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夜凛 发表的所有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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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差点都忘了我这里还有个坑(其实就是已经忘了)……实际上已经写了11w了来着,这里想起来了就继续更吧 七 “喂。” “嗯?” 天还没有亮,但时间早已过了十二点,到了第二天。沿着昨夜黑影走过的路线,两人穿着督察队的制服走在莹雪城空荡荡的街道上观察着四周。 张乾的声音听起来不知为何显得有些无力。 “有个黑衣服的修女,你认识吗?” “不认识……吧。” 灵力凝聚,一本暗色封皮的日记本出现在了夜桓手中——正是那个神明赠予他的“流光手记”。 对于张乾,这本手记的存在也早就不是秘密了。 “没有见过。” 在细细翻阅之后,他再一次肯定地说道。 “哦。” …… 张乾在脑中整理了一下情况。 首先,夜桓应该只是和他一样失去意识,没有受到任何伤害,这可能是唯一的好消息。 其次,他觉得,刚才他在失去意识之前看到的应该不是幻觉。 那个少女——不,应该说是“那两个人”。虽然不知道是不是对他们抱有善意,仅凭他所看到的那个东西,就可以确信那两个人绝不是异端了。 那两个人的其中一个——应该是躯体的原本持有者吧,张乾回想了一下,在对话的开始并没有感受到特殊的压力。 她应该是认识夜桓的,至少也是单方面认识,并且对他没有恶意——否则的话,张乾也没办法理解为什么她会来看望当时尚在昏迷中的夜桓。 然而夜桓却说“没有见过”她…… “记忆消除吗……?不……这么精细的程度已经可以说是记忆操作了吧。” 张乾在心里暗自考虑着。 夜桓的记忆,似乎只被擦去了与那个修女有关的部分——毕竟他们两人还能在这里搜索那个“黑影”留下的线索。 如此一来,自己的记忆似乎也不是那么有可信度,能够那么精细地擦除记忆的话,改写些什么想必也是能做到的。 那个女人,果然还是敌人吗……? “你怎么确定的?一路直奔莹雪城,你早就知道这里有那些异端的据点了吧。” 沉默了片刻,夜桓终于开口问道。 他并不喜欢这种一头雾水的感觉,哪怕事实证明了张乾的判断很正确。 “简单的常识,是他们比较蠢。”张乾毫不掩饰话语中对异端的恶毒之意:“加起来失踪了那么多人,所有有人失踪的村子却都在离莹雪城最多三次瞬移的距离。畜生就是畜生,脑子还真是不太好使。” 夜桓皱了皱眉,点头表示了解。 “这里……不太对劲。” 突然,夜桓的脚步停下了,张乾的思维也被他的声音拽了回来。 夜桓盯着的方向是一条很普通的小巷,张乾则观察了一下附近的店铺——酒肆、米行、肉铺子。这里还属于莹雪城比较中心的地方,看上去并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异常。 “先别动。你说的是哪里不对劲……” 张乾依旧保持着谨慎。 那个修女绝对有能力杀他们,虽然没有在旅店动手,但那并不代表她就一定没有敌意。 既然已经对他们做过了攻击性的行为,那他就不能完全否决“在旅店杀人的话善后会很麻烦,所以通过记忆操作把两人引到某个地方,再让他们彻底消失”的这种可能性。 “光……” 夜桓双眉皱的更紧了,脸色也变得十分苍白,似乎感觉到了不适。 “光?” 从小巷中透出隐隐的亮光,明明不强,却还是给人一种刺目的感觉。 张乾眼皮一跳,感到了一阵强烈的不安——以他所知,无论是军用还是民用,没有任何一种照明工具会发出那样的光。 “那个巷子,左边的墙应该有通往地下的入口。” 夜桓一边说着,忍不住向后退了两步。 他能够很清晰地感受到浓郁的光元素通过那个入口从地底下满溢出来,充斥着这片空间,并排斥着暗属性的自己。 更可怕的是,这些光元素并没有被谁操控着。 “里面的光元素在排斥我,太异常了……让我再接近一点试试。” 夜桓一边说着,脑中出现了一个猜想。 张乾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跟在夜桓身后等待着结论——与咒术相关的事情自然是属于夜桓的领域。 灵力的本质就是普通的元素流,对于咒术师来说,空间中的元素如果完全排斥自己,就会感受到宛如窒息般的痛苦。 而夜桓现在就体验到了这种痛苦。 他每向前踏出一步,空间中光以外的其他元素就少一分,他的窒息感也就更强一分。 他的猜想,也就更确信了一分。 不过两米的距离,他却感到举步维艰。 “张乾。” 他颤抖着的声音中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 “嗯。” 身为武者的张乾并没有任何被排斥的感觉——虽然他并不明白为什么,但就眼前的情况看来应该不是坏事。 “我有个想法要验证一下——虽然说是想法,不过应该是八九不离十了。接下来我会开始用一个咒术,用完之后无论如何我都会失去意识,如果那个咒术没有起到任何作用的话,请立刻带我从这里逃走。” 张乾点了点头。 随即,暗色的灵力从夜桓的身周喷涌而出,在他的制御下完成了一次又一次地被压缩,最终凝练成数条毫无光泽的漆黑丝线,在夜色中开始编制起一个个繁杂晦涩的纹样。 奇异的音调响起,在那些纹样的环绕之中,夜桓用张乾从未听过的语言唱起了歌。 “神……神咒?!” 需要进行“咏唱”的咒术,在这片大陆上根本没有出现过,这种程度的事情,张乾还是明白的。 历史的记载中,需要进行“咏唱”的咒术,唯有在远古时期才出现过。那是比光明圣女的恩泽更为久远,诸神还未收回赐予人类的知识的时代。只有那时的人类,才可以借着诸神的权柄使用这名为“神咒”的力量。 “你疯了?!” 张乾大吼。 区区人类居然想要凭自己的力量驾驭神咒? 别说是夜桓这个还未入圣域的小毛孩,哪怕是圣灵教六大元素守护神尽数在此也绝对不可能做到。 而一个架构成型却无法掌控的神咒,不说毁灭一个国家,至少把莹雪城从这片大陆上永远抹去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而他们两个,自然也不可能幸免于难。 就在这瞬间,纯白色的光辉在小巷中渐渐亮起,迅速地化为了刺眼的太阳。 太阳的光芒吞噬了一切——包括夜桓的咏唱声,张乾的吼声,以及那个还未成型的神咒。 “这……” 在自己眼前发生的事情实在过于超越常识,即便是张乾也小小地楞了半秒,直到失去意识的夜桓开始倒下才回过神来。 “那也许……也没有逃的必要了吧。” 张乾扶着夜桓的身体,长舒了一口气。 他确认了自己几个小时前看到的“那个东西”并不是被伪造的记忆。 ——当时,在失去意识之前,他看到了那个修女身后一闪而逝的,散发着纯白色光辉的三对羽翼。 按照教廷中的记载,那是至少上位,甚至是神使级别的神族才会拥有的羽翼。 “这次不会是神真的像那个教宗老头天天说的一样,亲自来制裁异端了吧。” 他自言自语地说着连自己都感觉荒诞的话。 “通知督察队……不,教会那边也通知一下吧。” 他叹了一口气,拿出了从军队长官那里获得的通讯符。 莹雪城外的官道上,黑衣的修女独自一人走着。 “你在奇怪我为什么要帮那孩子?” 突然间,她仿佛自言自语般地开口问道,随后又自顾自地点了点头。 “你错了,我所做的事情和他没有关系。这只是神的仁慈罢了。”少女的声音仿佛是在叹息一般回荡在夜色之中:“那些人虽然行事过于极端,以至于被斥为异端,但也是我……不,是神的信徒,他们拥有着探索者的勇气——我怜悯他们,所以代替神赐予了他们答案。” “那就是答案?”在少女的脑海中,身体原本主人的声音响起。 “是啊。” 神的视线望向了天际的尽头——那里有正微微透出的晨光。 “他们早就到达了人类认知的尽头。想要触碰他们所追求的东西,这是唯一的方法。” 虽然语气与过去别无二致,但在听到这一句话的瞬间,与神共生的少女第一次意识到了寄宿在自己身上的“姐姐”不仅仅是在力量上远远超越人类,还有更重要的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也早已在人类之上了。 “地下果然是异端的临时集会场所,我代表莹雪城向二位搜查官致上最高的感谢。” ——回到旅店休息的夜桓对于突然亲自登门拜访的教区主教和督察队队长的谢意感到有些意外。 毕竟,他感觉自己什么实事都没有做。 按张乾所说,似乎那个地方的地下的确是异端们临时的老巢,但在他和督察队突入其中时却发现,在其中的异端都被干净利落的抹杀了。 留下的,只有一地完整的好像连伤都没有受过的尸体。 “赞美光。我们什么都没有做。我想,裁决异端的,是一位伟大的神族。” 夜桓向主教行了一礼。 “赞美光。年轻的神官,你说是神裁决了那些丑恶的异端吗?” “是的……” 他将自己使用了神咒的事和盘托出,而一旁的张乾也并没有阻止他。 “是不是感觉,有点不可思议?” 看了一眼两个虔诚的信徒,张乾笑了笑,对一旁已经见过几次的督查队队长说道。 “你们也太胆大妄为了……”那位队长看了看一旁的夜桓,叹了口气,最终并没有发作:“虽然我们晨星几乎都是圣灵教的信徒,但信仰程度也有差别。神亲自降临人间,裁决异端这种事,真是让人难以置信。” “长官,我觉得,我们不如把消息主动放出去怎么样?”张乾考虑了几秒,说道:“‘神明已经降临,将对罪恶的异端们进行裁决’。” “……” 督察队长没有说话,方脸上的眉头却已经紧皱,似乎不太能理解张乾的建议。 “连我们都觉得难以置信了,长官觉得,那群异端们会相信吗?” “……你继续说。” “但是莹雪城的人的确死了,要探知到这一点想必对他们来说不难。然后,就是这些尸体了。” “没有受伤的尸体——以我们的眼光来看,武者是绝不可能做到这样的。这位大人既然能成为教区领袖,想必也是圣域层次的咒术师吧,您能做到吗?” 白衣的主教摇了摇头。 “但某些异端是可以做到的,这种直接灭杀灵魂的手段。” 对于大部分人来说,“异端”便是恶的化身。但很少有人知道,“异端”不过是一个统称,对于那些渎神者的统称。 异端们大多也有自己的信仰,在他们之中,也有斗争和厮杀。 对于这些事情,在这里的四个人中,也只有夜桓没有了解罢了。 “你的意思是,挑起他们内乱?” 张乾点了点头。 “你的意思是……示众?”夜桓忍不住开口道:“人都已经死了……我们这样……” “有何不可?”三人疑惑的目光齐齐地望向夜桓,而夜桓的声音也越来越轻,最终选择了沉默。 只是,他的眉头始终是皱着的。 “宅心仁厚是好事,可对恶魔并不需要心存慈悲。如果对异端都心慈手软,未来你如何同大公爵一般守护这个国家?” 那位主教微笑地说着,颇有几分教育晚辈的意思——但严格来说作为一个教区最高领袖的他职位上比大公爵不过低了一级,而神职与军职自然也不存在从属关系。如此言语在别人看来也没有什么问题。 “值得一试。”他考虑了片刻后点了点头,用略带赞赏的眼光看了张乾一眼:“小伙子,看你的肩章是第五军团的?名字叫什么,回头我和三殿下说说,记你一功。” “有劳主教大人费心了。属下张乾。” 第五军团是卡欧路加教区的直属军队,虽然战时也受夜毅指挥,但在军中的影响力绝对是洛重明更大。眼前这位主教虽然不负责军事,但也是教区的宗教最高领袖,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算是张乾的顶头上司之一。 何况,在晨星这个神权国家,一位教区领袖只安心负责教务不插手其他的情况,实在太少了。 这位主教大人对自己的前途帮助很大——张乾自然是心如明镜,却只是尽到了应有的礼节,并没有显得太过卑微。 不卑不亢的态度对于这些“只对神卑微”的神职者来说,算是再适用不过了。 “我听说过你,张阳侯爵家的武痴。”主教呵呵笑道。 “家父正是张阳。” “果然是名门之后,英雄出少年,之前有深入赛库城剿灭镜教派的功劳,这次又打击了努伊教团,了不起啊。” “主教大人过赞了。” …… “这样绷着脸说话真累。” 在教区主教和督察队队长离开后,张乾仿佛是松了一口气一般躺倒在了床上。 “你不是挺开心的吗?那个主教对你印象不错吧。” 夜桓忍笑道——虽然他早就已经看习惯了张乾装乖时候的样子,却还是有些想笑。 “行了不说这个了,老弟……” “谁是你老弟?” “嘿?城门口时候你不还说听我的吗?” “行行行,听你的。” “要不要在这玩一天再走?看你也挺累的。” “没兴趣,我不如在房间里待着,夜空城那几个咒术还没解析完呢。” “你小子真是……有点朝气行不行,你才14岁啊。” “行吧行吧。这儿可是卡欧路加雪山脚下,我都没来过。” 夜桓答应的有些勉强。 “那就放一天假吧,我们明天再走。怎么样,要我来给你当个导游吗?” 张乾的语气中带着笑意。 “不用了,我自己走吧。”夜桓挥了挥手,道:“我突然觉得,二哥你人还不错嘛。” 张乾一愣。 “我突然觉得,哥哥你人还不错嘛。” ——许多年前,似乎也有一个小男孩也曾用着相似的口吻这么说过。 这份直率,或许是他对夜桓抱有亲切感的来源吧。 “阿离……” 夜桓早已经离开了房间,而他,依然在心中默念着逝者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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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觉难度很高来着,嘛,虽然和我常年沉迷虐主和BE有关系啦 不过就算认真去考虑感觉还是很难的样子,个人来说日常部分着重考虑轻松的时候很容易变成无聊的流水账,要怎么样才能保持轻松的同时还能做到有趣呢? 各位来给一些建议吧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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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多人说伪娘作啊,我觉得朝日那种其实也是女主嘛【笑 不过既然都提到男主配音了我一定得说一下BSD 最后打19那段剧情男主配音太燃 「さあ、おまえの正義……貫いてみせろ!」 「ヤー!!」 … 「ノインツェーン、もう…」 「終わりにしよう!!」 虽然K姐BGM完美插入也很重要,不过没男主配音这里激动人心的程度绝对要少一大截 顺便安利个BOSS战MAD(?)av152096,控血+剪辑,太燃【好像跑题了【←装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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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啊,收了不少ost来着,而且有些曲子属于在我歌单里常驻的,稍微安利几首吧【感觉自己真良心【←滚 近月2《拝啓、お父様》,ハピメア《終わりなき円舞曲》,魔夜《久遠寺有珠》《Five》,できない私が、くり返す。《XX:Calling》,koikake《名付けられた月曜日》,rewrite《恋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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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星月历895年9月19日,晨星王国卡欧路加教区。 秋风萧瑟,在绵延的官道上,两名少年一前一后地走着。 走在前面的少年个子虽然不高,但面相却透出一股老成——应该是已经接近二十的年纪了吧。而远远跟在后面,一副累的气喘吁吁的少年看上去不过十三四岁的模样,面庞上还透出一股稚气。 “总……总算到了。” “我说老弟,你小子体力也太差了点吧,连个新兵蛋子都不如。” 这两名少年正是已经离开了京畿三城的夜桓和张乾。距离那场比试已经过去了半个月,夜桓也听取了洛重明的建议,在副都天水城的圣灵教会处完成了见习神官的考核——这本就是他擅长的领域,也没有发生什么波折。 而此时,这位新晋的神官却完全没有了平时的儒雅风度,一袭白衣也早已被汗水浸透。 “谁……谁是……你老弟了。” 夜桓好不容易才赶上在前面似乎已经等了他几分钟的张乾,早已是喘的连话都说不完整了。 张乾叉着腰,低头看着夜桓笑道:“嘿。小少爷啊,你看,你叫洛重明一声哥,我也叫他一声大哥,我年纪又比你大,叫我一声二哥你不吃亏吧?” “行行行,你说了算。反正父亲大人也让我多听你的。” 夜桓没好气地说道。 比试过后的这半个月里,因为夜毅所说的“好好学学”,他和张乾几乎是整天混在一起,也算是对这个人有了新的认识——只要没有长辈在场,张乾的言行举止和“贵族”这两个字就搭不上一点关系,如果说洛重明只是不正经,那张乾简直就是个兵痞子。 “要是父亲大人知道这人是这样的话,肯定是不会让我学他了。”夜桓在心里偷笑。 “妈的,找遍六大军团的咒术师也没一个像你体力这么差的,休息够了没?走了。” 张乾骂骂咧咧道。 “兄弟,你不会真拿我当你手下的兵了吧。哪个国家的圣域咒术师受到过这样的待遇啊!” “你小子又不是圣域,摆什么谱。”张乾白了他一眼,道:“哦对了,通讯符给我一张。” 说着,他从夜桓手中接过一张深紫色的纸片——这是融合了咒术的半永久性物品,一组数张互相配对,可用于通讯,属于军用物资,使用时只需注入灵力启动,随后在心中默念即可,算是秘密通讯的必要手段。 …… 莹雪城,位于晨星王国东北,卡欧路加雪山的山脚下。它连接着这一带几乎所有的农庄和牧场,全国百分之七十以上的粮食和肉类经由这里向各个城市运输,堪称是王国农业和畜牧业的心脏。 如同事前所约定的,这一次的特别搜查任务,由张乾负责,夜桓作为副官。 虽说在出发前张乾曾说过“不分主次,你有什么想说的就说”,但行进的路线完全是由张乾决定的——因为事实上,在咒术以外,以他的知识来说的确提不出任何建议。 “几点了?” 在城门经过简单的检查,两人进入了这座商业都市。在步入城门后的第一时间,张乾向夜桓询问道——用与之前完全不同,没有一丝笑意的语气。这个人在作为“军人”执行任务时冷静、果断、不苟言笑,和平时的样子判若两人,但夜桓却也很佩服他这一点。 天象是每个高阶咒术师的必修课。张乾虽然也能做出大概的判断,但夜桓能给出更精确的时间。 “下午两点十一分。” 夜桓即刻应道。 “那尽快吧。这里不像京畿三城,最近这一带异端活动开始频繁,已经有十几个人失踪了。这里也实行了宵禁,六点以后是不允许无故逗留在街上的。” 张乾的语声透出一股不容置疑的感觉,但夜桓依然一头雾水。 “尽快……是要做什么?” “别废话,先走再说,详细的回头再解释。跟好我,记住,不要引人注目。” “是。” …… 张乾的脚步很快,而且看上去对这座城市十分熟悉——发觉到这点的夜桓知道自己无法在人群中跟上他,便索性找了个角落在自己的身周编了个咒术,化进了张乾的影子之中。 “挺实用的。”张乾感受到了自己影子的异样。 “你来过?”夜桓小声道。 张乾点了点头,没有多说。 “这里,留个有监视能力的咒术。尽可能隐蔽点,至少是圣域级不刻意探查注意不到的程度。” 突然,张乾伸出手指点了一下路边某个店铺的墙面,脚步却完全没有停下,继续随着人流前进着。 “是为了防止被谁注意到吧。”夜桓在心底暗自佩服张乾的谨慎。 与此同时,一抹不起眼的暗色从影子中飞出,没入了他刚才所指的墙面。 就这样,在夕阳西下前,两人在整个莹雪城中设下了三十七处监视咒术。 …… “行了。兄弟辛苦你了,有个咒术师是方便多了,找个旅店去休息吧。” 完成了最后一处监视咒术的布置,张乾带着夜桓重新回到了城门口。 “不联系军队吗?我记得你们有部队是驻扎在这附近的吧。” 夜桓疑惑道。 “喂,我说你小子是不是脑子进水了?异端如果真的在这里,我们最容易暴露身份,让那群家伙注意到我们的地方不就是军营和教会吗?” 要不是在大街上不能太引人注目,张乾此刻恨不得往这个一无所知的夜桓头上狠狠地敲一记板栗。 “哦……”夜桓也不介意自己被骂——他是个聪明人,张乾这一骂,自然也是告诉了他不少东西。 “你先去找地方休息吧,和军队联系就交给我了。” “你刚才不是说……?” “我自有办法。” 夜桓有些迷糊——作为副官,他至今不知道张乾是怎样计划的,只是像人偶一样执行着张乾的命令。虽然说,他知道自己对于“秘密调查”之类的事情一窍不通,但完全被蒙在鼓里的状态,依旧令他心里十分不舒服。 望着张乾自信满满离去时的背影,他不禁在心里叹了口气。 …… 酒吧“斯嘉蒂”。 虽然说实行宵禁,但这座城市里依然有这样的地方存在。在暮色中走进这里的年轻男女们会在这里享受金钱带来的无上欢愉,直到第二天的朝阳升起时才离开。 而张乾此刻,正坐在吧台前,慢悠悠地品着一杯浅绿色的鸡尾酒。 “努伊教团”。 这个名字或许对于一般人来说很陌生,但对于曾经亲身潜入过那个“罪恶之都”的他来说,恐怕是一生都无法忘记的名字。 即便在那个被犯罪者和异端们称为“第三圣域”的城市中,这个组织的名字都令人闻风丧胆。 他们,是信仰着“死亡”,追寻着“死亡”的异端。他们会用尽他们所能够尝试的一切方式去了解“死亡”。 在那一次秘密任务中,他的小队的其中一名成员——那是一个还不到二十岁的少女,擅自踏入了努伊教团的领地。 在两天后,他们在地狱中发现了她的尸体。 是的,“地狱”。 那个场景,只能用这个名词来形容。 那是他所见过的,最惨无人道的虐杀——或许,那已经远远超过了这个词所能表达的范围。 少女的胴体宛如受刑般被钉死在墙面上,血液早已被放干,苍白的肌肤令人感觉有些诡异。而在遗体的一旁,凝干发黑的血液在灰白色的墙面上涂出了一个少女的模样,而她鲜血淋漓的内脏则被凭空挖出,粘在了人形对应的位置上。也不知是用了什么邪恶的咒术,明明已经经过了两天之久,那些内脏竟还不注地向下滴落着殷红的鲜血,并在空中汇聚成了几个歪歪扭扭的古老文字——正是他们所信奉的,努伊教团教祖之名。 在看到这一幕的瞬间,他几乎是下意识地转过头。然而,这一刻的画面还是深深地烙在了他的记忆中。浓烈的血腥味在空气中蔓延,哪怕是张乾这种久经沙场的士兵都能感觉到一股强烈的不适感从胃部喷涌而出。 那个少女对他来说,不过是一个擅自行动的部下罢了,他并没有为之报仇的想法。 但之后,每每想起这个画面,他都会感到一种来自于灵魂深处的恐惧。 “可怕的敌人啊……” 他在心底自言自语着。 可能的话,他不愿意与这群泯灭人性的怪物正面对抗,但他也有他必须要做的事。 这次任务对于张乾来说,是来之不易的机会,他会不惜一切去完成。 ——所以,走吧。 他估算了一下大概的时间,仰头喝完杯中的最后一滴酒,无声地向着大门走去。 “这位客人!我们这里有宵禁,不能……” 酒吧的店员见状想去拦住张乾,却被直接撞开了。 “快……快联系督察队!有人闹事了!” 站在酒吧门外,迎着深秋冰冷的夜风,张乾的嘴角微微地勾起了一个弧度。 …… “呼……” 在旅店的房间中,仿佛是要把一天的疲劳都释放出来一般,夜桓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方才的情况实在是让他有些不知所措——虽说张乾让自己去休息,但等到张乾离开后才发现,自己根本就不知道这座城市中哪里有旅店之类的设施,连通讯符也联系不上。 好在,有路过的修女帮了自己。 “该去致谢才对。” 夜桓心想。 他走下旅店的楼梯来到大厅。这个时间的大厅中客人不少,虽然还不到人挤人的程度但也显得有些嘈杂。即便如此,他还是一眼便看到了坐在长椅上的黑色修女服——那是圣灵教会中侍奉象征着“夜晚”的暗神使的修女服装。 现在时间已经过了六点,想必她也打算住在这里吧。 “赞美光。修女小姐,感谢您刚才的帮助。” “啊……” 她似乎正在考虑着什么事情,突然出声的夜桓令她吓了一跳,唇间不自觉地露出了一声短促的惊呼。 “抱歉,吓到你了。” “啊,没关系。” 或许是她坐在椅子上的缘故吧,少年靠的似乎太近了。她便自然而然地站起身向后退了一些,将两人的距离恰好保持在一步——一个让人比较舒服的距离,随后抬起头露出了一个友善的微笑。 不知是不是衣服太大了,从修女服的领口延展出的暗色兜帽完全遮住了她的上半张脸。但不知为何,夜桓总觉得面前的人令他感觉有些熟悉。 “赞美光。能帮到您就好了。您是教会的相关人员吗?没有见过您呢。” “嗯。但我不是莹雪城教会所属。” 夜桓点了点头。 “啊……说起来,还没有请教,请问您怎么称呼呢?” “奈奈。” 她似乎并不在意将名字告诉给一个陌生的少年。 “叫我奈奈就好了,神官大人。” “那么奈奈小姐,再次感谢您的帮助。愿圣光祝福你。” 他勾画了一个简单的祝福咒术后转身欲走。 “神官大人,您还没有告诉我您的名字呢。” 修女起身叫住了他,狡黠一笑。 夜桓一愣,的确,知道了对方名字却没有回答的话是很不礼貌的行为。可是,他也十分清楚自己的姓氏在晨星有多大的知名度和影响力。虽然说这次的任务不能暴露身份,但或许是因为那莫名其妙的熟悉感吧,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这个修女是可以信赖的人。 “夜桓。” 他用灵力将自己的声音包裹起来,笑着送到了她的耳中。 …… “姐姐,怎么样?” 旅店的某个房间中,黑衣的修女正对着镜子,似乎是在自言自语。 “完全不行啊……太天真了,这个小少爷,真不知道他是怎么长大的。” 之后,同一张嘴里发出了同样的声音——但给人的感觉却完全不同。 仿佛,真的有两个人在对话一般。 这给人的感觉实在过于诡异,以至于……修女自己都害怕了起来。 “……为什么你自己怕起来了啊?不是你自己要求的吗?明明不用开口也能交流的。” 感受到她内心的恐惧,在修女体内存在着的“另一个人格”在心里无奈地说道。 “我只是觉得很有趣嘛……” 修女委屈道。 她摘下头巾,一头宛如雪瀑般的银发随之散下。映照在镜子里的,是一张不过十五六岁的少女脸庞,虽说不上皓目琼鼻,但也是能用精致形容的五官。唯一的缺憾,或许是她的右眼。 ——仿佛没有瞳孔一般,纯白色的右眼。 “唉……” 在她体内存在的另一个人格叹了口气,继续说着。 “小七,我不止是说那个小少爷,你也够天真的。本名这就告诉他了?虽然说在这里没人能查到你是谁,但是‘莹雪城教会没你这个人’这种程度的事情还是能查出来的。” “也没关系吧,反正姐姐也只是一时兴起。”少女嘟囔着:“明天我们就走了啊。” “啊……没错。”被称为“姐姐”的人格语气中带着一丝笑意:“不过我改变主意了。” “姐姐开心就好。” “抱歉啊小七,借了你的身体。” “没关系啊,我们不是约好了吗,姐姐只会使用我一半的生命而已。”少女始终微笑着:“而且,我是心甘情愿侍奉姐姐的。” 少女深知她的“姐姐”有多么强大,如果姐姐想要强迫她,那么她的意志现在已经彻底被消灭了吧。 但姐姐并没有这样做,她只是一心想要找到与她命运相连的那个人罢了。所以她向自己“借”了一半的生命,用于实现她的计划。 自己始终相信着——她,一定是个温柔的人。 “嗯。辛苦你了。那么你先休息吧,身体就暂时交给我了。” …… 就这样休息吧——回到房间的夜桓虽然十分疲倦,很想按着这个想法躺下,但他觉得,自己还有能做的事情。 毕竟对他来说,什么都做不了的感觉实在是十分难受。 想了想自己“能做什么”之后,他小心地锁上了门,随后将自己的灵力拍在房间的墙面上,启动了白天在城中各处补下的监视咒术。 果然情报还是必要的,而且,这也是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 他做出了这样的判断。 瞥了一眼房间内提示时间的机械装置,荧光蓝的指针已经指向了七点的位置。此刻的莹雪城与白天不同,虽说依旧灯火通明,但空荡荡的街道上却是一片寂静,通过咒术投影出的影像中也只能偶尔看到几个正在巡逻的督察队员的身影。 “嗯?” 他看到了张乾从一个酒吧中走出,然后开始摇摇晃晃地在街上徘徊起来。 “哈,原来是这么个‘办法’啊……” 看着张乾的样子,他忍不住笑了出来。 装成闹事的醉汉被隶属于军队的治安部队带走,然后通过督察队和军队长官见面——并不是很高明的计策,但的确有效。 这种事在最近的莹雪城似乎屡见不鲜——生活在这里的普通百姓也没有那么快适应宵禁的制度,何况是喝的烂醉如泥的人。督察队员没有任何怀疑便上前“制服”了这名“醉汉”。 “希望他那边能顺利吧。” 夜桓再一次将注意力集中到了投影上。 两个小时后…… “哈……” 他打了个哈欠。 虽说十分困倦,但他依旧时刻注意着那些影像。 突然,从其中一个咒术投影的区域内,夜桓看到了一个一闪而过的黑影。 但那个黑影移动的速度实在过于异常了,即便是圣域级别的咒术师为圣域级别的武者祝福后的极限速度也不过如此吧——夜桓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可紧接着,第二个,第三个区域的镜头中再一次出现了那个影子。 他下意识地取出了通讯符,没想到的是,在他开口前张乾的声音却先传了过来。 “我这边和军队联系上了,现在督察队听我调遣。”张乾的声音显得十分冷静:“启动那些监视咒术吧,我们现在需要情报。” “早就启动了。”夜桓有些紧张:“看到了一个黑影,肯定不是正常情况,但我不能确定是不是那些异端。” “怎么说?” 通讯符另一端的张乾皱了皱眉。 “太快了,别说样子性别了,我都看不清是不是人类。” “保持警戒。” 张乾意识到了事态的不寻常——咒术师的感官本就要更敏锐一些,连夜桓这种程度的咒术师都“完全无法看清”的速度,那恐怕已经接近人类的极限了吧。 “张二哥,还有个可能是坏消息的事情……” 夜桓的双眼继续紧盯着咒术投影,寻找着在一个个影像中闪过的黑色身影,苦笑着说道。 “那个黑影,好像在往我的方向过来……” “什……?!” 张乾一惊,随即,从通讯符的另一端,传来了什么东西与地面碰撞的声音。 “夜桓!喂!夜桓!” 然而,已经没有人能回答他了。 …… “妈的。” 张乾在心里暗骂。 他一遍遍地在心里回想从出发至今一路上发生过的事情,考虑着他们作为“特别搜查官”的行踪泄露的可能性。 “不可能”。 然而,无论他怎么考虑,得出的结果都只有这一个。 “那群虐杀狂还学会预言术了不成?!” 当然,这也是不可能的。 所有与“预知未来”这四个字扯得上关系的术,都已经脱离了“咒术”,到达了“神咒”的层次。哪怕在神咒之中,都是相当高位的存在,绝不是区区人类能触碰的。 这是常识,哪怕是完全不通咒术的张乾也是明白的。 “那小子,就那么一会儿时间,不会就给自己找上什么麻烦了吧。” 这是他最不愿意做出的猜想——但不得不说,对人毫无戒心的夜桓的确是个不安定的因素。 …… “……” 尽自己最快的速度赶到了夜桓的房间,在打开门的瞬间,出来迎接张乾的,却是一个用兜帽遮住脸的黑衣修女。 正是之前在大厅和夜桓互通姓名的奈奈。 “您是他的同伴吧,既然有同伴在,我就先走了。” “站住。”张乾身上的气息异常冰冷:“你是莹雪教会的修女?” “是。”少女安静地微笑着:“请问您是?” “想套我话?” 张乾冷笑。 “待在这个房间里别动,我会让督察队向教会确认。名字呢?” “那可不行。” 少女轻笑着说道。 顿时,张乾警惕起来——他可以明显的感受到,这个人身上产生了某种变化。 “为什么?” “因为莹雪教会根本没有我这个人啊。” 伴随着话语,仿佛是浓烈了千万倍的阳光般的炽热气息向着张乾轰击而去,只不过一个念头的时间,张乾便失去了意识,重重地倒在了地上。 在他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刻,他似乎在少女的身后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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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但有一点,夜纤羽事实上是猜错了。 夜桓不是没有面对过失败,只是没有面对过错误罢了。哪怕在他最低落的时候,他心里满怀的都是对全城百姓的愧疚,以及被这种愧疚压抑在心底的不甘。 所谓的“失败”,在他仅有的这四年的岁月里,面对各式各样的圣域级咒术早就体验过无数次了。 而“失败到成功为止”这句话,他也已经践行过无数次了。 所以,哪怕他怀疑自己,怀疑自己的能力,怀疑夜纤羽的做法是否正确,有一样东西他是永远不会去怀疑的,那就是他作为咒术师的天赋。 或许,还有他对于咒术的那份热爱。 不再去想什么比斗,回到房间的夜桓甚至连休息都没休息一下,就尝试起了对当时所见的那第三个咒术的构架复原。 “十九次。” 在灵力线又一次溃散在空气中后,夜桓默默地在心里数着。 “说到底,‘圣域’比‘圣域以下’到底强在哪,你应该理解吧。” “‘圣域’代表着什么,桓儿,你理解吗?” 当他再一次抬手时,夜纤羽方才的话和夜毅当年的指导竟同时浮现在了脑海中。 “一个称号,一个授予当世强者的称号。” “以人身,入圣境——说起来玄之又玄,其实不过是融会贯通罢了。” 也不知怎么地,他开始一字一句地重复起了记忆中夜毅的话,脑海中的回忆也渐渐清晰了起来。 “说到底,还是经验不足啊。” 从古至今得到这个称号的强者犹如过江之鲫,每个时代都有数十甚至百余位圣域级别的人物,而他们几乎都拥有着九阶灵力,甚至不知何时起,都开始有了“九阶是圣域的敲门砖”的说法。而阶级只代表一个人的灵力量,与是否能够使用高深的咒术或是武技毫无关系——这是人尽皆知的事。 那为什么,圣域强者们却几乎都是九阶的灵力呢? 原本,夜桓一直都不明白。 而此时,他似乎朦朦胧胧地窥见了这个答案的冰山一角。 那就是“经验”。 对于咒术这个领域来说——不,或许不仅仅是这个领域,在很多事情上,师长言传身教的“经验”和亲力亲为总结出的“经验”,在理解的程度上是有本质上的差异的。而对于八阶灵力的咒术师来说,“操纵九阶的灵力进行咒术构架”就是一种永远无法亲身体会的经验。 哪怕是构架方式完全相同的咒术,因为咒术影响范围或是威力大小的差别,导致注入的灵力量和压缩程度不同,架构时的细节也是千差万别。 这就是灵力不足的咒术师永远无法得到的经验,缺少了这些经验的他们,仅仅通过师长的教导或是自己的推测,想要真正达到“融会贯通”的地步自然是难上加难。 “自己是幸运的”。 考虑到这里,夜桓突然有了这样的想法。 自己拥有被神所眷顾的天赋,拥有着全晨星乃至于全大陆最好的指导,甚至有机会拥有在整个人界都可能是独一无二的使用神咒的经验。 “第二十次。” 他低声自语着,一双黑眸中绽放着如同狂信徒般的神采——至于和张乾的比斗,早就被丢到九霄云外了。 “是我的话,没有做不到的理由吧。” 时间很快来到第二日下午,约定好的时间。 或许因为是武将出身吧,张阳夫妇虽说是贵族,却完全不讲究什么排场,来的人只有夫妇二人和军中的几位好友。推辞了夜毅准备的宴会后,众人便直接来到了督察队所属的校场。 因为爆炸事件的缘故,负责京畿三城治安的第一军团督察队几乎是忙了个底朝天,恨不得把一个队员掰成两半使,自然也不可能还有人有闲功夫来校场操练。 “夜桓那孩子呢?”张阳皱了皱眉,作为军人,他对于迟到并没有什么好感。 “将军莫要急躁。那孩子似乎是昨晚没有休息好,我已经让羽儿去叫他了。” 回答的人是卫初平——连督察队队员都全员出动了,作为事件最高负责人的夜毅也不可能还抽得出空。 “剑圣冕下说的是。” 张阳低头道。他虽然没有教职,但却也是虔诚的信徒,而且作为武者,对这位身为武道巅峰的剑圣自然是崇敬备至。 “看,这不是来了吗?” 话音未落,一对少年少女的身影凭空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瞬移……” 圣域的标志性能力。 校场的另一边,早已站好位置等候许久的张乾看到两人的凭空降临,不禁跃跃欲试地提起了自己的马刀。 “需要休息吗?”他朗声道。 “不用。瞬移不是很消耗灵力的咒术。” 夜桓平静地回答,并习惯性地扫视了一下四周。 咒术师通过肉眼完成对距离的判断是基础中的基础,现在两人的距离堪堪过五十米,之间没有任何障碍物,可以说已经进入了大部分攻击咒术的有效射程。 “那就这样开始吧,羽儿你到这边来。双方就位。” ——那么,只等在一旁的卫初平宣布…… “开始!” 暗色的灵力在刹那间从夜桓的指尖狂暴地涌出,十指轻弹之下暴雨般的弹幕便向着张乾的方向疾射而去,在土质的地面上激起一片烟尘。与此同时,在遮天蔽日的漆黑光球掩护下,在夜桓的脚下,一个复杂的纹路正在悄然编织着。 夜桓自然不认为这种儿戏般的乱射会有什么实质性作用——以阿羽的说法,张乾应该比自己要强上很多才对。 ——在脚下渐渐成型的这个束缚咒术才是自己的目的所在。 以弹幕压制对手的速度,以陷阱的形式放下控制类咒术,在保持距离的情况下进行进攻——可以说,这是咒术师对阵武者的教科书战术。 然而下一秒,夜桓就发现,情况并不如他所料。 张乾的速度根本没有被压制下来——他手中的马刀挥舞地密不透风,荡开了大部分的光弹,偶尔有几颗即便击中了他,也不过是擦伤罢了。 他从漫天的烟尘中穿身而出,只是一秒的时间,距离就已经被缩近到了一半! 而夜桓脚下的咒术,还没有完成。 但分心二用对他来说并不是难事。或许对大部分未进入圣域的咒术师来说,构架一个复杂的咒术就已经要耗费他们全部的精力,可对夜桓来说,这种程度的咒术,他哪怕同时构架五个也还有余力。 这就是他所拥有的天赋,被周围人视若珍宝的才能。 灵力再度放出,暗色的光芒瞬间在空中凝成了三柄漆黑的投枪瞄准了张乾。在夜桓现在所掌握的咒术中,这是穿透力和杀伤力最强的一种,在这个距离之下绝对没有硬吃一发的可能。 黑色的闪电携着破空的声响刺出,张乾闪身避过第一击,仍想继续前进,却发现已被剩下的两柄投枪封死了去路。 他高高跃起,避过了其中一枪,但无论如何也不可能避过几乎同时袭来的第二枪。不得已,他只得将灵力注入手中马刀,在空中用刀身格下了这一击。 “咣!” 伴随着铿锵的金铁交击之声,张乾的身形也被击飞了数米之远,没入了再一次被激起的烟尘之中。 与此同时,夜桓脚下的咒术也已然成型。以感知锁定住张乾的气息,漆黑的影子渐渐拉长,向着张乾的方向无声潜行,然后,与张乾的影子融在了一起。 “影缚”! 暗系咒术中最为实用的一种,通过影子作为媒介束缚住对手的行动。 “胜局已定……了吧。” 场边,夜纤羽小心翼翼地询问着一旁的老师。 “嗯。桓儿已经输了。” 