撞开了这致命的一击,李云松的目光顺着折叠刀飞行的轨迹看去,正欲找到目标是一个足有半人高的背包朝着他飞了过来。他下意识的闪身躲开背包,却不料一道寒光直逼他眼角的余光。 李云松赶紧站定身形的同时,脑袋往一侧偏移。完成这个动作只用了不到一秒,而下一秒来临时一把锐利的折叠刀贴着他的头发的鬓角,险险的擦了过去。而持刀的‘袭击者’正是之前一直站在板恒木莲身旁的小跟班。 井水仙。 李云松的目光扫过了她左胸上的名牌,握在左手的斧头在手心中转了半圈从正手改反握,顺势自下而上瞄准了井水仙的腹部。熔点矿石锻造的斧刃在半空划出一道紫色的弧线,而井水仙的身影直接翻了个跟头,灵巧的躲过了这一击。 李云松追上去,刚刚挥出一击的斧头转而在对方刚刚落地的瞬间,自上而下瞄准脑袋劈了下去。井水仙的表情被紧张所充斥,但她却并没有闪躲和格挡,反而用左手的折叠刀猛地一挥,刺向李云松持斧头的手腕。 终究是速度上李云松更胜一筹,井水仙的折叠刀只在他的腕部留下一道一公分的口子时,斧头便逼近了她的天灵盖。 “呜!?” 扑过来了!? 在李云松错愕的目光中,井水仙忽然丢掉手中的武器,露出尖锐的犬牙整个人变成一发炮弹似得,猛地扑了上来。处于攻击姿势的李云松来不及防备,巨大的冲击力下肺部的空气尽数被挤压出去,身体犹如撞上了急速行驶的卡车。 很明智的判断,反应也很果决,但是…… 这种舍弃自身安危的攻击看似有效,但终究是要付出代价的。 “呃啊!!” 井水仙发出一阵凄惨的惊叫,李云松手中的斧头硬生生的砍中了她的后背,精神场的防护荡起一阵剧烈的涟漪,没有第一时间破碎的护盾使得她的肉体免遭皮开肉绽的下场,但巨大的冲击力仍旧让少女的身体经受不住打击带来的疼痛,几乎翻白眼睛晕厥过去。 确认趴在地上的井水仙短时间内不会再站起来后,李云松的目光看向了板恒木莲的方向。 停车场上,板恒木莲还瘫坐在地上因为疼痛而无法重振旗鼓,而刚刚还被她所打败的学员们,目睹了眼前的突变,不由自主的开始交头接耳起来。 “喂喂,骗,骗人的吧,板恒家的大小姐……被打败了?” “这家伙到底是谁,圣弥赛亚学院的人?可是,期中考试里应该不会有除了板恒木莲外的,A等班级的学生参加啊。” “不不不,就算是A等班级的学生,也不会赢得这么轻松吧,你看他只是两下子就把那个‘银之红莲’给打败了!” “我们不会被灭口吧……” “嗯?” 李云松微微眯起眼睛,清道夫的改造手术让他的耳朵在嘈杂的环境中也能听清远方的声音,那些淘汰者的窃窃私语大部分对于他来说都是垃圾信息,但依旧有几个关键词被他敏锐的捕捉到了。 期中考试? 不是入学选拔赛吗? 一道灵光在他黑色的眼眸中闪过,握紧斧头的左手拇指用力的在斧柄上摩擦着,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一分钟后他扭了扭脖子,让颈部关节发出咔嚓的脆响。 “伊琴娜。” “嗯,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另一边的伊琴娜察觉到了另一边的李云松语气的变化,她收起了之前碾压其余参赛者的轻佻,话语中多了一丝关切和认真。 “我们两个被当猴耍了。” “……这不是所谓精英荟萃的入学选拔赛。” 伊琴娜的回应没有任何的疑问,凭借着多年共事的默契她回答出了李云松心中准确的答案。 “嗯,不过关键是这件事究竟是泛亚联盟的官方行为,还是那位武藤信子教导主任的个人行为。” 李云松拍了拍自己的脖子,目光抬高落在那片一望无垠的蓝天上。几架直升机忙前忙后的运送伤员,除此以外借助改造后的眼球与视网膜,那些高空盘旋的无人机也能依稀的看到。 “你觉得是哪一个。” “肯定是那个说话阴阳怪气的大胸怪物咯。” 透着怨念的声音从停车场另一边传来,再次出现在李云松视野里的伊琴娜,有些狼狈的样子,身上的外套衬衫被划开几道口子不说,双腿的黑色丝袜也留下了好几个椭圆形的破洞。不过总是如此,她也是一副意气风发的样子,沾满血迹的斧头在手中绕着圈,殷虹的血液顺着登山镐连接的绳索往下滴落,在她走过的足迹上留下一条让人不寒而栗的血迹。 “我也赞成你的看法,从去旅馆的路上她就一直在故意对我们用激将法,提供这场考试的虚假情报也是为了让我们能使出全力,不过要说是受人指使也可以说得通。” “所以,这口气就只能咽下了?” 伊琴娜走到魏自清身旁,目光虚指向倒地不起的板恒木莲,嘴角的笑容蒙上了一层阴冷的色彩。 “虽然不想这么说,但……” 直升机螺旋桨的声音从空中逼近,掀起的气流吹开了地上的沙尘,在它降落之前机舱的侧门打开,好几名身穿弥赛亚学院制服的学生从飞机上一跃而下,稳稳的落在地上后将李云松两人给包围了起来。 红色的制服? 李云松扫过他们身上的制服,只发现左胸上是弥赛亚学院的标志但外套是红色的,而左臂代表班级的臂章上,则是一个醒目的英文字母“A”。除此以外,他们每一个人的腰带上都别着一把实体武器,刀枪棍棒样样皆有。 “两位真是辛苦了,就成绩而言两位已经满分通过本次测验,一会儿请乘坐学校的直升机返回学校。” 上来搭话的是一名留着淡黄色短发的男生,他的双眼眯成一条缝给人一种深不可测的神秘感,脸上却是无可挑剔的友善笑容,加上那张脸本身就较为面善,给人一种天生就善于劝架和交涉的感觉。 武器是拳套吗。 李云松在观察对方的武器后,才将目光落在对方的身体上,他右胸的铭牌上刻着“山本户”这三个汉字。而就在他上前搭话时,直升机落在停车场的空地上,身穿白色制服头戴红十字头盔的医护人员,抬着单价将昏迷不醒的板恒木莲匆匆送上了直升机。 “哦对了,差点忘了自我介绍。” 他用半开玩笑的口吻驱散了空气中弥漫的火药味,挠着头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我是圣弥赛亚学院远东分部京都校区,学生会下属惩戒委员会的常任事务委员,山本户,初次见面请多指教。” “叫我李云松就好,这是我的下属伊琴娜,我们是上合的留学生,被贵方的武藤信子教导主任安排至此参加……” 李云松不自然的顿了顿,此时对方向他友好的伸出手,他揉了揉自己的脖子好一阵子才啪的一声用力握住对方的手。 “入学测验。” “是这样吗不过两位的实力绝对能加入我们学校最棒的班级,老师们一直喜欢多此一举,我也经常因此而苦恼啊。” 不动干戈的,山本户用言语就将自己和李云松两人画在了同一条战线上。 “所以,这架飞机不能多带两个人吗?” 李云松用目光指了指正在起飞的直升机。 “没关系,一会儿还会有直升机来接我们,到时候我们一起回去,看着时间点正好能赶上午饭,哎呀呀,今天的午饭说不定会有特供的炸虾天妇罗,真让人期待啊。” 真让人……期待吗? 松开手李云松将手中斧头和登山镐上的血迹甩掉,重新插回腰间的皮带上固定好。这一动作让剑拔弩张的气氛明显缓和了下来,不过他又像是想起什么似得看向山本户,这一动作让本来松了口气的学生们又紧张起来。 “什么是天妇罗?”
  4. 第一卷,旧日常的终结 第四章————全武装的表演(上) 明媚的阳光洒落在名为第一测验场的岛屿上,南国风情的植被长满了山坡和战火留下的残垣断壁。在泛亚联盟的‘统一教育委员会’的努力下,已经很少有人记得这里曾经被称之为‘冲绳’。运载学员的直升机群接二连三的光临这里,跃跃欲试的学生们手持着各式各样的武器来到了考场,而漫天飞行的无人机和近地轨道卫星,足以将整个场地都看得一清二楚。 在考场以南不远处的海面上,一座巨大的海上平台伫立在钢筋混凝土浇灌的海底地基上,足有一个足球场大小的设施停靠着三十架直升机,每一架直升机上都涂着醒目的红十字,而在直升机停机坪附近就是宽敞的医疗设施。 医护人员们忙上忙下,准备在考试开始后可能出现的伤员,警备人员到是比较轻松毕竟现场已经有不少现役的‘骑士’在坐镇负责安保了。 整个设施的VIP席位,是位于中央区域的主监控室,在这里圣弥赛亚学院远东分部的高等教师们聚集于此,通过全息投影实时观察学员们在场内的动作。 武藤信子的身影也在此列之中。 “信子,你不去现场守着,却在这里来偷懒,可是给你的后辈们树立了坏榜样啊。” 一阵年幼的声音从信子身后传来,她并没有转头而是继续将注意力放在眼前的投影上,而投影上面的内容正是考场最东边的区域,那里是一片军事基地的废墟,画面上已经有一支小队正在这里准备埋伏了。 “学生会长才是,不去和军部的代表接洽却跑来这里,你的秘书官又得血压拉满了。” 被称之为学生会长的人只是一名,外貌和体型差不多只有十四岁的少女,她披着一件白色袍子身上穿着和学生同样款式的制服,只不过颜色变成了白色,衣服的滚边还特别装饰上了金色的丝线。水蓝色的短发如同一片淡蓝色的湖泊,而在这片湖泊上‘漂浮’着一朵红色的蝴蝶结,让这片湖泊充满了少女的乖巧。她的脑袋上戴着一顶白色贝雷帽,贝雷帽的帽徽明显充满了军人的‘火药味’,稍微细心一点的人就会看出,这是隶属泛亚联盟东岛方面军,第一空挺大队的标志。 “在那种官僚气息浓厚的聚会里待太久的话,脑子会长出名为权利的铁锈和霉菌的。” 学生会长一脸理所当然的说出大家都明白但绝不会随便出口的话,更不要说以她的身份了。她背着手走到投影旁,水色的眼眸看向投影,但目光的焦点明显不在画面上。 “在其位者谋其职,你说是么学生会长?” “你啊……” 学生会长叹了口气没有在说什么,那股子无奈都被她一口气一吐为快似得,此时距离考试正式开始只剩下不到五分钟,教士们在交头接耳评论着不同队伍的实力与素质,唯有学生会长和教导主任这边安静的不正常。 “这句话,我还是原样奉还吧。” “你这是什么话啊,好歹我可是在完成本职工作后,还帮忙接洽了来自上合的烫手山芋呀~” “既然如此,为什么要安排上合的留学生加入这场考试。” 说着,学生会长不动声色的从袍子的内兜里掏出一个塑料瓶子,从里面抖出两颗糖果塞进嘴里,咔嚓咔嚓的咬碎,发泄着心中的某种负面感情。 “因为我早就想见识一下,来自上合的人究竟面对‘地外之敌’时有多大能耐。” 教导主任,武藤信子的声音在说出这句话时有些高调,不过也很快淹没在其他老师的讨论声之中,她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对这句话的内容丝毫没有半点的‘悔意’。 “注意你的言辞,真是的……你这种说法就好像‘地外之敌’是我们释放的一样,再说我们也只是检测到了这一区域的‘污染指数’比往年要反常而已,‘入侵’的情况是否会出现还在两可。” “莉莉你就一点不感兴趣,对上合的实力?” 武藤信子忽然改口将对方称之为‘莉莉’这样亲昵的称呼,她的一只手落在腰身上摆出自信的模样,她偏过视线将目光落在学生会长的身上。 “早在建交之前,我们就多多少少的知道,上合境内的确存在一个很容易被‘地外之敌’入侵的节点,并且存在了至少半个多世纪,但时至今日没有任何一只‘外敌’从上合境内溜出来,其中缘由不光是我,连‘军部’和‘士族’都很感兴趣。” 话说到这里,学生会长拉了拉头顶的软帽借此避开那位教导主任的视线。 “信子。” “我在听~” “好奇归好奇。” 学生会长从投影前走开准备离开这里,与武藤信子错身时她说出了下半句话。 “可别引火烧身了。” 或许只是巧合,在学生会长留下这句话离开时,这场考试正式开始了。 …… “开始了。” 李云松将斧头从一颗棕榈树上拔出来,紫色的斧刃在粗壮的树干上留下了一道焦黑的痕迹,而那道痕迹之下,一颗脑袋,准确的说是一名身穿浅蓝色制服的小青年,正背靠着树干瑟瑟发抖,他的裤子中间有一片明显的水渍,一股骚臭味从中散发,不过比起下水道里的味道,这根本不算什么。 他的头顶亮起了一道红色的投影标识,标识上有这样几个大字————自主投降,即刻淘汰。而这道投影则来自每一名参试者的脖子上,那根乳白色的塑料项圈。 被吓尿了的青年并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在考试开始不到十分钟就被淘汰了,平日里的训练和吹牛皮很明显不能战胜他眼中,那名持着斧头,身穿‘圣弥赛亚学院’制服的学生。 在他仍就处于惊愕的大脑中,只记得放哨的队友发出了惨叫,回过神来钱就看到手持斧头的‘敌人’笔直的冲过来,在自己的同伴们反应过来前击碎了‘精神场’的防护,并将他逼到一颗棕榈树下,最终一斧头劈了过来撕碎了他最后的心防,迫使其精神崩溃触发了脖子上项圈的‘投降机制’。 而正是这个代表投降的投影出现,让他的头盖骨免受来自斧头的‘青睐’。 “伊琴娜,解决了吗?” 李云松没有去理会那个投降的家伙,将斧头拔出后便转身看向一侧,在那里金发飘然的伊琴娜正将手中的登山镐从某个倒霉蛋的大腿上拔出来,带着倒刺的镐子在拔出时,带出了不少血肉和肌腱组织,直接让受害者直接因为疼痛休克了过去。 “报告工段长,干掉两个,一个投降,这支小队解决干净了。” 伊琴娜和李云松两人用在工作时的职位相互称呼,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危机四伏的下水道里。 “去下一个地点。” “了解啦。” 干脆利落没有一丝一毫的拖泥带水,李云松的战略非常简单——先近后远。同时尽可能的避免在开阔地和敌人交火,因此岛屿上的丛林和废墟是他的首选地点。 没有防护服也没有重火力,连手枪都被列入违禁品的当下,清道夫们依旧拥有着考场内的学生难以想象的优势。 在鼓吹清洁能源和民有人权的东岛,就立志成为‘骑士’的学生这一阶层来说,他们很难去想象一个四肢健全身体健康的人,为了工作可以让医生打开自己的头颅,将各种金属元件插入自己的大脑及各种器官之中。 “工段长,十二点至三点钟方向又有新的‘垃圾’出现,下命令吧。” 植入耳部听小骨的通讯装置,忠实的履行着它的功用,将距离百米开外的伊琴娜的报告传达至李云松耳中;而植入眼球的视觉关联装置,则将伊琴娜眼中的画面同步至李云松的视线。 “持有远程武器的狙击手及其护卫就交给你了,剩下两个留给我。” “明白。” 确定命令后李云松的双腿爆发出惊人的力量,让他在密林中如履平地的疾驰奔跑,当接近到目标十米远时,‘猎物’才堪堪反应过来,在惊慌中‘召唤’出自己的武器。 一把剑。 距离李云松最近的学员持着一把欧式造型的宽刃剑,叫喊着冲了过来。 ————外行。 目睹对方身体前倾脑袋比剑还靠前的姿势,李云松给对方贴上了如此的标签,这一姿势的最直接后果就是,李云松的斧头举过头顶跟劈柴一样,将紫色的斧刃迎面砍中了学院的鼻梁骨位置,覆盖其全身的精神场只吃了一击便轰然碎裂,巨大的冲击下他的鼻梁骨应声碎裂,整个人都仰面倒了下去。虽说精神场不堪一击,却也保住了他的脑袋不至于被一劈两半。 剩下的那人唤出一柄长枪,冲着李云松的腹部猛地刺过来,却不想枪头被登山镐勾住,才刚刚准备发力对抗,就被李云松轻描淡写的用镐子往后一拉拽离了他的双手。这一动作让持枪的学员一个踉跄往前栽倒,他的视线里逐渐逼急的大地忽然被一片阴影所遮蔽,他就这样硬生生的吃了李云松的一记膝击,精神场瞬间碎裂两颗门牙从口中崩落,头顶也随后出现了代表投降的红色标记。 嗖! 利器高速摩擦空气的声音传入李云松的耳朵,他将视线挪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同时,身体往左侧跨出一步躲在了一颗棕榈树之后,而他刚刚站立的地方则多出了一根白色的箭矢。不同于实体弓箭,这根箭矢是完全的能量体。 “我的12点钟方向有敌人的狙击手,看样子使用的武器只能发射亚音速的箭矢,你从右边包抄过去,狙击手交给我对付。” “小菜一碟,不过这就是所谓的‘杰基尔装备’吗,比起纸片也强不了多少啊,套用名著中的名词就只是为了狐假虎威么。” “闲话少说。” “明白,工段大人。” 伊琴娜咧嘴一笑,舌尖舔过站在嘴角的一丝血迹,放走剩下最后那个失去战意的学员,她压低身形朝着目标的位置狂奔过去。 吐出胸中的浊气,李云松走出两步后转过身面向棕榈树,那足有油桶粗细的树干是上次大战后留下的变异导致的结果,也因此好几根箭矢都被粗壮的树干牢牢挡住。 活动了下左腿关节,他隐隐的将全身的力道集中在腰身和腿部。 “呼……” 肺泡再度被充满泥土和植物气味的空气填满时,他往前迈开一步身体以右脚为支点,在腰身的发力下用一记标准的回旋踢,让左脚踹在那粗壮的树干之上。 咚! 闷雷般的声响下,树干如同被疾驰的火车头迎面撞上,一股劲风下断裂油桶粗细的树干应声断裂,被巨大的动能裹挟着飞向前方,直到撞上一栋废弃的二层矮楼才停下来。 二楼顶层的‘狙击手’——一名身穿‘圣弥赛亚学院’制服的黑发少女,被树干带来的冲击硬生生的掀翻,在楼板上翻滚了好几米才停下来,而手中那把银白色的反曲弓也掉在一旁化作光粉消散不见。 “杏子同学,你没事吧!” 守在楼下的同伴急匆匆的跑上来,虽然他自己都一副灰头土脸的样子,却还是第一时间冲向同伴试图将她扶起来,然而这一动作很快就停了下来,原因是他的眼角瞥见了一道金属的闪光。 “可恶!” 