烟尘还未散去,夜桓就意识到了不对劲——他所感知到的“张乾的气息”过于平静了。 但已经太晚了。 狂暴的杀意携着某种令他极为恐惧的气息在近在咫尺的距离喷发而出,瞬间,夜桓的脑海一片空白。 他的视界中,唯有那一道仿佛透出血色的刀光。 “咣!” 金铁交击之声再次响起。 这一次,是“剑圣”卫初平。 千钧一发之际,那白衣的身影仿佛无视了空间本身的存在一般,仅仅是将手中的长剑一横,随后轻轻的一步踏出,便架住了张乾势如奔雷的一刀。 “你赢了。” 卫初平淡淡的一句话,宣布了这一场比试的终结。 直到最后,夜桓也没有明白自己是怎么输的,但他输了,却是毋庸置疑的事实。 “首先是你,桓儿。” 这位剑圣的语气十分平淡,但却给夜桓一种威严的感觉。 “教科书级的战术,执行的也非常完美,没有一点差错。” “那……” 夜桓一愣——这是对败者做出的点评吗? “但教科书只是教科书,你的对手永远都不可能用教科书的方式来应对你。多的不说,你是聪明人,自己考虑。” “至于你……”卫初平皱了皱眉头:“很优秀。我指点不了你。” 在场的所有人都忍不住心里一惊。 这个张乾,实力已经强到连当世剑圣都无法指点的程度了吗? “你的刀和我的剑完全是背道而驰。当然,兵器只是形,我说的是你武道中的‘意’ ,狠辣歹毒,追求一击毙命,完完全全的杀人术——虽然说,在战场上,这并不是什么坏事。”卫初平顿了顿,继续说道:“唯一能给你的建议,是换一种兵器。” 张乾没有开口,只是用疑问的眼神望向卫初平。 “刀为百兵之胆,刀法应当有一往无前之意,看得出你有在刻意追求这个方面,但这显然不适合你,强行冲出弹幕的手段结果上来说是成功了,不过如果你面对的是一位真正的圣域级咒术师,恐怕就死在弹幕里了。” “他不是圣域?”张乾一愣。 “虽然能瞬移,不过还是差了一点。”夜桓挠了挠头。 “多谢前辈指点。” 张乾收起刀,向卫初平行了一个师长礼。 卫初平的话可谓说在了点子上,他本就不擅长正面的强行突破,用刀也只是因为这是战场上最容易入手的武器罢了。 “那么我的指点就到这里。接下来……” 卫初平的语气蓦然一转,猝不及防间,未出鞘的长剑已经架在了张乾的颈项之上。 “剑圣冕下!” 侯爵夫人几乎想都没想就冲了上去,但却被一边的张阳拦下了。 “剑圣冕下这是何意?” “你们闭嘴!”卫初平回头冷冷斥道。 “现在我以圣灵教‘裁决之剑’的名义问你。” 此时,这个一身白衣的男人完全不同于平时温文尔雅的长辈模样,目光森冷,连声音都变得冰冷彻骨。 “小子,刚才你想用杀气盖住的,是什么?” “……我不能说。” 张阳夫妇顿时明白过来,自己这个儿子身上,恐怕藏着什么自己也不知道的禁忌之物。 而张乾却丝毫没有慌张的模样,甚至都没有说谎否认,只是回答“不能说”。 卫初平双眉一挑,似乎有些意外。 “看来是我误会了。”他的语气缓和了下来,转身向着众人低头道:“抱歉,我想和这孩子再说几句,他的‘能力’有些危险。各位请随意。” “那剑圣冕下,我们先告辞了。” “剑圣冕下您……”侯爵夫人似乎还有些不放心。 “放心,我不会伤害他的。” “那不是你……不是我们人类能掌握的东西,最好趁早放弃它。” 在众人离开后,卫初平开门见山地说道。 “剑圣冕下已经知道那是什么了?” 张乾有些讶异。 卫初平摇了摇头,说道:“只是感觉——你的气息和过去某个异端组织的力量很像。” “而且,那个气息只流出了那么一丝,还是在你这么强的杀气掩盖下。我的感知并不比其他圣域出色,这样看来,恐怕你比他们更危险。” “那意思是,教廷会审判我?” “你没有被那个力量控制,也并不信仰她。”卫初平摇了摇头:“谎言与背叛的魔女——信仰她的那群异端无疑是这个世界上存在过的最恶劣的人类。” “虽然力量如何使用取决于自身,但只有被完全掌握的力量才是属于你的。”卫初平道:“我不会强迫你,但希望你好自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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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阿羽,我记得你说过年初的时候他输了你半招?” 从父亲的书房出来后,夜桓忍不住问道。 “嗯。不过切磋和实战不一样。”夜纤羽的表情很凝重:“实战的话,毫无疑问,死的一定是我。” “……?!” 对于夜纤羽的断言,夜桓震惊地说不出话。 “他灵力只有八阶,灵力在武技上的运用也不如我,但他的战斗本能,还有经验,实在是强过我太多。” “本能?” “你还记得,他是有军职的吗?”夜纤羽道。 “‘磐石’而已吧?想要混上去不难啊。”夜桓不以为然。 “你想的太简单了,他真的是个天才。”夜纤羽摇了摇头,语气凝重:“第五军团镇守着我们北方的国境,与冰雪圣域附近的异端势力常常有摩擦,真正作战的次数也很多。张乾是从一个普通的士兵开始,靠实打实的军功升上来的,你明白这代表了什么吗?” “他……杀过人?”夜桓感觉自己口有些发干。 夜纤羽点了点头。 他终于明白夜纤羽说的“本能”指的是什么了。 那是仿佛野兽一般,最凶狠的本能。 “杀戮”。 “他用的是马刀,招式很阴毒,出刀角度也很诡异,能看出是不求伤敌,只求一击毙命的技术。所以说,跟他打一般意义上的切磋是没有价值的,就是因为这样我才觉得他很烦。” 夜纤羽叹了口气:“只是切磋的话,他需要时刻不停地压制自己的直觉以免伤人,这样的他太弱了。” “你怎么知道的?”夜桓有些好奇——就他所知,夜纤羽和张乾并不是很熟。 “打一场就知道了。”夜纤羽摊了摊手:“年初那一场,他的刀至少有二十次以上不正常的停顿,恐怕每一次都可以重伤我甚至杀了我——不过切磋是点到为止,我怀疑他凭借直觉打的话,会收不住刀。” “有那么夸张吗?我是咒术师,他没有那么容易近我的身吧。” 咒术师和武者的正面一对一是咒术师的绝对优势,这众所周知。 “你觉得,你打的过我老师吗?”夜纤羽话锋一转。 “剑圣冕下在圣域强者里也是最强者之一,我当然不可能是对手。” 夜桓不明白她的意思。 “那你觉得,老师只用八阶的灵力量,不用任何圣域级别的技巧,你就能打赢老师了吗?” 夜桓一愣。 “不可能的。你和老师在‘战斗’这件事情上的经验根本不在一个量级。”夜纤羽摇了摇头:“说到底,‘圣域’比‘圣域以下’到底强在哪,你应该理解吧。” “灵力运用的技巧和经验。” 都已经说到这个程度了,夜桓自然也明白了夜纤羽想要说些什么。 “那也没必要打了吧。按你所说,在这种真正的拼杀中,他对抗咒术师的经验比我对抗武者的经验要多太多。” “但这也是不可多得的战斗经验,何况,还有老师的亲自指点……” “阿羽。”夜桓突然打断道:“我想问个问题。” “嗯?” “为什么,你以前从来没和我说起过这些东西?” 夜纤羽沉默了。 “你知道,‘真正的拼杀’代表着什么吗?”片刻后,她小心斟酌着词句,终于开口道:“你有杀死对手的勇气吗?” 面对夜纤羽似乎毫不相关的问题,夜桓一怔。 “……没有。” “我也没有。所以如果面对的是致命的部位,我出剑的时候会本能地慢下来——哪怕对手是个十恶不赦的人,我也没有夺走一条生命的觉悟。剑在犹豫的瞬间必然会出现巨大的破绽,那接下来,死的就一定会是我。”夜纤羽顿了顿:“单论剑法,我其实已经比老师的孙子还要强了,但我却没有出师的资格。” “所以说,以前……”夜纤羽犹豫了许久,还是开口道:“以前,我希望你永远都不需要考虑这些事情。” “毕竟我年纪要大一些,应该考虑的人是我才对。” …… 之后,夜桓自然打算是回到自己的屋子里,一如往常地研究咒术——以他自己所言,是想要复原出当时没有成功解析出来的那第三个咒术。他觉得,这对他冲击圣域会有很大的帮助。 而因为手伤不能练剑的夜纤羽也并不得空闲——虽然庆典被迫停止,但节日毕竟是节日,这几日京畿三城中几乎汇聚了晨星的所有高级官员和神职人员,代替夜桓,她所需要出席的社交场合也并不会少。 就当两人走到路口,准备各自回房时,一个懒洋洋的声音突然传来。 “哟。小子,这不是挺精神的吗?” “明哥?” 来的人是个青年,看上去有些邋遢。或许是留着胡子的原因,分辨不出这个人确实的年龄,但应当不到二十五岁。他穿着一件棕色的布衫,领口上的扣子扣着半截,右手的袖子上随意挂着一个浅蓝底深蓝纹样的袖章。如此不修边幅,甚至称得上怪诞的装束,着实是与大公爵府这个地方格格不入。然而,听夜桓与夜纤羽异口同声的称呼,却是似乎与这人十分熟悉。 洛重明,晨星王室第三子,夜纤羽的未婚夫,对于夜桓来说,他是自己重构记忆后最为尊敬的人,而对于整个晨星来说,他则是未来的国之栋梁。 如果说,夜桓在咒术上的天赋是绝世无双,夜纤羽在剑术上的天赋也算是独一无二,那么,洛重明应该算得上是个全才。 他从小好奇心就很旺盛,无论对什么事情都会提起兴趣,而且无论是什么事情,他都能迅速的掌握并且做好。 这个人,就是拥有着如此可怕的天赋。 也正因为这份天赋,他无论在哪一方面的兴趣都不会长久——因为他都感觉不到什么难度,自然也就没有什么乐趣。或许他现在的咒术造诣不如夜桓,剑术实力不如夜纤羽,在其他方面的能力也不如那个领域年轻一代的顶尖,但在与他相熟的夜桓和夜纤羽看来,那只是他没有兴趣了而已。 “没有兴趣了”——这个常常被人用来当做借口的理由,放在洛重明身上却是再恰当不过。 他就是那种想做就能做到的人,也正因为如此,心高气傲的夜桓才会折服于他。 本来他应当是无可争议的王储,但在他身上有个十分显而易见的毛病——他作为王族,从服装到谈吐,都毫无礼仪可言,甚至可以说还不如平民。 正因为如此,他从去年起就被晨星女王调到了第五军团担任军职,要不是节日期间根本不可能在京畿三城中见到他——这真可谓是眼不见心不烦了。 “你不是把自己关房间里谁也不见吗?怎么又活蹦乱跳起来了?”洛重明抱怨道:“白来了白来了。” “嗯?洛重明,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听清,要不然再说一遍?” 夜纤羽歪着头,十分“善意”地笑道。 “没白来没白来,怎么会白来呢。”洛重明看到她的表情顿时改口道:“阿羽,你肯定听错了。” 听着这两个人的夫妻相声,夜桓忍不住在一边偷笑起来。 说起来也是奇怪,自己这个姐姐虽然说容姿端丽,但也绝没有到倾国倾城的程度。明哥他贵为王子,见过的同辈贵族女孩里比阿羽要美貌的肯定不少,但他对阿羽这么些年倒一直很专一。 想起和他认识的时候自己和阿羽不过十岁,要说一见钟情的话…… 想到这里,夜桓不禁转过头,用奇怪的眼神看了一眼一旁的洛重明。 难道……明哥是个萝莉控? “喂喂喂阿桓你小子那个表情一看就知道在心里说我坏话吧!”洛重明似乎察觉到了什么。 “没有没有。”夜桓忙摇手否认:“明哥你凑过来点。” “啊?” “别让阿羽听到啊。” 看了一眼旁边一脸疑惑的夜纤羽,夜桓低声问道:“我们认识你的时候,阿羽才十岁吧。老实说,你是不是个萝莉控啊?” “咳,我听到了啊。” 夜纤羽指了指自己如玉石般泛着微微亮白色光泽的耳朵——那是使用灵力的迹象。 “阿羽,你怎么还用灵力……”夜桓讪讪道。 “这个啊,我们很久之……” “明哥!”夜纤羽打断道。 “很久之前就认识”这样的话是不能说的。 这是夜桓身边的“大家的共识”。 并不是为了瞒着夜桓什么,只是他们都觉得,不要让夜桓太刻意地去模仿“过去的自己”,就这样迎接崭新的人生也许会更好一些。 所以,大家都有意地回避着与过去的夜桓有关的话题,而夜桓自己也接受了这一点。 “没事。”夜桓一点都没有在意,只是微笑道:“虽然会有些好奇过去发生了什么,但我觉得我现在这样子挺好的,不去回避这个话题也没关系的。” “好了不说这个了。阿桓你还是好好想想明天下午怎么应付那个家伙吧。”夜纤羽将话题扯了开去。 “反正我也没什么赢的可能吧。”夜桓笑了笑,语气依旧是一如既往的自信:“但考虑还是要考虑的,我还没打算就这样认输。” “你们在说什么,切磋吗?我们这一代里没人是阿桓的对手吧。” 洛重明自然是清楚夜桓的实力的。 “不是切磋,该怎么说呢……”夜纤羽感觉很难形容这场比斗:“点到为止的生死战?总之我老师负责两个人的安全。” 说着,夜纤羽把前因后果向洛重明解释了一遍。 “哦……这样啊。”洛重明大概也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对手是张乾?生死战的话,阿桓没可能赢啊,别说阿桓了,换你也就是被他十招的事。” “换你呢?” 从年初圣诞到现在,大半年不见,夜纤羽也不知自己这个未婚夫的实力有没有进步。 “换我?”洛重明笑了笑:“他是我小弟,你说呢?” 夜纤羽偷笑。洛重明这言外之意,自然是打不赢了。 “这也不是坏事,不过阿桓,我建议你这次任务在出发之前先去圣灵教会领受一个神职。我们晨星可是神权国家,神职比爵位和官职可管用多了。” “不过我提醒一句,我们晨星的军衔,你们两个应该都知道吧?” “嗯。”两人点了点头。 “冰雪”、“磐石”、“炽焰”、“飓风”、“暗夜”、“圣光”。晨星所属的六大军团中,军衔便以圣灵教所信奉的六位神明所象征的事物为名。 “‘磐石’在我们第五军团,要靠实战晋升的话需要击毙二十名普通士兵,或者相当于此的战功。” “意思是,他手上有二十条人命?” 夜桓深吸了一口凉气——这种事情是他无法去想象的。 洛重明摇了摇头。 “他完成的任务比这还要危险的多。如果不是太年轻,加上一些意外,他现在至少已经是‘炽焰’了。” “具体的我不能告诉你们,但我能说的是,光只是在那次任务里死在他手上的人至少有三位数——虽说那些都是穷凶极恶的异端,可以说一个都没有杀错,不过,称他一句‘刽子手’也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他也就比我和阿羽大四岁吧……” 夜桓的语气中充满了难以置信。 “是啊。好了,既然你没什么问题我就先走了。”洛重明拍了拍夜桓的肩,用开玩笑的语气说道:“明天我会来看的,别输的太惨了。” “说不定我赢了呢?”夜桓苦笑:“虽然这话说出来,连我自己也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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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次日,夜空城,王宫星极殿。 晨星女王洛柔坐在殿上,面对刚刚送上来的报告,面色铁青。 “赛库城那边……努伊教团发出声明,宣布对这次的事件负责。” 站在殿中的都是晨星的顶层,女王的真正心腹,而右首位的正是夜毅,此时他的面色也不好看,沉默了许久,最终忍不住咬牙道: “该死!” “先不说这个,市民伤亡情况怎么样了?” “死亡274人,伤者还在统计中。” “确保京畿三城的安全本来就是你的工作,抚恤和治疗伤者也交给你了,算是将功赎罪。” 洛柔的眼神冰冷——此时的她不是以姐姐的立场,而是以女王的身份命令夜毅。 “是。” “去起草一份声明,这次的事件由王室和第一军团负全责,肇事的异端我们定会倾全力讨伐。” “是。” “那两个孩子怎么样了?” 洛柔的语气柔和了一些。 “好在两人的灵力都不弱,桓儿没事,羽儿的右手也只是受了点轻伤。但桓儿他……” “他怎么了?” “他觉得这件事都是他的责任,一个人在房间里闭门思过,谁也不见。” “……一会儿我让重明去和他谈谈。他从小就听重明的话,应该没事的。” “那今天就到这里,都退下吧。” “是。” 就结果上而言,夜纤羽最后的提议是成功了。 神力的气息成功地吸引夜毅、卫初平以及一众圣灵教神官用最快速度赶到了两人所在的位置,虽然夜桓因为灵力耗尽而陷入了昏迷,但夜纤羽简洁的说明还是令赶来的众人迅速地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而剩下不到两分钟的时间显然不足以让夜毅破开第三个咒术,他当机立断,立即与在场的圣域强者们开始了夜空城民的疏散和保护工作,尽可能的降低了伤亡的人数。 可他万万没想到的是,那个未被解开的咒术最深处也锁着一个爆破咒术,被留在原地的夜纤羽在猝不及防之下,为了保护昏迷的夜桓,右手臂沾上了咒术的火焰,受到了轻微的烧伤。 “阿桓……” 夜纤羽敲了敲门。 回答她的,是意料之中的沉默。 昨天,似乎是父亲大人将他们两人带回来的。 该说不愧是出自圣域级的咒术师之手吗,那场爆炸的威力也充分展示了真正的圣域级的可怕。只是面对一个早已设置好的咒术,自己的灵力几乎都要维持不住护身气劲,要是爆炸的时间更长一些的话,自己恐怕就无法全身而退了。 哪怕是这样,在勉力撑过爆炸后自己的灵力也已经消耗殆尽,失去了意识。 听府里的侍从说,阿桓从昨天回来开始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除了见过父亲大人一面之外,就没有再见过任何人。 是父亲大人对他说了什么吗……? 她有些担心——伤亡的情况她从父亲那有所耳闻,以她所了解的“现在的夜桓”的性格,他一定会向父亲问起。 门开了。 “我们……真的尽力了吗?” 在门扉之后的阴影中,夜桓的脚步虚浮,面色惨白得仿佛当年大病未愈时的样子。他抬头看着夜纤羽的脸,眼神里满溢着迷茫,声音颤抖着想要寻求肯定。 ——这是他四年以来,第一次对自己所做的事,对自己的能力感到怀疑。 “嗯。我们已经把能做的都做了。” 在听到夜纤羽回答的瞬间,他的眼中似乎再次亮起了神采,但却又在下一秒熄灭了。 “但没有意义。我们失败了,死了很多人。” 看着这样的夜桓,夜纤羽很心疼,甚至眼眶都有些泛红。 但她了解他,不止是优点,还有缺点。 他们虽然同龄,但从幼时起代替病弱的弟弟接受一切贵族精英教育的她比起夜桓来想法要成熟的多。哪怕是夜桓已经痊愈的现在,所有本应该需要夜桓出面的社交场合依旧是由她代替——不止是她,包括父亲,包括她的老师,大家都认为夜桓只是温室中的花朵,虽然天赋卓绝,但受不起任何失败。 所以,她平静地说出了这样残忍的事实。 因为她知道,自己……不能毁了他。 她需要做的,是给他面对失败的勇气,而不是替他面对失败。 “我们并没有做到最好。阿桓,如果你拥有和你的咒术理论造诣相符的实战能力的话,我们完全可以兵分两路,在你解咒时我可以放心的赶回来联系父亲大人和督察队。” “可我不敢。在公平的切磋中你很强,但那不代表什么。我害怕那些异端会在你解咒时偷袭你,我必须要留下来保护你——就算我早就知道后果可能会变成这样。” “……” 夜桓愣住了。 因为自己没有自保能力而导致的灾难——他从来没有想到过这一点。 但阿羽已经解释的再清楚不过了,夜桓虽然自认为咒术天赋绝世无双,但绝不是自大的人。如果在全神贯注解咒时遭遇偷袭,哪怕偷袭者是个没有神性的普通人,恐怕他都会受到不轻的伤。 “我……” “是我的错……” 他喃喃着转过身,蹒跚着重新向房内走去。 “还有我。” 夜纤羽拉住了他的手臂。 夜桓沉默着,视线却投向了夜纤羽伸出的手臂。 少女白皙的肌肤上,零落着的深红色斑点触目惊心。 “……在那么多生命和自己的家人之间,我自私地选择了家人。所以,这次应该是我们两个人的责任。” “阿羽……对不起……” “抬头。” 夜纤羽忍着想要哭的冲动,勉强保持住平静的语气。 “更需要你,需要我们的道歉的,还有其他人。” 夜桓呆呆地点了点头。 “我们应该还有更需要做的事情,不是吗?为了……那些死去的人们,制裁那些异端。” 夜纤羽的语声凛然,那样的姿态,正如她的老师,还有那些守护大陆千年的剑圣一脉的前辈一般。 她拉着夜桓走出了房间。 晚秋并不炽热的阳光洒在两人身上。少年咬着牙,眼中重新恢复了神采。 “……耻辱!” “你冷静点。” 看到夜桓心急的样子,夜纤羽暗自松了一口气。 “先去问问父亲大人的意见吧。对于那些异端,对于我们能做的事,父亲大人一定比我们知道的更多。” “嗯。” “父亲大人。” 两人走进夜毅的书房。夜毅正低头看着文书,眉头紧锁,似乎很为难的样子。 “嗯?” 夜毅的语气中似乎带着一些诧异。 “昨天的事情……” “父亲大人,我有个请求。” 或许是害怕被训斥,刚才还一副凛然姿态的夜纤羽突然变得胆怯了起来,而夜桓却是泰然自若。相比刚才,面对夜毅时两人的样子就像是完全调转了一般。 “节日期间让异端混进京畿三城,作为第一军团总指挥,这件事主要是我的责任。” 夜毅站起身,说出的话却是让两人万万没有想到的。 “没有让孩子们好好享受节日,是我的错。” “对不起。” 夜毅深深地向两人鞠了个躬。 两人瞠目结舌。 “作为第一军团总指挥的话,我已经说完了。但作为你们的父亲来说……桓儿,羽儿,这次的事情,你们有责任。虽然我和女王陛下都不打算追究你们的责任了,但我们也没有打算庇护你们。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公开,这是王室对市民们的交代,而对于那些无辜的死伤者,需要你们要给一个交代。” “我们就是为这件事来的。”夜桓正色道:“我们……我想要雪耻,我希望自己去制裁那些异端。” “桓儿,你觉得,你能战胜那个圣域咒术师?” 夜毅眉头一挑,丝毫不掩饰眼中的失望。 夜桓呼吸一滞。 他十分了解自己有多少能力,正因为如此,他当时才能在第一时间做出“解不开”的判断。当然,他也很清楚,自己虽然掌握了瞬移,虽然可以尝试冲击“圣域”的称号,但是对咒术的理解相比起真正的圣域级还有着质的差距。 他研究咒术,毕竟只有四年。他现在拥有的,还只是“天赋”,而不是“实力”。 “……” 他苦笑,摇头,没有说任何一个字。 他知道他赢不了,连“战胜”都做不到,更不用说“杀死”甚至“活捉”了。 “想法很好,有这个心就够了。”夜毅欣慰道:“所以为了你的安全着想,我更不能告诉你有关于那些异端的信息。” “可我已经知道了。”夜桓毫不露怯地与他的父亲对视:“在碰到第三个咒术的时候,我听到那个圣域咒术师说了,这个挑战,是他们努伊教团千年以来的探求。” 夜毅一惊,这样的信息在他自己触碰那个咒术时并没有听到。 “他还说了什么?” “没有了,就这些。” 夜毅不禁摇了摇头,长叹了一口气。 眼下,既然夜桓已经得知了这群异端的身份,他再不情愿,也不得不把自己最看重的孩子牵扯进这件事情里来了。 “伸出手。” 夜毅拍了拍他的肩,将一块幽蓝的玉佩放到了他的掌心。 “交给你了。” “现在我以晨星第一军团总指挥的身份任命你为特别搜查官,以此玉为信,晨星所属军官,‘暗夜’以下都必须配合你的任务。”夜毅顿了顿,语重心长道:“但你要记住,他们只是配合,你并没有命令他们的权力。” “现在,在我国境内,沿卡欧路加山脉一线的部分城市中,有不少疑似异端活动的迹象。夜桓搜查官,我命令你前去调查,并配合当地军队彻底拔除我国境内的异端组织。” 夜桓呆住了,他万万没想到父亲会交给自己这么重要的任务。 “回答呢?” “是,长官!” 仿佛是重获新生一般,他将浑身的精神和力量都灌入了这一声回应之中。 “小丫头很闲啊。” 正当姐弟二人笑着想要离开夜毅的书房时,一个男声突然从两人耳边响起。 那是很难用言语形容的声音特质,虽然语带笑意,但依旧给人一种冰冷——甚至是凌厉的感觉。 伴随着声音,一个白衣男子从门外踱步而入。 这个人,在场的人自然都是认识的。 “老师……!”夜纤羽行了一礼。 “剑圣大人。” “剑圣冕下。” ——正是“剑圣”卫初平。 剑圣卫氏一脉,不仅在剑技上登峰造极冠绝大陆,同时作为圣灵教最顶层的成员之一,咒术方面的造诣亦是顶尖之流。千百年来,剑圣一脉与历代的六位元素守护神一同制裁了无数魔物与异端,守护着至高神与圣灵教的荣耀。 夜桓不属于教会,虽然本可以不用行礼,但出于对长辈的尊敬仍然行了一礼。夜毅虽是圣灵教的成员,但作为继承神使记忆之人,身份特殊地位尊崇,虽是用了敬称,但并不需要行礼。 “羽儿,你就不用去了。”卫初平淡淡道:“养好伤,继续练剑。现在的你,还没资格出师。” 虽然性情随和幽默,但有关剑术,卫初平不会开一点玩笑,而夜纤羽,也不会有任何一点怠慢。 “是,老师。” “但是……”夜纤羽似乎鼓足了勇气,说道:“我希望能有一位有相当实力的人和阿桓同行。” “阿羽……” 夜桓自然是听出了夜纤羽的语中之意。 自己在圣域面前的确太弱了,但是…… “但是,我可不觉得我连自己都保护不了。” 四年来一次次的实战切磋绝不是毫无价值的。 并不需要分心解咒,对手也不可能都是圣域层次,何况自己还拥有瞬移这张底牌。 只要自己随时警惕,区区自保而已…… “面对异端的时候,可不是点到为止的切磋。瞬移,也并非一定能保你不死。” 卫初平似乎是看透了夜桓所想一般,淡淡道。 “羽儿,你去和你弟弟打一场,尽全力。我会在一边看着,确保你们两个不会受伤。夜毅冕下,没有意见吧。” “嗯。” 夜毅眼带笑意,也是明白了卫初平的意思——能得到剑圣的指点可不是什么容易的事,夜桓这次,恐怕会吃个大亏,但同样也会受益匪浅。 “老师……我伤还没有好……” 夜纤羽小声地提醒了一下卫初平。 “哦对,你瞧我这记性……老了老了。”卫初平先是一愣,随后笑吟吟地说道:“那我亲自来吧。” “老师,要换成您的话,恐怕阿桓就该不服了。”夜纤羽转头看向夜桓,语带笑意:“对吧?” “那是自然。” “老师,父亲大人,我倒是有一个人选,说不定他之后还能成为阿桓的同伴呢。” “说说看。”夜毅道。 “张乾。阿桓,你应该也还记得他吧。” “就是那个……张阳侯爵的儿子?” 夜桓皱了皱眉——他本来想要说“就是那个整天给你寄挑战书的”,但想到还有长辈在场,便硬生生地改了口。 “嗯。”夜纤羽哪里能不知道自己这个弟弟刚才想说什么,偷笑道:“你觉得他怎么样?” “比你弱不少吧。” “那是切磋。如果在战场上,我不是他的对手。” 夜纤羽的语气变得严肃了起来。 “可以。”卫初平点了点头,说道:“不错的对手。” “嗯……” 夜毅似乎在考虑着什么,在思索片刻后终于开了口。 “那孩子现在的军衔是‘磐石’吧,告诉他,如果他赢了,直接晋升到‘炽焰’,而且这次的搜查任务由他主导,桓儿作为副官。” “在比试结束之后我想要指点他们一下,没问题吧,夜毅冕下?” “那可真是求之不得。”夜毅笑道:“张乾那边,羽儿你去联系一下吧。这毕竟是你们年轻人之间的交流。” “父亲大人,不瞒您说,我和阿桓昨天在街上见过他一面,还有过一些小摩擦。”夜纤羽说道:“现在,恐怕那位张乾阁下的挑战书已经送上门了。” “哦?是吗?” 夜毅唤来侍从,确认了早上的确有寄给夜桓的信件。 “下去吧,回信去联系一下那边。时间……就定在明天下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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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星月历895年,夜空城,大公爵府。 “老师辛苦了。” 庭院中,白衣的少女挽了个剑花,收剑入鞘后向不远处同样一身白衣的男子行了个礼。 “嗯。” 男子微微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的弟子已经可以离开了。 夜纤羽——大公爵夜毅的长女。虽不是正室所出,但她凭借着天赋与自身的努力,以及对剑术的热爱,得到了当今剑圣卫初平的垂青,收为弟子。在如今的晨星王国,她也是正冉冉升起的一颗新星。 “不知道阿桓的功课做完了没有……” 她心想着,向着另一处庭院走去。 距离公爵府的那一次骚乱已经过去了四年之久。那时的小男孩也已经度过了十四岁的生日,长成了一位翩翩的儒雅少年。 只是,他已经彻底失去了那一夜之前的一切记忆,甚至连父母,还有夜纤羽这个姐姐都变成了陌生人。 但在这四年中,周围的人们都渐渐地接受了这一切,在夜桓的记忆中重新把“家庭”组建了起来。 作为这一切的补偿,那位神祗送给他的“礼物”也是十分珍贵的。 “神性”,这是大陆上大多数人类都拥有,并且迟早会觉醒的东西。“神性”,以及与其伴生的“灵力”,那是人类和自然元素沟通的媒介,是使用咒术所必须具有的资质。如果说神性是空瓶的话,灵力就是其中的水。不管是谁,在神性觉醒的那一刻就决定了瓶子的大小,而灵力则会随着年龄的增长自然地装满它。在那之后所能磨练的,无非是如何熟练地运用它而已。 而那位神祗所做的,就是在帮助夜桓觉醒神性的同时,还赠予了他相当分量的灵力——可以说,这为夜桓省下了数年等待灵力成长的时间,令他在咒术方面的起步更早了。 “阿桓!” 前方的拐角突然转出一个熟悉的身影,她三步并作两步便赶了上去。 “嗯……?阿羽。” 少年似乎习惯了这样的情况,连头都没有回就出声应了她。 “怎么又是这身衣服啊,别学我哦。” 看着少年身上与她如出一辙的一身白衣,她笑道。 “谁学你了。”夜桓道:“我学的明明是剑圣冕下。” “去父亲大人那?” “嗯。”夜桓点了点头。 “曦虹节,出去吗?” “嗯……好。”夜桓想了想,应道。 今天是9月2日,是这片大陆上三年一度的传统节日“曦虹节”。 那是从大陆另一端的紫微传到整个大陆的节日,据说其源头乃是天界的盛典。在传入晨星后,也渐渐被这片土地的民众们接受并本土化,成为了与紫微的曦虹节截然不同的一道风景。 “父亲大人……” 走进夜毅的书房,两人齐齐地行了个礼。 “嗯。” 夜毅没有抬头,只是象征性的应了一声。 “我们的功课结束了……” “可以出去玩吗?” 面对父亲,夜纤羽总是显得有些害怕,倒是夜桓要更自然一些。 “去吧。”夜毅沉稳的声音一顿:“羽儿,看好你弟弟。” “是。” “别乱跑啊。” 走出公爵府,夜纤羽便再一次地叮嘱道。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也就大我五个月,别老摆出一副姐姐的样子啊。” 事实上,他们平时的相处的确看不出姐弟的样子,互相也是直呼其名。 “五个月也是我大。”夜纤羽得意道:“姐姐照顾弟弟是应该的嘛。” “说起来,阿羽为什么那么怕父亲大人啊,每次见他你都束手束脚的。”夜桓有些好奇:“他虽然古板了点,不过还是挺温和的啊。” “嗯……虽然说是这样没错。”夜纤羽脸上的笑容一滞:“怎么说呢,有些小时候的原因吧。” “不说这个了,反正离夜市还有一会儿,有什么地方想去吗?” 她迅速地将话题转开,随口问道。 “嗯……阿羽,你是故意的吗?”夜桓“和善”地微笑。 “啊……!” 夜纤羽这才意识到,自己这个对咒术极其狂热的弟弟,在这四年间出门的次数屈指可数,几乎都是被她拉出去的。用她的话说,夜桓就是个咒术死宅。与同龄人不同,相比于享受声色或是美食美酒,他更喜欢把自己沉浸在咒术的世界里。 所以,自己顺口转的话题还真是够糟糕的。 “那就随便逛逛吧,别走丢了啊。” “……知道了。” 夜市虽然还没开始,但今天毕竟是三年一度的盛会,不少商家都已经早早的开门迎宾了。 “羽小姐。” “羽小姐。” “……” 不得不说,在这个夜空城,夜纤羽的知名度的确很高。 身份高贵,容姿端丽,剑术卓绝——哪怕是无视了“剑圣弟子”这个头衔,她也足够引人注目,连三王子洛重明也倾心于她,甚至由晨星女王亲自出面为他们定下了亲事。 而走在她身边的夜桓就略有些小情绪了。 事实上,如果切磋起来的话,夜纤羽对上他也难以取胜。他觉得,在年轻一代中就实力而论,灵力已经迈入九阶许久,咒术上的造诣甚至可以尝试冲击“圣域”称号的他是毫无疑问的第一人。 但在整个夜空城,甚至在整个晨星王国中,都没有人知道他的名字。 在大街上走了不到十分钟,没有人认出他也就罢了,许多店家居然将他当成了夜纤羽的贴身侍从,夜纤羽也不含糊,对店家的礼物却之不恭,收下后转手就笑眯眯地递给了他。 “我说大小姐,你不会真拿我当个行李箱了吧。” 夜桓的声音有些有气无力,作为一个咒术师,他的体力的确不太好。 “没办法的事吧,你四年里都没怎么出过门啊。除了我和明哥哪有人陪你玩。”夜纤羽自然知道弟弟真正不开心的原因,摊了摊手:“夜空城里大家对你的印象,都还停留在‘那个身体不好的小少爷’吧。” “再说了。”夜纤羽一叉腰,摆出一副故事中常见的刁蛮大小姐的样子:“给本小姐提个行李你就这么不愿意啊。” “噗……”夜桓忍不住笑了出来。 这种玩笑,他也只能接受眼前的夜纤羽,还有身在北疆的洛重明开了。 同样,夜纤羽也知道,面对这个心气不低的弟弟,也只有她才能这样开玩笑把气氛缓解下来。 “哟,是谁不愿意给羽小姐提行李啊?打发了便是。” 一个陌生的声音传来。 不远处,一个少年走出人群,他不是很高,不过面容看起来应当比两人年长几岁。看他身上穿着的锦衣以及身后紧随着的扈从,应该是贵族子弟。 “阁下哪位?” 虽然心里十分不快,但看样子对方似乎也是贵族的样子,夜桓倒是并没有忘记基本的礼仪。 不过他眼神里的不屑也是毫无保留地传达了过去,同一辈嘛,无论是修咒术的还是习武的,大部分在阿羽手下走不过百招,他也没有什么兴趣去尊重。 “平民称呼贵族要用敬称,羽小姐没教过你吗?” 那少年身后的一个侍从轻车熟路地走上前来,凶狠地盯着夜桓,一看便是做惯了这样替主子出头的事。好在夜家的大小姐他还是认得的,也不敢过于放肆,只是大声呵斥道:“下人就认清自己的身份!” 夜桓心中本就不快,此时难免面有怒色。但他虽然傲气,却也不是那么跋扈的人。他伸出手指随意一勾,一道灵力线便飞射而出,瞬间将那叫嚣的随从捆成了个粽子。 看到这一幕,少年仿佛发现了宝藏一般,不禁眼神一亮。 “管好你的手下。” 出声的是夜纤羽,夜桓听她微有些厌恶的语气,似乎是与面前的人相识。 “抱歉,羽小姐,是我管教不力。” 那少年微笑着作了个揖,便把目光投向了夜桓。 “在下张乾。今年年初,光明圣女圣诞日时,在王宫曾有幸与羽小姐有一战之缘。敢问这位,可是夜桓阁下?” “令尊是张阳侯爵?” 夜桓皱了皱眉,眼神中的不屑却是早已经收了起来。 显然,他是知道这个人的。 虽然说他并不参与贵族之间的联谊,对晨星的贵族也知之甚少,但张乾这个人实在是太出名了。 他父母皆是第五军团的将领出身,而他虽然仅仅十八岁,却已经在冰雪圣域的边境,靠着军功升到了“磐石”的军衔,在重术轻武的晨星,这是十分难得的。如果要用一个词来形容他的话,那就是“武痴”。他对武学的痴迷程度,完全不是夜纤羽这种程度可以比拟的。年轻一代中只要有点名的人,几乎都被他挑战过。 而在今年年初,他与夜纤羽的一战,也被认为是这一代的巅峰对决。据说,结果是张乾输了半招,但显然,他并不服气,之后还数次向夜纤羽挑战,但都被拒绝了。 “没错,家父正是张阳。敢问……” “我是夜桓没错。” 夜桓打断道——他现在满脑子想的是怎么找个理由从张乾面前跑掉,甚至连礼仪都顾不上了。 他真的不想和张乾打。 倒不是说打不打的赢的问题,以平时和夜纤羽的切磋作为参考的话,他可以确认张乾没有任何可能赢过自己。但用夜纤羽的话来说——这个人实在是太烦了。 “我当时是想着给他点面子,放水就只赢了半招。谁知道他之后没完没了地给我寄挑战书,每天一封准时送到。说真的,这个人实在太烦了。你以后看到他最好躲着点。” 这是夜纤羽当初的原话。 “抱歉,我们还有急事,就先走了。有缘再见吧。” 他忙不迭地随便找了个借口。说完便在一阵暗色的光芒过后,与夜纤羽一起消失在了空气之中。 “瞬移……?还带着一个人……” “圣域”级别强者的标志性能力,张乾自然是知道的。 “有趣……”他回头对自己的侍从说道:“有办法联系到他吗?替我写信,立刻……不,还是我自己来吧。我们回去。” “他是怎么认出我的?” 走在街上,夜桓还处在疑惑之中。 “你那个脾气发的……暗属性灵力本来就不多,全晨星除了我们家也没几个了,别人不傻都能猜出你是谁。” “……” “而且我说你跑就跑,为什么要用瞬移啊。”夜纤羽扶额:“你这摆明就是告诉他‘我很厉害,快来挑战我’。回头身上粘了条尾巴没时间研究咒术了可别来找我发脾气啊。” “呃……”夜桓半天说不出话:“那我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我帮你挡着点吧。”夜纤羽宠溺地看着他:“毕竟我是姐姐,得照顾你一点啊。” 夕阳西下,七色的霓彩渐渐从夜色中弥漫开来。因为是节日的关系,这座城市的夜晚比平时更为喧闹。 在人潮涌动中,少年和少女牵着手漫步其中。 “别松手,别乱跑。”夜纤羽一再叮嘱着:“走丢了可是我的责任,你也不想我被父亲大人训吧。” “我又不是小孩子……” 夜桓不满地咕哝着,随即目光就被路边的某个招牌吸引了。 “解谜游戏”。 “解析咒术的构架,获得其中的信息,解开全部三题的人可以获得神秘奖励”。 “阿羽,那边!” 夜桓招呼了一声,便拉着夜纤羽往那个店铺的方向挤了过去——在这种人挤人的节日,哪怕是圣域级别的强者也和普通人没有什么差别。 好在两人就身高来说还在孩子的范畴,在人潮的夹缝中也算是勉强挤了出来。 “多少钱?” 虽然是在平时的夜市就挺常见的小铺子,设计谜题咒术的咒术师虽然造诣不会太低,但也高不到哪里去。可自己这个弟弟就是对这一类游戏爱不释手,然后每次都在解开后要求别人设计难度更高的——夜纤羽一边回忆着过去让自己哭笑不得的场景,一边看了一眼捧着暗红色水晶球研究的弟弟。既然他已经去玩了,留下来为这个游玩项目付钱的也就只能是自己了。 看铺子的是个看上去有些敦厚的中年男人。他没有说话,只是摇了摇头,指了指自己的喉咙,然后指了指一旁摆着的招牌。 “哑巴?” 男人点了点头。 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夜纤羽便也没有再继续问,而是凑过去仔细看了看招牌——右下角用不大的字体写着“免费”。 一般来说,这种揽客的要素肯定会在招牌上写大一些,而这家店却反其道而行之。 “真是古怪。” 夜纤羽心里想着。 虽说如此,她倒也没有太在意,只是向铺子里的男人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了,就又回到了夜桓的身边。 ——虽说咒术解析的过程对她而言是无聊了一点,不过她觉得,还是不让弟弟走丢更重要一些。 ——难度意外的高,甚至略微有些棘手,和以往见过的完全不同。 解析开始不过三分钟不到的时间,夜桓的神色就开始变得认真了起来。 只是简单的探查之后,他几乎可以断定,面前这个看似普通的水晶球中封着的咒术绝对是出自圣域级别的咒术师之手。 以他的视角来看,构成这个咒术的灵力线十分凝实,编织的方式也异常地复杂。其中灵力运行的路线纵横交错,不止没有任何冲突的迹象,反而相互补充着,令他难以用暴力的手法突破。 咒术本身的作用倒是简单,只是一个传递信息的术而已。只是施术者把整个咒术都加上了一个精巧的外壳,整个咒术中至少百分之八十五的灵力都是用在这个壳上的。 “这还真是名副其实的谜题啊。” 夜桓收回探查用的灵力,长舒一口气。 “你都这么说了,难道是圣域级别的?” 夜纤羽好奇道。 “嗯,是。还挺麻烦的,不过心里已经有个谱了。” “看来难不住你啊。” “还是挺难的。我们晨星的咒术师里,圣域以下也许只有我能这么快解出来也说不定。” “厉害,不愧是我弟弟。” 夜纤羽看着夜桓得意的样子,轻轻拍了拍他的头。 “喂,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明明才十四岁?” “……” “好了不闹了。”夜纤羽笑道:“难度这么高,我有点好奇最后的奖励是什么了。” 夜桓再一次把思维集中到那个咒术之中。 或许也是当初那位神明的恩赐吧,夜桓总觉得自己比其他人在咒术构架方面思维更加清晰。在方才那几分钟的时间里,他已经确定了眼前这个“壳”是一个由三个咒术拼接起来的东西——内外是方向相反的两个屏障类咒术,中间则是一个起着缓冲和修补作用的咒术。三个咒术之间完全没有浑然一体的感觉,虽说构成和穿插的方式十分复杂,但以夜桓的眼光来看,手法就有些拙劣了。 毕竟,指导他咒术的,是继承了神的记忆的父亲,他的眼界自然是高的可怕。 他很清楚,这个看似坚固的壳其实不过是保持着一个脆弱的平衡罢了,虽然能完美抵御从外部袭来的冲击,但一旦内部出现了一点点微弱的差错,便会瞬间崩塌。 而这个平衡的关键,自然是在于中间的那个用于缓冲的咒术了。 他小心翼翼地制御着自己的灵力,从线的缝隙中渗透到深处。然后将其缓缓地,沿着内侧屏障的方向,将自己的灵力注入到了原本用于缓冲的灵力线中。 几乎就在下一个瞬间,他仿佛听到了鸡蛋碎裂般的声音——当然,这绝对是错觉。咒术是由灵力构成的,而灵力本质上就是元素流罢了。既然已经被破解,那它们的宿命,只能是化作最初始的样子,无声地回归自然。 不过无论如何,这个精巧的外壳是确实地被粉碎了——得到了补强的内层屏障挤破了外层,随即平衡被彻底打破,用于缓冲和修补的咒术也渐渐消散。夜桓最后要做的事,就只是简单的一记灵力冲击而已。 “实力不错,我认可了。” 在外壳被打碎后,位于内部的咒术终于发挥出了它应有的作用。小小的文字带着白光渐渐浮现在浅蓝的光幕之中,然后渐渐淡了下去。 “这是我,伟大的教团祭司对全晨星咒术师的挑战。” “挑战?”夜纤羽也凑了过来。 “以这些凡人们作为奖励吧,我给你八分钟的时间。” 随后,又一行醒目的红字闪现在了夜桓,以及夜纤羽的眼前。 “八分钟之内不解开第二个咒术,设置在这座城市里的三十个爆破咒术就会立刻触发。” “什么……?!” 夜纤羽猛地一回头,未出鞘的长剑直接指在了那中年男人的眉心。 谁料到那男人竟然毫无反应,依旧一动不动地坐在那边。夜纤羽凑近了细细一看,那哪里什么哑巴,分明是一个用咒术远程操控的偶人! “阿羽,你不用这么紧张吧。节日嘛,这肯定是个玩笑。” 夜桓倒是完全没当回事的样子——在重新拾起记忆的这四年间,他是在周围所有人的爱护中成长的。对于这个世界的“恶意”,他尚且一无所知。 “圣域级别的玩笑?”夜纤羽皱了皱眉:“我听父亲大人说过,大陆上有一些异端是做过类似的事情的。” “而且,八分钟……” 听到夜纤羽所说,夜桓心里也感到了一丝危险,对于这个姐姐,他是无条件信任的。何况,这四年在咒术上的磨砺,也养成了他谨慎心细的习惯。 “督察队赶过来的时间大概就是八分钟。”夜桓看着夜纤羽,神色终于认真了起来:“无论真假,相信我,我能解决。” 在咒术上,所有人都认为他是圣域以下第一人,哪怕是圣域级别的咒术他也不是毫无办法,对此,他有绝对的自信。 “下一题在哪里?” 夜纤羽四处望了望,并没有发现类似的东西。 “带着这个就能感觉到了。” 夜桓举起手心里,之前那个被外壳保护着的咒术——在完成了传达信息的使命之后它依然保持着稳定,其中的倒计时还在不断闪烁着,看来是被做了特殊的处理。 “快去吧。” 夜纤羽说着,自己的脚步却犹豫了一下。 ——是不是应该回去报告父亲,疏散一下群众?就算不知道爆炸的咒术设置在哪里,起码也应该停止节日活动才对。 但是,如果那些异端趁着解析咒术的时候袭击阿桓的话…… 后果不堪设想。 用老师的话来说,虽说自己这个弟弟在点到为止的一对一切磋中很强,但面对突发情况,面对以一敌多、生死相搏的时候,他的战斗经验绝对不足以支撑他活下来。 哪怕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性,她也不愿意让阿桓去冒这个险。 “来吧。” “啊?”夜纤羽一愣。 “有点远,瞬移吧。”夜桓向她伸出手。 她轻声叹了一口气,仿佛是要把脑海中乱七八糟的想法全都随着呼吸吐出来一般,最终还是选择握住了夜桓的手。 对他来说,这是一个挑战,是一个一定会成功的挑战。他有才能,付出了常人数倍的努力,自然也有着一般人没有的信心。咒术是他重新拥有记忆的这四年中一直所热爱着的东西,在这个领域中不断地去挑战新的高度才是他想要做的事情。 刚才的第一个咒术从初步分析开始到解构完毕用了三分钟,而现在,站在第二个谜题面前的他,还有七分半的时间。 “有点意思。”他心想。 虽说如此,但在他将心神沉浸到眼前的咒术中时,所有的杂念在瞬间就消失无踪了。 专注。现在的他,需要的只有专注。 依旧是加壳的咒术,连外壳的组成方式都和第一次如出一辙,只不过这次的外壳做的更完美了。三个咒术之间融合地近乎完美,难以分辨出层次感。 这才是真正的圣域级别咒术师应有的实力。 简单的观察和解析之后,夜桓就已经很清楚的知道,以自己现在的能力,是绝对无法拆除这个外壳的。 不过,绕过这个外壳,像是抽水一样把其中的内容物抽出来,还是存在成功的可能性的——而且也只是可能性而已。 与之前的第一个咒术不同,将自己的灵力“渗入”这个部分还有失败的余地,不过是重头再来罢了,但将其中的内容物“抽出”这个部分就完全没有失败的余地了——一旦失败,其中的内容物就会随着灵力融入外层的壳,而包含的信息也将彻底消失。 这是极其考验咒术师灵力制御精度的,所以,他必须谨慎,再谨慎,专注,更专注。 夜桓深吸了一口气,将自身的灵力化作极细的线,从组成外壳的灵力线的缝隙中小心翼翼地渗透了进去。 一层…… 两层…… 三层…… 在重重交织的灵力线中,夜桓控制着自己的灵力缓慢前行着。 在他的主观中,似乎是度过了漫长的时间——实际上不过两分钟而已。终于,外壳被完全渗透了,他控制着灵力触碰到核心咒术,在拆解核心后开始将包含信息的部分小心翼翼地向外抽出。 另一边,夜纤羽一直在观察着四周。她始终警戒着或许可能出现的袭击——不要说夜桓受到什么伤害了,哪怕是被干扰导致了解析的失败,后果也是不堪设想的。 或许是因为过于耗费心神,此时夜桓的额头已经微微见汗。 突然,他抬起头,长舒了一口气。 “完成了?” “嗯。” 听到他的回答,夜纤羽也算是终于松了一口气。 “最后一个在南面城外海滩上。十分钟时间,走吧。” “好。” 随着夜纤羽的回应,两人再一次消失在了空气之中。 “……” 站在最后一个咒术前,夜桓低头皱眉,沉默不语。 而时间,已经过去了三分钟。 听着海浪的声音,夜纤羽的心里,也愈加不安起来。 “阿羽,带通讯符了吗?”夜桓突然抬起头问道,眼中是毫不掩饰的失落。 夜纤羽摇了摇头——这种远距离通讯工具在晨星属于特殊物资,只允许少数人持有。而她虽然拥有一枚,但却并没有带在身上。 “我解不开。” 在她眼中,弟弟这句话无疑是最坏的消息。 “现在瞬移回去找父亲大人……来不及了吧。” 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夜纤羽试探性地问道。 “公爵府的压制结界范围太大了,找父亲大人再把他带过来,来不及的……” 夜桓虽然对夜纤羽所说的“异端”不甚了解,但三十个圣域级别的爆破咒术是什么概念他还是明白的。 他不禁有些慌张。 如果那三十个咒术在夜空城中炸裂的话…… 仅仅拥有四年记忆,被周围所有人保护着的他完全无法想象这样的情景。 “那……现在怎么办?” 他转头望向夜纤羽——在他不多的记忆中,无论何时都保持着优雅冷静的姐姐此刻却抿着嘴唇,也有些不知所措的样子。 “还有一个办法……” 片刻后,仿佛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一般,夜纤羽迟疑地开口道。 “阿桓,父亲大人书房里‘所有’的书你都看过了吧。”她刻意强调了“所有”两个字。 夜桓呆呆地点了点头。 “那——你能用神咒吗?” 夜纤羽问出的话,是夜桓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 夜毅的书房中,的确藏着一本笔记——记载着祖先记忆中所有神咒的使用方式的笔记。 但那并不代表他或是夜毅就拥有使用神咒的能力——那毕竟是专属于神族的术法,区区人类想要使用不仅仅要拥有海量的灵力来弥补与神族的力量差距,更重要的是能同时精准控制多股灵力进行神咒构架的可怕制御能力。 一个构架不完全,无法制御的神咒,产生的破坏恐怕会比城里的三十个爆破咒术更可怕,瞬间将京畿三城夷为平地也不是不可能。 “阿羽,你疯了?别说我了,连父亲也制御不了神咒啊。” “我当然知道。” ——没有能够使用神咒的人类,这是常识中的常识。 “但是制造出一些使用神咒的迹象,引父亲大人到这里来……有可能吗?” “嗯。只要把灵力再编成,达到神力的层次就可以了,父亲大人应该能感觉到的。”夜桓肯定道。 “总之……你试试吧。” 夜纤羽似乎还有什么想说的,却只是叹了口气,最终也没有说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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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发在轻文,这就慢慢发吧 嘛,虽然写的不怎么样就是了。世界观很大,设定比较复杂,自high向作品 旧坑:同世界观外传属性《恶意的碎片》,已完结 设定:流光世界,修正和添加较多,只以第一楼为准 卷一 愚者 在古老的预言手法中,愚者象征着“无”,象征着一无所知,象征着从零开始。 故事的开始,他是初次离家的少年,憧憬着梦想,开始了自己的冒险。 一 或许是因为刚下过雨,初秋的夜已经略有些寒了,然而这座大都市却依旧没有任何冷却下来的样子。从乔木的叶片上滴落的雨水氤氲着七色的霓彩,繁华的夜市中浮动着奢靡的气息。 “老兄,你看你难得来一次夜空城,不来小酌一杯吗?” “咳,我还有正事要做……” “别啊老兄,我准备了两瓶‘琉璃之夜’……” “唉,老弟盛情难却,那我就勉为其难……” 这就是夜空城,大陆两大王国之一,晨星王国的王都,也是这个大陆上最为繁华的都市之一。这里的夜市闻名大陆,在与另一大王国——紫微王国友好建交的现在,甚至会有许多紫微的国民和商人不远万里,慕名来到夜空城。 “让开让开!不要挡道!” 然而此刻,就在这繁华的夜市中,无端的出现了一队不速之客。 “那是哪位大人的尊驾?” “没见识。看到车上的徽章没有?通体蓝色,深底浅印,那可是王室的座驾。” “那定是那位“神医”洛言大人了。看方向,难道是那位小少爷的病情……” 路边跪伏着的行人低声议论着。 “少爷的情况如何?” 仿佛一道闪电一般,由咒术驱动的浅色交通工具悬浮前进着,其内的中年男子神色紧张,向身边的近侍问道。 “高烧不退,公爵府中的医生似乎完全没有办法。” 那位近侍似乎也是阶位不低的咒术师,他取出一枚精美的符纸,在短暂的施术后,似乎是与公爵府中取得了联系。 “一群废物!”中年男子不禁骂道:“还要多久?” “马上就到了,大人。” 近侍恭敬地应道——他深知,在这位“神医”手下做事,绝不能有一丝一毫的差错。 奇异的交通工具继续飞快地前进着,而在车内,坐在“神医”身边,操纵着车辆的近侍额头上不禁沁出了几滴汗珠。 作为全国,甚至是全大陆最优秀的医者的近侍,他自然不可能对医术一无所知。大公爵夜家的那位少爷年仅十岁,染病却已有四年,自家的主子也曾数度为其诊疗,但却始终未曾根治。好在小少爷所患的虽是顽疾,却始终不曾致命,除了体温较常人略高,体质也偏弱之外,并没有什么影响到日常生活的地方。 今日正值小少爷十岁生辰,原本是整个王族共同庆祝的日子。然而那位小少爷却在晚宴开始前不久突发高烧不省人事,这才有了自己和主子拼命赶路的这一幕。 “大人……” 然而就在他们即将到达公爵府时,从府内传来的新的消息却让这位近侍有些支支吾吾了起来。 “说。” “夜桓少爷醒了,高烧也退了……” “哦?意思是,我们白来了?” 虽然这样说着,但中年男人一直紧绷的脸上却露出了轻松的笑容。 “但是……” “但是?” “小少爷他……好像又出现了什么紧急情况,里面的人也说不清,只是让我们赶快过去。” 听到近侍的话,洛言的心里不禁“咯噔”一下,脸上的表情也再一次沉了下去。 那位小少爷的情况他自然是清楚的,虽然对外宣称是病,但只有少数人知道并非是这样。 无论是什么病症,都一定会有其根源在,而他们行医者所要做的,自然是拔除病根。