他抬起手对向光线射来的方向,抬起手张开五指借由杰基尔装备的加持,从自己的理性之中唤出‘武器’,一面蓝色的半透明盾牌出现在他的掌心前,那是古代的盾兵们才会使用的大型盾牌,足有一人高的盾牌将他和倒地的杏子同学都护在身后。 锵! “登山镐?” 当光线的源头重重敲打在盾牌的边缘将之勾住时,他才看清了这把武器的真身,而在登山镐的柄端末尾还连着一根牢固的绳子。武器的主人没有给他反应的时间,一股强劲的力道自登山镐上传来,几乎要将盾牌从学生的手中夺走,后者不甘示弱双腿站定咬紧牙关,双手青筋暴起把吃奶的力气都使了出来。 忽然间,持盾的学生感到对方施加的力量骤然消失,用力过猛的身体往后踉跄了半步,因为顾及身后的队友才勉强停下,他刚松了口气却愕然发现一道阴影笼罩了自己的身体。 “什……” 他充满惊讶的目光中,李云松的身影从天而降正好双脚踩在他的盾牌上,已经透支体力的学生在这一冲击下整个人仰面摔倒在地,李云松的斧头举过头顶,那姿势如同将活人的脑袋当成了柴火。 嗖嗖!! 两根白色的能量箭矢打断了李云松的‘处决’,自战斗开始后他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些许的意外,抬起目光只见那名持弓的少女正半跪在地上,一副筋疲力尽气喘吁吁的样子。箭矢一个擦过李云松的左肩,另一根刺入了他的腹部,殷虹的鲜血顺着伤口流淌出来。 “你,怎么没有护盾……呜!!” 在她惊讶的发出提问时,李云松手中掷出的登山镐刺中了她的肩头,用力往一侧猛地拽去,将少女的身体当做‘垃圾’般的从二楼丢了下去。 “混蛋,你竟敢……呃啊!!” 李云松没有理会被自己踩在脚下的学生的叫骂,干脆利落的用斧头斩下,深深的切入了对方的肩膀,精神场只昙花一现般的闪烁了一下后便轰然碎裂,不过也因此这本来可以斩下对方整个肩膀的一击,只是砍断了一根骨头。 确认对方晕厥过去颈部的项圈也弹出‘淘汰’提示后,李云松才从对方的身上挪开了自己的脚。他走到顶层边缘,之前被他丢下二楼的少女撞在了一棵树上,口吐白沫在地上抽搐着昏迷不醒,头顶同样出现了‘淘汰’的提示。稍微用力将登山镐从少女的肩膀上拔出收回,目光扫过附近才发现,伊琴娜那边也正好结束了战斗。 李云松摸了摸腹部的伤口,能量箭矢早已消散伤口也很快恢复如初,只留下衣服的破洞昭示着自己受伤的事实;而伊琴娜那边则正将斧头从一名学员的胸口上拔出来,在她身旁还四仰八叉的躺着另外两名学员。 察觉到李云松的目光,伊琴娜踮起脚尖想他开心的挥了挥手,明亮的阳光下她金色的头发反射出靓丽的光泽,但那光泽之下却沾染着阴暗的血污。她裸露在衣服之外的皮肤都多多少少的沾着他人的血迹,那有些病态的惨白色皮肤,在血液的‘点缀’下犹如是传说中只会在午夜出现,吸人鲜血的‘吸血鬼’,而那有别于同龄人的妖艳面容使其成为了吸血鬼中的‘贵族’。 扎根于工厂被怪物的恐惧和工业的血脉所哺育的她,是一朵只有在尸山血海上才会绽放出猩红本色的罂粟花。而往日里,这朵罂粟花被清道夫那厚重的防护服层层包裹,如今在这个远离工厂和下水道的南国小岛上,她第一次绽放得毫无保留,也是李云松第一次看到她如此‘美丽’的样貌。 李云松的目光被这前所未见的美景所牢牢吸引,一时间竟然愣在了‘战场’上。 ————还没见过,她笑成这种样子。 “你笑什么?” “当然是因为我们很强这样的事情啊。” “你这家伙……” 带着烧伤疤的脸颊少见的露出无奈的笑容,李云松抬起持着斧头的左手同样向伊琴娜挥手致意。 稍事的安静被从考场另一个方向传来的打斗声所打断,李云松放下手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在那里是一座废弃的军事基地,燃烧的硝烟从基地的一处仓库中滚滚升腾。 “没有防护服,还有精力继续吗?” “你在开什么玩笑啊。” 伊琴娜用力甩掉手中斧头和登山镐上的血迹,向他比了个剪刀手。 “这不是才热身而已么。”
  5. 第一卷,旧日常的终结 第三章————看不见的偏见 自动化航行的船只只用了不到一天时间就抵达了目的地,港口上除了检疫人员和安保外,一些李云松叫不出名的政府官员,走过场似的对两人的前来表示了‘最低限度’的欢迎。而真正过来接洽两人留学事宜的负责人,则被排到了最后面。 “真是不好意思,本来我已经向政府那边申请简化入境流程了。” 负责人是一名将头发盘在头顶的西装丽人,她的扮相十分干净简练,除了鼻梁上的眼镜和左耳的金色耳环外,就找不到其他任何饰物。丰满的身材在OL时装的衬托下更显成熟女性的魅力,极富亚洲人美感的脸庞用恰到好处的妆容,勾勒出她最美丽的一面,让人仅凭外表就能留下不错的第一映像。 圣弥赛亚学院远东分部,京都校区的教导主任,武藤信子。 因为手册上的第二页就出现了此人的头像和简介,因此李云松一眼就认出了对方的身份。 “请问您就是李云松工段长?” “直呼我的名字就好,我现在只是一名普通的留学生。” 李云松回以礼貌性的微笑和对方握手行礼,而当后者准备和李云松身旁的伊琴娜握手时,却被伊琴娜当即拒绝。 “不好意思,我的民族没有握手这习惯。” 伊琴娜双手交叠垂落身前,脸颊同样带着礼节性的微笑,让人真的认为实情如此。武藤信子也没有拒绝,就简单的做了个自我介绍算是和两人认识了。 “两位的入学手续已经基本办理完成,只不过在正式入学前需要经过一场小小的实战测验。” ————在这里埋伏着啊。 李云松的嘴角微微抽动,面不改色的点点头示意对方继续说下去。武藤信子扶了扶眼镜微笑着继续下去。 “圣弥赛亚学院是为了培养保护地球这一最后家园的‘骑士’而存在的,无论是先天资质多么优秀的学员,在毕业后都必须要面对各种各样的‘地外之敌’,因此实战方面的经验是必不可少的。” “没必要吧。” 伊琴娜抄起手用轻佻的目光指向武藤信子。 “斩杀怪物这种事情,我和李云松可是习惯的跟你们东岛人切生鱼片一样了。” “请不要误会这一点我个人并不怀疑,只是入学的规则就是如此,还请两位见谅。” 武藤信子微微欠身行礼,对此李云松则并不在乎的摇了摇手。 “请告诉我们时间和地点,另外我们对日本并不熟悉,希望能有便利的交通手段提供给我们。” “这一点请放心,今天时间不早了,我来带两位先去酒店下榻,请放心你们有足够的准备和休息时间。” 武藤信子侧身向着一旁的敞篷轿车做了个请的手势,轿车上喷着淡蓝色车漆在阳光下犹如一片地上的蓝天,在车门醒目的地方特意用‘上合语’和‘泛亚联盟语’这两种语言,喷上了几个大字。 ‘新清洁能源轿车。’ 李云松对此毫无表示只是伊琴娜的眼皮略微抽动了一下。 在出发前两人就接受了为期半天的‘泛亚联盟文化地理特训’,对于一些富有当地风格的地标建筑和衣食住行文化有最基本的了解,自然语言方面的问题也通过一种取巧的手段进行了解决。 夕阳西下,轿车行驶在一片火红的泊油路上,武藤信子一路上充当了导游的角色,而司机也特意饶了原路让导游有足够的景点可以发挥。对于这些李云松一直都回以礼貌性的感谢和笑容,伊琴娜则连这一点都懒得做,干脆双手抱胸翘着腿开始闭目养神了。 圣弥赛亚学院远东分部 京都校区,顾名思义坐落在‘东岛’的首都圈内,是繁华的首都商圈上不可小视的一枚宝钻。能够被这所学校录取的学生,资历和背景上最差也是中产阶级,而毕业后也基本不会上前线和‘地外入侵者’战斗,大多会进入指挥层或带着自己镀金的履历进入更上流的社会。 看着公路两旁楼层限制在十五层以下的建筑群,李云松若有所思的揉了揉自己的脖子。 “这一地区还属于我国的郊区范畴,人口密度不大,为了遏制胡乱搭建以及浪费空间材料等不正当的行为,‘圣天子’大人亲自拟定了不同区域的建筑楼层限制。” 似乎是看出了李云松的思量,武藤信子用透着一丝自豪的口吻向他介绍道。 “我说,如果我们被安排的学校在你们的首都,那为什么不让轮船直接在首都港口停泊,偏要绕这么大一段路?” 伊琴娜有些不悦的皱起眉头,把话挑明了一半。 “因为首都港口正在接受来自‘该娅星球’上的难民,港务处过于忙碌会无法及时登录二位的身份信息,并且两位也正好赶上新学年,学校也需要一两天时间来处理学生们的登录信息。” 武藤信子的回答十分流利几乎没有考虑的时间,简直就像是备好了台词。 ————该娅星球,是门那边的人么。 李云松咀嚼着对方口中的几个关键名称,面不改色的让她继续说下去。 “另外就是,本次入学测验是实战考试,两位需要临时定做学院标准的‘杰基尔装备’吗?” “哈,你当我们身上带着的……” 李云松干咳了两声打断了正欲发作的伊琴娜,转而笑着向武藤信子解释道。 “武藤女士的好意我们两人就心领了,但是就武器来说根据我十三年的使用经验,还是我们‘上合’生产的武器使用上要更顺手一些。” “这一点我不强求,只是贵方携带过境的‘武器’只是一些象征性的装饰品对吧,虽说我国生产的‘杰基尔装备’也对天赋和意志力有所要求,但想必对于二位来说应该不算难事。” 武藤信子的表情没有任何的变化,待客式的微笑让人难以产生任何敌意,不过她却故意在‘装饰品’这三个字上加了重音。 “您说笑了。” 李云松在那张被烧伤疤破相的脸上,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容,他的手啪的一声拍打在自己的后脑勺,看似只是一个习惯性的动作。 “没问题的。” “如此的话就请自便吧,哦,我们马上就到宾馆了,这是两位的门卡,住宿期间的一切费用都由本学院承担,请不用客气。” “感激不尽。” 车上的寒暄在两人礼貌的问候中画上句号,轿车停在了一栋欧式装潢的高档酒店前,留着粉色长发有着一对尖耳朵的服务员,带着热情的笑容走下酒店前的台阶为李云松两人打开了车门。 “实战测验的相关规则我已经上传至房间的电脑里了,相信两位已经在忙碌的工作中很久没有睡过软软的床了吧,这两天请尽情享受无需多虑。” 走下轿车武藤信子留下这句话后便在两人的视线中随轿车一同离去。 “说话阴阳怪气的,这也是泛亚联盟的特产么。” 伊琴娜抄起手将敌意和不满用目光投向武藤信子离去的方向。 “毕竟我们上合与泛亚联盟正式建交也是五年前的事情,他们有自己的看法也不奇怪。” 李云松扭了扭自己的脖子,将目光看向酒店的大厅,正准备跨上台阶时却感受到了来自第三者的目光。 “那,那个,两位先生、女士,武器的话请,请交给我们服务部暂行保管。” 说话的正是那名尖耳朵绯色头发的服务员,在李云松的记忆里这是艾尔芙一族的特征,前几天在下水道中遇上的偷渡客正是他们一族。 “不用害怕,虽然这位大叔长得有点吓人,但心底可善良了。” 伊琴娜走上前一把勾住李云松的脖子,伸出食指戳了戳他左脸上的烧伤疤,同时又露出自认为阳光的笑容,把那位服务员吓得打了个冷颤。 “行了不要开玩笑了,请保管好我们的武器,这是很贵重的物品,另外我需要一张保留物品的回执单。” “啊,好,好的,两位请随我来。” 服务员连连点头如获大赦,如果不是她身上的服务制服告诉她自己的职责,恐怕早就一溜烟跑掉了。 封存‘危险’物品,登记入住,然后又是一系列不亚于登船前的繁琐检查,而同时酒店的大堂经理还亲自前来,反复强调这并不是在针对谁或者某个国家、势力。以至于最后在经理七十度鞠躬目送离开乘上电梯时,已经是快到八点半了。 “来我房间开个小会再睡觉。” “嚯嚯,刚来就等不及了?” 电梯里面对李云松认真的命令,伊琴娜故作乖张的环手抱胸捂住小嘴,眯起眼睛斜视对方。 “都说了不要开这样没品的玩笑,我们代表的是工厂和上合。” “是是~” 叮~ 电梯的大门在两人对话结束时打开,一名皮肤黝黑的服务员推着装满用过毛巾的手推车,在电梯门口愣了愣,在李云松两人主动让开位置时,对方反而一脸局促的鞠躬道歉后,连忙推着推车走远了。 “服务员不能坐电梯?” 伊琴娜有些好奇的想伸出脑袋去看看,李云松则抓住她的肩膀将其拽了回来。 几分钟后,李云松带着伊琴娜走进自己的房间,让他稍微意外的是,给他准备的房间居然是套房,冰箱、咖啡机还有放满冷藏柜的蛋糕。 “这可真是错怪那个‘金丝猫’了,居然给我们安排了这么好的地方。” 伊琴娜饶有兴致的站在冷藏柜前,打量着那些糕点,而李云松则将注意力放在了别的地方。 电脑…… 找了好半天在伊琴娜已经吃掉两块黑森林蛋糕时,李云松才有些无奈的发现所谓的电脑居然是全‘声控’的,而这谜底就藏在门廊旁的一张住客手册里,只是相比房间内奢华的装潢,这一张小小的纸片只会让人以为是广告罢了。 “启动客房终端。” 李云松抽了根椅子坐下,并用目光示意还在准备吃下第三块蛋糕的伊琴娜赶紧也坐下。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全息投影的画面出现在他面前,他抬起手指触碰上面的图标便打开对应的文件或程序。 “厉害,要是工厂的操作台也这么人性化就好了。” 嘴上沾着巧克力碎屑的伊琴娜,端着一个放上了柠檬蛋糕的碟子坐了下来,眼中的好奇溢于言表。 “过于数字化的设备增加了被黑客入侵的威胁,这些东西不过是享乐主义华而不实的糖衣炮弹罢了。” 对此持反对意见的李云松早早打开了武藤信子为他们准备的文件,将话题过渡到正轨。而文件打开后出现的居然是一段视频介绍,而里面的主持人正是那位西装丽人武藤信子。 “嚯嚯这个可新鲜了。” 原本对教学文件没啥兴趣的伊琴娜顿时来了精神,全神贯注的看了起来。李云松也收拾好心情正襟危坐在椅子上,专心观看他们入学前的第一个考验。 李云松的大脑主动略过了多余的互动和对学校的吹捧,只精炼出其中对自己有用的部分。 【“入学考试的规则很简单,在限定的场地内,尽可能多的击败其他参试者,并保证自己在考试结束前不被淘汰即可。”】 【“考试中,不限制战斗方式或流派,但禁止对发出‘生命危急信号’的学员继续发动攻击,考场将由数名现役的‘骑士’作为监考,请务必遵守这一点。】 随后,全息投影上出现了‘考场’的3D地图。 “啧,这不是第一次地外战争时期,东岛军队据守的冲绳吗,换了个名字就以为别人认不出来了?” 伊琴娜不削的嗤笑了一声,张嘴将剩下的半块柠檬蛋糕送进嘴里。 “说什么种族平等,这不还是牢牢的记住当年战争留下的血仇吗。” “这与我们无关,既然考试的题目和要点以及明示,我们要做到就是代表工厂与上合交出最令人满意的答卷。” 李云松抬手一滑将3D图切换为俯视图。 “根据规则描述,参加测验的学生数量约莫在500左右,他们一般5~4人一组,来自东岛境内不同的‘骑士’学校,成绩优异者可以获选进入圣弥赛亚学院,自然最终的选拔权还是落在学院的理事会手中。” 3D俯视图上标明了各个地区的‘着陆点’,考试开始前直升机会将考生送入考场内的着陆点,每个着陆点至少相隔三公里以上。 “而这些学员的装备,无一例外都是外界标准的‘杰基尔装备’,这种装备的特性你应该烂熟于心了对吧。” 面对李云松的提问,伊琴娜将身子靠在沙发上翘起腿红润的舌头舔过薄唇,还沾着奶油的嘴角扬起自信的弧度。 “激发人类的理性将其具现化作为武器和护甲什么的,那种看天赋吃饭的玩具枪和玩具盾牌,根本就不值一提啊。” “别小看对手。” 从放在桌上的方形餐巾纸上拿起一片,李云松边说着递给了伊琴娜,那严肃的表情就和平时工作在下水道中一样。看着他严肃的模样,伊琴娜也收起自己的玩世不恭,接过纸巾将嘴擦干净。此时此刻,李云松聚精会神的看着地图,目光扫过每一座建筑,每一片废墟,似乎是过于的专注让他的筋骨有些僵硬,令其不得不暂时挪开视线活动了下自己的脖子,让关节软骨之间发出枪声般的脆响。 “你生气了?” “没有。” “撒谎,每次你生气都会故意扭动自己的脖子,还弄得嘎吱嘎吱的。” 从沙发上站起身,伊琴娜很是干脆的走到李云松的座位旁,一屁股坐在扶手上将身子靠了上去。 “那个东岛女人侮辱我们的武器时,你就差点要发作了对吧。” 她勾住李云松的脖子,手指落在那块左脸的烧伤疤上,不曾顾忌的做出暧昧的动作。后者没有推开她,只是抬起手将她纤细的手指从自己的伤疤上挪开。 “认真一点,伊琴娜。” “我知道~” 听着李云松直呼自己的名字,伊琴娜的心中浮现出这短暂的少女情怀,却又很快被另一种‘亢奋’所取代,因为她从自己的‘上司’那儿得到了有所期望的‘信号’ 她笑了,咧开的嘴角露出尖锐的虎牙,笑得犹如一头准备捕猎的母狼。 “毕竟,我们有500多个‘垃圾’要对付。”
  6. 第一卷,旧日常的终结 第二章————留学生 恍惚的梦境中,依稀听到了母亲的声音。 还能回想起…… 那一天下着雪。 明明应该是盛夏时节,天空却一反常态的下起了大雪,政府的广播和新闻都在极力宣传,这只是一场冷气流的影响,绝非污染物质的泛滥。 那一天,在机场,和爸爸一起……送走了妈妈。 就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妈妈临走时抱住了还年幼的我。 他会说出怎样离别的话? 还不懂事的我如此的期待这。 然而…… 耳朵听到的确是始料未及的话。 “妈妈我啊,最讨厌没用的男人了哦。” “不过妈妈相信,你绝对不会跟你的父亲那样没用对吧?” “对吧。” 回忆的最后,视线落在了母亲的背影上。 “呜嗯……” 嘴里发出两声虚弱的呻吟,李云松吃力的睁开眼皮从梦境里苏醒过来,阳光洒落在他的脸上驱散着残留于眉宇间的睡意。 “又晕过去了……吗?” “第六十五次,我帮你数着的。” 一阵清脆而熟悉的女声传入了他的耳畔,下意识的循声看去,只发现一名留着齐肩金发,外表年龄约莫在二十左右的少女就坐在自己的病床边,翘着腿一边说话一边嗑瓜子。她上身套着工厂里的蓝色制服,下半身却穿着彰显女性魅力的荷叶摆短裙与黑色过膝袜。身材上比起同龄人还要稍微消瘦一点,皮肤如同石蜡一般惨白,让她举手投足间都有一股病态的娇弱感,让人萌生出发自本能的保护欲。 她的脸颊整体上比起同龄人打扮的更为美艳,天生丽质的美貌加上合适的浓妆淡抹,平刘海下一双红宝石般的眼眸,让她的美艳之中多了一丝撩人的抚媚。 “……伊琴娜班长,那群难民是怎么处置的?” “真是的,明明不是工作现场就不要加官职称呼啦。” 李云松没有改口而伊琴娜也嗑着瓜子,一脸无所谓的打起了持久战,直到前者叹了口气‘举手投降’为之。 “伊琴娜,那群那敏是怎么处置的。” “很幸运他们暂时不会被遣返,工业区的食堂还缺几个帮厨的,不过能不能在厂区里上班可就得看他们的运气咯~” 咔嚓。 伊琴娜要开瓜子的果壳,舌头弄出炒香的‘果肉’一脸惬意的送进嘴里,特意用尖尖的虎牙咬碎。 “嗯~无论试几次,在我眼中香料和瓜子都是仅次于血的美味呀~” “病房里嗑瓜子,轻度违纪扣五分的啊。” 李云松看着依旧不为所动的伊琴娜,或者说是自己的下属,只得无奈的提醒道。 “工分什么的已经不重要啦。” 说着,伊琴娜噗的一声将嘴里的瓜子壳吐到脚边的垃圾桶里。听罢,李云松立刻板起脸用无比认真的眼神盯着她。 “伊琴娜,在工厂里这种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谁跟你开玩笑了,自己看吧。” 一块巴掌大小的‘玻璃’被她甩手丢到李云松眼前,后者一眼认出了这件道具的名称。 【一次性数据记录器】 这种具有保密性质的记录器,一般只会用于告知个别员工重要事件时才会使用。 李云松盯着那块‘玻璃’用手拍打着脖子揉了揉有些僵硬的皮肤和筋骨,好一会儿才鼓起勇气拿起那块‘玻璃’。在他的手指触碰到的瞬间,一段录像随之出现在机器的表面上。 【“很高兴你能从昏迷中尽快苏醒,李云松工友。”】 “厂长?” 看着画面中那名戴着眼镜的国字脸中年男人,李云松下意识的念出了对方的官职。 【“自从你于新历337年12月6日,于‘上合’远征军调任至本厂以来,至今已有四年零七个月,在这期间你负责管理的AE6班组清道夫一直表现优异,我和工会代表都很明白这一切都是源自你的无私奉献,然而我们也不得不面对一个十分现实的结果。】 听到这里,李云松的额头不由自主的滑落一滴冷汗。 【“你的肉体已经达到极限,长时间的下水道清理工作,使得你已经失去了继续担任清道夫一职的身体素质,因此经过工会代表与厂委会一致同意,于今日新历342年5月7日起,将你调离AE6清道夫班组。】 咔嚓。 用力过猛的拇指让记录器崩开了几道裂缝,龟裂的显示屏依旧忠实的履行着职责将录像播放。 【“同时,在你苏醒后请立刻与伊琴娜班长一起,来综合楼D3会议室报道,在这里将有重要事宜对你们两人宣布。】 “这是怎么回事,重要事宜?” 李云松将目光投向了一旁的伊琴娜,可后者只是嗑着瓜子耸了耸肩。 “同样的通知我也接到了,就是不知道具体是怎么回事,不过看你这样子谜底今天就能解开了。” “嗯……” 对于这样的回答李云松只是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他拉开被子穿上放在一旁的拖鞋,便准备起身换好衣服离开病房。 “在此之前。” 伊琴娜忽然挽住李云松的胳膊,一脸笑盈盈的贴上去。 “一起去喝一杯如何,就当是庆祝你出院。” “工作时间喝酒,记大过一次啊。” 李云松叹了口气,有些无语的看着伊琴娜那毫无‘惧色’的笑脸,他试图抽出手时后者却更大胆的踮起脚尖,将脸颊凑近了李云松的左脸,在那里一块掌心大小的烧伤疤,如跗骨之蛆般的咬在那张俊朗的脸上。 “大过就大过,毕竟我除了你以外——已经一无所有了啊。” 伊琴娜的声音变得有些低沉,让人心软的感伤和恳求在这暧昧的距离间,足以融化一切心防,而对此李云松只是轻轻的将她的脸推开。 “别说胡话。” “我没胡说。” “行了……” 李云松微微皱眉抬手拍了拍自己的脖子,在伊琴娜的‘热切’的目光下,他再度叹了口气。 “就喝一杯。” 当天下午。 综合楼,D3会议室。 偌大的阶梯会议室被厚重的隔音金属和特质的铅板所隔绝,在防止一切外来势力的窃听下,一般这里只会用于足够重要的情报宣导。厂里的高级官员不会轻易现身,为了保密和安全,他们只会通过全息投影的方式传达上级的命令,这次也不例外。 “李云松工段长,伊琴娜班长,由于时间紧迫这次会议我只简单说明接下来工团对两位的工作安排,在今年6月17日,厂卫军政治部位于‘东岛’的眼线发现了一名叛逃的研究人员,在东岛境内现身,其携带的研究材料和情报对工团来说十分重要,因此经由工团与厂卫军政治部一致决定,派遣李云松工段长、伊琴娜班长两人,以留学生名义进入‘东岛’并根据指示秘密彻查此事。” 不需要多余的疑问和解释。 对于工厂出生的人来说,工作从来不需要理由。 只需要接受,然后完成。 不过这一次,在李云松面前从来不苟言笑的厂长,却做了一个‘多余’的解释。 “李云松工段长。” “到!” “你知道为什么工团会选择你来执行这个任务吗?” “……” “因为我们怀疑这次在‘东岛’现身的叛逃人员,很可能就是——你的母亲。” 昏暗的室内,李云松的嘴角不自然的抽搐着,投影画面上显示着支持这一推论的证据:一幅幅取自监控录像的画面,虽然很模糊但经过分析和处理后依旧能看清楚,在一些偏僻的郊区、小巷,一名黑色长发身穿白大褂的女性出现在画面之中。 “经过这几年我们对你观察得出的结论,你是最符合执行这一任务的人,而现在你准备好了吗,李云松工段长。” “我……” “准备好了哦。” 不想,一旁的伊琴娜抢先开口道,她一把抓住李云松的手腕在后者略微惊讶的目光中高高的举过头顶。 “是吧,我的工段长。” “……是的,我的班长。” …… ………… ……………… 外交事务从来就不是工厂里的工人们擅长的事情,正因如此李云松在出发前将可能遭遇到的一切情况,归类为‘外交惯例’。 在这之中包括将身上穿了好几年的厂服,更换为当地学校的制服;不允许携带以‘熔点矿石’为材料制造的枪械、子弹,但不知为何清道夫的金属斧头与登山镐却能够戴在身上,厂方的人员答复是‘泛亚联盟出于反歧视的原因’而特别允许的。 他和伊琴娜两人将乘坐泛亚联盟的客轮前往‘东岛’,不过在此之前还得先从内地转乘至南亚地区,进行检疫和数日的隔离,然后再是…… 总之经过一系列的折腾,等到李云松和伊琴娜两人乘上客轮的时候,已经是出发三天后的事情了。 “真是安静啊。” 换上新制服的李云松站在客轮的船头,迎着扑面而来的海风要往那片看不到边际的蔚蓝。 “因为只有我们两个人在这艘船上,连船员都没有一个。” 伊琴娜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她走到李云松身旁将左手的一捧瓜子递了过去。 “瓜子?你是怎么弄上来的,我连本土产的苹果都被泛亚联盟的人弄去托运了。” 李云松转过视线看向伊琴娜时稍微愣了愣,如今的她也同样换上了新的制服。 咖啡色的外套,似乎是特意做短了这样能露出少女平摊的腹部曲线,在那之下是一件雪白的衬衫给人以清爽的感觉,下身是百叠式的咖啡色短裙,裙摆距离膝盖差不多七八公分左右,让人浮想联翩的同时又衬托出少女腿部曲线的性感。和只是考虑大概体型的厂服不同,新制服都是量身定做的,因此能够完美的贴合伊琴娜略显消瘦的身材。 本就身材高挑的她换上新衣服后,完全没有了从前穿着工作服的臃肿,海风吹过撩起她黑色的齐腰长发,阳光之下那发丝犹如一尘不染的丝绸,如此衬托之下她的身姿宛若一名完美的芭蕾舞者。 “还有,你的头发怎么这么长了?” 面对如此‘美景’,李云松的问题着实有些煞风景,伊琴娜白了他一眼后在他眼前伸出了一根食指。 “第一个问题,我把瓜子藏在内衣里了,我说你们要是连内衣都要检查那就是‘种族歧视’,那几个检查员立刻就放行了。” 伊琴娜歪了歪脑袋露出有些自满的笑容,又伸出第二根指头。 “至于第二个问题嘛……你觉得怎样~” 她撩起自己的长发,微微眯起眼睛将身子不动声色的往李云松这边靠了靠。 “还……行吧。” 察觉到一丝‘异样’的李云松往旁边退去半步,一脸难为情的模样,只得用手揉了揉脖子来转移注意力。 “还有呢?” “很,很配你。” “哈,真是不解风情的家伙啊。” 李云松还准备说点什么来缓解尴尬时,一个苹果却塞住了他的嘴巴,他愣了好半天才将苹果从嘴巴上取下。当他将目光投向始作俑者时,伊琴娜双手抱胸用一个神秘的笑容回答道。 “有时候罩杯不大也不定是坏事~” “别开这种没品的玩笑。” 李云松咬下一口苹果,一边嚼着一边用毫无力度的口吻说教,换来的自然也是伊琴娜一脸乖张的笑容。 “我们代表的是上合和工厂去外国留学,时刻注意自己的举止和言行,学校手册和生活手册都仔细读过了吗?” “哈,还以为你要说什么。” 伊琴娜身体前倾趴在轮船的栏杆上,百无聊赖的目光将碧波荡漾大海当成了一张白纸。 “无聊透顶啊,泛亚联盟的介绍手册里,除了标榜所谓的民有政府之外,就只剩下一大堆复杂的条文和冗长的自卖自夸,至于说我们留学的学校。” 她顿了顿雪白的眼眸向左挪动,将目光指向了正把苹果吃的只剩一小半的李云松。 “圣弥赛亚学院远东分部,说是培养‘骑士’的学院之一,对任何智慧种族都一视同仁的敞开大门,同时也是开发对地外入侵者武装的尖端研究机构,手册上还说……” 说到这里伊琴娜露出一副好气又好像的表情,不削的发出一声‘呵呵’。 “‘骑士’们使用的武器和防护手段,至少领先上合一百年。” “这不是什么值得生气的事情,泛亚联盟和地球上其他非上合势力一样,禁止使用‘熔点矿石’,他们使用另外一种清洁干净的能源和材料,和我们上合只不过是方式方法不同罢了。” 话语间李云松将苹果连着苹果核都吃得一干二净,而视线的前方两艘悬挂着泛亚联盟旗帜与日防军军旗的驱逐舰出现在地平线的位置,昭示着客轮已经驶入了泛亚联盟下属‘东岛’区域的领海。候鸟的鸣叫从头顶传来,李云松抬起视线看到的是略过海面,向上合大陆飞去的一行海鸥。蔚蓝的天空下,海鸥们的身影很快消融其中,只留下它们的声音勾起海上的旅者思乡的情绪。 看向身后,已经找不到大陆的踪迹。 ——爸爸…… 李云松按住了自己的胸口,一小会后他转过头视线落在前方,落在太阳升起的方向。 他的表情变得有些凶狠,紧咬的牙冠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明亮的阳光下他那张带着烧伤疤的脸颊在愤怒的渲染下,犹如从地狱窥探人间的恶魔。 “妈妈。”
  7. 第一卷,旧日常的终结 第一章————清道夫 浓重如墨的夜幕被工厂的灯火点亮了一角,对于世界来说这片工业区的亮光只不过是冰山一角,而对于这片大陆来说,工业区的灯火却等于整个世界。高耸入云的烟囱将过滤后的气体排入空中,遮蔽了月亮的光辉,齿轮的啮合与高压电流转的声音,取代了森林中的蝉鸣。 紫色的矿石一车一车的送入工厂的‘口中’,经过各种复杂的工序,大部分的产出经由铁路输送至大陆各处,周而复始无穷无尽。 一阵音乐忽然在厂房顶棚的扩音喇叭中响起,工人们纷纷停下手里的活路,跑到最近的储物柜里打开箱子取出防毒面具给自己戴上。很快紫色的烟尘从下水道的透气孔冒出,纵使厂房里的抽气机开足马力也无法吸光这些烟尘。 荷枪实弹的保安乘着厂内的交通车来到各个下水道透气口,不一会儿工厂各处就传来了间断的枪声,和源自某种怪物的嘶吼声,对此戴上防毒面具的工人们只是局在休息区里见怪不怪的谈天说地,不少人还偷偷摘下面具抽起了香烟。 “下水道的污染度又上升了,这次不知道死几个‘清道夫’能搞定啊。” “是因为这几天都在赶着完成产能指标吧,听说前线打的可厉害了,两个集团军十几万人眨眼就没了。” “幸好当年毕业的时候我们被分到工厂里,不然指不定什么时候小命就没了。” 一名人到中年的工人,手指间夹着烟,在休息区里一边吞云吐雾一边和同事先聊着。窗外,一阵柴油机的声音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他抬起视线看向窗外,只发现一辆叉车拉着两节装甲车厢行驶至下水道入口处。叉车停下后,托在屁股后的装甲车厢也随之打开,里面坐满了身穿厚重防护服,头戴防毒面具的‘工友’。 “师傅,那些人就是清道夫吧!” 一名年轻的工人有些兴奋的凑到床边,指着那些头戴防毒面具的人大声道。 “坐下坐下怎么没大没小的。” 中年工人不太高兴的呵斥了自己的徒弟,不紧不慢的抽了口烟。 “这帮人都是犯了事才干这一行‘戴罪立功’的,有什么好看的?” “可是,学校里的老师说,‘清道夫’是工厂的基石,如果没有他们清理下水道因为矿石废料而衍生的‘畸变体’……” “瞧瞧,读书读傻了啊,你知道下水道是什么地方吗?” 中年工人一口气将香烟抽尽,抬手丢进一旁的烟灰缸里。 “可是,老师说清道夫们只需要干满五年就能退休……” “小伙子,你动动脑筋好好想一想,工厂里的废料那可是见血封喉的东西,整个工业区十几万台机器的废料全都往一个地方排,你觉得自己有几条命在那里干满五年?” 休息室里另一名戴眼镜的工人上去拍了拍年轻工人的肩膀。 “干满五年就是不死也落得一身病,我有个兄弟就是清道夫,好不容易干满退休了,结果不到半年就死在医院里,现在想起来都让人后怕哦。” “好了好了你们几个扯那么远干什么,你去把机床再检查一下,看看加不加油。” “哦……” 年轻的工人应了一声,有些不太高兴的走出休息室,他又看了眼刚刚清道夫们下车的地方,此时那里早已空无一人了。 下水道与地面连接的区域是条向下的斜坡路,一扇厚重的铁门在斜坡的尽头,两辆四足机动堡垒和数十名警卫守在入口两侧,中间则摆着金属制成的路障,两挺重机枪架在路障之上。天空中一架直升机在高空盘旋,将刺眼的探照灯光直射在满是油垢的大门上。 现场负责人背着手站在一辆吉普车上,目光死死盯着被探照灯照亮的大门,不敢有半点松懈。 “把道撤开。” 一阵透过防毒面罩的低沉声音传入了负责现场警备的负责人耳中,他回过头去只发现‘清道夫’们已经在路障后整装待发,每一名清道夫的腰间都挂着一把金属制成的斧头,和一柄登山镐,相比起他们手持的热兵器,这些冷兵器看上去更像是一种身份的象征。清道夫们都身穿着覆盖全身上下的防护服,面容更是被厚实的防毒面罩掩盖在后面,但他还是凭借自己的经验找到了声音的主人。 “李段长,今天轮到你当班?” 他松了口气,似乎是对方出现就等于事情已经得到了解决。 “别废话了,把道撤开。” 被他称之为‘李段长’的人,穿着相较于其他清道夫更为轻便一些的防护服,饶是如此他全身上下依旧看不到露在外面的皮肤,肩章上代表其身份‘工段长’的两道红边黄杠也被油污弄得看不清楚。除此以外的区别,就只剩下了挂在左肩上的通讯器和腰间的手枪了,毕竟其他的清道夫至少都是手持着.50口径以上的枪械。 “是是,快,把路障撤了!” 负责人连忙答应道向一旁的下属挥了挥手,同时又按下挂在肩膀上的通讯器,说了一通后守在两边的四足机甲开始往后撤离让出通道,负责警戒的守卫们也如释重负的撤开路障。嗡嗡的警报声开始在入口处响起,红色的警报灯在大门上闪个不停,沉重的金属们在铰链和电机的运转下缓缓的向两侧打开。 在大门之后是一段消毒区域,喷头洒出乳白色的消毒水,足以杀灭病毒活性的紫外线灯光充满了整个消毒区域。 李段长……李云松扭了扭自己的脖子,抬起右手往前挥了挥,身旁的清道夫们随之跟上他的脚步,在警卫们的注视下走进了那片被人畏惧的地方。 “都给我听好了,现在是2121时7分15秒,八小时后我们在集结点汇合。” 走进消毒区,乳白色的液体从头顶洒落模糊了防毒面具的镜片,他都没抬手擦一下只当是正常现象。当最后一名清道夫进入时,大门开始关闭压抑的气氛随之弥漫在这片空间之中,两名清道夫下意识的后退半步,却被身后的工友往前推了一把。 “我知道你们有些人是新来的。” 淋着消毒液,李云松拍着自己的脖子边说边走到清道夫们的面前。 “我不管你们之前是犯了什么事到这里来,但来了,就要跟我遵守劳动纪律,谁要是早退迟到旷工的,我决不轻饶。” 他顿了顿,目光透过镜片向在场所有人投射出锐利的视线。 “懂?” “听明白了!” 一阵富有活力的女声最先从人群中响起,被她带动着其他人也陆陆续续回以肯定的答复。 李云松没有再说什么,他转过身带领队伍穿过消毒区,乘上了一部足以容纳三十多人的升降梯。