然而从他第一次去公爵府诊疗起,在夜桓的身上,就根本没有任何病根可言,可以说是再正常不过的身体。 ——“诅咒”。 在排除了其他可能后,当时的他下了这个结论。 “有人在暗中对这位小少爷下了恶毒的咒术。” 王城中的优秀咒术师自然不在少数,而且小少爷的父亲,当今晨星女王的胞弟,大公爵夜毅正是整个晨星最为强大的咒术师。然而即便是他也束手无策。别说是解开诅咒,夜毅甚至都无法找到这个咒术的准确位置,只是在仔细感应后得出了一个结论。 “神咒”。 那是人类不可能掌握的,独属于高高在上的天界神族的能力。 在沉寂了四年后,这个神咒爆发了。 “我恐怕也无能为力”——这个想法在这位神医的脑海中一闪而过。 随后,他皱着眉走进了公爵府。 哪怕他知道自己可能无能为力,但不管怎么说,还有病人在等着他。 “唔……” 在走进公爵府的一瞬,他不禁闷哼了一声。 空气中,一股剧烈的粘稠感笼罩着他——或者说,是笼罩着整个公爵府。他下意识地环视四周,在不远处巡逻的士兵仿佛石化了一般立在那里,脚还保持着抬起的样子。 “这是……” 要不是他自己也是相当程度的实力者,恐怕现在就陷入和那些士兵同样的境地了。 “大人……咒术的中心好像是会客厅那边……” 身后的近侍开口道。 “去看看。”洛言沉声。 “可是……大人,我们恐怕不是施术者的对手。您是国之栋梁,我们……” “我说,你做!” 洛言似乎动了一些怒气,径直地向会客厅的方向走去。 “何况,还有公爵大人在。” 片刻后,他又补充道。 而此刻,在公爵府的会客厅中,却是凝着一股剑拔弩张的气氛。不小的会客厅中站了近二十人,细细看来,晨星所有的王族——包括现任的晨星女王都聚集在了此地。而在其中唯一坐着的,不是主人夜毅,也不是晨星女王,而是一名戴着兜帽和面具的女子。 “敢问阁下……是哪位神祗?” 寂静的会客厅中,唯有夜毅厚重的声音在其中回荡。 “剩下的那位神医,还没到吗?” 仿佛是在故意无视夜毅,面具下传出的少女声音冰冷地没有一丝感情。 就在一分钟前,正是这名少女闯入公爵府,并完全无视府内外布置的压制结界,以匪夷所思的能力将在场的所有人强行瞬移到了会客厅,并且自称,是夜桓身上神咒的施术者。 “敢问阁下是哪位神祗。”夜毅沉声,再次问道。 “……洛晨星的转世?” 这一次,少女终于将目光转向了他,而面具下冰冷的语调,似乎也微微上扬了一些。 “只有知识而已,并没有神格。不敢轻谈祖先转世。”夜毅心中一凛,正色道。 晨星帝国王室洛家,以及其分家夜家,追溯到祖上乃是圣灵教初代暗元素守护神洛晨星的直系后裔。而洛晨星则是天界的初代暗神使转世,与这片大陆所共同信仰的至高神凌舞月都有着相当深的交情。而洛晨星的灵魂也在此后的数千年间一直在他们一族的血脉中轮回,因此他们一直自诩为神之后裔,并以此为傲。 但洛晨星的灵魂降临在谁的身上则一直都是他们一族的秘密,眼前的这位少女能一言道破,恐怕真的是某位神祗了。 “夜云……不过说了你也不会知道吧,我并不存在于洛晨星的记忆中。不如说,我是前代的光神使更好一些?” 听到少女轻描淡写的话,在场的人不禁都倒吸了一口凉气——这片大陆上几乎所有人都是圣灵教的信徒,自然知道“光神使”这三个字代表着什么。甚至有两位教廷所属的咒术师已经跪了下来——对于他们来说,这无异于见到至高神凌舞月本人。 “说起来也是有趣。洛晨星的后人竟然和我同姓……你们在天界的同族和我可是死敌。” “说的好像有些多了。”不知是不是自言自语,自称夜云的少女喃喃道:“人终于到齐了。” 话音未落,众人便看到了推门而入的洛言。 “此刻,我将在此地宣告命运。”少女蓦地站起,头上的兜帽随之落下,浅紫色的长发随意散落在肩上,亮白色的三对羽翼在她的身后缓缓浮现。 “我宣告,你只能拥有十二小时的记忆。”少女的手指向一边呆呆望着她的夜桓,从面具下透出的声音仿佛像是在歌唱着一般,音调的震动似乎是在冥冥中和什么伟大的存在产生了共鸣。 “你……” “安静!”没等夜毅开口,少女便打断道。 他想要再说些什么,却发现声音堵在了喉咙口,怎么也说不出话来,再一看周围的其他人,似乎也已经陷入了差不多的状态。 “神言”——拥有洛晨星的知识的他自然知道这是什么。那是唯有每一代的七神使能使用的能力,不同于神咒,是更接近于这个世界本源的东西。而它所拥有的效果描述起来也很简单,那就是“言出法随”。 “你的记忆将成为历史的一部分。” 少女继续吟唱着的同时,手指在空中舞动,带起的光线编织着一串串繁复的图案。最终,一本纯黑色封皮的厚重书本出现在了夜桓的面前。 “这是你的‘流光手记’,每当你的记忆溢出时就会记载到上面,而记载在上面的东西也会成为你的记忆。” “宣告到此为止,最后送你个礼物吧,和我的这一场缘分,也是你命运的一部分吧。” 面具下的声音不再蕴含着那种神秘的波动,然而也不再像之前那样冰冷,而是变得温和了起来。 少女伸出手,在夜桓的额头上轻轻一点,淡白色的光纹在小男孩的眉心一闪而逝。 “这大概是这个身体能承受的极限了吧……”面具下的声音透出了一丝笑意:“那么小夜桓,以后我们还会再见的。” 话音未落,少女的身形就渐渐消失在了空气中——没人知道她是怎么走的,就像没人知道她是怎么来的一样。 就在她离开的同时,神言的效果也解除了。夜毅慌忙地抱起儿子,检查他体内神咒的情况。 “怎么可能……” 然而在检查后,夜毅甚至都认为自己出现了错觉。 “公爵大人……少爷没事吧?” 在一旁的一个教廷咒术师看着夜毅茫然的神色,不禁小心翼翼地问道。 “你来检查一下,注意桓儿的灵力波动。” “灵力……可是小少爷的神性还没有……” “别想了,你来看看。” 这位平素里冷静从容的大公爵此刻竟显得有些失态,颤抖着将夜桓的手放到了那位咒术师的手中。 “不止是觉醒了神性,而且是七阶……不,这恐怕有八阶的灵力了。神啊,赞美光。这一定是神使大人带来的奇迹。” 片刻后,那位咒术师不禁惊叹道。 “……叔叔,”而就在夜毅的狂喜中,一直没说话的小男孩发出了怯生生的声音:“你们……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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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击这里,欢乐多多,奖励多多哦~↑ “从今不提前尘功过,将爱恨暂搁,并肩一段风景如何?” 关于《恋×シンアイ彼女》(以下简称koikake)的终章结局,我觉得,我还是从这句和游戏本身毫无关联的歌词开始说起吧。 鉴于自己只通了星奏线和终章(用存档),所以也就只谈自己的观感,个人感情色彩极重,恶意满满毫不客观,没有一般意义上的评测该有的大部分内容,写的也很乱,可能会有部分剧透,慎读。 开头提到的那句歌词是关于另一个和galgame完全无关的作品中的某对CP的同人创作。我很喜欢这句,在终章的最后看到国见坐在长凳上的CG的时候,我突然毫无理由地想起来自己当年唱出这句歌词时候的心情。 通关之后我想了想,或许新岛夕自己有一段无疾而终的初恋吧。他的作品我接触的不多,但毕竟隔壁初雪樱也是这样,不管綾和樱哪个算是初恋都没能给一个圆满结局嘛。 何况,终章的国见从心理到行动,每一个细节都让我有种“这也太真实”了的感觉。 我猜,大概这也就是新岛夕想写的吧。 写一个关于“普通的初恋”的故事。 或许初恋真的是个很奇妙的东西吧,以至于很多人很久乃至于一生都不会忘记当时的心情,大概这也是所谓青春的一个剪影?而无疾而终的感情所特有的那种遗憾,更是会把这个剪影在心里放大数倍。稍有不慎,它就会变成一个巨大的阴影将人笼罩在其中,需要用很长的时间才能下决心走出来。 但说了这么多其实也不过是我个人的猜想,新岛夕自己到底有没有过这样的一段感情我是肯定没法知道了,至于国见最后在长椅上怎么想的,就老贼设计的这个开放式结局来说我也是吃不透。 不过至少就我自己的亲身经历来说,十七岁那年我录了那首歌给两年不见的那个女孩子的时候,一定是还想再见到她的。 只是,热恋时的思慕就不见得还存在了。 国见或许也是这样?这个开放式结局还是挺有意思的,星奏回来是肯定不可能的,这是不存在的选项。开放式结局的前提就是“女朋友离家出走了到现在还没回来”,我理解出来的两种可能性是“释怀了,走向新的未来”,“放不下,继续追逐心里星奏的影子”,个人来说倾向于前者。毕竟终章做了那么多事情,也算是给自己的初恋一个交代吧。 以上。 大概对于这个故事整体我想说的就是这些了,以下属于兴趣使然的阅读理解部分(雾),内有大量逐句分析以及剧透,慎入。 其实也就是解析一下关于终章中森野精华这个角色的相关剧情而已。 这是个对未来略有茫然的角色,可以说是当时的国见的镜子。深夜在外徘徊可以理解为迷茫的一个表现,不知道自己该在哪里,该做什么,国见因为星奏留下的阴影如此,而森野则是因为自己未来的选择而如此。 秘密基地的那一段对话大概是把整个终章想要表达的内容都剧透完了。这一段剧情也是我认为结局偏向于“对初恋释怀”的原因。 “沿着完全不一样的路来到了这里”,这句话其实挺有意思的,大概也是属于一眼就能看出有象征意义的句子,一周目的时候这句话我是没能想明白的,所以我又倒回去把星奏线相关的剧情又看了一遍。 毫无疑问,对于国见和星奏来说这个地方象征的是两个人共同的回忆,再一次来到这里的国见,用的是不一样的心境来重新面对这些回忆。而之后和森野的对话或许也成为了国见之后行动的一个契机。 说句实话这种对话放在别的galgame里可能就是主线flag了,“女主角受到男主角的无意帮助而开始改变,而以女主角的改变为契机男主角也开始走出阴影”,何等的王道剧情,建议新岛夕出个森野线FD蟹蟹【滚 以上。 什么?星奏的解析? 不存在的,毕竟离家出走不会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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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坛都改版了,我居然没鸽(重点不是居然还没写完吗) 三.一骑绝尘 “当年你师傅我也算是惊采绝艳,连老剑神都对我青眼有加。” 漫步在花丛之中,老道士漫不经心地说着。 “老剑神墨虚尘?”南宫瑾吃了一惊:“师傅,那可是剑道巨擘,天下所有学剑之人瞻仰的目标,您就吹吧,我真的信了。” “嘿,你这小子。”老道士也毫无高人风范的吹胡子瞪眼起来:“可惜我没有拜入他的门下,要不然今天你这个臭小子能学到的还要更多一些。” “师傅,您的意思是老剑神的剑术比琴宫还要强?”南宫瑾试探性地问道。 “当然。无论剑术、剑意、剑道、剑心,老剑神都是当之无愧的天下第一,前无古人,后恐怕也很难有来者。” “那为何师傅当年……?” “当年慕仙子还不是宫主。那一代的宫主,也就是慕仙子的师傅,我的师伯,毫无疑问是比老剑神更可怕的人物。” “关于剑,无论哪一个方面她都不如老剑神,但老剑神最终还是死在她的剑下。”老道士叹了口气:“说书故事江湖传闻你都听的不少,该知道她是谁。” “‘绯华永眠’……那个大魔头是琴宫前代的宫主?” 南宫瑾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个只有绰号流传的女子他当然听说过,不论正邪,五六十年前的江湖死在她手上的宗师级人物不计其数,几乎将整个江湖捅了个通透。即便这样,依旧不曾听说这个擅使双剑的女子师从何门何派,姓甚名谁。 原来,她就是琴宫的前代宫主吗? “这么说来,琴宫是魔道门派?” 南宫瑾皱了皱眉,望向师傅的眼神有些复杂。 “不是。”老道士似乎很清楚自己这个徒儿的心思:“你不用多虑,琴宫只授业,对于弟子的心性并无约束。话说回来,我就是听说了这个秘闻才想要拜入琴宫,当时还很遗憾没有拜入她的门下。老宫主是个很奇怪的人,她的名字别说你们,连我这个师侄,甚至连我师傅这个师弟都不知道。我曾无意间听到过她门下的师弟师妹们入门时所立的誓,说的是‘可负天地,可负师长,可负亲友,唯不负剑心,不负剑道,不负手中剑’,从那以后我便庆幸没有拜入她的门下,我想要学的,以及我想要教给弟子的,和这些完全不同。” “师傅……” “从牡丹园出去,你就可以离开了。”老道士的语气很平静:“自己去走走吧。我们师徒俩其实很像,希望有一天你能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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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ar4不是挺早之前就有消息了吗,玻璃渣是有这个计划的 但是毕竟跳票大厂,有计划是一回事,哪年出是另一回事