下水道里,阴冷恶臭的空气距离清道夫们只隔了一层电梯板,稀稀疏疏的声响不同的透过电梯传入清道夫们的耳朵。 电梯头顶的天花板上,明亮的灯光是驱散恐怖的最后防线。 “一会儿下到井里就跟演练的时候一样,一小队负责一个区,时间到了就回集合点,谁掉队了谁后果自负。” 电梯在李云松的话语中开始下降,十来分钟的路程他只是有一句没一句的提醒一些注意事项,当电梯彻底离开天花板的灯光后,清道夫们被改造过的眼球进入了夜视状态,这让任何猎物都无法在黑暗中遁形。正因如此,他们也必须清楚的面对下水道那片黑暗环境中,一切可能威胁他们的存在。 哐当。 电梯停在了最底部的位置,空旷的下水道足足有十来米高,依照泄洪渠的规格修建的地下水道,全年无休的排放着工业生产制造的一切废料,高浓度的污染物质充满了这里的每一寸空间,让进入这里的任何生物都变得极其危险。 电梯的声音从运转开始就吸引了下水道里的‘住民’们,几只提醒有两人高和犀牛一般大小的老鼠,从浑浊的污水中窜出来,扑向它们眼中的‘食物’。 突突! 几声短促的枪响过去,变异的老鼠身上爆开好几团雪花,被子弹击穿的伤口迅速融化,犀牛大小的身体眨眼间就变成了一滩烂泥,顺着台阶流回污水之中。 “走走走,不要愣着,走!” 李云松用力推了一把身旁有些胆怯的下属,厚重的防护服和防毒面具让身为工段的他,无法用察言观色来探查下属的心境,因此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谁停下来谁就是害怕了。 清道夫们分成四只小队开始深入漆黑一片的下水道中,污水没过他们的膝盖,头顶的排污口还在不停的倾泻工业废料,进入夜视模式的双眼纵使能看清四周,却也无法看穿那仿佛没有尽头的下水道的前方,究竟有什么在等着他们。 只是这一切对于已经熟悉这里的‘熟练工’来说,什么都不算。 “正前方畸变体数量过基数了,重机枪顶上去,其他人散开,左右散开。” 李云松站在队伍中央沉着的指挥着战斗,在他眼中那些畸形的怪物无论再怎么张牙舞爪,也只是没办法顺着污水流走的垃圾而已,特质的子弹无情的穿过怪物的身体将其溶解成可以排走的烂泥。 机枪手握着脚架,手指死死扣动扳机将子弹泼水一样的撒出去,深紫色的火舌将其和传统的火药武器区分开来,怪物们眼见正面突破不成边扭动着畸变的身躯,爬上下水道的墙壁试图从上空突破。密密麻麻的怪物们攀上立柱爬满天花板,不时有怪物被子弹击中变成烂泥扑通扑通的掉进水里,或是落在某个清道夫的身上被砸的粉碎。 “喷火。” 李云松冷淡的命令道,小队中装备了喷火器的清道夫将喷口对准天花板扣动了扳机,青紫色的火焰彻底照亮了这段下水道,怪物们只是被火焰扫过便化作灰烬消弭无形,几只漏网之鱼穿过了子弹和火焰的绞杀,落在清道夫们的队伍中。 没等它们挥舞自己的触手和爪子去猎食,清道夫们边先一步抓住怪物的肢体,拔出挂在腰间的斧头狠狠的向着怪物的身体劈砍下去,斧头暴雨般切割在怪物的身上,无论怪物发出怎样的惨叫清道夫们也没有给它个痛快的打算。 恐惧、愤懑、不满……那些积压在清道夫们内心的怨气,此时已一个十分正当的理由发泄在了怪物的身上。 一只怪物想要从李云松身旁溜走,却被后者手中的登山镐勾住了后背,它奋力想要挣脱可镐子越陷越深,直到李云松走上去一脚踩断了怪物的脊椎,再伸手扒开它的皮肤将大半根脊椎从肉体里拔出来为止。 “听声音,您又把畸变体的脊椎抽出来了?” “别贫嘴,你那边弄好了没。” 李云松的耳朵里响起一阵清脆的女声,他的回应也没有任何偏袒的意思,随手丢掉怪物的脊椎将登山镐从怪物的肉体中用力拔出来。 “搞定,就是有点小问题,稍微得麻烦工段长大人哦~” “行了老老实实的原地带着。” 挂断通讯,李云松看向了与前进方向截然相反的通道。 “老周现场你来指挥,我去‘伊琴娜班长’那里看看出了什么事。” 丢下这句话李云松对两个下属招了招手,走向另一条通道。推开隔离门进入通道,视线变得十分狭窄,十几分钟后当视线重新豁然开朗时,另一只清道夫小队已经在通道外的主水路处等候多时了。 几名清道夫打开了枪械上的战术手电,明亮的灯光照在一群……平民的身体上。 “偷渡客?” 李云松投去目光,只看见一群举着双手身穿单薄衣物的平民,瑟瑟发抖的站在流动的污水里,他们大部分人只带了防毒面具就走进了这片充满污染物的地方。然而和人类不同的是,他们之中要么有着一双尖耳朵,要么身上长着尾巴或头顶有一双属于野兽的耳朵,从观感上和人类区分开来。 “五十六个大人,十个孩子,我查过了都是从‘门’那边偷渡过来的。” 被李云松称作‘伊琴娜’的女性清道夫,手里拽着一个中年男人的脖子,将他拉到李云松面前。 “他是蛇头手下的人,这软骨头全都招了。” 说着,‘伊琴娜’一手握住对方的不住发颤的肩膀,一只手握着斧头将冰冷的斧刃贴在他的脖子上。 “根据工业区现行法令,厂卫军及工厂下属武装力量有权利处置任何非法入侵者。” 她的声音透着一股毫不掩饰的亢奋,似乎行使权力会让她感到一股单纯的快感。李云松没有立刻回答,他走到偷渡客跟前一个一个的确认了他们的身份。 “喂喂,赶快下令吧,这帮人就算不是入侵者也早被感染了,我们送他们一程不也挺好?” “他们不是间谍。” 李云松停在一名小女孩跟前,她被一名妇人紧紧的抱在怀中,而那名妇人只用毛巾裹住嘴巴,孩子则带着防毒面具。 “你带人送这些偷渡客回去,他们可能知道其他偷渡客的下落,现在你的班我来带。” 说罢李云松冲身旁的清道夫挥手示意,被他命令的清道夫们面面相觑,最终向他们的班长投去的询问的目光。 “你认真的?” 伊琴娜看向他,镜片后的目光充满了某种挑衅的味道。 “执行命令。” “我们会误了工期,您会挨处分的。” “执行命令,班长。” “明白,工段大人。” 伊琴娜用轻佻的口吻应了一声松开了手,被她抓住的男人顿时跪倒在地上按着胸口大口喘气。偷渡客们被清道夫带离了这里,剩下的清道夫们对此窃窃私语,而李云松只是干脆的拔出腰间的手枪,朝天开了一枪。 砰! 一只爬行在顶部的畸变体扑通一声落在了水里,手下的私语也由此画上句号。 “所有人,听我命令继续清理下水道,跟上,都跟上!” 第五次工业革命后,工业制造的废料变得越来越难以处理,在保证生产安全的前提下,所有的废料都必须第一时间排放至特殊的污水处理工厂,而实在处理不了的则会排放至杳无人烟的‘无人区’。全国上下大大小小上千个工业区被下水道系统连通在一起,这本来是为了方便更好的规划和处置污染造成的各种问题,但也给偷渡客们留下了可乘之机。 人数少了三分之一的清道夫小队,在李云松的带领下继续前进,一路上枪声从未间断,各种怪诞扭曲的生物被枪声吸引着,化作扑火的飞蛾前赴后继的冲向他们,这正好可以提升他们的工作效率。 一切都很顺利,直到李云松抬起右手握紧成拳,打出手势让所有人停下原地待命。 工业废料会干扰电子设备的运转,长短波的雷达信号也不例外,因此清道夫们在暗无天日的下水道里,全然依靠自己的五感和直觉去寻找猎物的身影。 所有人都因为他的命令而紧张起来,任何一个工段长都不会无缘无故的让生产陷入停滞,除非有特别‘特殊’的情况发生。 “大型畸变体三个,至少三个,散开,往两边散开,盾牌顶上去重火力准备!” 李云松一声令下,整个队伍随即变换阵型,装备了盾牌的清道夫将步枪背在身后,取下盾牌护在身前走到了队伍的最前列,他们纷纷取下挂在腰间的斧头紧握在手中,随时准备将扑上来的怪物剁成碎肉。 两名背着箱子的清道夫走到下水道两侧的高台上,放下箱子取出里面的火箭筒,打开保险将半臂长短的火箭弹填入桶内。 咚咚咚!! 沉闷的脚步声在队伍的前方响起,仿佛地震般的拨动让几个新来的清道夫不由得瑟缩了一阵,但身旁的老工人与他们坚定的站在一条线上,掐灭了胆怯的苗头。 李云松咽了口唾沫按住脖子活动了下筋骨,他走到机枪手身后,右手按住机枪手的肩膀左手的斧头垂落在身侧,随着手指的抖动而不住的‘点头’。 “吼!!!” 震耳的咆哮在怪物现身的那一刻响彻了整个下水道,好几只提醒足有卡车大小的变异鱼类怪物,张开了满是牙齿的血盆大口,冲向了它们认为是食物的清道夫们。 “走!” 握住机枪手肩膀的五指随着命令的下达而忽然发力,收到命令的清道夫们立刻将恐惧和不安化作了对怪物的愤怒,吵闹的枪声顿时将怪物的嘶吼压制了下去。滚烫的弹壳不停的飞出抛壳窗,落入污水之中发出滋滋的声响,紫色的弹头倾盆暴雨般的扑向怪物们,让最前面的鱼类怪物眨眼间就被撕碎了整张嘴和大半个脑袋。 高台上的清道夫扣动扳机,两枚火箭弹脱膛而出,在漆黑的下水道里犹如两颗紫色的彗星,一头扎入两只怪物的口中。脉冲发动机让火箭弹冲破了牙齿和肌肉构筑的阻隔,最终冲进怪物的肚子里激发了碰撞引信。 轰隆隆!! 自内向外的爆炸撑破了怪物的肉体,恶臭的脏器混着矿石加工物的刺鼻气味四散飞溅,一块血肉迎面砸在李云松的面具上,这足以让正常人晕厥呕吐的肉块,只是让他稍微费力将其从脑袋上拿开丢入污水之中。 他抹了把面具上的镜片,重新变得清晰的视线,看到的是不下数十只同样种类的变异鱼怪正在从通道的尽头涌向他们。 ————这才是罪魁祸首啊。 工业废料会让生物产生畸变,但一般的畸变根本用不着派人下去清扫,放着不管也会很快自生自灭。然而总会有一些‘幸运儿’能够挺过畸变的影响,最终适应下水道里污染的环境…… 轰隆!! 又是两发火箭弹敲掉了两只几乎逼近盾牌手的怪物,李云松微微眯起眼睛,一边指挥部下后退,一边让阵型从一字排开转为一个内凹的U形阵线。 “火箭弹别用了,留两发,喷火器准备好,听我的指示!” 嗖! 毫无征兆的,变异鱼怪张开的大口中,一只末端带着锐利刀锋的触手嗖的一声射出,绕过盾牌的阻挡直逼李云松身前的机枪手。 “啧。” 李云松咋了咂舌,用力推开机枪手的身体,手中的斧头手起刀落将来袭的触手一分为二。鱼怪的触手吃痛的准备缩回去,却被李云松右手握紧的登山镐死死勾住。 呼…… 防毒面具让他的呼吸声诡异又低沉,下一秒钟来临时李云松站定身形往后猛地一拽,卡车大小的怪物竟然被他拽的往前挪动了好几米,从怪物群中单独孤立了出来。四周的清道夫们一拥而上,用斧头劈开满是脓包皮肤,用镐子勾住怪物的脏器,用尽手段破坏猎物的身体。 此刻,变异的鱼怪已然冲击在盾牌手构筑的防线上,锐利的牙齿在坚硬的金属上留下道道划痕,强酸的唾液泼洒在清道夫们的防护服上,让厚重的衣物冒起滚滚青烟。似乎是为了做拼死一搏,带着锐利刀锋的触手一根根的从怪物们的口中飞出,穿过盾牌直逼清道夫们的身躯。 不是每一名清道夫都能反应过来,触手或是穿刺了他们护具,或是在防毒面具上留下一道深深的口子,但没有一名清道夫倒下,他们双眼充满血丝呼吸变得急促,手中的斧头无数次挥动着撕开怪物的血肉,恐惧和亢奋刺激着他们被改造的腺体分泌出更多的肾上腺素,麻痹了疼痛带来的影响,只留下对杀戮的渴望。 经历过这种体验后,清道夫的队伍中将不会留下弱者。 “手里家伙都给我招呼上!” 李云松躲开一根刺向自己的触手,扯着嗓子大声命令道,两道火柱左右交叉扑向挤在一团的鱼怪,怪物厚重皮肤阻挡住了凶狠的火势,它们拥挤着往前扑去,试图将火焰的源头消灭,可在它们畸形的眼中,两颗紫色的‘彗星’朝着它们直奔而来。 最后的两枚火箭弹正中靶心,两团明亮的紫色火球自怪物们聚集的中心爆炸,气浪掀起两根水柱,怪物们腐烂的脏器血肉涂满了四周的墙壁,将每一名清道夫的身体都染成同一种色彩。 怪物们的尸体会随着污水汇入它们该去的地方,清道夫们从不为这件事发愁。 吼—— 阴沉的咆哮声还在下水道中回荡,而工作的时间才过去不到一个小时。 光荣的工作八小时,是每一名工人的职责也是权利。 在地面上工作的工人们会因为订单不足而发愁,但清道夫们从来不会有这样的顾虑。 李云松看向传来咆哮声的前方,忽然像是想起什么似得将手按住了腹部,在那里一根仅剩末端刀刃的触手穿透防护服刺入了他的肚子。他没有去看自己的伤口,而是环顾四周看了看自己的部下,几乎所有人都被怪物留下了伤口,而他们也同样看着自己。 面具之下,他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只是伸手抓住刺入腹部的触须拽了出来,可怖的伤口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清道夫们从不顾虑缺乏工作,因为垃圾总会出现,而对于垃圾…… “走,继续前进,今天的活儿还没完。” 李云松将手从伤口处挪开,就如同没有受伤一样继续往前,清道夫们也紧随其后,毕竟对于垃圾,他们——从不迟到。
  8. 本文为打工作品 不过大家稍微可以期待一下 以上。 简介: “美国最大的谎言是什么?力量可以是无罪的。” ————《SVB》 目录 第一卷,旧日常的终结 “文明间的善意和恶意。善和恶这类字眼放到科学中是不严谨的,所以需要对它们的含义加以限制:善意就是指不主动攻击和消灭其他文明,恶意则相反。这是最低的善意了吧。” ——引言,刘慈欣《三体2:黑暗森林》 第一章--清道夫 第二章--留学生 第三章--看不见的偏见 第四章--全武装的表演(上) 第五章--全武装的表演(下) 第六章--超龄插班生(上) 第七章--超龄插班生(下) 第二卷,南山的部员们 “人有人格,国有国格,而政府则是人格与国格至上的地方。” ——引言,金载圭《南山的部长们》
  9. 开场不错,光轨,这个名词听起来很舒服,期待下文了~ 不过看完后表示,既然主人公确定车辆被劫持,那么报警不就行了吗,为什么要故意煽动乘客杀死驾驶员呢? 然后后面出现的尤妮梅特和某人的孙女又是怎么回事,看上去有些乱啊。
  10. 捂脸,是尝尝啦~ 啊啊,先睡了,聊一下之后心情也稍微好些了,谢谢哦~
  11. 没咖啡苦,这个真的只能自己唱唱啦~ 很不错的哦
  12. 苦涩的味道,不过建议你自己唱唱,比较提神的~ 啊哈哈……我这是被夸奖了吗,其实不只是你说的换车开店,我这边看到请私人助理一年一两百万的也不在少数,能上公司早会APP宣传的都是年薪四五十万,十来万年薪的在公司里都排不上号。 也只能说因人而异吧,但对我来说更大的问题是投入得不够理智,算是一个教训吧。
  13. 刚刚才喝了时隔四个月的第一杯咖啡,实际上我是沱茶党的~ 平时很少喝咖啡。
  14. 规章制度还是有的,就是没业绩【苦笑】 二五仔可以给我开门泡咖啡有什么不好,就如你所说的,还是得恰饭,还是得想办法解决问题啊~
  15. 从来都没有想象过,连续工作三个月后荷包里只剩下是三百块是什么滋味。 为了让自己的工作看上去体面一点,或者仅仅是面试的时候觉得能够周末双休,我选择迈入保险这一行。 为了转正,我用掉了卡里的每一分钱给自己购买了足够转正份额的保险。 然后。 我搞砸了。 但是我并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因为我和爷爷一起住,吃的是现成的,所以哪怕包里没钱也能过活。 以往工作顺利的时候每个月都会给老人家五六百生活费,每个月就是走个过场当是交了水电,去年这套房子的名字又过户到我的头上,自然就感觉有些飘了。其从去年辞职起给老人家一千多块后,连着几乎有一年没给老人家一分钱了,只感觉都习惯了反正是一家人,有人不高兴也是亲戚家眼红罢了。 但今天,才明白,不高兴的人,就是我最以为不会不高兴的那个人。 “一个月水电三四百,你好歹还是装个样子嘛。” 我从来没想过会从爷爷口中听到这句话。 我不是一个人好人,甚至是因为从小父母离异后跟着婆婆爷爷,被宠坏了。 我一直不想承认这一点。 而这件事,实际上在老人家向我抱怨之前就传到了亲戚的耳朵里,进而又传到了老爸的耳朵里…… 一场灾难将导致另一场灾难,最终一切都将被指向混乱。 我看着屏幕,看着那副静止画面里的安吉拉,装作能相互理解。 能相互对话。 或许只有这样,能稍微让自己冷静下来。 稍微感觉事态还在掌握之中。 “您搞砸了吗?” “是的,我搞砸了。” “但即使如此,仍然有事情是您可以做的对吧。” “……” 继续工作 继续工作 继续工作
  16. 结束语 行吧,说我烂尾的尽管留言,啊哈哈,早就有这样的觉悟了。 因为本身原作都还没能完结,而本作也是为了某人而专门写的……emmmmm 自然也就变成了这样。 但对于我来说,这可能是我能想到的,在故事结构内最好的结局了。 谨以此文,纪念曾经自己和某人的一段美好时光吧。
  17. 第二十一幕——真正的尾声 这是一场赢不了的战斗,从一开始就是如此。 站在洁莉蒂安这一边的士兵,不足出发时的一半,面对精心布置的陷阱所能做的,也仅仅只有争取那片刻的逃亡时机而已。当兄妹间的面具被撕下,火药的味道充满了曾经欢声笑语的大厅时,优势便随之荡然无存。 一片混乱的战斗中,许多人在奈特的眼前倒下,他能做的只有遵从自己的选择,站在塞拉身旁同她并肩而战。 “保护王子殿下!” 沃尼尔被一发子弹打中肩膀,嚎叫着在士兵的保护下离开了大厅。 如此一来,便没什么好谈的了。 “洁莉蒂安,你和骑兵一起从南门撤离,往南撤越快越好!” “我不会丢下你,不会……” “你给我清醒一点!” 塞拉失去了平日里的冷静,也没有在估计那所谓的主从之分,她用力抓住洁莉蒂安的肩膀,绷紧的手指几乎要将那盔甲按出凹陷。 “你为什么就是不愿意听我的!” 奈特一句话也说不上来,他第一次看见塞拉生气的模样,甚至在面对之前叛乱的时候,他都没从那位自信的少女脸上找到一丝的愠色,但这次——她是真的生气了。 “走,快走,我会跟上你的。” “塞拉,我……” “军官们,护送公主殿下出城!” “塞拉!” 军官们听从了塞拉的命令,这一次他们也同样违抗了洁莉蒂安的意愿,几乎是将公主架了起来往外拉出去。 “奈特。” 当塞拉面向奈特时,已经缓和了神色,但奈特还是能看出塞拉眼中的一丝不忍。 “你可以不来的。” “我不是一个聪明人,所以我来了。” 奈特勉强让自己的表情不那么紧绷,干燥的玩笑没有让人笑出来,留下的只有无奈和无法理解的感情在徒劳的碰撞。 “莉莉耶去追杀沃尼尔,我们在这里负责拖延时间。” 说着,塞拉从身旁一名士兵的手中取过一把手半剑递给奈特。 “保护好自己。” 接过剑,奈特无言的点点头,手中扩散的是血的温度,是盔甲的冰冷,是汗水的滑腻。 “士兵们!” 最开始的混乱已经过去,效忠沃尼尔的士兵们已经排成阵列,准备在这大厅里一举冲垮‘叛军’,而同样忠于洁莉蒂安的士兵也严阵以待。 “与你们一同作战,是我的荣幸。” “为了王子殿下,杀光这群叛徒!” 对面的指挥官同样发出了凶悍的命令,一阵枪声洗礼后,能站起来的士兵们冲向了各自的敌人,一阵鲜血的浪潮在两军交锋的夹缝间红润爆发。奈特抬起剑勉强招架住劈过来的斧头,一到寒光闪过,塞拉的长枪刺穿了斧头的主人。 轰!! 剧烈的爆炸声震碎了大厅的玻璃,奈特看向声音传来的位置,脑海中的记忆提示着他,在那里曾经是莉莉耶手下佣兵占领的地方,而现在已经变成了废墟。 来时的方向已经失守了。 不仅仅是那里。 城外也好,城内也好,能看见的全是火海。 约翰和伊琴娜他们,都安全了吗? 锵! 奈特挥动的剑刃被一名敌兵用盾牌死死挡住,塞拉则默契的一剑从侧面刺穿了他的喉咙,敌人捂着喉咙倒在了地上,当奈特将注意力放在其他人身上时,他却伸出手死死的抓住了他的脚裸。只有一瞬间的,奈特与那名敌人四目相视。 ——“我在地狱等你。” 恍惚间,那个留着光头鬼鬼祟祟把贪财两个字写在脸上,满脸都是胡茬的男人又出现在他的眼前。 扑哧。 奈特手中的剑插在了那人的后脑勺上。 “他们从后面上来了!” 告急的话音之后是一阵凌乱的枪声,奈特转过头时几十个敌人正从大厅的正门涌进来,负责防御后方的士兵和敌人战成一团,顿时足以容纳数百人宴会的大厅也变得拥挤起来。 “奈特,守住后面!” “嗯!” 因为剧烈运动而喘息的喉咙勉强着发出回答,奈特咬紧牙关转过身同一部分士兵调转矛头,冲向身后的敌人。 没能问出需要守住多久。 这样的问题…… 或许是——直到黎明。 …… ………… ……………… “撤退,撤退!” “骑上这匹马带骑士长大人走!” “炸掉城门,快!” 轰鸣的巨响掀飞了城门,堆砌的黑火药一齐爆炸的火光比黎明更早点亮了天空,一队骑兵迎着灰尘和火焰冲出了一片火海的城堡。 “追,给我追,不要让他们跑了!” 身后的喊杀声渐渐远离,但马蹄声依旧紧随其后,奈特攥着缰绳勉强的让胯下的战马听从自己的指挥,那仅仅在行军途中用闲暇时光学来的骑术,没料到在此刻派上了用场。塞拉就和自己同乘一匹战马,只是已经肩膀受伤的她无法再操纵战马了。 “前面!” 身旁骑士的呼声让奈特不得不将注意力集中在了前方,他能看到的只有一连串的火把和火光下骑兵的盔甲与战马。那些突然出现的骑兵没有奔向追兵的方向,而是直接向奈特一行人阻截了过来。 “分头走!” 负责指挥的骑士一拽缰绳,说完就直冲向前来阻截的骑兵,仅剩的骑兵跟上了长官的步伐,只留下奈特一个人策马疾行。 “开枪,开枪,打死他们!!” 身后传来了敌人的呼喊紧随而至的是猝不及防的枪声,子弹嗖嗖的掠过身旁或是在雪地上溅起雪花,前方的道路再也没有火光出现,漆黑的阴影看不见尽头的无限延伸,直到…… 失去重心的感觉毫无征兆的袭来,胯下的战马或是被击中了,或是单纯的因为劳累而猝死,奈特没有机会来思考这些问题,他只能在惯性将他和塞拉抛出去前,死死的抱住了那几乎昏迷过去的少女。 叽叽喳喳…… 在失去意识前,听到了故乡麻雀的叫声。 …… ………… ……………… 阳光? 奈特吃力的睁开眼皮时,极北之地的天空依旧泛起了黎明的白光,尝试活动的四肢除了稍微有些僵硬外,没有任何的不适。吃力的支起身子环顾四周,才发现昨晚是坠入了一座悬崖之下,否则也不可能躲过敌人的追击。 因祸得福吗? 奈特站起身长长的松了口气……但随后又紧张起来,就在不远处塞拉倒在了一片雪地之中。 压抑住想要喊出对方姓名的想法,奈特赶紧凑过去蹲下身,急匆匆的解开她身上的盔甲检查之前留下的伤口。或许是因为在身上留下的魔纹,伤口没有被撕裂,除了失血以外并没有再继续恶化了。 “还好,还好……” 这下,他彻底松了口气,四周很幸运的是一片丘陵地带,想要找到能够藏身的洞窟也不是难事。他抱起塞拉的身体,远离了这片危险的地带……做过一半,他回过头目光落在那匹已经死去许久的战马身上,雪地承载了它的体重却没办法堵住它身上的弹孔。 “安息吧。” 在太阳升过头顶前,奈特找到了一处洞窟,又用随身的打火石生了一堆火,好容易才让冰冷的空气暖和一点。 “唔……奈特?” “别乱动,你身上的伤口是贯穿伤,得亏子弹没留在你体内。” 听到塞拉微弱的声音,奈特赶紧将热好的一壶水送到她嘴边。 “洁莉蒂安……” “放心吧,士兵们守到了黎明,洁莉蒂安现在早就安全了。” “那就好……那就好……其他人呢?” “其他人……” 奈特没有说下去,他的迟疑给了塞拉最好的答案。 “好好休息,等你恢复一些了我们就往南走,运气好还能碰上莉莉耶。” “奈特……” 塞拉垂下了疲惫的眼帘,染上黑色素的眼圈之上,那双眼睛从未有过的疲惫。 “你走吧,一个人回去,回南方。” “事到如今还说这些……” “洁莉蒂安是王国正统的继承人,沃尼尔杀了国王,她不会忘记这个仇恨的。” 塞拉坐了起来,深深的吸了口气。 “那么多人为了王室的争斗而死。” 如此尖锐的质问下,奈特没有丝毫退缩的回避目光,而是直勾勾的盯着塞拉的眼睛。 “到现在还不够吗,死的人还不够吗。” “洁莉蒂安是公主……” “她也是你的挚友,这一点不会因为公主而改变。” “可我……” “这一路上你都在为洁莉蒂安考虑,可你自己的想法又考虑过吗。” 奈特几乎要忍不住与之对视,在塞拉的眼中他看到了纠结,不舍,懊悔……盔甲之下的少女比他想象中的还要脆弱。 “洁莉蒂安她,自始自终就没想过沃尼尔背叛的事情对吧,莉莉耶的佣兵也好,让士兵们准备好应对,都是你自己一个人安排的,我没说错对吧。” “洁莉蒂安只是……” “只是太天真了,对吧。” 这一次,塞拉没有再说话。 “可士兵们只想回家,他们早就累了,早就不想再打仗了。” “……我不会抛下洁莉蒂安的。” “我也不会。” “诶?” 奈特的回答让塞拉露出些许惊讶的神色。 “我会和你一起去找洁莉蒂安,等找到了她,我会说服他不要继续战争,然后再拜托莉莉耶……果然还是拜托她送我们离开大陆好了。” 说着,奈特将一块薪柴丢入火堆里,那样的自然根本没有一点玩笑的意思。 “我……不明白,为什么你非得做到这一步?” “因为……” 奈特不自然的顿了顿,他深吸了一口气。 “我在意你。” “什……你在说什么啊……” “我喜欢你。” 从说出那句话时,我一直在思考,我到底有多少时间可以让塞拉接受我的感情,那份青涩不成熟的感情。 但最终我明白一切顾虑都是多余的。 她脸颊的微红,告诉了我一切的答案。 半个月后,我们找到了莉莉耶和她剩下的佣兵,也见到了洁莉蒂安。 她当时非常的不稳定……情绪上的不稳定,她挥舞着手中的佩剑,要求她的士兵继续战斗,和叛国者,和窃位者,和自己的杀父仇人战斗。 但…… 就如我说的那样,士兵们累了,不再想为了毫无胜算的战斗而白白送上性命了。 约翰和伊琴娜两人没有和我同行,他们选择回南方,回到他们的故土,多年以后我依旧能收到他们寄来的信件,也庆幸着一切没有我想的那么糟。 那也是我第一次见到洁莉蒂安如此心灰意冷的模样。 一个多星期后,我、塞拉还有洁莉蒂安和莉莉耶来到了北方的一座中立港口城市,乘船前往东方大陆,在那里我们能重新开始。 塞拉一直在试图让洁莉蒂安重新振作起来,但真正起效的恐怕也只有时间而已。 愿时间抚平一切吧。 不过,纵使如此在故事中也有我才能做到的事情。 那便是——当一个好丈夫。
  18. 第二十幕——创造历史 宴会持续到了午夜时分,下级贵族和骑士们最先退场,奈特也终于从好几次差点踩到塞拉脚背的窘境中解脱。因为是公主侍从的关系,奈特只能先行一个人离开了会场……依旧在那些贵族们充满‘深意’的目光中。 还有三天时间,三天后南方军便会将这座城堡付之一炬,寒冷的天候不适合南方人驻扎,唯有这种方式至少能拖延下一次敌人的入侵。 回自己房间的途中,奈特看向依旧还能听到人声的军营,在那里驻扎着至少五千名士兵,在城墙之外还有更多的士兵驻扎着,毕竟城堡也容不下好几万人挤在一起。大部分士兵都喝醉了,只有巡逻的哨兵还保持着些许的清醒,国王的骑兵队则在城外巡逻,警戒任何可能出现的敌对势力哪怕是野狼他们也不会放过。 “我在担心什么啊。” 奈特揉了揉脑袋,自嘲似得叹了口气。 “话说回来,莉莉耶又到哪儿去了?” 带着这个疑问奈特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或者说是一间临时的铁匠屋。虽然不是正经的卧室,但比起和士兵们拥挤在充满汗臭味的营房,这里简直就是天堂了。 美美的睡上一觉,忘掉一切。 盖上温暖的棉被将脑袋枕在柔软的枕头上,奈特安心的闭上了眼睛。 …… ………… ……………… “醒醒,喂……给我醒醒。” “唔……” “该起床了。” “莉莉耶?” 奈特揉了揉疲倦的眼睛,看到的是莉莉耶那熟悉的面容,只是比起上次见面她头上缠着的绷带已经被去掉了,腰部位置的一股压迫感随着清醒的意识而涌上他的脑海。 “你,你在干什么啊。” 从睡梦中醒来就发现有美丽的女性跨在自己的身上,无论是谁都会感到一阵难耐,更何况莉莉耶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完全是故意想看他害羞的意思一样。 “干我该干的事情现在,请起床吧。” 莉莉耶站起身顺手撤掉了奈特身上的杯子,干冷的空气顿时将他的睡意一扫而空,让他不得不赶紧穿上衣服好让自己不被冻僵。也是在这个时候,奈特才发现房间里不只是莉莉耶一人,还有几名全副武装的佣兵严阵以待。 “敌人来了?” 奈特勒紧裤腰带,面带不安的试探性问道。 “哈,敌人不就一直在这里吗。” 莉莉耶的笑容带着一丝的兴奋,那是她在面临即将到来的战斗时,最标志性的表情。 “你在说什么啊……” 奈特不自然的垂下目光,疑问的话语中却没有疑问。 “沃尼尔动手了,你猜到了对吧。” “这怎么可能……” “穿上这个。” 说着,一件皮甲被丢了过来,奈特差点被这幅铠甲拍了一脸。 “没时间跟你解释了,现在你只有两个选择。” 莉莉耶依旧保持着那副笑容,就好像王族之间的内乱只不过是吃饭一样寻常。 “拿上这把枪。” 她伸出手将一把手枪递了过去。 “或者现在就从城堡的密道离开这里,我的人会带路,你的朋友会在密道的另一头等你。” “怎么会这样……” 奈特迟迟没有伸出手,复杂的神色在他脸上交织纠葛。他看向莉莉耶,看到的依旧是那把递给自己的手枪。 “怎么不会这样。” 莉莉耶的嘴角咧开惨白的牙齿。 “来这里之前你就听说过了吧,这不仅仅是对抗异教徒的战争,还是争夺王位的战争啊。” 明明不久之前还在一起宴会,一起跳舞。 这样软弱的话,奈特没能说出口。 “塞拉……她。” “她就和洁莉蒂安在一起,现如今正在和沃尼尔对峙呢,不用指望国王了,那个老家伙几十分钟前应该就被沃尼尔的人干掉了。” 事已至此…… 穿上那身皮甲的奈特,除了徒劳的攥紧拳头外,能做的只有…… “……让你的人给约翰带个话,让他照顾好自己,也照顾好自己的妻子。” 奈特接过了莉莉耶手中的枪。 “带路吧,莉莉耶。” 依旧还是笑容,只是比起之前那充满兴奋的笑,现在的莉莉耶更透着一股欣赏的表情。 “呵,你这个铁匠还真有意思,既然这么不怕死就跟过来吧。” 怎么可能不怕死。 奈特紧咬着牙关,控制住自己的呼吸,下意识的将紧张、不安和恐惧掩藏在心底。 但是…… 没办法丢下她。 在他出门不久后,才发现跟随莉莉耶的可不是十几个人,而是足足有近百人的队伍,城堡内也并非一片安宁,打斗声、枪声零星的响起,让人还会以为这只是庆祝胜利的小插曲。 啪嗒! 经过一段城墙时,一具尸体突然吊在奈特身侧,让他下意识的往一侧躲闪,脚后跟几乎踩在了城墙的边沿。惊慌的视线中尸体穿着沃尼尔王子军队的制服,他的脖子被捅穿了一个窟窿,因为冲击四肢以扭曲的方式延展着,在血泊中渐渐冰冷。奈特没有抬头去寻找尸体的来源,只是闭上嘴,用发颤的拇指将火绳卡在手枪的击发器上,确保一会儿在战斗中不会忘记这重要的步骤。 “头儿,火炮都处理了,但那群狗崽子动作很快,城堡外至少有一整队骑兵和几百名步兵埋伏着。” “很好入队。” 路走到一半时,几名浑身是血的佣兵出现在了半途,他们之中不少人的躯干受了伤也只是简单处理下,至于他们口中那些大炮的命运便不言而喻了。 当城堡的大厅又出现在奈特眼中时,血腥的气味取代了食物与花朵的芬芳,十多名佣兵正将同伴和敌人的尸体清理开好让出通道。奈特一言不发的跟着莉莉耶的队伍包围了整个大厅,而最终莉莉耶在一处偏门停下了脚步。 她取下火折子的木质外壳,让燃烧的火苗在空气中欢快的起舞,身后的佣兵们也纷纷取出引火物手脚麻利的点燃火绳。 “奈特。” 莉莉耶依旧是那副笑容,依旧是那身白色的婚纱。她伸过手将火折子举在二人间的半空,像是又一次的发出了邀请,只是这一次似乎比之前那次要更‘私人’得多了。 “准备好书写历史了吗。” 奈特没有马上回答,他深吸了口气让刺骨的寒风灌入温热的肺泡。 这…… 不是在做梦。 “都听你的。” 刺刺。 枪上的火绳,被点燃了。 透过房门能听到在大厅里激烈的争吵声,奈特能分辨出洁莉蒂安的声音,也能听到沃尼尔充满了傲慢的‘咆哮’,其中的内容他无心去分辨,既然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再说什么也没意义了。就在奈特还紧绷着神经的时候,一名佣兵举着一面盾牌走到门后,莉莉耶则在门上用不知是谁的血液画出了一道复杂的法阵。 在远古的传说中,在那时拥有天赋的人可以动动手指念念咒就能轻易呼风唤雨,经过了千年的变迁,人类能够使用魔力的方式也只剩下了这一种。 “跟在我身后。” 完成这一工作,莉莉耶退了回来,奈特点点头将自己的身影躲藏在她身后,所有人都往后退了几步,唯有那名顶着盾牌的士兵在最前面。 “大地因我们的罪孽而生出荆棘。” 莉莉耶的话音少见的正经起来,就如同传说中的魔女一样。随着她的咒语,涂写在木门上的法阵散发出微红的光晕,符文开始流转就像获得了生命。 “因我们生自尘土,也终将——” 最后的字节落下前,奈特看向莉莉耶的背影。 那只是一瞬间的疑问。 也只是一瞬间的错觉,错过了这个时候就没有机会再问。 “归于尘土。” 最后一个字节落下,流转的符文暴涨出炫目的红光,剧烈的爆炸声彻底撕裂了夜空下的宁静,膨胀的火花夹着碎木片迎面扑来,奈特下意识的抬手挡住了脸,其他人则没有犹豫的迎着爆炸的声响直冲了过去。 现在才后悔也……太迟了吧。 自我的嘲讽化作勇气的催化剂,奈特慢了一步但依旧紧跟莉莉耶的步伐,实际情况大厅内的枪声比爆炸还要更早那么一点点,手持盾牌的佣兵只往前冲了几步,十几发铅弹就打在他手持的盾牌上,一枚跳弹穿过了他的肩膀,只让他闷哼一声而不能阻止他的脚步,直到更多的枪声响起,好几发子弹直接撕碎了他的头颅。 在奈特的视线里,莉莉耶一把抓住了尸体衣服的后领子,将他继续当作盾牌往前推进,将枪口从尸体的肩膀上伸出瞄准了一名敌兵。而在几个小时前,那名士兵还算是盟友。 “上!” 莉莉耶的声音足够响亮,足够干脆,足够在这充满枪声的大厅里让每一个人听见。 奈特抬起头放下了保护眼睛的手臂,再次清晰的画面中,塞拉和洁莉蒂安的身影就在不远的前方。 调转视线瞄准敌人,手指扣动了扳机。
  19. 第十九幕——一支舞 “看,是国王陛下的旗帜!” 充满惊喜的欢呼声从前方的队列传来,奈特拍掉头顶的雪花,肚子的饥饿感加上天空的亮度,告诉他时间约莫是在中午左右。他也不知道是谁喊了这么一声,只是四下环顾寻找国王陛下的旗帜,就和大部分人的目光一样,他看见了一面金色的雄狮旗。 “列队,列队!” 这一次,在他身旁的塞拉喊出了声,已经疲惫不堪的士兵们强打精神将身板挺直,奈特吸了口气也只得照做,所有人都收回了目光只平视向前摆出最像军人的姿态。 “在这里等我。” “嗯。” 奈特点点头,塞拉便急匆匆的离开了队伍,在他眼角的余光间一只装备精良的重骑兵,正行径在雪原之上,犹如一条白色的金属龙在无尽的雪原大地上舒展自己的身体。 不用想也知道,这的确是属于国王的卫队。 果然是自己多虑了吗? 奈特挠了挠脸颊,忍不住将目光往前看,在队伍的最前方一名白发苍苍的老人正在和洁莉蒂安说些什么,塞拉则作为随从在一旁守候。 会提到自己吗? 牙齿咬过干裂的嘴唇,用轻微的疼痛让脑海里不切实际的想法烟消云散。 随洁莉蒂安征战的贵族不少,虽然图中有逃跑的,有战死的,但也有一部分活了下来,哪怕只有几个人,作为公主优先提到的肯定也是他们。而自己和约翰所做的事情,不过是一名士兵该履行的职责。 意外的,洁莉蒂安的目光看向了奈特的位置,那名苍老的国王也随之看了眼他身处的方向。奈特立马将脑袋收回去,略显紧张的抽了口气。 脚步声,脚步声再想自己接近。 奈特咬着牙关尽力保持着镇定,在他寻思到底发生了什么的时候,脚步声在他身旁停了下来。 是一名身穿胸甲的亲卫队士兵。 “奈特匠师,请跟我来。” “好,好的。” ————不会是真的吧…… 他咽了口唾沫,点点头跟上士兵的脚步。 越是往前走就越能感到一股威严的气息,等前面的卫兵停下脚步时,国王、洁莉蒂安还有塞拉的身影已然近在眼前。而塞拉还不停的冲奈特使眼色。 “陛下。” 奈特连忙谦卑的半跪下来,垂下脑袋尽可能表现得谦卑。 “起来吧我的孩子。” 老人的声音意外的充满磁性,虽然因为岁月的关系免不了沙哑,但足以让人放下内心的戒备。奈特站起身,还是尽力保持自己的目光不要与国王对视。 “我都听洁莉蒂安说了,你很勇敢。” 国王不疾不徐的话音中,一名随从走上前在他手中捧着一个打开的盒子,填满了天鹅绒的垫子上,一把银色的钥匙静静的躺在里面。 “你不愿意成为一名贵族,无妨,这把钥匙可以打开首都城内,位于皇宫附近的一座官邸,这是你应得的。” “谢陛下。”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再推辞就是自寻死路了,奈特双手恭敬的从侍从手中接过皇帝的赏赐。 国王便没有再说什么,他往前走出两步洁莉蒂安便迎上去,扶住国王的手搀着他衰老的身体,缓步走向远处,卫兵们紧跟了上去只留下奈特一人站在那儿,双手捧着盒子如同一尊雕像。 “哈……” 等国王走出老远奈特才长长的松了口气,目光落在了那枚银色的钥匙上。 “结果回去之后,还是得搬家吗……” …… ………… ……………… “我们到了,我们到了!!” 军官们已经再三叮嘱麾下的士兵,在国王面前要保持形象,但历经了那么多天的死亡和饥饿后,能够在一座城堡上看到飘扬的南方军旗帜,对于士兵来说已经是堪比神迹的事情了。 奈特抬头看着那面迎风飘扬的旗帜,虽然那不是洁莉蒂安的旗帜,但心里还是长长的松了口气。无论最坏的可能是什么,至少接下来不用睡在冰冷的石头上,也不用担心会有炮弹削掉自己的脑袋。 前方的城堡依山而建,巨大的城门足以让十匹马并排而行,陡峭的山壁三面包围了城堡,而唯一可以让进攻方下嘴的地方,又被人工开凿的岩壁所阻挡,要攻击这里恐怕需要上百门大炮,昼夜不同的轰炸上好几天。 可城壁上看不出火炮轰炸的痕迹,实际上相当完好根本像是被‘攻下’的。 “这不是你该关心的事情……” 奈特摇了摇头将多余的杂念甩出脑海,他跟上队伍随着其他人一起往城内进发。 “让伤病员先进城,重伤员优先!” 队伍的前方奈特听到了伊琴娜的声音,循着投去目光时,能看见她和约翰两人忙碌的身影。至于塞拉和洁莉蒂安……应该是先进城了吧。 “我在失落个什么劲啊……” 叹了口气,奈特取下水壶拧开塞子灌了一口……才发觉水壶早已空空如也。一阵寒风吹过,就好像连天气也跟他过不去一样。他摸了摸鼻子,手从胸口里摸出那枚变形的发饰,拇指擦去落在发饰上的雪花,眼眸间闪过寻思的色彩。 “霍,你在这儿呢。” 伴着那总是玩世不恭的语调和肩膀上传来的拍打,莉莉耶的身影出现在奈特的身后。 “莉莉耶?我以为你早进去了。” “呵,你这一脸羡慕嫉妒的表情,还真少见。” 莉莉耶的食指点住了奈特的脸颊,让他的脑袋没能转过来。 “你的伤……” “眼睛没少只是稍微需要休息一下。” 她很没自觉的戳了戳太阳穴,就好像遮住大半张脸以及右眼的绷带不存在一样。 “怎么~在担心我?” “担心你很奇怪吗。” 奈特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又像是熟悉了莉莉耶说话的套路,因为见到‘朋友’而露出的笑容也变得有些苦涩。 “女孩子对这种事是很敏感的哦,可不能随随便便就去‘担心’谁,跟我来。” “唔,啥?” 莉莉耶刚说完就拍了把奈特的后背,让后者差点没把手里的鸢尾花发饰弄掉了。 “别愣着。” “突然干什么啊?” “你还有工作对吧。” 莉莉耶往后偏过头,目光指向了奈特手里的鸢尾花发饰。 “你怎么……” “我说过了,女孩子可是很敏锐的哦~” 对此无言反驳的奈特蛮不好意思的挠了挠鼻子,在身旁其他士兵的‘目送’下离开队伍,跟着莉莉耶的背影走进了城门里。 “对了奈特,一定要赶在晚上做好哦。” “诶?” “今晚公主和塞拉都会出席沃尼尔王子主办的宴会,那两位小姑娘会希望你出场的。” “我……尽力吧。” 奈特垂下目光,看了眼手中的发饰,表情略微紧张起来。 夜晚如期而至,这一晚无论是贵族还是士兵,都享受着同等的欢乐与庆祝。行军途中只能吃到的肉干,在今晚变成了撒上香料烤制金黄的肉块;只能在梦中畅饮的啤酒,今天也成为了能让喉咙发烧的真实存在。 但比起食物和美酒,真正麻醉众人神经的,只有一件事。 “等我回去,要取十个老婆!” 城堡内士兵们欢呼的声音此起彼伏,此时奈特才匆忙的推开门,穿上莉莉耶为他准备好的‘礼服’,一边把扣子扣上,一边用手指拉着靴子的后跟,好让自己的脚能穿进牛皮缝制的靴里。 行礼之类的都放在室内,唯独多了一样东西——夹在腋下的一个黑色盒子。 “主堡大厅是从这里支走,然后第一个路口右转,然后……” 嘴里念叨着从莉莉耶那儿听到的‘地图’,奈特加快了自己的脚步,宴会应该已经开始有一段时间了,如果只是迟到那还有搪塞的办法。不过……堂堂的公主大人会在乎自己吗? 奈特拍了拍脸,把杂念甩出脑海,专心的回忆路线加快了脚步。 途径一处窗口时,凌烈的寒风从城堡外灌了进来,猝不及防的吹打在奈特的身上,纵使礼服下还穿着御寒的棉衣,他也忍不住打了个冷颤,伸手拉了拉衣领。 “嗯?” 眼角的余光撇到了窗外那笼罩于夜幕下的一角,几十个人影在雪地上匆匆跑过,等到奈特停下脚步向窗外投去目光时,只看到了空无一物的雪地。 “错觉?” 奈特揉了揉眼睛,确认窗外什么都没有后,便继续将注意力放在了赶路上。此时从主堡的方向,令人身心愉悦的乐曲已经响了起来,昭示着宴会进入了下一个高潮。 国王和公主以及王子按照惯例,坐在了主堡大厅里那原本属于异教徒领袖的位置上,全副武装的卫兵就跟一道城墙,将王族与被王族统治的人区分开来。就算是贵族想要上前,也需要先经过卫兵,得到国王的首肯后才能上前。或是进贡战利品,或是送上歌功颂德的几句话,任何想要和王族攀上关系的贵族们,都在此刻使出了浑身解数。 塞拉就站在公主身后,她也换上了礼服,丝绸编织的连衣裙少见的被她穿在了身上。 对于那些献殷勤的贵族,塞拉冷眼以对,目光并不在乎他们,反而是不停的扫过全场像是在寻找着什么,随着乐曲的演奏时间的推移,她的表情中开始有了一丝的焦躁。 终于,那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大厅的入口处。 身穿着有些不合身的礼服,神色略显慌张和不适应,黑色的头发在贵族的家谱中也实属少见。但,饶是如此那个身影依旧保持着镇定。 塞拉眉宇间的焦虑在这一刻消散无形。 “公主,他来了。” 塞拉躬下身,悄悄的在洁莉蒂安耳畔说出这句简单的话,后者没有回答只是默许似得点了点头。 到底该怎么过去? 来到宴会厅后,愣在会场中的奈特才发现自己忘记了最重要的问题。这里不是酒馆,不能跟酒客一样打着招呼就过去了,四周都是贵族而在王族落座的地方,除了卫兵光是排队准备献殷勤的贵族们,都足以让他这样的贫民望而却步。 “约翰在哪儿来着……” 他有些尴尬的挠了挠脸颊,目光正搜索着友人的身影时,一阵淡淡的香水味扑面而来,那不是贵族名媛们用来打扮而特意涂抹的味道,相当自然也不会让嗅觉因为过于浓郁的香味而产生麻痹效应。 “还以为你不来了。” “塞拉……抱,抱歉我刚才没看见你……” 卸下戎装的少女,第一次身穿礼服出现在奈特的眼前,就如同剥去外壳的水果展现出最清纯的一面。她栗色的头发少见的没有扎成一束马尾,而是自然的散落下来披在露出的肩膀上。 塞拉没有说什么,脸颊上带着淡淡的微笑,这样的沉默好像在暗示着,暗示着男方应该做出的某种举动,过了半响奈特才微红着脸迟迟开口道。 “很,很合身。” “果然和莉莉耶说的一样,你一点都不擅长夸奖女人啊。” “抱歉……” “没有什么需要道歉的,跟我来。” 奈特厌了口唾沫点点头,忍着从四周投来的目光跟上了塞拉的脚步,而当他走进那片属于王族的区域时,四周的目光也随之锐利起来。 和国王的觐见,以及当面将修复好的饰物向洁莉蒂安呈上……虽然之前奈特一直打算当面还给塞拉,但似乎自己修利饰品这一点也被塞拉特意当作了某种‘功绩’,安排在国王面前进行。国王身旁的洁莉蒂安就跟第一次见面时一样,宛若精致的人偶,在另一边的沃尼尔王子则更为傲慢一些,脸上公式化的笑容仅仅只是给国王和自己的亲人一个面子。 会面没有持续太久,只是单纯的对有功之人进行赏赐,身为平民的奈特无论得到怎样的赏赐,都理应感恩戴德,而王族们则会留下一个善待臣民的好名声。 皆大欢喜。 接下来,奈特会离开而洁莉蒂安和塞拉依旧会留在国王身旁,这不仅仅是身份的区别,其中权利、血统的瓜葛是奈特这样的人一辈子也无法触及到的。唯有身处其中才能领略到其中的‘冰冷’。 或许,自己不应该来的? 奈特的心中萌生着让人丧气的想法,但他依旧在国王面前保持谦卑,什么感情都埋藏在心里。 “塞拉。” 忽然间,洁莉蒂安开口了。 “在。” “下去跳支舞吧。” “是。” 诶? 在奈特还一脸意外的时候,塞拉已经走上前大方的挽住他的胳膊,拉着奈特一起恭敬的在国王、王子和公主面前鞠躬行礼。等他回过神时,已经被塞拉拉着走出了王族的专属区,来到了宴会大厅里。 “怎么,和我跳舞难为你了吗?” “没,没有,就是……” “看你那张苦瓜脸,心里想什么都写脸上了。” 塞拉掩嘴一笑,调皮的精灵又开始在她的笑容上欢快的起舞。四周的目光依旧冗杂了各种让人不悦的感情,但现在奈特那张微微发红的脸颊上,丝毫感受不到被影响的意思。 “我只是……不太习惯。” “好啦,没听见洁莉蒂安说了什么吗。” 她拉着奈特的手,就跟舞蹈课老师一样让从未跳过舞的男人也能摆出像模像样的姿势。而奈特则更为笨拙的回应着塞拉的动作。清淡的花香味弥漫在两人之间,好似构筑出了一个只属于她们的世界。 “陪我——跳一支舞吧,奈特。”
  20. 第十八幕——灭了你哦 正如同莉莉耶所说的那样,异教徒们已经被彻底击溃,在接下来好几天的行军时间里,没有伏击没有袭扰,甚至连一只野兽的踪迹也看不到。 洁莉蒂安履行了与奈特的约定,在仅剩的几名贵族和几乎全体士兵的见证中,在战斗结束的当晚亲自册封约翰为骑士。 炙热的火光照亮了北地的夜空,在那片光芒下,约翰半跪在洁莉蒂安身前谦卑的低下自己的头颅。 “随我说。” 洁莉蒂安一脸认真的在约翰面前站直了身子,塞拉就在她身旁双手捧着一柄装饰华贵的长剑,镶嵌着黄金的剑柄和剑身上复杂的雕花,为这把剑赋予了非凡的意义。 “神请赐予我勇气……” “为神之下仆……” “以神之名义……” “斩除世间奸邪。” “强敌当前,无畏不惧;果敢忠义,无愧上帝; 耿正直言,宁死不诳;保护弱者,无怪天理;” 等到约翰将最后一个字复述完毕,洁莉蒂安便走到他面前,让他抬起头来。 啪! 清脆的一巴掌拍打在约翰的脸上,而后者连哼都没哼一声。 “你且牢牢记住。” 这场仪式的最终,以洁莉蒂安用塞拉手捧的仪式剑,轻点约翰的肩膀而完美收场。 “真没想到……” 旁观了整个过程的奈特,如今走在雪地上,看向空无一物的天空时那一幕还恍若昨日。 自从踏上北方之后,所有的回忆都充满了血腥与痛苦,唯独这一次他会心的笑了。 册封后一天,深夜。 同样是熊熊燃烧的篝火,只是这一次军营的气氛不再庄严,难得的喜庆还有啤酒的味道飘散在了营地的每一处。 “我是,伊凡.森特之子,伊凡.约翰。” 约翰换上了一身从家里带来的,最好的衣服……实际上也只是最后一件没有被染上血腥味的衣服而已。他涨红了脸,说出这段自述时,在一旁当‘伴郎’的奈特都忍不住给他捏了把汗。 “我以我最真诚的呼唤,请求您,伟大的至高之神,将爱赐予我和我的恋人。” 在约翰对面的,是换上了一身白色连衣裙的伊琴娜,继承了贵族血统的俏丽容颜,今天终于的见天日,没有血污也没有硝烟。塞拉挽着她的手臂,让这位同样紧张、不安但快要被幸福冲昏头脑的女孩儿,一步一步的走到约翰面前。 “我……我……” 伊琴娜张开了嘴,可半响也没说出一句话,涨红的脸颊跟熟透的西红柿一样,她的手指头搅在一起,任凭再怎么努力干燥的喉咙也只能发出微弱的呻吟。 “你的名字。” 无奈,塞拉只能低声提醒了一句。 “啊……是,名字,对,咳咳——我是,罗恩纳德思.卡迪亚之女,罗恩纳德思,伊琴娜。” 这是一个贵族的姓氏,时至今日伊琴娜的手背上也依旧烙印着‘罪人’的纹身。但前来祝福的士兵还有护士们毫无顾忌,不少伤兵都自发前来献上自己的祝福。当约翰小心翼翼的将一枚金戒指,为伊琴娜的无名指带上时,奈特才回忆起一段‘小事’。 “我听说晚上会举办婚礼,是伊琴娜女士的对吧。” 那天白天,一名被截去了左腿的骑士找上了奈特。 “我嘴里有几颗金牙,请拔下来为他们铸一对戒指。” “是的,我没开玩笑,如果你在那场战斗中经历了我所经历的一切,那你一定不会反对的。” 当时,我正躺在手术台上,伊琴娜女士竭力救治我的伤口,忽然有一名浑身是血的士兵冲进来大喊。 “快逃吧,我们失败了。” 我知道,异教徒已经杀进来了。我抓住伊琴娜女士的手,让她快逃,但她……自始自终都没有放弃我。而约翰先生,他受了伤也坚持在战斗,我知道他不是为了我,但,他们两人救了我的命。 我是一名骑士,不能白受恩惠。 ————“所以,请为两位新人铸一对戒指吧。” “想什么呢?” “没,就是感觉比起前几天,现在就跟做梦一样。” 奈特摸了摸鼻子,目光撇向塞拉。现在的少女已经看不出一丝受伤的痕迹,唯有留在脖子上的那道纹身格外显眼。 战马大部分都变成了食物,剩下的也要负责运送辎重,只有洁莉蒂安和一部分亲卫队骑在战马上走在队伍的最前列。而塞拉,则自称为了保证后面队伍的指挥而自愿下马,随大部队步行。 “我说过,洁莉蒂安不会食言的,你和你的朋友都会安全的回到故乡。” “那……文森特的事。” 奈特抿了抿嘴,还是把这个事情带了出来。 “我相信——洁莉蒂安的判断。” 塞拉依旧带着自信的微笑,那是任谁都会去托付信任的表情。 是的,战斗胜利基本上都是因为洁莉蒂安和塞拉的计划,哪怕将整个部队都置于危险境地,也没有人会有怨言,无论输赢,毕竟死人是不可能抱怨的,若能死里逃生那谁又会抱怨呢? 所以,哪怕再来一次,这两人的选择也会同意吧。 牺牲一部分人来换得胜利。 “那个,塞拉……” 奈特深吸了一口气,眉宇间的神色认真起来,他看向塞拉用十分郑重的声音说道。 “如果下次你和公主之间有什么计划,能让我知道……不,我的意思是……” “奈特。” 冷不丁的,塞拉停下脚步握住了奈特的手。她也没有顾及四周旁人的存在,用自己的双手将奈特的惯用手握住掌心里。 “你该不会以为,我和洁莉蒂安两人会真的一点后手都没留吗。” 狡黠如小恶魔般的笑容在她的脸上浮现。 “后手,你是说莉莉耶?” “光靠她怎么够,实际上在退入山谷前,洁莉蒂安就写了一封亲笔信让信鸽送回南方,昨天就收到了回信……” 塞拉特意卖了个关子,等到奈特的神色间出现一丝焦急她才慢慢道来。 “国王陛下已经亲率两万援军开赴北境,近卫骑兵七日前就通过了隘口,马上就会和我们的队伍汇合,然后一起去‘迎接’我们的王子殿下。” 言语间,塞拉搓着奈特的手一副很享受的样子。 “果然,你们铁匠的手里都寄宿着火焰元素的精灵呀~” “还好吧……” 奈特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脸颊,目光左右环顾生怕有人在看自己。 “奈特,回答我一个问题。” 塞拉的目光落在了奈特的手指间,在那里除了老茧剩下的只有血的味道。 “嗯?” “为什么不让洁莉蒂安也册封你为贵族,难道和我洁莉蒂安就这么不招人喜欢吗。” “怎么可能,我只是……” 奈特苦笑着叹了口气,他抬起手用掌心盖在塞拉的手背上。 “做不好铁匠以外的事情。” “你这算什么回答啊。” 塞拉也只得露出无奈的笑容,那份妥协流露在眉羽之间。忽然,奈特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吧目光投向塞拉头顶的那枚发饰。在之前因为一发流弹,鸢尾花的发饰被子弹撞的变了形,可她还是勉强的戴在头上。 “你的发饰……” “啊,这个啊,没事的还能用。” “这是公主送给你的对吧。” 说着,奈特伸出手摘下了那枚变形的发饰,将它握在指尖上。 “那就更得修了。” “好吧,只不过————你要是弄坏了。” 微笑,赛拉的脸颊依旧是微笑着的,只是有一道莫名阴影笼罩在了那笑容之上。 奈特厌了口唾沫,好容易才保持勇气,而不是转身逃跑。此时,或许是幻觉,被塞拉握住的手……感到了一股寒意。 “就灭了你哦。”
  21. 第十七幕——不明所以 枪声彻底平息时,已经是需要用火把照明的时候,漆黑的夜空反倒没有了白天时的浑浊、混乱,所有的一切都在夜晚降临时烟消云散。只有那些冻僵的尸体在无言的诉说一切的残酷。 奈特和许多人一样坐在篝火旁,手里捧着一碗丰盛的食物,那些死在战斗中的马匹成为了新的口粮,而死去的人也永远不会再和活人分享食物。 劫后余生的士兵们都在狼吞虎咽,因为人数锐减的原因,伙房少见的允许士兵添第二碗,纵使如此还是能看到不少士兵,一遍又一遍的嚼着马骨,舌头一遍又一遍的舔过汤碗。 奈特搅动着碗里的食物,汤料已经被喝光只剩下一根骨头孤零零的躺在碗里。 几个小时前还在和自己并肩作战的工匠们,现在能坐着吃饭的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哟,小铁匠。”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清脆毫不拖泥带水,在那之中透着一股隐忍的疲惫感。一只手轻轻的搭在他的肩膀上,奈特转过头时,才看见了那个一如既往穿着婚纱,高挑美丽的身影。 “莉莉耶?” 奈特立马站起身,一脸意外的看向刚好分别了一天的‘熟人’。 “没死成,真是太抱歉了。” “别说傻话,人活着比什么都好。” “豁达了许多呢,你身上也能闻到血的味道了。” 莉莉耶冷不丁的凑过来,嗅了嗅奈特的脖子。 “霍霍,都不脸红了,看来成长了不少嘛。” “成长……吗,话说你见过洁莉蒂安了吗,接下来我们还会往北?” 说着,奈特搅着碗里的骨头,不自然的垂下目光。 “不然呢,一两场胜利是根除不了北方的威胁的,那位可爱的小公主脑子里装满了责任和贵族的教条,她是不会放弃的。” “可我们至少死了一半人……” “是一大半,整整三万多人都埋在这里了。” 莉莉耶的手指绕着发梢,用谈论杂事的口吻说出让奈特面露惊愕的事实。 “加上我的人,公主殿下也就还剩个一万多士兵吧。” “……” 奈特沉默了,片刻后他将碗放在一旁转身准备前往某个地方。 “想‘冒死直谏’吗,小铁匠。” 莉莉耶透着一丝嘲弄的话音从奈特身后传来,她还特意在最后三个字上拉长了音调。 “反正都是一死,不如试试。” “出发的时候我记得你说过……” 莉莉耶抄着手不紧不慢的走到奈特身旁,不动声色的拦住了他的去路。 “你只是一名铁匠。” “我也是军队中的一份子。” “可你不是贵族。” “这无关紧要,我只是不想……” 话说到一半,莉莉耶忽然上前一把勾住了奈特的脖子,她丝毫不在乎男女间的体肤之别,很是熟络的把嘴巴凑到奈特的耳朵旁。 “因为一两场战斗,一两次突出的表现就产生幻觉了吗,以为这样就能让公主对你‘刮目相看’?” “别会错意了莉莉耶。” 奈特沉下脸推开了莉莉耶的身体。 “我只是不想让我和我的朋友去送死而已。” “哈,别那么严肃,我就开个玩笑,你也不用去‘死谏’什么了,战争已经结束了。” “什么?” 奈特拧着眉头,还在用怀疑对方开玩笑的目光盯着莉莉耶。 “沃尼尔王子的军队,拦截消灭了逃窜的异教徒,并攻陷了异教徒靠近北方最大的堡垒,剩下的敌人不是逃往更荒无人烟的北方,就是被砍掉了脑袋,这下你满意了吧。” 喜悦和庆幸几乎要冲昏奈特的头脑,可他还是强压着这股感情环视四周。 “其他人……都还不知道?” “啊,忘记告诉你了,刚刚我才参加了小公主的军事会议,这也是才知道的,接下来我们的军队只需要同王子的军队汇合,庆祝一晚上好好吃一顿喝个烂醉,就能踏上返乡的路咯。” “那——文森特的事……” “公主殿下是这么回答的——‘我会注意的。’” 说着,莉莉耶很是漫不经心的耸耸肩。 “别瞎操心了,那位小公主虽然责任心很强,但对王位似乎没什么兴趣,你就好好担心下回到故乡后,有多少姑娘会抢着来当你老婆吧。” “那还是免了吧。” 奈特有些无奈的笑了笑。 “如果这场仗打完了,你有什么打算?” “我亲爱的朋友,你忘记我的职业了吗,这场战争打完了大路上还有其他战场,哪里有战斗我就去哪里呗。” “可是你的伤……” 奈特的话才说到一半就停了下来,在他眼中莉莉耶很是‘不怀好意’的扬起了嘴角。 “怎么,你养我?” “如果你不嫌弃,我的铁匠铺里还有个空缺。” “……噗噗。” 莉莉耶沉默了半响后,很是畅快的笑出声来,就像听到了最对胃口的笑话一样。她一只手搭在奈特肩膀上,笑得花枝乱颤,纵使引来了四周路人的目光也毫不在意。便更不在意奈特因为尴尬而渐渐发红的脸。 “我,我从来都不知道你居然这么有幽默感,哈哈——” “这不是玩笑,你身上的魔纹颜色已经……” “行了。” 莉莉耶的食指封住了奈特的嘴唇,她的笑容褪去了小恶魔的外衣,只剩下了属于少女的单纯。 “知道我为什么当佣兵吗……” 她收回手往后走了两步,刻意拉开的距离刚好让奈特能看到她的全身。 “因为这身衣服,穿着合身。”
  22. 第十六幕——暂时的尾声 从南方带来的战马,大部分都死在了跨越北方边境之后的战斗中,剩下的马匹算上驮马,能拼凑出来的也不过一千。跟随洁莉蒂安的士兵,大部分都只能跟着骑兵狂奔,那些原本身为扈从、准贵族,或亲卫的士兵们,脱掉了往日里被当作身份象征的铠甲,轻装上阵只为了能跟上公主的步伐。 山谷里埋葬了多少异教徒? 洁莉蒂安没有心思去计算,她只是明白,先行阻击敌人的莉莉耶和前凸诱敌的塞拉,都已经身陷重围,已经不能再等下去了。 在雪崩中惊慌失措的异教徒军团,失去了指挥变成了一群无头苍蝇,当南方人骑兵的马蹄声出现在他们阵线侧面时,原本的慌乱变成了一场溃逃。 手持手枪专门负责与重步兵方阵周旋的轻骑兵,最先散开分成几只小队就像毒藤一样向着异教徒的军队延伸过去,熟练的骑手们策马保持与敌人的距离,在领队的指挥中向着最外侧的敌军扣动扳机。 枪声响起的那一刻,异教徒的身影纷纷中弹倒地,一名异教徒推开挡在他面前的同伴尸体,却更加惊恐的看见了,那排成一列如同城墙般碾压而至的重骑兵们,在那堵银色铠甲组成的钢铁城墙中,一名金发少女的身影是那么突兀、显眼,在她手中白色的凤凰旗在迎风飘扬。 洁莉蒂安一马当先冲入敌阵,手起刀落铭刻上魔纹的佩剑轻松的刺穿了敌人的颅骨,又毫不拖泥带水的抽出,血液在魔纹的光晕下很快脱落,丝毫不能玷污那纯净的剑身。 胯下的战马载着她的身体,在自己主人的趋势下,撞开拦路的异教徒直奔炮兵阵地部署的矮丘。 “塞拉!” 在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时,洁莉蒂安忘记了宫廷里的规矩,很失态的大声叫喊出那个名字,额头上满是鲜血的塞拉,被另一名有过几面之缘的人搀扶着肩膀,很勉强的保持站立。 奈特? 在洁莉蒂安脑海里浮现出这个人的名字。 短暂的停顿后,洁莉蒂安一夹马肚,胯下的战马冲向山丘顶端,身旁的重骑兵在一侧掩护,硬生生的在异教徒的包围下撕开一条口子。 她胯下的战马撞翻了挡在前面最后的一名敌人,马蹄踏着敌人的身体直接冲到了塞拉的身旁。她毫不犹豫的翻身下马,满脸焦急的上去扶住了塞拉的身体。 “我们成功了,异教徒们马上就会被我们击退!” 她盯着塞拉的双眸,几乎是一口气将这句话说完,生怕慢了一秒种。 塞拉半响过后才很吃力的点了点头,勉强的在嘴角上挂起一丝笑容,几乎没有血色的嘴唇间发出微弱的声音。 “……多亏了,奈特……和,工匠们。” 听到塞拉话,洁莉蒂安才将视线挪向了一旁搀扶着塞拉的奈特。 “她头部和左腿受伤加上失血过多,我尽力遏制了伤势。” 奈特回应着洁莉蒂安的目光,开口回答道。 “感谢你做的一切,我不会忘记的。” 这份感谢的真诚毋庸置疑,只是那股挥之不去的贵族宫廷气息,让奈特无法露出会心的笑容。 “公主殿……” “就叫我的名字。” “洁莉蒂安,后方医院那边……还安全吗,塞拉需要能做手术的医生和药。” 话到一半奈特不自然的顿了顿,洁莉蒂安也像是听出了里面的意思,垂下的眼帘间,祖母绿的眼眸闪过一丝略带苦涩与回忆的色彩。 “战地医院和附近的阵地……那里不安全,就在这里处理,中尉把药和绷带拿过来!” 奈特咽下一口唾沫咬紧了牙关,目光看向山丘下那混乱不堪的战场,异教徒的大军正在溃败,他们留下的不只是尸体还有一篇狼藉的营地,帐篷在雪原中熊熊燃烧,漆黑的浓烟升腾直上让铅灰色的天空更加阴霾。 几名士兵听到命令后立刻赶过来,他们在地上铺了一张毛毯,奈特和洁莉蒂安扶着塞拉的身体,让她慢慢的躺在毛毯上。 “奈特。” 躺在毛毯上的塞拉轻声唤出铁匠的名字,发凉的左手握住了奈特满是老茧的手掌。 “会没事的。” “嗯……会没事的。” 奈特点了点头,只是那笑容中的酸楚无论如何也无法掩盖。 异教徒的脚步声正在远去,他们怪诞的吼叫还在耳畔环绕,胜利和失败的转机仅仅只是在这几十分钟内发生的事情,劫后余生的喜悦被疲劳所冲淡,连庆祝胜利的欢呼都没力气发出。 奈特跪坐在地上不由自主的看向天空,像是被某种感情所驱使着一样发出一阵感慨。 “都结束了。” “都结束了,放松。” 伊琴娜温柔的握住躺在地上的约翰的手,两人的手掌上每一条纹路都填满了干燥凝固的血液,在充满血腥和焦糊味的空气中,两人间的气氛竟有那么一丝的甜蜜。约翰的胸口缠着绷带,右手无力的拉拢在一侧,夹板面前让染血的手臂保持着原型。 “你……没受伤吧……” “笨蛋,你自己都成什么样了,还关心别人。” 伊琴娜眯了眯眼睛像是在掩饰什么一样的嗔怪道。 “伊琴娜,我……” “嗯,你说什么,慢点说。” 听到约翰微弱的话音,伊琴娜连忙将自己的耳朵凑到他的唇间。 这是这一刻四周忽然归于寂静,好像是神让时间停止了下来,约翰的话音随风而逝,唯有伊琴娜一人听得分明,她被血污和硝烟‘妆点’的容颜,一点点的泛起了红晕,那神色从不知所措,到惊讶,到难以言喻的幸福,这一切的一切都发生在那短暂的瞬间。 似乎过去了许久,伊琴娜将自己的嘴凑到约翰的耳畔,那轻声的细语流入了他虚弱的心田。 “我愿意。” 时间恢复了流动,枪炮声消散在苍茫的雪原上,胜利者忙着舔舐伤口,失败者忙着逃离战场,而这段小小的悄悄话,成为了只有约翰和伊琴娜两人知道的秘密。 “约翰,约翰!” 听到有人呼唤这个名字,伊琴娜连忙支起身子,手按着胸口又有些慌乱的整理自己的头发,强行将脸上表露的情感压在心里。 “约翰,听到了就回我一声!” “在这里。” 做了几个深呼吸,伊琴娜整理好染了血的衣装站起身,冲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挥了挥手。 奈特看到伊琴娜挥手的身影,便立马穿过人流,一路奔跑来到约翰的身旁,只在看到自己的挚友还活着时候,他脸上的一切不安和焦躁便随之烟消云散。 “我就知道,你小子运气好着呢。” 奈特在约翰身旁蹲下,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也一样,运气比我好多了。” 约翰勉强的笑了笑,他想支起身子时被伊琴娜按着肩膀压了回去。 “你还想再断一根骨头吗,真是的不要总让人操心你。” “抱,抱歉……” “好啦,要说抱歉就对你断掉的骨头说吧,现在给我好好躺着。” 看着两人的‘打情骂俏’奈特略显尴尬的挠了挠脸颊,他从腰带的皮兜上取下一瓶药水递给伊琴娜。 “这是从公主那里拿的药,我的朋友就拜托你了。” “放心,过两天我保证你的朋友能跟平时一样活蹦乱跳。” 伊琴娜收下药水郑重的点了点头。 “我的朋友平时有些莽撞,做事情也毛手毛脚的,甚至……还有些天真但——他是个值得信任的家伙。” “噗,这么跟约翰说好话,你有什么企图呀?” 伊琴娜遮着嘴巴噗嗤一声笑道。 奈特只是若有所指的一笑转而将目光看向躺在毛毯上的约翰。 “我还有点事情要去办,接下来就看你的咯。” 接下来的事情,约翰以及不需要用对话来回应,平时听说一个人去了森林都会担心他被撞下悬崖的友人,今天奈特却能将他安心的留在这片混乱的战场上。 说起来,莉莉耶也没事吗? 正当这样的思绪浮上奈特的脑海,一名骑手挎着战马匆匆从身旁经过,他连忙闪开差点就被撞到,循着马蹄声看去一路上也有不少人差点被撞,许多人冲着骑手的背影抱怨了一两句。 骑手身上挎着一个能装下羊皮纸卷的皮质挎包,在挎包的外侧装饰着一枚镶金的金属扣,这代表了他身为贵族亲信的身份。而那枚口子上,一头雄狮的模样映入了奈特的视线。
  23. 第十五幕——计划 炮声停了,双方酣战了大半天后,弹药堆积如山的地面上如今空无一物,异教徒们包围了南方人的军团,大量的异教徒士兵因为无法冲到最前线,只得奔入南方人之前藏身的谷底,希望能在那里找到战利品和头颅,好让自己能回去向子女们吹嘘。 白色的凤凰旗在谷底中迎风飘荡,那就像是异教徒们最为痛恨的东西,吸引着那些摩拳擦掌的异教徒们涌入山谷。 在山谷之外的南方人军队,已经被压缩到很小的空间里,士兵们在每一处阵地和异教徒战斗,让敌人前进的路上铺满了尸体。 “撤退,往后撤!” 奈特拽着塞拉的胳膊,一边大喊一边勉强的用一块掉在地上的胸甲片冲做盾牌,挡住异教徒长枪的锋芒。本应负责指挥的塞拉,半睁着眼睛血液从额头划过,经过鼻梁分成两股细流,让那张因寒冷而发白的脸颊更显病态。 保护额头的黑色头饰已经不知所踪,她迷迷糊糊的发出无关痛痒的呻吟,这也代表着之前异教徒挥舞的战斧,没有削掉她的脑袋。 战场一片混乱,奈特凭借着下意识的决断,代替塞拉下达了命令,因为大部分军官阵亡而失去领导的士兵,和临时拿起武器的工匠们,听从了这唯一的命令,兵力开始往山丘上收缩,居高临下的态势多少让异教徒们放慢了进攻的步伐。 “再……坚持……一会儿……” “我也很想,可现在……唔!” 听到塞拉小声的话音,奈特随即接过话头,可话才说到一半一柄长枪直刺过来,他下意识挥击盾牌,噹的一声挡开了枪尖,一直守护在塞拉身旁的一名亲卫随即反刺一枪,冰冷的枪头贯穿了异教徒的脑门。 “如果你有什么计划,现在能告诉我了吗。” 后退了一段距离,几名亲卫在塞拉和奈特身前组成一条防线,奈特则小心的将塞拉放在地上,双手拨开她被血染红的发丝寻找伤口。 “我们会……赢的。” “我知道,我知道。” 奈特在心里叹了口气,旋即从腰带上的小包里取出最后一卷绷带,小心的让纱布贴合在伤口上。 “洁莉蒂安……我做到了,我答应你的事……” 酒红色的眼眸忽然恢复了神采,染血的面庞绽放出纯洁的笑容。 “爸爸……妈妈,不要,不要丢下我……我会努力做的……我会……” 那一瞬的闪光后,黯淡开始一点点吞噬她的眼眸,目睹这一切的奈特心里一沉,连忙抬起手拍打她的脸颊。 “别睡,别睡,我在这……听着,爸爸在这里,所以,别睡,不要睡。” 冰冷的空气灌入肺部,奈特忍着咳嗽的欲望让自己一字不断的和塞拉说话,匆忙的完成包扎他取出药包里的玻璃瓶,拿到眼前准备拧开木塞时,玻璃瓶上的裂纹和空空如也的瓶身,如同恶魔最拙劣的玩笑。 “不不不,等下,坚持住……” 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伸出,他咬着牙关好让发颤的牙齿不再发出‘噪音’,取下被药水浸湿的袋子送到塞拉嘴上,用力拧动将几乎凝固在布料上的液体送进塞拉嘴里。 “至高神在上,不要抛弃你的子民……” 多少人死了。 就在刚才,就在奈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士兵们死去的惨叫还在耳畔回荡。 有什么资格,让至高神单独怜悯她? “奈特……” 塞拉偏过脸忽然叫出奈特的名字,酒红色的眼眸此时务必清澈,在奈特几乎让手中的袋子被揉碎的时候,她苍白的薄唇吐出虚弱的声音。 “够了……已经……够了……” “别睡着,我还有办法,还有办法……” 奈特的声音透着一丝焦躁,在他说话的时候攥紧拳头的拇指甲,深深的陷进皮肉里,最终像是妥协一样的松开。他把手伸入衣兜里取出一卷皮质的针线包,打开纽扣放在里面的都是散发出蔚蓝色光辉,用精炼的魔矿石铸造的针具。 “在我五岁的时候,镇子上有一名孤儿染了瘟,我父亲偷偷把她藏了起来,说是我的姐姐,也是他的私生女。” 言语间,奈特取出针具谨慎小心的将针尖对准塞拉的脖颈,另一只手在皮肤上摸索着确定位置。 “有一天,她忽然痊愈,好几年后父亲才告诉了我一切——在人的身体上,雕刻魔纹,这是我父亲治好她的办法。” “你……” “对,父亲将这样的手段交给了我。” 奈特没有停下说话,并非是因为游刃有余,他几乎要用牙齿啃咬嘴唇冻裂的伤口来集中精神,这只是为了让少女维持生命的精神,不会在风雪中长眠。 “这是……禁忌的……” “等我救了你的命,再送我去受审。” 话音落下时,奈特的针落下了第一笔。 “说说你自己,塞拉,你是怎么认识长公主的。” “我……在贫民窟里,遇见的……我……杀了……我的父亲……” 她看着阴灰色的天空,毫无防备的说出让人惊讶的内容。奈特只是继续下针默默倾听。 “因为……我不想被……卖掉……” 蓝色的魔纹一点点被‘绣’在了塞拉的脖颈上,忽然间一滴温热的泪水落在了奈特手背上,泪花很快凝结化作白色的冰晶粉碎。 “……对不起……我……已经……” “别睡着,听好了,我的父亲和你的父亲一样混蛋,他担心自己使用人体魔纹的事情暴露,所以就丢下我,带着那个孤儿一起逃走了,还对所有认识的人说,我才是那个被收养的孤儿。” 鲜红的血丝充满了奈特的眼仁,空气越发寒冷,他极力保持着声音不会发颤,似乎死神的大军已经被此地吸引,那些在书中被描述成怪诞之物的灵体,迫不及待的在这里收割灵魂散布冻结万物的寒冷。 “……所以,你恨你的父亲吗。” 半响,几乎只能半睁开眼睛的塞拉,用虚弱的声音发出提问。奈特的动作停了下来,片刻之后又重新回到‘治疗’上。 “现在不恨了。” 塞拉没有说什么,她像是接受了这个回答,释然的笑容渐渐在苍白的脸庞上扩散。 “现在是最后一个字了,忍住。” “……” 塞拉点了点头,用尽最后的力气咬紧了牙齿。 奈特手中的针落在靠近左脸的位置,好几次针试图落下却又收了回来,不觉间汗水已经在他额头凝成一片白色的‘雪原’。 ————父亲,请不要让我后悔,后悔我所学的一切。 呼———— 细针落下,刺进了那开始发凉的皮肤,塞拉紧咬的牙关间传出一阵疼痛的呻吟,奈特的动作为之一滞但很快就重新开始,他就像在米粒上雕刻出最美的塑像,最后一个字所需要的精力远远超过前面所有的魔纹字。 血腥味越发浓重,纵使没有抬头也能听到士兵倒下的声音。异教徒的战吼越发逼近,死神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吞下更多的灵魂。 ————最后一笔…… “去死吧,虫子!” 那是属于北方异教徒独特的语言,这段时间也是听得最多的,以至于奈特在听到这句充满敌意的呼喊时,脑袋里自动将这句话翻译了出来。 前面,后面? 奈特的动作没有停下,细针落在了最后的魔纹上,那最后的一笔。 “唔!!” 魔纹完成的瞬间,用针在皮肤上‘划’出的纹路亮起青蓝色的光晕,塞拉那双原本快要闭上的眼睛忽然睁开,她就像死而复生一样张开嘴,大口将冰冷的空气灌入腹中,刚刚还几乎要失去力气的身体,触电般的反弓一挺。 或许是这样的突变让准备下手的异教徒愣住了,本应斩落头颅的刀锋迟钝了那么一秒钟,下一秒来临时,塞拉支起上半身拔出奈特腰间的佩剑,一刀斩掉了敌人持剑的手臂。 “呼……” 她吐出一口气,身体完全站起来,下一剑直接劈开了敌人的脖颈。短暂的胜利后,一阵眩晕充满了她的脑海,她往后踉跄了几步直到被奈特扶住肩膀。 “塞拉!” “你……成功了,对吧。” “嗯……成功了。” 这一次,点头这样轻松的动作也变得十分沉重,即使如此奈特还是在那张快要被冻僵的脸上,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看着那张露出笑容的脸庞,塞拉回以最郑重的目光。 “奈特,你是我见过的……最棒的铁匠。” “或许吧,所以说……接下来该怎么办?” 奈特用视线指向了前方的战线。 “在坚持一会儿,我保证。” ………… ……………… …………………… “搜,给我搜,老鼠苍蝇都别放过!” 异教徒的大军从谷地的入口一涌而入,他们翻箱倒柜点燃帐篷,甚至用斧头凿开冻土雪块,试图找到敌人的所在。 可留给他们的,似乎只有一个空荡荡的营地。 砰砰!! 几声枪响猝不及防的从谷地上传来,侵入到谷地内的异教徒们很快就锁定了敌人的方位,他们从小在雪原里长大,每个人都是翻山越岭的好手,哪怕是谷地身为原住民的他们也没有丝毫胆怯,反而呼喊着冲向了谷地两侧,悍不畏死的开始攀爬陡峭的山壁。 零星的枪声从谷地的山峦上响起,子弹阻止不了异教徒的步伐,反而吸引了更多的异教徒开始攀爬,他们争先恐后的想要爬上去,给那些自作聪明的南方佬一点颜色看看。 枪声慢慢平静下来,担心敌人逃跑的异教徒们加快了步伐,在一部分人都攀爬到半山腰时————轰!!! 剧烈的爆炸忽然从山顶传来,地震般的抖动让攀爬山壁的异教徒们纷纷坠下,尖叫着砸在己方的人群中;爆裂的火光席卷了包围谷底的一片山峦,崩落的岩石同沙暴般的雪崩一齐泻下,异教徒们的惊叫声眨眼就连同声音的主人一起被淹没,白色的浪花无情的冲刷过异教徒的‘黑潮’,撞击在山壁上翻涌的雪崩,又被汇聚成一股涌向了山谷的出口。 轰!! 雪花裹挟着石块冲出谷口,之前还争先恐后冲进谷底的异教徒们,被铺天盖地的雪花淹没,有的则被翻滚的石块压成碎片。惊恐的气氛在异教徒的阵列中病毒般的扩散,很快包围南方军后方的异教徒几乎溃不成军,只顾着拼命远离那片被白色死神吞没的‘地狱’。 雪崩席卷了一段距离后,终于停了下来,获得喘息之机的异教徒们,停下脚步大口大口的呼吸着劫后余生的空气,却不想一阵低沉的战号又响彻天际。 白凤旗。 那是第一个循声望去的异教徒看到的东西。 在那迎风展翅的白凤之下,是来自南方最精锐的骑兵。
  24. 第十四幕——死斗 “压住他的腿!” “不,不要锯掉我的腿!” “别说话,把牙齿咬紧!” 伊琴娜手里握紧骨锯,将染血的锯齿贴在已经断裂的血肉之上。躺在病床上被好几名护士压住身体的士兵,被炮弹削掉了一半的左小腿,断裂的白骨从疮口处露了出来,漆黑的鲜血不停的流淌而出,在地面上凝固冻结。 “求您!” 那名士兵惊恐万分的想要抓住伊琴娜的手,冲着血丝的眼睛里,泪水不争气的溢了出来。 “闭嘴,我得让你活下去!” 伊琴娜拧着眉头,左手抓住了略微发颤的右手腕,将不忍的感情压在心底,按照自己从医生那里学到的知识,将士兵只剩下一半的腿锯了下来。 扎好止血带,其他护士们将已经昏厥过去的士兵抬走,空出来的手术台很快就会有新的伤员,伊琴娜没有休息的时间,她只是将手放进火炉上的水盆里清洗了一下,刚刚将手擦干,身旁就传来了焦急的声音。 “护士,快,他的胸口被弹片击中了!” “把他放在床上,轻一点。” 说着,伊琴娜急匆匆的转过身,却不想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约翰?” “伊琴娜?” “你受伤了?” “轻……轻伤而已,他比我伤的更重,请先处理他吧。” 约翰往后退开一步,将手术的空间让了出来,在手术台上一名士兵被巴掌大小的弹片打中了胸口,他痛苦的呻吟着,血液从嘴角不停的溢出。 “需……需要帮忙吗?” “不用,那里的水壶里还有些混了魔药的水,你喝下去会好一点的。” “嗯……小心!” 约翰一把拉住伊琴娜的手臂,另一只手按住她的脑袋,将她护在怀中的同时两人一起蹲下去,一发炮弹恰逢其时的砸中了伤病营地,地震般的响动下,盛满手术用具的架子翻倒在地。 “是异教徒,拦住他们!” “快,能动的都起来,准备战斗!” 震动声过后,是营帐外士兵们充满了焦急和不安的呼喊声,炒豆般的枪声也紧随而至,几道鲜血的痕迹扑哧一声洒在营帐上。从里面只能看到,有几个身影挣扎着倒在地上,除了有两个人面前杵着武器站起来外,其他人就这么和雪地融为一体。 “没受伤吧!” 约翰抱着伊琴娜的肩膀,一脸认真又担心的看着她,一时间竟没注意对方的脸已经红到了耳根。 “我,我没事,等等……你流血了!?” 羞涩之情顿时烟消云散,伊琴娜伸出手用拇指逝去了约翰嘴角的血迹。 “小……小伤,先处理……” 约翰推开伊琴娜的手,一脸逞强的站起身,在他看向手术台时,剩下的半句话噎在了喉咙。 伤员已经停止了呼吸,之前还站在手术台旁准备手术的护士,如今倒在冰冷的地上,太阳穴被一枚子弹钻出了一个可怖的窟窿,瞪大的眼睛还保持着死前那一瞬的惊愕。 “医生,医生!” 一名伤兵被战友搀扶了进来,无论是伤员还是帮助他的战友,两人都浑身浴血根本分不清谁的伤更重。 “约翰。” 伊琴娜站起身,她看向约翰,眼中闪烁着一丝询问和一丝的期待,但茫然与恐惧也在她的眼中游荡。 约翰小心的控制着自己的呼吸,好让胸口的疼痛不会扩散,他一句话没说只是点了点头后,便干脆的走到伤员身旁,从那名士兵手中接过了‘重担’。 “姐妹们,立刻准备手术!” 伊琴娜眼中的茫然和恐惧消失了,她冲着几个躲在角落的护士用力拍了拍手。那几名护士面面相觑,直到伊琴娜一个人准备将手术台上的尸体弄下去时,她们才一个个站起来重新开始了自己的工作。 “小心,慢一点,不要撞到伤口。” 约翰一边嘱咐着,一边和士兵一起将伤员抬上手术台。隆隆的炮火声还在山丘上轰鸣,一阵裹挟着硝烟味的寒风吹开了营帐的幕帘,约翰透过这一瞬的缝隙看向山丘顶端,在那里,白凤的旗帜仍旧迎风飘扬。 “约翰,帮我把手术用具重新消毒!” “啊,嗯!” 愣了一愣的约翰,连忙回过神来,他手脚麻利的捡起地上的手术用具,将它们小心的放进烧着滚水的铁盆里,血液和泥土眨眼就让原本清澈的水一片浑浊。 ————坚持住啊,奈特。 “还有多久!” “最后一个字了!” 奈特大声回应着炮兵的催促,挥下手中的铁锤将最后一个魔纹修补完毕。 “好了!” 在奈特身后待命的那名炮手,只听到奈特完工的发言后,就立刻迎着嗖嗖掠过身旁的子弹,他双手抱着火药桶跑到炮膛前,将火药一股脑的倒进炮膛里。 扑哧! 子弹毫无征兆的打中了他的后背,可那名士兵还试图托着受伤的身体将火药倒进去。正往后退到安全距离的奈特,见状下意识的停下脚步准备转身时,被另一名士兵拦住了去路。 “做你自己的事,工匠。” 留下这句话,那名士兵抬手抹掉眼皮上的血液,义无反顾的奔向自己中弹的战友。 奈特没有选择逞强,不停在身旁响起的枪炮声,让他连目送都做不到,匆匆跑回炮阵地后方专门为工匠们挖掘的壕沟里时,在这里待命的人已经不到二十了。在这二十人中,有两名身穿胸甲的亲卫队成员,还有一个熟悉的身影。 “塞拉?” 一名亲卫正在为她包扎伤口,此时她额头上的黑色护额已经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卷染血的纱布,她也没有闲着,在等待的时候也在为一把手枪填入子弹。 “火炮还有多少门。” 塞拉的话音里冗杂着焦虑,只是那股自信还未消失,就像是坚信着一定能胜利。 “还有十来门,异教徒那边估计也不会好到哪里去,他们的炮击已经弱很多了。” 言语间,像是在抗议奈特的发言,几枚炮弹再度砸在炮兵阵地上,一名胸口中弹的士兵倒飞着跌入壕沟,他的胸口破开一个大洞,只剩下那颗完好的脑袋死不瞑目的看向身旁的活人们。 奈特抖了抖脑袋将雪花和土渣拍下去,他再次看向塞拉的时候,对方已经做好了伤口处理,重新站起来准备继续战斗。 “塞拉!” “什么事。” “敌人正在从后面包围我们,你确定长公主殿下知道这件事吗?” “一切都在作战计划中。” “可我们正在失败。” 动摇军心的话,从奈特口中说出,那不是嘲弄也并非挑衅,而是认真的质询。对此最先反应的不是塞拉,她身旁的两名亲卫在奈特把这句话说出口时,就已经将手放在剑柄上,随时都能拔剑斩下惑乱军心者的脑袋。 “我会履行我的承诺,洁莉蒂安也一样。” 没有争论和辩解,塞拉只是用同样认真的口吻说出这句话。 “异教徒已经逼近这里,没有必要再修复魔纹了,你就和工匠一起撤下去。” “我跟你去。” “你说什么?” 面对塞拉的提问,奈特从地上捡起一把套上了刺刀的火绳枪,粗略的检查了下武器的完整性。 “我跟你上前线。” “我没时间跟你开玩笑,奈特你不是战士……” “敌人四面八方都是,往哪儿退都一样。” 说着,奈特抹掉枪口上的泥土,从一具尸体上取下火药瓶和装满铅弹的布袋,手脚麻利的开始装弹。 “再说……” 铅弹被塞进枪口,奈特的动作没有停下,拿起通条插进枪口里将弹丸和火药压实。 “铁匠就不能杀人吗,谁规定的。” “……不怕死的话。” 塞拉往后偏过头,那面向奈特的半张脸上,扬起了久违的自信的笑容。 “就跟上来吧,铁匠。” 其余的工匠们没有多说什么,或许是因为四面八方都是异教徒的叫喊声,或许是因为奈特的举动,他们从地上或是从尸体上拿起武器,跟上奈特和塞拉的步伐,加入了这场战斗。 这一次翻出壕沟时,奈特眼中的敌人们又逼近了一步,火炮阵地是仅剩的几门火炮几乎已经当成了步枪在使用,炮手不再将沉重的铁球塞进炮膛,转而填入碎钉子或玻璃渣。负责指挥火炮的军官不知去向,炮手们各自为战尽可能的对敌人造成杀伤。 “步兵,重新集结!” 重回战场的塞拉没有休息一秒钟,她高声的呼出自己的命令,三步并作两步小跑到那几们还在装填的火炮后面。亲卫队反应的速度很快,除了留下断后的士兵,大部分亲卫队迅速重整队形,将火绳枪内的药渣抖出来,重新填入火药和弹丸。队列离开了安全的阵地后方,进而跟随塞拉的脚步,移动到面对异教徒的正前方————山丘面向北面的下坡路上。 “奈特,你和工匠队站后列,只开一轮枪,之后就准备好白刃战,明白吗。” “听到了,工匠们以我为中心列队,把子弹都装进枪膛,快!” 奈特的回应也丝毫不含糊,他生怕自己的话音不够洪亮,还特意抬起手扬了扬让工匠们好注意到自己。 “士兵,从现在开始你就是剩下这几门火炮的‘炮兵中尉’,听好我的命令,我让你开火再开火。” 突如其来的升职此时也充满了苦涩和危机,担此重任的士兵和奈特一样年轻,也一样充满决心,他在塞拉眼前站定行礼,用青涩但毫不犹豫的声音回答道。 “是,骑士长大人!” 话音落下时,士兵们已经先后将弹丸填入枪膛,纷纷取出通条将其卡在枪身侧。塞拉就站在最前列,拔出手枪举在太阳穴旁。 “炮口瞄准前200码,一轮射击!” 塞拉的命令被果断的执行了,奈特的耳朵不自然的抖了抖,引线燃烧的声音在此刻如此的明显。就在山丘顶端的火炮爆发出轰鸣的声响,炙热的气浪从后脑勺旁掠过,仿佛天空在发出愤怒的咆哮。被火药推动发射的散弹,在异教徒的阵型中撕开一条血腥的口子,上一名还是身穿黑色棉袄兽皮的异教徒,下一秒就变成了一滩不可名状的碎肉,翻涌的血浪糊住了后面异教徒们的眼睛,这短短几秒的间隙里,负责断后而陷入白刃战的亲卫队立刻脱离了缠斗,饶是如此在奈特眼中,能逃回来的也不足半数。 “举枪!” 塞拉掏出火折子,和前列的亲卫队士兵们一同点燃了枪上的火绳,将火器的枪口一齐对准了前方。 反应过来的异教徒们,试图重组阵形,一些人在重新给自己的武器装弹,一些人冲着前方的敌人呼喊叫骂,乱糟糟的样子活像是一帮山林土匪。 “放!” 塞拉的命令拉开了反击序幕后的第一轮枪声,仓促重组阵形的异教徒们如同割麦子一样的倒下,开完一枪的亲卫队左右散开,直面敌军的奈特吸了口气。 “工匠们,瞄准敌人!” 话音落下的瞬间,枪口对准了异教徒们,食指扣动扳机火绳在机关的操纵下,引燃了药锅内的火药,橘红色的火花刹那间在枪口绽放,铅铸的弹丸脱膛而出在奈特的眼中,不偏不倚的打穿了一名敌人的眉心。 一连串的血花绽放在敌军的阵列前,雪地上又多出了十几具尸体,此刻一部分的异教徒也完成了装弹,纷纷抬枪还击,子弹嗖嗖的擦肩而过,温热的血液猝不及防的溅在他因紧张而发烫的脸上。 “第二轮,放!” 塞拉的声音再度从阵线上响起,亲卫队的士兵们仅仅在两次开枪的间隙直接完成了装弹,第二轮射击几乎将前列的异教徒全部变成了尸体。 “士兵们,军官们,上刺刀!” 塞拉直接丢掉了手中价值不菲的手枪,亲卫队的士兵们纷纷从腰间的皮套里取出木塞式刺刀,将刺刀的末端的木塞堵住枪口。 听到塞拉的命令,奈特咬紧牙关目光凝视前方,拇指甲深深的掐入手掌的肉里,刺刀在完成射击后就已经塞进了枪口,现在他和所有人一样等待着冲锋的号令。异教徒们也像是因为‘敌人’准备上刺刀肉搏,而被激发出了血性,他们呼号着拍打自己的胸膛,丢掉火器转而拔出他们常用的双手兵器。 “炮手,瞄准前列,放!” 轰鸣的炮声再度从身后响起,一阵血浪几乎遮蔽了异教徒阵线的前方,内脏、骨头、脑子还有血肉,全都混在一起泼洒出去。 “走!!” 不需要激昂慷慨的口号,被火药和血腥味拉成一条线的神经,等待的只是一个宣泄的途径,塞拉持着那柄象征她身份的黑色长枪冲在最前面,亲卫队紧随其后,那些失去了火炮或是弹药打光的炮兵们也紧随两翼,而奈特和工匠们就在塞拉的背后。 死神就在前方举起了自己的镰刀,往日种种此时都在奈特的眼前回放,犹如死前的走马灯。无数的身影在眼前掠过,恍然间他回过头看向了山丘的背面。 下一刻,他收回了自己的思绪,眼中再无犹豫和不安,他就和身旁的同伴一起向前迈开了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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